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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硬漢出柙之二情人太狠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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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0:00 |倒序瀏覽



自己送上門的女人不少,
但是,
她是唯一讓他動心的,
不過,
對她的喜歡,
還不足以讓他娶她,
他只要她當他的女人,
為他奉獻身心,
為他孕育孩子……
當一切都照著他的計畫進行時,
他才發現——
她,竟是他仇人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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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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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0:30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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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午後微風輕拂,萬道金色光芒,自湛藍天空斜射而下,灑落一地的燦爛。

  載有一對男女的黑色豪華座車,自駛離莫斯科國際機場後,先進入熱鬧的市區,再朝數公里外的郊區全速前進。

  不久,豪華座車在一棟豪華大宅前煞住。司機快速下車,繞過車身,拉開後座車門,迎下車內一對俊男美女。

  眨動一雙美麗黑瞳,看著眼前豪華宅第,女人勾起一抹詭異微笑,輕觸著幾分鐘前,才套進她修長中指的結婚鑽戒。

  突然,一名年約三歲的小男孩,急步衝出大宅,興奮奔向俊男。

  「爹地!」

  俊男美女聞聲,同時轉頭,望向聲音來處。

  「啊,是他?」女人掩嘴輕呼一聲,驀綻笑顏,在男人出聲之前,已快步奔向小男孩。

  看見女人帶著笑容迎向自己,小男孩止住前奔的步子。

  張著一對褐色瞳眸,小男孩又驚、又喜、又緊張地望著正蹲下身子,帶著美麗笑容,不斷以英語跟他說話的女人。

  男人舉步走至兩人身邊,眸光溫慈地望著小男孩。

  「爹地,她就是玲姨嗎?」小男孩悄悄以俄語問。

  「對,她就是爹地跟你提過在台灣認識的玲姨,不過,從今天起,她就是你的新媽咪,懂嗎?」男人輕揉著孩子的發。

  喪妻多年,他從未有過再結婚的打算,但一次台灣之行,巧遇美麗可人的她,改變了他原有的想法。

  「懂!」渴望母愛許久的小男孩,褐瞳霎時晶亮,霍綻童稚笑顏。

  「爹地,新媽咪黑頭髮、黑眼睛,看起來比安麗娜跟吉姆的媽咪,還要好看、還要漂亮呢!」他終於也有媽咪了!

  「你們在說什麼?」女人眨動麗眸,噙笑問。

  男人笑著以英語,為女人翻譯他們父子間的對話。

  「他真是個小天使。」女人紅唇笑揚,輕斂笑眸,遮去眼底一絲異光。

  「親愛的,以後這孩子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請你放心,我會的。」夢玲笑凝身前小男孩,抬手輕撫他的發,「我一定會替他早逝的母親,好好疼他、愛他、寵他的。」

  隨著時間的過去,女人的美麗與溫柔賢淑,漸漸名揚於上流社交圈。

  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快樂的一家人,男人與小男孩也這樣認為,因為女人對他們父子倆的照顧,從不假手他人。

  直到三年後,一場突來車禍,導致女人昏迷被送進醫院,再也無法親自照料父子的起居生活後,一樁暗中進行多年的陰謀,始被意外揭穿。

  失去女人的細心照顧,父子倆就像是失去重要養分的植物,體重驟降且開始感到全身不適,男人認為一切皆是因為他們憂心女人情況所導致。

  但,一個月過去,眼見父子兩人的健康越來越差,男人的父親再也無法視而不見,即刻將兩人送進醫院做全身健康檢查。

  檢查報告出來,經醫師詳細解說與推論後,一家三人臉色慘變。

  五天後,女人清醒,四人辟室深談,三個鐘頭後,女人被逐出大宅。

  八個月後,男人病逝家中,享年三十五歲,震驚俄羅斯全國上下。

  再七天後,小男孩在莊嚴肅穆的喪禮上,於眾人驚呼中,驟然倒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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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1:10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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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羅斯的冬季,寒風刺骨,霜雪狂降,坐落於首都莫斯科西北郊區,佔地萬頃的柯古拉莊園,放眼望去,淨是一片銀白。

  矗立皚皚白雪中,豪華巨宅氣派輝煌,風格奢華,其懾人之華麗氣勢,自宅頂延伸至豪宅每一角落。

  漫天風雪中,正門廊簷下,分列於左右兩側的十二根純白大理石圓柱,與晶瑩白雪相輝映,閃耀出晶亮光芒,優雅詮釋豪宅的內斂古典氣息。

  晚上九點四十五分,一名身穿俄式黑色制服,手戴白手套,蓄著小鬍子的中年男子,準時走進廚房。

  他是柯古拉莊園的管家奧司特,正準備為老、少兩位主子送消夜。

  端起盛有豐富餐點的銀色餐盤,他走往右側長廊,轉過彎角,向左側前進百步,再右彎過庭,左穿迴廊,來到門扉緊閉的東側主廳前。

  叩叩叩。空出一手,他敲門、推門進入。

  一座高懸於空的七彩水晶吊燈,全套的昂貴骨董傢俱組,火焰旺燃的壁爐,以及一幅巨型叢林黑豹壁畫,在在彰顯出藍廳的富麗堂皇與冷肅。

  當雕花木門緩緩合上,隔去外面聲響,主廳靜得像是一座無人死城。

  不過,不是真的沒人,而是廳裡的一老一少,正因意見相左而僵持著。

  噠、噠、噠。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奧司特止住前進腳步,瞄看分據左右兩側的老、少主子一眼,再舉步前行。

  噠、噠、噠……走過光亮映人的花崗石地板,帶動四周詭譎氣流,奧司特小心翼翼將手中消夜餐盤,擱放在真皮沙發組前的茶几上。

  「請兩位慢用。」奧司特傾身頷首,恭敬退至角落。

  時間是漫長的,是凝滯的,已過十分鐘,還不見兩人開口談和,奧司特轉頭望向穩坐在沙發上的老主子,出聲緩和太過緊繃的氣氛。

  「老爺子,你的牛奶就要涼了。」

  「嗯,哼!」年近八十歲,滿頭白髮的薩戈?柯古拉,雙掌交疊杖上,看也不看奧司特一眼,正怒眼氣瞪著背他而立的年輕男子。

  該名年輕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寶貝孫子,也是柯古拉國際集團的現任副總裁——費斯?柯古拉。

  身倚窗邊牆柱,費斯?柯古拉五官陰柔俊美,氣質尊貴非凡,但似因身型高瘦關係,身穿絲質白衣黑褲的他,予人一種清冷俊逸的飄忽感,就好像他隨時都可能……消失。

  竄上心間的不好感受,令薩戈?柯古拉心驚。

  不,費斯是他們柯古拉家族的唯一血脈,他絕不能就此消失,否則,就再也沒人可以傳承他們柯古拉家族的香火了!

  「不管怎樣,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對,費斯這次一定要聽他的話結婚,絕不能獨身一輩子!

  然,聽聞命令式的語句,費斯抬手撥弄過垂落額際的一綹褐髮,揚起削瘦的臉龐,一對泛染冷意的褐眸,就似深夜寒星般,直視薩戈氣惱的眼。

  久等不到孫子的回應,薩戈氣得手杖一提一落,硬聲敲地,叩!

  「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老爺子,你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就是了。」不希望爺孫兩人槓上,奧司特一邊安撫老主子,一邊忙對少主子進行勸說。

  「先生,你這一次就聽老爺子的吧。」

  「聽見沒有?連奧司特都要你這次聽我的!」多了個支持的人,薩戈說話更是大聲了。

  「先生,老爺子會這樣要求,也是為你好,你就……」奧司特想繼續幫忙遊說,但一記冷眼飄來,他立刻噤聲。

  「哼!聽見奧司特說的話了沒有啊?」見一向畏懼費斯生氣變臉的奧司特,難得挺身支持自己的立場,薩戈的氣焰頓時高漲。

  「奧司特剛說,我對你的一切要求,全都是為你,也是為我們柯古拉家族好,你聽清楚了沒※」薩戈煞是得意地坐挺身子,等著他的點頭答應。

  然,一分鐘過去,看著依然冷淡無語的孫子,薩戈的心情又壞了。

  「你不答應,是不是※」他沒想到,平時對他相當孝順又順他心意的費斯,竟會在這件事上跟他對峙,還故意擺臉色給他看。

  「我也只是要你結婚生子,又不是要你去殺人放火!很難嗎?你幹什麼不說話,還給我臉色看※」真是氣死人了!

  抬眸,凝看長者一眼,費斯?柯古拉俊顏冷肅,薄唇緊抿,轉眼凝視壁爐內旺燃的金色火焰。

  忽地,他轉身走至茶几前,傾身自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點燃。

  「你抽什麼煙※」他的抽煙動作,教薩戈大驚失色,急忙伸手搶過他指間的煙,憤力捺熄在煙灰缸裡。

  「是誰把這種害人命毒品擺這兒的※奧司特,是你對不對※我以前是怎麼交代你的,絕對不可以讓他……呃※」

  話還未罵完,薩戈就因為看見費斯不知打哪變出一瓶酒,而瞪大雙眼。

  再見他瓶口一開,就要仰喉灌下,薩戈嚇得拄著枴杖,就往他衝過去。

  搶過酒瓶,鏗鏘一聲,他把它砸進垃圾桶,頓時,廳內酒香四溢。

  「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居然抽煙又喝酒※」薩戈厲聲斥責。

  不似薩戈的緊張,費斯?柯古拉情緒平穩,轉至單人沙發上落坐。

  抬眼、揚眸,沉默許久的他,終於開了口——

  「為什麼不能?」他嗓音低柔,氣音微弱,說話速度緩慢,就好像開口說話對他而言,是一件困難的事。

  「自己的身體,是什麼狀況,你會不清楚嗎?還問什麼※」

  「怕你老人家忘了。」他惜字如金。

  「我怎可能忘記※你是我一手帶大的,當年還是我在醫院裡,陪你度過那段漫長……」

  薩戈一怔,陡然明白費斯之所以在他面前抽煙又喝酒,是要他明白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合結婚生子,但——

  「我不管!只要有一線希望,只要能為柯古拉家族留下一滴血脈,就算要犧牲所有人,我也豁出去了!」

  「不管是不是會犧牲一個無辜女人的一生?」喘著氣,他說完整句話。

  「這……」

  「不管那個女人,是不是要守一輩子的活寡?」斂下褐眸,他遮去眼底一絲異樣光彩。

  「你……」薩戈臉色劇變,臉頰抽動。

  他是不應該勉強費斯,是不該為能留下一絲血脈,而耽誤一個女人的一生,可是費斯若不結婚,那他們柯古拉家族就真的要絕後了。

  但,絕後?那怎麼可以※薩戈怒瞠雙眼。

  他們柯古拉家族是豪門世家,權傾一方,怎能就此終結※

  「那、那就算是我對不起她好了!到時候,我定會給她大大的補償!」

  「爺爺,你……」費斯擰眉,無言。

  他原以為只要說的嚴重一點,爺爺最後終究會因為不忍心,放棄逼他結婚的想法,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有點困難。

  「若有罪,我來扛,要下地獄,也由我來下!」下定決心,豁出一切,薩戈決定為柯古拉家慷慨就義。

  「你說,你到底答不答應?」他都這樣犧牲了,費斯總該聽他這次吧?

  「抱歉。」他搖頭拒絕。要他跟一個女人結婚,共同生活在一起,甚至同床共枕?抱歉,不可能。

  對他而言,女人就只能玩玩,絕不能認真,否則時間一久,再美、再溫柔、善良的女人,也會變成一種禍害。

  因此他目前跟其他女人的關係,一直都維持在單純的床伴關係,只要上了床、發了洩,就銀貨兩訖,誰也別想藉此纏住他。

  至於為自己留下子女,傳承家族香火的事,只要找到合適的代理孕母,他並不反對經由人工受精方式,讓對方為他留下後代。

  「什麼?你說不※你、你再說一次試試※」

  「要我結婚,不可能。」

  「你、你就不能順我這次※」

  「抱歉。」

  「你、你※」薩戈一聽,雙頰不住顫動,神情憤慨,怒揚手杖。

  他想好好教訓眼前這個不孝孫子,想以長者的權威,脅迫他遵從,但他明白自己若真那樣做,就只會讓事情更無轉圜餘地。

  霍地,他腦筋一轉,決定使出最後絕招。

  低下頭,調整情緒,薩戈?柯古拉褪去眼中利芒,彎下直挺的背脊,打算以哀兵之態,博取費斯的同情。

  駝著背,他扮蒼老、扮弱者,但對上費斯深沉而精銳的褐眼,薩戈顏面漲紅,頓時感到心虛。

  「費斯,你……你……」不想功虧一簣,薩戈低頭猛揉雙眼,讓自己眼眶泛紅,再戲劇性地抖動嘴角。

  「我、我真是白養你了!」老顏一顫,他痛聲控訴。

  看著老主子的犧牲演出,再轉看異常冷靜、眸光詭異的少主子,奧司特微搖頭、直歎氣。這場對峙最後贏家是誰,已可想而知。

  果然,下秒鐘,他家少主子有了回應。

  疾速起身離座,費斯快步行至薩戈面前,一手緊抓薩戈的手臂,一手摀住胸口,雙眼瞠大,似在強忍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爺爺,請你別生氣,我……我不是……不……」似因太過急於安撫長者的悲痛,而導致情緒起伏過大,氣虛體弱的費斯?柯古拉,喘聲連連。

  薩戈與奧司特兩人見狀,同時一驚,趕緊攙他在寬大的長沙發上躺下。

  「藥呢?藥在哪裡※」完全忘記方才爺孫倆的衝突與談話主題,薩戈吼著向奧司特要藥。

  「在這裡、在這裡!」奧司特疾速取出置於茶几下的備用藥。

  「還有水呢※」

  「這裡!」

  接過奧司特倒出的藥丸,薩戈難掩憂懼之情,扶起費斯,讓他和著水吞下。

  「爺爺,你別生氣……」吞了藥,費斯氣若游絲道。

  「好好好,爺爺不生氣、不生氣。」抬手拂過散落費斯額際的褐髮,看著緊閉雙眼的他,想著當年英年早逝的獨子,薩戈頓時難過得紅了眼眶。

  「你就放鬆心情,好好休息一下,別想太多。」這一刻,他再也不在意柯古拉家族是否有後,也再也不在意費斯答應結婚與否了。

  「那……結婚的事?」一聲氣弱自他唇間逸出。

  「現在不談那些了,你的健康重要。」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緊閉雙眼,看似一臉難受的費斯,唇角悄勾揚。

  然,沒看見他微笑的嘴角,薩戈?柯古拉一抬頭,看見奧司特還傻愣原地盯著費斯瞧,不禁怒聲催吼——

  「看什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竟還在這裡發呆※趕快通知司機備車,送費斯到醫院啊,快!」

  「是!」被吼的奧司特,連忙拿起電話,撥打內線找人。

  「不要忘記聯絡市立醫院!」

  「是!」

  「還有,別忘記通知費斯的主治醫師!」

  「是!」奧司特一邊應聲,一邊偷瞄著躺在沙發上的主子。

  這少主子的病也真是奇,總是挑在他跟老主子意見不合的時候發作。

  


  台灣北部,某縣立高中。

  冬天一過,春天來臨,坐落郊區的高中,四周綠林圍繞,滿園花香,綠草如茵,環境清幽而典雅。

  午後微風輕吹,校內各班學生昏昏欲睡,唯正在上世界地理的高二甲,因為新來的一位代課老師,而顯得精神飽滿。

  「來,大家看這裡。」下課前十分鐘,年輕帥氣的江老師,轉身拿起粉筆,瀟灑地在黑板上揮畫出一幅地圖。

  「這就是今天,我要跟大家聊的課外主題——俄羅斯。」

  不管他畫的像不像,「愛屋及烏」的小女生們,紛紛對他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崇拜尖叫。

  「哇,老師好厲害喔!」

  「老師把俄羅斯畫的好漂亮、好真喔!」

  「對啊、對啊,老師真的好棒喔。」

  任誰都聽得出來,也看得出來,這群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們,正努力想贏取江老師的目光。除了,坐於教室後方、靠窗位置的那一名美少女。

  畫完地圖,放下粉筆,江老師即朝她望過去。

  發現她思緒飛離,心不在焉,江老師走到桌旁,敲著她的桌面。

  「安琉璃。」精緻如娃的她,有個美麗,但易碎的名字。

  眨了眼,回過神,安琉璃微仰雪顏,凝眸直視臉龐略紅的年輕老師。

  他的驚艷目光,完全落進她眼底,但,她毫無反應。

  「我剛才講到哪裡,你知道嗎?」

  調轉視線,她看向黑板上的俄羅斯地圖,再轉眼望他。

  她清澄如水的瞳,明白傳遞著「俄羅斯,不是嗎」。

  「對,不過,你上課要再專心一點,知不知道?」

  沒意外的,安琉璃一如往常,不語也不應,就只是靜靜看著他,等著他的下一個問題,或還她一個安靜空間。

  初次被她靜眼凝看,男老師有如青春少年郎,被瞧得滿面通紅。

  安琉璃一點也不意外老師因她而臉紅,也不意外異性對她產生的好感。

  因為她的出生與成長,本就是一連串的意外。

  她意外被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生下,意外被丟棄在醫院裡,意外被正處於人生谷底的母親領養,也意外承接母親心中的極大罪惡感。

  母親溫柔慈祥,對她很好,有如親生女兒般地疼她、愛她,也教育她。

  母親讓她三歲學英語,四歲學俄語,五歲學其他語言,七歲則開始訓練她洗衣燒飯,也教她做種種家事。

  母親的管教很嚴苛,要求也很高,在別人眼裡,她就像是被領養來當苦命小女傭的。

  但即是如此,這十多年來,她對母親所有的安排與訓練,完全沒有意見。

  因為自懂事以來,她就知道自己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為了母親心中的某種打算而存在。

  甚至,從不對她隱瞞過往的母親,也早在她五歲那年,就已明白對她說出當年之所以領養她的用意與目的。

  為此,她一直都知道母親對她的所有要求,全是為了她以後好,她懂母親的心,也懂母親有多怨恨自己必須如此嚴厲對她。

  因為每每責罵她過後,母親總是抱著她大聲痛哭,總是一再因為對她的嚴厲、對她的收養、對她的要求,以及對她自己的自私,跟她說對不起……

  說到她美麗的母親,名氣還挺響亮的,因為,她曾是巴黎的名女人,不過,不是法國那個浪漫巴黎,而是轟動整個東南亞的那間巴黎酒店。

  沒錯,在二十多年前,她美麗的母親,曾是艷名遠播的酒國名花,至於今日的她,不過是一個與過去罪惡緊緊糾纏的可憐女人。

  簡言之,她安琉璃沒靠山、沒背景,家世不清、不白,身份卑微、地位低賤,但,那又如何?她照樣活到十七歲。

  「老師!」富家女王丹鳳,眼見男老師也跟其他男生一樣,因為琉璃一記凝視就臉紅,很是嫉妒的出聲抗議。

  頓時,以王丹鳳為首的三名小女生互換眼神,相繼轉頭惡瞪安琉璃,隨即回頭對男老師笑得一臉純真可愛樣。

  「老師,你不是要說俄羅斯的事給我們聽嗎?」

  「對嘛,老師,我們繼續上課,不要理安琉璃啦!」

  「老師,你理她也沒用的啦,她不會跟你說話的,她最驕傲了,自以為功課好、成績棒,就目無尊長!」

  「別這樣說話,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應該要相親……」沒料到自己的幾句話,會引來王丹鳳等人對安琉璃的言語攻擊,男老師有些著急。

  但,相對於男老師的在意,安琉璃情緒無任何波動。

  清眸一飄,她轉頭繼續看著窗外湛藍的天。

  「老師,你不知道她一點也不合群,仗著功課好,就都不上體育課,還故意裝氣質不跟我們說話,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

  聽見王丹鳳等人對自己的批評,琉璃表情依然冷淡,但她眼色已黯。

  她不是不合群,不是不想上體育課,只是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禁不起太過劇烈的活動。

  陡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教室外傳來。

  「江老師,打、打擾一下!」陳組長氣喘吁吁衝進高二甲教室。

  「陳組長,你在跑百米啊?怎麼喘成這樣?」

  「你別開玩笑了,我要找……找……」陳組長一邊喘一邊說話,一邊忙著找尋熟悉的臉孔,一看到安琉璃,立刻大聲喊人:「安琉璃,你過來!」

  聽到師長的呼喚,琉璃唇角微抿。

  緩回過頭,她調移視線,直視滿身大汗的陳組長。

  看她動也不動一下,陳組長又氣又急。

  「安琉璃?」這個學生就是這樣,資質是優異,功課也很好,但不管遇到什麼事,她都無動於衷,一副沒情緒的模樣,教人看了是又愛又氣。

  「剛才你母親的朋友打電話來,說你母親自殺了,現在人已經被送往雷法醫院,要你馬上趕過去,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

  不似他人聽聞親人命危時的激動,安琉璃眸光一動,表情平靜。但,垂斂眼睫,她遮去畫過眼底的一絲水光。

  母親最後……還是逃不過良心的譴責,還是選擇自殺,還是決定把滿身的罪惡留給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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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1:53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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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畫下的一刀,結束安夢玲痛苦的一生,也提早結束安琉璃尚稱平靜的青春歲月。

  喪禮過後,安琉璃遵從母親安夢鈐遺書裡的交代,辦理休學,一人帶著簡單行李,隻身飛抵俄羅斯首都莫斯科國際機場。

  搭上計程車,她來到柯古拉莊園,求見薩戈·柯古拉,但是,一聽到安夢玲的名字,薩戈不說二話,斷然拒絕接見。

  「對不起,我家老爺子不想見你,你請回吧。」看著雪顏白淨,嬌柔似水的安琉璃,奧司特眼神防備。

  「既然這樣,我就只能去找費斯先生了。」她淡言道。

  「什麼?!你要找我家先生?!」奧司特臉色大變。

  「是的。」她點頭。

  「你、好吧,你在這兒再等等,我去跟我們老爺子說說!」遭受威脅的奧司特,頓時沒好臉色,轉身進屋。

  十分鐘後,她在大廳裡見到薩戈·柯古拉。

  薩戈·柯古拉以嚴苛的眼光,上下仔細打量黑髮、黑眼,據奧司特轉述又說得一口流利俄語的她。

  同樣的,安琉璃也靜靜觀察著他,之後,再看向站立他身邊的奧司特。

  奧司特一如母親當初所形容的,身上總穿著一套俄式黑色制服,手戴白手套,下巴處蓄著一把小鬍子。

  至於有著一頭白髮,端坐在沙發上的薩戈,也如母親所形容的那般眼光銳利、氣勢威嚴。

  「我已經答應見你,我希望你不會再去煩我的孫子。」薩戈·柯古拉怒目瞪她,臉色極差。

  要不是顧及費斯對「安夢玲」三字會有的激烈反應,且極可能直接危及健康,他根本不願意再聽到、或見到跟那女人有關的人、事、物!

  「請你放心,我不會的。」

  「很好,說吧,她為什麼派你來見我?」他厲眼審視黑髮、黑眼的她。

  「是。」她自小背包裡,拿出一封信件,「這是我母親在自殺之前,寫給你的一封信。」

  聽到安夢玲自殺的消息,薩戈大感意外。

  「我母親要我把這封信,親自交到你手上,她要求你一定要看完它,並接受她的歉意。」低下頭,她雙手遞出信件。

  然,看著安琉璃手中信函,薩戈頓擰白眉。

  在近一小時的思考後,薩戈·柯古拉打消將信件燒燬的想法,拆信閱讀。他想知道安夢玲究竟在信裡寫了什麼,也想知道在害死他的獨子後,她為什麼還有臉要她女兒為她送信,還敢要求他一定要看完她的信?!

  當年,要不是萊爾太傻,性情太溫和、太仁慈,又愛她愛太深,到臨死前,都還記掛著被逐出莊園的她,甚至,還拖著最後一口氣,央求他點頭應允放她一條生路,他早就讓她在人間蒸發,哪容得她死後還如此囂張。

  信裡,安夢玲寫滿她對自己過往所鑄下的大錯,以及對柯古拉家族所造成的傷害,所深感到的悔恨與痛苦。

  只是她的悔悟,來得太遲也太慢,一直到陰謀被拆穿,親眼看見萊爾為求父親饒她一命而跪地懇求時,她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又做錯了什麼。

  母親愛賭、父親愛毒,自小就在染有惡習的家中長大的她,曾想遠離這樣的生活,試圖振作,但現實的環境,教她墮入風塵,成為酒國名花。

  在這樣紙醉金迷的世界中,她看過同事因被男人欺騙感情而自殺,看過同事在男人甜言蜜語下,付出真心,卻換來絕情對待,也看盡進出酒店的男人的濫情與花心。

  她以為男人全是虛偽與濫情,以為唯有金錢,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遇上萊爾與他結婚,是她這一輩子最快樂也最掙扎的日子,她曾想放手,想就此與萊爾平靜過一生。

  但,根深蒂固的觀念,與過去週遭所發生的事,教她做下錯誤的選擇。

  一念之差,她痛失深愛她的丈夫,她後悔莫及、痛徹心扉。

  一心之貪,她傷害曾經一再纏著要她抱抱,親暱喊她一聲「媽咪」的費斯,她悔不當初。

  她明白二十年前,那樁毒殺親夫、謀害繼子的奪產陰謀,不僅奪去深愛她的丈夫性命,也嚴重影響到丈夫唯一獨子費斯的身體健康。

  在長達五張的信紙上,她寫盡心中所有悔意,也寫出這二十年來,她深受良心譴責的痛苦。

  無法還他一個兒子,也無法還他一個健康的孫子,她自知罪孽深重,且無顏祈求他們的原諒。而長久以來,積壓於心的悔恨與痛苦,教她再也無法支撐下去,只能選擇提早結束生命。

  但為能贖罪,為能減輕心中罪惡,她決定把安琉璃送給他們柯古拉家族一輩子為僕,以求能償還她生前積欠柯古拉家族的情與債……

  看到安夢玲自以為是的安排,薩戈神色大變。

  他能夠感受到安夢玲在信中的真心懺悔,也知道她是自覺罪孽太深,對不起費斯與他死去的兒子,才想藉此方法救贖她自己的心。

  但,她不應該犧牲他人的未來,即使安琉璃是她的養女,她也不該!

  縱使失去獨子的事實,教他憤怒悲痛,但上一代的恩怨,他不想再牽扯到他們年輕的這一代。

  「我已經看完,你可以走了。」

  「這……」看似平靜不起一絲波瀾的視線,不斷在薩戈與信件間徘徊。

  她真的可以走嗎?看著薩戈手中的信紙,再想著自己的未來,安琉璃緊抿柔唇,心在掙扎。

  是薩戈先生親口要她走的,那只要她聽話離開這裡,她的未來人生就會大不同,因為從此以後,她就會有個全無羈絆且自由自在、美好的人生。

  頓時,絲絲笑意揚上她柔潤的唇。

  只是憶起母親的自殺,她笑意盡失。無法漠視母親生前承受罪惡的痛苦,無法忽視母親生前眼底的悲哀,也無法忘記過去這十多年來,母親在睡夢中的悔恨哭泣,她……不能走。

  「對不起,我不能走。」斂下睫眸,她深深呼吸一口氣。

  如果,完成母親生前的唯一遺願,就是她今生既定的宿命——

  那麼,她認了。

  然,不想與她再多言,薩戈下逐客令:「奧司特,送客。」

  「是!」奧司特上前,「安小姐,你還是請吧。」

  「不,我母親說過,你必須給我一份工作,以後,我就在這兒住下。」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怒聲道,「我們這裡根本就不歡迎你!」

  雖然心急,雖然心慌,但她表情依然平靜。

  「不,薩戈先生,請你聽我說……」她聲音緩慢而輕柔。

  「你什麼都不必說,因為我什麼也不想聽!奧司特?!」

  突地,一聲低柔磁嗓自玄關處傳來,介入三人的爭執中——

  「怎麼回事?這麼吵?」

  是因巡視「莫斯科六年造鎮計畫」工程,而提早下班回家的費斯。

  才進門,就乍見惹人憐惜的東方娃娃,費斯目光頓地凝住。

  她黑瞳清亮,肌膚白皙淨透,及肩黑髮柔細如絲,柔潤的紅唇,就似沾了蜜般的閃耀著動人光澤,任誰也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奧司特,這位是?」舉步來到三人面前,他問著管家,可,一對幽亮的褐眸,卻未曾離開她的身。

  「她、她是……是……」答不出話,奧司特向老主子發出求救信號。

  但才藏好手中信件的薩戈,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他只擔心萬一費斯知道安琉璃的身份,會激動得再次倒下。

  「爺爺?」收回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費斯揚眉看著表情怪異的兩人。

  他視線才移開,安琉璃突地重呼出一口氣。

  雖然他說話氣聲明顯,聽似無力,但他的注視太懾人,教她幾乎窒息。

  可,望著他俊美側顏,安琉璃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身形俊挺高瘦的他?髮色褐中泛金,膚色略白,鼻挺、唇薄,兩道宛如利劍的濃眉下,是一對寒星般的陰鬱褐眼。

  他就像是眾女性心中的憂鬱王子,俊逸優雅,只是,他身上還多了幾分冷淡的飄忽氣息。

  她知道,他就是費斯·柯古拉,因為在他身上有著一股不該存在於健康男人身上的飄忽氣息,而那全是她母親當年一手所造成。

  不覺地上絲愧意飄進琉璃的眼。

  「你,不舒服?」太過清晰的吐氣聲,令他重新將視線轉回她身上。

  緊抿柔唇,她搖頭。

  「為什麼不說話?剛才我明明聽見你的聲音。」她的嗓音輕柔,有如一首優揚旋律,教人百聽不厭。

  不想與他有太多接觸,琉璃垂下眼,避開他的注視,再次搖頭。

  然,她的搖頭回應,教他眼色沉下。

  「抬起頭,看著我,說話。」他語音低柔,氣音明顯,但任誰都聽得出那是三句命令。因為他的話裡,有著不容他人抗拒的威凜。

  「對不起。」她輕聲說抱歉。她為自己的喘息聲抱歉,也為母親對他的傷害而抱歉,但他不知道。

  「請你原諒我……」母親二字未出口,一旁已傳來兩聲抽氣。

  費斯與她同時轉頭看向奧司特與薩戈。

  「爺爺,奧司特,你們?」費斯表情不解,但,琉璃瞭解。

  「我是奧司特管家一位舊識的女兒。」看著緊張得好像快昏倒的薩戈與奧司特,她啟了唇,說著不算是謊言的謊言。

  「對對對!二十多年前,我到北京玩時,就是她父親招待的。」奧司特一邊說,一邊猛擦冷汗。

  「只可惜,我出生時,我爸就不在了。」明白管家的顧忌,琉璃順著他的話音,說出事實,「你的聯絡地址,是我母親生前給我的。」

  「那你是來莫斯科玩的?!」費斯看她、問她。

  「對,她……」奧司特又想搶話,但,被琉璃截斷。

  「不是,我是來投靠奧司特先生的。」她搖頭,「我已經沒親人可以投靠,所以才一個人跑來莫斯科,希望奧司特先生,可以給我一份工作。」

  「你想留在這兒工作?」費斯有些詫異。

  「是的,費斯先生,請你答應讓我留下好嗎?薪水少沒關係,只要讓我有地方睡、有飯吃就可以了。」

  安琉璃明白,若她想留下,就必須得到費斯·柯古拉的同意。

  「這——」他猶豫,「你除了會說俄語,還會什麼?」

  「還會一點英語跟日語,另外,我也會做一點家事,像是打掃屋子,洗衣跟拖地,還有廚房工作也難不倒我的。」

  看著三人大感意外的表情,安琉璃繼續努力為自己爭取工作機會。

  「請你們放心,我會很努力工作,絕不會帶給你們麻煩的。」她字字句句清晰且有禮,就像只是單純的在應徵一份工作。

  「好吧,你就留下來。」她的萬能,讓他很意外。雖然仁慈向來不是他的優點,但,他願意給她工作。

  「我不准!」沉默的薩戈,驟地出聲反對。

  「爺爺?」

  「我說不准就不准,再說,現在家裡也不缺人手!」

  「但是她……」看進她清亮的瞳,費斯微笑點頭,「那好吧,就讓她暫時跟在我身邊好了,翻譯的工作應該也很適合她。」

  「讓她跟在你身邊?!」薩戈極力反對,但他的反對之語還未出口,一聲聲輕咳,已傳進他的耳裡。

  「咳、咳!讓她跟在我身邊,會有問題嗎?」圈握拳頭,費斯輕咳著。

  「沒、沒問題。」薩戈垮下肩膀,歎氣。就算他有再多的問題,也全被他那幾聲咳嗽給咳掉了。

  「謝謝爺爺,那就這麼決定了。」得到滿意的結果,他微笑,不咳了。

  「謝謝你,薩戈先生。」得以留在柯古拉家,琉璃鬆了口氣。

  「哼!」薩戈怒別過頭。

  「對了,你住北京哪裡?離圓明園和頤和園所在的西郊海澱區遠不遠?」費斯出聲化解她的難堪。他極少出國旅遊,對她的居住地很感興趣。

  「這……」她不想說謊,「對不起,費斯先生,這些年來,我跟母親一直都是住在台灣,對北京的一切,我並不熟悉。」

  台灣二字令他表情瞬變。褪去笑意,他眼神冰冷。「你住台灣?」

  「是。」

  「出去。」

  「費斯先生?」

  「我叫你出去!」

  意識到是「台灣」二字引起他的反感,琉璃心急,抓住他的袖子。

  「不,剛才你已經答應讓我留下。」她驚瞠的瞳,顯示出她的心慌,但她優柔的嗓音,依然不疾不徐。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而現在,我要你馬上離開這裡!」他變臉比翻書快,一揚手,一推、一揮,甩開她。

  毫無防備的琉璃,被他推得腳步踉蹌,撞上身後沙發椅,砰!

  「嗯!」摀住被撞痛的腰,她咬唇忍痛。

  驚覺自己勁道太大,他皺擰雙眉。他明白自己不該因為台灣二字,而牽怒到她身上,但……忍住對安琉璃痛處的關心,他冷下俊顏,看向管家。

  「奧司特,送她出去。」

  「是!」奧司特趕緊應聲,抓住她的手臂,就往門口疾步走,「走吧、走吧,你就別再為難我了。」

  「費斯先生,請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不想放棄機會,琉璃用力掙開奧司特的手,再一次上前扯住他。

  「你就當是做好事,收留我,好嗎?」不能留下,她如何為母親贖罪?

  她的請求,叫他眸光一動,但,表情依然冷漠。

  「抱歉,你找錯地方投靠了。」

  「費斯先生……」

  「這兒並不是孤女收容所,我也不是慈善家,你走吧。」不看她如湖水般清澄的黑瞳,不看她哀求的表情,他冷漠抽回手,轉身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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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2:24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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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想引發任何人的不愉快,但為了可以留在柯古拉莊園,替母親贖罪,也完成她生前遺願,安琉璃借口要對費斯說出自己的身份,逼得薩戈不得不點頭答應她留下。

  謹遵老主子的交代,也為避免費斯看見安琉璃,奧司特將她安排到位在莊園最北邊的馬廄,協助華克照顧馬匹,以及整理馬場的工作。

  因為家裡所有人都知道,在老爺子的叮囑下,少主子早已不騎馬,也鮮少到跑馬場,讓安琉璃到那兒工作,肯定是最好的安排。

  但是,他們錯了。因為長久以來,只要老主子出遠門,費斯·柯古拉只要一有時間,就經常在清晨時候,在大家都還在睡夢中時,到馬場騎馬。

  就像今天,昨天夜裡他才達薩戈及其同伴,搭飛機到香港探訪老友,今天清晨,天際泛白,他就身穿白色勁裝,走進無人的馬廄。

  走過兩匹白馬,他在一匹高大威猛的黑色駿馬前停住腳步。

  為愛馬「雷霆」取來鞍轡戴上,他帥勁翻身上馬,駕馭「雷霆」慢跑出馬廄,直奔前方寬敞的馬場。

  繞著周長約兩千公尺的馬場圍欄,慢跑兩圈當熱身運動後,費斯隨即策馬奔馳一圈又一圈,速度由慢而快,感受駕馭晨風的超速快感。

  他神情專注,緊盯前方高欄,褐眼微瞇,低伏身子,揮動韁繩,控馬飛身躍過!人馬合一的完美落地,教費斯滿意的輕拍胯下愛馬。

  迎著微冷晨風,他緩下馳騁速度,放鬆心情,享受四周清新的空氣,與無人干擾的空間與自由。

  然,噠噠噠的馬蹄聲,引回因早起而到鄰近溪邊散步的安琉璃。

  站在綠林下,安琉璃愣看前方跑馬場裡,駕馭駿馬、英姿颯爽的他。

  她記得奧司特以前說過,之所以會把她安排在馬場工作,是因為老太爺禁止他騎馬,可是現在……琉璃眼色一驚。

  太危險了!忘了要避開費斯,安琉璃急步奔回馬場。

  鑽過圍欄,她擋在跑道上,張開雙手,想攔下他與馬。

  「快停下、你快停下!」她喘著氣,驚聲高喊,「你不能騎馬!」

  突然出現的纖細身影,與入耳的輕柔嗓音,令費斯表情訝然。

  然,來不及制止胯下愛馬的衝動,費斯冷眼一瞇,低身伏靠馬背。

  「Jia!」催動雷霆,他加速朝她馳騁而去。

  在撞上她之前,他扯住韁繩,勒住雷霆,教它前蹄高揚,咆哮嘶嗚。

  低俯下身子,費斯·柯古拉極具耐心地安撫它躁動情緒,然而,他一雙冰冷褐眸,卻緊盯住不該再在他眼前出現的安琉璃。

  方纔跑太快,又受到駿馬的驚嚇,安琉璃難過的跌坐地上。垂下蒼白的臉頰,她右手緊摀住心口,努力調適太過急促的呼吸。

  翻身下馬,他褐眸冰冷,甩出馬鞭畫過地面,揚起一陣塵埃,啪。

  顫了下,她緊閉雙眼,做深呼吸。

  「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琉璃心中一驚。她忘記自己應該要避開他,而不是笨得把自己送到他面前讓他趕。

  「我不是要你走的嗎?到底是誰准你留下的?!我爺爺?」

  入耳的低穩磁性嗓音,教琉璃微怔。

  沒有應有的虛弱氣音,他有的是比常人還要冷、還要中氣十足的斥問。

  琉璃注意到了,但她沒時間提出心中質疑,她得想辦法讓自己能留下。

  「對、對不起。」低著頭,她道著歉。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要知道原因!」

  「我需要工作。」

  「那關我什麼事?!」

  不再言語,她選擇沉默。

  「限你在一小時之內,離開我柯古拉莊園,否則,我就以你擅闖他人土地之罪名,報警處理!」

  「我不走。」張揚黑瞳,她再次宣告。

  「你不走?!」她的莫名堅持,教他怒火高漲,「你以為這裡是誰的地盤?!你的嗎?!」

  「我只是求一份可以溫飽的工作。」他說的生氣,但她回得心平氣和,就好像他們只是在討論天氣的好壞。

  「那又如何?!我有必要養你嗎?!」他怒火旺燃,一點也不像在其他人面前時那樣的虛弱。

  「你在生氣。」平穩下急速心跳,她拄地站起,神情平靜望著他。

  「真高興你看得出來!」

  「可是你不可以生氣。」她語氣帶著指責。

  「你說什麼?!」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管他生氣與否!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

  「沒錯,我就是看你不順眼,那你為什麼還笨得跑來礙我的眼?!」

  「但老爺子說過,你的情緒起伏不能太大。」

  「你說什麼?」費斯愣住。他以為自己正在罵她……不,他是正在罵她沒錯,但是,她的反應異於常人。

  因為他發現,她並不是在回答他的話,而是在說她自己想說的話。

  「否則,對你身子很不好。」

  「要你多事!」他惡聲道。

  「而且,奧司特說過你不能騎馬。」不在意他旺盛的怒火,琉璃以輕柔而緩慢的速度,持續說著自己想說的話。

  「你管太多了!」

  「如果只是騎馬慢步,也許可以。」

  「難不成,我做事還得你點頭答應不成?哼!」搞不清楚狀況!

  「可是你剛才那種騎法……太危險了。」

  終於,說完自己想說的話,琉璃靜眼凝他,等著他的下一句問話。

  她的靜凝教地心動,她的回答,教他意外。

  「太危險?」就像是要看進她靈魂深處,費斯緊緊盯看著她的眼,「所以,你就笨得忘記要躲好,也笨得跑出來攔我?」

  別過頭,她不看他似要將她吞噬的幽冷褐眸,也不想對他承認自己一時的愚蠢與莫名的心急。

  「以後我會小心。」莊園這麼大,避開一個人不會太難。

  「小心?」

  「小心不讓你看見我。」

  「總之,你還是想留下就對了?」轉走至她面前,他上下打量她。

  「是。」

  看進她清幽的瞳,費斯·柯古拉以馬鞭輕擊手掌,思考。

  啪啪啪啪……久久之後:

  「成,我就給你個機會。」雖然她的神情依舊冷淡、漠然,但,他看見她眼裡一閃而過的異彩。「只要你在五天之內騎上雷霆,並且繞場一圈,我就答應讓你留下,但是如果做不到,你就得離開。」

  一絲遲疑,進駐過她的眼中,但,她終究點了頭。至少,這是個機會。

  「好。」

  「很好,我就期待你五天後的表演。」拍拍身邊高大的駿馬,費斯·柯古拉對她笑得不懷好意。

  除了他,雷霆是不會讓任何人騎的。

  


  費斯與琉璃之間約定的事,被躲在一旁的管理員老華克聽見。

  一個鐘頭後,當費斯坐上房車出門上班,兩人間的約定,隨即迅速傳播到莊園每個角落。

  為了可以在五天內,騎上高大、剽悍的雷霆,琉璃在做完分內工作後,就牽著雷霆進馬場練習。

  她一次又一次,小心再小心的接近雷霆,但最後總被雷霆狠狠一腳踹倒在地,看得老華克以及一些聞訊而來的圍觀家僕,連聲驚呼。

  幾個小時下來,安琉璃被踹得、撞得渾身是傷。但是,她不認輸的個性,與心中的堅持,再一次支撐著她靠近雷霆,也再一次對它伸出手。

  但沒意外的,雷霆又再次揚蹄踹向她,教她痛得臉色發白。

  而另一方面,難得莊園裡有新鮮事可期待,費斯·柯古拉一整天的工作,情緒高昂,工作效率大為提升。

  一下班回家,就聽見僕人間的私語閒聊,費斯立刻坐上莊園代步車,前往跑馬場探看情況。

  才下園區代步車,才看見馬場裡的她,費斯·柯古拉就因為她一身的狼狽模樣而定住腳步。

  她髮絲凌亂,一身泥沙,且傷痕纍纍,但仍不認輸的與雷霆奮戰。

  看她一次次被雷霆踹開,卻又一次次不怕死的靠近它,他幽眸沉亮。

  要是換成其他人,早就認輸跑了,哪裡還會像她這樣,為了一份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忍受這些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她真的不聰明,但,她堅強的心,卻教他十分欣賞。

  「先、先生,對不起。」因聽到琉璃被費斯發現,嚇得趕來問情況的奧司特,一看到他出現,軟著腿上前自首。

  「就是你們讓她留下的?」

  「是,老爺子說她無父無母,看起來怪可憐的,所以才讓我替她安排一份工作。」奧司特吞著口水,拖出老主子當盾牌。

  早知道事情會這麼快爆發出來,他死也要纏著老爺子帶他一塊出國玩!

  看,現在可好了,老爺子跟他那幾個老友正在東南亞逍遙游,而他卻得留在這裡被孫少爺用冷眼冰……好冷。奧司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哼,我從不知道我們柯古拉莊園,現在已經變成慈善機構了。」

  「老爺子是拿她沒辦法,所以才……你別生氣,我這就去趕她……」

  「多事。」他褐眸一冷,沉聲喝住奧司特,「退下!」

  「是!」招架不住主子脾氣,奧司特立刻後退閃人。

  遙看前方蹲地而久久不起的她,費斯·柯古拉擰眉越過眾人,昂首步進馬場,在她面前站定。

  陽光被遮住,琉璃揚起髒污的臉龐。

  「五天時間還沒……」才開口,她話聲就被截斷。

  「不要讓我失望了。」俯看她晶亮黑瞳,他唇角微勾。

  優雅旋身,費斯·柯古拉舉步邁向奧司特緊急命人為他設置的座位,緩身坐下,抬眼專注觀看前方纖細少女與高大駿馬的對抗賽。

  不要讓他失望?琉璃眼色茫然。

  她以為他剛是想趕她走,可是現在她不確定了。甩去心中疑問,琉璃拉回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仰顏望著身前局大的駿馬。

  不管他說那句話的用意為何,她絕對要堅持到底。

  不死心,也不放棄,安琉璃再次站起,再次靠近雷霆。伸出手,她想攀上馬鞍,但總是失敗,也總是一次次為避開馬蹄而讓自己跌得四腳朝天。

  似被她擾煩了,駿馬突然一個轉身,就將她硬生生撞倒在地。

  砰!太過硬實的撞碰聲,教安坐一旁的費斯,倏地坐挺身子。

  好痛。她痛擰柳眉。

  「有沒有怎樣?!」一直在旁邊觀看的老華克,快步上前扶起她。

  相處了好一陣子,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工作認真又安靜的東方娃娃,可是,她實在是太逞強了。

  「沒有,我很好。」看著待她如孫女般的慈祥長者,安琉璃抬手拭去汗水,勉強微笑。

  「一直被先生的馬欺負,叫很好?你別想騙我們了!」

  「就是嘛,琉璃,算了啦!」看她明明就累得要命,又喘得要死,一副就快不行的樣子,卻還是堅持著,眾人看了好心疼又好不捨。

  「對啦,琉璃,你別再傻了,除了先生,雷霆是不會讓別人騎它的!」

  好壞心!眾人不約而同偷瞪年輕的主子。

  琉璃一聽苦笑。她早猜到他提出這樣的約定,目的就是要她知難而退。

  「琉璃,不要騎了啦,這裡不留你,你可以到其他地方工作嘛!」

  「我也可以請我爸到工廠幫你問問!」

  忘記主子就在身邊,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齊心想為琉璃找後路、找工作,紛紛出聲想勸退她。

  「謝謝你們,真的。」感受到眾人的關懷,琉璃好感動。她跟他們才認識不久,有些人甚至是剛剛才見面的,可是,大家都願意幫她。

  「咳。」一聲輕咳,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見到主子臉色十分難看,剛剛大聲說話的幾人,嚇得馬上往後面躲。

  「先生,這裡太冷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要是老爺子回來,知道你在這兒吹風,真的不太……」奧司特擔心他的身子。

  「囉嗦!!」費斯表情不悅,冷言斥喝,拒絕他的嘮叨。

  冷眼轉看臉色略白,情況糟糕的她,費斯俊顏緊繃,端起奧司特剛找人替他送來的蓮子湯。

  「你還真是厲害,才幾天而已,就讓大家全都站到你那邊去,拿你當主子看待了。」喝下一口甜湯,他揚聲冷諷,「要是再讓你繼續待下去,搞不好就要發生革命了。」

  她沉默,穩住心情,不想讓他的話,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我看,你就聽他們幾人的話,盡快走好了,再怎麼說,只要你肯做,哪裡都可以找得到工作。」放下湯杯,他冷眼飄向說要幫她找工作的羅尼。

  被他冷眼盯上,羅尼與方才說話的幾人,嚇得急忙再往後面人群裡鑽。

  「清晨約定的事,隨時可以取消,免得一些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我硬逼著你讓雷霆欺負的。」

  「不。」不到最後一天,她絕不放棄。

  「不?如果撐不下去,可不要勉強自己。」一絲笑意揚上他的唇角。

  「我可以。」

  「喔?」一抹異光在他眼底閃爍,「那你的意思是,你一定會堅持到最後一天的最後一秒鐘?」

  「是。」清亮黑瞳透著一絲堅毅。

  老華克倫瞄費斯一眼,輕扯琉璃的袖子,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

  「我看你就乾脆跟孫少爺說,如果他不答應你留下,你就要把他騎馬的事,跟老爺子報告,這樣孫少爺也許就會答應你留下來了。」

  「他經常來騎馬?」琉璃愣看老華克。

  「對,只要老爺子不在,他就會來騎,可是他都警告我不准說出去,不然就要開除我,連我在集團裡工作的兒子跟媳婦也一樣……」他抱怨。

  「這……」她想了下,「那他騎馬不會不舒服嗎?」

  「不舒服?我看是一點也不會。」華克想了下,「雖然老爺子總說孫少爺不能做太過劇烈的運動,可是孫少爺還是照做不誤。」

  「真的?」

  「騙你有錢拿?」老華克瞟眼瞪她,「告訴你,我還曾經看過先生打籃球、打網球,對了,他還經常游泳喔,不過他都是在老爺子不在家,或是不注意的時候,才會……」

  打籃球?打網球?游泳?他的身體承受得了?疑問飄上琉璃的眼。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是不要命,不想活?還是他的病弱,根本只是一個假象……思及此,安琉璃不禁轉眼看向俊顏冷肅的他。

  「看什麼?你以為你現在時間還很多嗎?」對上琉璃似想探究他內心的清亮黑瞳,費斯·柯古拉眉眼挑揚,嗤聲冷笑。

  「醒醒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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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3:53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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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假日,一大早,園裡輪休的員工,紛紛到馬場附近的草地,為安琉璃加油打氣,只是他們都知道琉璃是走定了。

  因為已被雷霆欺負了好幾天的琉璃,雖然多少已懂得如何閃避雷霆的踹踢攻擊,也悟到坐上馬背的要訣。

  但是,要她坐上馬背,穩穩的騎馬繞場一圈,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更何況今天就是兩人約定的最後期限,可是雷霆到現在還是不肯讓她騎。

  趁雷霆低頭吃草之際,琉璃輕移步子,運用不久前悟出的技巧,攀住它背上的馬鞍,奮力將自已送上高大馬背,雙手緊抓韁繩。

  成功坐上馬背,她清瞳晶亮,心驚喜。

  頓時,現場響起一陣熱烈掌聲,為她熱情歡呼。

  「成功了、成功了!」

  「琉璃,加油!!」

  「你一定可以的!」

  所有人都為她鼓掌叫好,但,下秒鐘,雷霆一跳、一躍,前蹄高揚,嘶聲嗚叫,硬是將她甩下馬背。

  砰!重摔落地的她,痛得屈起身子。

  「琉璃?!」一群人急衝到她身邊,緊張看著緊閉雙眼的她。

  「琉璃,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張開雙眸,看見眾人眼中的擔憂,她困難微笑,「只是有點累,我想休息一下。」這幾天,她的運動量太大了,教她吃不消。

  「厚!原來是累了喔。」

  「我們還以為你真的被摔死了,嚇死人了!」羅尼翻白眼。

  「也好啦,你是真的需要休息一下,看你臉色很差。」老華克點頭。

  待眾人離開,琉璃伸手探進口袋,拿出透明小藥瓶,倒出一顆白色藥丸,吞下。她做著深呼吸,慢慢減緩她因疼痛而急促躍動的心跳。

  慢慢的,痛意褪去,心跳恢復正常。

  翻身平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安琉璃定眼望著四月的莫斯科天空。

  吹著微涼的晨風,聞著淡淡的青草香,她緩緩伸展四肢,放鬆心情,閉上雙眸,當自己此刻正在美麗的天堂。

  


  假日不必出門上班的費斯,用完早餐即獨坐在安靜的大廳裡。

  他看似專心的翻閱手中報紙,但,一再來回翻動的頁數,顯示出他的心不在焉與心浮氣躁。

  今天已是最後期限,他相信,她是輸定了,也走定了。

  只是,他以為自己會滿意這樣的結果,但是他感受不到喜悅的心情。

  「先生,請喝茶。」

  轉頭凝神望向窗外,他就像一尊雕塑的人像,動也不動一下。

  「先生,請用點心。」

  動了,他把剛剛才翻動的雜誌頁面,再翻回來,一雙褐色瞳眸,卻望向牆上的掛鐘。

  「先生,請……」

  「奧、司、特?!」一再被打擾,費斯心煩,斥吼。

  「是!」難得被他如此中氣十足的吼,奧司特又驚又喜。

  「你為什麼不跟我爺爺去東南亞玩?!」就非得留下來煩他不可?!

  「我要留下來伺候你啊。」奧司特好無辜。

  「誰要你伺候了?!囉哩叭嗦的,你煩不煩啊!」

  「先生……」

  「閉嘴!」抬手耙過一頭微亂的褐髮,費斯氣惱瞪他。

  該安靜的不安靜,不該安靜的,卻偏偏靜得像啞吧,要有問才有答,有時問了,還不見得會理你!意識到自己想的是安琉璃,費斯俊顏一擰。

  莫名挨罵又挨瞪,奧司特摸著鼻子,自動退下。

  這幾天,少主子的脾氣,有些陰陽怪氣,少惹為妙,只是……他記得以往先生很少會這樣激動罵人的,要是罵了,也是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

  可是最近這幾天,他不僅常開口罵人,還罵得挺起勁的。

  「先生,你……」奧司特想問他,這樣激動吼人,會不會不舒服,但被費斯一記冷眼凍住,立刻閉嘴,「對不起,沒事。」

  「哼。」不想再將注意力,放在安琉璃身上,費斯轉頭看向右側因陽光映射,而散發出一圈柔和光暈的落地窗。

  只是看著窗子,他想到她晶亮如星的黑瞳,想起她因一次次失敗,而懊惱緊咬的豐潤柔唇。

  同時,他也想起她對他的關心,遠凌駕於她想留在莊園裡的決心……

  突然,門外一陣腳步聲,遠而近,朝大廳奔來。

  羅尼衝進大廳,看到沙發上的主子,他立刻放輕腳步,轉頭四處找人。

  看到奧司特,他馬上衝過去,小聲跟他說悄悄話。

  「這怎麼得了?!!我得去看看!」聽完羅尼通報,奧司特低喊出聲。

  「又怎麼了?」費斯瞪看破壞大廳安靜氣氛的兩人。

  「先生,是這樣的,羅尼說琉璃剛騎上雷霆……」奧司特急忙解釋。

  「雷霆會讓她騎上馬背?!」費斯表情好驚訝,也有驚喜,但奧司特隨之說出口的結果,卻令他臉色大變。

  「是騎上了,可是不到幾秒鐘,就被摔下來。」

  費斯呼吸一窒,褐眸一怔。

  「所以我想趕去看看情況,萬一嚴重的話,得趕緊送醫院才行!」要不然鬧出人命,可就糟糕了。

  「先生,是真的,你不知道當時情況有多嚇人,我……」

  咻!一陣風,疾速掠過兩人。

  「咦?」看著突然空無人影的沙發,羅尼搔著頭,一臉的狐疑。

  「管家。」

  「嗯?」

  「剛剛先生有在吧?」

  


  當費斯·柯古拉乘坐代步車,來到馬場,看見琉璃獨自一人躺在草地上,他臉色驟變,即跳下車,疾步來到她身旁。

  俯看仰躺草地上,臉色蒼白、緊閉雙眼的她,有那麼一秒鐘,他因誤以為她死了而全身緊繃,直到發現她胸口有起伏,他縮緊的心,才為之鬆懈。

  他似乎也跟爺爺一樣,拿她沒辦法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放下心中對台灣的排斥,他胡亂撥弄過一頭褐髮,背靠樹幹,在她身邊坐下。

  聽到近在身邊的低柔輕詢,安琉璃緩張黑瞳,轉頭看他,再望向藍天。

  「知道。」

  「為什麼執意要進入莊園工作?」

  對薩戈的承諾,讓她選擇沉默。

  「現在園裡並不缺人手。」

  「我什麼工作都可以做。」她的口氣好淡、好淡,但他在她眼中,看見她急欲爭取的決心。

  「你知道我一直很討厭與台灣有關的人事物嗎?」

  「第一天就知道了。」看著天上朵朵白雲,她說得淡然。

  「你已經做不到跟我約定的事,那現在你認為我還有可能留下你嗎?」

  「我只求一個安身之所。」

  「一個安身之所?」望著她沾染塵土的素顏,費斯忽地抬手,輕拂過她隨風亂揚的黑髮,凝進她的眼。

  「你真的什麼工作都願意做?」她的真誠與決心打動了他,而她未染一絲人工色彩的柔潤容唇,則誘惑著他,他眼色微沉,以拇指揉蹭她的唇。

  面對突來的親暱,安琉璃雙頰霎染紅暈,心跳悄悄加速。

  「我還在等你的回答。」他想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留在他身邊。

  不過,是以另一種身份、另一種方式。

  「是。」悄悄穩下略快的心跳,她點頭。

  「那——」凝看身下目光堅定的她,他丟出一顆震撼彈,「如果是代理孕母的工作呢?」

  代理孕母?!驀瞠黑瞳,安琉璃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如何?你願意嗎?」首次見到她平靜以外的表情,費斯唇角勾笑,低首望進她驚愕且不信的清瞳。

  他希望日後,她的表情能再豐富一些,而不再只是冷淡與漠然。

  


  她答應了。

  雖然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身子,並不適合懷孕,但這是她唯一能留在柯古拉莊園贖罪的機會與選擇。至於她自己的性命,她交給上天作決定。

  隔天,才自香港回來的薩戈,一聽到費斯的決定,說什麼也不答應。

  他擔心萬一日後,費斯知道他孩子的外祖母就是安夢玲,那後果……不敢想像,薩戈再次厲言強調——

  「誰都可以,就她不成!」

  「但是,我只看中她。」

  「可是她……」

  「爺爺,她不好嗎?」他理智分析,「你想想看,她才十七歲,就會中俄英日四國語言,夠聰明了,而且她性情冷靜、不急躁,又安靜、懂事,我認為她很適合孕育我的孩子。」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你喜歡她?!」薩戈訝瞠雙眼。除了這個原因,他找不到費斯非她不可的理由。

  「這……」他擰眉,頓而微笑,「我是欣賞她,不過,若要說喜歡也是可以,畢竟,她比其他那些女人,都還要能抓住我的注意力。」

  「我不答應!不管你怎麼說,又有多喜歡她,我就是不答應!」如果費斯對她沒感情,那也許他能考慮一下,但他喜歡她?說什麼也不可以!

  「爺爺,那如果我說……」他臉色一沉,「這將是你唯一能得到柯古拉家族子嗣的辦法,你也打算反對嗎?」

  「這?!」

  「爺爺,我認為你應該要再好好想一下,除非,你一點也不想抱抱自己的曾孫。」

  「我當然想,但是,就她不可以!」

  兩人的密談無疾而終,且不歡而散,但是,在安琉璃主動要求與薩戈溝通後,情況有了意外的改變。

  「不必我說原因,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不答應!」薩戈惱怒吼道。

  琉璃淡揚唇角。

  「我當然知道,但你就當是我們安家,還你們一條生命,可以嗎?」

  薩戈聞言,愕眼望她。還他們一條生命?

  「這裡知道我身份的人,就只有你跟奧司特,只要你們不說,他永遠不會知道,你的擔心與顧忌,也就永遠都不會發生。」

  「這——」

  「老爺子,就請你成全我吧。」

  「這……」他意心動搖。

  望著薩戈仍猶豫不決的眼,安琉璃斂下睫眸,眨去眼中的一絲苦澀。

  「你不是一直要我走嗎?不是要我離費斯先生遠遠的嗎?那麼,只要孩子生下來,我就離開,而且永遠都不會在你們面前出現。」她淡淡的說著。

  然後,從此以後,她們安家與他們柯古拉家,就再也沒有恩怨,而她也得到了她一心想要的自由。

  這樣很好,不是嗎?

  


  費斯沒想到,琉璃竟能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就說服他那個既頑固又不知變通的爺爺。雖然感覺怪異,也好奇兩人的談話內容,但是他懶得過問,畢竟,他一向只重視結果,不在乎過程。

  取得薩戈同意的第三天,費斯·柯古拉便安排安琉璃,搬進他位在俄皇大廈頂樓的豪華住所。

  琉璃沒有拒絕,甚至沒有任何絲毫的勉強,他以為她一直很想留在柯古拉莊園。

  「你不是想留在何古拉莊園嗎?」他沉眼盯她,總感覺事情有異。

  「你就姓柯古拉,不是嗎?我只是聽從你的安排。」承受他的質疑,琉璃淡然回道。

  想了想,他點頭,接受她的回答。

  走進采光明亮,設計簡約,近三百坪的住所,他在大廳沙發坐下。

  「看完後,簽了它。」他自公事箱裡拿出一份公文袋,抽出裡邊一式兩份的契約書,連筆一塊遞給她。

  安琉璃快速瀏覽過內容,知道是代理孕母的合約,除去一些瑣碎規定,這份合約上載明,不論她生下的是兒子或女兒,都可以得到一千萬美金。

  但是,她必須完全放棄孩子監護權,而且永遠不得探視孩子,也絕不可以出現在孩子面前。淡淡地,她笑出一抹澀然。

  不能探視孩子,她當然不捨,只是,就怕他願意給她看孩子的機會,她也……看不到了。

  斂下眸子,眨去眼中濕意,安琉璃不再考慮地拿起筆,在有他簽名的旁邊,簽下自己的名字,並收好屬於自己的一份。

  「都沒意見嗎?如果有意見,可以提出來。」他發現她對合約內容,不甚關心,但眼底卻有一絲水光閃過。

  她沾染淚光的清瞳,就似不見底的深潭,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沒有。」她早猜到契約裡,可能會有的重點內容,也早猜到除了酬金之外,其他一切條款,都會以他柯古拉家族的利益為優先。

  瞟看她太過冷淡的面部表情,費斯·柯古拉將她簽上名的契約,收進文件袋裡,再放回公事箱內。

  「跟我來吧。」費斯起身。

  「是。」拉著隨身行李箱,琉璃跟在他身後。

  「你可以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不過屋子的打掃工作,會有專業的鐘點女傭負責,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就可以。」他回頭看她一眼。

  「是。」她的分內工作,就是準備進醫院接受人工受精,懷孕。

  「這間是主臥室。」推開雕花檜木門,他領她進入大坪數的空間。在三百坪的住屋裡,主臥室就佔了約五十坪的面積。

  一整面的落地窗,讓主臥室光線充足,房間正中央擺有一整套的黑色沙發組,左側的兩扇門,分別是通往設有三溫暖的大浴室,和大型更衣室。

  「第一扇門是浴室,第二扇是更衣室,另外……以後你就睡這間。」

  「你呢?」

  「我?你說呢?」他勾唇一笑。

  像是沒聽到他的反問,琉璃舉止從容,拉著行李箱走進更衣室,可莫名泛染她雙頰的緋紅,卻洩露了她的羞惱,令費斯·柯古拉看了不覺莞爾。

  「我不住這裡。」簡單一句,化去她心中緊張。爺爺雖然同意她的孕母身份,但反對他與她同居,否則,他也不須安排她一人住這裡。

  自幾上煙盒裡抽出一根長煙點燃,他走到更衣室門前。

  倚著門框,他抽著煙,看她將衣物一件一件掛到空的衣架上。

  忽地,她整理衣物的動作,因為來自身後的一道煙味而停止。

  「你不能抽煙。」她記得奧司特曾經這樣告訴過她。放下手裡衣物,她走到他面前,伸手就想拿過他的煙,但被他右手制住。

  「不准多事。」朝她噴出一口煙,他低聲道。

  「咳。」嗆鼻的煙味,害她咳嗽,「可是……」

  「去整理自己的衣物。」他褐眼一暗,「還有,安分點,千萬別妄想干涉我的生活,去。」

  她沒應聲。

  「沒聽到我說的話?」他尾音略揚。

  琉璃明白自己的抗拒,很可能會惹惱他,但緊抿著唇,她依然不動,盯著他指間的煙。

  「我在跟你說話!」他表情不變,但聲音冷凝。

  她靜默無聲。

  「你敢不聽話?!」

  安琉璃還是不說話,還是看著他手上的煙。

  一分鐘過去,費斯·柯古拉表情懊惱,以手捻熄才抽了幾口的煙。

  「該死!」他沒想到才第一天,她就「安靜」地與他槓上。

  琉璃訝看他一眼,即自他身邊匆匆走過,進浴室擰來一條濕毛巾。

  翻開他的手掌心,她輕輕拭去他指腹上的灰燼,摀住他遭煙蒂燙紅處。

  愕看她關心的舉動,費斯·柯古拉愣立原地,任由她拉著他一塊走出更衣室,任由她將他按坐在沙發上,任由她四處找著醫藥箱,也任由她誇張的包紮著他左手的食指與拇指。

  她的話雖然很少,幾乎是要有問才有答,但是她的關心很直接,也很明顯,讓他有些不習慣,但卻又不想排斥。

  只是……看著自己被她包紮得像是兩根熱狗的手指,他擰著劍眉。

  「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

  「我沒幫人包紮過。」這解釋了她超爛的包紮技巧。她頰色泛紅。

  「看得出來。」他點頭,完全相信,而且強烈質疑,她是不是真如她自己當初所說的「廚房工作都難不倒她」那樣厲害?

  「你的廚房工作,該不會也是像這樣『厲害』吧?」

  「不是很厲害,但,應該還可以。」紅著臉,她說著。

  「嗯……我看,你以後還是盡量不要下廚,太危險了。」費斯一邊說,一邊再三審自己「受傷嚴重」的兩指。

  他高度懷疑自己真的可以完全忽略外人的目光,帶著這種「超厲害」的傷口包紮,走出大門。這樣……一定會被笑吧?

  高舉被捆了一整卷紗布的手指,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終於開口——

  「你覺不覺得貼個OK繃就可以了?」

  瞬間,安琉璃雙頰轟紅。

  她沒想到可以用簡單的OK繃,卻像包木乃伊一樣,用整卷紗布捆他。

  「對不起。」趕緊拆下他指間的紗布,琉璃連忙自醫藥箱裡,找出兩塊OK繃,為他上藥,再貼上。

  收好醫藥箱,放回原位,安琉璃紅著臉匆匆起身回更衣室,繼續整理衣物,他也隨後跟上。她的失常,讓他感覺很有趣。

  「你常做這種蠢事?」

  「我不做蠢事的。」她在抗議,但是嗓音輕輕柔柔的,教人完全聽不出她對他的評論有任何不滿,倒像是在跟他撒嬌似的。

  「是嗎?」挑揚劍眉,他對她的回答,持保留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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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4:20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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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歡掌控與自己有關的一切,除了公事與柯古拉莊園,她的人也是。

  就像現在,他雖然不與她同住,但是他讓她以翻譯秘書的身份,每天同他一塊到公司上班,下班後他再送她回來,直到午夜前他再離去。

  因為他喜歡她在他的視線範圍裡,慢慢的,他習慣她在他面前走動,也習慣看著安靜坐在窗邊,對著窗外天空發呆的她。

  只是直到現在,他與她的相處關係,仍和在柯古拉莊園時沒兩樣,頂多他們可以像朋友一樣聊天,但是他要的並不只是朋友關係。

  他明白自己隨時都可以要求她履行「工作」義務,但每看著她彷若琉璃少女般幽靜、晶瑩的神態,他就擔心萬一碰了她,她就會在他眼前碎去。

  不想嚇到她,也不想強迫她,他決定給她一段適應他的時間,同樣也給自己多一點瞭解她的時間。

  這天午後,難得公司沒事的他,提早下班,與她一同回俄皇大廈。

  步下房車,安琉璃拉緊身上的御寒外套,呼出一口口白霧,迎著寒冷的午後微風,加快腳下步子走往大廈。

  「是不是很冷?」一直伴走在她身邊的他擰眉問。

  「嗯。」仰看淡灰的天空,她轉眼望他,微微一笑,柔聲道,「莫斯科的春天,遠比我所想像的還要冷。」

  看著她如清雪般白皙的側顏,看著她因寒冷而微紅的鼻尖,他再擰眉。

  考慮了會,他解開身上保暖大衣,攬進她纖細的身子,將她護在他的羽翼下,不讓寒風凍著她。

  「你……」突然被縮短的距離,突然貼近他心口,令琉璃呼吸一窒,而緩緩仰顏凝眼望他。他的溫柔與體貼,總是來得這樣突然,這樣教人心動。

  「這樣比較不冷,走吧。」俯看她白淨素顏,他回以微笑。

  「嗯。」雙頰緋紅,她羞怯地偎向他。

  配合她輕而緩的步子,他放慢前進速度,與她一起緩步前進。

  走進有暖氣空調的俄皇大廈,隔去外面的寒冷,他轉而握住她的手。

  看著自己冰冷的手,被他緊緊包覆在溫暖的掌心裡,安琉璃頰上暈紅加深,心跳微微加速。

  「你的手好冷。」

  「你的手……好溫暖。」揚起雪顏,她羞澀淺笑。

  看著她閃閃發亮的黑瞳,他輕聲笑,與她走進電梯,直上頂樓住處。

  開門進屋,他鬆開琉璃的手,讓她得以脫下身上紅外套。

  拿著外套,她走回房間,轉進更衣室,才將外套掛回原處,一轉身,她就撞上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他。

  「你的衣服就這些?!」看著依然空蕩蕩的衣架、配件區與首飾格,他挑揚劍眉。她的衣物很少,難怪,她會天天穿同一件外套出門。

  「夠穿就可以了。」

  「是嗎?」伸手碰觸她的紅外套,他蹙眉。衣料並不保暖。

  「這裡的冬天很冷,你需要一些更能保暖的衣物。」

  「可是……」

  抬手制止她的話,他拿出身上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三十分鐘後,一位又一位分屬不同名牌的專業經理人,帶著助理,拿著最新目錄,陸續登門拜訪。

  一小時後,被他挑中的近百套名牌少淑女服飾、近千件名牌配件,以及價值數千萬的鑽石、珍珠首飾,先後被送進更衣室。

  愣站更衣室中,安琉璃怔看著四周價值不菲的服飾。她沒想到他竟在她身上花這麼多的錢。

  「如何?」他笑看她的反應。

  「你很會賺錢嗎?」她突然問。

  「你說呢?」

  「應該是吧,因為你看起來……」她頓了下,「很會花錢。」

  「賺錢,不就是為了花錢嗎?」

  「這……好像是,但是,這些不應該屬於我。」他的慷慨與大方,都教她心虛且不安。她是來代替母親贖罪的,可是他卻像情人一樣的寵著她。

  「你不喜歡?」

  「不是,我當然喜歡,但是……」

  「喜歡就好。」按住她的手,凝進她的眼,他截斷她的話。

  「可是……」

  「沒有可是。」不讓她破壞此刻的好心情、好氣氛,他隨意拿起一條鑲滿碎鑽,看來典雅、精緻的鑽鏈為她戴上。

  「你……」見他有如情人般地為她戴上鑽鏈,她心悸,頰色微紅。

  轉過她的身,他要她看著鏡裡的自己。

  垂至她鎖骨處的星形鑽鏈,燦爛、耀眼,與她清亮如星的黑瞳相輝映。

  「喜歡嗎?」他滿意自己的眼光。

  「你……你對我太好了。」觸著鎖骨上的鑽鏈,她像是踩在雲端上。

  「對你好,不好嗎?」她的反應教他一笑,既而點著鑽鏈問,「還沒告訴我,你喜歡這條鑽鏈嗎?」

  望著鏡裡的他,看著他唇角的笑,對上他似隱含疼寵的沉亮眸光,安琉璃含羞帶怯,垂下素淨雪顏。

  「喜歡。」

  「真的喜歡?」注意到她緋紅的臉龐,他勾抬起她的精巧下頷,凝進她晶亮的瞳。「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你說的喜歡,指的並不是鑽鏈?」

  輕觸著他未曾吻過的柔潤紅唇,他眸光幽亮,心底有著想碰她的慾望。

  「我……」承受不住他太過熾烈的凝視,也不願坦白回答他的問題,琉璃紅著臉,抿著唇,羞旋過身,想逃。

  但才逃出更衣室,費斯已一手將她扯回,並疾俯下頭,激情吻上她豐潤的柔唇,強勢挑開她的貝齒,探舌入侵她的口中。

  他挑逗她柔軟的唇舌,將情慾注入她清甜口中,向她索取應有的熱情。

  「不、不要!」突來的吮吻,教琉璃臉色羞紅,眼色驚惶,緊張的急步後退,一個不小心,眼見就要重力摔下。

  挑眉,他疾伸出手,環住她的腰,旋身,與她跌至柔軟大床上。

  一翻身,他將她壓制在身下,凝眼看她。

  「你、你想做什麼?!」被迫仰躺床上,她驚問上方的他。

  凝進她的瞳,他褐眸幽沉,緊盯著她被他吻得更為鮮嫩欲滴的柔唇。

  「都這麼久了,你還沒準備好嗎?」他低頭舔咬她豐潤的唇。

  「你、你是說……」想到他給她的工作,琉璃眼色微驚。

  「對。」

  「但、但那不是應該到醫院,以人工方式……」

  「不,我比較喜歡這樣的傳統方式。」

  「可是……」

  「沒有可是。」低下頭,他就著她的唇,低聲輕語。

  「但是——」

  「難道你還不明白,早在你簽字的那天,契約就已經生效?」他褐眸一凜,「還是,你想毀約?!」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眸光倏寒。

  「毀約?不、不是。」她沒有權利可以毀約,也怕他眼中的寒意。

  「那很好。」她的答覆讓他因為滿意,而褪去眼中寒意。

  「很好?」有了溫度的褐眸,令她安心不少。

  「總之,你要記住,除非我放手,否則,不管是你的人、你的身子,還是你的心,全部都要屬於我。」他專制道。

  「連心也是你的?」她愣住。他要她的心?

  「對,你的心在契約結束前也是我的。」

  「可是……」

  「我絕對不准孕育我孩子的女人,在這段時間裡,心裡想著的是另一個男人。」他不在乎她的可是。

  「但是……」

  他好霸道。眨動清瞳,琉璃無言與他抗辯。

  「不要罵我。」

  「我……我沒有。」她紅著臉,否認。

  「你有,因為你的眼睛會洩密。」他越來越能從她的眼神中,讀出她的心中想法,這點發現,令他覺得有趣。

  「而它現在正告訴我,你在心裡罵我專制、霸道。」

  被猜中想法,她粉頰再紅,別過頭,想躲開他的注視。

  「你躲不開的。」出手轉過她的頭,他吻著她的唇,品嚐她的甜美,伸手解開她胸前扣子,撩起她的裙擺,再扯去她腿間的礙事衣物,

  然,她緊緊並住的雙腿,教他無法深入她女性的溫柔深處。

  「張開。」舔吮著她的唇,他低聲沉道。

  聽到命令式的要求,她想抗拒,但想到這是她自己接下的工作,她緊閉雙眸,緊抿雙唇,強忍羞澀地順從他的命令,緩緩張開雙腿。

  「這樣才乖,才聽話。」他勾揚唇角,在她唇上烙下獎勵的一吻,以手輕揉撫弄她因他碰觸,而微微顫抖的嬌柔身子。

  她的肌膚白皙似雪、光滑細緻,予人一種如綢緞般的絕美觸感,教費斯愛不釋手。

  「你的身子,很美。」舔吻她細嫩的耳垂,他低聲沙啞說道。

  他的讚美令她臉紅、羞怯,而他的親暱,教她有些無法承受。

  緊擰柳眉,安琉璃啟唇深呼吸,十指緊揪身下床巾,她想冷靜下自己一再受到他情慾誘惑、挑動的心。

  可,初嘗情愛滋味,她根本承受不住費斯越見激情的愛撫,就連身上衣物何時被他褪去,她也全然不知。弓起身子,她無法抑制地呼出聲聲嬌吟。

  「深呼吸。」伏下身子,費斯在她耳邊低語。

  好,深呼吸,她是真的需要深深的呼吸,否則,她的心跳就要失速了。

  可,當她張口深呼吸,一道突來的撕裂疼痛,與一記勁道十足的威猛撞擊,教她驀瞠雙眸,而無法呼吸。

  俯看兩人緊密交合處,見到滴滴紅血,他眸光泛柔。

  「你,還好嗎?」忍住胯間激躁的竄動,他抬手拂去她頰上的發,舔吻她的唇,凝看她泛染紅暈的蒼白容顏。

  「我……」她調適心跳節奏,難受得無法說話。

  「還可以嗎?」她的羸弱,引發他無限的憐惜。

  不想逞強,她想搖頭,也想告訴他,她怕自己會受不住他的慾望,怕自己會就此死在這張大床上。

  可,他那一再傳遞著熱情的唇與舌,令她無法拒絕他的求歡,也無法控制她早已深受他誘惑的身與心。輕點頭,她笨拙地吻上他的唇。

  雖然她的吻技,青澀且毫無技巧可言,但,他喜歡的緊,尤其是她那緊緊包裹住他男人慾望的溫柔,教他更為之衝動。

  數十分鐘下來,她脆弱的生命,不斷在極樂世界與激情天堂間徘徊……

  


  數小時後,一陣手機絃樂,吵醒沉睡中的費斯。

  一張開雙眼,看見身旁的她,睡顏恬靜,他快速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起身下床,一身赤裸地橫過房間,走進浴室後,才按下通話鍵。

  「不是提早下班嗎?怎還沒回來?」是擔心他半路出事的薩戈。

  「我在俄皇這裡。」

  「又跟她在一起了。」

  「爺爺?」他聽出薩戈話裡的不悅。

  「她也不過就是個孕母嘛,你有必要在她身上,花這麼多時間嗎?」這陣子他越想越不對,怕事情會越來越複雜。

  「爺爺,為什麼我覺得你很排斥琉璃?」他皺眉道。

  「我哪有?你不要亂說!」薩戈急聲否認,「我只是看她一副很柔弱的樣子,擔心她懷不起我們柯古拉家的孩子,費斯,我看你還是另外再……」

  「爺爺,我說過現在我只中意她。」他沉下聲。

  「哎,你!好好好,你高興就好,我什麼都不管,可以了吧。」薩戈在手機被端猛搖頭。「不談那個了,你打算幾點回來?」

  「不會比昨天晚。」

  「你昨天十二點才進門……」

  「都說不會比昨天晚了。」對爺爺近日來的緊迫盯人,他很不習慣。

  結束與他的通話,費斯走出浴室,看見原覆在她身上的被單,因她一個翻身趴睡,而暴露出她在被單下白皙修長的雙腿。

  瞬間,他褐色眼眸頓沉,心中情慾隱隱波動,但他清楚初嘗情慾滋味的她,需要多一點休息時間,而且剛剛,他似乎真的把她累壞了。

  一張開眼,就看見費斯全身赤裸,毫不避諱的站在床邊,再想起之前與他的激情纏綿,安琉璃雙頰緋紅,緊抓被單,逃下床,匆匆閃進浴室。

  她只用十五分鐘的時間淋浴梳洗,其餘時間,她全部用來調適自己的心情,直到一聲敲門聲響起。

  「可以出來了。」

  「是。」圍著浴巾,她旋開通往更衣室的門,換上輕薄保暖的家居服。

  赤著腳,濕著發,她紅著臉走出更衣室,看著已隨意披上外衣的他。

  見她黑髮濕淋,費斯走到梳妝台前,拉開其中一層抽屜,取出吹風機。

  「快把頭髮吹乾,不要感冒了。」

  聽著他隱含關心的催促,看著落在手中的吹風機,這樣倍受珍惜的感動,教琉璃為之動心。他溫柔體貼又細心,可,這樣的他,並不屬於她。

  一切只因……她與他早已注定沒有結局……眸光暗下,她笑容苦澀。

  「還愣著做什麼?快把頭髮吹乾啊。」見她沒動作,他再催著。

  「是。」勉強一笑,她走至梳妝台前,按下吹風機鍵鈕,吹弄濕發。

  「等一會,警衛會送餐廳外送上來,餓了就先吃,不必等我。」他出聲交代,走進浴室。

  十分鐘後,一身濕淋的他,只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就走出浴室。

  「晚餐還沒送來嗎?」他看見琉璃乖巧地端坐在臥室沙發裡。

  「送來了,我擺在飯廳裡。」

  「那走吧。」他走出臥房,朝飯廳走去,看到餐桌上,完全沒被動過的餐點,他擰眉,「怎都還沒動?你不餓嗎?」

  「還好。」

  「還好?」瞟她一眼,他道,「坐下……吃吧。」

  自行拉開椅子坐下,他掀開內容豐盛的西式餐盒,拿起刀叉,就要享用自己的晚餐。突然,一條乾淨的毛巾,往他身上抹來。

  他訝然抬眼看向雙頰緋紅,傾身快速為他拭去胸前、後背水珠的她。

  「你……你不能感冒。」她神色微窘解釋著。

  「換個說法。」皺著眉,他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溫柔動作。

  琉璃不解地眨動黑瞳。

  「還不懂?」他冷下臉,「不要告訴我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

  他接受她的關心,但是他拒絕任何有心或無意,想限制他言行的用詞。

  琉璃頓時恍然大悟,總算明白為何她前幾次的「不能抽煙」好意,最後總會惹來他的怒火。他應該早告訴她的。

  「那……」一絲笑意悄逸出她的唇,「感冒了,不好?」

  「嗯,可以。」他滿意點頭,鬆開她的手。

  待她手拿毛巾離開,他想享用晚餐,但一條乾毛巾又自他頭頂罩下。

  撥開毛巾,他後頸抵靠椅背,後仰俊顏,瞪視就站在椅背後的她。

  「這次又怎麼了?」

  「頭髮沒幹,感冒了,就不好。」用毛巾擦去他發上的水滴,她一手輕柔翻弄他柔軟的褐髮,一手拿起吹風機,吹乾他的發。

  她的手勁大小適中,輕且柔,費斯享受發上透過她指尖傳來的溫柔。

  看著她因專注吹發,而認真的黑瞳,他唇角微勾揚起。她似乎不管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很專注,也很執著。

  「可以了。」她關上吹風機。

  「坐下,快吃吧。」拿過她手上的吹風機,他隨手一丟,就要她坐下。

  知道他專制的大男人心態,不想惹他生氣的琉璃,順從點頭。

  但她才在他身旁坐下,掀開餐盒,一口已切好的牛排,已送到她面前。

  「吃。」

  「是。」一字命令,教琉璃神情羞赧,啟唇含進他的餵食。

  溜轉清亮黑瞳,她想避開他似能窺探她心的深邃褐眼,可,卻意外跌進他眼裡更為深沉的溫柔。驀地,她緊閉清眸,拒絕再見他的溫柔。

  因為她害怕她會就此沉淪在他男人的溫柔裡,害怕有一天,她會因為愛上他,而無法離開他,更害怕愛上他……是一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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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5:11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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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兩人間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後,費斯發現自已更想掌控她的一切行蹤。

  甚至,他還會要求她,無論他走到哪裡,她就要跟到哪裡,除非他答應,否則,她絕不能擅自離開他的視線。而且,他從不隱藏,也不抗拒自己對她的美好感覺,也不否認自己喜歡她的陪伴。

  只是當他發現身邊有越來越多的男人,表現出對她的濃厚興趣,甚至集團內部,也有多位高層主管,假藉借調翻譯秘書之名向他借人,其目的是為了接近她、追求她時,一股無名火已在他胸口悶燃。

  「你也要借人?」費斯眸光抑鬱,冷視站立辦公桌前,有著不錯體格,與俊帥外表的業務經理。這個男人長得很該死。

  「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長得很該死的業務經理,心急地想著正躺在他辦公桌上,等待琉璃幫忙翻譯的千萬合約,還頻頻看表。

  「請問,你部門的翻譯專員呢?」

  「他今天剛好請假不在,所以,我才大膽來跟副總裁借人。」有時間限制的合約,與上司的冷眼,教他手心直冒汗,「還請副總裁幫幫忙!」

  「不在?這麼巧?上次財務部經理來找我借人,也是這樣說的。」

  「總裁,我是真的有急件需要琉璃小姐幫忙!」知道財務部經理上次借人純聊天,還被上司抓包的事,業務經理想痛哭。

  「自己部門的事,自己想辦法解決。」兩句話斷絕他的後路。

  「可是……」

  「她不會!」他冷眼再丟三個字。

  「副總裁,琉璃小姐會的,記得上次會議上,公關經理才說……」

  「我說她不會,她就是不會,你有意見?」隱藏怒火,且略為高揚的尾音,引來坐於會客區沙發裡,翻看俄文書籍的琉璃注意。

  「生氣不好。」她不喜歡他生氣,她希望他能心平氣和點。

  聽到她輕柔嗓音,他怒眼瞪她。「他希望你去幫他部門做義語翻譯。」

  「是。」她起身。

  「我說你、不、會!」他咬牙切齒。

  愣了下,她抬眼望他。他陰晴不定的性情,令她有些難以捉摸。

  思考三秒後,她拂裙坐下。

  「是,我不會。」

  意外她的配合,費斯·柯古拉相當得意地回視自己的部屬。

  「我說過了,她不會。」

  「是。」確定借不到人,經理一臉哀怨,垮著肩膀,拖著腳步滾出去。

  然,望著經理頹喪離去的背影,再看向已將注意力重新擺回桌上工作的他,琉璃細想一會,起身,悄悄離開辦公室。

  


  再抬頭,看不到應該在的身影,費斯·柯古拉擰眉。

  起身轉出辦公桌,他推開休息室的門,以為她會在裡邊。

  「琉璃?」空無人影的休息室,令他臉色頓沉。

  轉身,他俊顏緊繃,大步邁出辦公室,走過長廊,四處找人。

  忽地,一道熟悉的溫軟柔語,自半敞開的業務經理辦公室裡傳出。

  「謝謝!真的謝謝你的幫忙!」經理痛哭流涕,直想跪地膜拜她。

  她的義語翻譯又快又好,才幾分鐘時間,就把他的急件合約譯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能停留太久。」琉璃起身想離開。

  「沒關係、沒關係,這樣就夠了!剩下的部分,可以等專員明天上班再翻,真的謝謝你!」經理感激地抓住她的手,猛握猛搖。

  砰!兩人聞聲,轉頭驚望被外力憤怒推開的門扉。

  「副、副總裁?!」看到他,經理嚇呆。完了!主子生氣了。

  「是誰准你來這兒的?!」

  看著她還被業務經理緊緊握住的手,他緊握雙拳,心中妒火旺燃。

  狠眼怒瞪部屬,他疾步上前,強行分開兩人。

  「又是誰准你碰她的?!再有下一次,你就不必來上班了!」

  「跟我回去!」一臉怒容,他緊握住她的手,強拉著她步出經理室。

  「副總裁……」清楚看見他眼中妒火,業務經理驚訝地瞠大眼睛。

  原來,上司喜歡琉璃?!業務經理恍然大悟。

  哎,真是的,他早說、早公開嘛,這樣不管是財務經理他們,還是其他人,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搶他的女人,不敢打她的主意了嘛!

  


  回到辦公室,費斯怒顏拖她進休息室,再進浴室。他臉色難看,拉她到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壓下洗手乳,沖洗她剛剛被其他男人碰觸的手。

  他的用力搓揉,痛得她想抽回手。

  「不准動!」忍住、心中莫名妒火,他扯回她的手。

  該死的,她竟敢讓其他的男人碰她的手!

  「我的手沒髒。」她忍住疼。

  「你讓他碰你的手!」

  「所以,你就強迫我洗手?」她愣眼看他。

  「哼!」怒著眼,他一邊揉洗她的手,一邊抬眼瞪她。

  他的不否認,教琉璃心口微悸。他竟如此在意他人碰她。

  「不要忘了,你是我的人!」他記起小時候玩具被搶的憤恨心情,「我說過,沒有我的同意,不准你離開我的視線!」

  「他需要有人幫他翻譯一份急件。」她試著告訴他緣由,但他不聽。

  「再急也不關你的事!」

  「那是一份千萬合約。」

  「他可以等翻譯專員明天上班!」他們柯古拉家產早已難以估數,哪裡還會在乎他那一張千萬小合約!

  「他說那份急件有時效性。」

  「有時效性又如何?」他冷眼鄙夷,「難道,我柯古拉集團沒了他那一張千萬合約,就會垮了不成?哼!」

  「你?!」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生氣,瞪他,「你不講理。」

  「你說什麼?!」他瞠眼。

  「你不講理。」她瞪眼、抿唇,但語氣仍輕柔。

  「再說一次!」

  「你就是不講理。」她提高音量。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用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雖然她句句抗議像在撒嬌,但是他聽了也火大,尤其剛剛她還讓其他男人碰她的手!

  「那我不跟你說話了。」畢竟是小女生,還是想使性子。

  一轉身,琉璃就要走出浴室,但,他一個動作就將她轉回他面前,將她欺壓向背後的冷牆。

  「你……你想做什麼?」琉璃被他的舉動嚇到,睜眼望他。

  「不准不跟我說話。」望著就近在眼前的豐潤紅唇,緊貼著她嬌柔的身子,他怒火未熄,慾火已起。

  抬手罩住她胸前渾圓,他微動身子,咬吻著她的唇,蹭著她腿間溫柔。

  「你……別、別這樣……」沒想到前一刻才凶她的他,慾望會來得如此突然,琉璃心悸加速。

  「若不這樣,你想如何,嗯?」吮咬她的耳,他語意曖昧。

  她頰色暈紅,緊咬柔唇,羞別過頭。

  「看著我。」輕吻她白淨透紅的頰,他嗓音低柔。

  「嗯?」她眸光晶亮而迷亂。

  「下次,下次絕對不准再讓其他男人碰你的手,知道嗎?」望進她迷濛黑瞳,他扯去她腿間絲薄,抬起她的腿,低聲誘哄著。

  「嗯!」無法拒絕他專制的要求,也難以承受他愛撫的折磨,她緊咬紅唇,全身不住地顫抖著。

  這一次,她會不會死?每一次的激情歡愛,都教她幾乎死去,而後,也因他一陣陣的狂野衝撞而回魂。只是,她真的不確定自已能一直如此好運。

  然,絲毫不知琉璃的身子狀況,得到滿意回復的費斯,勾揚邪笑,吻上她紅潤的唇……

  強忍住竄心的激情,他定眼凝視她的每一個表情。

  對,他喜歡看她,喜歡看她在他挺身頂進她稚嫩身子時,那種顫抖、無助、痛苦,但卻又極度歡愉的嬌弱模樣。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的生命,就掌控在他的手中。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轉眼間,已到了白樺與紅楓迎風漫舞的秋季。

  算算時間,琉璃已經在莫斯科居住八個月,而費斯也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了。

  只是,投注更多的注意力在她身上之後,他發現最近的她,滿懷心事且精神不佳,而且經常毫無理由、且莫名地故意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他懷疑她可能是因為想念故鄉,才變得如此悶悶不樂,但是,他不想放她離開俄羅斯,不想讓她再回去那個教他厭惡的異地。

  因此,為能改變她的心情,為能尋回她本就稀少的笑顏,這天假日,費斯·柯古拉特地抽空,帶她參觀莫斯科幾個著名旅遊景點。

  雖然她到莫斯科已八個月,但卻從未仔細逛過莫斯科。

  因為他總是把她帶在身邊,而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除了幾次到外地出差也將她帶在身邊外,他發現她在莫斯科到過最遠的地方是柯古拉莊園。

  為補償她,他決定日後只要時間允許,就要帶她四處遊覽觀光,首先就由首都莫斯科開始。

  從上午到下午,他們走過克里姆林宮,參觀過普希金美術館,也看過亞力山卓夫斯基花園。

  今日最後一站,他帶她來到位在克里姆林宮東側,由數不盡的石磚,承續它悠遠歷史歲月的——紅場。

  身穿高領保暖大衣,費斯·柯古拉雙手插放褲袋,帶著輕鬆而愉快的心情,領她自博物館旁的復活門進入紅場。

  「你知道『紅場』的真正含意嗎?」走在前面的他,一邊走,一邊看,一邊細心為她介紹有關紅場的歷史。

  「雖然紅場曾經是宣讀沙皇法令,跟施行極刑的地方,處處沾染了人們鮮紅的血跡,不過,它的盛名與這無關。」他笑著。

  「因為紅場之所以名揚世界,是因為它的美麗,而在俄文中,紅場本身字義就有『美麗』的意思。」看著地上有著歷史的石磚,他仔細說著。

  遲遲沒得到回應,費斯擰眉往左側看去,見不到人,他看向右方,但是除了過往遊客對他的愛慕眼光外,他見不到應該近在身旁的她。

  轉身,回頭,他看見她落後他五公尺之遙,當下,他表情微變。

  又來了。止住前進的腳步,費斯冷著臉,等著她走近、靠近。

  可,一見他停下,琉璃也跟著停下步子,與他目光交會中,她眼裡有著掙扎。

  相處數月之久,她明白眼前的男人,雖然很大男人,個性又專制,總愛管她,偶爾還很不講理,可是,她知道他很疼她,也很寵她。

  甚至,他還把他醉人的溫柔與體貼,全給了她一人……

  可,她不只是害怕他對她的好,不只是害怕沉溺在他大男人的貼心溫柔裡,而是……恐懼。

  令她恐懼的是,她已在不知不覺當中,悄悄戀上他的注視,戀上他的笑容,戀上了他說話的聲音,也戀上了屬於他的味道。

  這樣的愛戀,今她惴惴不安,也令她惶恐、畏懼。因為,她深深恐懼著自己已經愛上……不能愛,也不該愛的他。

  不!不對,她不愛他、她一點也不愛他!對,她就是不愛他,就因為不愛,所以,她沒必要恐懼,也沒必要這樣嚇自己。

  勉強安撫下自己躁鬱而不安的心,甩開會今她焦慮的思緒,安琉璃深呼吸一口略寒的冷空氣,重整心情,將注意力放在圍繞紅場四周的建築上。

  望著深具俄羅斯風格的國家百貨公司,她再看向莊嚴肅穆的列寧墓、歷史博物館,與聖巴索大教堂,想藉此忽略對他一舉一動的在乎與在意。

  然,意外對上他深沉的褐眸,她低下容顏,不看他生氣的表情。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好心情被破壞,他冷眼瞪她。

  看著離他越來越遠,又轉而沉默的琉璃,一把無名火已在他胸口亂竄。

  「我問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見她依然毫無所動,費斯表情驟變,回身朝她快步行去。

  在她反應之前,他疾伸出手,不顧她的個人意願、不理會她的掙扎,緊握住她冰冷的手,堅持要她與他並肩同行。

  「不准離我那麼遠!」明明就近在身邊,可,她的眼神,卻教他以為自己與她之間,好似隔了一片汪洋大海,那般遙遠、寬長的距離。

  「你不要這樣。」她柔聲抗議,想抽回自已被握住的手,想退後一步。

  她不能再任由他這樣的親近自己,不能再接受他對她的在乎與在意。

  「閉嘴,走。」怒火揚,他強牽她邁步前行。

  「有人在看了。」她看見四周不斷有人朝他們投來視線。

  「要看就讓他們看。」

  「可是……」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腳步頓停,他怒聲問。

  「我們不該這樣。」

  「該與不該,由我決定!」

  「你心情不好。」她看見他眼中怒火。

  「對,所以,千萬不要惹我生氣。」鬆開她的手,他轉而摟上她的腰。

  「但是你這樣,別人會誤以為我們是……是……」他完全不在意外人目光的親密摟腰,令她頰色緋紅。

  「是什麼?」

  「情人。」抿了抿唇,她輕聲低語。

  「情人?」他褐眼一揚,心中怒火因情人二字而暫熄。

  冷鳳乍吹,寒意襲來,費斯拉高她大衣領子,只她擋去寒冷的秋風。

  「莫斯科的秋天很冷,別著涼了。」撩過她拂顏黑髮,他抬手為她調整附有耳罩的毛帽。

  他的舉動親暱,他的言語溫柔,他與她,就像是一對真情人。

  她心口微悸,粉頰微紅,心中有了一份不該的冀望。

  如果,如果現在的他,已不再像八個月前那般排斥台灣,那或許……他與她,還是會有未來。

  「台灣的秋天,很涼爽,一點也不冷。」看著他溫柔褐眸,她滿心祈望他已能平和接受「台灣」二字。

  但,她失望了。他眸光驟冷,他的溫柔……迅速褪去……消逝。

  「不過這裡的秋天,就好像是台北的寒冬,很冷、很冷。」不管他要不要聽,安琉璃仍繼續的說著。

  不說台灣,她說台北。只要有一線的希望,她就不想放棄。

  「有時候天亮醒來,我都不想下床呢,可是……」她想多說一些有關台北的事,希望可以慢慢催眠他,讓他喜歡台北,然後,不再那麼排斥台灣。

  可,她希望落空,他不給她催眠他的機會,他直接轉回原來的話題。

  「我們這樣,不像情人嗎?」他拒提任何與台灣有關的事。

  「你……」聽著他的詢問,聽著他故意排開她的台灣與台北,她的心,有了想哭的衝動。她澹然一笑。

  「我們,像嗎?」

  「當然,我們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一起,我們關係親密,今天我還抽空陪你出來,這樣,我們還不像情人嗎?」

  「……」她欲言又止。

  「說。」

  「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而是……我們根本不是。」

  「你?!」

  「你忘了嗎?你討厭台灣的人事物,而我……就來自台灣。」她苦笑。

  他沉默。這段日子以來,他幾乎是忘了她的來處,忘了她的故鄉。

  「如果我是來自上海、新加坡,紐約、倫敦或是其他地方就好了。」

  但她不是,她就是來自台灣,來自一個讓他討厭的地方。

  「還有,難道你忘了我們是簽有工作契約的,我跟你之間,就只是單純的契約關係。」

  「是嗎?」他俊顏冷肅,「在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之後,在你心中,我們有的就只是契約關係,而我就只是你的僱主,是嗎?」

  她低頭,沉默。她知道她的話,激怒了他。因為此時、此刻,他的嗓音遠比十月的莫斯科還要寒冷。

  拉高衣領,琉璃想將自己藏進大衣裡,想隔去來自他身上的冰冷寒意。

  「說!」不在意路人好奇目光,他執意要答案。

  「是,你是我的僱主。」她咬著唇。

  「那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強抑下胸口焚燃的怒焰,他冷顏再問。

  他從未對她說過他喜歡她,因此,不知者無罪,只要她願意承認她也喜歡他,那他不會再跟她計較,他會原諒她的。

  「你、你喜歡我?!」琉璃心口一跳,愕眨黑瞳。

  瞬間,歡喜光芒,染亮她的眸。

  「那以後,你也會喜歡台灣嗎?」不求現在,她只求以後。

  只要他說會喜歡台灣……喔,不,只要他說也許、可能,或不知道、不確定,那她與他還是可能會有未來的。

  「你就是你,你跟那個地方無關。」他的感情跟理智,一直都存在。

  短短兩句話,讓她晶亮的瞳,在剎那間黯淡無光。

  「那個地方?」意識到他連台灣二字都不肯說,琉璃淒然一笑,「我就來自台灣,怎可能跟台灣無關?」

  「你?!」

  「我有說錯嗎?」如果他連她來自台灣的事,都不能接受,那以後,她又如何能向他坦白出一切,他又如何能接受他的情人,是仇人之女的事實?

  放棄心中僅存的一絲微弱希望,她眸光幽幽,輕聲歎息。

  她是不該再妄想、不該再奢望,也不該再自私接受他對她的好與溫柔。

  她不能愛上他,同樣的,他也不能在乎她、不能喜歡她,更不能愛她。

  他就只能討厭她、厭惡她,排斥她,否則將來……他定會比她更痛苦。

  而她,不要他痛苦,她只要他……繼續過他原有的生活。

  「不提那些,就說你跟我之間的事。」

  她凝眼望他。

  「我相信你應該能感受到我對你的喜歡。」他首次對她承認感情。

  「是,你是喜歡我,就像你也喜歡奧司特管家,跟羅尼他們一樣。」她要淡化他對她的喜歡,她要幫他不再喜歡她。

  「你跟老爺子都是很好的僱主,我跟奧司特、華克和羅尼他們一樣,也很喜歡你跟老爺子。」揚起白淨容顏,她微笑。

  「你說什麼?!」費斯瞠大眼,不敢相信她竟這樣回復他的喜歡,「誰說我也喜歡奧司特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氣她的硬轉,他火大。

  「可是大家都好喜歡你。」她的笑容好苦,她的心好酸。

  「琉璃?!」

  「是。」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笑了。

  在這裡,大家都喊她琉璃、琉璃,喊久了,他就以為她姓琉名璃。

  瞧,她連自己姓安的事,都必須瞞著他了,那又如何接受他的喜歡?能做他的親密情人呢?看著他憤怒的眼,琉璃淡淡地笑著。

  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長、太寬、太遙遠。

  「請說,我在聽。」她微笑。

  「不准笑!」他討厭她那種看似心酸、苦澀的微笑。

  她愣住、傻住,但沒有任何異議。

  「是。」斂去笑容,她的表情又是一貫的淡然。

  「別人是否喜歡我,我無法控制,但是,我可以決定自己該喜歡誰,又該討厭誰。」冷著臉,他說著要說的話。

  「是,你是可以決定自己的一切,但你知道那些女秘書跟女經理們,有多喜歡你嗎?還有,那些被特助擋掉電話的女人,又有多喜歡你嗎?」

  她要提醒他,在他身邊有許多、許多喜歡他,也值得他喜歡的女人。

  他說,她是他唯一喜歡的人。輕捂心口,她靜凝他的眸,細心感受那句輕襲人耳的低柔情語。

  他喜歡她,是她的榮幸、是她的榮耀,她真的、真的覺得好驕傲。

  那麼多女人喜歡他,可,他卻選擇她,她好幸運。

  倘若上天要她現在死,那她也甘心、也願意。

  只是,就算她甘心、願意現在就為他一句話死去,她還是不能接受他的喜歡,她只能辜負。

  因為她從沒忘記她的母親是他的仇人,沒忘記他恨她母親,甚至可以連她出生的台灣,也一塊恨進去。她是來贖罪的,不是來讓他喜歡的,所以她只能把他往外推,然後誠心誠意祝福他,早日找到一個比她更適合他的好女人。

  「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聽見了沒有?」她的沉默令他心煩。

  「聽見?聽見什麼?」

  一聽見我說我現在喜歡你,是男女之間、情人之間的那種喜歡,而不是上對下的喜歡,所以,你最好給我搞清楚一點!」再笨也要給他看情況!

  「現在喜歡我?那以後呢?」她要挑他的語病,要他不再喜歡她。

  「你現在是在跟我討承諾?你要我娶你?!」他眸光銳利,刺向她。

  「娶我?不,你誤會了。」她淡笑搖頭,她不貪心的。

  「我從沒如此奢望過,再說,我也沒忘記只要履行完合約,我就得離開的條款,至於承諾?你的承諾,並不屬於我。」

  她的懂事、她的乖巧,他都很滿意,但是,他不喜歡她提離開的事。

  「既然這樣,你管以後會怎樣?重要的是『現在』,懂嗎?」

  「這——」她是懂他的意思,也明白他說的是人要「活在當下」,不要去管未知的明天。但,她做不到。因為,他與她的未來,早已決定。

  「你跟我的現在,就是這段契約的期間,那麼在這段時間裡,除了僱員的身份外,再多加一個情人的身份,又如何?」

  「情人?你指的應該是床伴吧。」她再挑他的語病。

  情人,表示兩人間的感情有未來,但是,床伴沒有。

  只要他們其中一方膩了、厭了,隨時可撤換身邊伴侶,所以,床伴並沒有未來,有的就只是他此刻說的——現在。

  所以,她不是他的情人,她只是他現在的床伴,只是他孩子的孕母。

  孩子?蕩進腦海的字眼,教琉璃斂眸一笑,唇角頓揚。

  日後,他將會有一個與她共有的孩子。雖然她不能看著孩子長大,可是,她相信他一定會對孩子很好,也會很疼惜他們的孩子。

  「不,我指的就是情人,親密情人!」他自行霸道決定,「我喜歡你,所以,你也必須喜歡我,這樣對你有絕對的好處。」

  「絕對的好處?」

  「當然,如此一來,你若有心事,就可以找我談,不必再藏在心裡,不必再一人心煩,我可以為你分擔、可以為你解決。」他自信做的到。

  「謝謝你的好心好意,可是我沒什麼心事,只拜託你,不要開我這種玩笑,我承受不起的。」她是想與他分享心事,但她不能,她只能拒絕。

  「你以為我……」沒料到自己的坦白,會讓她當成玩笑話,費斯·柯古拉怒氣再起,臉色難看,「喜歡我,很困難嗎?」

  她沉默。因為,喜歡他一點也不困難,但,她不能說,也不能承認。

  可,她的沉默再一次激怒了他。

  「算你行,」丟下一句話,費斯怒氣衝天,轉身就走。

  琉璃見狀,急步追上前,想跟上他的腳步。

  「請、請等等我!」他生氣了,她懂,可是,他不能現在丟下她。

  拒聽她的請求,滿腔怒火無處可洩的費斯,是越走越快。

  一走出紅場,他左轉右拐,來到先前與司機羅尼約定的會合地點。

  「先生。」看到他出現,羅尼趕緊下車,為他拉開後座車門。

  才坐上房車後座,他看到她正彎過轉角,氣喘吁吁朝房車快步奔來的琉璃。

  「琉璃?!」遠遠看到一副就快暈倒模樣的琉璃,羅尼大叫一聲,就想跑去扶她,但一聲冷咳嚇住他的腳步。他再瞎也感覺得出來主子暴怒的心情。

  只是,現在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抓抓頭,羅尼好生好奇地偷瞄著車內的主子。前一刻明明還對人家有說有笑的,一副情人樣,可是下一刻,就換上一張老K撲克臉了?這兩人的關係,還真是複雜,教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終於,她趕上了。右手扶住車門,左手摀住心口,琉璃臉色蒼白,急喘著氣。不想被丟下,不管呼吸困難,琉璃想上車,想坐進他一直為她所保留的後座位置,然後,好好休息一會。

  但,車內的他,出手攔阻。「我有准你上車?」

  「你……」她喘氣連連,張口呼吸。

  「走開。」

  「我、我沒帶車錢。」她明白了,剛剛他是故意整她。

  「那是我的問題?」

  「不、不是的。」是她上午接到他電話,出門下樓等他時,因為太過匆忙而忘了拿皮包。所以,是她自己的錯。只是,她跑得好喘,上氣不接下氣的,好難受,不能思考,她覺得心臟好痛。

  「沒錢。」他別過頭。

  「琉璃,我這裡有啦,我借……」以為他真的沒錢,羅尼熱心掏錢想借她,但一記朝他掃來的冷眼,嚇得羅尼立刻改口說沒有。

  「啊,不好意思,我也忘記要帶錢出來了!」

  「沒、沒關係,還是謝謝你。」她苦笑,看向車裡的費斯。

  「走開!」揮開她扳在車門上的手,他用力關上門,冷看還站在車外的羅尼。「還不開車?我是花錢請你來發呆的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開車!」莫名掃到颱風尾,羅尼嚇得趕緊跑過車身,鑽進駕駛座,快速打檔駕車離去。

  然,房車一駛離原地,再也無力支撐搖搖欲墜身子的琉璃,雙腿一軟,癱坐在大馬路邊。

  遙望絕塵離去的黑色房車,想著他方纔的無情容顏,再想著他那一句句的冷言冷語,她唇揚苦澀,垂斂幽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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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8:29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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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柯古拉莊園,費斯·柯古拉就將自己關進書房裡,想藉辦公來緩和被她意外激怒的情緒。

  但是,五個小時過去,桌上的企畫書及公文他沒看完一件,倒是一再想起被他惡意丟棄在外的她,教他心頭更悶,火更旺。

  「該死的!」一把抓起話筒,他直撥俄皇大廈。

  哼,這次他一定要叫她「馬上、立刻」滾出他的地盤、滾出他的視線,也滾出他的世界!除非,她跟他道歉,哼。

  打定主意,心情好了一些,他等著她接起電話。

  只是,當電話鈴聲響達一分鐘,卻仍不見她接起時,他又火了。

  「以為不接電話就沒事?!好!我就讓你後悔!」憤力切斷話筒彼端傳來的待接聲響,他直撥俄皇大廈保全處。

  「馬上派人到頂樓去,命她……」搬家二字未出口,電話彼端的值班保全,已經傳來疑惑。

  「費斯先生,你找琉璃小姐?可是,她不是跟你一塊出去了嗎?」

  他愣住。

  「她還沒回去?」

  「請你等等,我查一下住戶進出記錄……」一會,電話那端傳來保全的正確回答,「對,琉璃小姐從上午跟你出門後,就一直沒回來過。」

  「怎麼可能?!」他一驚,但冷靜道,「馬上派人上去看看,結果怎樣,立刻跟我聯絡。」

  「是。」

  掛上電話。他心神不定,她怎麼可能還沒回去?

  一會,來自俄皇大廈保全處的電話,被轉進書房。得到琉璃還沒回去的答案,費斯的臉色為之一變。

  從紅場到俄皇大夏,就算是用走路的,也只要兩個小時而已,要不,她也可以搭計程車回去。

  再不然,羅尼也一定會去接她……羅尼應該有去接她吧?褐眸一瞠,他臉色一變,疾按下室內分機。

  「先生。」奧司特的聲音傳來。

  「叫羅尼馬上進來見我!」

  「是。」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

  奧司特推門先進書房,再示意跟在他後面的羅尼上前。

  「先生,羅尼……」

  未等奧司特把話說完,坐於書桌後的他,已對羅尼丟出一句冷厲質問。

  「說,你把琉璃載去哪裡了?!」

  「我哪有?!」羅尼瞠大眼,大聲抗議,「我根本就沒回去找琉璃,又哪裡會載她去哪裡?!先生,你不可以這樣整我啦!」

  還好他夠聰明,知道不能回頭載琉璃,不然,這下他就真的慘了。

  「你是說在載我回來之後,你並沒有再回去紅場找她?!」費斯再驚。

  「沒有、沒有,我發誓!」

  「你沒有?你為什麼會沒有?!」啪地一聲,他拍桌立起,「你不是知道她當時身無分文的嗎?你為什麼不回去找她?!」他吼聲罵。

  他原是認為以羅尼對琉璃的關心,在載他回來莊園後,肯定會再轉回紅場找琉璃,然後送她回俄皇大廈,可是他竟沒回去接她?!

  「我……我……」看他瞬間變臉,羅尼嚇得說不出話。

  「你什麼?!我問你為什麼沒回去找她?!」

  站在一旁的奧司特,見他一再因為琉璃失蹤而發飆,還高分貝吼人,眼裡有著憂心。他對琉璃的關心,令人不安。

  「先生,你身子不好,千萬別生這麼大的氣。」奧司特出聲,想緩和下他的心情,「來來來,深呼吸,慢慢的……深呼吸……」

  「你給我閉嘴!」一轉頭,他將怒火轉嫁到奧司特身上,「我身子好或不好,關你什麼事?!」他惡聲吼。

  「先生你的健康,是我們大家的……」

  「閉嘴!」一記凌厲目光遏住奧司特的聲音,再射向一臉快哭的羅尼。

  「你還不說?!」

  「好,我說、我說、我說!」沒看過他像今天這樣凶過,羅尼嚇得拚命抖,「本來,我也是很想回去找琉璃的,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你當時都不讓我借她車錢了,那萬一被你知道……我背著你偷偷回頭去載她,那我不是會死得很慘嗎?」嗚,他是無辜的。

  「你?!」

  「而且,先、先生,你……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當時生氣的樣子,很可怕、很嚇人嗎?」躲到牆角處,羅尼抖著問。

  「你說什麼?!」費斯俊眸怒瞠!

  「沒有!」羅尼急聲否認,「我、我什麼也沒說!」

  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再說,只是——

  「先生,你現在的樣子,比下午在紅場時,更可怕也更恐怖,那……那以後如果你又把琉璃丟在外面,我到底要不要回頭去載她啊?」羅尼縮著身子,一邊抖、一邊問。

  這件事他得小心問清楚一點,不然下次再發生,他又要無辜挨轟了。

  「不去載她,難道真要讓她流落街頭?!」

  「呃?還真的會再發生喔?」羅尼傻住。他只是順口問問而已耶。

  「該死!」費斯·柯古拉氣急敗壞,拍桌大罵。

  看他對她做了什麼好事!先是把她丟下,現在她就在外面流浪,而他竟還站在這裡,跟羅尼發飆?!要是她因此出事,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緊握雙拳,緊閉雙眼,他冷靜下焦急、紊亂且自責的心。再張眼,他看向一旁的管家,疾聲下達命令——

  「奧司特,立刻調派人手到紅場附近找她!」

  「是!」

  「還有,如果二十分鐘之內,都沒人回報有關她的消息,就立刻聯絡警方協助尋人,快去!」

  「是!」不敢誤事,奧司特馬上轉身辦事去。

  待奧司特離開書房,費斯·柯古拉一轉頭,熊燃怒火,直接飆向還躲在牆角探頭探腦,一副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的羅尼。

  他始終明白這一切不關羅尼的事,要怪,就要怪他自己,但——

  「沒辦法對她做到全然的關心,就不要一副你對她最好的模樣!」

  「是!」

  「以後不准你再接近她!」

  「是……啊,不對啦!」他抗議,「你剛剛不是說,如果琉璃又被你丟在外面,我就一定要回頭去載她嗎?」

  「那你還躲在那裡做什麼?!」他怒聲吼,「還不快給我出去找?!如果找不到她,你也不必回來了!」

  「是!」羅尼一聽,拔腿衝出書房。

  見羅尼飛也似地奪門而逃,費斯·柯古拉抬手抹去一臉煩躁,頹喪地跌坐進座椅裡。

  她年紀太輕,還不懂事,他應該多讓她的,怎麼可以……想到不知下落的琉璃,費斯·柯古拉憂心如焚。

  再也壓抑不下心中對她的擔心,費斯·柯古拉倏地站起身,抓起一旁的黑色大衣,疾步轉出書桌,走出書房。

  這時,早已處理完交辦事項的奧司特,正在大廳裡,與莊園入口處的保全人員通內線。

  看到主子走進大廳,奧司特簡單交代幾句,即切斷通話,趨身迎向前。

  「先生……」他有事報告,但費斯直步前行,越過他面前。

  「如果有她的消息,立刻打手機跟我聯絡。」他腳步不停。

  「你也要出去找琉璃嗎?」見他點頭,奧司特一驚,急步跟上前,「先生,我看還是不要吧,我已經派人出去找她了,你就在家裡等消息吧。」

  「不。」是他把她丟在外面,他必須親自去找她回來。

  「但這麼晚了,外面風大天氣又冷,你又容易感冒,再說,如果等一下老爺子回來,知道你為了找琉璃出去吹冷風,他一定會擔……」

  一見主子臉色冷下,奧司特話聲頓住。他知道主子是不會聽他的,但要是攔不住他,老爺子回來一定會怪他。

  唉,這可怎麼辦呢?奧司特頭痛的緊跟在他身後。

  驀地,他即時記起還未通報的事。

  「對了,先生,剛剛莊園入口處的保全傳來消息,說曜日先生他們已經來了!」奧司特喜聲道。他從沒這麼歡迎這四個人光臨柯古拉莊園過。

  「愛新覺羅·曜日?」突然的通報,拉住費斯疾速邁出的腳步。

  「是,還有貝克先生、羅德先生和洛凱先生,他們四位是一起來的。」

  成功阻止主子的外出,奧司特鬆了好大一口氣。

  他知道這四位貴賓,皆是揚名國際的大集團首腦,同時也是他家主子手中「莫斯科六年造鎮計畫」的專案合作夥伴。

  因為造鎮工程過於龐大,所以,除了經常性的網路視訊會議外,每隔一段時間,這四位海外貴賓就會專程前來俄羅斯一趟,確定工程進度與品質。

  只是,他認為這五人的關係,很複雜也很難理解。

  因為他們五位雖然是同學,但卻彼此對立,雖然彼此對立,但卻又聯手參與造鎮計畫,雖然聯手參與造鎮計畫,但卻又看彼此不順眼,教他們這些人,實在搞不清楚他們五個人,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

  「來了,就來了,難道,我得找人鋪紅地毯,迎接他們大駕光臨?」心急找人的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呃?」

  「讓他們幾個在這裡有得吃、有得住就不錯了,難道你還要我留下來,陪那四個動不動就開打的野蠻分子聊天?無聊!」

  抬手一揮,他疾速走出門,留下一臉錯愕的奧司特。

  


  從路邊的地上,移坐到角落的長椅上,安琉璃緊緊環抱自己,高仰被凍紅的素淨容顏,靜望滿天夜星,承受著一陣陣寒冷秋風的吹襲。

  莫斯科的秋天是很冷,可,沒他無情言語來得冷冽。輕歎出一聲幽幽長氣,琉璃無力垂下容顏。

  知道她身上沒錢,還故意丟下她,應該就表示……他不要她了。

  對,他不要她了,不要她再履行工作契約,不要再見到她,不要她再出現在他面前,也不再喜歡她了,所以,他才不肯給她回俄皇大廈的車錢。

  她知道這是她要的結果,只是,前一刻他才說喜歡她,下一刻,就生氣走人,還把她丟在這裡?這樣,到底算什麼喜歡?

  他一定是騙人的,她早該知道他的「喜歡」,只是一時興起,只是在哄騙她……知道他對她並非真心,她的心好痛,不同以往的痛著。

  伸手入口袋,她想拿出自己的心臟用藥,想止住心口陌生的痛意。

  可,她的口袋是空的。她想起為了懷孕,她早已好一陣子不用藥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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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18:59
  算了,要痛就讓它繼續痛吧……忍著心痛,忍著淚水,安琉璃起身,想回俄皇大廈拿行李,然後回柯古拉莊園,請求老爺子再收留她,直到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天。就算他不要她了,她還是得繼續母親的遺願。

  獨自一人走在異國街道上,有著一張東方臉孔的她,在滿是洋面孔的國度裡,格外引人注意。

  突然,琉璃發現自己被人盯上了。拉高大衣的領子,她低著頭,加快腳下步子,一路往前走。

  喘著氣,她越走越快,但緊跟在她後面的幾人,也跟著加快腳步。

  顧不得危險,她小跑步橫過馬路,越跑越喘,也越跑越不舒服。

  不行了,她不行了,又驚又懼,又不舒服的她,無力地癱跪在地上。

  她努力呼吸,用力喘息,希望已經成功擺脫那幾個男人。

  雖然那幾個人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但,問題是他們四人看起來,也不像是一般正常的好人。

  因為,他們眼神怪異、笑容詭譎,而且,還對她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一回頭,看見那幾個大男人正穿越馬路,快步朝她接近,安琉璃既驚且怕,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一臉防備地瞪著他們。

  一在她的跟前站定,四人即不約而同上下打量她,並發聲評論:

  「就是她?」繞著她走一圈,金髮貝克的表情很嫌棄。女人就是要肉肉的,抱起來才舒服嘛,可瞧瞧眼前這個……一副風吹就要跑的模樣。

  沒想到費斯那個男人,竟為這種沒幾兩肉的女人,而丟下他們四個?真是太不可原諒了!

  「嗯,還不錯,果然是個好貨色。」個人欣賞眼光不同,身穿義大利名牌西服的洛凱,薄唇一勾,對她笑出一抹邪氣,瞅著她直看。

  「是長得挺漂亮的,不過,確定是她嗎?」冷著一張酷顏的羅德,眼底有著狐疑。

  「應該沒錯,黑頭髮、黑眼睛,這附近就她最符合老跟班的描述。」叼著煙,黑髮黑眼的愛新覺羅·曜日,傾下身,直勾勾地盯著她的黑瞳。

  「我看她一副快喘不過氣的樣子,到底養不養得活啊?」撥弄著一頭金髮,貝克挑剔她的纖細與嬌弱。費斯養她一定很虧本。

  「又不必你養。」羅德冷眼瞥他。

  「喂,你那是什麼口氣?問一下不可以嗎?不爽啊?單挑嘛!」莫名被嗆聲,貝克心情大壞,拳頭一握,就想揍人。他早看那張酷臉不順眼了!

  「各位,現在可是談生意賺錢的時候,你們還有時間吵?」洛凱介入兩人之間,制止道。

  「我們是運氣好,才搶先他人一步找到她,等一會若有人也找來了,你我就都沒好處撈了,快點估算她到底能賣多少錢吧!」

  「哼!」惡瞪羅德一眼,貝克喊出低價,直接看扁她,「一萬美金!」

  「一萬美金?!那光付我的走路工都不夠,太少了。」曜日皺眉,搖頭。

  「我估十萬美金。」為求仔細,羅德上前再仔細看她一次。

  「十萬美金?」有著一對邪眸的洛凱,挑眉,「拜託,他是什麼身份地位?你拿一個只值十萬美金的女人給他?這未免也太瞧不起他的財產了。」

  「就兩百萬美金吧。」拿下叼在嘴角的煙,愛新覺羅·曜日出聲喊價。

  「兩百萬美金?!」三人同瞠雙眼。

  頓時,洛凱眼色興奮到了極點。他知道這個價錢頗高,不過——

  「請問一下,那等於多少歐元?」他的數學一向不太好。

  「不會自己算?」曜日飄眼看他,見洛凱臉色頓變,他黑眼一揚,霍然笑道:「抱歉,我又忘記你的數學一向很爛。」

  「你?!」洛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好了,現在談正事。」羅德快速心算,介入兩人中間,想盡快解決眼前價碼問題,「大約是一百六十萬的歐元,六千五百多萬的台幣。」

  聽著四人的估價談話,琉璃臉色驚變。她遇上人口販子了!

  「這樣會不會太狠了?」貝克拿出難得的良心。

  「是他不義在先,怨不得我們。」

  「對,我們只是順應時勢,小賺他一筆。」

  「那就兩百萬吧,你們看著她,別讓她逃了,我打手機聯絡他。」羅德拿出手機聯絡上費斯,打算進行冗長的談判。

  但,說不到幾句話,費斯就切斷與他的通話。

  「怎麼了?」愛新覺羅·曜日蹙眉看著莫名瞪著手機的他。

  「我的談判技巧,似乎越來越好了。」話雖如此,羅德眼底有著不解。

  「什麼意思?」

  「我說出地點後,他就切斷通話了。」

  「你有告訴他價碼?」

  「有。」

  「他答應了?」

  「他只問地點。」

  「媽的,你豬頭啊!他沒答應,你還告訴他地點?!」貝克一聽抓狂。

  他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跑出來找一個沒幾兩肉的女人,總不會連一萬美金的走路工,都拿不到吧!

  靠!他是王子耶,這全世界有哪個王子像他這麼廉價的?還做白工?!

  越想越氣,貝克怒眼死瞪羅德。

  這個男人真是夠他媽的爛,難怪一直讓他看不順眼,超想海扁他一頓!

  「不然,你要帶她回去養嗎?」羅德冷冷回道。他可不想養個麻煩。

  「你們別吵了,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辦。」找了個麻煩,曜日很心煩。

  「還能怎麼辦?現在天氣這麼冷,難道要把她丟在這裡不成?」洛凱邪眸一揚,當真考慮了起來。把她丟在這裡好像省事多了。

  「想那麼多做什麼?把她拖回去就對了!」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一個沒幾兩肉的女人身上,貝克一出手,就扣住她的手腕,「走吧,大小姐!」

  「不要!走開,不要碰我……」不知四人的身份,一心以為自己遇上歹徒的安琉璃一驚,拒絕合作,還拚命掙扎。

  她想拖延時間,希望有好心的過路人,可以幫她解圍。

  「喂!有沒有搞錯?這麼凶?!」

  「嗯,還挺有個性的嘛。」

  「小姐,多少配合一下吧,別給我們找麻煩。」

  「我們才剛下飛機,很累也很忙,實在沒時間可以跟你耗下去。」

  「這意思就是你最好是乖乖合作,跟我回去,否則惹惱了我,我就一掌劈昏你,再拖你回去也是可以!」貝克狠瞪著眼,當真作勢要劈昏她。

  「咳。」一聲輕咳,自四人後方傳來,及時止住貝克就要劈下的掌,既之而起的是一道有著濃重鼻音的冷冽言語:

  「不怕死,就動她一下試試看。」

  眼見身後有人出言嗆聲,四人表情一變,陸續轉身狠瞪不長眼的英雄。

  「你活膩啦?!竟然敢跟我挑釁……」第一個轉身的貝克,話哽住。

  「動就動,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有著一對邪眸的洛凱,尾音斷掉。

  「回去搞清狀況再來,省得……」羅德的聲音轉而沉默。

  「滾一邊去,別浪費我的時……」愛新覺羅·曜日表情相當不耐。

  乍見眼前身穿黑色大衣,外型削瘦、清俊爾雅的費斯·柯古拉,四人濃眉一擰,相繼對他拋出白眼。

  「別鬧了你!」四人默契十足,同聲道。

  但,對上費斯·柯古拉眼中那股陰森抑鬱的危險目光,下秒鐘,愛新覺羅·曜日等四人互看一眼,心存顧忌,擰眉,後退。

  「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啊?!」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貝克火大,瞪眼看他,表情不善。

  「看你帥不成?那看你醜,成不成?」費斯冷言相譏。

  「你說什麼?!單挑!!」崇尚暴力的貝克,拳頭一握,又想揍人。

  「等等!」現在沒興趣吵架的洛凱,出聲制止。因為此刻,他只想著該如何從費斯身上,拿到應有的尋人報酬。

  「我不管你們是要吵架,還是單挑、惡鬥都可以,就是別忘記剛剛笞應我們的報酬。」看著費斯,他故意試探道。

  「你們?!」他俊眸微冷,轉眼盯看似因他突然出現,而傻住的琉璃。

  他知道這筆錢自己可以不付,畢竟這裡是他的地盤,只要她人在俄羅斯,要找到她就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但是,只要想到琉璃碰到的壞人,萬一不是這四人,而是其他惡貫滿盈的罪犯,或是最後找回的是她屍首時……他知道這筆錢他必須付。

  「咳、咳……」受了風寒,他咳了幾聲,調移目光回四人身上,「放心,明天我就請人把錢匯進你們的國際帳戶。」

  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如此乾脆,四人一怔,互看幾眼,同時訝異外表看來羸弱嬌柔的她,在費斯心中竟有如此的身價。

  不過不管怎樣,他們都不會跟錢過不去的。曜日上前代表說話——

  「那就先這樣了,有事情等明天開會再說,我們很累,先回柯古拉莊園休息,不打擾你們了。」四人同時點頭,轉身往回走。

  走了幾步,愛新覺羅·曜日突然回過頭,若有所思地盯住安琉璃。

  他們幾個也不過是搶在他人之前,先找到她而已,一人竟然就有一千六百萬的台幣可拿?

  那要是哪天,她不幸被惡人綁架,或生命受到威脅,那費斯不就……假設性的問題,假設性的可能結果,教曜日不禁笑了笑,轉身邁步前行。

  他想,這費斯若不是嫌家裡錢太多、花不完,或已經找她找到發瘋,還找到失去理智,那肯定就是……愛上她了。

  


  看見不應該出現的費斯·柯古拉,就在眼前,琉璃整個人都傻住了。

  慢慢回過神的她,也慢慢從五人交談中,得知費斯與他們是公事上的專案合作夥伴。

  只是,他為了盡快找到她,竟答應付他們六千五百萬的台幣?!

  驀地,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衝擊著她的心。她以為他丟下她了,可是現在,他就在眼前,還答應他們對他的勒索。

  噙著淚水,她緊抿著唇,緩緩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向他。

  走到他面前,揚起淚顏,她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想確定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夢。

  「咳、咳。」在吹了近兩小時的冷風後,他還是感冒了,「怎麼了?」

  揉了揉早已泛紅的鼻樑,他緊擰著濃眉,緊緊握住她冰冷小手,想為她摩擦取暖,「你的手好冷。」

  感受到他的手溫暖,她眼一眨,懸眶淚水直落。

  「你……你來找我?」見他點頭,她的淚落得更急、更凶。

  猛地,她撲進他懷裡,哽咽哭泣。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丟下,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了。」擁摟著她纖細的身子,聽著她盈滿委屈的哽泣,費斯苦笑發誓,也再次出聲道歉。

  「我、我以為你真的生氣了……」緊抓著他的大衣,她泣聲顫動。

  「早不氣了,要氣也是氣我自己。」他輕順著她的背。

  「我也以為你真的不理我了……」

  「怎會不理呢?看我這不是回來理你了嗎?」看著淚眼汪汪的她,哭得如此難過、如此傷心,他的心,好疼。

  「我真的、真的沒想到你會出來找我,真……真的沒想到,我以為你說的喜歡我,就只是在哄我、騙我而已。」

  「我說的都是真話,你要相信我。」輕拍她哭得顫動的背,他苦笑。

  「我相信,現在我相信了,真的……」

  為她遮去寒冷的夜風,費斯淡抿薄唇,輕順她柔細的發。

  「既然相信,那就不要再哭。」勾起她的下頷,對上她噙淚的瞳,他唇噙笑意,安撫她哭泣的心。

  「嗯。」強忍哭泣,她噙淚點頭,揚起淚眸凝他,「你的聲音變了。」

  「變得比較有磁性,是吧?」苦笑著拿出口袋裡的藍帕,他捂著早已經被自己揉紅的高挺鼻樑。

  「下午的時候,你還好好的,可是現在……你感冒了。」轉眼間,她淚水又盈眶。他竟在這樣冷的天裡,親自出來找她,還因為她感冒了。

  「不礙事,回去吃顆藥就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一手捂著鼻,一手摟著她的腰,他領她走回就停在前面的跑車。

  為她拉開車門,為她繫上安全帶,喀地一聲,他關上前座車門。

  繞過銀白色的車身,他坐進駕駛座,帶上車門。

  按下車上的衛星電話,他聯絡上也外出幫忙尋人的奧司特。

  「先生,對不起,我還是沒……」電話才接通,奧司特緊張的聲音,就自電話被端清楚傳來。

  「我已經找到她了,馬上聯絡其他人回家休息。」看著她遭淚水浸濕的雪顏,他一邊說著電話,一邊微微一笑,抽來面紙,為她拭去頰上淚痕。

  「找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記得聯絡其他人回家休息,還有,別忘了也通知警方一聲,謝謝他們出借人力,過幾天,我會親自過去向他們道謝。」

  「先生,不必啦,人是你找到的,又不是他們……」奧司特碎碎念。

  「這是禮貌。」

  「是。」奧司特想到,「對了,先生,剛剛老爺子已經知道你外出找琉璃的事,他很生氣。」

  琉璃聞聲,一顫。

  「生氣?他有什麼好生氣的?」她的反應,令他擰眉。

  「怎會不生氣?你為了找琉璃,已經在外面吹了兩小時的冷風,萬一感冒不舒服,那老爺子他又要擔心受怕了。」

  「那他應該要慶幸我只花兩小時就找到她,而不是兩天或兩個月。」轉望窗外夜色,他劍眉微擰。

  不知怎回事,他總感覺爺爺對琉璃的態度很不對勁。

  「先生,你……啊!」奧司特驚叫一聲,「你感冒了,對不對?!你聲音一聽就不對勁!完了、這下子完了,老爺子他又要擔心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就先替我告訴他老人家一聲,就說等送琉璃回俄皇大廈後,我馬上就會回去,請他別再擔心了。」

  知道費斯為了找她,不僅派出莊園的人,還驚動警方幫忙,甚至,還為了她在外面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安琉璃才止住的淚水,又悄悄的往下落。

  結束與奧司特的通話,費斯一回頭,就發現她又哭了。

  「怎又哭了呢?」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給你,也給大家惹麻煩了……」張著凝淚水瞳,她柔唇輕顫,低聲啜泣。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

  「可是你有事啊,你、你不能感冒,但是為了找我,你在這麼冷的天氣裡出門,還受了風寒……我……對不起。」

  「我又沒事,聽話,別再哭了。」撩過她垂落頰側的柔髮,望著她凝淚柔顏,費斯拿出他所有的耐心,溫柔安撫她的情緒。

  「可是……」

  「你要是再哭,我就要生氣了。」

  「不要、你不要生氣,我聽話就是了。」忍住哭泣,她哽咽點頭。

  「嗯,這樣才乖,要記住,以後也不可以惹我生氣。」

  「好。」她抽噎著。

  「以後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乖乖聽話。」

  「好。」

  他揚眉。

  「那也不准再限制我抽煙。」

  「……」

  「不准限制我喝酒。」他繼續說。

  「……」

  「還有,也不准再管我生不生氣。」

  「……」

  「幹嘛不說話了?」他瞪眼看她。

  「抽煙、喝酒,跟生氣……都對你的身體不好。」她咬著浸淚的唇。

  「你——」盯眼看進她已止住淚水的清瞳,知道她是不可能在明知他身體不好的狀況下,放任他抽煙和喝酒,費斯歎了口氣,抬手耙過一頭亂髮。

  「好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說了之後,她就再也沒理由限制他了。

  「秘密?」他願意與她分享心中秘密?琉璃黑瞳亮起。

  「其實——」

  「其實?」

  「其實,我沒有外人想像中的那麼體弱多病,只是……」抽過面紙,他止住鼻水,不甘心地承認,「只是,比較容易感冒而已。」

  看進她依然不解的黑瞳,費斯·柯古拉撇了撇唇角。

  「還不懂?」

  「當然不懂,如果你只是比較容易感冒,為什麼老爺子和奧司特,還有其他人都說你身子不好?」

  「你一天到晚都跟在我身邊,我的情況怎樣,我想,你應該比其他人更清楚,是吧?」

  琉璃想了想,點點頭。她所知道的他,幾乎完全沒有病人的樣子,而且他也不像她,跑個幾步就喘吁吁的,他還什麼激烈運動都能做,體力極好。

  「可是大家都說你身體不好。」她心中仍有懷疑。

  「那是因為我小時候,有人在我的三餐裡……算了,不談那些不愉快的事。」他不想提往事。

  琉璃無語·她知道他不談的事,就是她母親當年毒害他的事。

  「總之,小時候我的健康情況是真的很差,不過,在經過這麼多年的調養後,早已經恢復健康,唯一的差別,應該是我比較容易感冒吧,咳。」話才說完,他就咳了一聲。

  「對不起,要不是為了找我,你現在也不會感冒。」他一咳,她的心就抽痛,好自責。

  「真的不礙事,你別擔心。」順著她的發,他鼻音濃重的繼續道,「我想,可能就是因為我容易感冒,才造成外人對我體弱多病的印象。」

  「可是連你爺爺也這樣認為,你怎不告訴他呢?我看他和奧司特,都好擔心你的身子。」

  「以前沒告訴他,是因為沒想到,也認為他們早知道,後來不說,是因為我發現爺爺有意逼我結婚。」

  「所以,你就故意不說,讓他以為你真的體弱多病,不適合結婚?」

  「你很聰明。」他得意的說著,「而且我發現,當我和他意見不合時,只要咳個幾聲,他就什麼都聽我的。」

  「你居然這樣欺負你爺爺。」她淚眸圓瞪。

  「他太頑固了,只有這個辦法才制得了他。」他呵聲笑,「記住,不准告訴他,這是你跟我之間的秘密。」

  「可是,老爺子他……」她心為難。

  「想告訴他也成,不過,必須拿你一個秘密來交換。」

  「秘密?我……我沒……」想起隱瞞自己姓安的事,她內心忐忑不安。

  「嗯?」取出身上煙盒,他低頭點燃一根煙。

  才抬眼,他就看見安琉璃又習慣性地朝他伸手過來,想搶他的煙。

  「把你的手給我收回去。」忘記交換秘密的事,費斯冷瞇褐眼,瞪視她的習慣動作。

  「對、對不起!」收回手,她臉色漲紅,低下頭,緊絞膝上十指。

  「記住,以後不准再干涉我抽煙!」

  「是。」話題意外被轉開,安琉璃悄悄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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