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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硬漢出柙之四少東太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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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41:19 |倒序瀏覽 | x 2






他好凶……
她又不是故意製造麻煩,
也不是故意要連累別人,
她只是……只是因為眼睛看不見,
所以才搞出一團混亂嘛!
他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責她這個瞎子呢!?
嗚嗚……
他是個大壞蛋!
她一定要盡其所能地離他遠遠的!
什麼?
他說什麼?
她不但別想要遠離他,
而且吃喝睡都必須有他陪在身邊!?
嗚嗚……
可不可以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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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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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41:46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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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國,柏林國際機場。
  炎炎夏日,天空清藍,一架於機身處標有奧古曼國際集團「AGM」專有字樣的白色專機,載著海外部五人決策小組,於上午十點準時起飛,展開為期四十五天的商務飛行。

  飛越歐美亞澳四大洲、十八國首都城市,AGM專機依決策小組之視察進度與機動安排,在各大國際機場問起飛、降落,預計七月中旬,自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德返回國門。

  不過,往年都得要一個半月,才能完成的視察工作,在今年提早完成。

  因為原海外部執行長,已於三個月前退休回家養老,而承接其工作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們集團少東——羅德·奧古曼。

  是故,在太子腳下,再也沒人敢像以前老執行長在位時,一邊工作、一邊玩樂,把出差當度假,把開會當轟趴,一邊泡美眉,一邊吃大餐。

  現在的他們,為能保住金飯碗,不被主子列入怠惰黑名單,各個緊繃神經,且竭盡心力,盡展所長力求表現,因此,才得以提前完成工作。

  只是,在沙特阿拉伯開完最後一場業務檢討會議,結束最後一站的視察工作後,幾人已經累翻了。

  車好,這種恐怖的魔鬼之旅,已經結束,下午他們就回柏林了。

  離開位在利雅德南區的分公司,四名專員同車回到沙法特飯店,搭乘貴賓專用電梯,直達位在第三十九層的套房樓層。

  當。電梯門一開,一句宏亮英語問候,即傳進四人耳裡。

  「四位午安。」

  「嗯。」步出電梯,四名看來瀟灑帥氣、走路有風的決策專員,高揚下巴,同時遞出一張美鈔,抬手揮開樓層值班服務員的恭敬問候。

  然,一過轉角,再也沒外人,四人頓像消了氣的氣球,垮著肩,駝著背,拖著沉重腳步,一步步往左側三九0二號總統套房緩慢前進。

  拿出身上磁卡,麥格有氣無力刷過門邊辨識器,開門走進設、計裝潢超奢華的總統套房。

  「喂……行……行李整理好,就拿來大廳,我找服務生送下樓……」已經累到無力讚歎套房的奢華,卡非一面關門,一面喃喃念。

  對,才結束沙特阿拉伯的工作行程,他們馬上就要搭機返回德國,一刻也不得休息。

  因為,他們有個向來就把時間當生命看,而且永遠不必休息的酷上司。

  「唉……」科弗一聽,歎出一聲長氣。

  「好想睡……」轉往左側睡房的凱恩,張著無神的雙眼,低聲喃道。突然,分別轉往各自睡房的三人,一聽,雙眼一瞠,同時轉身衝向他。

  「別鬧了你!」一把揪住他的領子,麥格惡瞪雙眼,「想睡覺,就回家再睡,現在別連累我們!」

  「就是嘛,難道你已經忘記,執行長他最、最、最……最討厭別人浪費他的寶貴時間?」科弗怨恨強調。

  一寸光陰,一寸金算什麼?他家主子是一寸光陰,億噸金,從小就把時間直接當命看!

  「還有,一人犯錯,四人同罪,你想再害人啊?!」卡非表情好恨。

  三個禮拜前,就是因為凱恩太過貪睡,延誤出發時間,執行長之後才會要求每一間住宿飯店的櫃檯,每天清晨五點就得Call他們四個起床。

  害得每天都被主子操到凌晨一、兩點,才得以上床睡的他們,不僅沒一天睡得飽,還天天作惡夢,被壞人拿刀追殺。

  「我、我只是隨便說說的……」被三人反應嚇到,凱恩連退數步。

  「隨便說說也不可以!」三人同聲吼他。

  「可是……」

  「沒有可是!」麥格火了,「雖然這次海外視察工作已經結束,我們也馬上就要搭機回家,可是,萬一你再不幸犯錯,再不幸因為貪睡,耽誤、浪費到執行長的寶貴時間,誰知道他這次又會怎麼懲罰我們?」

  「他總不會再找人,在清晨五點Call我們起床吧?」凱恩努力猜。三人聞言,表情一呆。

  回想起這陣子,從沒好好的、舒服的睡過一覺的痛苦日子,三人表情好哀怨,好想哭,好想、好想揍人!

  眼見麥格等人眼中怨氣逼人,似想痛揍他一頓,凱恩嚇得連忙搖手。

  「呃……各位大哥,我只是隨便猜猜,隨便說說,大、大家別衝動,我現在、馬上、立刻就回房間整理行李,絕不再加害各位!」

  話聲落,他匆忙轉身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一邊還猛拍胸口壓驚。

  其實,被他們三個揍一頓,是還好啦,頂多皮肉痛而已。

  可是,萬一他真因貪睡,再被他們那個從頭到尾都酷著一張臉的執行長盯上——

  那,肯定會死人。

  一整理好行李,找人送下樓,四人依往日慣例,來到羅德·奧古曼與助理同住的總統套房報到。

  早已疲憊不堪、精神萎靡的四人,或趴或躺地佔據大型沙發組,等待主子的出現。

  「唉,我好累喔……」趴臥在舒適的長沙發裡,凱恩痛苦呻吟。

  「我也是……」

  「加我一個……」

  「再加我一個吧……」

  喀地一聲,右側緊閉的門扉,被人自拉開。

  「現在我每天睡覺都會作惡夢,不是被鬼抓,就是被壞人追……」凱恩哀聲再叫。嗚,好倒楣。

  「我也是……」

  「加我一個……」

  「再加我一個吧……」

  「我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凱恩繼續哎哎叫,跟大伙博感情。

  但,三人一聽,沒人答腔,各自挪動癱軟的身子,想好好休息一下。

  「喂,你們幹嘛不說了?」沒聽到認同聲,凱恩轉頭瞪三人。

  想了一下,麥格坐起身子,看著也相繼坐起的卡非與科弗。

  「說真的,我也是快撐不下去,可是,大家別忘了,執行長一上任就大幅調高我們的薪水,從沒虧待過我們。」麥格認真說著。

  「對,而且他還增列多條福利,提高員工每季紅利……」科弗點頭。

  「沒錯,光憑這幾點,我認為這一切就值得我們努力撐下去!」

  「還有,別忘了,還有日後高額的退休金!」凱恩情緒頓時高昂,倏身坐起,雙手握拳,激動道:「我們一定要加油,努力堅持撐到最後!」

  眨眼問,四條蟲變成四條龍,四人情緒沸騰、衝勁十足。

  只是,三秒過去,四人再次無力癱倒沙發上。

  「好累……」

  「好想休息……」

  「好想睡覺……」

  「好想……好想打呼……」太累了,凱恩目光渙散。

  突然——

  「少爺,一切都已經聯絡好,可以出發到機場了。」

  剛掛上電話的隨身助理兼司機瑞吉,快步走向佇立門前,身穿黑色名牌西服,正酷著一張俊顏的高大男人。

  四人驚愕彈起,急轉身看向不知何時,就「酷」在門邊的男人。

  「執行長好!」一掃先前疲累之情,麥格等四人精神一振,大聲問好。

  對啦、對啦,眼前這位身高一八六公分,高大、自信、英挺,卻略嫌冷漠的大男人,就是他們海外部執行長、集團酷少東——羅德·奧古曼。

  冷淡掃視四人一圈,羅德面無表情,酷著臉,舉步邁往門口。

  四人互看幾限,立刻自動跟上,對酷主子的酷態度,完全沒意見。

  因為他們這位主子,聽說自小就冷漠、寡言,而且為人低調,而他們幾個近來都跟他混在一起……呃……不對,是跟在他身邊做事,早都習慣了。

  不過,為人低調並不表示他就好招惹、好說話,遇有爭執或磨擦,就會自動選擇讓步或息事寧人。

  相反時,倘若有人敢惹他,管他是外人還是自家人,他照樣把事情鬧得天翻地覆,還揮刀砍斷對方所有後路,教那些只長年紀、只長身高,就是不長腦袋的蠢蛋,一輩子後悔招惹他。

  據說數年前,集團守舊派的長老們,就曾被剛學成歸國、投入家族企業的他,狠狠砍過一頓,有切身之痛。

  聽說因為他行事作風專制、強悍,才進入集團決策中心,就為強勢整頓集團內部,剔除老舊傳統條例,而與守舊派產生問隙,掀起一陣巨大波瀾。

  當時,聞悉此事的內部、外界人士,都等著看好戲。

  他們相信以羅德為首的新生代勢力,最後肯定會被那群老好巨猾的老狐狸給設計、吞噬、操縱,變成乖乖的傀儡少東。

  可是出人意料的,三個月過去,一群長老的聲音,漸轉沉寂,再過三個月後,守舊派勢力,已自奧古曼國際集團徹底消失。

  自此以後,商場人士都知道,在他們奧古曼國際集團裡,准都可以被得罪,但就是不能惹到他們為人低調、心機深沉、手段強硬的少東……

  看著前方昂首闊步的挺拔背影,凱恩是滿眼的敬畏。

  想想,當年他們主子也不過才學成歸國,竟然只用半年時間,就完全擺平那群只會出張嘴汪汪叫的老滑頭,實在是太了不起、太偉大了。

  現在他有幸跟到這樣厲害的主子,肯定是耶穌、聖母瑪麗亞的保佑……

  望著穩步前行的上司,凱恩崇拜地緊跟在身後,一頭撞上。

  被人自後撞上,羅德蹙眉,止住步子,轉頭看他。

  喔,看,他家主子連皺眉的樣子都好酷……呃?皺眉?發現自己正緊貼著羅德傻笑,凱恩尷尬一笑,急忙後退。

  「對不起、對不起!」

  冷看他一眼,羅德回頭,步出已被拉開的門,離開總統套房。

  穿過富麗堂皇的長廊,他越過瑞吉,欲走進被按開的高速透明電梯。

  突然,他停下腳步,轉身,淡眼掃過眼前五人。

  「累嗎?」聽不出喜怒的兩字問句,落在跟他數年的瑞吉身上。

  莫名的問話,瑞吉傻住,四人呆住。

  沒得到第一回應,羅德調移視線,看向身型威猛的麥格。

  「真的很累?」

  「不不不!不累、不累,我們一點都不累!」一回過神,麥格一邊低頭猛搖,一邊死瞪已經躲到最後面的凱恩。

  「真的?」似早猜到他的回答,羅德點頭,淡冷眸光轉而投向卡非。

  「真的、真的!我們真的一點都不累!」卡非嚇得猛點頭。就算他們的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著他的面喊累啊!

  「喔?」斂眸,揚眉,他轉看正對著凱恩齜牙咧嘴的科弗,「科弗?」

  「我?」咧到一半的嘴,猛抽搐,「呵、呵,大家都不累了,我當然也不累,呵呵呵……」死凱恩,這次真會被他給害死!

  「是嗎?」羅德眸光一沉,轉而盯住一直閃避眾人視線,縮往角落的凱恩。

  「你呢?」

  誰?這次換誰被問了?背對眾人的凱恩,急急轉看左右兩側。

  「凱恩?」

  「呃?」被點名,凱恩整個人傻住。

  「凱恩,執行長正在問、你、話、呢!」麥格咬牙假笑,要他小心答。「是……」已經被麥格等人,用眼神謀殺數百次的凱恩,認命轉身,望著一臉酷冷的主子,「執行長。」

  「你們真的都不累?」

  「不累?哈。」乾笑一聲。哪可能不累?他已經累到可以當睡王子了。「說。」

  「可不可以不要說?」瞄到麥格等人眼底的殺意,凱恩打了個哆嗦。他還想多活幾年。

  羅德眼色暗下,面無表情,環看身側幾名不斷對凱恩施加壓力的部屬。

  「你說呢?」

  太過平淡的語調,教凱恩直發毛。

  「呃,我看我還是說好了。」冒著可能會被同事暗殺的危險,凱恩決定實話實說。

  壯大膽子,直視上司酷冷容顏,凱恩抬頭挺胸,一臉的正氣凜然。

  「執行長,其實大家是因為怕說錯話,才不敢多說什麼,不過,你既然開口問了,那我就不客氣老實說了。」

  麥格幾人一聽,恨不得拿刀砍死又想惹禍的凱恩。

  「說不累,是騙……」三道殺人目光,驚得凱恩立即改口,「呃,我是說大家都說不累,那當然就是不累了。」嗚,他是卒仔。

  「真的不累?」羅德看似有些意外他的回答。

  「當然不累!」學著眾人睜眼說瞎話,凱恩笑著臉,討好他。

  「喔,你心裡真這樣想?」

  「是的。」凱恩笑眼瞇瞇,努力諂媚,「可以跟在你身邊做事、學習,可是我們的榮幸,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會覺得累呢?」

  「對,凱恩說的很對!」一旁幾人聽了,樂得大聲附和。

  「所以,就算我們哪天真的被你操死、累死了,那也是我們自己心甘情願的!」凱恩越說越順口。

  「對對對,就是這樣沒錯!」眾人爭相為他的話背書。

  「真的?」

  「當然是真的,能為執行長、為集團犧牲,我們幾人是在所不惜!」沉默了會,羅德盯看身邊幾人,點頭。

  「你說得很好。」

  「呵,哪裡,謝謝執行長讚美。」被誇讚,凱恩笑得好驕傲。

  「既然大家都不累,那——」看著四人,他薄唇微勾。

  怔見主子唇角那抹看似笑,卻不是笑的笑,幾人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那?那如何,執行長?」凱恩小心探詢。

  「那在回柏林前,我們就先到法蘭克福的分公司走一趟吧。」

  「啊?」四人一聽,目瞪口呆。

  「我原擔心你們太累,會撐不下去,不過現在我放心了,定吧。」苦惱多時的問題,得以順利解決,羅德·奧古曼心情不錯,微笑,旋身與瑞吉步進電梯。

  然,轉身發現四人還站在電梯外發呆,他濃眉一擰,冷下臉——

  「該走了!」

  午後兩點,羅德一行人搭乘AGM專機,飛離阿拉伯,於晚間八點左右抵達德國西部大城法蘭克福國際機場。

  通過必要的驗證程序,六人坐上加長型勞斯萊斯房車,離開機場,前往位在法蘭克福市中心的撒皇飯店。

  由於法蘭克福是臨時加入的行程,所有的工作計劃及會報,也已在專機上討論完畢,用過餐後,四人即各自回套房躺平休息,打算一覺到天亮。

  「你也下去休息吧。」

  揮退瑞吉,羅德步上陽台,倚牆抽煙,仰顏凝看項上藍天。

  雖已晚間九點,但法蘭克福天空依然蔚藍,陽光燦爛,收攏不住的萬道金芒,映耀著這個國際大都市。

  他也該上床休息,只是此時,他毫無睡意。

  凝盯湛藍穹蒼,他濃眉一擰,忽地旋身離開陽台,步進大廳,捺熄手中將燃盡的煙蒂,舉步邁離皇級套房。

  他決定到外面走走,好好放鬆一下長久以來緊繃而疲憊的身與心。是的,他也會累。

  雖然,他是個坐擁億萬歐元財富,人人爭相逢迎巴結、阿諛諂媚,就為與他攀談關係的豪門少東。

  但,他也只是個男人,一個需要用餐、需要睡眠,萬一下車受傷,也會流出紅色血液的一個普通男人。

  來到位於撒皇飯店東側,向日葵花海中的露天酒吧,羅德·奧古曼點了杯威士忌,走到不受人注意的角落。

  「啊,你不是羅德先生嗎?」

  一聲嬌呼,引起所有人注意,也讓冷清許久的角落,熱鬧了起來。「你好,我是瑪莉,請問我可以跟你同桌嗎?」

  「羅德先生,你還認得我嗎?上次我們在中央銀行總部見過面呢。」

  「奧古曼先生,我是莎拉,你記得嗎?」

  「羅德先生,不是聽說你到國外視察業務,要到八月中才能回來嗎?」

  「不知道你這次來法蘭克福,足為了公事,還是有私事要處理?」才在窗邊位置坐下,才喝下一口酒,一群知悉他身份,想巴結他,與他攀關係的男女,已經將他團團圍住。

  不過,縱使他的身邊已經吵翻天,酒吧經理也上前關心,羅德·奧古曼的視線,依然不在他們身上。

  因為他從不在陌生人身上浪費時間,也因為打從一坐下,他的視線就被那一片金黃色花海中的一抹藍,深深吸引住。

  懷抱數十朵向日葵,身穿粉藍及膝連身裙,美麗女子黑髮及肩,在東張西望後,緩步走出花海。

  站上花道小徑,她再停下步子,再東張西望,五秒過去,她往羅德方向望來,教他清楚看見她嬌美柔顏。

  直視她富含神秘氣息的清靈黑瞳,羅德湛藍眸光,緊鎖住她。

  忽地——

  似感受到羅德·奧古曼的緊盯凝視,她笑意盈盈,腳踩白色涼鞋,迎著微涼夏風,朝他輕步行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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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42:15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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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
  一字冷言,轟走一再打擾他的士紳名媛,羅德起身,走出酒吧。

  難得遇上令他一眼就看上的女人,他等她,走近他。

  拿出口袋裡的煙盒,抽出一根低首點燃,羅德發現她舉步優雅,可行進速度相當緩慢,甚至可說是小心翼翼。

  還有,他也注意到她與飯店服務人員,似頗為熟悉,且倍受重視,因為她每走一段路,就會停下,揚手,而後就會有經過的服務人員走向她。

  他認為這樣的情況,有些怪異,不過,那毫不影響他對她的興趣。

  雖然艷陽已落下,天色已暗,但,手捧向日葵花束,緩步前行的她,就像是另一道絢爛光芒,取代了白天的陽光。

  俯首審視低首行至面前的她,一道異樣光采,疾速掠過羅德沉亮的眸。

  未施脂粉,黑髮及肩的她,柳眉大眼,唇似豐潤紅菱,清純可人。

  尤其,當她柔唇一抿,淺淺一笑,嬌甜的嘴角邊,就會出現一對若隱若現的小小梨窩,教她原就純真甜美的臉孔,更顯清新可愛。

  沁入她鼻的古龍水味與煙味,換來她一句歉意。

  「對不起。」隨著她的轉向,一句嬌甜自她唇問逸出。

  當他只是路人甲乙丙,黑髮女子低斂睫眸,小心且毫不遲疑地自羅德身前從容行過。

  盯視逐漸遠去的纖細倩影,羅德·奧古曼俊眉微蹙。

  他以為她會因為他的注視而停下腳步,但……她全然忽視他的存在,看也不看他一眼。忽地,一絲興味,劃過他沉亮的眼。

  他不信今日的自己,會得不到她的注意。

  邁開步伐,羅德·奧古曼大步走近再次停下步子、揚手,進而與服務人員輕語交談的她。

  「白小姐。」正巧經過的女服務生,帶著笑容快步走向她。

  「安娜,是嗎?」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唇抿淺笑,直視前方。

  她名叫白素妍,現年二十一歲,是台灣w大學德文系二年級的學生,同時,她也是白氏企業的唯一女繼承人。

  自小父母雙亡的她,十多年來,一直是由伯父一家人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而她的生活圈也因此局限於家裡、學校與臨近的小公園。

  因為,她不希望在伯父與伯母,辛苦為她管理白氏企業之際,她還四處亂跑,讓他們為她的安全擔心。

  至於這次,她會答應跟著堂姐來德國旅行,全是因為伯父堅持的關係。

  伯父總說她已經長大了,應該要多出來見見世面,所以今年伯父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就是這趟深德之旅。

  這是她首次出國旅遊,出發前她很緊張,也很期待,而且,只要想到她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樣,走進「羅曼蒂克大道」上,一個又一個既深具歷史意義,又如夢似幻的古堡,感受異國的浪漫,她的心跳,就莫名加速躍動。

  就好像她也可以在這裡,找到屬於她一人的浪漫愛情,只是,可能嗎?

  她想,委難了。苦笑揚上她的嘴角。

  不過沒關係的,就算她一輩子都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愛情,也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浪漫,她想,那也無所謂。

  至少,她還可以在因格林兄弟而串連起的「童話大道」旅遊路線上,重溫自己的童年,也回憶爸媽生前,為她講格林童話時的溫柔與慈愛。

  只是沒想到,她的深德之旅在還沒開始之前,就已經被結束掉了。

  因為一個禮拜前,她才與堂姐抵達法蘭克福國際機場,當天上午,堂姐就跟剛在機上認識的德國男子走了,把她一人留在撒皇飯店。

  幸好,飯店經理與服務人員,在得知她的情況後,給了她不少的協助。

  「白小姐,你記性真好,我們也才說過幾次話,你就記住我了。」微笑看著氣質高雅,全無富家千金驕恣惡習的素妍,安娜眼裡有著惋惜。

  「那當然,我的聽覺,可是很敏銳的。」轉向安娜,素妍眨動靈眸,嬌聲巧笑,以流利德語與之對答。

  「對了,我是想請你幫我找……」她空出捧花的一手,羞澀微笑,「我應該是放在花徑邊上,可是……」突地,她話聲暫止。

  一股蕩於鼻間的煙味與古龍水味,教她柳眉微揚。

  剛才經過酒吧時,她好像也有聞到同樣的味道。

  看見素妍的表情,安娜轉看四周,發現剛剛一進酒吧就引起一陣紛亂的羅德·奧古曼,正朝她們跨步走來。

  「羅德先生晚安。」面對大集團少東、飯店重要客人,她不敢怠慢。

  「晚安。」羅德點頭,藍眼直盯白素妍。

  似感受到他太過強烈的注視,白素妍低下素淨雪顏,凝看光潔地板,一邊靜待他與安娜對話結束,一邊研究著他的聲音。

  這個男人說話速度不慢不快,音質低沉富磁性,語調沉穩有自信,且字句分明,讓人很容易感受到他話裡的威冷氣勢。

  她猜他肯定是一個在某個專業領域裡,很有成就、很有成就的男人。下了結論,白素妍眉眼凝笑,柔唇輕揚。

  只是,突然靜下的無聲空間,教素妍感覺有些怪異。

  是她的在場,打擾到他與安娜談話嗎?

  「對不起,打擾兩位一下。」只要解決她的問題,她馬上就離開,「我剛說的,就請你們抽空幫我找,還有,電梯間是在哪個方向?我應該要怎麼走才會順?」

  「你是不是要回房間?」

  「是,時間不早了,我想上樓休息,可是,少了它,我的方向感就變得好差……」說起自己令人苦惱的問題,她神色不自然。

  「哪會?就差幾步而已,很接近了。」安娜善良安慰她略感不安的心。

  「你就從你現在這個方向,再往前直走大約五十公尺,然後右轉,就到電梯間了。」安娜想到,「還是我送你上樓好了。」

  「謝謝你。」白素妍輕笑搖頭,「我自己上去就可以,這點路還難不倒我的,不打擾你們了,晚安。」

  捧著美麗的向日葵花束,聞著撲鼻的花香,白素妍帶著愉快的心情,笑瞇清眸,一步一步往電梯間慢慢走去。

  可,跟在她身後的羅德,卻蹙擰劍眉,緊盯著她看。

  從她與安娜的談話內容來判斷,她的方向感似乎很差,很容易迷路,但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嗎?若是,為何他仍感覺不對勁?

  還沒找出她的不對勁之處,羅德·奧古曼就因為眼前一幕而大感詫異。

  她到底有沒有在看路?

  一部裝滿集體住宿旅客行李的大行李架,就在她的正前方,可是,她卻像沒看見似的,仍不改直行路徑,繼續往它走過去……

  砰!意外撞上行李架,白素妍驚身急退,失去重心,拋撒出滿懷的向日葵,神色驚恐而無助。

  「啊!」她雙手驚急揮舞,想攀住任何可以撐住她的支柱。

  驚慌問,碰觸到冰冷的行李鐵架,白素妍就像是落水之人,一抓到身邊的飄流浮木,就雙手齊出緊緊抓住。

  就在前面等待電梯的行李員,發現行李架晃動,探頭後看,就被她的驚人舉動嚇到。

  「啊,素妍,你快放手,危險啦!」行李員嚇得連忙張開雙臂,擋住就要往她身上砸下的二十餘件行李。

  白素妍一聽心驚,聽話鬆手,但卻也因此而重跌倒地。

  「對不起,威廉,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闖了禍,她緊張問。

  「我沒事,只是現在我不能幫你,你可以自己站起來吧?」他得先把鬆動的行李塞回去,要不然這些行李箱準會砸到她。

  突然,一件被堆在最高處的行李箱,因被推擠而順勢落下。

  「小心!」羅德眼色一變,疾步上前,一把將她扯進懷裡。

  砰!鬆脫的行李箱,應聲落地,就砸中她方才倒地的位置。聽到就近身邊的重物落地聲,素妍眨動雙眸,臉色蒼白。

  「你在做什麼?」拉開與她的距離,他厲聲質問。

  「我……」像是做錯事被抓到,白素妍緊張、無措,低下頭。

  「你沒看見行李架就在前面嗎?居然還往它走過去?」

  「我……」難以回應他的責問,她緊咬紅唇,低頭不語。

  「你說話啊!」難以克制的莫名怒火,令他口氣極重,「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羅德先生,事情沒這麼嚴重的,你別生氣,素妍她……」威廉出聲想打圓場,但被他一記冷眼嚇退。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他的怒火,教她緊張、害怕。

  「說對不起有用嗎?萬一今天你真被行李砸到、受了傷,到時候,推送行李的人,就會因為你而受到嚴厲的懲罰,這你不知道嗎?」

  「我、我知道,對不起,威廉,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從未被人在大庭廣眾下,如此怒聲責罵,白素妍眼眶泛紅,抿咬紅唇。

  「素妍,沒事的啦,你別難過了。」威廉連忙安慰。

  「素妍?」冷眼盯看名喚威廉的服務員,羅德冷哼一聲,再將矛頭對準白素妍,「就算是客人,也要有客人的自覺,別給他們製造麻煩。」

  「是,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真的不會了,對不起……」再一次朝他彎身道歉,她噙淚轉身,想離開這令她難堪地方。

  可她的轉身舉動,卻意外再次引發羅德心中莫名怒火,也完全破壞他之前對她的好印象。

  「這樣就想走了?」原以為她應該是個單純、優雅可人的女孩,但很明顯的,他錯估她了。

  從她的穿著打扮,及飯店服務人員對她態度,他猜她準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凡事都要旁人為她處理好的富家千金。

  「不……不可以嗎?」不知道自己哪裡又錯了,她低頭,強忍淚意。

  「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撒了一地的花,不必撿起來嗎?」

  「是,我撿、我撿就是了。」含著淚,素妍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想拾起散落一地的向日葵,但一旁的威廉,已經將她拉起。

  「你是要上樓吧?來,我送你上去。」眼看四周人群越聚越多,威廉控制想落跑的衝動,連忙將白素妍帶進電梯問,免得她再被不知情的人欺負。

  「可是他……他會生氣的,我還是把花撿一撿好了……」害怕羅德心中不明的怒火,她凝淚黑瞳裡,有著無助的委屈與堅持。

  兩人間的互動實在礙眼,頓時,一聲冷哼,逸出他的唇。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自己闖的禍,就該自己收拾,不要一天到晚就只會給家人找麻煩,也不要連累那些無辜的旁人!」

  「我……我知道。」再一次被陌生的他逼出淚水,素妍難過地希望一切只是夢,自己從未來過德國。

  「還有,你也不要以為家裡有錢,自己就是公主,每個人都得把你捧在手心,也別以為所有人都有義務替你處理善後。」他冷語苛嚴。

  被說中一切,素妍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從不想連累別人,也不想麻煩別人,可是,這十多年來,她不知道已經帶給伯父他們一家人多少困擾了。

  「我知道了,我會自己撿的……我自己撿……」雙手扶住牆面,素妍淚眼濛濛,慢慢蹲下身子。

  緊抿著浸淚的唇,她伸出纖長十指,在光潔滑亮的地板上慢慢摸索。

  「你?」愕見白素妍像身處在黑暗中,全憑觸覺摸索的拾花動作,羅德·奧古曼酷顏驚詫。

  摸到柔軟的花辦,自素妍淚眸一亮,雙膝跪地,朝花莖部位急切觸摸過去,而後一把抓起——

  「威廉,你看,我撿到一朵了!」高揚手中花,她笑瞇淚眸。

  「我幫你。」再也看不下去的威廉,氣得瞪羅德一眼,冒著可能會因為得罪大集團少東而被開除的危險,走上前想幫素妍撿向日葵。

  「不要、不要!」驚仰蒼白雪顏,素妍朝威廉急搖手,就怕他的幫忙,會惹來羅德的怒罵與責備。

  「我、我自己撿就可以了,真的!」

  「好好好,我不幫你,你慢慢撿,別急、慢慢來。」威廉連忙後退。

  「好,我慢慢撿。」淚顏一笑,她繼續摸著地板,撿著花。

  剛剛她摘了二十朵的向日葵,現在手中有十二朵,那她只要再撿八朵就可以上樓回房間了。

  撿回一朵又一朵的艷黃葵花,她凝淚黑瞳笑意閃動。

  可,怔望她單純的喜悅笑顏,羅德·奧古曼藍眸幽沉。

  再不知情,他,也懂了。

  「你……」她不是有意連累別人,不是有意製造麻煩,不是故意去撞行李架,也不是故意撒落一地葵花,更不是故意要扳倒行李架,她只是——

  「看不見。」

  簡單的三字,教白素妍拾花的手,頓停於空中,笑顏僵凝。

  「你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見。」

  「我……」收回僵直的手,她想起身,想離開,但雙手緊捧著大束向日葵的她,才站起來了,又跌下。

  像是感受不到瞬間跌落地的疼,她低下頭,動也不動地坐在原地。

  她希望有人能幫她說句話,但,她等不到,她被四周竊竊私語的人群孤立,被逼著承認自己的殘缺。就像小時候一樣。

  眨動沒有焦距的瞳,緩緩仰起蒼白雪顏,她望向他聲音來處。

  「對,我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見。」當年那場意外車禍,不僅奪去她爸媽寶貴的生命,同時,也奪走她的視力。

  「你!」想起自己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對她的惡劣態度,羅德臉色相當難看。

  他以為她闖了禍,就想跑,但她不是,他錯怪了她,只是她根本不應該獨自一人在這裡!

  「既然看不見,還跑出來做什麼?為什麼不待在房間裡?」萬一遇到危險,失明的她,能如何能反應自理。

  「我……」被他一吼,素妍雙肩一顫。

  「你就不能安分待在自己應該待的地方嗎?為什麼要四處亂跑,帶給別人麻煩?」

  「我沒有帶給別人麻煩,我只是……只是出來走一走,我……」恐懼佔住她的心,染上她的眼。

  他、他又生氣了!剛剛她不過是無意闖了禍,他就罵她,還凶她,那現在知道她是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他還會給她好臉色看嗎?

  不,他不會的,聽,他的口氣還是那麼凶,還是那麼不講理,都不聽她說話,就只會吼她。

  他一定會在大家面前再給她難看,對,他一定會用更難聽的話罵她!這種人,她碰過太多了!

  再也顧不了懷裡的向日葵,白素妍臉色驚惶,手腳直顫,急身站起,想搭電梯上樓,想盡速遠離一再罵她、凶她的羅德·奧古曼。

  但是,在驚慌情況下,早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她,不管是往哪個方向沖,總會撞到圍觀、看熱鬧,或想幫她卻又因為羅德難看臉色,而不敢為她挺身而出的飯店客人。

  「你……你們……讓我走、讓我走啊!」被人群包圍住,無處可逃,白素妍駭瞠無神黑瞳,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回房間,我……」紅著眼眶,她伸出不停抖顫的雙手,摸索前方,想為自己摸出一條路。

  「真是可憐,長得這麼白淨清秀,竟然會看不見。」幾句同情響起。

  「她的眼睛好漂亮,沒人說還真看不出來是個瞎子呢。」

  「唉,怎會這樣呢?可惜了那張漂亮臉蛋。」

  「哼,準是做了什麼壞事,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才會變瞎子!」

  聽著一句句來自四面八方的驚歎、惋惜、同情與刻薄,一幕幕小時候被同學、鄰居欺負的可怕記憶,教白素妍神情驚恐。

  「我、我沒有做壞事,我要回房間……拜託……幫我……幫幫我……」

  睜大毫無焦距的盈淚黑瞳,素妍唇齒顫抖,伸出微顫的手,哽著聲,祈求他人協助。

  「你——」她的噙淚懇求,教羅德·奧古曼頓感不適。

  步上前,他捉住她,想穩住她驚惶的心。

  她就像是誤闖森林的小白兔,驚慌、恐懼,且楚楚可憐的模樣,教人為之心疼,就連他向來冷硬的心,也為之不忍。

  「走吧,我送你上樓。」他沉聲道。

  可,一聽到他的聲音,聞到他的氣息,素妍情緒頓而激動。

  「不要碰我!走開、你走開!」她駭聲尖叫,掙脫他的手,驚步後退。

  「你!」眼色一沉,羅德·奧古曼疾伸出大掌,緊鉗住她雪白手腕,緊繃酷寒容顏,拖著她一塊走。

  「你不要抓我、不要碰我!你是壞人,你走開、走開!」

  被擠出人群的威廉,一聽到白素妍的尖叫,急得想沖走入群,想把她拉出圍觀的人群。

  但下一秒,剛剛還在人群裡哭叫、掙扎的素妍,已經被拖到人群外。「想回房間,就給我安靜!」

  「不要,我不相信你!」他不會這麼好心幫她的!

  「給我住口!」她的失控,教羅德表情更顯陰沉。

  「你是壞人,我不要聽你的話,我不要住口,你是壞人!」掙脫不開他有力鉗制的白素妍,一身狼狽,髮絲散亂,神情慌亂。

  「帶她上樓休息!」走出人群,他看見威廉與拿著白手杖聞聲趕來的安娜,即將她拖至兩人面前。

  因此突發事件而漸漸吵雜的環境,與四周接近喧嘩的人聲,教原就因眼盲而缺乏安全感的白素妍。心驚惶。

  「不要、不要碰我!放開我、你們快放開我!」

  就像是已被逼至絕境,白素妍淚瞳一瞠,為保護自己,驟然舞爪攻擊緊抓她不放的羅德。

  「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被一波波恐懼重重包圍,素妍慌到極點。為求脫身,她奮力掙扎。

  霍地,她瞠瞪驚瞳,一低頭,一張口,發狠咬住扣住她手的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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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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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驚動撒皇飯店高層。一趕到現場,飯店
  經理大驚失色,緊急派人將差點就被咬下一塊肉、血流不止的羅德·奧古曼送醫。

  至於闖禍的白素妍,則被安娜送回房間,避免她再失控傷到其他客人。

  眾飯店高層主管,相當擔心自素妍事件,會間接影響撒皇飯店與奧古曼集團向來友好的關係,不過,事情似乎沒他們想像的嚴重。

  因為對白素妍的失控舉止,羅德·奧古曼並不追究,只要求他們要特別注意她,別再讓她一人落單。

  而一結束在法蘭克福的工作,羅德·奧古曼即搭專機返回到柏林。

  利用十多天時間,他不眠不休盡速處理完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

  這天下午,他抽空參加財務部與海外事業部的聯合會議,聽取多項海外業務發展投資計劃。

  長達兩小時的會議已結束,在座高層主管及專員,皆放鬆緊繃多時的神經,閒聊起海外股市。

  「真沒想到約特公司今天的股價,又是跌停板。」

  「誰讓他們暗中操盤,想收購我們在美洲的分公司?哼,我看再過一陣子,沙特公司就可以宣佈破產了。」

  「得罪我們執行長,就活該他們倒大楣……」

  身穿名家設計西服,羅德·奧古曼坐於角落位置,翻閱一頁頁海外投資獲利數據報表。

  他想專心工作,但是長時間工作,又未有充足的睡眠,羅德明顯感覺自己最近的精神變得很差,而且還經常分心想起遠在法蘭克福的她。

  他實在不應該再把時間浪費在白素妍身上,但是他好奇她的親人,為什麼會把失明的她送到德國旅遊,而後,又把她丟在飯店裡不聞不問。

  為解開心中疑問,在回到柏林後,他立即派人調查她的資料。

  調查報告在最短的時間裡,送到他面前。原來,白素妍的父親與兄長白茂詮,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雖然自家老爺生前就已經把名下財產平均分配給兩人,但兩人發展卻大為不同!

  十年過去,白素妍的父親,成立白氏企業公司,而白茂詮則因為投資失利,輸掉手中所有財富,長久以來,一家三口全靠白素妍父親的援助。

  但,令人遺憾的,白素妍雙親因意外車禍死亡後,白茂詮一家人不僅沒有善待因車禍而失明的白素妍,甚至,還計劃侵佔屬於她的一切。

  只是,她的遭遇,雖令他同情,但他明白自己不應該也沒理由,插手、干涉她與親人間的事。

  畢竟,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個陌生人,只是,既是陌生人,為何離開法蘭克福十餘天後,他對她的記憶,卻依然如此鮮明?

  擰眉盯看自己因她而縫了數十針的傷手,羅德眼裡有著不解與疑惑。

  「執行長,你的手傷好點了吧?」經理注意到他看手的動作,關心問。

  然,愣了下,羅德繼續翻看手中資料,不予回應。

  被完全忽視,經理摸摸鼻子,看向一旁因為沒事而開始發呆的科弗。

  「科弗,執行長好像是在法蘭克福受傷的喔?」

  「對啊、對啊!」聊起主子的私事,他的精神來了,「在飯店睡一晚,隔天起來,就看見他的手被包起來了,奇怪吧?」

  「知道原因嗎?」

  「廢話!當然不知道,執行長怎麼可能跟我們聊這種事?」聽到兩人交談,凱恩一邊打呵欠,一邊對經理翻白眼。

  「說的也是。」經理瞭解點頭。他們家主子,向來只跟他們談公事,從不浪費時間聊私事。

  「對了,我記得你們上星期就是住撒皇飯店,是吧?」

  「沒錯,有問題嗎?」張開四肢,麥格懶散地拿椅子當沙發靠。

  「那你們有沒有看過傳聞中的那個女孩子?」

  意外入耳的話題,教羅德翻頁的手,頓了下,眸光微沉。

  「誰啊?叫什麼名字?漂亮嗎?什麼背景?」翻看手中雜誌,卡非一手拄著下巴,隨口問問。

  「名字是不知道,不過聽說是從台灣來的,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姐,長得還挺好看的,可惜眼睛看不到,是個瞎子……」

  「眼睛看不到又如何?」放下手中的筆,羅德·奧古曼冷眼看向正說著八卦的部屬。他方才出口的所有描述,全都指向白素妍。

  「呃?」經理一呆。

  「對啊、對啊,是瞎子又怎樣?犯法啊?瞧你那是什麼態度?」發現上司難得對他們的話題感興趣,一旁幾人紛紛加入閒聊中。

  「就是嘛,難道眼睛瞎了,就不能長得漂亮?」

  「一點愛心也沒有……經理,你真是教我們失望!」

  「真沒想到你是那種人!」聰明的眾人,齊聲譴責。

  「哎!」經理急忙解釋,「我沒歧視她的意思,你們千萬不要誤會!」

  「那你快把話說清楚嘛!」

  「就我有個朋友到法蘭克福玩,曾在撒皇飯店遇過那個女孩幾次,還跟她說過幾次話,對她印象很好,可是後來幾天,就再也沒人見過她了。」

  「那就是離開飯店了嘛。」凱恩猛翻白眼。哇,這麼無趣的話題,執行長哪還會感興趣?可一轉頭,凱恩瞪凸了眼。

  他發現自家主子不僅聽得相當專心、認真,甚至,還開口接了話。

  「是離開了嗎?」羅德濃眉微擰,問出同樣的問題。

  「不是,根據我朋友的說法,她人還在撒皇飯店,只是,她把自己關在三0一八號套房,拒絕走出房門一步。」

  「把自己關在套房裡?」皺著眉,羅德拿起鋼筆,在執行長欄位上簽下全名,「為什麼?」

  「真正的原因,沒人知道,不過,我朋友聽到一些風聲,說她好像傷到飯店一名很重要的客人,承受到不小的壓力,可能瘋了……」瘋了?突如其來的兩字,令羅德·奧古曼愕怔藍眸,驀然轉頭看向正說得口沫橫飛的經理。

  她,瘋了?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嚇壞白素妍了。一連十多天,她不敢離開套房一步,也拒絕別人的接近,她把自己關在三O一八號套房裡。

  因為她害怕失明的自己,在無意間,又會再帶給別人麻煩,又會再連累別人,她也怕會再被人恥笑,更怕被人罵。

  所以,她把自己隔離起來,不讓自己再有傷害別人的機會,也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困擾,更不讓自己變成「壞人」口中的麻煩。

  最後,她乾脆誰也不見了,就連飯店經理前來關心問候,她也不見。

  不過,當安娜被推派前來跟她溝通,她也會告訴安娜,只要堂姐一來接她,她馬上就會走,絕不會再給他們製造麻煩,就只要求他們別理她,別讓她真的變成他們的問題。

  那,他們為什麼還不放心?為什麼還一直來吵她?他們是想趕她走嗎?

  叮鈴……門鈴聲不停地響著。

  緊搗著耳朵,白素妍臉色蒼白,害怕地縮著身子,坐在床邊角落。

  終於,門鈴聲停了。

  眨了眨飽受驚嚇的空洞黑眸,素妍伸出顫抖的手,探向櫃子上的電話。

  拿起話筒,她摸著電話上的數字鍵,按下一組專線號碼,再把話筒緊緊地貼向耳朵。

  「大伯……」電話一通,她哽聲喚。

  「素妍啊,是不是你怕母到了?」電話彼端傳來白茂詮虛偽的慈藹。

  「不是,我等好久了,可是伯母都還沒來……大伯,我想回家……」

  「我知道你想回家,可是最近公司忙,我實在走不開。」

  「那沒關係的,我自己回去好不好?我不要留在這裡……」她哭泣著。

  「那怎麼可以,太危險了!」白茂詮臉色大變。他好不容易才把她丟到國外去自生自滅,現在怎麼可以就這麼讓她回來?

  「大伯,不會的,我可以先請飯店幫我訂機票,再搭計程車到機場,到時候,航空公司會有人帶我登機,這樣我就可以回台灣……」

  「絕對不可以!」

  「大伯……」

  「素妍,你乖、聽話,再等等,我想你怕母應該就快到了,她可能是半路被什麼事情耽擱,所以才晚了幾天,你別急,慢慢等。」

  「可是,我……」聽到同樣的回答,白素妍紅了眼眶。

  「我看我還是讓婧紅去接你好了,那丫頭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居然把你丟在飯店,就自己跑出去玩!」電話彼端的白茂詮,故作生氣罵道。

  「不要,大伯,你不要罵姐!」想到堂姐白婧紅的性子,白素妍嚇得急聲道:「是我自己不跟她去的,你不要怪姐!」

  「但是她把你一人丟在……」

  「我沒事,我很好,我、我會乖乖等伯母來接我的,大伯你去忙吧,我不吵你了,再見!」噙著淚水,素妍匆匆掛上話筒,結束通話。

  她想哭,可是她知道哭無濟於事,也不能解決事情,她只能繼續等待。

  摸索著床邊,她下床,想到浴室洗把臉。循著不知撞碰過幾次,才找到的安全路線,素妍沿著牆邊,一步步往浴室走去。

  突然,一股隱約可聞的古龍水味,飄進她鼻間。

  「誰?是誰在我房間裡?說話啊!」止住前進步子,白素妍眼色驚惶,轉望四周,驚聲喊。

  「我。」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

  啪,室內燈光乍亮。身穿名牌休閒裝,羅德·奧古曼手按牆座開關,冷眼凝看臉色蒼白的她。

  十多天沒見,她變得更為纖弱、憔悴了,而他不喜歡她這樣的改變。

  「你是?」不陌生的語調、不陌生的嗓音,嚇得白素妍急步後退。

  雖然看不見,但,她記得他的聲音,記得他身上的味道,也記得那天他對她的嚴厲斥責與怒罵。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會在這裡?」看著她,他想了下,簡單道:「內疚吧。」

  雖然,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善心人士,但那一晚他不僅罵她,還把她嚇得淚如雨下,甚至失控傷人,要是她真因此而發瘋,他多少會良心不安。

  不過幸好,現在的她看起來除了臉色蒼白了些、纖弱了點,也一樣伯他外,一切似乎都還算正常。

  「內疚?」她不懂他在內疚什麼,「你不是退房了嗎?安娜明明說你已經退房,走了,回柏林了!」

  「我是回柏林了。」

  「那為什麼你還在這裡?還在我房間裡?」背抵牆,她驚聲問。

  「這……」

  聽到她的質詢,一直站在旁邊當啞巴的飯店經理,趕緊上前說明。

  「白小姐,實在很抱歉,因為實在太多天沒見到你,羅德先生跟我們都相當擔心,因此我們才依飯店安全條例,擅自開門進入,還請你原諒。」

  擔心?這個羅德先生會擔心她?素妍表情一怔。

  霍地,她眼色驚變,急搖頭。

  「不可能!」憶起前次的事,素妍又驚又怕,縮往角落,紅了眼眶。

  「他不可能會擔心我,他是來罵我的,他一定是來罵我的!」

  「白小姐?」羅德與經理皆被她的反應嚇到。他不知道她竟這樣怕他。

  「我知道一定是我又帶給大家麻煩、又連累了誰,所以,你今天才又特地跑來罵我的,對不對?」怎麼辦?她又惹他生氣了,他又要罵她了!

  特地跑來罵她?他有那麼勤快?羅德愕擰濃眉。

  「可是、可是我又沒做錯什麼,你為什麼還要跑來罵我、凶我?」鼻頭一酸,她淚水盈眶。「我、我現在都很乖的待在我應該待的地方,又沒有四處亂跑,也沒有找別人麻煩,我很乖的,真的!」她嗓音哽咽,大聲強調。

  「白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誤會羅德先生了。」眼見白素妍情緒莫名激動,擔心她會再失控攻擊羅德,經理一邊安撫她,一邊急著想把羅德請出套房。

  「羅德先生,既然已經確定白小姐平安無事,那我們快出去吧!」

  然,盯著白素妍驚懼的雪顏,羅德·奧古曼是一動也不動。

  「羅德先生?」猜不出他的想法,經理急死了。

  「你出去。」

  「但是……」對上他幽冷藍眸,經理打了個冷顫,立即改口,「是!我馬上出去,如果有事就請喊我一聲,我就在門外。」

  「不要、不要丟下我……」素妍急聲想喊住飯店經理。

  但,沒聽到她的呼喊,飯店經理已經順手帶上門。

  喊不回能幫她的人,白素妍噙著淚水,緊貼著牆壁移動步子。她想躲進浴室裡,但才移出的步子,驀地縮回。路被他擋住了!他沒出聲,但她就是知道,因為,那一股屬於他的味道,已經包圍住她。

  「你到底想怎樣嘛?」進退無路,咱素妍緊握十指,瞪大淚瞳。

  「你……」走近她,他凝眼俯看她淚濕的顏,拾手碰她。

  「你!」觸上頰的手,教白素妍直覺就想揮開。但,揚手揮碰到他掌上的紗布,想起那天自己曾狠狠咬傷他,白素妍瑟縮了下。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咬傷你的,我……」縮向牆角,她想避開羅德的碰觸,但他的手如影隨形,不斷拭去她不停滑落的淚。

  「好了,別哭了,」不再是令人畏懼的威冷喝厲,羅德放緩聲調。她的眼淚,教他心軟。

  「嗯,我不哭。」怕再挨罵,也不敢不聽話,素妍含著淚,點著頭,不忘為自己說話,「我、我有聽你的話,都留在房間裡,我哪裡也沒去。」

  「你……」他沒想到自己的幾句話,竟會對她造成這樣的影響。

  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她就如此在意他的想法,那要是她的親人,隨口說幾句較嚴厲的話,她不就……想起方纔她與親人的通話,羅德神色凝重。

  「我真的沒再麻煩別人了,所以你……你不可以再罵我,也不可以再凶我了……不可以的……」不想再挨罵,也不想再被凶,她又哭得淚汪汪。

  「我現在沒罵你,也沒凶你。」她的畏怯與哭泣,令他不舒服。

  「可、可是你來了!」她噙淚指控,「來了不就是想罵我、凶我嗎?不然,你怎會在這裡?」

  「這——」這個時間,他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應該要在柏林參加一場商業應酬才是,但,他還是因為她南下。

  「那是因為你的情況,令人擔心。」牽起她的手,他讓她坐回床上。

  「情況?什麼情況?我又沒怎樣……」沒聽到應有的怒罵,卻意外聽到擔心,白素妍眨著水瞳,望著他的方向,表情好無辜。

  「有,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讓大家都為你擔心。」

  「可是,是你叫我不要隨便亂跑的,你說我會造成別人的麻煩,還會連累別人,你還說……」

  「抱歉。」突來的道歉,止住白素妍才要出口的話,也止住她的淚水。

  他跟她道歉?他真的不是來罵她、凶她的?

  「那天,我以為你是故意找飯店人員麻煩,想整他們,想看他們因你而受罰,因此才插手,沒想到,你是因為看不見,才……抱歉。」

  「可是你知道後,還是凶我、罵我,又欺負我。」再次想起那天的事,素妍頓覺委屈。

  「我沒有欺負你。」他皺眉。

  「你有。」

  「我沒有。」

  「你明明就有!」

  「我沒有。」相對於她情緒明顯的高低起伏,他的心顯得深沉。

  「你有、你有、你有!」忘了哭泣,素妍氣惱地要他承認做過的事,「我說過了,我沒有。」他再次強調。

  「你明明就罵我,還凶我、吼我!」

  「對於這幾項指控,我可以承認,也可以道歉。」

  「那你還說沒有欺負我?」

  「我並沒有欺負你,我只是一時錯怪你、誤會你,如此而已。」捺住性子,羅德難得地再一次為自己的行為作解釋。

  「可是你明知道我看不見,還大聲罵我、凶我,本來就是在欺負我!」

  「白素妍!」他表情己變,可惜,她看不見、不知道,還繼續指控他當天的惡劣行徑。

  「我又沒說錯!」知道他不會再罵她,心中恐懼褪去,她膽子變大。

  「你當然說錯了。」他臉色難看,認為她超過了,「欺負是蓄意的,而錯怪、誤會是無意的,再說,我道歉了,不是嗎?」

  「可是,你——」

  說不贏他,白素妍氣得別過頭,不理他。「我不要跟你講話,你出去!」

  白素妍站起身,想送客,但不理會她的逐客令,羅德·奧古曼冷瞥她一眼,轉身逕自察看她房間的每個角落。

  他對她這陣子「自生自滅」式的生活,相當好奇。

  「我說你可以走了!」她發現他根本沒離開的打算。

  「等我想走,自然會走。」瞥她一眼,羅德繼續四處逛、四處看,連衣櫥也開來看。

  「真沒想到,你可以把這裡維持得這麼乾淨、整潔。」而且空氣中,還訛有一股淡淡的咖啡香。「你……」被一個大男人逛房間,她神色不自在。

  「聽說這十多天來,你沒叫過一次客房服務,那你都吃些什麼?」他轉看消瘦不少的她。

  「姐出去前,有買零食跟餅乾給我……」她不想回他的話,可是嘴巴就是自己答了。白素妍懊惱地搗住嘴。

  轉頭,他看見茶几上的水杯,和一大袋已經開封,但還沒吃完的餅乾。

  「跟我走。」伸出手,他握住她。

  「走?你要帶我出去?」素妍搖頭,「不可以的,我現在不能出去,不然,萬一伯母跟堂姐來了,找不到我,她們會緊張的。」

  「緊張?」回身,他望進她清澄似水的黑瞳,冷笑,「你真的認為她們會因為看不見你而緊張、著急?」

  「我……」突如其來的質詢,教白素妍眸光閃爍,「會的,她們……」

  「會?」羅德聞聲,唇角諷揚,「是嗎?可惜,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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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43:20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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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帶她下樓用餐,讓她吃了一頓自來到德國後,最為豐盛的一餐。
  吃著烤得香嫩多汁的豬腳,素妍吃得好開心,也好滿足。

  餐間,她眉眼揚笑,嘴角梨窩閃現,就像回到他初次發現她的那一刻。

  素妍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他一頓晚餐收買了,因為,她忽然發現他似乎沒有她想像中的那樣壞、那樣不講理。

  餐後,羅德將她帶回自己位在三十八樓的皇級套房。

  「這不是我的房間。」才步進超奢華的皇級套房大門,白素妍即因為感覺不對而停下腳步,拒絕前進。

  羅德聞言,揚眉,意外她對四周環境的敏銳感觸。

  「這是我在撤皇飯店的住所,以後你就睡這裡,我不在這的時候,會有人過來陪你。」

  「要我住這裡?為什麼?」她不解,繼而搖頭,「不可以,伯母他們會找不到我的。」

  「放心吧,只要有人找你,飯店人員自然會請他們到這兒來。」冷撇薄唇,他嗤笑一聲,推她前行。

  「可是……」扶著牆壁,她回眸望他。

  「沒有可是,走吧。」握住她纖長的五指,羅德放慢步伐,帶她穿過通道,轉進大廳,直進主臥房。

  放開她的手,羅德當她不存在似地,快速換下身上休閒服。

  然,才回頭,他發現她早背過身子。

  「過來。」

  猶豫了下,素妍紅著粉頰,慢慢走到他面前。

  「我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但是我聽得見……」低下頭,她神情羞赧,小聲道。

  「就看不見了,聽見又如何?有差嗎?」他一臉的好笑。

  羞紅褪去,她臉色難堪,不語,沉默。

  「你的行李,我已經請安娜送過來,就放在你現在左邊三步的地方。」

  略過她的難堪,他轉開話題。

  「你連我的行李,都搬來了?」摸到自己的行李箱,她瞠眼。

  「有問題嗎?沒問題就休息吧。」他已經累了。

  「我不要睡這裡!」

  他臉色暗下。

  「你原來的房間就只有一張床,要我去睡沙發,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你打算跟我同床共枕,那我可以考慮跟你一塊換房間。」

  他是不可能會放著舒適的大床不睡,而去擠她房問裡那張窄小沙發。

  「我、我又沒要你跟著我!」她粉頰驀紅。

  「我知道,但你必須跟著我。」

  「為什麼?」

  「你話太多了。」羅德轉身往外走。他今天的解釋,已經超過限額。「是你不講理……」她跟著離開主臥房。

  「囉嗦。」

  「是你自己莫名其妙!」聽著他的聲音,她追著他。

  「去睡覺。」

  「我不要,我要回自己的房間!」

  「再吵我就把你打昏!」一停下腳步,轉身,他狠話出口。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冷顏少語、自制力一流的男人,但打從遇上她的那天起,他發現自己活像是個有暴力因子的偏激男人!

  「打昏我?你……啊!」不知道他腳步停下,素妍直直撞進他懷裡。

  砰、喀!她的額頭,撞上他的下顎。

  「該死!」

  「晤,好痛!」搗著撞紅的額頭,白素妍痛得柳眉緊擰,彎下身子。

  「痛死活該!」身形高大的他,氣得一把拎起嬌小的她,拖往主臥房。

  她咬唇,瞪眼,掙扎。

  「瞪我?是我讓你來撞我的嗎?再瞪,小心我拖你去撞牆!」看見她的表情,羅德一邊走,一邊念,一邊不忘揉她撞紅的額頭。

  「你……」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跑那麼快,跟這麼緊!」

  「我……」

  「眼睛看不見,就安分點,慢慢走,不要以為別人背後有長眼睛,知道嗎……看見你就要自動讓路!」

  「我只是……只是想請你帶我回三O一八……」

  「你!」止住前進的步伐,羅德·奧古曼酷顏難看。

  「帶我回三O一八,好不好?拜託。」不跟他吵,她改了口氣。

  但,聽她一開口就是想回三0一八號房,一刻也不想待在他身邊,羅德心情無端由的更糟、表情更難看,惡眼狠瞪她美麗但無焦距的瞳。

  「你……你怎麼不說話了?」聞得到他的味道,卻聽不見他的聲音,素妍緊張扭絞著身前十指。

  「你是不是又生氣了?」她很怕他生氣。

  「沒、有!」他咬著牙。

  「那帶我回三0一八號房,好不好?」鬆了口氣,也放了心,白素妍笑開白淨雪顏,再次提出回房的請求。

  「進去睡覺!」耐性已盡,羅德惡言惡語轟她進房間,酷顏緊繃,轉身想回隔壁側房,盡快上床休息。

  「可是——」她探頭出房間。

  「給我閉嘴!」

  可,素妍聽話閉嘴了嗎?當然沒有,她繼續跟出來,繼續跟他吵著要回三O一八號房,但一律被羅德狠心拒絕。

  問他為什麼不答應?他心中沒答案,他只要她安靜睡下,別吵他休息。

  終於,她不再吵了,羅德以為自己能安心睡了,但——

  啪!半夜,一聲瓷瓶碎地聲,將躺在睡房大床上,又累又倦但卻失眠的他引至大廳。

  按亮大廳的水晶燈,他看見白素妍拉著行李箱,一臉驚嚇地站在花瓶碎片中。

  「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怕被罵,她驚搖頭,猛搖手。

  「不是故意的?,」掃視已經碎了一地的東方古董花瓶,羅德強壓心中怒,寒著臉,將她拉離原地。

  「不是故意的就這樣,那你要是故意的,這房間不就被你拆了?」

  「對不起,我……我……」迎面而來的憤怒,教她害怕。他又生氣了。

  「你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嗎?」憤手耙過一頭亂髮,他氣惱問。

  連續一個多月的海外視察工作,他的精神一直都處於緊繃狀態,回到柏林後,雖能梢喘口氣,但積壓多時的工作,還是讓他沒有足夠的時間休息。

  花了十多天的時間,他好不容易追上工作進度,可以休息了,但卻又為了她的事匆匆搭機南下,看看現在……該死!他,他根本就是在自找麻煩!

  怒到極點,羅德·奧古曼憤手一揚,掃落一旁的煙灰缸。

  鏗鏘!玻璃碎滿地,她雙肩一顫,再次被嚇到。

  「你……你不要嚇我,不要欺負我……我要回三O一八號房……」抿著唇,她含著淚,可憐兮兮。

  「隨便你!」他怒氣衝天,轉身就回房。

  隨後,在床上休息的他,就不時聽到來自大廳的碰撞聲,直到凌晨三點左右,那些撞擊聲才慢慢消失。

  隔了二十分鐘,大廳不再有聲音,羅德起身走出睡房,來到大廳。

  看著被她撞離原位的沙發組、茶几,及一些傢俱擺設,再看著倒放在落地窗前的行李箱,以及因為找不到門離開,而窩在牆角無助哭泣的她,羅德歎了聲無奈。

  「起來吧。」傾身,他想扶起她。

  「我要回三0一八……」聽到他的聲音,她抿咬著唇,微聲哽咽。才觸上她的手,頓停,收回。

  「那你就繼續吧,我真的累了,實在沒太多精力,再陪你亂下去。」丟下一句,他轉身就走。

  知道他又生氣了,素妍淚眼濛濛,又驚又慌的朝他急伸出雙手。輕觸上他的衣角,她轉手緊緊扯住,不讓他走。

  「不要……不要生氣,拜託……」

  「你——」扶住她,他冷眼凝她。

  「我聽話就是了,你不要生氣,不要又丟下我,不要不理我……」

  咬著唇,她盈眶淚水瞬間滾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又沒人可以幫她的不安全感,教白素妍再也忍不住哭泣。

  「聽話?你保證?」

  「我……我保證。」她噙淚點頭。

  「那好,不過你得再答應一個條件。」他凝眼俯看又是一張淚顏的她。「條件?」

  「不准哭。」他討厭她哭泣的模樣。

  「好,我不哭就是了!」胡亂抹去頰上的淚水。

  「那起來吧。」

  「嗯。」素妍聽話急忙起身,但一個不穩,就往旁邊撞過去,「啊。」

  「小心!」羅德擰眉,大掌伸出,攔腰摟回她。

  「謝、謝謝。」碰觸他溫熱的胸膛,聞到他男人的氣息,白素妍粉頰乍紅,羞步後退。

  一手拉過她的行李箱,一手握著她的手腕,羅德同她再次走進主臥房。放下她的行李箱,他將她帶到床邊。

  「上床吧。」三字說完,他轉身想回隔壁休息。

  但會錯意的白素妍,一聽就嚇到,黑瞳一瞠,即自他身邊驚步跳開。

  「不要!」

  「又怎麼了?」他覺得向來冷靜的自己,就快被她逼瘋了。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一再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我……你……」她眼色緊張,緊絞身前十指,難以啟齒。

  「說!」他吼。

  「我、我不要跟你上床……「我……習慣自己睡……」低下倏染紼紅的容顏,白素妍神色羞慚,鼓起所有勇氣,小聲說。

  「上床?你以為我想跟你……」看著雙頰漲紅,一副就快鑽地模樣的白素妍,羅德對她看似複雜但卻單純的心思,感到好氣又好笑。

  她會錯意了。不過,不是他對她沒感覺,而是最近的他,累得只想好好休息睡個覺,根本不想讓任何女人來分享他的床。

  不過,既然她開口了……一道惡意,劃過他的眼。

  「你不想跟我上床?沒關係,我想就可以了。」她整了他一晚上,也該他回整她一次。

  「啊,你?」

  「還想跑?這時候你能跑哪去?」一把拉過急旋過身就想跑的素妍,他故意將她壓上床。

  「沒有我的同意,沒讓我滿意,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他故意道。

  「你、你不要這樣嚇我……」他的逾矩行為,嚇得素妍拚命掙扎。

  「該死!」驀地,他臉色驟變,低聲咒罵。因為她不斷扭動的身子,意外引發他胯間男性瞬間亢奮。

  「你……你不要罵我……也不要嚇我……」感覺到他緊貼住她腿間的亢奮男性,白素妍慌得更想用力推開他,還四肢齊動想掙脫他的鉗制。

  可,她慌亂槌打踢動的四肢,卻教原只是想整她的羅德,生理反應更為明顯激昂,苦不堪言。

  「夠了,不准再動!」他酷言緊繃,厲聲說!喚醒的昂首慾望,令他全身繃緊而難受。

  被他一吼,白素妍全身僵直。

  「再動,就別怪我用強的,到時候,後果自行負責!」

  盈怒貫耳的可怕威脅,令白素妍嚇得睜大圓瞳,像尊雕像般地僵躺在床上,動也不敢動一下,就怕他的恐嚇會成真。

  一段時間過去,羅德移動壓在她身上的高大身子,想離開大床回隔壁休息,但沁人鼻問的幽淡香味,卻教他不想下床,不想離開她。

  「放鬆身子。」太過僵硬的身子,教他枕難眠。「可是……」

  「就放鬆身子,讓我好好睡一晚,可以嗎?」歎口氣,他無力道。

  「你很累嗎?」似聽出他話裡的倦意,她小聲問。

  「是很累。」閉斂藍眸,他承認。

  只是睡一覺,沒關係的。不再說話、不再亂動,素妍強忍心中羞澀,吐出一口長長的氣,要自己不再那樣緊張與害怕。

  感覺到她身子的柔軟,羅德滿意,唇角有了笑。

  「你很聽話。」張眸凝視她羞澀紅顏,他抬手霸住她的腰。

  「你……」她緊張了下。

  「什麼都不要說,睡吧。」凝看她豐潤微動的唇,他喉結一動,閉眸深呼吸,不看她柔潤且泛染誘人色澤的唇。

  吵了許久,她也累了,才幾秒鐘時間,就已放鬆身子,沉睡入眠。

  張開雙眼,羅德·奧古曼盯看臂下的恬靜容顏。

  揚手撩開她頰上的幾縷柔髮,望著她香甜睡顏,他唇角微勾,埋首她頸窩間,閉上藍眸,呼吸著來自她身上的淡淡甜香……一整夜。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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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43:53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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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德·奧古曼發現在法蘭克福的這三天,他的睡眠品質變得相當不錯。
  他認為這可能是因為他暫時拋開工作,專心休息的緣故,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每到睡覺時間,他就把白素妍霸在身邊「陪睡」的關係。

  一連睡了三天的好覺,羅德·奧古曼在星期一上午,與白素妍吃過一頓豐盛的早餐後,即神清氣爽搭機返回柏林上班。

  白素妍以為一切就這樣結束,以為自己不可能會再見到他,因此,當羅德前腳一走,她後腳就跟著奉命前來陪她的安娜,回到三O一八號房,繼續等待她台灣親人的到來。

  可她萬萬沒想到,禮拜五這天他又來了。

  早猜到白素妍一定又跑回三O一八號房,羅德·奧古曼一下飛機,來到撒皇飯店,就直接到三O一八號房找人。

  但白素妍說什麼都不開門,一會,不再聽到敲門聲,她以為他走了。

  可是,幾分鐘過去,羅德·奧古曼拿著她房間的備用磁卡開門,登堂人室抓她陪吃飯ˍ——

  「你、你怎麼可以一再強迫我陪你吃飯?」她抗議。

  「總是要吃飯,一塊吃,有差嗎?」他冷冷回道。

  吃完飯,他又拖她回到位在三十八樓的皇級套房。

  「我的行李跟換洗衣物,還在三O一八,我要回去洗澡!」她一邊找借口要離開,一邊還轉著腦子,想著回去後該怎麼鎖門,才不會再被他闖入。

  但是他沒答應讓她走,只打了一通電話。

  不久,一整組全新的盥洗用具,以及數套名牌服飾,連同貼身衣物,全被堆放進她手裡。他已經懶得再找人把她的行李搬來搬去。

  「現在,你可以進去洗了。」把她推進浴室,他順便再提醒她如何使用裡邊的高科技衛浴設備,避免她一個不小心燙傷自己。

  三十分鐘後,兩人先後回到大廳。

  羅德·奧古曼霸住長沙發,打開電視一邊看新聞,一邊看公文,後到的白素妍,則窩在單人沙發裡,聽他丟給她的耳機音樂。

  大廳的氣氛,靜謐而溫馨,直到十一點鐘聲響起——

  合上公文檔案,羅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摘下她的耳機,拉起她。

  「該睡覺了,走。」他的口氣,氣死人的霸道,也氣死人的酷。

  「你怎麼可以又要我陪你睡覺?」素妍紅著臉抗議。

  「囉嗦,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你……我又不是酒家女、又不是妓女,你怎麼可以這樣強迫我?」

  「酒家女至少要陪酒,你陪了嗎?」

  「沒有。」她瞪眼。

  「那妓女也要脫光衣服,才能陪男人上床睡覺,請問,你脫了嗎?」

  「沒有。」她咬牙。

  「那就表示我沒拿你當酒家女,也沒拿你當妓女。」

  「……」

  「走,睡覺去。」

  兩人間的暖昧關係,早在撒皇飯店傳開,而在飯店眾員工眼中,羅德除了是他們飯店的重要客人外,同時也是白素妍的保護者兼監護人。

  因為,他雖然以強迫方式,命令白素妍住進皇級套房陪他睡覺,但是他也聘請專人在他不在法蘭克福的期間,陪伴在她身邊,甚至,他也代為決定她的食衣住行育樂,為她安排所有的生活。

  當然,被他管束的白素妍,多少還是會鬧性子、跟他抗議,可是鬧到最後,抗議到最後,態度強硬的羅德,總是勝利的一方。

  無法改變羅德的專制行為,白素妍只得靜心等待有一天,他會因為覺得無趣而自動在她面前消失。

  只是,羅德·奧古曼早已經習慣有她在身邊「陪睡」的日子,絲毫沒有任何無趣徵兆出現。

  倒是白素妍在「陪睡」一個多月後,依然不太習慣身邊有個男人……

  「啊!」

  一早醒來,發現自己的腰上,平白多了一隻男人的大手,白素妍嚇得花容失色、尖聲驚叫,一坐起身,就往床下摔。

  「小心!」每次都被她一聲尖叫嚇醒的羅德,還沒張開眼睛,長臂就已經快速朝她尖叫的方向,疾伸過去。

  他想及時撈回她,可是驚惶失措的她,已經重摔落地,砰!

  天!抬手搗住臉,羅德·奧古曼驀閉藍眸,無力呻吟,為她無聲喊痛。

  都已經「陪睡」一個多月了,她竟還……羅德覺得自己就快被她打敗。

  忘了床上的男人就是羅德,當他是半夜爬上她床的惡狼,白素妍強忍痛意,急扶床柱站起,轉身想逃進浴室。

  但,她忘了自己又被換房間,並不在三O一八號套房。

  她一再向前衝撞——

  砰!她撞上對面的牆。

  咚!她撞倒高腳坐椅。

  叩!她跑去跟房中圓柱問好。

  砰!衝力過大,她攔腰撞上長沙發,還翻了過去,啪!

  我的天!羅德摀住眼不看她一身狼狽,趴倒沙發上,掙扎坐起的糗樣。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浴室還沒找到,就已經把臥室裡的傢俱,撞得東倒西歪,也讓自己身上多了數道瘀痕,還眼冒金星。

  但忍住痛,一起身,她又開始橫衝直撞。

  「停!」才放下手,就看見她急步衝向前面的陽台落地窗,羅德霍瞠藍眸,疾身翻下床,厲聲制止她的衝撞。

  聞令,白素妍一呆,在撞上落地窗前,止住衝前的步子。

  「你——」眨動驚眸,她氣喘吁吁,回望聲音來向,同時記起昨夜他又再次出現,又再把她拎回皇級套房的事。

  「羅德先生?」

  「記起來了?」走到她面前,望著她,羅德沒好氣地拂過她凌亂的發。

  「我以為……以為……」原來是他。安了心,她也嚇軟了腿。

  及時攬住她下滑的身子,他緊摟住她。

  「以為有人闖進三O一八,佔你便宜?」

  她雙頰驀紅,急忙站穩腳步,推開他,低下頭。

  「你想太多了。」帶她進浴室,羅德再次教她使用高科技衛浴設備,也再一次提醒她小心。

  「又教又提醒……」當她三歲小孩。她鼓漲微紅的雙頰,咕噥埋怨。

  「你有意見?」

  「都教那麼多次了,我再笨也記起來了。」抱怨也要有勇氣。

  「是嗎?那我睡在你旁邊這麼久了,怎就不見你記住?」他冷言堵她。

  「那是——」她雙頰躁紅。

  「沒一次是安安靜靜醒來的……」他藍眼瞟她。

  抿著唇,她低下頭。

  「拿去。」他將掛在牆上的毛巾,抽出給她,隨即轉往隔壁睡房梳洗。

  十五分鐘後,他走出浴室,一邊拿毛巾擦拭濕發,一邊轉進辦公室打幾通國際電話,再吩咐客房服務送午餐。

  回到主臥房,他看見身穿素白洋裝的白素妍,已經端坐在沙發裡。

  聽見他的腳步聲,素妍起身,轉向他。

  「餓了吧?」他發現她淋了浴。因為她身上原有的甜香,被他慣用的男性香皂取代,濕淋的髮梢也還滴著水。

  「嗯。」她點頭承認。

  「午餐等一下就會送來,先把頭髮擦乾。」他找來一條乾淨毛巾。

  「嗯。」接過他遞進手裡的毛巾,素妍點頭,認真而專注地擦著濕發。

  看著她慢條斯理的拭發動作,羅德記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手捧向日葵花束,迎風行來的優雅模樣。

  可再定眼一看,瞧見她額頭上的明顯瘀傷,羅德·奧古曼眼色頓沉,轉身找來保健箱。

  拿出一瓶撞傷外用藥,旋開瓶蓋,他沾取涼膏,往她額頭、手肘以及膝蓋等明顯的瘀青處塗抹。

  觸上額的清涼,教素妍微怔,繼而感激一笑。

  「謝謝,我沒事的。」

  「沒事?」輕力推揉她的瘀傷處,他薄唇撇揚,哼聲笑,「你真該看看現在自己的模樣,活像受虐婦女,被男人家暴一樣。」

  「騙人,哪有那麼誇張!」她不信。

  瞪她一眼,羅德繼續為她抹藥,只是越抹,他的臉色就越凝重。

  他發現除了剛撞的幾處外,她身上還有不少新傷跟舊傷。

  「為什麼你身上會增加這麼多處瘀傷?我不在這裡的時候,安娜她沒好好跟著你嗎?」

  「她有,只是,最近我聽說這兒的健身中心很好玩,也有很多、很多的運動器材,所以……」她笑得尷尬。

  「健身中心?那裡是你必須去的地方嗎?」他口氣不悅,「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到處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眼睛看不見,難免就會跌撞,這沒什麼的。」她笑著,「而且,只要熟悉環境,清楚四周的擺設後,這些情形就都可以避免。」

  「有看過眼科醫師嗎?」羅德突然間。

  「這……有,也開過刀,可是……」她搖頭,不想多說。

  「也許你曾經手術失敗,不過現在醫學進步,我找個時間陪你……」

  他話還沒說完,白素妍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但她搖頭拒絕,拒絕再讓自己從希望的雲端,摔落絕望的深谷。

  「沒用的。」摔了無數次,痛了無數次,夠了!

  「那為什麼不習慣拿手杖?」不勉強她,他抬手順著她的發,「有它在身邊,多少可以避免一些碰撞。」

  「我知道,可是……」她咬唇,低頭,「可是有時候,我也想跟你們一樣,自自然然的走路。」

  「你……」

  聽不見他的下文,再想到自己的情形,她苦澀一笑。

  「很難,對嗎?」揚眸望向不知名的遠方,她眸光幽幽;「就算我的外表,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樣,就算我走得再小心、走得再慢,對你們來說,我也還是個瞎子,還是看不見……」

  「看不見又如何?」

  素妍微怔,回眸,望向他聲音來處。

  「只是看不見,又不是世界末日。」收起保健箱,他起身,俯身凝看一臉訝然的她。

  陣陣呼至她頰上的溫熱氣息,教素妍雙頰微紅,有些緊張。

  「可、可是,一些言語上的歧視跟有意的惡整,對我們來說,遠比世界末日還要可怕……」

  「是嗎?那你就跟緊我吧。」他凝眼看她。

  「跟緊你?為什麼?」她不懂。他又不是她的誰,她怎可以一直跟他?

  「還問為什麼?願意讓你跟,是你的福氣。」

  「我可不可以不要跟?不要這份福氣?」她小心問。

  「不可以。」他拒絕,再解釋,想哄她答應,「沒人敢歧視或惡整我身邊的人,跟著我,你不會吃虧,也不必再擔心害怕。」

  「你……」乍然入耳的話,教白素妍心口一悸,微仰雪顏。

  他身邊的人?他把她當成他身邊的人了?

  「你不介意我看不見嗎?不介意我是個累贅?」

  「你說呢?」

  「這……我也不知道。」她想了下,搖頭,「可是,我知道你對我真的很好。」想到這點,她笑瞇清眸。

  沒錯,他一直樂於跟她親近,而且,還常帶她下樓吃飯,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知道跟在他身邊的她,是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

  「是嗎?」拿過她手中的毛巾,他拂拭她的濕發。

  「當然是!」重點頭,笑意在她眼底閃爍,「我記得好幾次,別人好像才跟我多說幾句話,還是多看我幾眼,你就以為對方想欺負我,就很不客氣質問對方「你看夠了沒?你說夠了沒?」幾句話就把他們全都嚇跑了!」

  「這,是嗎?」他微笑,不否認但也不承認。因為當時,他並不是以為那些男人想欺負她,而是認為他們有意向她示好,因此才會出聲質問。

  「當然是真的!」揚起笑顏,她望向他。其實,他不生氣的時候,對她一直都很好,可以在他身邊佔到位置,她覺得自己很幸運。

  只是,她可以一直這樣跟在他身邊嗎?而他也會一直把她帶在身邊嗎?

  從安娜的口中,她知道他是豪門少東,是德國奧古曼集團的海外部執行長,有權又有勢,那麼像他條件這樣優秀的男人,又能對她好多久?

  但是,不管他究竟能對她好多久,她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悄悄地,一抹竄上心口的羞意,染紅她的頰。

  「你——」凝看她酡紅的嬌甜臉孔,他心緒微動。

  突然,一陣門鈴音樂響起,打斷他將出口的話。

  「應該是客房服務送午餐來了,走吧,出去吃飯。」丟開手中毛巾,羅德轉手拉起她。

  「好。」悄悄挽住他的臂膀,自素妍忍不住再次問出心底的擔憂,「你真的不怕我是個麻煩嗎?」

  「嗯。」

  「放心吧,我是處理麻煩的高手,真要處理你,是輕而易舉。」他唇角勾揚,轉手揉弄她的發。

  她太單純、太天真,又太在意別人的想法與看法,不管心裡想什麼,就全顯現在臉上,真要處理起來,肯定……有趣。

  隨著時間的過去,素妍發現自己留在三十八樓的時間,是越來越長了。

  記得以往,她總是在羅德星期一離開飯店,返回柏林時,就迫不及待想回三O一八號房。

  可是現在,她不僅不急著回去,還常在不知不覺中把一些隨身用品,一件一件慢慢從三O一八號房帶到皇級套房,最後,她連行李箱也拉來了。

  笑著謝絕安娜跟樓層服務人員的幫忙,素妍帶著盈盈笑意,自行拉著行李箱,步子輕快地沿著牆壁一步步走往電梯問。

  「素妍,你走過頭了。」安娜在後面叫住她。

  「啊?」素妍羞澀一笑,拉著行李箱往她聲音來處走去。

  「素妍,今天心情不錯喔。」看著她唇角淺笑,安娜好奇探問。

  「哪有。」她頰色微紅,搖頭,「我們快上去吧。」

  「哪有?哪沒有?看你臉都紅了。」按下電梯的關門鍵,瞅著她泛染紅暈的嬌甜顏容,安娜取笑她。

  「臉紅?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她臉頰又更紅了。

  「是不是羅德先生今天又要來?」

  當,電梯門向兩旁快速滑開。

  「才不是呢。」她嬌嗔道,「他今天要去慕尼黑開會,才不會過來,你不要亂猜。」

  看見站立電梯外,高大英挺的羅德·奧古曼,安娜連忙藏起笑意。

  擔心好奇的安娜,會再追著她問下去,素妍顏容羞窘,低著頭,想盡快走出電梯,卻不小心絆到她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啊?!」失去重心,白素妍驚叫出聲,往前撲去。

  她以為自己會撲個五體投地,沒想到卻意外撲進一個溫暖胸膛。

  還來不及掙扎站好,太過熟悉的古龍水味與男人氣息及煙味,教白素妍眼底淨是一片驚喜。

  「羅德!」倏仰白淨麗顏,她綻放開心笑顏。

  「小心點。」看見她歡笑容顏,羅德扶她站好,唇角噙笑,「瞧你,差點就要對我膜拜。」

  「居然這樣取笑我叩」強忍住笑意,她圓瞪清瞳,抗議:「我是一時沒注意,才被絆到的!」

  看一眼她腳邊的行李箱,他眼底笑意更濃。

  他發現她在三O一八號套房的衣物及行李,似乎都已經被她一件件帶到皇級套房了。

  「今天怎麼拉著行李箱四處跑?搬家嗎?」

  「你、你不要笑我啦!」她神色羞窘。

  「不要笑你?哼,以前要替你搬,你不要,還跟我鬧!現在好了吧,得自己動手偷偷搬。」他一邊笑,一邊揚手示意安娜將行李箱送進套房。

  「你……」被糗到無地自容,素妍趕緊轉開話題,「對了,你不是說這一兩天都要留在慕尼黑開會,怎麼有空來?」

  「會開完了,沒事了,就來了。走,陪我吃飯去。」

  「嗯。」她笑瞇眸,欣然點頭。

  伸手攬住她的肩,羅德笑將她帶進電梯,按下樓層鍵,直下一樓大廳。

  「你最近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俯看身前笑顏甜美的她,羅德揚手撫上她的發,眸光泛柔,唇勾笑。

  「不一樣?有嗎?」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被發現她喜歡他了?

  「變得比較聽話,好像也比較開心。」他笑揉她的發。

  「這樣好啊,開心才會心情好,心情好就會變漂亮,你看,我有沒有比以前漂亮?」她笑盈盈,湊上自己的俏顏。

  「有。」看見她嘴角邊若隱若現的梨窩,他微笑肯定點頭。

  最近的她,不僅笑容變得燦爛,還像是多加了楓糖似的,甜蜜蜜,教人看了就不捨移開視線,而他也為她的清甜笑顏所迷惑。

  「你……」得到讚美,素妍羞低頭,笑容更為純淨甜美。

  當,電梯門應聲滑開。

  「今天到外面用餐。」攬她走出電梯,他配合她優雅但緩慢的步子。

  「外面?不在飯店裡嗎?」側仰麗顏,她眨動清瞳。

  「不了,吃膩了,換個地方。」

  「嗯!」抑不下的雀躍心情,教素妍唇角不住地往上高揚,黑瞳晶亮。

  他不只帶她下樓吃飯,現在,他還要帶她出去外面吃飯,那以後,他會不會也帶她四處玩,帶她一塊去環遊世界?

  「今晚吃法式餐點,有意見嗎?」領她過馬路,他問。

  「沒,我不挑食。」她抿笑搖頭。

  「很好,這樣才好養。」輕扯她的發,他望她微笑。

  笑望身邊的她,羅德摟著她一塊走出撒皇飯店,可,才踏出飯店大門一步,一陣微冷晚風即迎面撲來。

  皺擰濃眉,他停下步子,解下身上風衣為她披上,也為她繫好帶子。

  「你——」突然覆身的溫暖,令素妍驀仰淨顏,心口為之悸動。

  「今天有點涼,披著比較不冷,走了。」張手摟過她嬌柔的身子,他帶她前往對面的法式餐廳。

  「謝謝你。」緊緊抓住有著他強烈氣息的風衣襟口,她雙頰泛染紅暈。

  她好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喜歡這樣的他,也好喜歡他此時的溫柔。

  「過陣子會更冷,過幾天,我再找個時間陪你到百貨公司,去挑些能御寒又適合你的衣物。」

  「嗯!」笑抿紅唇,她點頭。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記起她自來到德國後,就一直待在撒皇飯店。

  「出去走走?」她黑瞳瞬間發光。

  「明天我帶你到古城區去走走,等過陣子比較有空,再帶你逛童話大道跟羅曼蒂克大道……」

  素妍驀然驚笑,開心不已。沒想到她心中才想的事,就要夢想成真了。

  「好!」笑亮美麗清瞳,她緊緊挽住他的臂膀,撒嬌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可以後悔喔!」

  「只要你聽話,不管是哪裡,我都帶你一塊去。」俯看她燦爛笑顏,羅德不禁勾揚唇角,誘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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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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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數月,從仲夏到寒冬,為了她,羅德經常以巡視、整頓法蘭克福的分公司為由,在柏林及法蘭克福間往返。
  而隨著兩人相處時間的增長,素妍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他了,只是,當她發現自己開始期待羅德每一次的出現,也開始為他每一次的離去,倒數計時的時候,她的心也開始畏怯了。

  她怕有一天羅德不再出現,怕有一天,他不再理她,也怕有一天,他會發現她已經偷偷喜歡上他,更怕有一天,她的喜歡會……招來他的厭惡!

  因為以他的身份、地位及家世背景來看,被正常的女孩子喜歡上,他很可能都會嫌麻煩了,那被一個眼睛看不見的瞎子喜歡上……她真的不敢想像,到時他又會有多厭惡及討厭,她為他帶來的負擔及壓力。

  為此,素妍變得極端敏感,而羅德也因為她莫名的改變,變得易怒,一切好像回到兩人初見面的那一天。

  她知道羅德不喜歡她打電話回台灣,也知道她不該再惹他生氣,但近來的她就是更常背著他,狂打電話回台灣,央求白茂詮夫妻,或是早已經丟下她一人回台灣的白婧紅,盡快來法蘭克福帶她回家。

  只是,她常常打了一整天的電話,也找不到一個親人,就只聽到傭人吞吞吐吐的說他們三人都不在。

  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打了第三十通電話之後,她終於找到伯父了。

  「伯父,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只要……」

  電話才接通沒多久,站在玄關處把風的安娜,就因為聽到門口傳來的一聲異響,沖也似的跑進大廳,急聲打斷她的話——

  「素妍,快,羅德先生已經進門了!」安娜急死了,「剛剛威廉通知的時候,你就應該要掛電話的,萬一被他逮到,肯定連我都有事!」

  「對不起,我馬上掛就是了!」聽見熟悉腳步聲傳來,素妍急忙對電話那端的白茂詮說:「伯父,請你盡快派人來接我,拜託你了,再見。」

  匆匆掛上話筒,白素妍緊張地端坐好身子。

  走進大廳,看見神色不定的兩人,羅德·奧古曼一邊揮掉大衣肩上的雪花,一邊揚手揮退安娜。

  「你可以下班了。」

  「是。」不敢多做停留,安娜快步離去。

  舉步走至白素妍的面前,脫下手套及大衣,他看著身穿高領羊毛連身裙的她,再冷眼瞟看她右手邊的話機。

  「又打電話回台灣了?」

  「我……」」她低頭。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打電話回去的嗎?」回來看見她的好心情,全教她一通電話給破壞了。

  「我、我又沒答應!」略冷的語氣,激起她心中不平。

  「沒錯,你是沒答應。」對白素妍至今還對白茂詮一家人,懷抱希望的信任與重視,他嗤之以鼻。

  曾經,他對她分析過白茂詮等人對她的態度,希望她能冷靜想想,認清他們有意遺棄她的事實,但是她總是不聽,總認為他對她的親人有敵意。

  「那是否可以請問一下,這次他們有說什麼時候要來接你回去嗎?」

  「他……他們……」答不出話,她抿咬著唇。

  「沒有,對不對?」他恥笑她的天真與愚蠢,「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女人,都到這地步了,居然還妄想他們會來接你回去。」

  「我才不笨!他們是我的親人,他們一定會來接我的!」她氣憤回道。

  「是嗎?那再請問,這三個月來,他們可曾主動打過一通電話給你?問過你一聲好不好?」

  「不要你管!」她惱羞成怒,「你根本沒權利過問我的事!」

  「你!」他酷顏難看。平常時候,她是乖、是聽話,可是只要事情一扯上親人,她就變得難以溝通,性子拗得教他幾乎要抓狂。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笨又不知好歹的女人!」

  「要你管!」

  「你?」心中怒火,衝上他的腦子。

  「總之,我就是不准你再說我伯父一家人的壞話!」

  「可以!因為我也已經懶得再跟你說什麼,要蠢,你就繼續蠢好了!」

  再次因為白家人而起爭吵,羅德氣自已的多事,也氣她的自欺欺人。

  只是,他就是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白茂詮一家人根本就不在乎她,怎就她還認為他們是關心她、在乎她的?

  「不要你管!」被罵蠢,她紅了眼眶。她一點也不想跟他吵架,她只想聽他用低沉的嗓音,陪她聊天、跟她說話,就是不要他用那種嘲諷的語調,說她親人的壞話。

  可是……他總是一再說他們的壞話!氣紅了眼,白素妍猛然起身,來不及套上保暖拖鞋,就想衝回房間,不理他。

  然,眼見素妍在氣急之下分不清東西南北,而往牆柱直衝過去,羅德·奧古曼氣急敗壞,憤聲吼——

  「給我站住!」沖步上前,他疾出手,猛抓住她。

  她身子一僵。

  「眼睛看不見,就給我安分點,不要一生氣就往前面撞、往後面衝!」

  「可是你——」

  「你還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嗎?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嗎?」想到她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衝出陽台、摔下高樓、墜地而亡,羅德怒聲大吼。

  被踩中痛處,白素妍緊抿柔唇,僵立原地。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羅德明白自己的話,已經傷到她脆弱而敏感的心。

  但與其讓她摔死,那他還不如重擊她的痛處,教她明白她就是看不見!

  「你最好給我冷靜想一想,不要一急、一氣,就忘記自己看不見——」

  突然,一陣手機絃樂響起,打斷他的吼聲。

  抑下胸口狂燃的憤怒之火,平熄心中氣,羅德深呼吸一口氣,拿出身上手機,看見螢幕上白髮蒼蒼、顏容溫慈的父親,他按下通話鍵。

  「爸,有事嗎?」藍眸一飄,他看見赤腳踩在長毛地毯上的白素妍,有一雙如白玉般美麗的小腿。

  視線下移,他發現她足踝乾淨,腳趾粉嫩,看來嬌小可愛,相當誘人。

  藍眸一沉,他喉結微動。

  「法蘭克福的事是不是很麻煩?不好處理?」格達,奧古曼溫聲問道。

  「還好,都已經解決了。」拉回定在她足踝上的視線,他走至窗前,望著窗外風雪。

  「那就好,我還在想你近來是怎麼回事,辦事效率怎變慢了,還得經常往法蘭克福跑。」

  「抱歉,讓你擔心了。」羅德聞言,唇角一撇,回身看向廳裡的素妍。

  要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把十天半個月就能解決的事,拖到這麼久。

  再一次地,他的視線又不自覺地定在她身上。

  近來的他,似乎越來越喜歡看她了。喜歡看她粉嫩的頰,紅潤的唇,還有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與一身纖細曲線……

  「羅德,不是爸在苛求你,只是你應該要知道你肩負重任。」

  「是,我知道。」回過神,他眉問微蹙,拉回視線。

  「那就好。」格達頓了下,「那什麼時候回來?」

  「再過幾天吧。」他是該回柏林,讓自己的生活,重回正常軌道。只是他若走了,那她怎麼辦?轉看還沉默低頭站在原地的白素妍,他神情凝重。

  再讓她回三O一八號房,繼續沒希望的等待?還是帶她一塊回柏林?

  但可能嗎?這幾個月來,她為了等白茂詮派人來接她,都不肯離開法蘭克福一步,那現在她又怎可能答應同他一塊去柏林?

  「不是說事情都解決了嗎?」兒子的回答,令他相當不滿意,「為什麼還要過幾天?你在法蘭克福有事?」

  「沒有。」他否認。

  「既然沒有,那盡快回來吧,明天我要到法國參加朵蒂辦的酒宴,可能會在那裡待一陣子。」

  朵蒂,馬汀是法國馬汀公司的董事長,同時也是喪妻多年的他,對外唯一承認的女伴。

  年近五十歲的她,因為保養得宜,風韻猶存,就像一朵盛開的牡丹,根本看不出她已經有個二十五歲的女兒。

  「對了,朵蒂對這次你跟海外四大集團合作的事,很感興趣,你是不是可以撥個案子……」

  入耳的探問,教羅德眼色驟然沉下,「爸,你認為我們奧古曼集團把這幾年在法國辛苦打下的市場,全數轉讓給她的馬汀公司坐享成果,這樣,還不夠嗎?」他語調微冷。

  「這——」格達頓時沉默。

  「還是,你也想把整個奧古曼集團交給她負責?」他酷顏緊繃。

  「胡扯!」格達斥聲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跟馬汀公司多點合作,再幫她一點,就如此而已,你想哪去了?」.

  「公事間的合作與否,你是總裁,理當由你全權決定。」他冷笑,「但是有關莫斯科的案子,若她真有興趣,就請她自己去談,我沒興趣再替她們馬汀公司做中間人。」

  「羅德,就當是幫爸一個忙,替朵蒂她……」格達放軟口氣。

  「不可能!」羅德斷然拒絕。

  「羅德?」

  「我拒絕接受她永無止盡的勒索!」

  「什麼勒索?」格達驚怒道,「你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朵蒂再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

  「長輩?那又如何?」他哼聲冷笑。

  「你?我知道你對朵蒂很有意見,但你實在不應該……你要知道,這陣子我身體不好,都是她跟莎莉在旁邊照顧……」

  「想從你這裡得到好處,總得先做做樣子,安安你的心,不是嗎?」

  「你?算了、算了,你不幫就算了!」他心情大壞,「我會搭明天下午的班機去法國,有事再聯絡!」

  「是,再見。」結束與父親不愉快的通話,羅德抬手抹去臉上悒色。

  轉身,他看見還站在原地的白素妍。

  走到沙發前,他傾身拾過她的兔毛拖鞋,來到她身旁。

  「來,把拖鞋穿上。」單膝著地,他抬起她纖細腳踝,為她套上。

  他不希望她白玉似的小腳,因此受寒、受凍。

  「這陣子天冷,不要再忘記穿拖鞋保暖了……」起身,他勾拾起她精巧下頷,意外對上她泛染淚光的瞳。

  「你……」他知道一切全因方纔的爭執,望著她,羅德倍感無力。

  他不喜歡她的淚水,但,她的無聲哭泣,教他無法再口出惡言。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摟過她因為強忍哭泣,而不斷顫動的肩膀,他歎出一聲長息。

  羅德·奧古曼知道要他一再地在柏林跟法蘭克福兩地間奔波,並不是個辦法,但要他就此丟下她不管,他不忍,也不捨。

  因此,他決定帶她回柏林。

  只是,他也知道素妍不可能會答應離開法蘭克福,為此,羅德·奧古曼在第五天的晚上,以外出用餐為由,將她一路帶回柏林。

  房車在奧古曼大宅前煞住,羅德跨下房車,傾身看進還坐在後座的她。

  「可以下車了。」

  一再被他要求進出電梯、上下車,還上下機的白素妍,心裡有著疑問。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用個晚餐,也要跑這麼遠?」

  「一個環境很不錯的地方。」

  「環境很不錯的地方?」她愣住,「可是,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你不是要帶我去用餐嗎?」

  「下車吧。」略過她的問題,羅德將她帶下車。

  才下車,沁心冷的寒風,已朝她迎面撲來。

  「這兒風大。」羅德抬手收攏她大衣領口,隔去寒風對她的侵襲。

  感受到他似有意、若無意的貼心溫柔,白素妍粉頰微紅,揚手撩過迎風亂揚的發。

  「走吧!」

  看不見眼前景物,不知道身處何地,素妍跟他往前走了幾步。

  突然,她停下步子,揚起茫然的瞳,仰顏,望向身邊的他。

  「這裡不是餐廳,對不對?」在這裡,她感受不到一般餐廳應該有的熱絡氣氛,也聞不到一絲食物的香氣,只聽見微風拂過樹梢,呼旋於空的聲音。

  白素妍相當確定,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個相當空曠的庭園裡,而且,不遠處還站著一群刻意壓低聲音說話的人。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我不能再留在法蘭克福。」他轉身招來管家,「瑪塔,過來。」

  聽到主子的叫喚,一顆圓球滾出來……呃,一顆圓球跑出來……嗯,是一個身形圓潤的女人很快的跑出來。

  「少爺,瑪塔在!」衝到羅德面前,她立正站好。剛繼承父親在奧古曼大宅管家工作的瑪塔,模樣相當福態可愛。

  「找人把她的行李,送到房間去。」

  「少爺,這種事我來就可以了!」笑瞇圓瞳,她一手拎起地上行李,就往大宅台階衝上去。

  「我的行李?」素妍驚訝,她想阻止,但羅德已出聲截斷她的話。

  「外面風大,有話等一下再說,先進去,小心有台階……門檻……」放慢步伐,羅德牽著她一塊踏上花崗岩階級,跨進門檻。

  通過玄關,轉進大廳,他帶她上二樓,走入前些天吩咐瑪塔請人重新裝潢過的客房。

  「少爺,怎麼樣?這房間你還滿意嗎?」早將行李箱放進更衣室,在一旁等候的瑪塔,一見兩人走進房門,就立刻諂媚上前。

  環視房內一圈,羅德滿意點頭。

  「可以,沒事了,你去忙吧。」

  「是。」臨離開前,瑪塔忍不住多看白素妍幾眼。

  「看什麼?」羅德表情不悅。

  「當然是看小姐漂亮呀。」她笑咪咪,不忘逢迎巴結一番,「少爺,小姐真的好美,你的眼光真好!」

  「嗯。」緩下臉色,他交代:「不過;她的眼睛看不見,以後,你們要多顧著她一點。」

  瑪塔一聽,傻住,呆看素妍無焦距的瞳。那麼漂亮的眼珠子,竟然看不見?唉,真是可惜。

  「瑪塔?」

  「啊,是!」回神,瑪塔拍胸脯保證,「我們一定會替你照顧她的!」

  待瑪塔離開帶上門,羅德領著素妍走向沙發,要她坐下。

  「這房間的傢俱擺設,都依照撒皇飯店的裝潢,重新更改移動過,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適應。」

  「適應?」他的話、他的口氣,還有剛剛對瑪塔的交代,都教素妍的心惴惴不安。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又為什麼要她適應這裡?

  「這裡環境清幽、空曠,很適合你住,而且有很多人可以照顧你。」他在她身邊坐下。

  「環境清幽?適合我住?還有人……照顧我?」素妍臉色瞬間蒼白。

  盲人院?這裡是盲人院?他嫌她是麻煩,所以把她送來盲人院了?

  「對,你可以在這裡安心住下。」

  「這裡又不是我的家,我為什麼要住下?我不要!」驚怕的心,r數她憤身站起,尾音高揚,尖聲抗議。

  她以為他不會嫌棄她的,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認為她是個麻煩,也想丟下她了!緊咬著唇,素妍睜大水瞳,憤眼瞪著。

  「這裡可以是你的家。」擰眉,他放緩口氣,想安撫她的情緒。

  「我不要,這不是我自己的家!」他說得好像她沒家可回一樣,可是,她有家啊!伯父的家,就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台北,不在這裡!

  「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帶我來這裡?你憑什麼?」

  努力忽略她的挑釁口氣,羅德捺住性子,繼續說著對她的未來安排。

  「你放心,住在這裡,你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顧,而且不會有人……」

  「得、得到很好的照顧?」白素妍清眸一睜,淚光湧現。

  在他的眼中,她真是個廢人?是個殘障?否則……

  「我為什麼要得到很好的照顧?又為什麼要接受你這樣的安排?」緊咬著唇,她淚眼婆娑。

  「我可以自己走、自己跑,還可以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我只是……只是看不見而已……」

  「我知道,但是你先冷靜聽我說。」不想傷她的心,羅德以從未有過的耐心,溫柔說道,「我瞭解你的不幸,但是……」

  眼一眨,她淚水落。他不想傷她的心,可,卻踩中她最痛的傷口。

  「不、不幸?我哪有什麼不幸?」無法忍住不斷順頰滑落的淚水,她嘴角顫抖,凝淚望著眼前看不見的他。

  「我很好啊,我說過了,我只是……只是看不見而已,你不也說過只是看不見,又不是世界末日……那為什麼你要把我……」

  「你?」看著她不停滾落的淚珠,他胸口鬱悶,心情惡劣,「又沒什麼事,你哭什麼?你應該知道我會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好啊!」

  「可是,我不需要你為我好啊!你也不可以強迫我住這裡,我要回撒皇飯店,我要回家,我……」

  「夠了你!」耐心盡失,他怒聲斥喝。

  「你?」被嚇到,她雙肩一顫,驀睜驚瞳。

  「你又想亂了,是不是?又想跟我吵架了,是不是?」止不住她的哭泣,他躁鬱、氣憤,尾音就此往上飄揚。

  「我沒有亂,我只是想回撒皇飯店,等我伯母跟堂姐她們而已!」

  「等她們?到現在你還以為他們一家人都很關心你?」他哼聲恥笑。

  「他們本來就很關心我!」含著淚,她大聲叫。

  「他們如果真的關心你,早在幾個月前,飯店通知他們的時候,就已經趕來接你回去,不會等到幾個月後的現在,還見不到他們一個鬼影子!」

  「你?」渴望回家的願望,一再被他無情摧毀,冀求親人的關心,也一再被他無情譏笑,白素妍睜大盈淚的瞳,抿咬著唇,告訴自己不能哭。

  因為,她一直都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對,是事實,他說的一點也沒誇大,她一直都知道。

  都一起生活十多年了,她哪裡會不知道伯父一家人的虛偽?哪裡會不知道他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又哪裡會不知道他們一家人,執意送她出國旅遊,只是為了增加她心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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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22:45:38
 他們把她一人丟到這陌生國度,就是想讓沒人照顧的她,因為人生地不熟而緊張害怕,他們希望過大的壓力,可以把她逼瘋,讓她失去行為能力。

  這樣一來,他們一家人就可以順理成章接收她名下所有財產,而後,再把她送進瘋人院或盲人院……

  小時候,是扮鬼嚇她,長大後,是把她丟到這個陌生的國度……這一切的一切,她早都知道了,可是,她能說什麼呢?

  至少在外人眼中,他們是善待她的親人,至少在她的面前,他們也還是會對她噓寒問暖。

  再說,即使是虛偽的關心,對她來說,也還是一種關心,縱使在那個家裡,她得不到真心的關愛,縱使那個家裡的人,要的只是她名下的財產。

  看吧,她真的什麼都知道,只是……這些事實真相,關他何事c:藏匿心中許久的難堪被揭穿,白素妍氣聲大哭。

  「就算他們不是真的關心我,又怎樣?又關你什麼事?你管他們要怎麼對我?」

  「你——」

  「我告訴你,只要你帶我回法蘭克福,只要我再打電話給他們,他們總會有來接我回去的一天!因為……因為他們還想要我爸爸留給我的錢!」

  羅德聞言,心頓驚。他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但,他錯了?

  「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沒瘋,他們就需要我的簽名才能拿到錢,所以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把我留在這裡一輩子!這,你知道嗎?」

  被迫面對一切,白素妍悲到了極點,也氣到了極點,噙著淚水,就撲往他的方向,奮力槌他、打他。

  「我討厭你、我真的很討厭你!你為什麼要來破壞我平靜的生活?為什麼非要我面對這一切不可?你以為自己是誰?」

  「你冷靜點!」他意外她的知情,但,她的舉動令他擔心。

  「你說一切都是為我好?你騙人!最後,你還不是跟他們一樣,嫌我是個累贅,是個麻煩,就想把我丟到旁邊去!」「你在胡說些什麼?冷靜點!」

  「我沒有胡說!你都已經把我丟到盲人院來了,你又憑什麼指責他們對我漠不關心?說到底……你也跟他們一樣壞,不,你比他們更壞!」

  「盲人院?」抓握住她的手腕,羅德愣聲重複。

  「你以前就說過,要處理我很簡單,現在嫌我是個累贅,是個麻煩,就要把我處理掉,把我丟來盲人院,對不對?」

  再也不想壓抑心中情緒,素妍一邊哭,一邊對著他掙扎槌打。

  「你是個偽君子、壞人,你比他們還不如,你是偽君子!」

  「住手!」鉗制住她的手腕,羅德逼她後退,緊貼住背後的牆。

  「你放開我!」扯不回被制住的手腕,她憤瞠黑瞳,尖聲叫,不顧一切地提腳猛踹他!

  「這裡不是盲人院!」將她雙手制於身後,羅德全身緊繃,冷眼盯看不斷掙扎扭動身子的她。

  她的掙扎與踢踹,根本傷不了他絲毫,但卻引發他男人的慾望。

  該死!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忍著不碰她,但是,她卻令他一再為她起反應,就連爭吵時也一樣!

  「騙人!你不要以為我眼睛看不見,就可以騙過我,我沒那麼笨!」

  「我沒騙你,因為這裡是……」看著她憤亮的瞳,看著她因掙扎而泛紅的頰,看著她不停罵他是偽君子的豐潤柔唇,羅德胸口躁動,全身緊繃。

  他想冷靜退開,想拉開與她的距離,最好是把她丟下,轉身走人。

  但是,才退一步,他即又撲向她,疾俯酷冷容顏,衝動封吻住她不斷誘惑他感官,卻不停罵著他的豐潤紅唇。

  輾轉吸吮她訝然驚啟的唇,嘗到遠比想像中還要溫軟的甜蜜,羅德藍眸沉亮,情緒為之亢奮。

  難以控制的,他鬆開對她的鉗制,帶著熱意的雙掌,一再上下輕撫她窈窕曲線,感受她嬌柔的身子。

  她柔潤的唇,教他捨不得離去,纖纖合度的美麗身子,也令他雙手難以遠離,但他必須先解釋他對她的安排。

  「這裡……這裡是我的家。」離開她的唇,他呼吸濃重,喘著氣。

  「你的家?這裡?」她雙頰紼紅,思緒紊亂,胸口起伏急促。他的激情狂吻,教她一時之間無法思考。

  「法蘭克福的工作已經結束,我不放心你一人再留在那裡,所以,才把你帶回來……」咬吻她似沾了蜜的唇,他就唇低語解釋。

  他從不對他人解釋自己的行為,但,自從她出現後,他就已經為她作過太多、太多的解釋,現在,也不差這一件了。

  「你不放心我留在法蘭克福?所以,才……」才帶她來這裡?帶她一起回他的家?清楚敲進紊亂心海的話語,令素妍聽得傻了、呆了。

  陡地,忍不住內心悸動,與街上心頭的感動,白素妍淚濕雙眸,霍張雙手,緊緊環住身前的他。

  「你沒有丟下我?你沒有!」

  「是,我沒有。」知道她已聽進自己的話,他微笑。

  「我以為你已經不要我了,以為你也嫌我是個麻煩,想甩掉我,可是你沒有!」他一直都關心著她,他是真心對她好!

  「怎又哭了?」她像個淚娃兒,教他又惱、又氣、又心疼,「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這裡,那我帶你回法蘭克福,別哭了。」

  「不,不是這樣的!」抹去淚水,她噙淚抿笑搖頭,「只要你肯讓我繼續跟著,只要你不丟下我,那你要我住哪裡,我就住哪裡。」

  「真的?」羅德懷疑她的合作,「那不回撒皇飯店等你怕父他們了?」

  「不等了、不等了……」笑揚淚眸,她再搖頭。她已經等到一個願意真心待她好的他了,那現在,她又何必再回去讓他們一家人看她礙眼?

  然,熨貼著他的嬌柔身軀,教他胯間慾望霍然昂首。

  太過明顯的象徵,教素妍雙頰潮紅,急忙推開他,轉身想逃,但卻被他張臂攬回,還被抬高身子,抵靠在他男人的慾望上。

  「別走。」

  「可、可是……」背抵他結實胸膛,臀靠他昂首慾望,她雙頰漲紅。

  「我要你。」靠近她耳畔,他輕咬她白嫩耳垂,坦言自己對她的慾念。

  「我——」

  「可以嗎?」他嗓音沙啞,誘哄著她。

  他是個有正常慾望的男人,身邊女人也一向不少,但自從她出現後,他的眼裡,就只看見她一個女人。

  「我……」毫不委婉的詢問,令白素妍雙頰爆紅。

  他的要求太過、太突然,可是,她並不想拒絕他,只想問他一句——

  「你喜歡我嗎?」不敢奢求一個已經擁有全世界的男人,會愛上一個瞎子,她只要他有點喜歡她就夠了。

  「當然。」想也不想的,他給予肯定答案。勾過她的頰,他吻著,「否則,我何必在你身上花這麼多時間,還帶你回來?」

  是的,他喜歡她,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已經喜歡上她,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確信她也喜歡他。

  「如何,給我嗎?」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輕撩起她及膝的裙擺,他低頭咬吻她細白頸項,伸手採入她腿間絲薄,輕撥揉弄,引起她一陣顫慄。

  「你?」來自體內的陌生感覺,教素妍全身躁熱,既緊張又害怕。

  「你可以推開我。」他提醒她,但唇角勾笑,持續指尖對她的誘引。

  低垂羞澀紅顏,素妍緊攀住攬著她腰的手臂。他那侵入她腿間的長指,似帶有魔力,在一揉一動間,教她難以承受而幾乎要癱軟下身子。

  「我……嗯!」她想告訴他,她就要站不住了,但還來不及說完話,素妍就發現自己已被抱上床,身上的衣物也被一一褪去,但他卻不見了。

  「羅、羅德?」看不見他,碰觸不到他,白素妍又驚又慌,翻身就想找衣物遮住自己裸露的身子。

  但才抓住薄被,坐起身,一記擁摟,已自身後貼上她滑細如絲的背。

  「別怕,我在這裡。」清楚看見她眼底的驚怕,羅德牽起她的手,親吻她的腕心,低聲安撫她受驚的心。

  「我以為你走了:」她緊張抿唇,羞澀一笑。

  「不會的,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扶她平躺在白色大床上,他跨跪在她大腿兩旁,雙手拄於她頭的兩側。

  看著身下,雙手緊抓著蔽體被單的她,他唇角勾揚。

  若隱若現、粉頰紼紅的她,看來天真無邪,卻又清艷動人。

  「你……」她知道他正在看她,她也想看他。

  只是,她看不見。看不見他的模樣,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怎麼了?」他注意到她黯下的眸光。

  「我也想看你,可是我看不見。」

  「這……」望著她憂傷的眸,羅德俯身輕吻她的眼,「明天我帶你到醫院做個徹底的詳細檢查。」

  「不要、我不要!」瞠眼,她急搖頭。「為什麼?」

  「……」

  「素妍?」

  「這十幾年來,伯父帶我拜訪過不少的眼科名醫,還開過好幾次刀,可是每一次……」咬著唇,她鼻頭微酸,眼眶泛紅。

  「每一次我都是滿懷希望躺上手術台,總希望紗布解開的那一天,就可以看見彩色的世界,可是當我張開眼睛……世界還是一片黑暗……」

  「好,別說了,不檢查就不檢查,別難過了。」見她淚水盈眶,羅德不捨,「既然眼睛看不見,那就用你的手來「看」我。」

  「用手看?」眨去淚意,她偏了下頭。手沒眼睛,怎看他?

  「你忘了你有最敏銳的觸感?」他輕拍她柔細的小手。

  「你是說我可以摸你、碰你全身?」她緊張,清瞳發亮。

  「當然,來,我很大方的。」他笑領著她的手,碰觸自己的臉龐。

  然,一得到他確定的回應,素妍即掙脫他的手,張著興奮的眸,專注而緩慢地碰觸他的五官。

  「你的眉毛很濃,眼睛深邃,鼻樑很挺,就是唇型薄了點。」透過指尖的感觸,她在心裡勾畫出他酷俊的容顏。

  「你是在嫌棄我的長相?」他濃眉一挑。

  「是嗎?」他笑,「再來呢?」

  「再來?」眨動黑瞳,素妍帶著好奇與探究的心,順著他剛毅下顎,繼續往下探索。

  盯看她澄亮黑瞳,羅德任由她纖細柔荑滑過他的喉結、他的頸項、他的肩膀,與他的背……輕歎出聲,他閉眼感受她雙手帶給他的絕佳觸感。

  驀地,他藍眸霍瞠,全身緊繃,瞠眼盯看身下的她。

  她的雙手滑過他的胸膛、他的腰,他的臀……都己滑至他的大腿處,卻還繼續往下滑,往下碰。

  「你——」他想制止她,但意外的碰觸,教他倒抽一口氣。

  素妍想用心記住他身上的每個線條,想記住將是自己第一個男人的剽悍體格,她抑下羞怯的心,小心而認真地采索著他男人的身體。

  可,牴觸於她手背上的硬物,教她柳眉一擰,轉手碰觸他的溫熱。

  「不讓我碰了嗎?不然為什麼要擋我?」握住自以為的手臂,素妍不解地偏著頭,搖著他,直到上方傳來一聲聲驚愕抽氣,以及被她緊握住的「手臂」,霍然脹大而抖動,素妍這才意識到自己錯握了什麼。她雙頰轟紅,倏收回手。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抓到你的……你的……」羞得說不出話,白素妍一把抓起覆在身上的薄被,蒙住頭,不敢跟他面對面。

  「沒關係。」忍住被挑動的情慾,他努力做著深呼吸。

  「沒關係?真的嗎?」她探出一張羞紅俏顏。

  「真的,只不過……」羅德凝眸盯看她嫣紅的粉頰。

  「只不過?只不過什麼?」咬著唇,她擔心著。

  「只不過,你既然碰過了,也摸過了,那就該換我了……」探手伸人薄被下,張手罩住她飽滿的渾圓,掌握住她的完美,他眸光幽沉,沙啞說出他對她的渴望。

  「換、換你?」他霸道而專制的大手,令她緊張得快不能呼吸。

  吻上她的唇,誘惑她的心,他溫暖的手緩速下滑,在定點停住。

  「對,換我了。」他藍眸精亮,唇角勾揚,「換我感受你的嬌柔、你的甜美,還有你溫柔的緊窒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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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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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采光明亮的大辦公室裡,羅德·奧古曼借由網路,與螢薛上四位各具特色的異國男子,針對莫斯科工程進行視訊檢討會議。
  叼著煙,他翻閱手中「莫斯科六年造鎮計劃」資料,與四名專案合作戰友,就議題提出討論。

  「羅德,你認為呢?」位在台北的曜日,以中文詢問。

  拿下叼在嘴角的煙,他頓了下,看向前方牆上的大螢幕。

  「從本期的進度報告上看來,這個月的工程的確延遲了。」高畫質的七十二寸大螢幕,讓他清楚看見四人臉部的細微表情。

  「延遲了?就這樣?」有著清冷五官的俄籍俊逸男子,強忍住想咳嗽的衝動,輕佻劍眉。

  他是費斯·柯古拉,是俄國柯古拉集團的現任總裁,當年就是因為他在中間溝通協調,才促成今日五大集團的跨國合作。

  「怪了,那個死冰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寬容?」有著瀟灑、俊朗容顏的貝克,莫裡納,一臉狐疑,看著螢幕上的另外三人。

  他承認自己脾氣向來不好,可羅德的氣度可沒好他多少,記得以前每當造鎮工程發生突發狀況,在他都還沒來得及發飆罵人時,他已經先用他那對冷眼珠子招呼他們三個,就好像一切全部是他們的錯一樣。

  可是今天,他居然一反常態,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這,可奇了。

  「我不知道。」瞟看主角一眼,曜日搖頭。

  聽說他最近在家裡藏了個東方女人,會不會是這個原因?」有對綠色邪眸,身穿義大利名牌西服的洛凱,唇角勾起一道壞壞的笑容。

  「你是說那個叫白素妍的女人?」貝克挑眉。

  不想與四人閒聊,羅德持續翻閱手中資料,直到入耳的名字,佔領他忙於工作的心。

  放下資料,抽了口煙,他靠向椅背,薄唇微勾,放縱思緒,想著她嬌甜的笑顏,想著她黑柔髮絲拂過他臉龐時的滑細觸感……

  「你們都知道白素妍的事?那卡非怎還一再求我要保守秘密?」曜日表情好訝異,「貝克,你聽誰說的?」

  「科弗!」

  「他有要你保密嗎?」

  「沒有。」貝克聳肩,「他只是跪著求我不要說出去。」

  「所以?」拿過桌上的威士忌,倒下一杯,洛凱優雅端起,喝著。

  「所以,我就寫給岑星看。」

  正優雅品酒的洛凱,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酒液。

  「洛凱!」像是被他噴濺到一樣,費斯眼色嫌惡,身子微後退。

  「是麥格說的!」當費斯是在問他,洛凱一邊怒瞪貝克,一邊說,一邊還忙著把慘遭酒漬濺濕的公文,拿起來用力甩掉。

  「他也是跪著求我不要告訴別人,態度相當客氣、卑微又可憐。」

  「那你答應了?」曜日問。

  「這還用說嗎?他的態度都那麼謙卑了,我怎麼還可以為難他?」

  「所以?」

  「所以我當然沒告訴別人,就只告訴自己人。」他回得理所當然。

  曜日、貝克及費斯等三人,霍瞠雙眼,瞪他!

  天知道身為義大利黑手黨老大的洛凱,手不到底有多少個自己人?

  保守數十萬?三人低下頭,想笑。

  「有什麼好笑的?我又沒告訴別人。」看著三人,洛凱綠眸一瞪,正顏強調,繼而盯住費斯。

  「那你應該是聽凱恩說的吧?」奧古曼集團的海外事業部裡,就屬凱恩等這四個男人的舌頭最長,愛八卦又怕被知道。

  「除了他,還有誰?他們四個是一夥的。」輕撫胸口,他淡然一笑,笑看曜日,「凱恩在電話裡,也是要求我保密。」

  「那你有保密嗎?」

  「那是一定的。」他說得肯定,神態清高,「我跟你們不一樣。」

  「意思是琉璃不知道?」

  「不,她知道。」褐色眼眸一飄,「她當時就坐在我旁邊,聽我跟凱恩的談話,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嗯哼,早知道!」貝克用眼神鄙視他的清高。抬起手,他撥弄一頭金色短髮,看向曜日。

  「那你呢?別說你有保密,現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

  「不要以為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卑鄙、下流、無恥又不守信用。」曜日一聽,黑眸一揚,當場嘲諷反譏,再加冷笑數聲。

  「你?」火氣漸大。

  「凡我愛新覺羅,曜日答應過的事,就絕對會做到。」

  「真的?那麼請問一下,漫舞小姐知道白小姐的事嗎?」洛凱客氣問。

  「當然。」

  當然二字才出口,三人白眼一翻,表情很唾棄。

  「真是笑死人了!」逮到機會,貝克狠狠拆他的台,「你剛不是還很驕傲的說氣凡我愛新覺羅·曜日答應過的事,就絕對會做到」的嗎?怎麼保密這件事,你就做不到了?」

  「我又沒答應卡非的請求,幹嘛要保密?」看三人一眼,他嗤聲哼笑。

  「咦?」

  「他要我保密,我就保密?他誰啊?」拿過一旁公文,他瞟三人一眼。

  「咳、咳!」聽到曜日的回答,才接過愛妻親手煲的養生湯,舀起喝下一口的費斯,立即被嗆到,猛拍胸口。

  聽見四人的對話,羅德揚起藍眸,冷瞥螢幕上四人一眼,冷哼在心。

  早知道這四個全是洩密俱樂部的會員,而且還非常之囉嗦。

  看來看去,還是素妍安靜、聽話、乖巧又溫柔……頓時,閃進腦海的嬌甜笑顏,教羅德斂眸微笑。

  當兩人間有了親密關係,白素妍的心似有了依靠,對羅德·奧古曼的一切安排全然接受。

  當他出門上班,她就跟在瑪塔旁邊,努力適應大宅的生活,她希望自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熟悉四周環境,不讓自己成為羅德的麻煩。

  這天假日,午後三點,羅德·奧古曼坐在書房沙發裡,一邊喝咖啡,一邊翻看莫斯科專案工程進度表。

  咖啡喝完,文件還沒看完,他伸手端過放在茶几上的蛋糕盤,叉起一塊黑森林蛋糕送進嘴裡。

  看著莎莉遠去的背影,再看看臉色慘白的素妍,瑪塔一邊皺眉,一邊替素妍披上大衣。

  威脅驟然消失,素妍繃緊的心情得以淞懈。突地,她身子一晃。

  「素妍?」瑪塔嚇得趕緊扶住她。

  「沒、沒事,我只是有點累。」

  攀住瑪塔,站穩身子,她困難一笑。

  自從莎莉在後花園對她說過那番話之後,素妍為了避開她,就只有在羅德在家的時候,才會下樓,否則,就只待在房間裡。

  沒多久,羅德就注意到她的異常。

  他發現素妍最近黏他黏得緊,他原擔心工作時,讓她陪在身邊,她會因此而感到無聊,但他似乎錯了。

  因為她一直樂在其中,而幾次下來,他也發現只要有她在身邊,他的工作情緒就較為高昂,且效率提升不少。

  坐在書桌後,羅德·奧古曼停下筆,抬頭,看向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她,勾揚薄唇,微笑,再低首繼續手邊工作。

  傾聽他啜飲咖啡、翻動紙張,在紙上簽名的聲音,素妍顏容恬靜,嘴角微揚,靜得像是尊美麗雕像,窩坐在他身邊一下午。

  她可以聽音樂,藉以打發無聊的時間,但此時此刻,她不聽。

  因為,當他就在身邊的時候,她只想聽與他有關的聲音。

  他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微側過頭,素妍聽見他整理文件的聲音。

  當咖啡喝完,工作也結束,羅德收好文件檔案,起身。

  轉出書桌,他走到沙發前,看見她正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

  她纖細修長的十指,不斷親密貼合又分離,一次又一次,不斷重複。

  她微笑。因為,她聽到他起身,離椅聲音,聽到他穩步走近的聲音,也聽到已走到身邊的他,問——

  「你總是這樣嗎?」

  「嗯?」手指一停,她嘴角一揚,抬頭。

  「玩自己的手指。」握住她的手,他置於唇邊輕吻。

  她點頭,羞澀一笑。

  「小時候眼睛看不見,沒人願意跟我玩,又不能看漫畫小說,所以我就跟自己玩……習慣了。」

  拂過她頰上的發,想像出她童年的孤單,他為之心疼。

  「如果我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我沒事的,都習慣了。」她微微一笑。

  「真的都習慣了嗎?」

  「這……」她淡抿唇角,「是習慣了。」再不習慣,又如何?

  「但我希望你能看見。」

  「看見?你的意思是?」

  「再試一次。」

  「再試一次?試什麼?」眨動黑瞳,她不懂。

  「你忘了?前陣子我不是才告訴過你,約了納威醫師的事?」望著她美麗的瞳,羅德提醒道,「他是眼科的權威,明天我們去找他。」

  「你?」她眼色變,「我已經說過不要了嗎?為什麼你還……」

  「再試一次又何妨?」

  「可是我已經試過好多次、好多次了,沒用的……」

  「那就再試這一次,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但是……不要,真的不要。」想起過去每次手術後,醫師解開紗布後的絕望,她緊閉雙眸,搖頭再搖頭。

  「素妍?」望進她絕望的瞳,他心口泛疼。

  「我不要再有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不要以為自己還能看得見。」她早已習慣黑暗的日子,不再奢望能有再見光明的一天。

  「現在醫學進步,會有希望的。」

  「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眼睛真的已經沒救了……羅德,拜託,你不要再強迫我了,好不好?」她哀聲懇求。

  「不,我要你可以看見我的模樣。」他堅持。

  「可是,我——」

  「就這一次,好嗎?就這一次。」他的大掌,緊緊包覆住她纖巧柔荑。

  「就這一次?」

  「對,如果他說你的眼睛,沒有任何復明的希望,那麼,以後我就不再勉強你,好嗎?」

  「這……」

  「就當是為了我,好嗎?」

  「為了你?」

  「對,就為了我。」拿出包裝精美的粉藍小方盒,他遞進她的手中,想轉移她焦郁的心情。

  「這是?」置入掌心的小方盒,令素妍愣了下。

  「生日禮物。」他親吻她的頰,說出祝福,「生日快樂。」

  「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她驚喜揚笑。

  「看你連自己生日都忘了。」

  「我……從我爸媽車禍去世後,就再也沒人替……」連她自己都不注意的日子,羅德竟然注意到了?他……他真的對她好好。素妍眼眶一澀。

  「以後,每一年,我都會幫你過生日。」

  「每一年?你是說往後的每一年,你都願意替我過生日?」素妍驚搗雙唇,淚光閃爍且情緒激動。這表示羅德願意一輩子都跟她在一起?

  「對,每一年。」

  「嗯,每一年!」她笑眸噙淚,猛點頭,「這可是你答應的!」她就知道羅德是真心對她好,就知道羅德是真心喜歡她!

  「晚上除了吃大餐外,我還請瑪塔替你準備豬腳麵線。」

  「豬腳麵線?」

  「對,我想這應該是你們那兒的生日習俗,你應該會喜歡。」

  「嗯,我真的很喜歡吃豬腳麵線!以前生日時,媽媽也常煮給我吃,羅德,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偎進他懷裡,她紅唇浸淚,但笑聲揚。

  見她笑得開心,羅德不自覺地也跟著笑。

  「來,我幫你拆禮物。」拿過精美粉藍小方盒,他拆開包裝,打開。

  「是什麼?」她興奮、好奇。

  「你先猜猜。」他拿出盒裡的禮物,給提示,「亮亮的。」

  「亮亮的?」她的眼睛也亮亮的。

  「圓的。」

  「圓的?」偏著頭,她眨動圓瞳。

  「小小的。」

  「咦?」這是什麼禮物?怎這麼奇怪?亮亮的、圓圓的,還小小的?

  想不出來,她鼓起雙頰,擰著眉,驀地,她出手抓過,卻抓了空。

  「小心點。」他笑聲制止。

  「呃?」忙收手,她不敢再動,就怕把禮物弄壞了。

  「沒事,來,你摸摸看。」他將禮物放進她小小的掌心。

  「嗯?」怕碰壞禮物,她輕輕摸、小心碰,緩緩地,她唇角一揚,「我知道了!」

  「是什麼?」他笑眸望她。

  「戒指、是戒指,對不對?」她的表情好得意。

  「對,就是戒指。」他笑揉她的發,拿起鑲鑽銀戒為她戴上。

  「怎麼樣?好不好看?」一戴好,她揚起手,給他看。

  「當然好看。」牽住她的手,他代替她的眼睛,看著她指間銀戒,「它是鑲鑽的銀色戒環,在光線照映下,有絢爛七彩,看起來耀亮迷人。」

  「一定很美……」

  「當然,這可是我特地找人為你設計的。」他的眼光向來不錯,「全世界就這一隻。」這近一千萬台幣的價值,花得絕對值得。

  素妍一聽,笑得好甜蜜。

  「素妍。」

  「嗯?」輕撫戒環,她眼裡笑意依然燦爛。

  「答應我,好嗎?」

  她眸光一愣,笑容漸褪。

  「我無法貼切形容出戒指的美麗,但是,只要你答應,你有機會自己看見的。」覆上她的手,他緊緊地握著。

  她眼眶一紅,清淚懸眶。

  「我知道你曾經絕望過,但,這次是為了我,所以,你只能點頭,只能答應,不能拒絕,知道嗎?」

  望進她泛染水光的黑瞳,羅德吻去她懸眶的淚,擁她入懷,輕聲歎息。

  他從不想為難她,但,他不能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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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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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他,白素妍答應再次面對絕望,答應他到醫院重新接受檢查。
  隔天,在羅德·奧古曼陪伴下,白素妍鼓起勇氣走進德意志醫院,接受一切相關檢查。

  三天後,兩人回醫院聽取檢驗報告。

  「她的情況如何?」坐在診療問裡,羅德緊握住素妍冰冷的手,直視身穿醫師白袍,正背對著他們的金髮男人。

  他就是納威醫師,年約三十五歲,身形俊逸,五官俊美,是德意志醫院的年輕院長,也是聞名全球的腦科權威。

  不過,近八年來他致力研究眼科醫學,且成功為數千名長期失明患者開刀,讓他們重見光明。

  羅德希望在納威的幫助下,素妍能重新看見這個色彩繽紛的世界,也能看見他。

  納威不語,專注望著手中資料。

  「可以開刀治療嗎?」

  「……」

  「如果可以的話,成功機率有多高?」羅德再問,「納威院長?」

  終於,納威轉過身,面對兩人,但面色凝重。

  「不樂觀嗎?」納威的沉默,教他心情下墜。

  「這……」納威先是皺擰俊眉,轉頭看羅德,再看向坐在他身邊臉色蒼白的白素妍。

  「納威院長?」得不到該有的回應,卻發現他的視線停留在素妍身上,羅德眼色一暗,霍身站起。

  「我們走!」就似宣告所有權似地,羅德拉起素妍,伸手霸住她的腰。

  素妍沒意見,想隨他離開。

  眼看著美麗的病人就要被帶走,納威眼色納悶——

  「羅德先生,你這是?」

  「一個學術不專的醫師,沒有資格擔任她的主治醫師!」

  遭到莫名指責,納威不怒反笑。

  他沒想到眼前這位深具領袖氣質,且為商界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竟會如此在意一名失明的東方女子。

  「白小姐,看來羅德先生真的很在乎你,對你也有很強的佔有慾。」他笑望素妍,語態親切。

  「醫師,你……」她蒼白的頰,染上淡淡紅暈。

  「你瞧瞧,我才多看你幾眼,他就已經氣得要帶你走,完全忘記要治好你眼睛的事。」納威故意道,」我看,他是情願你失明一輩子了。」

  「你可以醫好她的眼睛?」聽出他話中意,羅德藍眸一亮。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確定要醫好她的眼睛?」

  「當然,否則,我又何必帶她來找你?」他認為這個男人很討厭。

  「但是你可有想過,當我醫好她的眼睛,她不一定還會留在你身邊,或許她會遇上、看見另一個喜歡的男人。」

  「這——」羅德眼色一變。這是他沒想過的問題。

  「也許那個人就是『學術不專』的我。」納威有趣的看著他。

  「你?」他怒眼憤瞪。

  「你可以再回去考慮一下……」

  「不必!」藏住眼中敵意,羅德斷然拒絕,「我只問你一句,你真的可以醫好她的眼睛?」

  「可以。」

  「你保證?」

  「沒問題。」

  「這樣最好,否則到時候,我就拆了你的醫院!」

  「羅德,你不要為難院長,我的眼睛本來就……」素妍擰眉,搖頭。

  「白小姐,你放心吧,我的醫院不會有事的。」他喜歡她的善良。

  「可是……」

  「院長自己都說沒問題了,你替他緊張什麼?」他口氣極差,「眼睛都還沒醫好,就已經想替他求情說話了?」

  「不是的,我只是……」她感受得到他的怒火。

  「白小姐,就相信我的專業醫術吧,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以前他們也是這樣告訴我。」素妍一聽,笑容苦澀,「開刀前,他們各個信心十足,也都保證一定可以醫好我的眼睛,可是最後總是……」

  「他們?」

  「就替我開刀的那幾位醫師。」

  「替你開刀的那幾位醫師?嗯……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納威頓了下,看向羅德,「你以前真的有找醫師替她動過眼部手術?」

  「不是我。協羅德冷眼瞪他。

  「是我伯父找的醫師,不過,已經是幾年以前的事了。」素妍道。

  「有什麼問題嗎?」他的表情,讓羅德皺眉。

  「昨天,我為求謹慎,請朋友調閱她在台北的病歷資料,不過上面並沒有她的開刀記錄,而根據我們這次替她做的檢查,也已經確定這一點。」

  「沒有?怎麼可能?」羅德與素妍一聽,同是一驚。

  「事實就是如此。」納威拿起桌上的病歷資料,徵詢素妍的同意,「白小姐,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病歷資料,交由羅德先生來看?」

  她話還沒出口,羅德已經自動伸手取過,還代為答道——

  「當然可以。」她是他的女人,他當然可以看。

  「是。」納威一笑,指著上面的資料欄位,「這些都是白小姐在雷法醫院的就診病歷資料,保存得相當完整,這裡是她幾年前的詳細看診記錄。」

  羅德從第一頁開始翻、開始看,看到後面,他的臉色是沉了又沉。

  納威說的沒錯,上面的確沒有素妍的開刀記錄,那就表示白茂詮一家三口,自始至終,都是在欺騙素妍!

  該死的一家人,啪,羅德重放手中文件,危瞇雙眸,狠握拳頭。

  竟敢這樣欺負素妍?好,很好,那他就整得他們一家三口,從此一無所有、流落街頭,沒一天好日子過!

  「羅德,上面寫什麼?你快告訴我!」素妍急著想知道,「我真的沒開過刀、動過手術嗎?可是我明明有躺上手術台,也被麻醉……」

  麻醉?素妍驀瞠黑瞳,驟然想通一切。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沒什麼手術!長久以來,伯父只是找人把她麻醉,再借口騙她手術失敗,如此而已。

  至於原因為何,不說也明,只是,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再一次印證親人對她的無情無義,素妍難過地紅了眼眶。

  「別哭。」知道她已猜到事實,羅德心疼地擁她入懷。

  「他、他們怎麼可以……」說不出話,她緊咬紅唇,埋首他胸懷裡。

  「算了,別為過去的事難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他什麼時候可以替你動手術,至於其他的事,我會替你處理。」平撫下憤怒的心,他看向納威。

  「我請了幾位醫師過來會診,若沒問題馬上就可以安排手術時間,不過我的費用挺高的,你要不要換人替她開刀?」他是個有良知的醫師兼院長。

  「我聽說由你執刀的手術成功率,是百分百?」

  「沒錯。」

  「那麼,只要你能醫好她的眼睛,再多的錢都不是問題。」

  「羅德,這筆錢我可以……」素妍輕搖他的手,想喚取他的注意力。

  「錢的事,你不必擔心。」俯看身前的她,他輕順她柔細的發,微笑。

  為了她,再多的錢,他也付。

  「白小姐,羅德先生說的沒錯,他是奧古曼集團少東,什麼沒有?就錢最多了,不是嗎?你就別跟他客氣了。」

  話才說完,納威一轉頭,即對羅德笑得異常親切,還露出一口的白牙。

  「你牙痛?」羅德冷顏看他。

  「當然不是。」他笑容可掬,「是這樣的,因為過陣子我打算帶團到非洲國家義診,需要大批的醫藥資源,不知道你有沒意願捐一筆錢出來?」

  「只要可以醫好她,數字就隨你開,不過,手術要是失敗了……」話聲未盡,他危瞇藍眸,「這間醫院,就留給你拆。」納威一笑。很划算。

  為盡早「報答」白茂詮一家三口十多年來對素妍的「恩情」,羅德當天即派遣卡非代他飛往台北,處理白氏企業及白茂詮的事。

  他的「報答」相當簡單,第一先將白茂詮趕出白氏企業,第二是要他們一家三口滾出素妍名下產業,第三則是斬斷他們的後路,要他們流落街頭。

  前兩項的「報答」,卡非在半天之內就搞定,至於第三項雖然麻煩了一些,不過第二天也有了成果回報。

  失去白氏企業這個有利籌碼,又早在外面欠不大筆賭債的白茂詮,因為擔心再受到他的特別「關照」,一家三口連夜逃離台北。

  至於,他們究竟是逃哪去了,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他只希望素妍的手術,能夠順利成功。

  第五天,白素妍被推進手術室。躺在手術台上,她很緊張、很緊張,直到他們破例讓羅德進手術房陪她,她才安下心,接受手術。

  手術後,麻醉醒來,納威院長告訴她,手術相當成功,就等兒天後拆下繃帶,然後,她就可以看見美麗世界,還有疼她、愛她也憐她的羅德。

  可是,她的心依然緊張、不平靜。

  她害怕繃帶拆開,拿下藥布後,她的眼前還是一片黑暗,害怕會在羅德眼裡看見失望……但,看見?若看得見就好了,就怕她永遠也看不見。

  似陷入人生的低潮,白素妍情緒低落,雪顏無笑,就像一朵失去陽光照耀的向日葵。

  察覺到素妍情緒上的不穩定,羅德·奧古曼全天候進駐德意志醫院頭等病房,把她的病房,變成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窗邊臨時辦公桌前,羅德手執名牌鋼筆,利用素妍午睡時刻,在一份教他相當滿意的季營業淨利報表上,簽下全名。

  批過一份又一份的專案企劃,簽過一次又一次的名字,近二十份的專案企劃及公文,他在一個小時內結束。

  整理好已處理的文件檔案,羅德起身,走到病床前。

  俯看沉睡紅顏,他寡薄唇角,勾起一抹溫柔。伸出手,他將她露於被外的手,輕輕放回被下。

  突然,他身上手機傳來一陣震動。

  皺了眉,羅德快速拿出手機,轉身走至角落,避免吵醒她。

  看見螢幕上的卡非,他寒著臉,按下通話鍵。

  「不是告訴過你,沒事少來煩我的嗎?」

  「……」

  「什麼?」手機彼端傳來的訊息,教他眼色幽沉。

  「是嗎?」

  「……」

  「嗯,我知道了。」

  「……」

  「算了,我現在還走不開。」

  「……」

  「再重要也沒素妍的事重要!」

  「……」

  「夠了!盡好你本分工作就可以,其他事情,我自會處理,就這樣!」

  他眼色陰沉,毫不猶豫切斷卡非的來電,卻,蹙眉沉思。

  朵蒂·馬汀安排在台北公司的內線,已經有所動作,他若不回公司坐鎮處理,只怕台北公司的內部機密,就會被她掌握。

  「是不是公司有事,要你回去處理?」一句輕柔,自他身後傳來。

  回頭,他看見素妍已經醒來,坐起身。收好手機,他走回病床邊。

  「怎醒了?是不是被我吵醒的?」

  「不是。」她唇抿笑,搖搖頭。

  「那要不要再睡一下?」

  「不了,如果再睡下去,我會變豬的。」她搖頭,再問,「是卡非找你嗎?是不是公司有急事,需要你回去處理?」

  「沒什麼。」

  「你總是這樣說。」她柳眉微擰,「我看你還是回公司去看看好了。」

  「都說沒事了!」他轉身倒開水,堵她的嘴,「來,喝口水。」

  「我不要喝!」她別過頭。

  「素妍?」放下水杯,他握住她的手。

  「明明就有事,你還說沒事?我眼睛看不到,可是我聽得到啊。」

  「那件事可以留著以後再處理,不急著在這一時。」

  「我不相信。」她搖頭,「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不然,卡非他們不會笨得打手機找罵挨!」

  「不管是什麼事情,再重要也沒你來得重要。」

  「你……」素妍聽了心中好感動,但,「既然是重要,那你就去辦,我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我不放心。」

  入耳的「不放心」三字,教素妍瞬間訝然無言。

  她知道羅德是以真心在呵護她、疼惜她,可是,他不知道那三個字,對她而言,有多沉重。柔唇一抿,白素妍無語,垂不容顏。

  「素妍?」

  輕搖頭,髮絲輕蕩,遮住她蒼白容顏。

  「素妍?」勾抬起她的下頷,他要她面對他。

  「不要……不要讓我變成你的累贅,也不要讓我拖累你,好不好?」

  那哀求的口吻,令羅德疼了心,也懂她的心。

  「好了,別想太多。」斂下藍眸,他起身,拂開她頰側髮絲,低頭,親吻她光潔的額。

  「我去公司看一下好了,晚點再過來陪你。」

  「嗯。」知道他依了她,她柔唇一抿,梨窩閃現。

  「你有梨窩,你知道嗎?」他變換話題,有意轉移她陷入低潮的心情。

  「梨窩?」她微偏過頭。

  「對,就這邊兩點,來。」牽起她的雙手,他抓出她的食指,觸上她嘴角處的一對小梨窩。

  「咦?」

  「看起來很可愛,很甜。」話說完,他笑吻她的唇。

  「啊!」被轉移注意力,又被竊香偷吻,她雙頰紼紅,雪顏羞赧。

  「好了,我得去公司一趟,記住,要乖乖待在病房裡,不可以亂跑,我會讓特別看護進來陪你,如果有事情,吩咐她去做就成了。」

  轉身喚進看護,他百般叮嚀,看護態度恭敬頻頻應是,不敢馬虎。

  可,當羅德前腳一走,看護立刻自口袋裡,拿出一支嶄新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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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7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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