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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輕]心遲(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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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12:27 |倒序瀏覽
心遲(中) 作者:朱輕

黑暗中,他的身影越來越遠,卻伸手,抓住了她。
光明裡,她貪戀他淺笑模樣,掙不開,他的糾纏。


一個甜蜜的聖誕節,一間美食雜誌推薦的蛋糕店,
一場精心策劃的暗殺計畫,瞬間染紅、黑暗了葉心栩的世界,
她最心愛的尉遲哥哥,竟然是個身染黑道又殘酷冷血的大壞蛋!
面對死皮賴臉倒追的他,天真又單純只想追愛的葉心栩想逃了,
可他的尉遲哥哥不是一直都嫌她吵嗎?又嫌她黏人,
她都主動說要放手了,他卻怎麼也不肯讓她走,還說,
是她自己要招惹他的,那就罰她一輩子只能當他的女人!
瞞一輩子,其實是最簡單的,困難的是,不想瞞。
所以那一天,沈尉遲故意走進陷阱,藉機讓她看清真正的他,
要她明白,不論他是誰、做什麼事、他都要她愛他!
即使看著她身處其中掙扎,看著她為了逃離他而傷心難過,
因為他已經再也放不下她,那麼今生她也只能在他的身邊,只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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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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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19:58
第一章

  時至初冬,天氣轉涼,洗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真是一種絕頂的享受。

  葉心栩隨意地擦著頭髮打開浴室的門走出來,尉遲哥哥的浴室配置真的超舒適的,乾濕分離的設計,還有那個大大的按摩浴缸,每天她都喜歡在裡面泡好久捨不得起身;最重要的是,裡面大得比她原來的臥房都要寬敞,跑來跑去都不會覺得擁擠。

  鬆軟的毛巾隨便擦了擦濕濕的頭髮,就拋到一邊,翻出自己的課本,趴到床上,對著那厚厚的一本書直皺眉;翻開,裡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英文,看到她就覺得頭大。

  「頭髮濕的容易著涼。」沈尉遲一進臥房,就看見那個不聽話的女孩,拖著長長的一彎濕髮趴在床上。

  「唔,等你來幫我吹呀。」她抬頭朝他笑了笑,然後繼續低頭看著課本。

  真是拿她沒有辦法,每次都這樣漫不經心!沈尉遲拿出吹風機輕柔地為她將頭髮吹乾,其實這也是他們之間的小小樂趣,每天他為她吹髮,一下一下撫著她滑滑的髮絲,那種親暱與甜蜜,絕對不亞於激狂歡愛過後的靜靜相擁,那只有情人之間才能體會的奇妙感覺。

  不過,今天他的小女孩有點安靜。

  看這個一向最愛纏他的人今天居然一直埋頭看書,他眼眸微垂,看了眼那嶄新的書本,再看看那支在書本上胡亂遊移的筆,他的唇角微微地勾了勾,也不問,繼續做手上的事情。

  葉心栩猛地翻了一通課本,再翻了翻從同學那裡借來的隨堂筆記,然後,抱頭呻吟:「我最討厭英文了!」

  很好,吹乾了,他默默地收好吹風機。

  她在床上滾了幾圈,趴下來,然後雙手托腮望著他,「尉遲哥哥,聽說你這麼多年都在國外,對不對?」

  「算是吧。」

  不理他那種模稜兩可的回答,繼續追問:「那你英文肯定很好,對不對?」

  他慢慢地拉開更衣室的門,非常謹慎地措辭,「不算特別擅長。」

  「那肯定比我好,對吧?」

  「不一定。」

  她揮了揮手,「欸呀,你就不要謙虛了,人家不是說過分謙虛等於驕傲?你們外國人,哪會英文不好的呢?」

  他變成外國人了嗎?沈尉遲拿出疊得整整齊齊的換洗衣物,不說話。

  「我來我來。」葉心栩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奔過去,笑得一臉諂媚,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衣物,「這種事情當然是我來做啦。」

  最好她是真的有這樣的覺悟!他望著她,眼眸裡閃過一絲笑意,也不說話,任她發揮。

  「尉遲哥哥,我今天乖吧?」湊到他的面前,雙眸靈動無比,「你看我吃完飯就上來看書,沒有去吵你工作喔。」如果晚上他沒有出去,她就必定會去纏著他,不讓他工作!所以今天的行為,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乖巧。

  他忍下唇邊的笑,「所以?」

  「所以你要給我獎勵喔。」

  「是嗎?」

  她用力地點頭,然後把課本拿出來,「尉遲哥哥,你知道嗎?這門課超級難的說,這個禮拜還要交一篇長達五頁的報告,如果交不出來,肯定會被當的!你都不知道,那個教授有多變態,每堂課必點名,任何理由都不准請假!上次我遲到,已經被他狠狠地警告了,如果這次我交的報告不合他的意,我就慘了,肯定要重修……我不要再面對那張恐怖的臉啦!」

  「嗯。」他贊同地微微點頭,「那妳要努力一點寫。」

  「可我就是寫不出來呀。」

  「我去洗澡。」

  耶?話題怎麼轉這麼快?「尉遲哥哥!」她拖長了音調,拉著他的手臂,搖晃著,「你說怎麼辦、怎麼辦啦?」

  「恐怕有難度。」他撫了撫下巴,「我是外國人,不太懂你們的課程要求。」

  啥?

  「而且我不是母語為英語的國家的人,對英文恐怕也沒有那麼在行。」他摸了摸她圓圓的臉蛋,溫柔地說:「心心是英文系的,這個對妳來說,應該很簡單;妳乖,去寫報告吧!就不麻煩妳幫我拿衣服了。」從她手裡拿過自己的衣物,施施然往浴室而去。

  怎麼這樣?她傻眼,愣了好幾分鐘;為什麼一向寵她沒邊的尉遲哥哥今天竟然這麼不上道?為了這個報告,她都已經豁出去狂撒嬌,他居然不明白?

  怎麼可能不明白?他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將課本往桌上重重地一甩,她氣衝衝地走過去「刷」地一下拉開浴室的門,看見他渾身赤裸地站在淋浴間洗澡;他的身體她雖然已經見過無數次了,但乍見那一瞬間她的臉蛋還是紅了,不過也只是紅一下而已,反正她被他裡裡外外看光、摸透,她看回他來,也不吃虧吧?

  大步跨進去,拉開那面玻璃門,刻意放軟聲音:「尉遲哥哥。」

  溫熱的水打濕了他的髮,順著臉龐一路往下,流淌過赤裸的身體,在清澈的水幕中他抬眸望著她,清俊的眉眼在水澤中更顯文雅,褪去了文明的包裝,他的身體散發著一種別樣的野性美,一塊一塊都是結實的肌肉,一顆顆透明飽滿的水珠凝在肌膚上……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乾渴,好想撲上去一粒一粒幫他舔掉。

  灼熱的視線滑到他的手臂,她最喜歡他的手臂!尤其是在某種激動的時刻,他會一把抱起她抵在牆上,一口氣可以做足半個小時都不會覺得疲累,那時,他的肌肉一股股地繃起,充滿力量與不可思議的美;她承受不住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摸索著那塊塊的肌肉,緊緊地掐,嬌聲地吟……

  想到他們之間的激狂與愛欲,她眼眸朦朧,微微地靠在玻璃門邊,心跳得厲害,腿有些微地發軟,努力地咽了咽口水,才找回一點點的理智,憶起自己進來的目的;有求於人必先懷柔一番!「尉遲哥哥,我來幫你擦背,好不好?」

  沈尉遲定定地望著她,沉默片刻後終於開口:「心心,擦背在泡澡的時候比較好。」而他現在在沖澡。

  可惜,她沒有聽出他委婉的拒絕,「那我幫你放洗澡水。」

  她趕緊跑出去轉到浴缸那邊去放水;沈尉遲的浴室是非常清爽的白色,一大片一大片的瓷磚,沒有繁複的花紋,就是簡簡單單的白色,乾淨而雅致。

  在等待的過程中,她坐在浴缸的邊緣,望著眼前的美男沐浴圖,口水早就氾濫成河;尉遲哥哥怎麼會長得這麼好看呢?穿上衣服的時候,泱泱大氣儒雅不凡;而脫下衣服來的時候……她歎息地望著他赤裸的身體,這樣的誘惑與迷人!是她的,她的一個人的!還真好。

  男人洗澡其實並沒有那麼講究,雖然沈尉遲有輕微的潔癖,但他洗澡還是迅速而有效率;至於那個浴缸,他真正用到的時間比較少,也就是自從她住進來才大幅度地提高了使用頻率。

  「尉遲哥哥,快過來。」看他停掉蓮蓬頭,拿起浴巾慢慢地擦乾,她立刻從癡望狀態回神,笑著招手;看他不為所動,乾脆過去自己拉,「今天我來伺候你泡澡。」

  「心心,不必……」

  「一定要!絕對要!」她拉著他往浴缸那邊走,「你每天工作那麼辛苦,就應該好好放鬆一下!跟你講喔,我會很多種按摩方法喔,看你是要點芬蘭浴、泰國浴,還是中式、法式、義大利,都可以喔。」

  擦頭髮的動作非常輕微地一頓,「中式、法式、義大利?」

  「呃……」她哽到,一時口快把餐廳的介紹詞拿出來講了,「反正我會很多種啦,你要哪一種?」

  他唇線上揚,「妳真的都會?」

  「當然!」很豪氣地拍拍胸脯,「你隨便點都可以。」

  「唔……」他沉吟著,狀似思考,「義大利的聽起來很不錯。」

  喂,混黑道不需要這麼敬業吧?還真要義大利啊?她哪裡知道那個義大利用什麼方法按摩,人家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另外換一種啦,義大利的那種很無聊的。」天知道到底是怎樣?

  「可是我覺得很期待。」

  「換別種的啦!」

  「好吧。」他很溫柔地同意了,「法式?」

  「唉喲,我們今天來試一試泰國浴怎麼樣?」她推著他,讓他趕緊躺到浴缸裡,「聽說這種被稱為帝王浴耶,你不想試試看?」

  他沉默了會,「不太想。」

  「試一試啦,人家我學很……嗯,這種很舒服的啦。」

  「妳在哪裡學的?」

  他的聲音明明依舊很輕柔,為什麼她有種很危險的錯覺?立刻很乖巧地全部招供:「嗯,佳佳借我的小說裡面。」事實上,小說裡面只有寫到泰國浴,其它的都是她亂說的;所以,她只會這一種,而且還是看了書上含蓄的寫法,其餘全部自由發揮。

  他滿意了,終於同意,「那就泰國浴吧。」非常配合地躺在浴缸裡。

  葉心栩看著他赤裸的身體,感覺自己血管裡面此刻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加熱融化的巧克力,又熱又黏。

  尉遲哥哥的皮膚真的好好喔!

  不是傳統的陽剛型男那種古銅色,他皮膚很白皙,而且還毫無瑕疵,連毛細孔都找不到;男人皮膚很白,一般會給人一種娘的感覺,可是他卻不會!他只要站在那裡,就算不說話,都自有一種濃濃的書卷味和文儒之氣,彷彿,他本該如此,俊朗而斯文。

  此時此刻,他躺在浴缸裡,安靜而平和,看起來無害又美味,讓人,非常想要染指。

  她努力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猛地撲上去;絞盡腦汁才回想起那些書裡面說的關於泰國浴的字句:「將沐浴乳擦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用自己的身體去幫他按摩。」

  哇,聽起來就好色情,好……刺激啊。

  葉心栩速度很快地將自己的浴袍脫掉,跨進去;原本非常巨大的浴缸,她一個人在裡面游泳都不成問題,但是多了他,立刻有點讓人臉紅的擁擠。

  拿起自己最愛的草莓香味的沐浴乳,擠出來擦在自己的身上,然後靠過去;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去蹭他的,努力了半天,卻發現,怎麼做都怪怪的!那個沐浴乳滑滑的,早不知道去哪裡了,然後她蹭得找不到感覺,一下、一下,好像都是在拿身體去撞他。

  「心心,妳再這樣按摩下去,恐怕明天皮膚都會瘀青。」終於,沈尉遲看不過去在他身上練習武藝的那個人,輕輕地開口。

  「呃,再等一下下,我馬上就好。」她壓低身子,再度揉上去,「砰」地一記悶響,她撞到了他的下巴,「啊,尉遲哥哥,你沒事吧?」趕緊伸手去撫,臉上都是懊惱與自責,她怎麼這麼笨,什麼都做不好!

  沈尉遲歎息著,伸手拿過沐浴露,擠出許多,直接撫上她的胸部,在上面柔柔地搓,直到搓出細細的泡沫。

  「啊……」他的手,揉得她很舒服,她忍不住輕聲地喘起來。

  伸手,在她挺翹的臀部拍了一下,「起來。」

  「喔。」乖乖地起身,看他再擠出沐浴乳,往……她的私處揉去;這種刺激非同小可,她身子顫了顫,手指不自覺地抓住他的肩,呼吸又亂又沉。

  細膩而溫潤的泡沫在他的掌心越堆越多,他的手指慢慢地劃過她充血、飽滿的花瓣,微重地揉了下,「好了。」

  好了……明明沒有,人家她還沒有……嗯,好了……

  咦,什麼好了?迷亂的思緒隨著他離開的手指而稍稍恢復了點理智。

  他引導著她跨坐在他的手臂上,握住她的腰,慢慢地教她,「這樣動。」

  最初還是生澀而笨拙,但漸漸地,她掌握了扭動的訣竅,用胸部在他的結實的胸膛上柔柔地蹭、徐徐地滑,她的喘息也隨著自己的動作而越來越重。

  「還有這裡。」他的手指撫過她的私處,「也要動。」

  這個實在……太色情了。

  她的臉頰泛著水潤的粉色,在細膩的泡沫中,他們的肌膚緩緩摩擦;明明是水,卻慢慢地揉出來了火,再化成水,從身體的最深處流淌出來,順著他的手臂,在皮膚上一點點地黏膩、一點點地火熱。

  「啊……尉遲哥哥。」她嬌吟著,摟住他的頭,將自己的乳房湊上去,「親我,唔,親我……」一種從心底泛起來的癢,爬出來,四處放火。

  他鬆開她的身子,向後靠,慵懶地躺在浴缸壁上,「還要不要按摩,嗯?」

  「不要,不要。」她追上去,坐在他的腰上,腿間急急地在他的腰間磨蹭,臉上眼裡滿滿的欲求。

  「嘖嘖,慌成這般。」他歎息地搖頭,彷彿拿她沒有辦法一樣。

  這男人,在這種時候就是可以這麼壞!她伸手去握他,握了滿掌;明明已經怒脹得那麼激動,都可以表情那麼平靜,是怎麼做到的?到底怎麼做到的?

  掌心在他的圓頭上蹭了蹭,然後抬起腰將它抵到自己的私處,緩緩地吃進去;太茁壯,撐得她發痛,可是痛還是要做,因為那種感覺,實在太好了!粉嫩的唇,此時是鮮豔的紅,被雪白的牙齒咬著,帶著明媚的嬌。

  他緊緊地盯著她的臉,最愛看她貪歡難忍的表情。

  好不容易總算全部進去了,她抬頭,細細地呼出來,那種灼熱與飽滿,燙燙地煨著她,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滿足;只是進去了,他卻不動,沒有關係,她來動!已經被他調教得很好,她可以自己找尋自己的快樂!她的腰細若無骨,像蛇一樣地扭動著,怎麼爽快怎麼來;伸手撫上自己豐腴的乳房,張開五指揉搓著,硬硬的乳頭從她的指縫間探出來,粉玉如珠。

  「嗯啊……」她放聲嬌吟起來,聲音甜膩得讓人心都酥成一片;眼眸水汪汪,頰畔、眉間春色嫣然,那麼媚、那麼柔、那麼嬌,又那麼豔!這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兒,從最初的生澀到如今的風情萬種,都只是因為他。

  水像是要沸騰了一樣,隨著她的動作,不斷地潑濺出去;好熱,全身上下由裡到外都熱得快要受不了,只有越來越快的動作,越來越強烈的快感,才是最好的!她抱緊他,在他身上起伏地更激烈,最後,她渾身顫抖著,衝上了酣暢的高潮。

  努力了那麼久都只為此刻,妖嬈綻放,豔盛無比。

  他抬手,摸了滿掌的眼淚;總是如此,情緒也好、身體也好,都是最直接最坦率的,激動到極點,她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滿足了,嗯?」抬起她的下巴,望著那眉間、眼底的春色無邊;她輕輕地哼了聲,像隻吃飽喝足的小貓一樣,蹭了蹭他的掌心,飽滿而水嫩的臉蛋,像是成熟豐美的水蜜桃一樣。

  她身子軟了軟,想要從他的身上滑下來。

  「利用完了就走,嗯?」他握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他們的肌膚緩緩地摩擦,滑膩一片。

  「我好累。」她在他的頸間歎息著,聲音軟甜沒有力氣。

  他唇邊的笑意更濃,「那妳就不用動。」他伸手,撫到他們仍交合在一起的部位,摸到黏黏的汁液,就著那個姿勢,抱著她起身,跨出浴缸。

  「嗯……」她細細地哼著,他們的身體隨著他的走動而沉沉地摩擦著,帶著微微的快感。

  「來,扶好。」他放下她引導她轉身,握住她的手讓她扶在一旁的盥洗台,壓下她的腰讓她的臀部高高地翹起來,就著這樣的姿勢,他直插而入。

  「啊……尉遲哥哥……」他的動作帶著那未褪的快感再度來襲,她手掌緊緊地壓在冰涼的理花石上,承受著他越來越兇猛、越來越深的撞擊。

  壓低身子俯上她的背,柔柔地吻著,手掌伸到前面,握住那被撞得不斷搖晃的瑩乳,重重地捏,食指與中指挾弄著那挺翹的珠玉,引來她的花壁陣陣的緊縮。

  「舒服嗎,嗯?」他在她的耳邊喘息著,聲音帶著性感的低沉,聽來讓人的心都顫抖起來。

  「唔……好舒服……尉遲哥哥……」她閉著眼睛,享受著心愛的人帶給她的強烈快感,喚著他的名字,覺得此刻真是再幸福不過了!纖細的腰往後扭動,配合著他的動作,在他的懷裡,與他共同體驗這種心靈合一的愛欲。

  「心心。」他叫著她的名,握過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舌頭闖了進去在她裡面攪拌吸吮,吞下她甜美的唾液。

  身下的動作越來越快,她的唇被他堵住,只能在他的嘴裡細細地嗚咽著,像小獸一般。

  那種劇烈的、強大的快感再度來臨,葉心栩呼吸又沉又急,十指緊緊地扣著掌下光滑的石面,身子哆嗦著,汗水淋漓;但他這次沒有停下來等她恢復,而是直起身子,握緊她的腰,在她瘋狂收縮的水穴中猛地衝刺起來。

  「啊……」她尖叫著,灼熱的臉蛋貼在冰涼的石台,「慢……慢一點……」

  怎麼可能慢?他的動作激狂得如野獸一般,衝撞著她,攪弄著她,每一下都頂到最軟處、每一下都帶來讓人承受不了的快感與激情;他給的太多、太猛,多到她快要被撐破、猛得讓她快要爆炸開來!她哭了起來,哀哀地求饒,不斷地叫著他的名。

  可是沒有用,此時此刻,一點用都沒有!她顫抖的手撫到他們交合的地方,感受那裡早已經濕得一塌糊塗,她用掌心去蹭那跳動的玉袋,去撫它、去圈握它,掌心一緊……

  他深深地抽氣,倏地頓住,「長本事了,嗯?」他低沉的聲音裡面有滿滿的危險。

  她回頭,朝他甜甜地笑,「是你教導有方。」他折騰她,她當然要反擊。

  墨玉般的眼眸,染上了淺淺的紅,紅得妖魅卻是那般勾心動魄;線條優雅的唇,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往上揚,她的心裡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很好。」他簡單地說了兩個字,手掌用力握緊她的腰,然後,激情乍起,而且更加瘋狂、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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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20:19
第二章

  什麼叫自食惡果?什麼叫自作自受?

  葉心栩直接癱軟在他的身上,暖暖的水溫柔地包圍著她,原本應該很舒服的,可是,她全身上下都是虛脫的,嗓音嘶啞的再也喊不出來,全身散架的感覺,真是,好累好累好累。

  被他狠狠地蹂躪過一番後,他抱著她到浴缸裡躺著、舒緩一下;靜靜躺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雖然身體是疲累的,可是心卻覺得此時此刻的幸福,那麼綿長。

  「唔……不要……會痛。」她伸手推著那雙仍舊在她胸部上作怪的手,身體現在還是很敏感,稍稍用點力,就覺得承受不住。

  「那我輕一點,嗯?」他享受著她光滑的皮膚,手掌輕輕揉撫著她飽滿的胸部,全身放鬆。

  「喔。」隨便他了,她頭往後靠,更深地偎進他的胸膛裡,全身上下現在還感覺輕飄飄的、又虛又軟;可是,隱隱地總感覺到哪裡好像不太對。

  「尉遲哥哥……」她閉著眼睛,感受他在她身上緩緩遊移的手,舒服得直想睡去。

  「嗯。」

  他的輕哼聲,真的好好聽,聽得她身子更軟;伸手在水面輕輕地撩了下,突然,猛地睜開眼睛、全身一僵……她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哪裡不對勁了!她進來討好他、勾引他,是為了什麼?她是想著要好好討好他,在他心情愉快的時候,拜託他幫忙寫報告!可是,她卻丟臉地被他做到忘情,直接把自己的目的拋到九霄雲外了,真是……

  「尉遲哥哥。」

  「嗯?」

  「我現在好累、好累。」

  「那就休息一下。」

  「累到手都沒有辦法抬起來喔。」

  他想到一分鐘之前她還在那裡撩水,只能沉默。

  「可是我還有報告沒有做喔。」怎樣,吃飽喝足的某人,這回是不是應該很上地道把她的話接下去?

  他真的接了。

  沈尉遲黑眸裡的笑意更深、更濃,似乎是沉吟了許久才開口:「唔,心心,我真的耽誤妳太多時間,來,我抱妳起來,妳快點去趕報告。」

  這下子,真的是全身力氣被抽走了。

  他怎麼這麼壞、這麼討厭呀?葉心栩一把拉起那只在她胸脯上撫摸的手,重重地啃上一口,「你欺負我,討厭!」在他身上轉過去,望進他的眼眸深處,覺得迂回的方式太不適合她了,乾脆直接開口命令:「我要你幫我寫。」

  他定定地望著她,沉默;然後唇角勾了起來,笑意深沉,「遵命,我的公主。」

  真的這麼簡單?她有點不適應地看著他,原本以為自己還要費一番口舌,再不然撒嬌、耍賴都加上去好了;誰知道他會答應得那麼爽快?讓她後面預備的招式完全無用武之地。

  雖然跟她原來設想的不太一樣,不過有達到目的就好!標準的只用一根筋思考的葉心栩這下子徹底放心,再度倒回他的胸前,笑意甜甜;這種討好雖然真的很累人很辛苦,不過,總算成功!呼,尉遲哥哥可真難伺候耶。

  在她身心放鬆快要進入睡眠的時候,他輕輕地喚著她,「心心。」

  「……唔?」

  「其實,妳只要直接說就好了。」

  「……什麼?」

  「報告。」

  「……」

  「只要妳說,我就會做。」

  「……你說什麼?」

  「妳想要的我都可以給妳,只要說出來就好。」

  「……」靠!葉心栩直接栽進水裡,摸著自己酸軟得不象話的腰,淚流滿面;她剛剛到底是為了什麼在那裡辛苦半天?

  「少爺,Edward一直在請示,希望少爺可以考慮回法國。」Gavin將一疊厚厚的文件遞給沈尉遲,輕聲稟告:「最近有好幾單大的交易,他們擔心應付不過來。」

  「如果應付不了,有很多應付得了的人等著接替他們。」沈尉遲翻開那些檔,快速地流覽,再簽上自己的名字。

  「是。」Gavin低頭,不再說話;他跟Andy跟在沈尉遲的身邊多年,Andy負責收集情報,而他則負責協助少爺處理集團的日常運作,雖然到現在他們對少爺的脾氣還是沒有摸透,但多少還是瞭解一些,於是他聰明地將話題轉入集團的報告:「根據各地分公司的銷售彙整報告,今年的業績,總體增長百分之十一……」

  沈尉遲一邊翻看桌面的檔,一邊迅速地進行處理。

  接掌Griffith集團以來,他並沒有打算長久作暗地的生意,即便現在不放手,以後也要慢慢轉型;一條路走到底並不是很明智的選擇,只有多方面發展才能有未來可言!所以他接手集團以來就著手將那些明面的生意漸漸做大。

  到現在,他們Griffith集團已經成為名下包括鋼鐵、電子、地產、百貨等各個行業的大型集團;至於那些私底下,與Griffith集團息息相關的各國政要更是多到讓人驚歎,不過這些當然隱藏在最深處,誰也無法探知。

  所以Griffith集團不論是財力或是勢力都穩占世界前列,他們的重心在歐洲,但觸角已經延伸至世界各地!如今說到Griffith,別人不再只想到黑的色彩,而是會驚歎它名下那無數的巨大潛力;用富可敵國來形容沈尉遲,絕對不誇張。

  經過沈尉遲長達八年的努力,家族的收入已經是黑道與白道對半開,前景可期;所以他從法國到臺灣來,除了暗地的生意要管理,還有無數的公司報告要看、要批,工作量多到非普通人可以承受,不過,他喜歡這樣的生活!忙一點,可以感覺自己還是活著的。

  Gavin一邊快速地向他報告分公司彙整的資料,一邊不斷地遞上新的報告;沈尉遲工作效率驚人,短短兩個小時,就將所有的檔都處理得乾乾淨淨,「告訴Jeff,在我回法國前,我要拿到古西百貨的經營權!我想,他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

  沈尉遲端起桌上溫溫的茶,淺啜一口,接著打開筆電繼續忙碌。

  Gavin上前整理那疊已經處理好的檔,無意中抬頭,看見少爺的電腦螢幕上那一個、一個迅速敲出來的字母,瞬間僵硬。

  這……這一刻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認識英文?為什麼少爺在寫這樣的東西?清教徒思想對美國文學發展的影響及表現。

  他手裡的文件不由自主地滑落到桌面上,「砰」的一聲脆響,震回了他的理智。

  沈尉遲只是淡淡了看了眼急急收拾的手下,並沒有開口;收回視線,修長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

  冷靜睿智的Gavin首次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因為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少爺現在寫的東西跟他們集團有哪絲哪縷的關係?不過,作人手下,最重要的是要懂得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看,那一直站在少爺身後沉默冷淡的韓子諾,多鎮定。

  他低頭道歉,然後繼續收拾好那厚厚的一疊檔,不敢再看那個讓他失態的電腦螢幕,行了個禮,準備告退;猛地打開的房門,讓他很迅速地閃到一旁,避開那扇門。

  一個朝氣十足的女孩站在門邊笑得一臉燦爛,「有沒有打擾到你們?」

  就算吃驚有人敢這樣闖進少爺的書房,Gavin也很冷靜地沉默著;沈尉遲抬頭看向那個沒心沒肺的女孩,能說什麼呢?又會說什麼?

  「還好。」

  「那個,尉遲哥哥,我是來跟你說一下,我約好了佳佳去逛街,現在要出去嘍。」吳佳凡已經撂狠話了,如果她再重色輕友,就跟她切八段!好吧好吧,她也承認,自己最近眼裡的確只有尉遲哥哥一人,看不到別人!為了安撫好友,只好答應陪她去逛自己深惡痛絕的百貨公司。

  天知道那個女人逛起街來,兩隻腳永遠是鐵做的,不會累。

  「嗯。」

  「我可能會晚點回來,晚餐不用等我。」

  「嗯。」

  她朝他甜笑著,如果不是有人在,她真想衝上去在他臉上啃一口再走;不過,有旁人,只好揮了揮手,然後關上大門。

  Gavin繼續往前走,卻在下一秒,再度反應靈敏地閃過那又被猛地打開的門;探進來的腦袋,依舊是她,「對了,尉遲哥哥,你記得要快點幫我寫報告喔,後天就要交了呢!要寫好一點喔,你知道那個文學史老師最恐怖、最龜毛了。」

  「砰」的一聲,那疊文件再度跟地板親密接觸了,Gavin臉色有點蒼白地蹲下去撿。

  葉心栩也跟著蹲下去手腳迅速地收拾,然後遞給他,「小心,不要再掉了。」

  「謝謝。」

  「不客氣。」她笑著站起來,依舊朝沈尉遲揮手,「我走囉。」大門又重新關上。

  這回Gavin靜立了整整一分鐘,確定那個風風火火的女孩子是真的已經走掉了,這才再度向沈尉遲行了個禮,退出去。

  一室的安然與沉靜,除了輕微的鍵盤敲打聲,再無旁音。

  推開的窗戶,冬日凍冷枝頭上那不怕冷的鳥兒兀自鳴唱、跳躍,輕輕地點過殘枝,撲翅而翔;清茶的暖氣早已淡淡地散開,桌前男子溫潤如玉,凝神自在。

  擺放在桌面上的手機輕微震動,打破了這寧謐的氛圍;沈尉遲伸手拿過來,會傳簡訊給他的人,除了葉心栩再沒有別人!加上這個號碼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而五根手指就數得完的人裡面,也只有她才會傳簡訊。

  點開,看到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尉遲哥哥,剛剛忘了說,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

  這是,盡情使喚過後的一顆甜美的糖果嗎?

  他唇邊的笑意在那一刻明亮起來,心情,隨著字裡行間的跳動,而變得非常非常好;這樣的日子,可真是如蜜。

  世人都說,快樂的時光易過,這話從來不假。

  轉眼間,寒流來襲,聖誕已至;街上到處都掛滿了紅紅的飾物,墨綠的聖誕樹上一閃一閃的彩燈燦爛而喜慶,百貨公司更是趁機推出許多優惠活動來吸金!大把的人潮,就算氣溫偏低,卻處處熱鬧非凡。

  葉心栩以往對這種節日什麼的感受度很低,有那種湊熱鬧的美國時間,她還不如去道館練練更過癮!不過今年卻是例外,與心愛的人手牽著手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慢慢地走,那種感覺,真是好到無法形容!她偏過頭去,看著他一身黑色的英式呢大衣,雍容閒雅、翩翩大氣,深灰色的長圍巾安靜地搭在衣間,襯得他眉目如玉、溫潤如水。

  圍巾那是她今天送給他的聖誕禮物,雖然不是親手織的,因為她實在對這種不拿手,但也是她偷偷地選了好久才買好的!看他此刻圍在頸間,她有種深深的滿足感;眼眸不自覺地望向他們交握的手,他的手掌很溫暖、很舒服,握在一起的感覺,真是連心都跟著暖暖的。

  而他們腕處那相交輝映的光芒,也別有一種獨特的親密!

  這是他送給她的手錶,PatekPhilippe手工製造,跟他手上的剛好是一對!出自大師手筆的陀飛輪,純手工打磨,細膩的邊角、完美的圓形紋理,除了讓人驚歎的精緻絕倫的外觀,最值得稱道的是它走時的精確;這對美得讓人屏息的手錶,錶盤上的時針、分針及秒針都在同步上,彷彿,他們彼此的時間交織在一起,永遠也不會分開。

  就這樣踩著相同的步伐、跨過相同的時間,跟他手牽著手地走在一起,真好!她笑得眉眼彎彎,頭不自覺地朝他的肩膀偎過去。

  沈尉遲低頭看著自己肩頭那小小的重量,今天她非常難得穿了裙子,淺淺的裸色毛衣,裡面白色的襯衣翻出尖尖領,略長的襯衣下擺配上深灰毛呢短裙,外面再套著紅色的及膝大衣;微卷的長髮披下來,散著鬆鬆的完美弧度,彎彎的眉、清靈的大眼、果凍般透明粉嫩的唇,今晚的她,很有女人味!看她嬌嬌地靠在他的身側,他眼底溫柔一片。

  「尉遲哥哥,我要吃霜淇淋冰。」她停下腳步,望著馬路對面那家霜淇淋店、招牌上鮮豔的圖片,她難以自製地嘴饞起來。

  「溫度很低,對胃不好。」

  「可是我就是想吃呀。」她輕輕地搖了搖他的手臂,「好想吃、好想吃!尉遲哥哥,你給我買啦。」

  他很少能抗拒她的撒嬌,從來都沒有成功的記錄,只能妥協,「好吧,妳在這裡等我。」他的眼眸不經意地朝她身後淡淡地掃過一眼,然後穿過馬路,朝冰店走去。

  回來的時候,她望著他手裡那粉色的霜淇淋,笑得純美至極,「哇!你怎麼知道我想吃草莓口味的?」接過來,急急地舔上一口,那入口的香甜滋味讓她笑瞇了眼,「好好吃喔,冬天吃冰果然很爽!尉遲哥哥,你要不要?」舉到他的唇邊。

  他望著那個巨大的甜筒,溫柔地笑著搖頭,「妳吃就好。」

  「你不吃嗎?真的很美味哦。」她皮皮地笑著,再舔了一大口,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冰涼的舌頭鑽進他的唇內,將那種酸酸甜甜的滋味與他共用。

  冰涼、微溫、灼熱!他只是頓了一下,然後伸手攬住她的腰,他們的吻更深、更濃,霜淇淋的香滑滋味在他們的交纏的舌尖反復縈繞,怎麼嘗都是不夠!等他終於鬆開她時,她的唇被刷上一層更亮的色彩,氣息微亂。

  「唔……好吃嗎?」她望著他,眼眸像是泛著粼光的湖,水澤一片。

  抬指,撫過她微微紅腫的唇,他神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惑,低低地回答:「嗯,非常……好吃。」

  呼……好吧,她承認,調情這種事情,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想要挑逗一下他,結果反被他弄得心蕩神馳,鬥不過那就算了,低頭繼續吃她的霜淇淋;還好現在是冬天,不然等他們吻完,霜淇淋早就化掉了。

  他望著她一點一點地舔,專心且認真;半晌,他平靜地開口:「心心,不要再吃了。」

  「唔……為什麼?」

  他的手指再度撫上她的唇,在她冰涼的唇間反復摩挲,再探進去勾弄她的小舌;低沉的嗓音磁性十足,慢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再舔下去,我會……吃不消。」

  吼!這回就是再吃十支霜淇淋,也撲不滅他剛剛放的那把火了!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真的是看起來的那麼磊落儒雅嗎?明明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卻可以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具有暗示性的動作,她輸了、她徹底輸了!

  因為被他挑逗得臉紅又心跳,而且該死的是,她居然也心開始猿意馬起來,畢竟他是高手,她哪裡會是他的對手呢!於是她再也沒有心思慢慢品嘗了,三兩下迅速地啃完,解決掉那個讓她臉紅到爆的霜淇淋。

  這次,他很君子地放她一馬,沒有繼續那個差點讓她瘋掉的話題,「還想去哪裡?」

  聖誕的夜晚,到處都是人海,她不想去餐廳人擠人,所以他們在家裡吃了頓豐盛的晚餐才開車出來感受一下節日的氛圍;而今晚這個約會,也是她跟他拗來的,不然以沈尉遲的忙碌,根本就沒有時間跟她過什麼耶誕節。

  細數下來,他們在一起快三個月了,但真正約會的時間其實並不是很多;不過她不介意,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她都覺得很開心!

  這段日子,她的時間完全劃分為上課與回家。

  他很少有時間陪她,不過晚上只要他在家,她都會捧著自己的筆電窩到他的書房,他看他那些永遠也看不完的厚厚檔,她則上網亂逛或者玩遊戲;誰說一定要天天甜言蜜語、膩戀癡愛才算幸福呢?他們這樣的恬淡日子,也是愜意。

  偶爾等他抽出了一點時間,他們就會到外面吃吃飯、看看電影,哪怕只是簡單散個步,她都覺得很開心!就像今晚,怎麼都捨不得時間太快過完。

  「我要去那家好吃的蛋糕店。」想到今天看到雜誌上的美食推薦,那家開在深巷裡卻手藝超級棒的蛋糕店,文中附上的圖片,讓她口水氾濫!既然他問了,她當然要去品嘗一番。

  他對她的好胃口已經非常習慣,問清楚地址,看了看路牌指示,他牽著她往那條街道走去。

  跟著他出來,她從來都不擔心會找不到地方或者迷路什麼的!雖然沈尉遲已經離開臺灣十幾年,而且當年還是住在南部,並沒有來過臺北,所以對他來說,臺北其實是座陌生的城市;但他天生方向感超強,記憶力好到嚇人,只要看一看地圖或者路標,就可以順利地找到地方,而且絕對不會繞路!

  轉過幾條巷子,熱鬧的人群慢慢遙遠,周圍越來越安靜;她其實有點搞不懂,為什麼蛋糕店會開在這樣偏僻的地方?現在不都是東西再好、也要懂行銷嗎?真是讓人驚奇,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可以找到,而且還放到雜誌上去推薦!

  不過無所謂啦,只要好吃,開在海上她都沒有意見。

  走著走著,她側著頭望著身旁的男子;要多麼難得、多麼用心,才能養出像沈尉遲這樣的男子來?儒雅、溫和,靜默玉立,氣質出眾,她細細打量他俊逸的五官,每一絲線條,都像是上天的恩賜,完美卓然。

  靈活的眼眸掃了掃四周,這裡一片安靜……心思一動,踮起腳尖,快速地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再退開;唇角抿著調皮的笑,眼睛閃亮,無比精靈古怪。

  而他無奈笑著,伸手撫過她的臉頰,拿她的玩鬧沒有辦法。

  此時此刻,她的心裡滿滿的都是甜蜜!不用話語、也不用多麼親熱的舉動,只要他握著她的手,她就覺得幸福!頭貼在他的胸前,聽著那平穩的心跳聲,將自己完全賴在他的身上。

  沈尉遲任她耍賴地靠著,握著她的手,慢慢地走。

  四周的燈光漸暗淡下去,他墨玉般的眼眸淺淺地掃過某個點,唇邊緩緩地勾起一抹笑,突然攬緊她的腰,一個俐落地轉身。

  「砰」的一聲,尖銳響聲乍起,火花四射。

  變故,總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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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20:43
第三章

  葉心栩被突來的襲擊嚇了一跳,好在她反應夠快,膽子也非常大,雖然臉色微白,但她還是很敏捷地隨著他的動作,閃躲過一連串的瘋狂掃射;那是槍,是真的槍!子彈擊中一旁的牆面時飛濺出來的刺目火花,讓她清楚地知道,有人想要殺他們!

  很快,從巷口迅速跑進來一個的高大男子,是韓子諾。

  她還來不及想為什麼他會這麼快就趕到,就被他的動作給驚到;此時的韓子諾,再也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沉默的男人!他就像死神一樣,手裡握著一把槍,舉起來,朝上方掃射。

  這種只在電視裡面才看過的槍戰,她從來都沒想過,會真實發生在她的面前!在這種危險時刻,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在作夢;怔怔抬頭,看見摟著她的那個男人,他的唇邊居然泛著笑,就摟著她站在那裡,不動也不閃,彷彿在欣賞一場不錯的演出,神情愉悅。

  她傻傻地望著他,不能反應。

  他還是沈尉遲,豐神俊秀、清雋不凡,卻突然讓她覺得他離她好遠,怎麼都觸摸不到!明明前一刻還溫柔相擁,下一瞬間卻已陌生。

  忽然,一抹暗紅的光點閃過,沈尉遲伸出手一把推開她,疾速轉身、抬手,「砰」的一記槍聲過後,一個黑影,從高空筆直地墜下;她剛站穩了腳步,就看見那個男人從她眼前掉落,那一刻,她非常恨自己良好到不行的視力,即使燈光昏暗,她卻把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個穿著黑衣的男子重重地摔到地面上,鮮紅的血,從他的嘴裡直直噴了出來,她從來沒有見過人的血液從嘴裡如噴泉般湧出來;再然後,她清楚看到,那男子眉間有一個細微的洞,又圓又小,在他的眉間中央,非常完美,分毫不差。

  腥紅的血像流水一樣,從他的腦後漫出來,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流淌開來,一直流淌到她的腳邊,她卻傻傻地站在那裡,動都不會動;葉心栩活了整整十九年,到這一刻才第一次認識到,原來死亡是那麼真實、那麼殘忍的一件事情,在下一秒、在下一瞬間,就發生了。

  她抬眸,看著那個幾分鐘前還溫柔地摟著她的男人,他手裡握著一把漆黑的槍,眉眼之間一片沉寂,夜風從巷口輕輕地刮過,掀起他大衣的下襬;此時的他,那麼陌生、那麼陰沉,不像她認識的尉遲哥哥,那個溫柔的、清朗的他。

  此時的他全身上下泛著一種冰冷的光,一種凍徹心扉的涼。

  一如她望著他一般,他也在看她,眼眸裡平靜無波,深邃難測;他很平靜、太平靜了,彷彿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他殺了那個男人,只是一槍,就讓一個生命消失了!她全身血液像是被蒸發掉一般,渾身發涼,無法動彈;而四周早已經恢復平靜,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人,勝負已分。

  她沒有去看那些失敗者是否還活著,因為這個問題在這種時候實在太傻了;空氣中那麼濃重的氣息,那種即便從未聞過,卻莫名知曉的氣息。

  「少爺,全部解決了。」韓子諾一一檢視過後,收起槍走上前,低聲地說道。

  好冷酷,真的好冷酷……

  說「解決掉」的那種語氣,平淡而且隨意;生命對他們來說,好像都不算什麼。

  沈尉遲沒有開口,他還是望著她,然後慢慢地往前一步;在看見她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後,他又停住。

  她聽到自己的腳底踩到水的那種輕微聲響,但她知道那不是水,絕對不是水!水不會有這麼濃的腥味,濃得讓她想吐;她倉皇地再往後退幾步,想要退出那片噁心的氣味,可逃不開,空氣裡早就已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她的思緒依舊轉不過來,她傻了,單純的人生裡面發生了這樣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她不知該如何反應,不知道此時此刻什麼樣的反應才是對的、是恰當的。

  她太過震驚,震驚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少爺,請你先離開,我來處理善後。」這樣連續的槍聲,雖然地處偏僻小巷,但也很難說有沒有驚動別人;他們不怕麻煩,但這種小事不應該煩擾到少爺。

  沈尉遲慢慢朝她伸出手,她拚命地搖頭,臉蛋上血色全無;前一秒的溫馨甜蜜到下一刻的血腥死亡,她無法反應過來,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步一步後退,一直到背部抵到了堅硬的牆上,無路可退,她卻還是努力地往後靠,彷彿這樣便可以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他的表情越來越平靜,上前幾步,抓握住她的手。

  她的臉色在他握上她的那一刻,變得比紙還要白,她掙扎著,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對他來說完全構不成威脅,張開了口,卻發現自己在此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被他拖著往前走,而她的不配合,完全不具備任何意義。

  那種強大的、讓人害怕的力量,完全攫住了她。

  這一刻,她有一種無路可退的絕望感。

  好長、好長的一個夢,葉心栩從熟睡中幽幽轉醒,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很迷茫,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確定到底是什麼讓她醒了過來?

  眼睛緩緩地眨了眨,周圍一片漆黑,身子軟軟的,是那種熟睡後醒來的無力感,她習慣性地伸手,摸到床的另一側冰冰涼涼……他不在,沒有躺在她的身邊,她反應非常緩慢地才意識到這一點;起身打開門走出臥房,長長的走道,除了照明的燈光外,一片寧寂。

  深夜裡,似乎就該是如此寧寂的,但,這種正常好像又有哪裡不太對勁?萬籟俱靜中,似乎有什麼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模模糊糊的,彷彿被風吹散開來,聽不明。

  她穿著淺藍色的睡衣、睡褲,赤著足踩在鬆軟的羊毛地毯上,那種刺刺的、絨絨的感覺,讓她的腳底微弓,她一步步循著聲音的方向朝樓梯走過去。

  聲音,好像是從下面傳過來的。

  走出了那片溫暖的羊毛地毯,腳掌踩在光滑的原木地板上,足音細微,葉心栩的臉上是初醒的那種迷懵與茫然,思緒仍是不清楚的;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腦袋很沉、很重,思維和反應都異常的遲鈍與緩慢。

  三樓、二樓,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她非常小心地走到樓梯的轉角處,低眸,終於看見了聲音的來源!寬闊的客廳裡,靜靜站立著五個人,她認識他們,韓子諾還有于竟,另外三個是大宅的護衛,他們都是一臉冷漠,直直地挺立在那裡;客廳的中央正跪著一個人,低著頭,哀哀地說著話……聲音,是從他的嘴裡發出來?

  葉心栩疑惑地皺了皺眉,可是這個聲音,聽起來非常的耳熟。

  她的身子再向前微微探去,終於看見了他……沈尉遲,他就坐在那裡,柔柔的燈光打在他俊逸的臉龐上,一片溫和與平靜。

  沈尉遲是那種極適合穿大衣的男人,他的身材非常的挺,大衣穿在他的身上透出一種別樣的英氣,他正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只酒杯,透明的杯身漾著琥珀般的光澤;他慢慢地輕搖杯身,那片光澤碎成一點一點的細金,映得他的表情一明一暗,明明儒雅依舊、斯文依舊,卻讓人明顯地感覺到危險與陰霾的氣息。

  他沉默著,大廳內的氣氛非常壓抑。

  然後,他眼眸微抬,淡淡地看了一眼樓梯,像是發現了她的存在;葉心栩心虛地趕緊朝裡面縮了縮,等了大概一分鐘,才再度小心翼翼地探頭。

  「喝……」驚呼聲差點衝口而出,管家那張千年不變的正經臉孔正擺在她的面前,恭敬地彎腰,「小姐,請回房休息。」

  「可是,那個……」她囁嚅著,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少爺有事情要處理,小姐還是請先回房吧。」管家有禮地伸直手臂,神情非常堅定。

  她的思緒本來就有點模糊、無法順利思考,就算心裡好奇,可一時也反應不過來下面到底正發生什麼事情……再看看管家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會守在這裡不讓她繼續看下去,所以只好乖乖往回走去;上樓,推開臥房的門,看見起居室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杯牛奶,冒著熱氣。

  「少爺吩咐過,小姐喝了牛奶會比較好睡。」

  好像,有什麼東西是她忘記的?但,腦子好亂、好沉,想不起來。

  既然他說喝了,那就喝吧!

  她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呵……」不到一分鐘,她就打著呵欠,感覺到睡意深濃。

  「小姐請休息吧。」

  管家的聲音不遠不近地傳來,而她的意識已經朦朧了。

  房門合上的輕微聲音傳來,她已經無暇去關注,身子發軟地走進臥室,趴上那張柔軟的大床裡,舒服地閉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此時,大廳裡的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但並沒有停止,依舊進行著。

  「少爺,請你饒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才、才將消息……」

  沈尉遲舉杯就口,緩緩淺啜,既無表情也不說話,似乎腳下並沒有跪著一個人,而只是他在獨自淺酌;可是客廳裡無形的壓力越來越大,大到跪著的男子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慢,到最後,只剩細微的哽咽聲,他的身體已經軟下去,趴在地上,渾身顫抖。

  半晌,沈尉遲放下酒杯,平靜地開口:「說完了?」

  「少爺,求求你……」

  「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知道,這個時候求饒,沒有任何意義。」他唇邊勾起了笑,但明明是笑,卻那麼的冷,冷入了人心底,「從最開始,你就應該想到今天。」

  「我真的有苦衷,我也不想的。」男子抬起頭,一臉的淚痕,他居然是大宅裡面的園丁,阿山伯,忠厚老實的臉龐,在這會顯得狼狽不堪。

  「苦衷?」沈尉遲的笑更明顯,「很不錯的理由。」

  「少爺,求求你,放過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劉大山拚命地磕頭,前額在地板上撞得「砰砰」作響,甚至磕破了皮,流出血來。

  「下次?」沈尉遲玩味低語。

  「不不,沒有下次了,再也沒有了!少爺,求你饒了我,求求你……」

  他瘋狂求饒,嚇得渾身顫抖!其實在最開始,他就清楚沈尉遲的手段,但還卻是選擇了那麼做;人活一輩子,真的不該抱有僥倖的心理,特別是在面對像沈尉遲這樣的男人的時候!他錯了,真的錯了!他後悔得恨不能咬碎自己的腸子。

  他求得很可憐,聲音很卑微,很能勾起人的惻隱之心;只可惜,他面對的是沈尉遲。

  「話說夠了。」沈尉遲伸手拿過桌面上攤開的那本雜誌,一把擲到劉大山的臉上,「很不錯的安排,可惜,還是太愚蠢。」

  一本特意製造出來的美食雜誌,別有用心地擺在了葉心栩每天都會去的地方;利用她對劉大山的熟絡不設防,也利用她熱愛美食的性子,不著痕跡地引導她將他帶往那條無人的巷子!不論從哪個方向過去,都會經過他們預先埋伏好的地點,然後,再將他殺掉。

  可惜的是,Louis千算萬算,甚至早在五年前就在大宅裡安排了劉大山來等待這個機會,卻怎麼也沒有算到,他派來的人都不是沈尉遲的對手!鬥了十二年,每次都輸,很不甘心吧?卻還是學不會教訓!不論是他自己訓練出來的死士、還是重金聘來的頂級殺手,從來沒有一次達成目標過!他仍不明白,既然一開始就能奪走他的權力,那便是他拚到最後也贏不了的。

  如果不是要留著Louis那條命,讓他生不如死,沈尉遲早在拿到大權的那一刻,就殺掉他了!只是死並不是最好的報復,有時候活著、比死去更難受,所以他讓Louis活著,然後每天每天都在失去的恐懼中,坐臥難安。

  他要,慢慢玩。

  「背叛的代價是什麼,相信你明白。」沈尉遲淡淡地說:「時間浪費夠了。」他此生最不能原諒的,就是背叛、還有利用!偏偏,劉大山兩樣都犯了,怎麼還有活路可走?

  「啊……」劉大山淒厲地吼著,絕望而無助,「不要,求求你,少爺,不要……」

  于竟向前走了一步,劉大山猛地站起身,抬頭看見了樓梯頂端,瞬間,他眼眸裡面綻放出希望的光芒!小姐,對,小姐就在樓上,如果他去找她,拜託她救救他,那麼……

  他飛快朝樓梯跑去,高聲呼喊著:「小姐、小姐,救救我,拜託!」手腳並用地爬著樓梯,人在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動作迅速得可以超越極限。

  劉大山朝樓梯頂端奔過去,十階、七階、四階,還有兩階,他就可以跑上去,轉過回廊,再上樓就可以見到小姐了!他知道少爺住在哪間房,而小姐現在就在那間房裡,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可以求她、拜託她!少爺那麼喜歡她,她肯定可以救他的,肯定可以!

  只差一階就到了,馬上就可以到她的身邊……

  于竟的身影像是鬼魅般,快速地移到了樓梯下面,緩緩舉起手,在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後,所有的急切與期望都就此凝固了。

  奔跑中的阿山伯,身子猛地定住,臉上的驚喜與驚訝詭異地融合在一起,融成了一種古怪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滿的不可置信;整整過了一分鐘後,他終於趴下來,「砰」的一聲倒在了地板上,連抽搐都沒有,就那樣倒下,鮮血從他的後腦疾速地湧了出來。

  再不甘心又能怎樣?最終的結局其實都是一樣!從最開始的錯誤,就註定了今天一切。

  于竟走上樓梯,看了眼那個躺在地板上慢慢變硬的男子,非常冷靜地開口:「拖下去。」

  兩個護衛走上前,拖起劉大山往樓下走。

  管家從樓上走下來,望著地面被拖出來的那道長長的血痕,恭敬地對沈尉遲說道:「少爺,弄髒的地板我一會就找人換掉。」

  沈尉遲依舊坐在那裡,連眼皮都沒有抬起過,安靜地喝著杯中的酒,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任由手下俐落處理,而他平淡、溫和,不受打擾。

  他的手下一向都知道他的心思,不需要明示、不需要動作,有時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必,就可以做到讓他滿意;直到一杯飲盡,他放下酒杯站了起來,沉穩地往樓上走去。

  推開房門,轉入臥室,靠在門邊,看到那個摟著被子,睡得無知無覺的天真女孩,他靜靜地望著她的睡顏,久久;直到心裡那片血腥一點一點地褪下去,他才走過去,在床上坐下,俯身望著她精緻的五官。

  其實她並不算美,至少不是時下那種甜美而討喜的容顏。

  眉毛不夠柔順有點太過飛揚,眼睛生動、睫毛翹翹的,說明她其實很恰!鼻子長得傲氣,嘴唇唇形飽滿,帶著點憨憨的厚度……她的長相,他閉著眼睛都能細細地描繪出來;她與小的時候區別並沒有很大,只是五官長開來了,神采靈動。

  是算不上美麗,但她的朝氣與活力,讓她有著一份讓人睜不開眼的耀眼與光芒。

  抬指輕輕蓋在她的眼皮上,他知道那雙閉著的眼睛,是多麼靈活與青春;每次看到他時,都會綻出閃亮的光!她是真的喜愛著他的,執著地喜歡!修長的指細細撫過她挺翹的鼻,滑到紅潤的臉頰,那裡永遠都會泛著健康的光澤、生氣蓬勃……

  她睡著了,此時的她那麼純稚、無辜,天真而無害,剛剛樓下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正酣然入眠;可他知道,一切的平靜都在慢慢遠去,他們之間的風暴,正要來臨!

  執著的正義少女,與血腥的黑道,本來就是無法融合的矛盾。

  「心心,接下來,妳會怎麼做呢?」他真的、真的很想知道。

  「唔……」他的手指帶來的癢意,讓她朦朧地睜開眼眸,惺忪睡眼在看到熟悉的臉龐時,綻出嬌嬌的笑,口齒纏綿地低喃:「尉遲哥哥……」

  「嗯。」望著她的睡顏,溫柔地回應;他知道,此時的她是完全無意識的,那杯他吩咐管家特別準備的牛奶,可以讓她有一場長時間的酣眠。

  「別走。」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臉頰下面,徐徐摩挲著,慢慢地閉上眼睛。

  真好,他的體溫與聲音都是那麼溫柔、安定,讓她覺得此時像是躺在一片柔白軟綿的雲朵之中,舒服得只想懶懶地打幾個滾、伸伸懶腰,再好好地睡上一覺。

  「傻瓜。」他抬指撫上她的唇,那裡又Q又嫩,觸感極佳,不自覺便順勢探進她的唇內,摩擦著她的舌,他抵在她的唇邊歎息:「真是個傻孩子。」

  「尉……」

  「噓!」他的手指按住她的舌,阻止她的話語,左手在她的後頸徐徐撫摸著,那裡的皮膚他很喜歡,每次歡愛過後,他都會在那裡反復摩挲著那片如絲般的光滑;他出聲安撫她:「乖女孩,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他處理好了,一切都處理好了!那些不安定的因素,他都會一點一點撫平、一點一點摒除!溫柔的語氣流洩,指間力道平和而輕淺。

  「唔……」他的聲音好好聽,如大提琴般低吟著,她徹底被安撫了,再度沉沉入睡。

  低頭,他嘴唇吻過她的眉心,看著那裡因酣睡而泛起淡淡的粉紅,「傻女孩,我說過,一旦我要了就不會再放手!妳是真的懂嗎?」

  今天晚上,她已見過他的真實,怎會再無所反應?

  此刻的平和,不過是他刻意強求的一段緩衝。

  這已經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最後安寧了!他雖然捨不得讓她見識殘酷,卻也無法讓她就那麼在幻想中生活……所以,乖女孩,好好睡吧,睡醒之後,世界將會是另外一個樣子!更真實,更痛苦,妳作好準備來接受了嗎?

  當初推開她、放她生路,她卻怎麼也不肯走。

  現在他已握緊,她又怎能逃開?而且,他也再無法放開她了。

  既然無法放開,那麼就只有握緊,不管痛苦與折磨,都要這樣走下去!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心心,到了妳該付代價的時候!

  就算充滿無奈與淚水,妳都逃不開了;這輩子妳也只能在我的懷裡,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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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21:07
第四章

  醒來的那個早晨,輕風微拂,花朵蔓枝,清新的空氣從推開的窗戶外面飄進來,帶著泥土的濕潤氣息以及鮮花的甜美芬芳;難得的暖陽在透明的薄紗上灑下淡淡的橘黃,風一吹,那嫩橘鮮活起來,蕩漾之間,金芒隨風閃耀。

  葉心栩躺在柔軟的被褥中,黑白分明的大眼緩緩地眨了眨,望著那飄揚的紗,怔怔出神,感覺身子有著熟悉的酸軟,可見昨晚在她暈了過去之後,他還是沒有放過她;倔強的眼眸裡,此時滿滿的都是悲傷與無奈,那不屬於她的眼神。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不能動、也不想動。

  不必起身,她也知道此時窗外景色美得讓人屏息,冬天已經走到了盡頭,外面初春的氣息已徑濃郁,山青水綠、樹木蔥郁,但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臺灣。

  這裡是Annecy法國東部邊境上的美麗小鎮,阿爾卑斯山就在眼前,那頂端皚皚的白雪閃爍著萬年的光,卻映亮不了她內心的陰暗。

  對一個男人全然的付出毫無保留,可能就會像她這樣吧?

  家、回不了,過去、回不去;離開、無能,放棄、無力。

  早該知道,沈尉遲這樣的人想要做什麼事情,從來沒有做不到的!在他們交往的最初,他就帶著她一起去了趟南部,故人之子,再加上他那麼穩重、儒雅,光是看表面就可以讓天下所有的父母放一百個心;連一向對她挑鼻子、瞪眼睛的媽媽,都滿意地拍著她的肩膀說:「葉心栩,幹得好!你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給自己找到了沈尉遲。」

  當時的她多麼單純呀?笑得一臉燦爛、自豪不已!她的尉遲哥哥可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他寵她入心、疼她入骨,隨便她要怎樣都可以。

  但到現在才發現,她就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了。

  因為是沈尉遲,葉氏夫婦很放心地就將她交給他,同意她繼續在臺北求學;甚至媽媽那時還偷偷拉她到一旁傳授:「小栩,這種好料你記得要早一點挾去配,不要被別的女人搶走哦!啊,你不知道啦,現在的女人可兇狠了,男人結了婚都敢搶,臉皮厚到子彈都打不穿!」何美娟那段時間,天天晚上都守在電視機前看熱播的連續劇,入戲很深。

  而她那時是怎麼說的?猛點著頭,還一臉豪氣地宣佈:「老媽,放心!尉遲哥哥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誰能想到,原來卻是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

  那天她醒過來之後,想起來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事情,她問了他,而他也沒有絲毫隱瞞地將一切都告訴她,包括阿山伯。

  原來他的世界並不是她曾經以為的那樣,原來她認為自己什麼都可以接受,結果,原來一切還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她沒有辦法接受,明明那麼慈祥、那麼和藹的阿山伯,居然成了一位處心積慮,潛伏在他身邊隨時準備置他於死地的人!而她也無法接受,在他的世界裡死亡與戰爭是那麼平凡、那麼普通的一件事情!一夜之間,天翻地覆,既然無法接受,那麼她就乾脆離開。

  可是,他不同意。

  沈尉遲依舊是那個表面溫和的男人,他不跟她硬碰硬,看起來似乎是縱容著她;可是事實上卻是,她已無法從他的身邊逃開一分鐘。

  上課、放學,都有人接送。

  她蹺了課出來,卻發現學校所有的門邊都有人在不遠處守著。就算她換衣服、換髮型,哪怕女扮男裝,都沒有辦法逃開他們的眼睛!暗的不行,她試過來明的,她的身手算很不錯的,但試過之後才知道,原來沈尉遲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弱者!就連最普通的開車司機,都可以跟她打成平手,更別說,還有四名一直跟著她的男人。

  白天他不在她的身邊,她就已經跑不掉,更何況回到大宅裡面?

  在沈尉遲的身旁想要逃開,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她也想過無數的辦法,比如說在他的茶裡面下安眠藥,想趁他睡著後逃走;誰知道他只是低頭輕聞,然後溫文地朝她笑著,一臉寵溺,「心心,加了安眠藥的茶,茶香果然不同。」

  在她失去血色的刹那,他一口飲盡,雪白的瓷器襯得他溫潤如五,臉上的笑更是俊雅不凡,「以後別這麼傻,任何的藥,對我而言都是無效的。」

  然後,她的小心機,那晚他悉數還給了她,在床上。

  跟他撕破臉之後,她就不願意他再碰她!可是他是怎樣的一個男子呀?耐心無限,可以跟她耗上一整夜的時間,溫柔地做前戲,直到她全然崩潰,從不要,到要,甚至最後讓她哭著求他、佔有她……很丟臉、很難堪,但卻是事實;她不是他的對手,完全不是!不論是心計、還是欲望,她都太過生嫩!原來以前她的上風,都是他給的、他讓著她的,陡她誤以為自己觸碰到的是天堂,但後來才發現,其實那就是地獄。

  一切扯開來之後,她才真正認識到,原來黑暗是真實地存在他們的生活中。

  她之前能夠單純而快樂地過活,僅僅是因為沒有發現,可一旦撕開那層偽裝光明的外衣,裡面深濃的腐黑讓她既噁心又痛苦。

  暗殺還是一波接著一波來,無論他走到哪,似乎都有人想要殺他,可是結果都是慘烈的,下場非常血腥;他喜歡殺人,也享受著殺人的快感,他從不隱瞞她這一點,但他尚算仁慈,每次都不會在她的面前動手。

  可是她有眼睛、有耳朵,會看、會聽。

  就算沒有親眼看到那些殘酷的場景,但她已經慢慢認識到,真正的黑道是怎麼一回事,不是電視上的那種義氣江湖,而是真正的你死我亡。

  他對來殺他的人,從來不逼問,似乎一點都不好奇,是誰想要殺他?他只是單純地享受著殺戮的那個過程;而每次看到他那種特別安靜的神情,她就知道,剛剛的沈尉遲,經歷了怎樣的事情!因為殺完人後的沈尉遲,他眼眸深處會有一種詭異的紅,閃動著幾許興奮與殘虐,讓她每每看著,心都會顫抖起來!

  他是怎麼做到的?怎麼可以那麼冷血,表情卻又那麼溫和!那種即便是出現在電影裡面,大家都會覺得殘忍過頭的畫面,他卻能慢慢欣賞,滋味無窮似的。

  他是惡魔,瘋狂到極致的惡魔!可是她想要逃離他的身邊,卻沒有辦法。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可是人的想像力卻更是無窮,而想像中的畫面,尤其恐怖而真實。

  每天晚上她都被惡夢糾纏,夢裡面全是紅、是噴濺而出的溫熱的鮮血,血淋淋地全灑在她的身上!皮膚感覺到那種熱熱的驚悚,四周都是哀求、哭泣的聲音,一聲聲求救著。

  她想要上前,卻發現手被箝住,怎麼都掙不開!轉身一看,卻是他……沈尉遲,站在她的身後,望著前方的人間煉獄,他爾雅朝她一笑,「很精彩,嗯?」

  從夢裡驚醒,全身都是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床單都濕透了,她喘息著,眼睛裡滿滿的淚水;轉頭,卻發現那個夢裡的男人就躺在她的身旁,正睜著如墨玉般的眼眸,安靜地望著她,唇邊勾著一抹疼惜的笑。

  「作惡夢了,嗯?」

  那語氣、音調與夢裡的一模一樣!冷汗不斷地從她皮膚底層滲出來,她喘著,渾身發軟;從來沒有想過,在他的身邊,她可以害怕到這般地步。

  但他沒有放過她,「睡不著?那就做點別的吧。」

  溫柔的語調、溫柔的吻,還有那徐徐撫揉的手掌……他的身體她很熟悉,他的溫度她閉著眼睛就可以感覺得到;就像是落入蛛網的昆蟲,越掙扎只會黏得越緊,逃不開被吞噬的命運!

  在他的懷裡,她從來都沒有贏過,每次意志都會輸給欲望。

  可身體是靠近的,心卻越來越遠。

  欲望在竄動中受到誘惑,她卻越是恨著自己那麼不爭氣、那麼無用,明明是抗拒的,卻還是被他挑起、勾起!他抱著她的溫柔讓她淚如泉湧,為什麼這麼溫柔、卻又那般殘忍?她接受不了,實在是接受不了……她哭了,生平第一次哭得那麼慘,哭得喘不過氣來,卻是求他放過她吧!再這樣下去她會瘋的,真的會瘋的。

  他望著她的眼睛,表情平靜,整整平靜了五分鐘;室內一片沉默,她甚至感覺到自己聽到擱在床邊的那兩只手錶走針的滴答聲,但事實上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望著她,安靜又認真,看著她哭泣、看她求他、看她讓他放過她,然後,他像是瘋了一樣,吻著她、撫著她,將她捲入一場癲狂的性愛之中……

  她從未感受那種強勢的、絕對的欲望,他將她逼到極致卻怎麼都不肯滿足她,哪怕她丟臉地哀求他,他都無動於衷,一遍一遍地逼她,要她承諾永遠不離開他、也永遠不放開他的手。

  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屈服了。

  可是她的心卻越來越難過,她無法面對自己的懦弱與無能,一天一天消沉下去;她變得不快樂,臉上再也看不到原來的那種燦爛笑容,她發現自己好像對生活失去了樂趣。

  以前的葉心栩,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很充實,覺得自己很有目標;可是現在的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天天過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在他的身邊,看他滿手的血腥、看他殺掉一波又一波送上門的人?

  他讓她充分認識到黑道的本來面目,卻也奪走了她的快樂。

  看她一天比一天意志消沉,他彷彿無所覺般,還是待她很溫柔,對她淺淺而笑;可是他越笑、她心越冷,心越冷、她就越無力……她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失去了活力,時間怎麼過,對她而言,根本就沒有了意義。

  她以為他也不在意她這樣的狀態,因為沈尉遲的世界,誰都走不進去!但在她寒假來臨的第一天,他卻帶著她坐上豪華的私人飛機,來到了法國。

  他沒有帶她去奢侈之都巴黎,也沒有帶她去星光閃耀的里昂,卻帶她來到了這阿爾卑斯山腳下最古老的小城,Annecy,這裡有著最清澈的湖水、最濃綠的山林、最美麗的景致,還有最淒婉的驚世愛情故事。

  盧梭曾經深深地感歎:「我的心靈是Annecy的流水蕩滌至淨,正好懺悔。」

  可是那麼純淨的水卻洗不掉沈尉遲的黑暗,這麼美麗的小城卻抹不掉她心裡的哀傷。

  心有淒,則美景全無,

  她在他的身邊感到窒息,這座巨大如城堡一樣的房子,是他財富與實力的象徵,卻也是囚禁她的牢籠;牢籠再古典、再壯觀又如何?不過從臺灣換到法國而已。

  在這陌生的國度、陌生的語言裡,她似乎被他困住,永遠也逃不開。

  生平第一個沒有在父母身邊的農曆新年,她與他共度。

  沒有曾經的無盡甜蜜,只有餘下滿滿的苦澀。

  沈尉遲是個很傳統的人,即便是已入法藉,在法國生活多年,他還是陪著她過農曆新年;豐盛的晚餐,上菜後管家和傭人都退了下去,偌大的餐廳只有他們兩個,光滑的原木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中式美食,那全都是她最愛吃的菜,他很瞭解她!這份細心與體貼,到現在還是讓她的心墜墜地疼著。

  他很溫柔、很認真地為她布菜,細膩的魚肉他會先挑掉刺,鮮美的蝦子他會為她剝殼,一舉一動都照顧到她的需求,他的溫柔讓她想要落淚。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看起來這麼溫柔的男人,本質裡卻走個惡魔?

  如果一直不讓她發現他最真實的一面,該多好?可惜還是不行,人不可能閉著眼睛過一輩子,尤其是她!

  她不想接受他的那種溫柔與體貼,但通過無數次很平和的教訓之後,她很清楚地瞭解到,反抗他是無效的,她只能認命地吃。

  晚餐過後,在熊熊燃燒的壁爐前,他摟著她,遞給她一個紅包,輕聲地說:「心心,新年快樂,這是你的壓歲錢。」那鮮豔的紅在他白皙的指間,分外妖嬈。

  她的反應是立刻的,一把拍開,「我不要!」

  她討厭紅色,再也不會接近紅色!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疼她、寵她的尉遲哥哥,不再是那個為她寫報告、幫她吹髮的尉遲哥哥,也不再是陪她到處去吃美食、陪她四處遊玩的尉遲哥哥!他看似乾淨的手掌裡染的是無數條人命,他是惡魔,他是她不能夠再接受的。

  她的拒絕沒讓他生氣,他還是溫柔地嘴角含著笑,可她知道,他並不是無害的!到了法國,進入他的領域之後,她才明白,原來之前她看到的他,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在臺灣,他只是純粹去尋找多年前失散的妹妹,沒有任何黑道事務上的牽扯,就算殺人,也只是因為有人妄想要殺掉他;可到了法國就不一樣,他的領地在這裡,他的權力也在這裡,他去哪裡都會帶著她,作任何交易也都會要她跟著!他將自己敞開,將真正的「沈尉遲」完整地敞開來、給她看,卻也讓她更恨他!

  很久以前,她天天都會纏著他,要他告訴她,這麼多年他究竟去了哪裡?在做什麼?每次他都會淺笑輕聲說:「會有那天。」

  那時的她都認為他只是在敷衍她、安撫她。

  直到他帶著她去南部見她的父母時,在媽媽的詢問下,她才知道,原來沈叔叔跟沈阿姨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經過世了,他只是淡淡地表示是因為車禍。

  可能是因為當時他的表情太淡,也可能是因為當時他的神情太平靜,平靜得讓一向大咧咧的媽媽都感覺到什麼,而沒有再追問下去。

  一個人對親人的過世表現得那麼淡然,如果不是因為他寡情,那就是因為那道傷太深而他不願觸及!

  他很明顯不會是前者,因為他們都知道沈家三口的感情有多麼好,也清楚沈叔叔跟沈阿姨有多麼愛這個兒子;他的名字,就是父母姓氏的組合,因為沈叔叔總說「他是他們愛的結晶」,就算當時她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對沈家父母的愛卻印象很深刻。

  那麼深愛著他的父母,他不可能說忘就忘,不願提及,肯定是傷痛未愈;所以從那以後,她沒再問他當年的任何事情!她想,她只要認識現在的尉遲哥哥就好,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但誰又能想到,就連現在的他,她都感到是陌生的。

  他把她帶到法國來,讓她去充分認識到沈尉遲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從來都不會說一字半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親眼看到。

  她看到溫潤依舊、平和依舊的那個沈尉遲,在處事時的冷厲與無情!看到了他所有的手不對他的敬意與忠誠;看到了他的對手對他的恐懼與防備;哪怕,他是笑著的。

  地盤事務的處理,與別的家族的利益談判,某些人、或者說幾千條人命的生死予奪,驚駭的槍械交易,那些隨時可以讓無數人喪生的器械,就那樣簡單而輕鬆地在她面前交易,為某個國家運輸先進的武器。

  還有無數無數的事情,每天都不斷地紛湧而來!他是忙的,也是殘忍的。

  除了那天晚上,他再也沒有讓她直面淋漓的鮮血,卻讓她越來越害怕越來越驚恐。

  因為她知道,就算看不見,但黑暗之中,戰爭、陰謀。無數的人在死亡,無數的人歷經苦難;所有的人都在付代價,包括她。

  為自己單純的天真、為自己從小到大的那份愛戀、為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付出她完全想不到、也承受不起的代價;她付得萬分辛苦、她付得惡夢連連、她付得身心憔悴,甚至付得恨透了他……

  「尉遲哥哥,你的世界我是不懂;但我明白,我不要離開你,再也不要。」

  「握住了,你記得承諾過我,永遠也不要放開喔。」

  那時她在深坑的那株大榕樹不對他微笑對他承諾。

  卻原來,可以隨意說出口的承諾,永遠也不會是承諾。

  他的世界太複雜,他的性格太絕決。她很清楚地明白,那天晚上他明明可以不要讓她看到這些,那麼她也可以勉強欺騙自己說,他不是那麼殘忍不是那麼冷血,她還是可以活在很單純的世界裡,擁有簡單的快樂;至少,她不必像現在這樣難過。

  每天他抱著她、吻著她,眼她做愛的時候,激情淹沒了理智,可以短暫地忘情;可當一切停歇,現實重歸,她就覺得這樣在他身邊的她,也是骯髒的、可惡的!她會像瘋了一樣,不斷地沖洗自己的身體,總是感到身體染上了他的血腥之氣,怎麼都洗不掉。

  而他,每次都會站在那裡,靜靜地看她肆虐自己的身體,傷痕累累;直到她越來越崩潰、越來越失控,他就會走過去抱起她,不顧她的拳打腳踢,將她壓入柔軟的被裡。

  吻她,溫柔得讓人想哭泣的吻,舌間的細膩交纏,任她咬也不會停止;他輕輕地吻遍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連最私密的地方都會反復勾勒與舔吮,直到她汁水淋淋,直到她渾身軟下來,喚他的名字。

  他會進入她,一下一下地,既深又柔地慢慢動,帶她體驗那種溫和而美好地讓人落淚的情欲交纏。

  每到高潮的那一瞬間,她都會死死地抱著他,在他耳邊哭著說愛他,也哭著求他放過她!她太痛苦了、太痛苦了,這樣的日子天天都過得太辛苦。

  可他卻會一點點地吻掉她的淚,然後,情欲的風暴再度來襲。

  溫柔不再,兇狠暴增,那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激情,快感也是同等的強大!手段盡出,再次弄哭她,只是這次卻是哭著求饒,順從他的各種要求,再丟臉、再難堪的姿勢她都願意做,只求他可以快點結束,因為這樣瘋狂的極致,興奮到了頂點,真的會讓人害怕。

  就這樣柔情與殘暴地每晚輪番上陣,她漸漸地學會了沉默,學會了不再求他,也,不再說愛他;因為愛對此時的她來說,顯得多麼諷刺而可笑。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命運為什麼要跟她玩得這麼刺激?原本好好的青梅竹馬的美麗故事,竟會突然變得如此荒腔走板;童話故事裡那個騎著白馬來到沉睡的城堡前準備吻醒公主的英俊王子,怎會毫無預警變成了長著黑色翅膀的惡魔。

  雖然她不是睡美人,但她也沒有想到等來的會是這樣的結局!

  小時候的尉遲哥哥,每天都會在她的耳邊給她講的童話故事;到現在她才知道,童話裡面未盡的都是黑暗,因為愛情定入真實之後,會變成腐朽的脆弱!王子和公主還是終結在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此較好,句號之後不必知道!無知有時反而是件幸福的事情。

  窗外的風依舊自在地吹拂,窗臺上那盆長滿針刺的仙人掌鮮綠欲滴;誰能想到,一向生活在炎熱環境的它,換了截然不同的氣候,還是可以生長地這麼好。

  可惜,她是失去刺的仙人掌,而且每一根刺都被人一下一下地拔除,只留下千瘡百孔的薄膜,苦苦地支撐著底下的血肉。

  她躺在床上,緩緩地伸出手掌,沐浴在一片暖暖的陽光裡面。

  薄紗依舊在風中柔柔地擺動,她張開手指,感覺到微風穿梭而過,這是自由的滋味。

  她葉心栩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

  如果不曾重遇他,也許想念也許遺憾,可是她依舊會每天打打架,跟好友四處趴趴走,吃吃喝喝,她會過得很快樂;而現在的她,甚至已經忘記該要如何去笑。

  她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她要離開他!

  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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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22:04
第五章

  「Andy目前已經找到當年那片區域四分之三的住戶,一一詢問過,還是沒有消息。他會繼續尋找;同時他也在調查那個時間段可能會出現在附近的人,但因為範圍太大,所以目前沒有進展。」

  棕髮藍眸的Carl,因為Andy留在臺灣所以目前法國這邊的工作由他接手,他很盡職也很仔細,將夥伴的工作詳情一一彙報。事實上,Andy已經羞愧地無顏面對自己的主子,從來沒有想到,要找一個人對素有情報全才之稱的他而言是一件那麼困難的事情。在臺灣整整半年,居然一點線索都沒有,說出去,恐怕真的沒有人會相信。

  但就是如此,沈知儀就像是從地球上消失一樣,沒有任何痕跡,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嬰兒,怎麼找就是找不到。

  「各大醫院到今天為止,也依舊沒有資訊回饋。」他們將小姐當年出生時的醫院記錄傳至每一個大大小小的醫院,包括那種沒有電腦設備的破舊醫院都有專人盯著,只要有符合的女孩上門,他們就一定會知道;但還是沒有。

  二十年前失蹤的小姐,尋找起來卻是如此困難,線索完全斷掉,大海撈針都比這個容易千百倍。

  沈尉遲平靜地翻閱著厚厚的檔,似乎並沒有在意手下在說些什麼,但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對於找尋妹妹的事情不可能不關心,越是這樣平靜,就越是問題大了。

  半晌,他終於開口,清淡的語氣聽不出喜怒,「繼續。」

  「X國最近可能會暴發大規模的武裝鬥爭,他們昨晚跟我們提交了一筆訂單。」Carl說了一個驚人的數字,這麼龐大的武器,很明顯不是地方性的小打小鬧。

  「嗯。」

  「義大利的Felix家族一直想要插手我們南面的生意,他們的老大……」一段長長的關於對方的報告,還有最近的糾紛,即使沒有書面檔,Carl也說得很流暢很清楚,因為這些事情,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裡面。

  沈尉遲還是很安靜地一邊批閱檔一邊聽手下報告,等Carl講完。他指腹緩緩地摩挲過筆身,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我越來越欣賞Lester的勇氣。」現在敢這樣直接挑釁他的人真是太少了,他覺得很有趣,「他好像不是Felix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吧?」

  「是,他下面還有三個弟弟,不過都被他打壓得很厲害,最有能力的Martin甚至被他弄到美國去待著。」

  「Felix最賺錢的是北面的那個地盤,對吧?」

  什麼都瞞不過少爺,即便沒有他的報告,沈尉遲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是的,雖然地盤不算大,但是因為那裡有一個地下兵工廠,所以反而是Felix家最大的利益來源。」

  「你覺得對Martin而言,是北面的勢力重要還是掌握整個家族的權力重要?」沈尉遲翻開一頁檔,繼續,「Martin是個很聰明的人。」

  Carl沉默了會,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以沈尉遲的實力,想要將Lester拉下來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剛剛才坐上主位就骨子輕飄地想要通過挑釁沈尉遲來立威,真是活得膩味了。

  簡單的幾句話,那個古老的家族就即將面臨大換血,只能說當老大的如果不長眼,那麼就註定他在老大的位子上坐不久。

  這件事情已經沒有再討論的必要,Carl馬上接著往下報告。許多的事情已經處理過,不是重要的事,絕對不會往沈尉遲這邊報過來,畢竟他已經培養了一大批忠心而且可靠的下屬為他分擔。

  可是即便如此,少爺一天的工作量還是多到爆,畢竟要管理這麼大的集團事情太多,利益盤根錯節;可是沈尉遲就是可以方方面面地處理得滴水不漏。

  三個小時就在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報告中慢慢地過去,沈尉遲桌案上批好的檔堆成厚厚的一疊,他闔上最後一頁,身子往後靠,眼眸淺淺地閉起來。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韓子諾上前將檔整理好,放到一旁,Carl則是繼續往下說;終於,又半個小時過後,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報告完畢,他才提及某個不重要的人,「Louis最近行為越來越失控,他準備拿出自己所有的身家,請世界排名第一的殺手冷狐來暗殺你。」

  沈尉遲修長的手指在眉目問輕按,唇邊的笑意濃起來,「哦,Louis還有身家可言?」

  坐在不遠處沙發上安靜擦著自己心愛武士刀的于竟一時沒有忍住,笑出聲來,在韓子諾無言地掃視下,他努力地控制,但還是沒有止住自己不斷上彎的唇角,並且開口:「Louis真是太能娛樂我們了,明明不是對手,卻還是不斷地花錢請殺手過來,一波接一波。我真的很想打電話給他,拜託他不要再浪費錢了,畢竟販毒雖然好賺,但也算是辛苦錢,那麼想送出去,不如送給我。」

  「阿竟。」韓子諾眼神淩厲,示意他不要在少爺面前這麼放肆。

  「本來就是呀,數數這兩個月,Louis到底是花了多少錢呀,他怎麼就那麼笨,以為自己會是少爺的對手,還想奪回大權,真是可笑。」

  原本Louis是不敢這麼直接挑釁沈尉遲的,但幾個月前沈尉遲設計他,讓他花了整整七億美金買了批連回收都嫌浪費的垃圾,一下子激起了他的怒火。從那之後,他就乾脆花錢請人來打算幹掉沈尉遲。

  他也算是老謀深算,畢竟,曾經主掌Griffith集團的人也不是等閒之輩,他甚至還在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劉大山在臺灣的宅子裡做內應。只是大宅裡面人員配備一直很嚴謹,他混不進中心,只能勉強做一個園丁。

  做了五年卻還是園丁而已,一個園丁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很有限。本來沈尉遲從來都沒有去過臺灣,他混著混著也忘了自己的任務。誰能想到,沈尉遲會突然過去找尋妹妹,機會來了,卻沒有辦法下手。

  好不容易才想到利用葉心栩來製造機會除掉沈尉遲,計畫是還算可以,但傻就傻在,他們以為沈尉遲是吃素的。

  在沈尉遲的眼皮底下搞這些,卻以為他會不知道,真是太可笑了。從最開始,沈尉遲就已經知曉;至於他為什麼後面還是會照他們的設計走,于竟他們就真的是想不通了。

  「阿竟,你太放肆。」看著那小子在少爺面前大放厥詞,韓子諾厲聲暍斥他。

  畢竟,于竟從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他們身邊,也算是他們看著長大,雖然少爺一直還算縱容他,但誰也不知道沈尉遲的底限在哪裡,萬一踩到……

  于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話太過輕佻,趕緊低頭,「對不起……」

  沈尉遲抬了抬手,于竟這次反應很快地閉嘴,不再說話。

  「Louis最近手頭的確很緊,近三年來他所有的收益都被一點點地耗盡,而且市場一直在緊縮,上個禮拜他把位於Saint Tropez的豪宅賣掉,籌了一筆錢。」

  至少這筆錢拿來做已經很明顯了。

  沈尉遲就像貓玩老鼠一般,這三年來一直都在慢慢地玩著Louis,不讓他致命,卻讓他擔驚受怕;人都是有極限的,他的極限果然來臨,看他最近的瘋狂舉動就知道。

  再辣的薑也架不住文火的慢熬,何況這把火裡添的還是滿滿的恐懼。

  「冷狐會答應他?」于竟抬頭問道。

  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冷狐最近失聯。」

  悶笑聲從于竟那邊傳來,這次他很乖地躲到沙發那邊去,不再失態。

  「所以Louis一直在聯繫Colbert家族的Jessica小姐,想雇請她麾下的人,不過,被Jessica小姐教訓得很慘。」

  道上的人誰都知道Jessica兩年前對官家長公子官謹行一見鍾情,為了愛他做出無數瘋狂的事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追了他整整兩年,卻讓官謹行躲她躲得更加厲害。

  前段時間Jessica還為失去官謹行的蹤跡而發火,狠狠地滅了自己造反的手下,不過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收到消息追到臺灣找到了官謹行。

  先不說Jessica做為頂尖殺手集團的當家實力非凡,可她也不會傻到去挑釁沈尉遲,就算她敢,但大家都知道官家長公子跟沈尉遲是怎樣的關係,她為了愛郎也不會做跟自己過不去的事情。所以Louis找她,很明顯就是狗急了跳牆,亂了分寸。

  Carl看了看沈尉遲,他很平靜,不說話也沒有表情,那就是說,對這個話題沒有興趣,沒有必要再說下去!跟隨多年,這點眼色還是有的;既然該報告的事情都說完了,那麼就該告退,「少爺,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先下去做事。」

  「嗯。」沈尉遲揮手,示意手下退下。陪那個男人玩了這麼久,他已經漸漸地失去耐性,這種無聊的挑釁,最開始可能還有點趣味,但現在的他,不想再玩下去。他們之間的帳,也許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了。他看了看手錶,到了與人約好的時間,「子諾,備車。」

  「是。」

  于竟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沈尉遲起身,慢慢地整理袖扣,沒有看他一眼,「有什麼話,就說。」

  「少爺……要不要……」遲疑了會,還是往下說:「請葉小姐下來?」少爺自從到法國來之後,去哪裡都會帶著葉小姐,但葉小姐的臉色卻一天比一天的蒼白,他還記得,第一眼看到她時那臉上燦爛的笑容,似乎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沈尉遲停頓了下,抬頭望著于竟,眼眸深沉。

  在他漆黑的眼眸注視下,于竟的臉色先是漲得通紅,然後,一點一點地變白。最終,連嘴唇都失去了顏色。

  室內的空氣像是凝結起來。

  半晌,沈尉遲終於開口:「不必了。」

  于竟這才感覺像是重新活過來,冬天的氣溫裡他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是。」

  「阿竟,你今年十八歲了,是吧?」

  「……是。」心再度提了起來。

  「很好。」沈尉遲淺淺地笑著,清貴俊雅,「那麼從今天開始,由你負責她的安全,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于竟瞬間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當年既使接受最嚴苛的訓練,在深海裡整整待了三天三夜,他都沒有這麼難受,「我……」

  「有問題嗎?」

  「沒有。」就算有,也會沒有;因為他知道,這已經是個決定,他只需要服從就夠了,雖然他的心,到現在依舊跳得飛快。

  話到這裡,就夠了,沈尉遲舉步往外走去;一直到他消失在門邊很久,于竟還是愣愣地站在那裡,不動也不語,少爺真的讓他以後負責葉小姐的安全?

  少爺以後不會再逼著葉小姐去經歷那種場面?是不是,從此以後,她會快樂一點?是不是,她的笑容會再回來呢?

  年輕的心,第一次體會到這種酸酸澀澀的滋味,永生難忘。

  于竟說,她可以出去到外面散散心,好奇怪,沈尉遲就這樣給她喘息的機會?

  但她已經學會不要去問,因為問也問不出答案;其實她並沒有出去的欲望,天大地大,她似乎無處可去,無路可走。

  不過她還是換好衣服打算到外面去透透氣。不用跟在他身邊的日子,其實並沒有輕鬆很多。她對迷人的景致沒有興趣,對曾經熱愛的美食也失了胃口;每天每天,她都在那號稱世上最乾淨最清澈的湖邊慢慢地走,怔怔地望著粼粼湖水,一待就是一整天。

  冬末春初的Annecy繁景處處,她在清澈美麗的湖邊定著,這裡是阿爾卑斯山的融雪彙聚而成,湖水晶瑩剔透,湖光與山色渾然一體;白天鵝在湖水裡嬉戲,將優美的長頸伸入水裡,活潑又可愛。

  湖邊林蔭大道的高大樹木吐露早春的氣息,冬季裡乾枯的枝頭,綻出嫩嫩的綠芽,一切又是新的。

  她坐在長椅上,懶懶地曬著太陽,碧空如洗,連綿的群山,一朵又一朵的白雲像棉花糖一樣白胖可愛。一個金髮碧眼大約四歲左右的小男孩,坐在他的小車上努力地控制方向盤,可車子卻總是繞著圈圈,不然就是往後倒退,怎麼都不向前;但他很執著,咬著嘴唇,認真地擺弄著。

  這麼有活力有意志的小男孩,可真好。

  葉心栩唇邊有了淡淡的笑,看著小男孩在那裡鍥而不捨,他的媽媽在遠處的草坪上跟別人聊天,偶爾,只是很偶爾才望一眼自己的孩子。這跟他們東方的父母很不一樣,東方的媽媽都恨不得跟在孩子的後面,幫他們做盡一切才好;可是西方完全是放牛吃草,隨便你怎麼玩都可以。

  終於,小男孩跟車子糾纏了快半個小時,總算可以讓它往前了,但一時沒有控制好,直接衝到她的腳邊,她反應很迅速地伸臂擋住那輛車。抬眸看了想要衝上來的于竟一眼,他猶豫了下,往後退了。

  「Hi!」她輕柔地跟小男孩打了個招呼。

  男孩雖然被剛剛的猛衝給嚇了一跳,不過膽色不錯,很快就恢復過來,朝她燦爛一笑,「謝謝。」童稚的嗓音很好聽,「還有,對不起。」

  很簡單的法語單詞,她還聽得懂。

  很好笑,就算小男孩會說英文,可能她也不一定聽得懂;她的水準真是很爛,以前總是想盡辦法逼著沈尉遲幫她作報告,每次他都會溫柔地摸她的頭,微笑,滿滿的無奈與寵溺,而她也總是會因為詭計得逞而嘻嘻地笑著去親他、鬧他……

  怎麼會又想到他了?眼眶微微發紅,拚命地搖頭,似乎想要甩掉他在她腦海裡的影子。

  「小心。」她僅僅只會幾句再簡單不過的詞,摸了摸男孩滑嫩的臉蛋。

  男孩再朝她笑笑,然後扶起自己的車子,繼續。

  這種快樂多麼純真又多麼簡單,曾經她也是如此的,踩著她的腳踏車,笑得沒心沒肺。看到有不公平的事情,第一個衝出去,吳佳凡一直說她很熱血,可是誰能想到熱血碰上冷血,會失去自己的溫度。

  停,不要再自我折磨,不要再想他了!

  她在心裡暗暗地警告自己,抹掉那種酸酸的痛。想一想,她的打算、她的將來。

  葉心栩從長椅上起身往前走,眼角的余光看到于竟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後,不近也不遠,一臉的小心翼翼。他是那個人派來監視她的,何必擺出要看她的臉色的樣子?

  自從來到法國來之後,每次看到他,他的表情都是這樣,再也不像臺灣時那麼挑釁惹她,他對她變得謹慎甚至帶著點謙卑。

  是不是連他都在同情她?無所謂了,就讓他同情好了。如果可以,她情願這輩子跟這些人都沒有牽扯。于竟再不是她曾經以為的那個彆扭的小男生,雖然她沒有親眼看到過他殺人,但她見過他握著槍時的冷酷神情,他會殺人,甚至身手會好得讓她吃驚。想到他那詭異的槍法靈活的身手,她唇邊的笑更冷了。

  想也知道,能在沈尉遲身邊的人,又怎麼會是弱者?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客氣。

  她知道再過一個路口,那裡有一家小小的便利店,但是生意很好,人,很多。走了不到五分鐘,就來到那裡,停在店門口,等著于竟遲疑地上前,她說道:「我要進去買點東西。」

  這是她這段時間第一次主動開口跟他講話,于竟的娃娃臉上有著幾分驚喜,「喔,我陪你進去。」

  她低頭,刻意等了幾分鐘才再度開口,像是很不好意思般,「是……女人的東西。」

  年輕的男孩臉蛋立刻變得很紅,結結巴巴地囁嚅道:「是喔……那……」

  葉心栩很大方地拾手指了指裡面,「你可以進去看看,除了這個大門,還有沒有別的門可以逃走。」

  她唇邊的笑變得很苦澀,苦澀地紮痛了他的眼,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去買吧,我在門口等你。」她這一個禮拜每天都很沉默很乖巧,乖巧得不像原來的她。而且,她身上沒有多少錢,也沒有證照,這裡是法國,她又能走到哪裡去?

  看她往大門走去時,那背影很單薄,纖弱得不像當初那個中氣十足的女孩。莫名地,他開口喊道:「隨便你要買多久,我都會在這裡等你,不要著急。」

  她轉頭,朝他很淺地一笑,然後進去。

  那抹笑容,很淡很微,但卻讓他像是被重拳擊中般,久久不能回過神來。有多久沒有看到她對他笑了?哪怕是以前捉弄的笑,都讓他感得懷念不已。

  永遠忘不了那天她一腳踹開他的房門,跑到他床底下翻出一堆碟片的樣子,笑得像個土匪惡霸,「小孩子看這些幹嘛?沒收,都沒收,」

  那清脆的聲音,猶在耳邊,只要她肯開心一點,就夠了。

  他握了握拳,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候。

  一走進便利店,葉心栩立刻機警地四處打量,很好,人不少,如她這段日子在門外見到的一樣。她在一排一排的貨架邊穿梭,國外這種小小的便利店貨物堆得滿滿的,將空間擠到最窄,卻很方便她行事。

  不動聲色地看過一個又一個在貨架旁拿商品的人,終於,看到了她的目標。

  一個穿著很斯文得體的年輕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穿著簡單的運動服,他蹲在最後一排的貨架那裡拿礦泉水。

  葉心栩上前,輕輕地用自己不算流利的英文開口:「你好。」

  那個男子抬頭望著她,似乎對看到東方的面孔而感到好奇,所幸,他友好地朝她笑笑,灰色的眼眸裡有著善意與親切,他用英文回道:「你好。」

  她暫時鬆了一小口氣,還好,遇到一個會講英文的。誰都知道,法國人對自己的文化有深深的驕傲,很多人不屑去學習英文,在歸初計畫的時候,她一直很擔心這一點;現在,總算暫時放心了。

  「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當然。」

  「請問可以借你的手機給我用一下嗎?我的手機忘記帶,但現在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打電話,只要兩分鐘就好。」怕他聽不懂自己的破英文,她講得很慢,最後還伸手比了兩根手指,表示兩分鐘的意思。

  還好,他懂了,笑了笑,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這樣的運氣,她簡直不敢相信。原本以為自己可能要找好幾個人,或者到最後也找不到那個願意幫忙的人。原來老天並沒有拋棄她。

  她笑著道謝,然後迅速地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等待接通的瞬間,她緊張地連呼吸都不敢。

  她的好運再次降臨。當對方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過來,她的眼眶猛地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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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武道,是我。」

  「你不要講話,聽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忙;你以前跟我提過,你有一個朋友在法國,他有門路可以做假證照……」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儘量簡單地把自己的話交待清楚,然後掛斷電話。

  武道肯定很迷惑很不明白,不過沒關係,她知道他會幫她的。他知道的越少,對他越有好處,將手機還給那個好心的人,非常感激地朝他笑,「謝謝你。」

  「不客氣。」

  時間拖久了對她不利,於是她再次跟那個男人道謝,然後走到衛生棉的貨架旁胡亂地拿了幾包,結帳,看到于竟果然很安分地等在門口,她這才覺得自己提起來的心慢慢回落。

  謝謝上蒼。

  「你好了?」于竟看到她拎著袋子從裡面出來,眼眸定在她的臉蛋上,不敢往下看。

  如果是以前,她看到他這般害羞的樣子肯定會玩心大起地調侃他一番,可是現在她不會,再也不會了,「嗯,我們回去吧。」

  「好。」他伸出手,白皙的臉蛋紅撲撲的,「我幫你拎。」

  「不用了。」她淡淡地拒絕。

  「喔。」他有點失望,但還是沒有堅持,兩人舉步往回家的路上走。她每天出來都是散散步走一走,不用備車也不需要備車,因為她根本沒有目的地,每天這樣在路上走很長的一段,心裡反而會舒服很多。

  「小姐。」一聲突兀的喚聲,定住了兩個人的腳步。周圍沒有旁人,很明顯是在叫她。

  聽到那不算陌生的嗓音,葉心栩感到渾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疾速地棄她而去,老天,不要這麼玩我,千萬不要。拚命在心裡乞求著,她繼續邁步。

  「小姐,嘿!小姐。」那個男子不斷地喚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于竟已經警覺地停住腳步,如果她再不回應,事情可能會往無法預料的方向走。

  她轉身,看著那個男子,是剛剛在超市裡面借她電話的好心人,于竟也轉身望著他;她知道他是個善良的人,可是為什麼他還要叫住她?他知道不知道,他這樣做會害了她可能也會害死他自己呀。

  不要,不要,不要再往前了,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她望著他的眼神,太哀傷充滿了祈求。男子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猛地停下腳步,望著她。

  沉默在此時降臨。

  她清靈的眼眸,裡面是全然的擔憂,快要滿溢出來,如果他說了……

  「你的口香糖,剛剛你結帳的時候忘了拿走。」他伸手,攤開的手掌上放著一包小小的口香糖。

  心,再度回落了;腳軟,差點就軟了。

  她唇邊浮起微笑接過來,「謝謝。」感謝你的機靈、謝謝你的好意,非常非常地感謝。

  轉身,繼續往前走,于竟站在那裡,瞪著那個男人,直到對方聳聳肩,走掉,他才快步追上葉心栩。

  男子在轉角的地方停下腳步,望瞭望他們的背影,有點擔心、有點困惑,他只是感覺到那個東方女孩好像碰到了什麼困難需要求助,才追出來問她的!可是她的眼睛,裡面那種祈求明顯得讓人想忽視都難,那瞬間他產生了憐惜的感覺。

  她在求他,求他當作不認識她。

  他明白了,只好拿出自己買的東西出來解圍;他真的希望,那個小姐可以開心一點,因為她看起來那麼不快樂……

  她好像,很悲傷。

  安靜的夜晚,安靜的書房,只有一道年輕的男孩嗓音在空間裡面沉沉地迴響。

  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每天都是相同的話語,偶爾有點點小意外,也是三兩句可以說完的。他很盡責,事情的點點滴滴都會報告,雖然從來沒有誰要求他這麼做。

  沈尉遲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景色,星星無數,點綴在深藍的天幕之上,一閃一閃如同鑽石般美麗。今晚的夜色很美,勾勒著壯觀的阿爾卑斯山,起起伏伏的山脈,如同遊走的巨龍般,有種強大的美麗。

  室內的聲音停下來之後,沉吟半晌,沈尉遲唇邊的勾起弧度,「你說,那個男人叫住她,用英文。」

  「是的。」

  「他說她忘了拿買的東西?」

  「是的,一包口香糖。」

  「哦,什麼口味?」

  于竟遲疑了下,回想那深棕色的包裝和圖案,「咖啡。」

  「很好。」

  很好嗎?于竟看不出少爺是真的很滿意還是別的意思,雖然他覺得葉小姐每天的生活很穩定沒有絲毫的意外,但既然少爺讓他負責她的安全,他自然有義務事無鉅細都向少爺報告清楚。

  「你先去休息吧。」沈尉遲淡淡地說道。

  「是。」

  室內再度回歸寧靜。他站在那裡,平靜地望著窗外,表情很溫和。

  時間似乎又過了很久很久,才被一道聲音給劃破。

  「少爺,如果你願意,葉小姐其實從最開始就可以什麼都不知道的。」韓子諾一直都是很忠心很安靜的下屬,對沈尉遲與葉心栩之間的糾纏,他從來都不會說一字半句;可是今天,他還是開口了。

  也許是因為少爺的背影,看來有點失去葉小姐的燦爛笑容,其實少爺並不是無所謂的,對吧?

  沈尉遲唇邊的笑更深了,「是嗎?」

  「是的。」他再明白不過,以沈尉遲的能力,想要讓葉心栩無知無覺地這樣跟他過一輩子,完全是可以的。就連最初真相揭開的那晚,他知道,沈尉遲其實是故意走進那個陷阱裡面的。可是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想不明白。少爺的心思太過深沉,他永遠也猜不透。

  窗臺上擺放著一盆枝葉繁茂的綠蘿,鮮豔濃綠的葉子一片一片呈現出最完美的形狀。生命之於它,真是再燦爛不過。們在夜色裡泛著細膩油潤的光澤,沈尉遲修長的手指在那翠色中輕輕地撫過,「子諾。」他的聲音很溫和,沒有情緒,「瞞一輩子,其實是最簡單的;困難的是,不想瞞。」

  她的世界那麼美好那麼單純,就如同當年他親手為她繫的那個蝴蝶結。她喜歡著的,愛的那個,都帶著當年的強烈色彩,可是他卻早已不是她夢裡的那個王子。

  既然他要了她,那麼就不會只要一半,他要的走全部!一個,不管他是誰,不論他做什麼,都會愛他的葉心栩!這樣的感情,別人永遠也不明白。

  她快到極限了吧,那樣的女孩,正義而熱血,卻為何會碰上黑暗而殘酷的他?

  當初他就說過,她不遇上他,會比較幸福的!如果留在父母的身邊,也會比較幸福,她可以肆意撒嬌,痛快地生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而他,只要看到她那麼開心也就夠了。

  可是偏偏卻遇上。

  「少爺……」

  「子諾,你愛過嗎?」

  「……沒有。」

  「那你就不會懂那種貪心。」因愛而貪,因愛而不滿足,建立在幻想之上的愛情,怎麼都不是真實。他想要的是那種全心全意,他想要的是那種不顧一切,理想、憧憬、堅持,都可以放棄掉!他知道這些他的女孩都有,他想要逼出來,一點一點地逼出來。

  因為他已經陷得太深,深到不願失去、不願將就,不願妥協。

  而這場拉鋸,終究會是誰最苦?日漸沉默的她,抑或平靜無波的他?

  韓子諾是不明白愛情,做他這一行,最不需要的就是那種軟弱的感情。

  其實少爺最初也沒有想過要去招惹葉小姐吧?卻終究難逃,他已經深深地瞭解,葉心栩對沈尉遲而言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有時不能訴諸言語的情感,反而更沉重!那麼于竟,他……

  「少爺,阿竟他……」

  「我知道他會好好保護她,這就夠了。」他收回指,「而他,也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原來少爺什麼都知道,少爺早就清楚阿竟對葉小姐的感覺已經不一般,想想,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阿竟那麼不會掩飾自己,而少爺又那麼細心與敏銳;明知道阿竟已經對葉小姐……卻還是安排他日日守在她的身旁,愛卻得不到,這樣的懲罰……他該為阿竟感到難過的,可是在心底,他卻清楚地知道少爺這次已經手下留情了,不然于竟就不會還可以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相信阿竟也明白自己的好運,所以才會每天晚上都過來仔細地報告。

  沈尉遲望著天空上的星星,那種閃亮,真像她眼中的光,每次看到他時,她的眼底就像星子般動人。

  今晚的夜色,還真美。

  他推門進來的時候,葉心栩已經洗好澡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到他輕輕的腳步聲。她以前很喜歡聽他的腳步,很穩定很有規律,不急躁也不凌亂。就像他的人一樣,永遠平靜而自制。她其實從來都沒有看過他發脾氣的樣子,他做任何事情都很冷靜,可是就是那種冷靜才更讓她害怕。一個情緒從不外露的人,這種人反而最危險。

  耳邊傳來淅浙瀝瀝的水聲,他在洗澡。有他在的空間,會特別不一樣。空氣中有一種別樣的氣息。哪怕是現在的她,還是會受影響,這種氣息還是會讓她的心酸酸軟軟的;可是,不能妥協的事情,依舊橫在那裡,解決不掉。到了她該下決心的時刻了。

  床的另一側往下陷,那種帶著清新草地的氣息在她鼻端縈繞,他來了。

  她背對著他,假裝睡覺。過了很久,除了輕微的紙張翻動的聲音,一室的沉默與安靜,他真是一個矛盾的存在。以前她總是跟他開玩笑,問他是不是一個大學裡面的老師。記得小時候他數學成績特別好,她就感歎,如果他教書的話,一定就是教數學。要是他是她校的老師該有多好,她就可以拜託他,讓她所有的考試都可以混過關。

  那時的她只顧幻想,卻忘了一個數學成績那麼好的人,他的聰明才智絕對不會低到裡去,所以,她要更小心更謹慎,哪怕緩慢地轉過身子,望著他。

  淺橘的燈光打在他的臉龐上,為他清俊的五官鍍上柔柔的光。這個男子此時溫潤美得不可思議。剛剛洗過的乾淨髮絲,隨意地散在額前,好看的眉眼,挺直的鼻還有淺抿嘴唇,沈尉遲長得可真好,氣質儒雅不凡,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畫般韻味幽遠。

  他捧著一本厚厚的原文書在那裡看,認真而專注。就這樣靠在床頭看書,清淺如水時光靜止,世界此時彷彿只有這個男子,在她的眼前。

  「吵醒你了?」他低眸,望著那個睜著大大的眼睛緊盯他的女孩,語氣柔和。

  她搖頭,朝他偎過去。

  這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地靠近他,他的體溫,他的呼吸,還是熟悉的,熟地讓她心痛;就算每天抱在一起,卻還是會難受。

  沈尉遲伸手慢慢地撫著她的頭髮,像是在安撫她一般。這麼溫柔,溫柔得讓人心都要碎掉了。為什麼他對別人那麼殘忍,可是現在在這裡,卻可以對她這麼溫柔?

  她伸手摟住他的腰,臉蛋埋入他的身側,不言不語,但很快明顯的濕意從黑色布料直透他的皮膚,那塊潤澤還越泛越大。

  他也沒有說話,只是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髮。

  長久以來的緊繃,在這一瞬間變成了溫馨與寧謐。這種安祥的美好,美好到讓人止都止不住心酸。

  「尉遲哥哥……」她哽哽地喚著他,聲音裡面有著委屈與心傷。

  「嗯。」他輕聲應著,掌下的髮絲柔細順滑。

  「你對我好好不好?」她的手臂摟得更緊,臉上的淚不斷滲入他的睡袍中,「不要對我壞,可以嗎?」

  「好。」

  「永遠都不要再讓我看到那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情,就算你要做,不要讓我知道,好不好?」

  「好。」

  「要像以前一樣地寵我,愛我,不要再傷害我了。」

  「好。」

  她抬頭,眼眶裡面滿滿的淚水,哭得眼淚汪汪,喘不過氣來。

  沈尉遲伸手為她拭淚,卻怎麼都擦不乾,無奈地歎息,「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愛哭?」還是像年幼時一樣,只在他的懷裡哭,無限委屈的樣子。

  「尉遲哥哥,我心裡難受。」她直起身子,輕輕地吻上他的唇,連同淚水一起吻住他,「好難受、好難受。」

  他抱起她,讓她躺在他的身上,化被動與主動,與她接吻。唇齒纏綿,津液激換,他一點點地舔遍她的唇內,溫柔縫蜷。

  她在他的唇內輕哼著,手指撫向他的浴袍領口,摸進去,一大片光滑而結實的肌膚在她的掌不起伏著,她知道怎麼做可以取悅他,這段時間在他的帶領下,她已經非常瞭解他的身體,就如同他瞭解她一般。

  很快,在親吻與愛撫之間,衣服紛紛落地,他們赤裸相見,他的手掌握住她飽滿豐盈的乳房,徐徐地掐握揉搓,將硬挺的乳頭含入唇內,重重地吸吮。

  她在他的舌尖起伏喘息,柔嫩的手順著他堅實的線條一路往下,直到握住那份粗壯的欲望,用他教的方法,反復地磨蹭。

  豐沛的汁水在他的指間飛濺,她準備好了,讓他佔有、讓他逞歡。他握住她的腰技巧地將她翻轉壓入被間,左手按在她雪白的大腿內側,分開,欲望直插而入。

  「唔……」她難受地悶哼著,為他的飽滿帶來的那種撐開的刺痛,眉尖微蹙,狀似痛苦卻又帶著歡愉。

  他將她的腿分得更開,在她的腿間慢慢地聳弄著,「滋滋」的水聲從他們結合的部位傳來,清楚明晰。她夾緊他,在他身下細細地嗚咽,手指陷入他結實的背肌之中。

  他的每一下頂入都是又深又重,感受著她一陣緊過一陣的絞動,他揉撫著她被撞得不斷彈動的雙乳,俯下去,壓在她的身上,在她耳邊低喃:「心心,叫給我聽,我想聽。」

  「啊……」再沒有什麼比情人的聲音更性感更誘惑的了,她的呻吟聲又嬌又嫩,手指滑到他的手臂上,那裡的筋肉都緊繃起來,有她最迷戀的線條。他的動作開始加大,頻率變快,身體的拍打聲越來越響。

  烏黑的長髮凌亂地散落在深藍的枕間,襯得她的眼眸水靈靈,緋紅的臉頰,鮮豔的嘴唇緊緊地咬住,像成熟的櫻桃一樣,吐出來的,足動人心弦的妖嬈,「啊……尉遲哥哥……慢一點……」

  那樣的嫩、那樣的嬌,他望著她陷入激情風暴中的臉蛋,動作變得更加放肆與激烈,她的求饒只會勾起他的劣性,就想這樣將她永遠地揉進身體裡面,再也不放開。

  這個心思多變的人兒啊,他其實,真的很難對她狠心,可能永遠都無法對她狠心。

  十指在床單上面緊緊地扣著,劇烈地撞擊,欲望的火花爆開來,無法自制。

  「心心。」他喚著她的名字,吻住她的唇,感受到她高潮來臨時的瘋狂緊縮,那層層激湧的汁水,那圈圈絞動的嫩肉,她是他最寵愛的人,她是他的無法放手。

  他們這樣,算不算是休戰和平?

  葉心栩這段時間很乖,非常非常地乖巧,她很少再出去,每天就是捧著一本英文書坐在窗邊看,她說寒假快要過完了,她要努力點學習,不然下學期會很吃力。

  他在家的日子,她會跟在他的身邊,雖然不像以前那麼愛笑愛鬧,卻依舊愛纏著他。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時不時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他,水波靈動。他們相互凝視的眼神太赤裸太熱辣,周圍的溫度也跟著灼燙。

  再後來,只要葉心栩在沈尉遲的身邊,韓子諾都會自動退到房外去。因為,那裡面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兩個人的世界怎麼靠近都不夠,旁人只會顯得多餘。也許這樣就很好了,葉小姐服軟,他們的氣氛再度甜蜜起來,這樣對大家都好。

  清場之後他們在裡面做什麼,就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所有的呻吟與低喘聲慢慢在平息下來,沈尉遲沉沉地呼吸著,將她壓在牆上,剛剛射出的欲望還留在她的體內,享受著她高潮過後的那種緊縮與吸吮。

  滿滿的汁液與潮水被他堵在體內,有點酸漲又有點滿足。她的眼眸像貓一樣地明媚與妖嬈,修長的腿兒纏在他的腰間,像盤繞的枝蔓一般。伸舌,舔掉他頸間的汗水,嘗到鹹鹹的滋味。

  「真是傷腦筋。」他歎息著,臉上的表情有幾分無奈,明明在處理事務,卻被她勾得在書房裡面做了起來,他的自制遇上她,變成了負值。

  她攀緊他,知道他的體力好到不行,這樣抱著她絕對輕鬆無比,她乾脆耍賴般地將身上所有的重量都給他。輕輕地舔了舔嘴唇,像只吃飽暍足的貓咪般,「唔,什麼傷腦筋?」

  「我失控了。」

  她嘻嘻一笑,體內不自覺地一夾,「我喜歡你的失控,非常喜歡。」

  他微喘,看著懷裡這個越發嬌豔的人兒,皮膚水嫩,容顏嬌憨,她是他一點一滴澆灌出來的寶貝,剛剛才紆解的欲望再度勃發,伸手撫至她挺翹的臀部,施力一托,他們的身子結合得更加緊密,他順勢抱著她,在她腿間輕輕挺動起來,屬於他的液體混合著她的春水,隨著他的動作而一點點地被帶出來,淌著大腿往下流淌。

  「唔……等一下……」她掐了掐他的手臂,恨死了他說恢復就恢復的精力,「我有話要跟你說。」

  「邊做邊說。」

  「不要啦……啊……這樣……這樣人家沒有辦法思考……唔……不要頂那裡,好酸……」

  「你這樣叫,真的是想要我停下來,嗯?」一記深深地插入,他抵到她最嫩的那處,旋轉著摩擦,惹來她像小貓一樣地叫。

  她的臉頰又明亮又紅潤,論口才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論體力,還是算了。

  於是,激情再度席捲,等他滿足了,已經又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這次葉心栩直接癱在他的身上,動都不想動。還好他的書房旁邊有一個休息室,不然想想一個多小時都要站著做,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累得快要不想說話,但是不行,她還有事沒有做完,「尉遲哥哥。」

  「嗯?」

  「你明天有時間嗎?」

  「怎麼了?」

  「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二月十四。」

  她停頓,不說話,等著他反應過來。但某人一向敏銳的神經在這一刻似乎完全失去作用般,不再吭聲,氣得她抬頭在他胸前啃了一口,凶凶地問道:「二月十四是什麼日子?」

  他眼裡的笑意很濃,看她目光兇狠,不再逗她,「情人節。」

  很好!她滿意地再度趴回他的胸膛,「明天晚上,你會不會陪我?」

  「你想要我陪你?」他的語氣裡有一絲複雜,不過她沒有聽出來。

  「嗯,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我想要你陪我。」

  「好。」

  「真的嗎?」她驚喜地抬頭望著他,臉蛋上是毫無遮掩的歡快。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除了離開我。

  他撫了撫她的臉蛋,眼眸深深。

  「好,那就說好了喔。明天晚上你的時間都是我的,只有我們兩個,不要有其他任何人。」她知道他的身邊永遠都會跟著韓子諾,他是最貼身的保鏢,忠心耿耿,誰都無法讓他離開沈尉遲一步,除了沈尉遲本人。

  「好。」他溫柔地答應了她,看她喜上眉梢,看她開心雀躍。他唇邊也跟著染上淺淺的笑。

  這樣的時光,看來可真是無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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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25:33
第七章

  法國一直都事以浪漫聞名的國度,這裡的男人溫柔而體貼,這裡的男人最會調情,他們獨特的迷人魅力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二月十四,這個對天下所有的情侶來說特別的日子,在Annecy情人節的氛圍美好得讓人心都會醉。街上到處都是怒放的鮮紅玫瑰,古老的城區一路起來,滿城芳香,美不勝收。

  古城景色優美,倚靠著阿爾卑斯山,美麗的湖泊,還有穿城而過的運河。遠處是青黛色的山脈,近處綠樹掩映,繁花如錦。沿河兩岸大部分的建築都修建於好幾個世紀之前,歷史悠久且保存完好,泛著古典與現代的融合之美。石板路,精緻的雕花扶欄,還有那無數的露天咖啡館,就連座椅都是搶眼的鮮紅。

  春天來臨,褪去了冬日的蕭瑟,各種各樣美好的顏色綻放在小樓的拱廊前,纏遍河道的扶欄上,映著幽幽的水波,隨處入景都是旅遊雜誌的封推圖片。

  葉心栩跟著沈尉遲去品嘗了Annecy有名的海鮮拼盤以及法國的特色蝸牛。鮮嫩多汁的海鮮,經過一整個寒冬的考驗,最是肥美多汁的時季。還有那巨大的蝸牛,連殼都被烤得又酥又脆,一口咬下去,搭配著殼內厚嫩的蝸牛肉,那種豐富的口感真是美味得無與倫比。

  他們還去試了Annecy獨特的豐奶乳酪,是由采自放養在阿爾卑斯山上的牛羊鮮奶精心製作而成。白膩的色澤,香濃柔滑的口感,鹽味引出來的強烈滋味,美妙至極。刮成一片片的薄透,細膩均勻地撒在翠綠的菠菜上面,味道超級正。

  她撫著圓圓的胃唇邊帶著甜美的笑,與他十指交扣,在這片浪漫溫馨的夜色中慢慢地散步。

  「尉遲哥哥,好像我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起出來吃吃飯,然後像這樣手牽著手一起在街上走。」她抬起他們交握的手示意,眼裡的笑意深深。

  不管是在臺灣還是在法國,他們之間的約會都是這樣的,沒有很浪漫,也沒有超濃的情調,只是這樣做著平常都會做的事,卻讓人心裡都是甜的。

  「不是。」他淡淡地開口。

  「啊?不是什麼?」

  「最常做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做愛。」

  轟地一聲,她感覺到烈焰在她的臉蛋上爆了開來,臉紅到不行。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明明他們牽著手一起很甜蜜地散個小步,他卻可以在下秒惹得她恨不得直接跳進冰涼的河水裡讓自己的溫度冷卻下來。

  這個男人,外表看起來再清風霽月,骨子裡卻還是那麼壞,壞透了。

  「不是嗎?心心?」

  他還問,他還好意思繼續追問,葉心栩拉著他的手,疾步行走,還要分神去看周圍的人到底多不多,被大家聽到都丟臉死了。

  「心心。」

  她沒有聽到,沒有聽到,不要再說嚇死人的話出來了。

  「他們都聽不懂中文。」

  急行的腳步猛地停下來,打量了下四周,果然全都是各種髮色、各種皮膚跟眼珠的外國人,好家在!她鬆了口氣,等等……

  「誰管他們聽不聽得懂呀?」她指間用力,重重地捏了他的手指一把,「而是你根本就不應該講這樣的話呀。」

  「我哪裡說錯了?難道我們做的最多的不是……」

  「好好好,我認輸,我說錯了,尉遲哥哥,拜託你,求求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吧。」她承認自己的臉皮不夠他厚,她認輸總可以了吧?

  「好吧。」

  他還真大方。葉心栩氣得嘴唇都嘟起來了,他平常都安安靜靜斯斯文文的,怎麼欺負起她來會這麼壞?可是,誰說不是呢?他有多麼壞,她再清楚不過了。

  在唇邊苦澀的笑末揚起前,她立刻壓了下去,轉移話題,指著那立在水裡的石質建築問他,「那個是什麼?」三角的形狀,尖尖的屋頂,像一艘船一樣飄蕩在水中。她以前經常在明信片或者雜誌上看到這個景致,很獨特也很美麗。

  「Palais de I'Isle。」他念這個詞的音調符別地好聽,「興建於12世紀,曾經是總督府。當年的這條Thiou河是沒有橋的,行船至此都要停下來交稅,再後來這裡當作法院,大革命時期它成為監獄,專門關押政治犯;而現在它是Annecy的博物館,裡面記載著這裡的歷史。」

  很中規中矩的介紹,沒有多餘的詞來潤色,但她卻聽得很入迷。就像小時候他為她講故事般,他的音色完美聽入耳內非常舒服,一座沒有生命的建築由他講來都像故事般動聽起來。

  葉心栩認真地細細打量著這座水中的城堡,「原來這麼漂亮的地方曾經還是監獄。」

  「世上最美麗的監獄。」

  「再美,它也是監獄。」

  「哦,是嗎?」他望著她,唇邊的笑意很明顯。

  她好像太讓情緒外露,立刻甜甜地靠向他,「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一看,好不好。」

  「好。」

  其實也沒有特定的地方要去,他們只是隨意地在古城裡走一走,感受一下甜蜜節日的氣氛。Annecy並不算大,全部走完也花不了多長的時間。它的美在於它的古樸,歷史悠久的建築,窄窄的巷於,他牽著她的手走上那座著名的愛情橋,Pont des amours。

  盧梭和華倫夫人曾經在這座橋上留下他們的足跡,那段超越倫理與理智的愛情故事,也早已隨著風兒吹散在空中。傳說,情侶在這座橋上接吻就可以牽手一輩子。於是便有無數的情侶紛至踏來,驗證傳奇。

  古老的橋身,上面有著斑駁的痕跡,並不那麼新,也並不那麼精巧討好,但它就是靜靜地佇立,見證了無數的愛情,幸福甜蜜,淒婉動人,絕望與掙扎,到今天,也見證了他們之間的惻然向背。

  「這裡很美。」她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望著橋下潺潺的流水感歎道。

  「嗯。」

  「現在這樣,真好。可以一起看看夜色,賞賞美景,安靜又平淡。」她閉上眼睛,淺嗅空氣中甜甜的花香,「如果可以永遠這樣,有多好。」

  他攬住她的腰,沉默不語。

  「尉遲哥哥,你聽過那個傳說嗎?」

  「什麼?」

  「如果情侶在愛情橋上接吻,那麼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他的笑容清俊,眼神溫柔。

  「就算是傳說,我也想要相信。」她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夜風中,他的唇有點涼涼的,她伸舌舔過那絲涼意,溫暖他。

  他摟過她來,讓她微靠在橋欄上,舌頭吮住她的,相互摩擦。

  這是怎樣的一個吻呀,既深情又溫柔,既絕望又無助。她雙手纏上他的後頸,用盡所有的熱情去回應他,去吻他,怎麼親都覺得不夠,怎麼吻都覺得是失落。

  濃密的眼睫染上濕意,她的手指緩緩地撫過他像生絲一般的黑髮,在他的頸項間細細摩挲,無限愛意纏綿。然後,指間突然用力,往下一按……

  沈尉遲,你知不知道,雖然藥物對你而言已經失去了作用,但是穴位呢?你可能不知道,除了學過跆拳道,我其實還對人體的經脈穴位非常有研究。

  而這個研究,今天終於幫到我了。

  他的身子沉重地壓過來,長久的忍耐與退讓,在此時此刻,撕去偽裝。

  葉心栩一直生活地很單純,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多花腦筋,快意恩仇該是一樣多麼爽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會用腦。如果到了某種特定的時候,如果被逼得超過她的極限,她也可以是深謀遠慮的。

  她的時間非常非常有限,一刻也不能耽誤。可能十分鐘也可能只有半個小時,她用那麼長的時間才換來這短暫的瞬間,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坐在車裡,她握緊手裡的包包,不斷地祈禱一切都可以順利。她計畫了很久,算盡了一切可能發生的變數,最終有了這次的逃離。她不敢去附近的機場,又不敢跑太遠浪費時間,所以她選擇了里昂機場。

  雖然從來沒有去過那裡,但要感謝沈尉遲巨大的圖書收藏,她這段時間每天都會翻著地圖研究,把周圍的地理城市仔細地研究了一番。

  暫時的妥協與退讓,可以讓他鬆下戒備,她以為自己要費一番心機才可以成功做到,誰能想到,他會讓她那麼順利達到目標。

  她把所有的重頭戲都賭在今天晚上,二月十四,所有情侶最期望最幸福的日子,她卻選擇在這一天離開他。該說沈尉遲是信任她還是太過自信,他從來都沒有扣住她的護照讓她無路可逃。她的護照一直都放在床頭的抽屜裡面。不過她為了取信於他,從來都沒有動過。

  只有今晚她悄悄地拿了出來,再順便帶走一筆現金,塞進他送給她的零錢包裡面。那個包包很小,根本就裝不了什麼東西,而她為了讓今晚顯得自然而毫無目的,還撒嬌地將包包交給他保管。現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在這裡面。

  當她看到那座圓弧型的建築時,那曾經在圖上看過無數遞的設計,她才慢慢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很好,一切都很順利,比她預期的要順利很多。下了車,她直接往約定的目的地走去。

  人來人往的候機大廳,她安靜地坐在角落,等著某個人主動地找上她。她相信武道肯定將她的照片給那個人看過了,所以她只要等待就可以了。看了看手錶,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分鐘。

  一記輕拍讓她反射性地靈活避開,手掌疾速地伸出來準備擒住對方的手腕。

  「你果然像阿道說的那樣,身手很好。」來人稍嫌狼狽地閃過她的抓握,臉龐上帶著明朗的笑容。

  她頓住,慢慢地收回手掌。

  男人伸出手朝她笑著,「你好,我是阿道的朋友,謝鎮,你叫我Thomas就好。」

  她很勉強地一笑,心情緊張無心應酬,「Thomas,我請你辦的東西都弄好了嗎?」

  「在這裡。」他遞過來一個黑色的小包,「身分證明,護照全都辦妥在裡面,現在開始你可以有一個全新的身分。」

  「機票呢?幾點的航班?」

  此時,剛好機場裡響起柔美的廣播聲,用法文播報一遍之後再用英文播報,他抬手指了指空中,「這趟怎麼樣?」

  「非常好,謝謝你。」她要感謝對方做事這麼俐落與乾淨,一切都配合得天衣無縫。伸手拿包包,「多少錢,我現在給你。」

  「不必了,阿道已經全部結清楚,你可以放心。」

  她心裡一酸,最終,她其實還是壞的,她利用了武道;可是,現在的她無暇去思考那麼多,「Thomas我時間有限,要趕緊走了。請你記住,你從來未曾認識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我。」

  「OK,我很識趣。」他聳了聳肩,跟她握了個手,「祝你好運。」

  「謝謝。」看著他轉身走掉,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要趕緊入關,恐怕要等到飛機完全起飛,她才會真正地放下心來。因為她偷偷帶走了自己的護照,運氣好的話,他們只會去查葉心栩的出境記錄,而不會去查某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快點,馬上就要到那個出境口,只要幾步,她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

  「你要走,似乎應該要跟我說句再見的,心心。」一道溫和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聽到那個聲音,渾身一僵,就只差幾步,她死死地盯住出境口。

  只差幾步而已,為什麼,連這麼一點時間都不給她?她想要拔腿直奔……

  「要讓一架飛機停駛,其實並不是那麼難的事情,你相信嗎?」

  她像是被凍住一般,愣在那裡。

  深深的歎息聲,溫暖的身體貼在了她的背後,他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回家吧,調皮的小貓。」

  「為什麼……為什麼……只要再一分鐘,不,半分鐘都可以,為什麼要這樣……」

  「傻孩子。」他聲音裡面的笑非常明顯,「就算再給你一輩子,你也不可能逃離我,除非,我死。」

  她顫抖起來,轉身望著他,終於明白,她所有的計畫原來他早已洞穿,「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我明明……」

  「你要知道,我很瞭解你。」他很體貼地為她將頰畔的髮絲理順,像是不經意地說道:「咖啡口味的口香糖。」

  她的臉色開始褪去顏色。

  「還有那個男人,他叫住你的第一句話是用英文。」

  她失算了!怎麼會以為沈尉遲安排于竟跟在她的身邊,就會對她有利呢?

  就算于竟太年輕心計不深,但她卻沒有算到他對沈尉遲的忠心;一絲一毫的小細節,他都會向這個人報告的。

  而沈尉遲,就是可以做到見微知著。她不可能去買咖啡口味的口香糖,就算當時是心慌意亂無意中拿錯了,真的付了款忘了拿。可是那個從未謀面的男子,為什麼一開口就會跟她講英文?而且他太清楚她的性子,非常討厭英文能不講就絕對不會說,買個東西之類的事情她肯定不會開口說話。那麼,那個男人怎麼會連詢問都省掉,直接用英文跟她交流?這裡不是英國也不是美國,這裡是法國。

  「原來,在那麼早……」她苦笑著,以為自己計畫得尚算完美,卻未曾曉在最開始他就已經全部清楚,「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揭穿我?」她努力了那麼久,忘掉自己的性格,去跟一些絕不可能妥協的事情短暫地妥協,到最後卻發現,原來全是無用的。還有沒有比這個打擊更大的?

  「你想要玩,我可以陪你。」他摸著她的臉頰微微一笑,「誰讓我的心心,就是這麼貪玩。」他拉著她,慢慢地往機場外面走去。

  她無知無覺地隨著他走,「所以,在愛情橋那裡,你根本就沒有昏過去,對不對?」

  「下次記得,如果要動手,你的眼淚不要流出來,那會讓對手警覺。」

  還有下次?玩過這一次之後她就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她費盡心思,卻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恐怕他縱容著她陪她玩這一場遊戲,也只是為了給她這樣的教訓吧?再如何逃,都逃不開。

  「你一直都跟著我,是吧?」她一點都沒有發覺,還以為自己好運成功逃脫。

  「傻瓜。」他寵溺地歎息,伸手拿過她的零錢包,「這世上有個詞叫欲蓋彌彰。」她主動將包包交給他,真是傻得太可愛。抬手,從包包上面摳下一粒非常非常細小的鑽石,「還有一種東西可以讓我們省時省力。」

  他在她的包包上面放了跟蹤器!

  也就是說,就算一切讓她僥倖成功,可無論她逃得再遠,都還是會被他找到。

  原來還是逃不開。

  出了溫暖的候機廳,夜晚的風很涼,吹在她的臉上,帶來刺刺的痛。

  這世上,還會有誰是他的對手?他算盡了一切,不是她太傻,而是他的心機太深沉,十個葉心栩都不及他沈尉遲的一星半點,或者,應該說,連鬥的機會都沒有,就輸得徹底。

  「你太調皮。」他輕點她的鼻尖,像是很惋惜似地說道:「我們玩一玩就好,為什麼還要牽扯另外三個人?」

  三個人?她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慌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你不要對他們動手,拜託!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好心……」

  「他們讓我失去你,你覺得我會原諒?」

  他成功了!他讓她恨自己,恨自己自不量力,恨自己禍及無辜。眼淚,就那樣流出來,一滴一滴砸落在乾淨的地板上,她恨死自己,恨死他了!

  伸手,一下一下重重地捶著他的胸膛,討厭他把她逼到了絕境,恨他故意給她一絲的希望,然後迅速地破滅,「不要牽扯別人,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他望著她,溫柔平和,像是看著鬧脾氣的孩子一樣滿臉地縱容,「心心,你學壞了。」她知道拿自己來威脅他了。

  「我是認真的。」抬頭,望著他,眼睛與臉頰都是濕漉漉的,但神情無比堅定,她在賭,或者,該說她有幾分篤定,他會不捨她。

  「用你自己來換?」

  她沉默了半晌,然後咬牙點頭。

  他的眼神變了,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狠厲與冰冷,唇邊的笑卻勾了起來,「真好,原來我的心心可以為別的人這樣犧牲自己,你可讓我,心情大好。」

  這樣的沈尉遲,她從未見過,她嚇到了。

  他突然眼睛微閉,摟住她俐落地轉身,一聲微響過後,一個身影從不遠處柱子後面摔了出來。然後,像是點燃了引線一般,場面再度混亂起來。

  好多的人,像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湧出來,子彈就像是下雨一樣疾射而來,這裡一片平坦,沒有任何障礙物,沒有可以躲的地方。他抱著她以一種詭異的靈活姿勢閃過那些致命的攻擊。

  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這麼完美的一場戰爭,也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殺人可以這麼有美感。她一直以為于竟、韓子諾他們的身乎已經是頂尖,卻才發現,跟沈尉遲相比,他們還是差得太遠。

  他的動作很優雅,天生的優雅,哪怕抱著她,他也絲毫不受影響。握槍的手堅定無比,而他的槍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是連瞄準都不必,每一粒子彈都精準地擊中對方,而且,都是正中眉心。

  這是一場殘酷的殺戮,這也是一場絕倫的演出。美麗得讓人歎息,血腥得讓人心驚。那麼多的生命,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全部都躺了下來,因為他們自不量力想要殺掉一個他們不可能殺得了的男人;而他,摟著她站在夜風裡,右手垂著槍口朝下。動極之後的靜,一種別樣的靜。

  又一次毫無預警地直面鮮血,她怔住了。剛剛,差一點死掉的就是他們兩個。在那樣的情形之下,不是他們死,就是她與他。一切都可以在一秒鐘開始,也可以在下一秒結束。

  這樣的世界,永遠充滿著生與死的較量,命懸一線。

  這樣的世界,她覺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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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25:57
第八章

  葉心栩抬頭望著那個依舊溫和的男子,殺了那麼多人,他為何還可以擁有這麼乾淨純粹的氣質?突然,遠處一抹流光微閃,她直覺地抱住他轉身,沈尉遲是怎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女孩去擋子彈?他抬臂,直接擋住那粒子彈,扣住她的腰往後推,順勢抬臂指間扣動,裝了滅音器的手槍只發出微悶的響聲,那藏在遠處的殺手,被俐落地幹掉了。

  驚魂未定,她扶著他的手臂慢慢地喘息。剛剛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她沒有絲毫地猶豫。手扶在他的腕間,一滴兩滴無數滴溫熱而鮮紅的血液滴落到她的掌心,葉心栩那一瞬間感覺到腦中一片空白,從未有過的恐懼抓住了她,「你受傷了。」

  「只是手臂。」

  她深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輕輕地抬起他的手臂,細細查看,果真如他所說,沒有傷到其他地方,只是手臂。

  可是,她還是哭了起來,「你明明可以閃掉的,為什麼要硬擋那一槍?你不是沈尉遲嗎?你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會那麼笨。」

  「這樣,你就會內疚,就會離不開。」他微笑著,承認。

  她傻住了,他受傷了,那就意味著此時的他,可能並不一定會是她的對手。只要她肯賭的話!

  望了一眼那處傷口,只是傷手臂而已,不會致命,不太嚴重。他有一流的條件可以照顧好自己,他會完好無事的……而她,只有這一個機會,唯一的機會。咬牙,鬆開手直起身子就往前跑,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從他的眼前消失,趁他的手下還沒有趕到前,她就消失。

  還沒有來得及邁開步伐,他反應非常迅速地伸手拉住了她,很用力,很執著,「別走,心心。」

  因為用力,鮮血一股股地湧出來順著皮膚一路往下,淌到他握住她的掌間,黏膩而溫熱,她倒抽了口冷氣,「沈尉遲,放開我吧,就當我求你。」

  「絕無可能。」

  「你這樣留我在身邊,我會恨你的。」

  「那就恨。」

  她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他是愛她的,那麼深那麼沉,就算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從來沒有說過愛。但他對她的執著,已經很清楚了。再痛再傷,還是不要放開她。他可以自己受傷,卻不會讓她幫他擋子彈。

  他重視她,勝過重視自己!為什麼會這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心情下領悟到他的感情?這世上的事情總是會如此諷刺可笑嗎?

  他的血流得那麼快那麼急,把她的掌心都染紅了,那種溫度,把她的心逼得慌亂不已,如果要走,她只要用力地掐住他的傷口,他就算再不甘願,也只能放開她。

  可是,她會那麼做嗎?她抖起來,非常劇烈地顫抖起來;然後,眼淚再度崩潰,「沈尉遲,全世界的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最討厭你。」她從來都不哭的,可是在他面前,她卻變得很愛哭。

  伸手,去按他傷口附近的穴道,想要為他止血,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抬手狠狠地擦掉。「你那群號稱無所不能的手下呢?為什麼會一點蹤影都沒有?」

  「是呀,原來他們並不是無所不能。」他的唇邊浮起笑,輕聲贊同她,神色如常,好像受傷流血並沒有影響到他。

  她只有一隻手,按了好幾次才找準穴道,周圍很安靜,除了風聲再無其他。這世上就是有這麼荒謬的事情,這裡剛剛發生了槍戰,為什麼會沒有一個人出來查看?原來有錢真的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只有你想不到,而沒有做不到。

  遠處傳來的車聲打破了這種安靜,她拾眸,終於還是來了嗎?他最忠心的下屬們。

  一群訓練有素的男子在韓子諾的帶領下快速地趕到他們的身邊。很好,她徹底地失去了離開的最後機會,都是因為,她還是會不捨,還是狠不下心來。

  右手被緊緊地握著,緊得發疼。他一直握著她,怎麼都不放開。

  葉心栩,你就這樣認命,永遠都逃不開了嗎?

  回去之後的事情似乎變得很簡單,順理成章。他的私人醫生早已經在家裡待命,檢查之後報告,子彈沒有穿透出去,還留在上臂肌肉裡面,需要用手術把它挖出來。

  於是現場處理。他沒有讓她離開,換了一隻手握住她,她只能站在那裡,目睹了手術的全過程。這不是電影裡面的虛假鏡頭,不是書本裡面描述的字句,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房間裡彌漫著一股血腥味,混合著酒精的氣息,她聞著聞著,腿突然虛軟起來。看到他的傷口,被撐開翻找,激流出來的鮮血,她心裡好難受,那種滋味被狠狠地堵在心口,疼痛難忍。明明傷是在他的身上,為什麼她會覺得比他更痛?

  任何的手術過程都是殘忍和血腥的,當那粒子彈「叮」一聲落在託盤裡時,她覺得背後的冷汗浸得她心都是涼的。她快要支撐不下去了,快要暈過去……

  那名醫生技巧很稔熟地用止血的紗布為他包紮,沈尉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醫生會意地退開。

  「你來。」他鬆開她的手,輕聲說道。

  「我?」她吃驚地望著他,「我根本就不會。」

  「為你受的傷,你有責任處理好。」

  「有醫生……」

  「心心,我在等著。」

  這個人肯定是故意的,她偷偷地嘀咕著腹黑,算計之類的,他故意要她印象深刻,故意要她伸手去碰、去摸、去感受。定到他的身旁,抬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乾涸的血液,一旁的護衛端來一盆乾淨的水,她迅速地洗乾淨,再消毒,深吸了口氣,走到他的身旁拿起那卷包紮到一半的紗布。腦海裡不斷回憶以前上跆拳道課時,老師說的意外受傷之後的包紮要領。

  葉心栩很快地冷靜下來,雖然動作有點笨拙,但她做得還算可圈可點。醫生站在一旁看得直點頭。

  沈尉還則是一直看著她,將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看得分外仔細。她小心翼翼地繞著圈,偶爾抬眸看他一眼,生怕碰疼了他,卻吃不住他的緊盯而快速地移開視線。他們之間很安靜,但氣氛卻很奇怪地透著親暱,好像自成一個小小的世界,這個世界裡面只有他們,再容不下旁人。

  敲門聲打破了滿室的溫柔,沈尉遲看了韓子諾一眼,他立刻會意地過去開門,進來的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子,她知道那是沈尉遲的得力手下Edward,這個男人很沉默每次到這裡來都行色匆匆,除了沈尉遲,他從不與別人說一句話。

  他不只一個人,還帶來另外一個。

  一進門,他手臂用力一推,另一個男子狼狽地摔在地上,剛好趴在沈尉遲的腳下。他努力地掙扎,想要爬起來。

  「Louis你還是保持現在這個姿勢比較好。」沈尉遲淡淡地低眸,看了眼那個男人,聲音冷靜溫和,「因為這樣會讓我心情好。」

  「呸,狗雜種,」男子抬頭狠狠地瞪他一眼,他的臉龐居然跟沈尉遲有著幾分相似。但他年紀要大很多,而且有很明顯的外國血統,黑髮綠眸,五官深刻。

  一隻腳踩到男人的頸間,將他的頭直接踩到地板上,「說話當心點。」是那個從來都沉默的Edward,他雙手抱胸踩在男人的脖子上,冷酷依舊。

  「Edward,你這狗狼養的,你敢這樣對我,當初我就該直接把你扔去……唔……」頸間的巨痛,讓他住了嘴,他伏在地上喘息著。

  她動作的手微微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他們說的是中文,她聽得懂。

  沈尉遲淺淺地看了看那只假裝忙碌的手,沉默了會,看向韓子諾開口:「送她回房。」

  她沒有反對,事實上,現在的她反而感謝沈尉遲這份體貼。她不想看,對那種充滿血腥與邪惡的事情,她沒有興趣去看。就算再好奇那個男人的身分,她也不要看。

  迅速地將紗布打個結,做完手上的事情,她很乾脆地走了出去。

  沈尉遲再度將視線移到那個男人身上,「今天晚上要多謝你的招待了,Louis,你的手下都很能幹。」雖然沒有成功殺掉他,不過至少成功讓機場的人沒有出來煩他,Louis這方面的安排還是值得稱許的。免去了不少他的麻煩,「為了報答你,所以現在我讓我的手下請你過來,招待一下你。」他坐在那裡,優雅清貴,受傷亦未損分毫,看了一眼Edward,他立刻會意地收回腳。

  一向意氣風發的Louis此時狼狽不堪,任何人在剛得知任務失敗後接著被端了老窩,都不會開心的,「你想怎麼樣?」

  「遊戲玩得太久,還是會膩的。Louis,我已經對你失去耐性了。你告訴我,你想怎麼死,嗯?」

  「你……你敢殺我……」男人很勉強地抬著頭,瞪他。

  「哦,你覺得我敢嗎?」他唇邊的笑意更濃,「三條人命,Louis,你賺了。」

  「沈端那個雜種跟尉遲語那個賤人,本來就該死!」

  「砰」地一聲,一顆子彈射入Louis的左腿,沈尉遲手裡的槍泛著冷冷的光芒,他很輕很柔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雜種和賤……」

  又一聲槍響,鮮血進濺出來,潑到地板上,觸目驚心。

  「唔……」他重重地喘著,伸手捂住流血的腿,拚命壓抑住要衝口而出的痛吼,傷到要害處,他隱隱知道自己的腿可能會就這樣廢掉,憤怒的眼睛瞪得快要爆出來,「沈尉遲!」

  「果然子彈可以讓你找回該有的禮貌。」

  「當年,我就應該殺掉你的!」

  「可惜,你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今天你要為這個錯過付出代價。」

  「你有種殺了我,我根本就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死。」他笑了,像是很愉悅般,「那你怕不怕想死卻怎麼都死不了?尤其是,當你成了廢人之後。」

  速度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的兩聲槍響之後,Louis整個人無力地癱在地板上,軟趴趴,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四肢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擺在那裡,紅色的血液一路漫延開來。

  他痛呼著拚命地罵:「狗雜種……你……敢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叔叔……」

  一陣連續的槍響過後,Louis的身上多了許多的血洞,沈尉遲的食指慢慢地摩挲過槍身,「一個字一顆子彈,怎麼算,你都是賺的。」

  男人顯然痛得快要昏過去,咬緊牙齒,緊得嘴角的鮮血越來越多。

  「你現在想的是死,對不對?」沈尉遲唇邊的笑溫和又涼薄,「可惜,你死不了。我會把你放到最好的療養院裡,一輩子就這麼不死不活地躺在那裡。放心,那裡有世界上最優秀的醫護人員,他們絕對可以保證你沒有任何辦法自盡,一直活到一百歲。」

  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翻轉身子,卻只能往地上塗上一片一片的血痕。他不甘心,怎麼都不甘心……

  「再見,Louis,好好享受你未來的人生!真令人期待,不是嗎?」

  這一天,好漫長、好漫長,明明只是短短的二十四小時,為什麼她有一種過了一輩子的感覺?二月十四,這麼浪漫的一天,卻這麼讓人記憶深刻。

  葉心栩坐在窗臺邊,望著窗外,黑暗中的阿爾卑斯山隱隱起伏,像是隱藏著巨大力量的猛獸。Annecy的天空很乾淨很純粹,它的夜空也一樣的美。月朗星稀,沒有絲毫的雜質,沒有人工的痕跡,它的美,是天然的。

  「夜風很涼,你坐在這裡容易感冒。」沈尉遲推門進來,看見她安靜地抱膝坐在那裡,有一種荏弱的無助,這樣的葉心栩,很陌生。

  他上前,摟抱住她,她的身子一片冰涼,可是表情卻很平靜。他洗過澡了,渾身上下有一股她很熟悉的清爽氣息。

  可是,她安靜地看著他的眼睛,漆黑的墨五裡面又閃著那種詭異的紅光,她的心再度發沉,她知道,剛剛沈尉遲做了什麼事情。有時候瞭解反而是件痛苦的事情,它會讓你想要欺騙自己都無能。

  「很小的時候,我就希望自己可以永遠這樣抱著你,可以保護你。那時我也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這世上的事就是會在瞬間完全傾覆。」他吻了吻她的髮絲,「你還記得我送你上學然後就再也沒有去接你的那天嗎?」

  她怎麼會不記得,她坐在幼稚園的門口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媽媽強行將她抱回家,她還一路大哭;後來,她連幼稚園都不去,就守在他的家門口等他回家,卻沒有想到再也沒有等到他。

  「那天上午爸爸媽媽來學校找我,他們很慌張。」望著她沒有表情的臉蛋,他沒有受影響依舊往下說:「他們從來都沒有這麼突然來學校找我,也從來沒有那麼忙亂過。當時我看到他們就隱隱知道,肯定有大事發生了,他們帶著我上車開得很快,我很沉默一直都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他們那樣做必然有他們的理由,誰會想到,還是逃不掉。」

  「其實車禍發生的時候很像電影裡面的慢鏡頭,詭異而不真實。數輛跑車追撞,緊急地煞車與翻滾,媽媽一直拚命地抱著我,想要保護我,但卻還是難免受傷。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Louis,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上除了父母和妹妹,我還有別的有血緣關係的人。」

  她注意到他的用詞,他說的是有血緣關係的人,而不是親人。

  「你今晚見過他了,是不是覺得他跟我長得還有幾分相似?」

  原來那個人,是他的叔叔,是他的親叔叔。

  葉心栩再度震驚到,她每次以為沈尉遲不可能再殘忍了,可是他每次都會突破那個極限。他這樣放手去折磨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是他的親叔叔。她的心越來越冷,也越來越冰。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可是她的思緒已經變得麻木起來,除了機械地聽他說話,無法給予別的反應。

  而他,回憶的滋味,總是痛苦。

  「沈端,沒有想到你的命真是大,這樣都死不掉。」他從翻倒的車子裡面,只看到那雙擦得乾乾淨淨的皮鞋,「把他們給我拖出來。」

  他的父母因為撞擊額頭手臂全是鮮血,但至少還活著。

  「Louis,我躲了你整整二十年,你還想要怎麼樣?你應該很明白,我根本就無心去跟你爭奪權利……」

  「你有什麼資格來爭奪?那本來就是屬於我的。那個死老頭,不過是入贅我高貴的Griffith家族,那些財產全是我家的,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不過是那個死老頭找的臺灣賤人生的雜種而已,憑你也配來跟我爭?你連給我舔鞋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臺灣,從來沒有踏上過法國的土地,我也從來沒有用過你家的一分錢,你何必要死盯著我不放?而且你還派人抱走了我的女兒,到現在我都還找不到她。」沈端捂著額頭,卻止不住那奔流的鮮血。

  「哼,那是你們活該。你要怪就怪那死老頭還惦記著你,他一直覺得你才是他最純的種,還想要將集團交給你,是他不給你活路不是我。」Louis轉頭兇狠地盯著尉遲語,「還有這個賤人,沈端,你欠我的可真多。」

  「我跟小語是真心相愛,我們不欠你分毫。」

  「她原本也該是我的!」Louis逼近他,「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才能不介意她身上的血統決定娶她,可是她卻被你勾引走。沈端,你總是我來跟我爭,不管是權力還是女人,男人最重要的兩件事情,你都不放過!你不死,我怎麼解恨?」

  「我們的婚約根本只是上一代的約定,我從來都沒有同意過。」一直沉默的尉遲語憤然反駁,「我不愛你,絕對不會嫁給你。」她不滿家裡的私訂婚約,才從法國到臺灣來念大學,離開那個沒有自由的地方。她在這裡遇到了自己此生的最愛,跟他結婚,跟他在一起,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所以這筆帳,也要跟你算。」Louis笑著,「你這個女人不屑我,以為自己多高貴多純潔,好吧,來吧,讓我看看你有多純潔。」他拍拍手,五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站了出來,各種膚色各種樣貌,卻一致笑得很猥瑣,「看,我特意為你挑選的男人,保證一個個都是強壯非凡,可以滿足你。」

  「你們要做什麼?畜生!放開她!」沈端看著那些入朝他老婆逼近,怒吼著,掙扎著,卻被幾個大漢死死地按在地上。

  沈尉遲被人拉開來,他小小年紀很穩重也很冷靜,身手也不錯,但有什麼用?畢竟年幼,一記重拳就可以打得他嘴角流血,被拖到一邊無力反抗。

  「不要傷害我兒子,你們這些混蛋,啊……」尉遲語的尖叫聲混和在衣物的撕裂聲中,她拚命地掙扎,卻還是難逃絕望的命運,她想死,就這樣死掉也能免於受辱……

  「尉遲語,你如果敢自盡,我就把你兒子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

  這樣的一句話,堵住了所有的反抗,她流著眼淚,被那群噁心的男人包圍……

  「媽媽!媽媽!」沈尉遲像瘋了一樣,用力地撕打掙扎,甚至動口去咬捉住他的人,可是,那時的他還那麼小,他的力量太薄弱。

  「畜牲,Louis,你這個畜牲,你放開她、放開她!」沈端的激烈反抗,依舊是無用,因為他們的人太多太多,而他,只是個溫文的男子而已。

  「懦弱的男人就像你這樣,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沈端,好好看,慢慢地欣賞。」

  他轉頭望著尉遲語,「賤人,這是你背叛我的代價。」那個男人一直站在那裡,嘴角帶笑地欣賞完那一出讓沈家心碎癲狂的慘劇。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時間在那一分一秒,在無數人的獰笑聲中,在父母痛苦的語調裡,被拉得很長很長。

  他恨著自己,是他拖累了父母,讓他們遭受這樣的恥辱,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甚至咬出血來。

  當所有的一切都結束,當父親抱著痛哭的母親淚流滿面時,那個男人舉起了手槍,「你們的感情可真是好,沒關係,我就當做善事,送你們一家三口一起走。」

  兩聲槍響過後,他看見父母的血液直直地進濺出來,然後,那個烏洞洞的槍口指住了他,「小雜種,知道為什麼你是最後一個死嗎?因為你最不應該出生,我要你看完全場,現在,你的時間到了。」

  可是,他偏偏死不了。所以今天,換那個男人死!

  那個他應該稱之為爺爺的人,在最後一刻趕到了。但,被救下來又如何?他的生活依舊是一片冰冷的地獄。

  「如果你想為他們報仇,你就要自己強大起來。」沈御非的話,很正確。一個可以將自己入贅的那個家族的權力完全掌控過來的男人,一個在原配強大的情況下還可以找別的女人生跟自己姓的兒子的男人,他的心,絕對是硬的。

  Griffith集團很龐大利益很複雜,所以他們都要想,既然如此,那就來爭吧。恐怖、暗殺,隨時都會踩中的陷阱,一不小心就會致命的死局,一點一點他也慢慢地成長起來。

  「其實那樣的日子過著過著也就習慣了,一個人只有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弱者在我們的世界裡是無法生存的。」沈尉遲的語氣很平穩,哪怕是敘述那段讓人聽了心都要裂開的往事,他還是很淡的口氣。成功得到大權之後,他就是不改集團的名稱,因為那樣才會更諷刺,更讓以那個以家族為傲的人痛苦。

  葉心栩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原來在她無知地幸福的時候,他的生活過得那麼辛苦。原來在她無憂玩耍的那天,沈叔叔與尉遲阿姨卻遭受了那樣的苦難。難怪以前她提及他們的時候,他的反應那麼冷淡,因為那是永遠都好不了的傷痕,碰都不能碰。她覺得心很痛,為他們痛,也為他痛。

  她理解他了,可是同時,她的心也從未如此絕望。就算當初計畫逃離那段日子,她都不曾這麼絕望過。

  這樣的沈尉遲,他以那麼殘酷的方式成長起來,他的心已經變得冰冷,怎麼都熱不起來。他的世界就是那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終於知道,他們之間的鴻溝,是跨不過去的。世上最大的遺憾,不是我愛你時你不愛我,而是明知道我們彼此相愛,卻還是太遲了。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太遠,遠到永遠也拉近不了。

  「尉遲哥哥。」她在他的懷裡轉過身,看著他那好看的眉眼,這麼溫和,這麼俊雅,誰能想到,他的心早已經冷硬成冰,「我們還是分手吧。」她知道自己永遠也沒有辦法改變他,而她也永遠都無法接受他的這種生活,勉強在一起,只會讓彼此更痛苦。

  她可以理解他,但她已無法接受他。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愛下去。」他們的愛,走到了盡頭了。

  「我說過,我不會放手。」他望著她,靜靜地說。

  「哪怕我不快樂?」

  「是。」

  「哪怕到最後可能連愛都不剩?」

  「是。」

  「哪怕,我會恨你?」

  「是。」

  「我無話可說了。」

  再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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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07:26:19
第九章

  回到臺灣的日子,其實可以說過得很平靜。

  開學之後,葉心栩的生活變得很有規律,上課與回家,她很乖巧很聽話,每次都是很準時地回到家裡。沒有課的日子,她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到處去亂跑。

  但她失去了曾有的快樂,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不是她不想笑,而是她真的笑不出來。大大的宅院裡再也聽不到她開朗的笑聲,響亮的說話聲,沈尉遲的身邊再也看不到她耍賴地糾纏與撒嬌。她很平靜,什麼都很平靜,情緒也好,說話也罷,都平靜得如同一湖死水。所有的人都知道,她過得很不快樂,但所有的人都很識趣地保持沉默。

  一趟法國之旅,並沒有解開她與沈尉遲之間的結,反而讓它成為了死結。

  官謹行走進庭院的時候,看見葉心栩從主宅裡出來往左側的花園走去。那身影看來很不葉心栩,以前她都是風風火火,可是現在她文靜得像是最完美的淑女。講真的,他很不習慣!摸了摸鼻子,跟上去,「今天天氣很不錯喔,小栩。」

  她淡淡地看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一會你要不要跟我出去玩?整天待在這裡,煩都煩死了。」

  繼續沉默。

  「我陪你去逛街,隨便你買什麼都可以喔。」

  「官謹行,你有事情就去做吧,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她走到溫室裡,看著房裡怒放的花朵,挑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攤開書本。

  官謹行靠在門邊,望著她,「小栩,你的性子怎麼會固執成這樣?」

  她抬頭望了他一眼,低下去,繼續。

  「你這樣只是跟自己過不去,讓自己更不開心而已,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他搖頭感歎,「沒想到你這傢伙年紀小小,對是非黑白會這麼堅持,早知道你會是這樣,當初我死都不告訴你沈的地址,也許你們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是呀,如果當初沒有她的死纏爛打,也許她跟沈尉遲都不會像今天這樣吧?這世上有誰可以讓時光倒流,讓他們回到最初?是她主動招惹他,是她主動跨出感情的第一步,現在又是她想要退回來。這世界並不是圍繞她來轉,想開始就開始,想結束就結束。

  道理她很明白,只不過,她真的過不了自己的心。

  「你很衝動也很盲目,喜歡就愛了,愛不下去就想走,卻不管別人如何,這樣的你,其實是可恨的。」

  「我知道。」

  「沈的性格,相信不用我說,你也很清楚。他不輕易做決定,但一旦他決定要了,他就不會放手。」

  「我知道。」

  「既然知道逃不開,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官大哥,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都懂。他的世界就是那樣的,他不動手就有別人來動他,如果不想死就得讓別人死。我很清楚也很明白。」她望著他認真無比,「而且當初是我主動要接近他,不管他怎麼拒絕我都不後退。」

  「既然愛他了,就不能只愛好的,要連他的不好一併愛。我也這麼對自己說,我也很努力想要這樣做;可是我沒有辦法。你相信嗎,我真的有想過什麼都不在乎就跟他在一起,不看、不聽、不想,可是我做不到!我每晚都在作惡夢,夢裡面全都是血,不是別人的就是他的。我很害怕,我整晚整晚地睡不著,就那麼睜著眼睛看著他,想著會不會下一秒,他就會死。」她的眼眶發酸,努力地深呼吸,才控制住不要在他的面前掉眼淚,「同時我也想到,死在他手裡的那些人,他們的妻兒他們的父母又該如何?我不是聖人,我做不到心懷世界兼善天下,但那些人全都是在我眼前死掉的,你說我怎麼去忘?」

  官謹行一向開朗愛笑的臉,這時也嚴肅起來,他沒有辦法在這個女孩面前笑出來了。

  「我承認我忘不掉,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去解決。尉遲哥哥他不可能為了我放棄所有,就像我也不能為了他放棄一些原則;所以我想離開他,如果離開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可是他不准,那麼我就只好留下來,我也努力想要快樂一點,可是我笑不出來,再努力都笑不出來,你說,我該怎麼辦?」

  他也不知道。

  這一切該怪誰?誰都怪不了。因為都沒有錯,沈尉遲沒錯,那是他成長起來的世界。葉心栩也沒有錯,那是她的堅持她的原則她的信念。

  那麼只好怪命運,為何如此矛盾的人偏偏要相遇,遇上為何偏偏又要相愛。如果只是普通的喜歡也算了,為什麼又會愛得那麼深那麼痛苦。進不能退無力,怎麼都放不開手。

  他們兩個之間必然要有一個退讓,才能找到在一起的理由;可是誰都退不了,因為都到了底限,底限之後就絕無退路。

  所以這道題,無解。

  看見連官謹行都眉頭緊皺鬱悶無比,她的唇角微扯,「好了,官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要開導我,我很感激你的關心。」

  「可是我的開導很失敗,因為我反過來被你弄得很苦惱。」

  「謝謝你,官大哥,跟你聊聊,我很開心。」

  可是她都沒有笑,他還是比較想看到當初那個痛扁負心漢的葉心栩,那時的她多麼有活力多麼意氣風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為安靜的淑女。

  「你應該是來找他的吧?」她看了看手錶,「他應該在樓上的書房。」

  「唔,我知道,我跟他約好了。」

  「那快去吧,他不喜歡等人。」

  官謹行默默地點頭,走下幾步臺階之後,轉過頭來望著她,「小栩,不要忘記笑容。」

  她怔了怔,然後微微地揚了揚唇角。

  「嘖,笑得真難看。」官謹行嫌棄地搖頭,轉身走掉了。

  她望著他的背影,默然感歎,其實,官大哥人真的還蠻不錯的,雖然偶爾壞心了些。

  一天當兩次開導使者,還真的不是他官謹行作風。尤其是另外那一個一直平淡無波,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那批新藥都通過測驗了,實驗室的資料我已經發給你,你要是覺得都OK,我們就會著手批量生產。」

  「嗯,我看到了。」沈尉遲修長的手指在滑鼠上輕點,「很完美,你可以吩咐下去了。」

  「還有巴西的那個新實驗室,進度一直都不錯……」一邊暍著香濃的咖啡,一邊侃侃而談,官謹行漂亮的五官在陽光裡很是耀眼。

  他一直講一直講,從巴西講到南非,再從南非講到加拿大,很快世界各地都要被他講上一遍之後……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淡淡的語調,沒有不耐。

  「哇,你終於問了!我還以為你要讓我講到宇宙才會開口呢,早點說呀,累得我腦汁都快絞乾了。」趕緊再暍一大口咖啡補一補,「我想問你,對小栩有什麼打算?」

  沈尉遲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再繼續垂眸看向電腦。

  「你明知道她現在過得很不開心,為什麼還要這樣拖下去?愛一個人不是就想讓她快樂讓她幸福的嗎?你覺得她現在快樂嗎?幸福嗎?」

  「官謹行。」

  「怎樣?」

  「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如果腿不要抖,我會比較佩服你的勇氣。」

  「我哪有抖!」

  「桌子下面一直在響。」

  官謹行低頭,看了眼自己不爭氣的腿,抬頭,「靠,如果不是你這傢伙太恐怖,吃人不吐骨頭,腹黑到極點,我哪裡會怕你報復怕成這樣?」

  「哦,看來是我的錯了?」

  「本來就是。」

  沈尉遲按下桌上的按鈕,「請Jessica小姐進來,不必在外面……」

  官謹行飛一般地撲過去,一把擋掉他那個通訊器,「喂,你們老大講錯了,你們當什麼都沒有聽到喔。」

  他發誓,他聽到那邊有傳來悶笑聲。真是丟臉。官謹行火大地關掉通訊器,「我什麼都沒有說,你這小子要不要這麼報復我?」

  「其實我原本沒有這個打算的。只是你既然那麼期待,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就饒了我吧,這段日子我被那女人纏得快要發瘋了。天知道她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居然跑到臺灣來找我。看到她之後,我的幸福日子就過到頭了。每天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睡前還要關緊門窗,不然我怕她會突然降臨。」那種日纏夜纏的方式太恐怖了,他現在想到還是一陣發寒,「只有到你這裡來我才可以暫時喘口氣。嘿嘿,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居然會這麼怕你耶。說到這個,你到底做了什麼讓她不敢來惹你?」

  「什麼也沒做。」

  「怎麼可能?」他不敢置信地驚呼,「想想這世上哪裡還有那女人不敢去的地方?可她偏偏只肯停車在外面等我,不跟進來耶!她不是怕你,還有什麼原因。」

  「我建議你問她。」

  「她會說才怪。」

  「那我就不知道了。」

  「……」

  沒過一分鐘,他再度笑嘻嘻地湊上前,「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很早就看上小栩了?」

  「哦?」

  「你故意給她機會,讓她接近你。」他得意地挑眉,「當初說什麼去學校接我,其實你是想去看小栩吧?你從來都不是那麼好心的人,會過來接我?再重要的人,你也可以去診所等我呀。」

  「很合理的推論。」

  「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你不想,沒有任何女人可以近得了你的身,就算她再能纏也一樣。當初那個……」

  「你確定你要重提舊事嗎?」

  「呃……算了。」他還是不說當初那些黑道家族的千金小姐為沈瘋狂的事情了,因為某人一向很討厭那些糾葛與癡纏,尤其是手段狠辣死活不放棄的那個。不過,這世上再狠的人遇上沈尉遲,都自歎弗如。現在那女子不就被處理地很好,再也不敢來纏著他了。

  既然這事不能說,那就換一個,「我說沈,我們關係這麼好,你就稍稍透露一點對小栩的想法給我聽一下呀,我也是關心你們。」

  「可以。」

  沈尉遲答應了?為什麼他心裡反而開始發毛了?

  「我想她是不習慣。」沈尉遲鬆開滑鼠,手指在桌面上相交,「給她些時間習慣吧。」

  「你這樣的生活,正常人都習慣不了好不好?」

  「其實,我並沒有每天都在殺人,只好剛好她碰到的那個時間點不好,Louis那段時間很亢奮。」

  真文雅!官謹行差點想要翻白眼,「那你可以不用讓她看到那些的,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對那樣的畫面怎麼接受?」

  「那就是我,最真實的我。她如果要愛,就得連那個我一起愛;只愛幻想中的男人,不是愛情。」

  好像也有點道理,「那你至少可以不用一下子那麼刺激呀?可以一點一點地讓她漸漸瞭解。」

  「你是說,我每天捉一個人過來殺給她看?然後慢慢遞增?」

  「呃……當我沒說。」

  好吧,他承認,自己的開導任務再度失敗了,因為他好像又被沈尉遲說服了。不過這並不丟臉,這世上能不被他說服的人,可能一根手指都嫌多吧?如果他有心要那麼做的話。

  「那現在怎麼辦?」他指了指樓下的溫室花園,「總這樣悶下去,她會崩潰的。」

  沈尉遲慢慢地往後靠,輕輕地勾起唇角,那抹笑很是儒雅,很緩慢地說道:「崩潰之後,可以在我懷裡哭。」

  這世上有變態比賽的話,誰都不會是沈尉遲的對手。但,他得承認,這樣的沈,真的很有迷死人的潛質。

  如果沈尉遲想要得到的女人,可能還真的跑不掉吧?

  「你就不怕時間久了,她的愛會沒有了?」再深的愛也經不起時間的消磨吧?「或者,她會愛上別人。」

  他唇邊的笑很優雅很溫和,「除非我死。」

  「砰」地一聲,官謹行手裡杯子砸碎在地板上,他為什麼要覺得害怕?為什麼要覺得心寒?他有預感,沈尉遲是認真的。

  偌大的教室,無數的年輕男女坐得滿滿的,全都聚精會神地篁著講臺上溫文俊朗的年輕老師,教室裡非常安靜,少見的安靜,只有那柔和的嗓音醇醇響起。

  「官老師真的超帥的,跟他哥哥完全不同型耶。」吳佳凡低頭輕輕地葉心栩的耳邊說道:「我覺得我肯定喜歡上他了,你看,他總是往我這邊看,說不定他也喜歡我。」

  葉心栩失笑,佳佳總是這麼可愛。

  「你看你看,他又看過來了。天哪,你看他的眼睛,溫柔得像星星一樣,帥死了。」

  「白天看不到星星的。」

  「葉小栩,你還能再掃興點嗎?」吳佳凡氣惱地在她耳邊低吼:「你自己套牢了個世界級的鑽石,就來潑我的冷水,太可惡了。」

  葉心栩眼裡的光芒微黯,低頭寫講義。

  「喂,你這學期怪怪的喔,每次約你出去玩都說沒空,最嚇人的是,你居然認真學英文呢,英文耶。」大家同學都知道,葉心栩最討厭學英文了,當初考到這個系,氣得差點吐血。誰知道她這會居然拿著厚厚的課本在認真聽課、記講義。

  天又要下紅雨了嗎?還走愛情的力量那麼偉大?

  葉心櫥沒有理會好友的話,努力地聽著臺上老師的課。這學期新開的這門課,臨時換了老師,不過她估計所有的學生沒有人會反對。一個是五十多歲的老學者,一個是年輕英俊而且風度翩翩的男子,瞎子都會選,因為聲音就有差好遠。

  官謹言,官謹行的弟弟,據說,當然是據吳佳凡說,比校董大人小兩歲,一直在德國留學,按理要到今年這學期畢業才會拿到博士學位,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現在跑回來教書。

  其實在這之前她就已經見過他了。當時還在法國的時候,有一次官大哥過來,就帶著他一起。不過他們也僅止於認識,沒有什麼交流。而且她那時的心情很低落,也沒有興趣交談。

  他很斯文也比較內向不愛說話,只是坐在不遠處,沉默。

  後來發現他居然是她這學期的老師,她也沒有特別吃驚。因為這所學校就是官家開的,自己的孩子進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都不困難。

  不過他真的很優秀,講課認真、內容翔實,最重要的是很風趣一點也不枯燥!就連一向對英文沒興趣的她也聽得津津有味,再加上她現在想認真學習,更要集中注意力。

  不知道這是不是天下所有女生的心聲,上帥哥老師的課,時間會過得特別快。當下課提示音響起時,教室裡有很明顯的惋惜聲。

  「小栩,等一下下啦,我想跟官老師說說話。」吳佳凡扯了扯收拾著書本的好友,羞澀地笑著。

  葉心栩抬眸看了眼被圍得水洩不通的講臺,再看了眼吳佳凡嬌小的身子,直接拎起包包,「我先走了。」那麼多人,等她擠進去,一個小時都不夠。

  「喂喂喂。」吳佳凡一路追著她,「葉小栩,你真的很不講義氣耶。」

  她沉默繼續定。

  「只是讓你等我一下下,你都不肯,太小氣。」

  「喂,你到底怎麼了嗎?最近話好少,而且心情也不太好的樣子。」吳佳凡拉著好友的手,很認真地說:「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我講喔。」

  她頓住,看了吳佳凡一眼,嘴角微揚,「佳佳你真好,讓我的心有點溫暖。」

  「當然,誰讓我們有那麼多年的交情呢。」吳佳凡拍了拍胸脯,「不過,你剛剛不肯陪我去找官老師,真的很不對喔。」

  「葉心栩。」一聲淺柔的喚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雙雙轉頭,看見吳佳凡口裡那個像神一樣存在的男人,葉心栩的手被她握得好痛。微皺了下眉,還是很有禮地點頭,「官老師。」

  「上次看你在看的那本『英國詩詞選析』,你那個版本已經比較舊了,內容不全,有很多好的作品都遺漏掉了。」官謹言微笑著,遞過來一本精裝的書,「這本還不錯,你可以看看。」葉心栩看著他,有點吃驚。吳佳凡也儍傻地在他們之間來回看,然後上前一步接過來,「謝謝老師。」

  「嗯,好好看,裡面的詩詞寫得很美。」他笑起來的樣子,眼睛黑得像曜石般明亮而閃耀,氣質乾淨舒服。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葉心栩感到了那種熟悉的刺痛,他跟沈尉遲最初的樣子,很相似!並不是因為他們的長相,而是氣質,都是很儒雅很溫和;只是,官謹言的溫和可能是真的溫和,而沈尉遲,絕對不會是慈悲。

  「葉心栩,你老實交待,官老師為什麼要借書給你?」吳佳凡搖著手裡的書本,氣勢洶洶地追問,「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

  「那這本書沒收!」

  「隨便。」

  「咦,這麼乾脆?」吳佳凡往她懷裡塞,「那我還是不要了,這可是官老師借給你的,如果我搶了,他肯定會不高興,那我豈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她無所謂地接過來,一起走到校門口,互道再見,葉心栩坐上沈尉遲派過來接她的車內。這學期開始,她都是由司機接送的,不過隨便他好了,她都沒有意見。

  垂眸,看見膝上放的那本書,漂亮精緻的暗金色字體,穩重的封面,做得很有口味,看得出這本書的價值應該不菲,她翻開書頁,慢慢地翻閱著,裡面的單詞並下一定都認識,但詩歌都還算好,沒有特別難的句子與詞,關鍵是看意。

  翻到某頁的時候,看到一抹淺淺的藍。她伸手捏了起來,極淺的紅色花梗,星星形狀的花辦,還是交錯的兩顆星,細細地被壓得很平整,看得出來做的人很小心。它乾燥而美麗,成為凝固的永恆,泛著淡淡的幽香。她拿起夾在書本中間的那張小小的書籤,上面以花體宇書寫著英文,「琉璃苣的花語是勇氣,無論何時,請不要將它遺忘。」字體清秀,就像他的人一樣,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

  勇氣嗎?她唇邊浮起淺淺的笑,將乾燥的花朵攤在掌心裡,細細地看,果然真的是很美的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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