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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惡魔之三夜帝的陷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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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0:53 |倒序瀏覽





  他是英國格頓組織的老大!?
  這些人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她的他明明就是葛林國際集團的負責人,
  怎麼可能會跟那個英國第一大黑幫扯上關係!
  什麼!?
  他……他真的是黑幫老大,
  還要求她愛他就要愛他的全部,
  包括他的黑幫身份?
  這怎麼可能!
  她要求他離開那個黑暗組織都來不及了,
  怎麼可能接受得了這一切!
  她決定了,
  這一次她一定要包袱款款「帶球跑」,
  離開他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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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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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1:50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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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記閃電劃亮台北午後灰蒙的天空,一聲轟隆雷響繼之而起,轉眼間,陣陣大雨傾洩疾落,狂吹的冷風也一再拍打大樓的玻璃帷幕。

  挺身站立落地式帷幕窗前,顏容冷峻的男人抽著煙,透過暗色的窗子,俯看大樓底下原本步行於微冷春風中,因遭雷雨襲擊而四處奔竄的行人。

  男人一頭金色短髮,燦亮如陽,一雙冷色灰眸,卻暗如窗外陰霾雨天。

  如冰刻似的五官輪廓、全無笑意的眼眸,遠遠拉開他與人之間的無形距離,緊抿的薄唇,則訴說著他的冷厲與無情。

  男人身形高大威挺,一身黑色名家西服,襯出他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勢,同時強釋出他的王者氣息。

  熟識他的人都知道他行事作風果斷、明快,是一深具領袖氣質的強勢男人,但,男人並非豪門皇室的一分子,相反的,他還是今英國皇室貴族又恨又愛的英國第一大黑幫——格頓組織的當代掌權人——佈雷克·葛林。

  他雖是永難漂白的龐大黑幫組織的領導者,但在英國人民眼中,佈雷克·葛林的身份與地位,早已遠遠超過英國皇室。因為自他從父親手中接下格頓組織的大位後,短短幾年間,他便將組織企業化,並成立葛林國際集團,把格頓組織及集團的勢力,強勢拓展至全球各個角落。

  至今,葛林國際集團的旗下事業,不再只是酒店、飯店、豪華賭場而已,在佈雷克強勢的領導下,其旗下事業已遍及生物科技、資訊等等專業領域。

  現在,葛林國際集團對英國人民來說,不再是沼氣毒窟,而是,能使他們生活安定的龐大事業體,而能進入其旗下公司工作,幾乎是所有人民的夢想。

  且,對英國人民來說,沒有皇室,英國就不是英國,而沒有葛林家族,英國也不再是英國。

  因為,英國皇室,守護著他們國家的傳統,教他們深感榮耀,而葛林家族則能在英國皇室無法出面的時候,在不損一兵一卒的情況下,以其黑暗勢力擺平街頭暴動,為他們重新找回安寧。

  所以,如果說英國皇室是人民心中代表光明一面的白天,那,以黑暗力量統御英國地下各大幫派的格頓組織,就是英國人民心中的黑夜。

  為此,身為格頓組織當家的佈雷克·葛林,得到「夜帝」的封號,意謂著他是掌控黑夜的帝王。

  是的,他可以任意操控英國地下幫派組織,但,當他決意跨足台灣市場,並投下大筆金錢後,設於台北的公司營運卻始終不理想……

  「這個月的營運還是赤字?」一抹幽光,輕掠過他冷灰的眼。

  「是、是的,真的是對不起。」面對佈雷克·葛林冷漠的詢問,林中利表面鎮靜,內心卻忐忑不安,幾句英文說得像要咬舌自盡。

  沒辦法,雖然他已經在隸屬葛林國際集團的台北公司,上班達一年之久,但首次見到遠從倫敦到台灣巡視業務、名震黑白兩道的葛林總裁,他還是心存懼意。

  一直以為天高皇帝遠,在英國公事繁忙的總裁,絕不會有空理會台灣業務,可是現在看來,他好像錯了。

  「是?」看著窗外的滂沱大雨,看著一再因強風吹襲,而不斷狂擺枝幹的行道樹,佈雷克感覺自己的心情是越來越差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抬眼想偷看他的林中利,因意外對上他銳利的灰眸,而嚇得急低下頭,猛道歉。

  「你是應該道歉。」瞟向他的灰眸,多了一絲的不耐。

  「是、是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林中利臉色一片慘白。

  「雖然當時我人在法國,沒有時間親自面試你,但看你遞交上來的履歷資料都十分符合我的要求,又遠比其它應徵者要來得有心,為了一份工作,千里迢迢跑到英國去找我,我以為我可以信任你……」

  輕抽一口煙,再吐出一口白煙,佈雷克瞟眼看他。

  「但看看現在,我對你的信任,得到了怎樣的回報?台北事業部成立一年,到今天為止沒有半點的成績……」

  雖沒一句重話,但,他冰冷的眸,早已駭住林中利的心。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辜負總裁的信任與期望!」

  「你也知道你辜負了我對你信任與期望,嗯?」

  「是,我知道,我該死,我能力不足,我辜負總裁的期望,我該死!」被嚇得眼淚直流,林中利害怕地用力自行掌嘴,啪、啪、啪!

  「你……」看著他的自我懲罰,佈雷克冷冷一笑。他知道林中利是因為懼怕他會對他不利,才聰明地一再自掌嘴巴,以取得他的原諒,否則,一旦讓他動手,只怕林中利不死也只剩半條命。

  「算了。」當初他本就不該因工作過忙,又因林中利比其它應徵者有心,就只憑一份履歷資料,而將台北事業部全權交由他負責。

  「總、總裁?」不知道他的「算了」是什麼意思,面對佈雷克看不出喜怒的深沉眸光,林中利顫抖不已。

  看著似因為害怕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而嚇得一身狼狽的林中利,佈雷克一邊抽著煙,一邊以指輕敲窗子,若有所思地看著醜態畢露的他。

  許久之後,佈雷克在旋轉座椅裡落坐。

  「去請唐尼進來。」他不想再將時間浪費在林中利身上,只想仔細思考該如何做,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讓葛林國際集團的台北事業部發揮作用。

  「是、是、是!」一聽到命令,林中利急急站起身,逃也似地衝出總裁室。

  一會,隨行特助唐尼拿著隨身筆記,出現在佈雷克辦公桌前,快速記下他一項又一項的交代。

  「對了,就請艾倫過來接替林中利的位置。」既然當地人不能讓他信任,那他就只能先自英國調一批空降部隊過來。

  「是。」唐尼快速記下。

  「還有,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你叫他動作快點。」

  「是。」唐尼簡潔應答。

  「如果沒有其它問題,你就去忙吧。」交代完重點,佈雷克放鬆緊繃的身子,捺熄煙蒂,靠往椅背休息。

  「是。」才想轉身離開的唐尼,突然又轉回身問道:「對了,總裁,既然你已經決定要艾倫暫時接替林中利的位置,那林中利要怎麼處置?」

  「怎麼處置?當然是開除,難不成你還想建議我留他下來?」

  「不是的,只是,如果沒有正當理由,我們不能任意辭退他,在台灣的勞工管理……」唐尼想提醒他有關台灣勞基法的問題。

  已然猜到唐尼想說的話,佈雷克抬手一揮,制止他的發言。

  「我知道,你就是要一個辭退他的原因,是吧?」

  「是的。」

  「辦事不力、資質愚鈍、目光短淺、優柔寡斷……隨便拿一個去用。」看唐尼一眼,一連串的罪名已自佈雷克口中傳出。

  要理由?那還不簡單,要多少,他就給多少,他佈雷克·葛林,向來遵守遊戲規則。

 


  來台灣近二十天,自第一天起就為重新整頓台北公司,而夜不成眠的佈雷克,深深覺得台灣是他的工作夢魘。

  所幸,在忙了近一個月後,公司已導入正軌,也已發揮應有的功能效益。

  這一晚,神情疲憊的佈雷克開著車,往撒皇飯店疾速駛去。

  只是,車子開著、開著,他錯過了應該要回轉的路口,待他發覺時,人已經在郊區的道路上。

  伸手抹去一臉的疲累,打了方向燈,佈雷克打算回轉,不意太過倦累的他,錯將油門當煞車踩下,車速頓時失控,朝一旁山壁衝撞過去。

  過大的衝撞力道,使得安全氣囊瞬間在他眼前炸開。

  「嗯!」突來的撞擊,教他整個人為之清醒。

  該死的!緊擰濃眉,佈雷克緊搶胸口,想等待痛覺褪去。

  突然,有人輕敲他的車窗,叩叩叩。

  看也沒看對方一眼,佈雷克緊閉雙眼,想緩和下胸口的痛意。

  叩叩叩!他聽得出來,敲窗的人這次加重了力道,但,他真的懶得理會。

  「你還好嗎?先生,你還好嗎?!」見車裡的人一點回應也沒有,擔心出人命的谷悠蘭,心急得掄起拳頭猛槌打車窗。

  「先生,你沒事吧?!」

  「別敲了。」聽不到窗外的喊叫,已累了好一陣子的他,只想休息一會。

  透過暗色車窗,看到車裡的男人動了一下,卻沒有給她任何回應,谷悠蘭直覺駕駛是因為傷勢過重,而無法開口說話,於是更急著想拉開車門救人。

  「夠了!」一再被打擾,佈雷克心中火頓時往上疾竄。

  喀地一聲,他憤地推開車門,想吼跑打擾他的人——

  「我說別敲了!」

  「啊!」突然撞來的車門,教谷悠蘭狼狽倒地。

  聽到一聲女子驚叫,來不及收手的佈雷克,抬手胡亂耙過一頭金髮。

  忍住氣,他臉色難看地跨下車,冷眼瞪向倒地的年輕女子。

  可,才對上她的眼,看清被他撞倒在地的她,佈雷克的表情即一變再變。

  在明亮的月光及街燈的映照下,那嵌著一對晶亮黑瞳的嬌俏容顏,就似黑夜中一道耀眼的光芒,吸引住他所有的目光焦點。

  傾下高大的身子,就著明亮的燈光,佈雷克緊盯著她似紅了的粉嫩臉孔。

  看著她彎彎的柳眉,看著她圓亮的瞳,再看著她秀挺鼻樑下,那微微輕抿的柔潤紅唇,最後,他看進她清澄似水的幽深黑瞳……驀地,他唇角一勾。

  眼前的她,看來好美麗、好嬌小,也好害羞,就像個洋娃娃般惹人憐愛。

  「叫什麼名字?」英語自他口中傳出。對她,他很感興趣。

  忘了心情上的疲憊與方才撞車的痛,他灰眸光芒閃耀。

  伸出手,拉起她,佈雷克注意到她垂落頰邊的黑髮,因她的起身動作,而輕蕩出一圈柔亮光暈。

  懷疑自己眼花了,他擰眉輕碰她似黑緞般柔亮的發,月光下,再見她黑柔髮絲蕩出一次美麗的暈柔,他驚訝地笑著。

  可,才眨眼,他已被她那似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誘去所有目光。

  伸出長指,他微擰眉,帶著一絲探究,輕碰她看似滑嫩如絲的頰。

  觸上指腹的完美觸感,教他大感驚喜,轉手輕撫上她的頰,他眼底有著笑意。

  突然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輕薄,谷悠蘭又驚又羞,粉頰又是一紅。

  「不要、不要碰我!」她急伸出手撥開他溫熱的掌。

  然,被撥開的手,轉而扯弄著她的發。

  「快說,你叫什麼名字?」看著羞紅頰的她,他眼底笑意更濃了。

  「谷、谷悠蘭,嗯……你……你一定要這樣嗎?」羞紅著臉頰,谷悠蘭不住地撥開他一再觸玩著她的發的手。

  那動作太親密,並不適合初次見面的他們,只是……才抬眼看向俊酷有型的他,悠蘭的雙頰又紅了。

  抑住似要衝出口的心跳,谷悠蘭鼓起所有的勇氣,直視眼前的他。

  剛剛在夜色裡,一身灰色西服的他,像個傲然的狂者,彷彿已將世界踩在腳下,可是轉眼間,他的眼睛卻在對她笑,在對她放電……

  控制不住羞怯與緊張的心,谷悠蘭緊咬柔唇,低下頭,不敢再凝進他深邃似海的眼眸。她沒遇過像他這樣的大男人,也從沒見過有人如他這般目不轉睛地瞧著她。

  他看得她的心好慌,就好像只要他再多看她一眼,她的心就要被他給完全佔領了似的。可,那是不行的,因為……悄抬眼,再瞧一眼仍以熾熱眸光緊盯著自己,氣宇不凡就似站在世界頂端的他,她小聲地在心底提醒自己,他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谷、悠、蘭?」笑凝著她,他一字一字的念著。

  「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我?」他看得她心好亂。

  「嗯?」她的中文說得很快,佈雷克蹙眉看她,「說慢一點,盡量用簡單點的文字,不要太艱深。」他的中文學得並不理想。

  「我是說……你一定要這樣子看我嗎?」紅著雙頰,她以英文重複說道。

  「咦,你會說英語?那真是太好了!」笑意重新回到他眼中。他正擔心兩人在言語上,會沒辦法溝通呢!

  一再被他一對噙笑的雙眼盯住,悠蘭心慌意亂,微步後退。

  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她想盡快離開眼前的他。

  「對不起,既然你沒事,那……那我該回家了。」不想說再見,谷悠蘭只對他點了頭,撿起落地的背包,轉身走人。

  不必說再見,因為就算對他說一千次、一萬次的再見也沒用。

  想想,人家是開名家轎車的,還西裝筆挺,舉手投足間也流露出一股尊貴氣勢,哪是她這種平凡人可以高攀的?

  「真糟糕,白天還沒到,就想作白日夢了……」發現自己想得太多,谷悠蘭一邊走,一邊糗著自己。

  「你——」眼見她就要離開,佈雷克擰眉,邁開大步想跟上。

  這時,一部黑色轎車在他撞上山壁的轎車旁,緊急煞住,吱!

  佈雷克聞聲回頭。是隨時都跟在他四周的貼身護衛弗羅。

  「葛林先生,你……」一直以為主子是想一人上陽明山賞夜景,而不敢跟太近的弗羅,看見主子的座車撞山出事,一時緊張得不得了。

  佈雷克對他做出噤聲的動作,隨即轉身繼續跟上走在前面的谷悠蘭。

  也聽到緊急煞車聲的悠蘭,回過頭,還來不及看清是怎麼回事,佈雷克就已經走到她面前,抬手摟住她,繼續往前走。

  「你、你……你想做什麼?!」他的動作嚇到她了。

  「我的腿有點痛。」他故作跛行。

  「很痛嗎?」

  「嗯。」為強調,他擰眉,點頭。

  「那你走慢點,我送你到醫院。」全然相信他的話,谷悠蘭貼近他,讓自己撐住他的身子。

  「不了,讓我休息一會就好。」他拒絕。

  「休息?」她看看四周,想替他找個能坐下休息的地方。

  「嗯,就到你家坐一下吧。」猜到她的想法,佈雷克乾脆言明。

  「啊?要到我家!?」谷悠蘭怔了下,婉轉道:「對不起,這……這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你結婚了?」他濃眉一蹙。見她搖頭,他又問:「那你跟男人同居?」

  「沒有,我……」

  「既然沒有,那有什麼不方便的?」鬆了口氣,笑容重新回到他臉上。

  「我……」

  「我知道了,你是擔心家人會誤會,是吧?」

  「不是的,我爸媽已經去世多年,我家就只有我一……」悠蘭黑瞳一瞠,及時止住口。她竟把家裡狀況全告訴他了!?

  「既然這樣,那有什麼不方便的?走吧,就到你家去。」

  看進她寫滿驚訝的清瞳,一道異樣光彩疾速掠過他噙笑的眸。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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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2:2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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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與她回家的路,走了近十分鐘,佈雷克越走,臉色越是難看。

  走過黑暗的巷子,谷悠蘭扶著他轉進一棟五層樓的公寓裡。

  「我住三樓。」拿出背包裡的鑰匙,她打開公寓的門,想攙著他走上三樓,可,她發現,走在前面的他,行動自如……

  打開家裡的鐵門和木門,她狐疑地看著大步從她面前走過,進屋的他。

  「你的腳沒事了?」她打開客廳的燈。

  不回答她的話,佈雷克擰眉看她,眼底有著斥責。

  「你、你怎麼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悠蘭神色不安地看著他。

  「你知道你一個女孩子,住這裡很不安全嗎?」

  「啊?什麼?」傻了下,悠蘭楞看著他。

  「剛剛十分鐘的路程裡,我只看到三盞路燈是亮的,尤其要回這裡,你還得經過一條長約五十公尺的黑暗長巷。」

  「嗯。」他說的沒錯,但是上有問題嗎?悠蘭依然一臉的茫然。

  「我說的話,你是沒聽進去嗎?」看她一臉的不明白,他臉色微變。

  「我聽了,但、但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生氣……」她緊絞著十指。他是在生氣吧?否則,他臉上為什麼都沒笑容了?

  「還不知道?剛剛我不是已經說了,你住這裡不安全嗎?」

  「不安全?你……你是因為我住這裡不安全,所以才生氣?你在關心我?」悠蘭心口一緊,情緒激動,眼眶泛紅,可,她眉眼都在笑。

  自從爸媽去世後,就再也沒人這樣關心過她了,而他,不過是個陌生人……

  「我有那麼凶嗎?」看見她眼中的淚光,以為自己嚇到她,佈雷克懊惱,抬手耙過一頭的金髮。

  他是過分了點,他們才剛認識,就擺臉色給她看,難怪她要被嚇哭了。

  「我沒凶你的意思,我是……」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關心我,謝謝你。」眨去眼中水意,悠蘭頓綻笑顏。

  「那你為什麼……」

  「沒什麼,只是,從我爸媽去世後,就沒人……」不知該怎麼說,悠蘭笑得尷尬。她覺得自己反應太大了。「這間房子是我爸媽留下來給我的,雖然舊了點,可是住起來還是很舒服,所以我一直沒想要搬家。」

  放下背包,她進廚房端了杯水給他。

  「嗯,看起來是還不錯。」接過水杯,他在客廳坐下,環看四周環境。

  淡鵝黃色調的樸實擺設,讓整間屋子看起來很溫馨,他確定這裡住起來應該很舒服,但是——

  「不過,你一個女孩子深夜走那條路回家,真的太危……對了,都已經十一點多了,你為什麼還在外面?是跟朋友出去玩嗎?」

  「不是,我晚上還在唸書。」

  「你念哪裡?」

  「T大夜間部二年級。」她轉身走回廚房,想為自己弄點吃的。

  每天下班都要趕搭公車上課的她,習慣在下課回家後,煮碗麵當晚餐吃。

  「你……你要不要吃麵?」看他跟進來,悠蘭猶豫了下,才開口問。

  聽她一提,佈雷克這才記起自己還沒用晚餐。

  「那就麻煩你了。」他對她一笑。

  趁著她在廚房煮麵的時候,佈雷克大方參觀她的家。

  這遠比他在英國的睡房,還要小上一倍的屋子,被隔成三房兩廳一衛,很快逛完三間房後,他連前後陽台也順便逛了一下。

  這樣一圈逛下來,佈雷克發現她是屬於居家型的女孩子,因為,她將屋子裡裡外外都打掃得十分乾淨整潔,還一塵不染……

  「可以吃麵了。」悠蘭將一鍋正冒著白煙的什錦海鮮面,端上餐桌後,一邊轉身進廚房拿碗筷,一邊高聲招呼在客廳的他。

  走到餐桌邊坐下,看著香味四溢的什錦海鮮面,佈雷克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喝了一口湯汁,他為她的好廚藝讚歎不已。

  「你的廚藝真好!」放了大尾蝦仁、蛤蜊、花枝,和洋蔥、小白菜、紅蘿蔔等等配料的什錦海鮮面,湯頭極濃,味道也極為鮮美。

  「真的嗎?」意外得到讚美,悠蘭欣喜。

  拉開椅子,他毫不客氣地在主位坐下。

  「哄你有好處嗎?」吃著面、喝著湯,佈雷克愉快的享用自己的晚餐。

  「當然有啊,如果你真的喜歡吃,那下次有機會我再煮其它的給你嘗嘗!」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悠蘭笑得好開心,沒心眼的說著。

  「真的?」他灰眸一亮。

  「嗯!」她笑亮眼眸,用力點頭。

 


  那一晚,谷悠蘭忘了佈雷克對她而言,仍只是一名陌生人,很自然的和他談天說笑。她發現,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一點拘束感也沒有,那種感覺就像家人一樣,她很開心,也很快樂。

  不過,當他離去後,冷靜與理智就又重新回到她的腦海。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仙履奇緣裡的仙度瑞拉,因為神仙教母的魔法幫助,而得以和高貴的王子共享一頓美味的消夜。可惜,子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魔法就失效了。

  那時看著一步步走出她家門的他,坐上不知何時停在樓下的黑色房車,她這才回到現實,想起自己與他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並沒有打任何電話,也沒有聯絡任何人,可是,當他想離開時,門外就已經有豪華房車在等待,可想而知,他的身份地位是多麼的崇高、尊貴,因此身邊才隨時都有人在注意、保護著。

  而她,只是小家碧玉一個,難怪,自那晚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想必他早已把她給忘了……

  「小蘭?」見她發呆,業務部王專員走到她辦公桌前,敲著她的桌面。

  「王、王姊!」猛回過神,谷悠蘭忙扯出笑容。

  「發呆喔。」她笑著臉,湊上前問,「在想什麼啊?」

  「嘿,想也知道一定是這點心的主人。」一旁會計伸長手,捏起悠蘭桌上麵包餐盒裡一塊酥軟香脆的麵包,送進嘴裡。

  這幾天來,每到下班時間,就會有快遞送來一份點心,說是要給她當晚餐。

  「對了,小蘭,問出是誰在養你了嗎?」王姊也順手吃了一塊。

  看著兩人,悠蘭苦笑搖頭。突然出現的晚餐點心,讓她這些天一直倍受同事的關心與注意,只是討論了幾天,還是沒人知道點心到底是誰送的。

  「會不會是李經理啊?」生管端著茶靠近,也分享一塊麵包。

  「可是,我覺得副理比較有可能耶。」會計一口茶一口麵包,吃得不亦樂乎。

  現在,一些曾經對悠蘭有意思的同事,全都被大家列為可疑人物,可是怎麼看也怎麼不對,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似的。

  「小蘭,送點心給你的人,會不會跟那個找人幫你們社區修路燈的,是同一個啊?」王姊想的很遠。聽說她家附近壞了好幾個月的路燈,突然全都修好了。

  悠蘭還沒有開口,一旁吃著麵包的會計,已經哈哈大笑。

  「哈哈哈……咳、咳!王姊,你、你的聯想力也太誇張了吧?」

  「對啊,王姊,我也覺得你想太多了,哪有這麼巧的事。」業務捏走餐盒裡的最後一塊麵包。

  「哼,你們可別忘了,這兩件事是同一天發生的!」」記白眼瞪過去。

  同一天!?悠蘭圓眼一瞠。會是他嗎?她記得這兩件事,都是在佈雷克出現的隔天發生的,那……有可能是他嗎?

  「對了,小蘭,前兩天我請你幫忙做的報表,你做好了嗎?」麵包吃完,王姊想起自己找她的事。

  「好了、好了。」悠蘭拿起整齊迭放在桌角的業務報表,遞交到她手裡。

  雖然才念大二,但因為精通英語的關係,她找到助理秘書的工作,專門負責美國和英國方面的訂單。不過,因為待的是小公司,所以年輕資淺的她,幾乎什麼事情都得幫著做。

  「小蘭,那我的生產計畫,你排好了嗎?」吞下最後一口麵包,生管課長喝著綠茶,呵呵笑著,「那麵包還真是好吃。」

  「喂!你們明天是不想領薪水了,是不是?明明說好先做我的薪資表的!」正舔著手指的會計,」聽馬上拉下臉。

  「好了,你們幾個!」走出辦公室的江秘書,聽到幾人的對話,顯得相當不高興。「小蘭是我的助理,你們還真當她是公司小妹,可以讓你們這樣呼來喚去的啊!?」

  頓時,眾人忙低頭,不敢再多嘴說話。這江秘書可是老闆的親信,萬一她往上告狀,那大伙就玩完了。

  江秘書利眼一掃,看到悠蘭桌上已經空了的麵包餐盒,直搖頭。

  「拜託你們幾個不要這麼饞,好不好?人家那是要讓悠蘭帶到學校去吃的,你們現在全吃光了,悠蘭不就又要餓肚子了嗎?」

  「江姊,沒關係的。」

  「還沒關係?我看你就只會說沒關係而已。」看著悠蘭,江秘書歎了口氣,「我已經跟你說過,不准你再幫他們做事,為什麼你就是聽不懂呢?」

  「江姊,我……對不起。」

  「算了,反正我也拿你沒辦法。」抱著公文,江秘書轉進自己的辦公室。

  眼見悠蘭又為他們的事而無辜挨罵,生管、會計與專員都有些不好意思,一等秘書飆完,馬上就圍到悠蘭身邊。

  「小蘭,對不起喔,又害你挨罵了。」會計端來一杯水,討好她。

  「沒關係啦,江姊也是好意。」悠蘭笑笑,打開抽屜,取出裡邊的兩份資料。

  「這份是你的薪資表。」她一份交給會計,另一份則送到生管手上,「這份是你的生產計畫。」

  「哇!小蘭,你動作真快!」翻看著依交貨時間先後次序,所排定的生產計畫表,生管好生佩服的看著她。「才一個上午就把我們要的資料都做好了!」

  「對呀,你好厲害喔!」會計也衷心讚道。

  「那你的工作呢?沒耽誤到吧?」王姊關心問。

  「沒有,我的工作早已經先做完了,你們放心。」她微笑看著同事。其實,公司同事都不壞,只是喜歡偷懶,把工作推給她做而已。

  雖然一開始,她有些不能適應同事的工作態度,做起不熟悉的工作也顯得手忙腳亂,不過一段時間下來,她已經熟能生巧了。

  鈴……六點下班鈴聲響起。

  「走,我請你吃飯去,就當是一點回報。喂,你們有誰想……」業務專員轉身就想吆喝其它同事一塊走。

  「不必了,我還得趕公車去上課呢!你們去就好了。」悠蘭搖頭笑笑。他們總是忘了她晚上還要上課。

  「我先下班了,明天再見。」笑著對大家揮揮手,悠蘭拿起隨身背包,就離開座位,打卡下班。

 


  走出公司大門,抬眼看向遠方天際的夕陽,悠蘭快步奔過正亮著綠燈的路口。

  叭。通過十字路口,她繼續向前奔跑。

  一在行道樹下的站牌站定步子,悠蘭踮起腳尖,遙望公車來向。

  突然——吱!一部似才擦過的黑亮房車在路邊煞住。

  叭,又是一聲喇叭聲。基於好奇心,悠蘭轉頭看向房車。

  她看到一名身穿西服的男人,自前座迅速下車,拉開後座車門。

  身穿全套深色名家西服,佈雷克優雅跨下房車,抬手撥弄過垂落前額的一綹金髮,他緩旋過身,噙笑看向早已鎖定的方向。

  是他!一道驚喜倏地染亮悠蘭的眼。

  雖已多日未見,可是,他那燦亮的金髮,和那一對看起來銳利卻含笑的眼,教她是怎麼也忘不了,而且—再次相遇,她的心……忽然跳得好快、好快!

  她以為他已經忘記她了,可是現在,他竟突然出現了!

  他是路過這兒?還是……悄悄抓緊背包肩帶,緊緊抿住紅唇,悠蘭希望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會太開心,也不會太興奮。

  「嗨。」他凝笑看她。

  「嗨。」看著他勾揚的薄唇,谷悠蘭雙頰緋紅,心狂跳。

  「趕公車到學校?」邁步向她,他笑望著映著落日餘暉的她。

  火紅的夕陽,在身穿亞麻衫裙的她身上,灑下一片淡橘的色彩,為她不施脂粉的清新容顏,染上一抹自然的美麗。

  他發現白天裡的她,看起來遠比夜晚還要來得清新可人。

  「嗯。」他記得她上課的事!

  「我送你,上車。」他抬手示意。

  「啊?」她愣住。

  「還站著發呆?快上車吧。」不等她點頭,佈雷克已經笑著將她一把推進後座,並隨之坐進。

  緊挨著他坐,呼吸著有他的氣息,悠蘭笑得好緊張、好緊張,她一下手抓背包肩帶,一下十指交握在膝上,一下又梳弄著齊肩黑髮。

  「才幾天而已,你不會已經忘記我了吧?」她的表情,讓他有些懷疑。雖然剛剛她見到他時,眼睛亮了一下,可是現在她的表情看起來,卻很不自然。

  「啊?」

  「你今天看起來好像有點呆。」看她圓睜的眼,佈雷克忍不住想笑。

  「有點呆?」悠蘭傻了下,然後焦急地為自己辯解,「哪有?我才不呆呢!」

  「是、是、是!你不呆,你只是反應有些遲鈍。」他笑著。

  「你亂講,我反應哪有遲鈍!?」緊抿著唇,她瞠瞪清亮的瞳,抗議。

  「好,你也不遲鈍,就只是有些緊張而已,這樣成了吧?」握住她膝上緊緊抓住裙擺的手,他輕鬆笑道。

  「本來就只是緊張嘛。」她想抽回被他緊握著的手,可,他握得好緊。

  「緊張?你在緊張什麼?」

  似有意若無意,他握了握她柔細的手,眸光溫柔地凝視著她。

  「我……我……沒想到你會突然出現,所以才……」她容顏羞紅。

  「這幾天公司忙了點,所以沒什麼私人時間……」灰眸一揚,他勾起壤壤的笑容,「怎麼,是想我嗎?」

  「那、那今天你怎麼有時間來這裡?是、是都忙完了嗎?」羞色染紅她的頰。

  「嗯,已經忙得差不多了。」靠近她,他深深望進她的眼,「所以趕快來看看你,免得幾天不見,你就把我給遺忘了。」

  「你——」他的話教她心跳又加速,「你、你不是正好路過這裡?」

  「當然不是,我是特地來看你。」抬手撩過微遮掩住她頰的發,他灰柔的眸,靜凝著她羞紅的頰。

  「你……你……」他離她好近、好近,近到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不由自主地,她想往旁邊挪移,可,他也移動身子,再靠近她,笑著。

  知道她心情緊張,佈雷克一邊與她閒聊,一邊還輕碰她的頰,逗著她。他希望悠蘭可以盡快習慣他的存在。

  看著一臉窘色,似已被他逗得無處可閃的她,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從沒想到來台灣辦公,竟能遇上這樣一個能抓取他所有視線,又能教他一再記掛於心的台灣女孩。

  輕捧著她小小的臉蛋,凝進她似夜星般的黑瞳,佈雷克看得她又是一陣心慌。

  無法躲避他似瞧進她心底的幽亮眸光,悠蘭強忍羞意,看進他眼底。

  「你、你……你不要一直這樣看我,也不要這樣碰我的臉……」

  「為什麼?」凝看她暈紅的頰,他唇角噙笑,拇指輕撫她的頰。

  「因為……因為你這樣會讓我很緊張,也會頭昏……」那一再呵在她瞼上的男人氣息,教她有些頭暈目眩。

  「緊張?頭暈?」佈雷克強忍笑意。他不知道她太見這樣好逗。

  只是,想到可能也有其它男人這樣逗她,他噙笑的灰眼,頓然沉下。不管她以往到底迷惑多少男人的心,從這一刻起,他再也不允許她與其它男人接觸,她心底只准有他一人。

  趁他分神之際,悠蘭忙拉出兩人間的安全距離。發現他的眼神一變再變,悠蘭不禁又緊張了起來。

  「你、你心情不好嗎?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她不希望他生她的氣。

  「不是。」

  「那你為什麼……為什麼……」她知道自己不該對他表現得太關心,可是看見他因她而擰眉,她的心情就好亂。

  「沒事。」他轉開話題,「對了,今天的麵包好吃嗎?」

  「啊?」悠蘭傻住,「這幾天的點心,都是你送的!?」

  「嗯,那晚你不是說你都是下課回家才弄晚餐吃嗎?我認為餓著肚子上課對健康不好,所以就請人訂了麵包餐盒,讓你帶到學校吃。」

  「那我家附近的路燈,也是你……」她想到稍早王姊說的話。

  「我找人幫忙反應了下,不然,你晚上一人走那條路,真的很危險。」

  「你……」她以為他早已忘了她,可是他竟然一直關心著她。

  難言的感動,教她輕綻笑顏。「謝謝你。」

  「應該的。」她的笑,讓他覺得花在她身上的一切心思,都已值得。

  「餐盒呢?」他看不到她應該帶到學校的餐盒。

  「餐盒?這……」悠蘭羞赧一笑,「對不起,我不知道那些點心是你送的,所以,都轉送給同事吃了,不過,我同事都說很好吃喔。」她趕緊補上這句。

  「算了,晚餐想吃什麼?」雖然不高興,但他可理解她的警戒心。

  「啊?」

  「我請你吃飯。」

  「可是我要上課……」

  「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他擰眉。

  「對不起……」她突然想到:「你餓了?」他一個大男人,恐怕很難捱餓吧。

  「我一直忙到四點左右才結束。」他苦笑。這陣子,他三餐也不定時。

  「啊,那怎麼可以?你一個大男人可以這樣餓嗎?」悠蘭一聽,心急。

  突然,她看到前方十字路口處,有家便利超商。

  「司機大哥,請你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好不好?」

  「是。」開車的弗羅,自後視鏡裡看見主子點頭,立即應聲道。

  「等我一下。」房車才靠路邊停,悠蘭已經直接從佈雷克面前鑽了出去。

  快步跑進便利超商,谷悠蘭拿了五份大亨堡,臨走出超商,她又轉身買了幾瓶礦泉水。

  坐進房車,她分給前座的兩人一人一瓶水和一份食物。

  接到她遞來的食物與水,弗羅及艾倫互看了一眼,又同時看向後座的主子與她,他們從沒有在房車裡用餐的經驗。

  「這很好吃,你們快吃吃看。」悠蘭一邊說一邊拿起一份大亨堡,淋上西紅柿醬,遞到佈雷克手中,「這份給你。」

  再拿起另一份加上西紅柿醬,悠蘭一口一口的吃著。

  「我還替你多買了一份。」咬下一口大亨堡,嚼著,吞下肚子後,她指著旁邊的袋子說,「裡面還有水,渴了可以喝。」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三人不再猶豫,開始也吃起屬於自己的一份。

  見她吃得西紅柿醬都沾上嘴角,佈雷克放下手中食物,拿出身上白帕。

  「瞧你,還像個小女生一樣,吃得嘴角都是。」勾起她清雅容顏,為她拭去嘴角醬汁,佈雷克戲謔一笑。

  「你……」再一次的親暱接觸,教悠蘭雙頰霎染羞色。

  她想避開他的碰觸,但,在他滿是笑意的注視下,她的心戀上他指尖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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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2:51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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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再次見面後,每一天早晨、黃昏與深夜,悠蘭總會看見佈雷克的身影。

  因為,除了回英國的日子外,只要他人在台灣,他總是親自送她上下班、上下課,他的種種舉動,在在都顯示出他對悠蘭的在意與照顧。

  兩人相識至今,已經過了兩個月,他讓自己成功進駐悠蘭的心,也讓悠蘭習慣他每一天的出現。

  他以溫柔圈住她的視線,以體貼佔有她的心,一切只為讓她無法拒絕自己。

  這天才下班,走出公司,悠蘭就因為看見熟悉的房車,而驚喜奔上前。

  她才奔近,站於一旁的弗羅,便立刻朝她恭敬行禮。

  「谷小姐。」

  「弗羅,他呢?他有來嗎?」她眼底有著期待。

  「有,葛林先生他……」

  喀地一聲,後座車門被人自內推開。

  「弗羅,你真是多話。」

  「對不起。」弗羅笑著為悠蘭拉開車門。他知道主子已迫不及待想見到她。

  「你回來了!」看到車內多日未見的他,一抹燦爛映亮她的眼。

  「快進來吧。」瞪一眼佔了她幾秒時間的弗羅,佈雷克笑著為她讓出身邊位置,讓她坐入。

  待她坐進車裡,弗羅已為她關上車門,繞回駕駛座,將房車駛往T大。

  拂過她垂落右頰的黑髮,他拿起一旁的餐盒放進她手裡。

  「來,這給你帶到學校吃。」他又為她準備晚餐了。

  「嗯,謝謝。」將溫熱的食盒收進背包裡,她像是將他暖呼呼的心,也一塊收藏進自己的心裡。

  「這麼高興看到我?」望著她因他出現而笑亮的眸,他笑握著她柔細的小手,與她十指交握。

  「嗯。」她粉頰微紅,垂不含羞的眼,看著他把玩她的手。

  「這表示你也很喜歡我,對嗎?」

  突來的問題,轟得悠蘭雙頰像富士蘋果一樣的紅。

  不過,她漆黑的瞳,也在瞬間亮起,因為他剛剛問的是:你「也」很喜歡我,對嗎?

  他也喜歡她!緊抿住一再往上高揚的唇角,悠蘭緊緊搗住怦然躍動的心口。

  「我……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悠蘭神色羞紅,點著頭。

  「既然這樣,那,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輕撫她美麗的容顏,他問著。

  他希望在台灣的每一天,都能有她的相伴。

  「在一起?!」那在一起之後,就是結婚了吧?藏不住的笑意,在悠蘭圓亮的瞳眸裡隱隱閃爍。

  「如果你願意,那日後除了我之外,我希望你盡量和其它異性保持距離。」

  「你……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

  「可是,我們的身份差很多,你不覺得我配不上你嗎?」

  「身份?這……」佈雷克怔住。他忘了自己的黑道身份。

  緊擰著眉,佈雷克久久不語。他知道悠蘭只是將他當成普通的有錢人,而他若夠理智的話,就不該將生活單純的她,扯進自己的黑暗世界。

  可,望著她晶亮的眼,他知道自己並不想錯過單純的她,而過慣了以往黑暗的日子,他也想過過如她一般簡單的生活。

  沒錯,在英國他是人人敬畏的黑道教父,是葛林家族的當家主子,但在台灣,在她眼底,他可以只是一個有權有勢的富商名流。

  可以的,只要他不帶她回英國,只要他小心,她就不會知道他在另一遙遠國度的真實身份……

  「只要你真心以對,身份就不會是問題。」

  「可是,萬一你家族的長輩,嫌我沒身份地位……」她眼底有著憂心。

  「放心,他們的想法,不會影響到我們倆的事。」葛林家族及組織以他為大,絕沒人敢質疑他的選擇。

  「真的?」意思就是他的家人會接受她?安心不少的她,心情輕鬆許多。

  「當然,不過有些事情,我必須先跟你說清楚。」他必須定下規矩,如此才能隱藏住自己的身份。

  「什麼事?」

  「我希望日後,你不要過問也不要干涉我在英國的生活。」

  望著他灰色的眸,悠蘭眼中有著不解。

  「簡單的說,你應該知道的事情,我一定會主動告訴你,但對於我在英國的家庭、事業,或其它任何我不想談的話題,我希望,你都可以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為什麼?難道……你……你結婚了?!」衝上腦子的懷疑,教悠蘭心一驚,她急忙伸手推開他,想遠遠拉開兩人的距離。

  「我、我要下車!」就算她再喜歡他,她也不要去破壞另一個女人的幸福!

  「不、不是,我目前單身。」他拉回一心想推開車門的她。

  「單身?」認為自己被欺騙了,悠蘭回頭氣聲道:「現在有很多在外地工作的男人,只是跟妻子分居兩地而已,也說自己是單身!」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虧她這麼相信他,以為他和其它男人不一樣,結果呢?她只是他在台灣工作時的情婦!

  早該知道像他條件這麼出色的男人,是不可能會真心對待一個女人的!

  「我還沒有結婚。」他擰眉再道。

  「那就是已經有固定的女朋友了?!我知道現在也有很多的男人,明明身邊已經有很要好的女朋友,還是到處追女人,這種男人最該死了!」悠蘭說的好生氣。

  「你——」

  「我不想再看見你,你快讓我下車!」找不到開門的按鍵,悠蘭紅著眼眶,急得重敲車門。

  「悠蘭?!」她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期之外。他以為她是柔弱的、沒什麼性子的,但是現在……瞧,她氣得都快哭了。

  這下子,誤會真的大了。

  「冷靜點,你聽我說。」

  「你欺騙我的感情,我不要聽!你不要再碰我,也不可以再喊我的名字!」他怎麼可以在有其它女人的時候,還故意接近她,讓她以為他是真心的!?

  掙脫他的懷抱,悠蘭噙淚瞪他。

  「悠蘭,你冷靜點,聽我說好嗎?」他放柔嗓音,想哄她。

  看著他認真而誠摯的眸,她心動,但——

  「我……不要!」外柔內剛的她倔起來,任誰也勸不動。

  「不要也不成。」他眼色一沉,緊握住她的手腕,「我不否認自己曾經有過固定的女伴,但是,你是我唯一真心想擁有的女人。」

  「可是你——」

  「你先聽我說。也許有一天,為了我的家族,我是必須做某些條件上的妥協,但是,請相信我,我對你絕對是認真的。」

  「你說妥協……意思就是以後就算我們在一起了,你還是可能會因為你家族的要求,和其它的女人結婚,對不對!?」緊咬著唇,她哽聲泣問。

  「這種事或許有可能,但是我不會……」

  佈雷克想給予她安心的保證,但,難過的悠蘭根本不聽他的話。

  「難怪剛才你會說不要我干涉、過問你在英國的一切,原來,你的家人根本就不答應我們在一起,所以你想腳踏兩條船!」好可惡,他真的好可惡!

  「不,你誤……」到口的解釋頓然止住。他擰眉,沉默。

  如果讓她誤以為家中有人反對他們在一起,就可以讓悠蘭從此自動遠離一切有關英國葛林家族的事,那,就讓她誤會吧。

  「不管他人想法如何,我是真心誠意想和你在一起。我保證,就算日後我迫於無奈,必須為家族利益而跟其它女人結婚,我心中所愛的,也只有你一個。」

  悠蘭一聽,怔住。她以為自己會開心得想笑,可是——

  「你騙人,我才不相信!」他長得酷俊有型,一定是個花花大少,所以,現在他正想用他擅長的花言巧語,來哄騙她的信任!

  對!一定就是這樣,瞪著他,她清亮的眸裡有著防備。

  在他的體貼與溫柔之下,她是喜歡他,也愛慕他,甚至妄想與他「在一起」之後就是結婚,可是現在……強忍住想大哭一場的衝動,悠蘭要自己冷靜面對。

  她絕不會教感情沖昏頭,而讓自己去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人,或選擇當一隻鴕鳥,完全無視他家人反對,而與他在一起。

  她知道要忘記他,真的很難、很難,但是,她可以試著一天一點地慢慢忘記。

  畢竟,現在心痛、難過,總比日後在一起了,卻因為他家族的強力阻撓而痛苦、悲傷,要來得好過多。

  沒錯,早點從不被祝福的感情裡脫身,才是最聰明的現代女性!

  吱,房車在T大校門口停住。

  「葛林先生,T大到了。」弗羅下車拉開車門。

  跨下車,佈雷克對她伸出手。

  但,刻意避開他的注視與碰觸,谷悠蘭一下車,即匆匆轉身走人。

  她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會選擇相信他所有的話,就會變成讓人討厭、搶人男朋友、奪人丈夫的壞女人。

  她不要當一名被人唾棄的女性,她要當一名堅強獨立的現代女性!

  「不說再見?」不讓她如此簡單就轉頭離開,佈雷克伸出手拉回她。

  失了笑意,他灰眸裡,有著無奈。

  望了他灰沉的眸一眼,悠蘭緊抿著唇,別過頭,選擇沉默。

  不顧疼痛,她硬扯回自己被緊握住的手。

  「謝謝你的便車。」她開了口,但不是他要的「再見」二字。

  忽視來自心口的刺痛,緊抓著背包,谷悠蘭頭也不回地奔出他的視線。

  既然無法與其它女人共享他的溫柔,也無法得到他家人的認同,那,她與他還不如不見……

 


  悠蘭以為自此以後,佈雷克就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但,她料錯了。

  當晚,她下課走出校門,那部房車還停在原來的地方,而他就倚車而立,抽著煙,眼色暗淡。

  他顯得憂鬱的臉孔,吸引住所有經過他面前的學生目光,女學生因他俊冷的外型而發出陣陣尖叫,男學生則為他一身的王者風範所折服。

  他們都等著傳聞中的女主角出現。

  最新校園八卦,國貿系花谷悠蘭已名花有主,對象就是這個坐豪華房車,穿名牌西服,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異國男子。

  遠遠地,有人看到谷悠蘭已朝校門口走來,即刻主動讓出一條路。

  正訝異的悠蘭,一看到站在房車邊的他,愣了一下,馬上轉身跑往另一個方向的公車站牌,剛好趕上回家的公車。

  搭上公車,找到位置坐下,她什麼也不想,拿出課本複習教授講的課。

  可,才轉頭看向窗外,就見到那一部黑色房車駛在公車旁邊。

  收回視線,她想再將注意力放在課本上,但,沒辦法,他早已讓她分了心。

  在路口處下車,她聽到房車引擎聲就跟在她身後。深呼吸一口氣,悠蘭在路邊站定,等著房車靠近。

  車窗降下,以為她已經冷靜下來的佈雷克,對她露出笑容。

  「我送你回去。」

  「謝謝,但不必,我家就在前面,走幾步就到了。」

  「你——」

  「想接近你的女人多的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但是我只想要你一個。」

  「可是我們的感情觀不同,我沒辦法讓你要,對不起。」

  「悠蘭,別這麼孩子氣,好嗎?我們再談談。」他蹙眉。

  「對,我就是孩子氣,所以,請你不要再理我了!」忍住心底的難過,谷悠蘭快步奔過長巷。

  她想,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他沒理由再在她身上花時間。

  可是,隔天早上,佈雷克又在她家樓下出現。

  「我送你去上班。」

  「不,謝謝。」他的舉動教她柳眉緊擰,越過房車,她往公車站牌走去。

  無視她的拒絕,房車一路尾隨她所搭的公車到公司,一直到她走進公司大門,才揚長離去。

  可是當下班鈴聲響起,她打卡走出公司,又看見那輛彰顯著身份與地位的豪華克萊斯勒,就停在公司大門口。

  步下房車,他一如平常,帶著溫柔笑意走近她。

  「上車,我送你去上課,不然,你會遲到的。」

  「你……」看著再次出現眼前的他,看著他依然不變的笑容,悠蘭不再說話。

  轉了身,走過他,她往前方路口站牌一步步走去,然後登上公車。

  而他,又跟她到學校了,並且還在校門口前攔住她。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討厭他這樣子!他的一切言行舉止,讓她看起來就像個不成熟、在鬧脾氣的小孩子!

  「這你帶著,肚子餓了就可以吃。」包容她的惡劣態度,佈雷克將一個裝有水煎包的紙袋,塞進她手裡。

  觸到袋裡的溫度,悠蘭怔眼看他。

  「聽說這家水煎包很好吃,我就請人幫你買了一份,好了,沒事了,快去上課吧。」看著她,他笑著揮揮手。

  這次,他先她轉身離開,但,這並不是因為他介意她此刻的任性,而是他想給她多一點時間與空間冷靜,然後,再與他好好談過。

  佇立原地,看著他坐上房車絕塵而去,緊捧著泛出熱氣的紙袋,谷悠蘭緊抿柔唇,眼眶微微地泛紅。

 


  悠蘭不相信公事繁忙的他,真會將他寶貴的時間,」再浪費在她身上。

  她只相信過幾天,他就會膩了、厭了、煩了,到時候,她就不會再看到他。

  但,五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一個月又悄悄過去了,佈雷克依然定時定點出現在她四周。

  他一如往常般地溫柔,一如往常般地體貼,也一如往常般地在她走進校門的前一刻,將一包熱騰騰的餐點,遞進她的手裡,要她不要餓著自己。

  她的心,慌了。因為,他的溫柔與體貼,已緊緊束縛住她的心,教她心亂如麻,害怕自己真會掉入他的溫柔陷阱裡。

  這一晚,天空突然下起大雨。

  撐傘走在雨中的國貿四的學長,一看到她還站在教室前的走廊,馬上跑向她,想藉機獻慇勤。

  「小蘭。」

  「學長好。」她知道那是一直想追求她的同系學長。

  「是不是沒帶傘?來,一起撐吧!我送你回去。」聽說她正跟她那個外國男友吵架,如果他把握住機會,說不定可以順利追到她。

  「不了,謝謝學長,我正在等人。」拉開兩人距離,她拒絕。

  「那我陪你一起等。」學長不放棄,再接再勵。

  「不必了,謝謝學長,再見,你慢走。」笑著臉,悠蘭截斷他的話,主動揮了揮手,讓他再也沒理由留下。

  送走了他,悠蘭鬆了口氣。其實她並不是在等人,她只是在等雨停。

  可是這雨……停得了嗎?

  仰頭望著一再下著傾盆大雨的天空,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在下雨,沉甸甸的,好悶、好不舒服,好似沒有放晴的一天……

  看腕表上的長針,一格一格的往上移,知道現在若再不走,可能就會趕不上最後一班公車,悠蘭輕歎出一口氣,打算淋雨回家。

  「走吧。」一把黑傘自後挪前,及時遮住她差點讓雨淋濕的身子。

  悠蘭聞聲愕然回頭,看著他溫柔笑顏,心口一緊。

  今晚雨勢這麼大,他竟然還……看著他垂落額前的髮絲,望進他噙笑的眼,谷悠蘭紅唇一咬,頭一轉,高舉起背包,就打算衝入雨中。

  不能被感動!絕對不能!否則,她會再也抽不了身的!

  「悠蘭?!」驚覺她的打算,佈雷克即時拉回她。

  「你放開我!」她想扯回自己的手腕。

  「別這樣,雨很大。」

  「要你管,你快放開我!」

  「你!?」緊握傘把的手指關節,已然泛白。

  他想強迫悠蘭同他一塊撐傘離開學校,但,看著她一再因為掙扎而淋濕衣裳,佈雷克無力地搖了搖頭,只怕,還沒走出校門,她全身就已濕透了,萬一感冒了,他又要為她擔心……

  「拿去。」他將手中的傘交進她手裡,「快走吧,不然兩會越下越大。」

  「你!?」緊握著仍留有他溫度的傘把,谷悠蘭強忍下眼底的不適。

  她不懂他為什麼還要這樣溫柔對她,她明明就把話說清楚了,說她不想再看見他了,他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

  「我不要,你自己撐,」遞回他的傘,她真的不想再和他有所牽扯與交集。

  緊握著她握著傘把的手,他灰黑的眸底,有著不容她拒絕的堅持。

  「拿著,否則,你就別想走出這裡。」

  「我就說不要你管了嘛,你為什麼還要一直這樣跟前跟後的!?」再也承受不住他的溫柔,谷悠蘭心情躁亂地對他憤聲叫喊。

  「我如果不管你,誰管你?剛剛那個看起來一臉不懷好意的『學長』嗎!?」佈雷克火了。他緊握拳頭,怒眼瞪她。

  他原以為只要多給她一點時間思考,聰明如她,應該就會知道只要他是真心在乎她、真心對她,其它外界的事,就都不重要。

  可現在呢!?她不僅不甩他的「名流士紳」身份,還一再大聲對他說話!

  自有記憶以來,他就不曾見過像她一樣倔強、任性,還敢對他大聲吼的女人,她……她根本就是向老天借膽,活膩了!

  「你、你很閒嗎?還是你很無聊?這樣玩我,可以讓你很開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真的很煩耶!」為趕他走,谷悠蘭朝他憤聲怒吼。

  煩!?佈雷克全身倏地一震。他……他不知道自己竟已讓她感到厭煩……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那樣說的,我……我只是……」看著他似受了傷的灰沉雙眼,谷悠蘭恨起自己的胡言亂語。

  「沒事,你不必在意。」抹去臉上的憤怒與難堪,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可是你……」

  「真的沒事,你就快走吧。」他揮手示意她快離開,「再不走,我會以為你是捨不得看我淋雨,才不想撐傘走人。」

  「你!?」她是真的不想他淋雨,可是,她不會承認的。

  因為若得不到他家族的認同,就算與他在一起,將來苦的一定是她,而夾在她與家族之間的他,日子想必也不會太好過的……

  所以,她的決定是對的,她沒錯。

  為了他好,也為了她自己好,她一定要離開,一定、一定要遠遠的離開他!

  再望一眼他灰暗而深邃的眼眸,谷悠蘭唇一抿,倏握傘把,旋身衝入雨中。

  看著她一步步的跑遠,看著消失在雨夜裡的纖細身子,他眼色黯然。久久之後,一聲歎息自他口中低聲逸出。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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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3:2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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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的隔天,佈雷克不再出現在谷悠蘭的面前。

  他不再在清晨的時候,等在她家公寓樓下,也不再在公司門前等她,就連以往固定時間送到公司的餐點,也停送了。

  一連三天,都見不到他的人,想必他已經放棄了吧……悠蘭知道自己應該要高興的,但,她的心,卻越來越沉重……

  星期五晚上沒有課的她,一下班就直接回家。

  打開冰箱,她拿了幾樣青菜配料,打算煮碗大滷麵當晚餐。

  當、當、當……一陣門鈴響起。

  關上冰箱門,洗了手,她快步走出廚房、客廳,來到陽台,打開木門。

  「艾倫?」看到佈雷克的貼身助理出現在自家門口,悠蘭嚇一跳。

  「谷小姐。」艾倫一臉尷尬地看著她。

  看到艾倫出現,她想到另一個人,不自覺地,悠蘭探頭看向樓下。

  「葛林先生沒來。」

  「你、你找我有事嗎?」藉著打開鐵門的動作,她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是有一些事,想和你談談。」面對主子喜歡的女人,艾倫露出善意的微笑。

  「談?談他嗎?」悠蘭直覺就想拒絕,「對不起,我不想談。」

  「那就請你跟我到撒皇飯店去一趟。」他希望自己可以順利將她帶去飯店,否則要讓弗羅出手,只怕她是被抬著進飯店的。

  「我為什麼要去?我不去!」他都已經放棄了,她為什麼還要去招惹他?

  「可是,葛林先生生病了!」艾倫急忙擋住她想關上的鐵門。

  「病了!?為什麼?」她驚眼看著艾倫。

  「醫師說他感冒了,只要按時吃藥,很快就會沒事。」

  聽到感冒二字,悠蘭鬆了口氣。

  「那你們提醒他按時吃藥,不就沒事了?來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是醫師,如果沒事,那……」怕自己會心軟、會擔心,悠蘭想結束談話。

  「但是葛林先生就是不吃藥,他總說那只是小感冒,要我們不要吵他。」

  「那應該就只是一場小感冒吧?他是個成年人,難道會不清楚自己的狀況?」悠蘭微擰著眉。

  「谷小姐,如果真的只是小感冒而已,那我也不必專程跑來找你。」

  「什麼意思?」

  「他頭痛又發燒,給他退燒藥,他也不吃。」

  「什麼!?發燒還不吃藥?他、他怎麼可以這麼逞強!?」艾倫的話,教谷悠蘭聽了不禁又氣又急。都是個大男人了,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就是說嘛!」無辜被主子找碴,還罵了好幾天,艾倫不滿地告起狀來,「這幾天他就是這樣,誰勸他,他就罵誰,還有事沒事給我們臉色看!」

  「真差勁!」

  「對!我們也覺得他很差勁,可是,我們沒膽子在他面前說。」

  「為什麼?」

  「為什麼!?」艾倫像聽到什麼鬼問題一樣的瞪看著她。

  「怎麼了?」

  「谷小姐,難道你以為葛林先生對每個人,都像對你一樣溫柔、體貼?」

  「這……」

  「別傻了!我和弗羅已經算是跟他最久的人了,他都還不時會拿冷眼冰我們兩個,更別提底下那些人了,他們看到他就像看到惡魔一樣,能跑的就絕對不會笨得留下來看他臉色。」

  「你……你把他形容得太壞了。」她擰蹙柳眉。艾倫口中的他,是陌生的。

  「不,葛林先生就是我說的那樣,不過,他不是壞,他只是會讓某些特定族群,因特別顧忌而不敢得罪他,而你,是我見過唯一可以得到他溫柔對待的女人。」看著她的嬌顏,艾倫特別強調最後一句。

  「我相信,你自己也感覺得出來,你在葛林先生心中的地位,是我們其它人所無法取代的,現在他病了,要不是真拿他沒辦法,今天我也不會專程來請你幫忙。」

  「我能幫你們什麼呢?你們的話他都不聽了,我的話他又怎麼可能會聽?」

  「會的!只要你出面,葛林先生他一定會聽你的話的!」

  「這……」

  「谷小姐,你就當是日行一善好了,就幫幫我們吧,葛林先生他真的燒太久了,再拖下去,我擔心他的病會轉成肺炎,到時……」

  「肺炎!?你剛不是說只是一場感冒嗎!?」悠蘭驚叫。

  「本來是感冒,但是,那天他淋了那麼久的雨,還發高燒,四十度呢!」

  「四十度!?」天,怎會這樣!?

  「嗯,剛剛飯店醫師複診後也說了,他的高燒如果再不退,就很可能會轉成肺炎,到時,說不定就會燒壞腦子……」艾倫故作一臉憂心地看著她。

  「怎會這麼嚴重呢!?」再也掩不住心底的焦慮,谷悠蘭急忙轉身進屋,「你等等,我拿一下鑰匙就跟你走!」

  她還以為他只是得了一場小感冒而已,沒想到居然嚴重到可能轉成肺炎!

  兩人先後下樓,一待悠蘭上車,艾倫即將車駛出巷子,朝撒皇飯店快速前進。

  艾倫一邊開車,一邊抽空看向悠蘭,思考她與主子間的問題。

  想著她與主子未發生爭吵前的溫馨相處畫面,艾倫決定再多事一次。

  「谷小姐,你也知道我是葛林先生的特別助理,從少年時期,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所有與葛林先生有關的一切,我可以說是最清楚的人了。」

  「嗯。」她知道艾倫與弗羅,都是佈雷克的親信。

  「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可以用性命向你保證,你的確是葛林先生唯一想追求的女孩子。」

  「這……」她楞了下,「我不懂你為什麼會願意用自己的性命,為他說過的話做背書?」難道,她真的是佈雷克第一個想追求的人?

  「因為,葛林先生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他也從不欺騙女人感情,在你之前他是有過幾位固定的女伴,但那都是各取所需的一種交易行為。」

  「這……」她哪裡會不明白艾倫口中的交易,只是……「他對你很好,是嗎?」

  悠蘭突然的問題,教艾倫有些詫異,但他依然誠實回答。

  「是的,葛林先生一直都很照顧我們這些弟兄,從不虧待我們,也從不會為一己之私,而犧牲或放棄我們。」

  「你們……」悠蘭對他話裡的某些用詞,感到迷惑。

  她可以理解身為佈雷克特別助理的艾倫,對上司的尊崇與信服,可,在艾倫的話裡,她卻領受到他們之間,有另一種遠比上司與部屬還要密切的關係。

  但,不管如何,知道佈雷克全將部屬當成兄弟看待,就應該表示他為人磊落、正直、大方慷慨,對周圍的人都很照顧,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只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白了,難道現在她才要後悔,才要不顧一切的和他在一起?

  回想起佈雷克看她時,那專注而執著的灰亮眼眸,想起他對她的照顧,想起他一切一切的好,悠蘭笑容無奈,輕搖頭。

  「我想,他條件那麼好,想接近他的女人一定很多,不缺我一個。」

  「不,你只說對一半。葛林先生的條件是很好,所以他是不需要花費任何心思來討好女人,可是,對你,他一直用心對待,不是嗎?」

  是啊,他對她總是那樣的用心,甚至關心……他對她是再好不過了。

  無法否認艾倫的話,她只能點頭。

  「不過說真的,到今天我還是很訝異,葛林先生會如此慎重地向你提出『在一起』的要求。」身為格頓組織的一員,他知道「在一起」背後所代表的深層意義。

  自中古世紀就流傳下來的組織章法中規定,當身為格頓組織的領導者,要求一名女子與其展開同居生活時,就表示該名女子是他所在乎、在意與想擁有的人。所以只要是格頓組織的一員,都必須完全接納她的存在,甚至在危急時刻傾盡全力保護她。

  只可惜,他不能將這些組織規定告訴谷悠蘭,因為他知道主子就是不想告訴她有關格頓組織的事,不想暴露自己的教父身份,所以,才會選擇讓她誤以為葛林家族不能接受她的身份,而要她主動避開一切有關葛林家族的事。

  萬一,他這時候說漏了嘴,只怕主子是饒不了他的。

  「谷小姐,有許多事情礙於現實考量,我不能告訴你太多,但請你一定要相信葛林先生,他是真的很重視你,如果我想的沒錯,你是他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

  「這……」她粉頰微紅。

  其實,佈雷克對她的重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特別提醒她,因為,當她望進他那雙灰柔的眼,她便已明白,也領受到他對她的那一份真心。

  只是,即使如此,又如何?難道,她真要不顧他家族的反對,跟他在一起?然後,讓他日後處在她與他家族之間為難?讓他家族裡的其它成員,以她來刁難他?

 


  轎車停在撒皇飯店,艾倫與谷悠蘭快步穿過飯店大廳,進入貴賓專用電梯,直達皇級套房所在的樓層。

  站到住房前,艾倫掏出隨身房卡,刷過辨識器。

  喀地一聲,深色房門應聲而開。

  領她走進富麗堂皇的皇級套房,艾倫邊關上身後的門,邊放低聲音說話:

  「我想葛林先生應該還在休息,你……」

  才穿過走廊,走進明亮大廳,便聽一句沙啞吼聲自裡面睡房暴怒傳出——

  「你說什麼!?」

  「對不起,因為這幾天你病了,所以我們才……對不起。」站在大床邊,弗羅神色緊張,一再為自己的疏忽道歉。

  「我沒交代,你們就沒做!?你們是機器人啊?一定要我一個口令才一個動作,是不是!?」

  「對不起,我錯了,請你責罰。」

  「咳!」低咳一聲,他怒不可遏,「責罰?你以為罰了就沒事嗎!?」

  站在睡房門口,看著臉色有些差的佈雷克,一再用著沙啞的嗓子,怒斥低頭認錯的弗羅,悠蘭轉頭看向一旁的艾倫。

  「你知道弗羅犯了什麼錯嗎?」她小聲問。與佈雷克認識好幾個月,她從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我也不知道,我出門前,葛林先生還在休息。」

  「會不會是公司出了問題?」

  「不可能,弗羅的工作是貼身保護葛林先生,公司一切事務和他沒關係。」

  「可是,他看起來真的很生氣……都病了,還……」

  她希望他可以冷靜點,不要在不舒服的時候,還發這麼大的性子,免得讓自己的身子更不舒服。

  悠蘭擔心地看著佈雷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走進去勸他冷靜,還是如他之前所要求的,不干涉也不過問他的事,自動轉身離開。

  突然,房內傳出的一句無力,拉住她轉身的腳步——

  「弗羅……」似再也沒有吼人的力氣,佈雷克頹然倒靠床頭。

  「在。」

  「難道說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悠蘭對我的重要性?」褪去憤怒的容顏,佈雷克臉上多了幾許的落寞。

  「這……」

  「說。」

  「不,我和艾倫都知道谷小姐對你而言是特別的。」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幫我照顧她?」

  「這……對不起。」

  「我不要聽你的抱歉,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會停送固定給她的點心?」

  聽聞佈雷克對弗羅的質詢,谷悠蘭怔住。

  點心不是他下令停送,而是弗羅,所以現在,他正為這事發怒?他竟為了點心的事而怒責自己的貼身部屬……眨著眼,悠蘭楞看著裡邊的他。

  「說。」

  弗羅沉默不語。

  「我叫你說話!」他語氣嚴厲。

  「是!」隱忍心中不滿多時的弗羅,像是豁出去了,「我認為谷小姐既然不答應和你在一起,那她就沒有權利享受你對她的關懷與注意!」

  「你——」意會弗羅是在為他抱不平,佈雷克語氣稍緩,「就因為這樣,所以你就不送點心給她了?」

  「還送什麼?谷小姐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一片真心,送了也是白送。」佈雷克身份何其尊貴,哪能讓谷悠蘭那丫頭這樣撒野!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只要依令辦事就成,其它的,不要多事。」

  「可是,葛林先生,這世界上條件比谷小姐好的女孩子到處都是,希望你能看她們一眼的更是多的數不完,你又何必把心思全放到她一人身上!?」

  「這——」

  「感情是雙方面的事,可是現在就只有你一人不斷地付出,這算什麼?她也不想想你對她有多好!」不說則已,一說,弗羅就有一肚子的不滿。

  「弗羅……」

  「你怕她餓著,就送點心給她;怕她上課遲到,就天天專車接送;下大雨了,怕她淋濕就為她送傘,但是結果呢?傘她拿走了,就讓你一人淋雨!」

  弗羅越想越氣,也越說越憤慨。那個谷悠蘭真的是太過分了,算什麼女人嘛!?竟敢這樣辜負他們格頓組織聞名全球黑道的首腦人物!

  「弗羅,你……」

  「葛林先生,我知道我這樣已經逾越本分,但是跟你身邊多年,你一直拿我當自己人、當親兄弟,現在看她那樣對你,我真的替你感到很不值!」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真心喜歡一個人又哪能計較那麼多?」他笑著。

  「就算不計較,她也不可以這麼過分!」

  「她還年輕,多給她一點時間,也許,她就會明白我對她的……」

  「多給她一點時間!?葛林先生,難道你還想繼續……」知道佈雷克仍未放棄谷悠蘭,弗羅驚言道:「你這樣做,值得嗎!?現在單只是她以為的家族反對,就可以讓她把你推離她身邊,那萬一以後她知道葛林家族在英國是……」

  「以後的事會怎樣,很難說,但——」截斷弗羅的話,他眼底閃爍出一道光芒,「你不認為她的確很適合我嗎?」

  「適合?」他還真的看不出來。主子的腦子,果然比他們還要複雜。

  「就性子來說,她的執拗與堅持再適合我不過了,我知道她是任性,但像我這樣的男人,需要的不就是像她這樣有自己個性的女子嗎?」

  「可是,她既任性又辜負你對她的情意,她——」弗羅大叫。

  「她有她的堅持,所以,她選擇自己該走的路並沒有錯,因為現在,她的理智正告訴她,她必須離開我,以後才會有平順簡單的日子可以過。」他微笑著。

  「這……」弗羅沉默。

  「悠蘭她很清楚,只要她現在就離開我,以後,她就不會因為我家族的反對,而讓她自己日子過得痛苦,所以,她正徹底遵循理智,努力的想離開我。」

  看到弗羅臉上表情的改變,佈雷克知道,他已經瞭解自己的想法。

  「你們以為她真的不在乎我,真的辜負我嗎?其實,我並不這麼認為。如果她真的對我無情,那她大可在家族反對聲音出現時,要求我為她出面,直到她肯定我無法保護她時,她再走人都成。可是她沒有,她一開始就選擇離開。」

  「她這又是為了什麼?」弗羅不懂。

  「我想,應該是因為她不忍心見我在她與家族之間為難吧。」他笑著。

  「啊!?原來是這樣!」弗羅驟間恍然大悟。

  他一直都知道主子心思縝密,卻沒料到他竟可以如此洞悉谷悠蘭的內心。

  「你知道嗎?現在她正為了我,而和她自己的理智奮戰,我應該要高興才對,但是……」他眸光沉下。

  「葛林先生?」

  「我從不想要她為我而這樣刁難她自己,可是,要我就這麼放棄她,我辦不到,所以,我只能選擇讓她繼續為我而戰,看著她繼續為我而掙扎,因為,勝利只屬於堅持到最後的那個人的。」灰蒙的眼底,有著對她的深深歉意。

  說他自私也罷,說他狂妄也成,只要可以擁有她的心,他不介意利用她的心,來贏取他所想要的感情。

  「只要她的心,能為我越過這一關卡,讓她的感情戰勝理智,那她的心就會完全屬於我,這樣以後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我相信,她都會為我勇敢闖過。」

  這是一場感情戰役,只是,戰場在她心間,而他的敵人就是她的理智。

  所以,他要利用這次的機會,連根拔除她的理智,讓她的心從此以他為依歸。

  「葛林先生,你和谷小姐也真是……怎麼連談感情也談得像是在打仗呢?」而且還是一場心理戰。弗羅聽了直搖頭。

  「沒有戰過,怎嘗得到最後勝利的滋味?」

  「可是,用盡心思就為谷小姐一人,卻得不到她的正面回應,要是換成我,我早已經換女人了,谷小姐她……」撇著嘴角,他道。

  「你曾經真心喜歡過一個人嗎?你知道那一種以心交心的感覺嗎?」

  他笑著截斷弗羅對悠蘭的抱怨與不滿。「那種感覺有些神奇,就好像站在雲端上一樣。」

  「站在雲端?」弗羅皺眉。那多危險?」個不小心,就可能會摔死。

  「然後,只要想著她,你就會想笑。」

  「想到她,就會笑?」不跟個神經病一樣?弗羅再皺眉。

  「做任何事情,也會變得很有衝勁。」

  「咦?」這「喜歡」的藥效還挺像威而剛的。不再皺眉,弗羅變好奇。

  「以前,我從不認為自己會真心喜歡上一個女人,但是看到悠蘭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她了。」灰柔的眸光,有著對她的眷戀。

  「葛林先生……」看著佈雷克眼底因谷悠蘭而有的溫柔,弗羅已然明瞭他早已經身陷入情海,再也無法脫身。

  「遇上她之後,我希望每一天都可以陪在她身邊,可以照顧她、疼她、愛她、寵她,更希望她每一次的微笑,都是因為我的關係。」他笑著。

  「但是,谷小姐她並不領情,一直到今天,她的理智還是佔上風。」

  「沒關係,只要我不放棄,最後的贏家就會是我。」他眼底有笑。

  不問他與悠蘭之間到底有沒有緣分,到底有沒有未來,在知道這世界上,有個女人是自己所在意的之後,他就覺得自己的生命變得很充實。

  以前,在還沒遇見悠蘭時,他以家族及工作為生活重心,每天總是為工作、為家族而忙碌,幾乎都忘了什麼是簡單的快樂。

  可遇到了她,他的世界變得多彩多姿,她讓他一再期待與她每一次的相遇……

  「弗羅,你知道嗎?」說了太多話,他眼裡有了一絲的倦意。

  「知道什麼?」弗羅一臉迷糊。

  「可以這樣簡單的疼著、愛著、寵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是一種幸福……」斂下灰色的眸、轉望窗外藍天,他淺薄的唇,微勾揚起。

  回想起初次見面時,她眼底的戒備,與當他回英國,再來台灣時,多日不見的她,因為看見他而乍然亮起的清瞳,佈雷克眼裡有著淡淡的疼寵笑意。

  突然,叩地一聲異響,教房裡兩人轉頭看向房門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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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3:59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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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見站於睡房門口的她,佈雷克的唇角再為之向上高揚。

  「悠蘭!?」

  不看他的眼,谷悠蘭眨去眼中濕意,緊咬紅唇,蹲下身子,想藉著撿拾鑰匙串的動作,來緩下內心的激動。

  她從不知道他竟是這樣的瞭解她,而她……她又何其有幸,可以讓他如此真心對待,可以讓他如此的堅持……

  「咳、咳、咳!」咳了幾聲,佈雷克帶著笑容,快步走近悠蘭,並先她一步傾下身子,為她拾起落地的鑰匙串,「怎麼來了呢?」

  才挺起身子,一陣頭昏突然襲來,教他腳步不穩。

  「葛林先生!?」

  「小心!」悠蘭急伸出手,與艾倫及弗羅同時扶住他,「你沒事吧!?」

  推開艾倫與弗羅扶持的手,他噙笑靠向她。

  「沒事。」看到她,他笑容滿面,壓根忘了自己仍在發高燒的事。

  「還說沒事!?」才碰上他的手臂,悠蘭就被他高得嚇人的體溫嚇到,「這麼燙……剛才有量體溫嗎?幾度?」

  「有,醫師剛才又來量過一次,但還是四十度。」雖然對她仍有不滿,但見她關心著自己的主子,弗羅還是維持應有的禮貌,恭敬回答。

  「誰要你多嘴的!?」佈雷克白眼朝他瞪去。

  「他燒幾天了?」扶他到床邊坐下,她看向對她有敵意的弗羅。

  「從淋雨的那天晚上算起,今天已經是第四天。」弗羅有意讓她愧疚,而他也成功了,因為他的話,教悠蘭紅了眼眶。

  「弗羅!」見她表情有異,佈雷克出聲喝斥。

  「我道歉,但是,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

  「我看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佈雷克臉色一變,想斥聲怒喝他,但,悠蘭拂去他額際因汗而微濕的金髮,對他搖了搖頭。

  「你不要凶弗羅了,他說的沒有錯,要不是我,你也不會……」看著他燒紅的臉頰,悠蘭眼底有著深深的歉意。

  「我沒事,你不要聽他胡說。」對她,他始終保持微笑。

  「你——」見他再一次包容她的錯誤與任性,悠蘭噙著淚水,緊緊摟住他的頸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好了、好了,我又沒事,只是個小感冒而已,瞧你緊張的。」忍住暈眩的不適感,佈雷克笑眼著看她,「怎麼來了呢?」

  「艾倫去找我,說你重感冒,又不肯吃藥……」

  「你還真是多事。」佈雷克笑瞪一旁的艾倫。

  「呵,沒辦法,若再不請谷小姐出面,我和弗羅的日子真的很難熬。」

  「對了,你的藥呢?」沒忘記來這兒的主要原因,悠蘭轉看睡房的四周。

  「這裡。」弗羅快速取來藥袋,與一杯開水。

  看了藥袋上的說明,悠蘭取出退燒藥包,拆開遞進佈雷克手裡。

  「快吃下去。」

  「這……」看著手中的藥丸,佈雷克眉頭擰成一線。

  「快呀。」悠蘭催著他。

  「對啊,谷小姐都來了,你再不吃藥,那我們就請她回去好了,反正她留在這裡也幫不了忙,弗羅,你說對不對?!」

  「對!艾倫說的很對,沒用的人,就趕走好了。」弗羅說的很認真。

  不忍悠蘭受委屈,佈雷克惡瞪兩人一眼,不再考慮,仰頭一口吞下藥丸。

  但,藥丸才入喉,他就緊皺劍眉,臉色難看。

  媽的,用吞的也這麼苦!

  「躺下來應該會舒服點。」悠蘭為他拍松枕頭,拉整被子,扶他躺下。

  「嗯,謝謝。」感受到她的溫柔,佈雷克緊握住她的手。

  「嗯,哼。」一旁的兩人看他一反常態,變得這麼合作,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你們又怎麼了?」

  「也沒什麼。只是十多年的感情,比不上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女人,想來就覺得有些悲哀,唉。」艾倫又歎氣又搖頭。

  「唉。」弗羅跟著也歎出一口氣。

  「你們……」被兩人一說,悠蘭不知如何自處,她抽回手,「你睡一下吧。」

  「你要去哪裡?你不留下來陪我嗎?」佈雷克疾坐起身子,又是一陣頭暈,攬住她,趴在她的肩上,等待暈眩過去。

  「怎麼了?沒事吧?」她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沒事,只是有些暈而已,沒事的,你要去哪裡?」他在意的,仍然是她。

  「你……」知道佈雷克不希望她離開他身邊,知道他是這樣的在乎著自己,悠蘭的心瞬間漲滿了愛。

  「我只是想回去幫你熬一鍋粥,你現在病了,要吃清淡一點的食物……」

  「你——」驚喜閃進他眼裡。雖然她未曾言明,但是,佈雷克知道這表示她已不會再排拒他。

  應該是了,畢竟,她還到飯店來看他了,不是嗎?

  「那我跟你一塊回去!」他移身下床。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回她的心,他不想就這麼任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可是你感冒了,萬一吹了風,病情會加……」她想搖頭。

  「我不在乎。」望著她,他正顏道,「因為這一輩子,無論你人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你……」悠蘭怔眼望他。

  緩緩滲入她心海的話語,教谷悠蘭心悸不已。急抬手搗住心口,她驚眼凝他。

  這輩子,無論她人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驀地,她清亮黑瞳為之亮起。這是一句愛的承諾,是他予她的誓約。

 


  在艾倫及弗羅的快速整理下,佈雷克帶著行李搬進她的家。

  可……鏗!有人被關在鐵門外。

  「呃!?」把主子的行李搬進屋裡的艾倫與弗羅,才轉身想把自己的行李,也一塊弄進屋裡時,就被突然迎面砸來的鐵門嚇到。

  兩人急忙後退一步,互看一眼,趕緊轉頭喊住正想關上木門的主子。

  「葛林先生!?」

  「幹什麼?」看著門外的兩人,他強忍頭暈,口氣略差。

  「我們還在外面……」隔著鐵門,艾倫與弗羅雙手高舉著自己的行李。

  「不在外面,難道,你們也想搬進來?」他口氣一沉。

  「耶?」兩人同時傻住。他們是這樣打算的沒錯啊!

  「這屋子是悠蘭的,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們不能擅自進入。

  「可是,是你要我來台灣的,對吧?」那來了,當然就是要同進同出,沒錯吧?艾倫表情有些茫然。

  「我是要你來台灣協助整頓辦事處,不是要你來跟前跟後,所以,給我滾遠一點!」

  「艾倫是應該滾遠一點,但是我不一樣。」一把推開艾倫,弗羅上前。

  「不一樣?哪不一樣了!?」佈雷克不耐道。

  「當然不一樣,我的工作是保護你的人身安全,所以你在哪裡,我就必須跟到哪裡。這是組織的規定。」要不然,怎能稱為貼身隨扈?弗羅皺起兩道濃眉。

  「現在不在英國。」佈雷克回送一句。

  「什麼組織的規定?」悠蘭一走出客廳,就聽到奇怪的兩字,她探出身子。

  狠瞪兩人一眼,砰地一聲,佈雷克用力甩上木門,回身對她一笑。

  「他指的是家族規定,沒事,別理他們。」掩住精銳的目光,他露出病容。

  「那你先到房間休息,別再站在外面吹風。」悠蘭扶著體溫略高的他,走進臨時收拾好的客房。

  安頓好他,她轉身離開房間,端來一盆冷水,為他拭去額際熱汗。

  悠蘭以為只要吃了藥,他應該就會舒服點。可是,當她進廚房為他熬煮大骨稀飯,再走進房間探看他的情況時,她發現發著高燒的他,濃眉緊擰,睡得很不舒服的樣子。

  為了讓他可以睡得舒服點,一整個晚上,悠蘭不斷為他更換額頭上的冷毛巾。

  半夜時候,他高燒漸退,但卻開始翻來覆去,睡得極不安穩,睡夢中還直喊著好熱,教悠蘭只得忍住羞怯,用冷水為他擦拭身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再喊熱的他,突然轉而喊冷,拿來冬天的棉被為他蓋上,他還是喊冷。無計可施,悠蘭改端熱水為他擦拭冒冷汗的身子。

  擦過他的額頭,她將毛巾泡熱水擰乾,小心拉起他的手輕輕擦拭。

  觸到她手的溫暖,睡夢中喊冷的他,突然一把將她的手塞進自己的胸懷裡。

  「哎。」悠蘭輕呼出聲。

  知道那只是佈雷克無意識的舉動,谷悠蘭小心地想抽回手,可,她的動作卻引來佈雷克極大的反彈。

  頭暈目眩、睡意朦朧中,他大手一撈,就將悠蘭拖上床,強行壓制在身下。

  深深的疲倦感,教佈雷克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以為自己仍在睡夢中,他放任自己的情感,依憑直覺行事。壓住她的身子,他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而脫完自己的,他開始想扯去悠蘭身上礙事的衣物……

  可惡!她的連身式罩衫裙,教他感到挫敗。扯不掉它,他奮力一撕。

  掙脫不出他的箝制,罩衫又被撕毀,悠蘭急聲尖叫——

  「佈雷克!?」她雙手緊抵住他的胸膛,驚眼望他。

  聽到呼喊,佈雷克動作頓停。

  緩緩張開雙眼,甩了甩頭,他努力集中精神,望著身下一身凌亂的她,他昏睡的腦子驟然清醒。

  「悠蘭你……」抵於胸前的熱毛巾,與置於床邊的熱水盆,讓佈雷克明白自己剛剛在睡夢中,將正在照顧他的悠蘭給拖上床了。

  微提起身子,佈雷克想起身讓她離開,只是,感受到她溫軟身子緊貼著自己的美好感覺,他眸光變得幽沉。

  拿走她手裡的熱毛巾,扣住她的手,他俯下頭,吻上她的頰、她的耳。

  「佈雷克,你、你……」她身子一顫。

  「不要拒絕我。」輕撫著她窈窕的曲線,他灰幽的目光裡有著索求。

  「可、可是,你病了,你需要休息。」紅著臉,她希望能喚回他的理智。

  被下他微冷的手掌,緩緩扯去她胸前與腿間的一縷絲薄。

  「我不想休息,我只想要你。」不斷來回愛撫著她修長的腿,他試探著她的反應,「給我……好嗎?」咬吻著她的耳,他低聲問著。

  他生病而該倦累的身子,因她溫熱的胴體,而起了極大的生理反應。

  「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悠蘭容顏羞赧,急別過頭。

  「看著我,回答我。」轉過她的頭,他深情凝進她的眼。

  「你……你現在是清醒的嗎?」強忍住羞怯之意,悠蘭紅著臉輕聲問。

  她不希望他只是病糊塗了,才對她求愛。

  「當然,再清醒不過了。」雖然此刻,他全身發寒又發熱,但,對她,他有著難以抵抗的渴望。

  「我玩不起愛情遊戲的。」微抿著唇,她深深望進他炙熱的眼。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跟你玩遊戲。」深情在他沉灰眼裡閃動。

  吻著她唇角,輕吮她白晰的頸,他不再沁冷的大掌,撫過她動人的曲線,尋到他想深深佔有的溫柔之谷。

  「你——」太過親密的愛撫,教悠蘭全身僵直而雙頰漲紅。

  「我……我只希望日後能有你的陪伴,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你在我的懷裡醒來,然後,給我一個美麗的微笑……」

  他激情的愛撫,教純情的悠蘭難以招架,全身泛染紅暈,她心跳急促,十指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

  「相信我,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對我倆在一起,我也不會半途離棄你,我只會在天冷的時候,為你擋去寒風;下雨的時候,為你撐傘……」在她耳畔,他低語呢喃。

  「佈雷克……」」絲水光劃過她的眼。

  「我會永遠站在你的前方,為你化去一切麻煩,也會拿起利劍,披荊斬棘,為你開闢出一條通往幸福的大道,為你建造一個簡單又快樂的世界……」

  「為、為什麼你總是對我這麼好?」他的誓言好溫柔、好動聽,教她好感動。

  AA「因為——」挪動身子,抵住她秘谷人口,看進仰躺床上,粉頰羞紅的她,他灰沉的眼閃閃發光。伸出手,他罩上她教他無法一手掌握的渾圓。

  「因、因為?」輕柔的愛撫引去她所有心思,她倏閉雙眸,緊緊環住他的頸。

  知道她已願意全心接納自己,佈雷克灰眸晶亮,驟身一沉,對她狂釋出滿心的熾情烈愛。

  「嗯!」突來的撕裂感,教悠蘭痛得淚光閃動,她想叫痛,但,一記纏綿之吻,激情地封住她的唇。

  「因為,你是我想用一輩子來疼的女人。」就著她柔潤的唇,佈雷克·葛林將自己的心與情,隨同一句愛語,深深封入她的心……

 


  對她,佈雷克選擇隱瞞自己與黑道有關的事。

  所以自此之後,他不僅拒絕對外暴露行蹤,也嚴禁有關自己的消息,登上任何新聞媒體,以免身份被拆穿,而壞了他對她的一切苦心安排。

  其實,與其說是苦心安排,還不如說,他正極盡一切的努力,保護著她原來的生活,不讓她因為他的出現,而失去原來簡單的日子。

  因為,他想一輩子都將她留在身邊,不讓她發現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也不讓她有機會接觸英國的事務。

  而她,也如他當初所要求的,從不過問也不干涉他在英國的事。

  但是,當他回英國的機會漸多,留在台灣的日子卻一次比一次少時,天天倚門盼望他早歸的她,眼底慢慢出現深沉的恐懼。因為,她不知道他這次離開了,下次會是什麼時間回來,她怕……她怕他在英國的家人,再也不讓他來台灣,再也不讓他回到她的身邊。

  她知道自己應該要相信佈雷克,因為他愛她,絕不可能丟下她。但是,她真的害怕他家人的阻撓,因此,她緊緊抓住他在台灣的每一天,也將那每一天都當成是末日前夕在過著。

  所以每當次日清晨醒來,看見他在身邊沉睡著,她都慶幸著他還在她身邊,自己又能擁有他一天。

  只是,葛林國際集團台北事業部的業務量越來越大,就算他人在台灣,通常回到家也已經是半夜,而那時他也倦了。

  現在的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接送她上下課,工作忙碌的他,再也抽不出多少時間陪她了。

  可是,她無怨無悔,因為她懂他的忙碌,所以,她不吵也不鬧,選擇讓他放心工作,選擇當一名溫柔的伴侶,每天在家等他回來……

  這天晚上,沒課的她因為工作太多忙不完,就留在公司裡加班。她想佈雷克近來都忙到十一、二點才回家,那她加一下班應該沒關係。

  可,事情就是這樣的巧,深知自己忽略她多時的佈雷克,這一晚特地提早回家。他想帶她到外面吃飯,想多抽點時間陪她,但回到家卻撲了個空,他愣了一下。

  拿出身上的銀黑色手機,他按下快速鍵,聯絡到持有他手機子機的悠蘭。

  知道她此刻正在公司加班,佈雷克臉色難看,開車來到她工作的地方。

  剛將急件報表送到主管辦公室的悠蘭,一回到座位,就打算收拾桌面回家。

  但,一記勁道將她一把拉起。

  「佈雷克!?」看到他,她喜形於色。她沒想到他會到公司來找她!

  「馬上回家!」不理會其它人的注意,佈雷克一手握住她,一手拿起她的背包,就想將她拖離公司。

  「啊!等等,我要打卡!」走過打卡鐘前,她叫著。

  「不必打了,直接辭職。」他大步直走,邁向電梯間。

  「辭職!?」她睜眼看他。

  「我不想在回家後,還看不到你的人!」他忍住氣。

  「可是……」她想搖頭。以前的她或許還可以辭職回家,休息個一段時間再外出工作,可是目前不行。

  因為,現在家裡開銷大,而經常到家裡找佈雷克談公事的艾倫及弗羅,每次來都嚷著要吃大餐,普通的牛排、龍蝦還不吃,專挑那種高級食材、山珍海味,更甚者,艾倫還經常提議到外面用餐,」頓魚翅、鮑魚大餐吃下來,四個人就吃掉近兩萬塊。

  一個月數次,數個月下來,她銀行的存款急遽減少。

  上個月,一向不怎麼喜歡她的弗羅,突然找她借一百萬,說是家裡出了點事,但不方便跟佈雷克開口,也不好向艾倫借,所以就找她幫忙。

  而上個星期,艾倫也是,一開口就說自己前晚開車撞死了人,急需兩百萬應急安撫死者的家屬。

  就這樣,當她中午到隔壁銀行領錢、刷存金簿時,她發現才幾個月下來,她銀行帳戶裡這幾年所賺的錢,連同爸媽留給她的幾百萬存款,已經剩下不到一萬塊了。

  所以現在,她如果不上班賺錢,那以後……悠蘭柳眉緊擰。

  才在電梯間站定,一轉頭就看到悠蘭面有難色,佈雷克輕摟著她的肩。

  「你知道我工作已經很忙了,能陪你的時間是越來越少,難道,你不想多一點陪我的時間,嗯?」撫著她的頰,順過她的長髮,他放柔嗓音,哄著她。

  「可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跟他談錢的事的悠蘭,欲言又止。

  她怕萬一開口了,佈雷克會誤以為她想跟他伸手要錢、要生活費,或是想跟他計較錢的事。

  「怎麼了?你有心事?」

  「我……如果不上班,會沒有薪水領,這樣以後,我們……」她婉轉道。

  「你銀行裡不是還有點錢嗎?」斂下眼底」抹精光,他噙笑問著。

  「就剩五千多塊而已,如果艾倫他們再要到飯店吃大餐,我就必須把他們留在那邊洗碗了。」想到可能的後果,暫時忘去金錢困擾的悠蘭,忍不住笑出聲。

  佈雷克也笑了,但不是因為艾倫和弗羅必須留在飯店當洗碗工,而是他總算處理掉她的積蓄,讓她身邊沒有閒錢,斷了日後她可能突然跑到英國的機會。

  雖然悠蘭從未提過想到英國的事,不過,他還是得預防萬一。

  「真糟糕,我忘記要給你家用了,你不會怪我吧?」望著她,他眼底淨是迷人笑意。

  「沒、沒關係啦。」她喜歡他的笑。

  「不過,你真的都沒錢了嗎?」他忍不住再問。

  「嗯,就剩這麼多了。」悠蘭拿出背包裡的存金簿,翻開最後一頁給他看。

  確定她真的就只剩下幾千塊,計謀奏效,他笑揚眼。

  「我沒錢,你很開心?」怪異的感覺,爬上她心頭。

  「當然,這樣以後就換我養你了。」笑摟著她的肩,兩人走進電梯,「從今以後,你只要乖乖待在家裡等我就行了。」

  電梯直下一樓大廳。

  「可是公司有離職規定,我不可以說走就走,不然,會被人家說我沒責任感的。」

  離開大樓,坐上他停在路邊的黑色賓士,悠蘭為難的看著坐進駕駛座的他。

  「這樣嗎?」他是可以請人代她辦好離職手續,不過,他喜歡她這樣認真的態度,「那你就依公司規定請辭吧。」

  「嗯!」知道佈雷克願意尊重她的意見,悠蘭笑瞇雙眸。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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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4:39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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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佈雷克拿了一張沒有額度限制的白金附卡給她,要她習慣刷卡消費。

  她告訴他,菜市場攤販沒有在刷卡,他就要她改到超級市場購買一切生活所需。

  「可是還有水電、瓦斯費要繳……」

  「我已經找人改為銀行轉帳,每個月都會自動由固定的帳戶裡扣款。」

  「可、可是,現在我還得到學校上課,我要搭公車……」

  「這點我也想到了。」

  「那……」

  「我替你訂了一部轎車,也幫你找到一位駕訓班的女教練教你開車,這陣子你就找空檔練車,在你還沒學會的這段時間裡,她會負責接送你上下課。」

  就這樣,佈雷克以一張白金附卡,支付兩人的生活開銷,就是從不給她現金。

  雖然,悠蘭曾經感覺怪異,但也沒問太多,因為,現在一張無限額又可包辦食衣住行育樂的白金卡,遠比現金還要好用。

  一個月後,已將手中所有工作全移交給新人的悠蘭,正式離職回家讓他養。

  不過為打發一人無聊在家的時間,悠蘭接受上司的建議,承接公司的零星小案子回家做,為自己多少存一點現金在身邊,以防臨時有急用。

  辭掉工作不久,她也自T大畢業,一下子多了許多時間的悠蘭,學會了等待。

  每天早上在送他出門上班後,她會先整理家務,然後,等待他中午打電話給她,跟他說說話,然後,再等待他的黃昏電話,告訴她能不能準時下班回家吃飯。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單調,但她不以為意,甚至可以為他習慣。因為,只要他認為這樣很好,她就不會有意見,也因為只要他心裡有她,只要他最後是回到她身邊,再單調無趣的日子,她也過得甘之如飴……

  這天晚上,悠蘭看到佈雷克身後,跟著抱著文件檔案的艾倫與弗羅,笑眼咪咪地問道:

  「你們今天想吃什麼?法式香煎牛排,還是滿漢全席、龍蝦大餐?」手裡有張白金附卡,她一點也不擔心艾倫他們現在會吃垮她。

  「呃!?不、不要、千萬不要!」艾倫急擺雙手。要再繼續像前陣子一樣大魚大肉下去,他肯定會吐死。

  「咦?」她發現自從佈雷克給她白金附卡後,以往經常上門喊著要她請客吃大餐的這兩人,態度丕變,不僅來家裡的次數大為減少,就連飲食習慣也改變不少。

  「對!我這陣子也剛好正在減重,不能吃太油膩!」弗羅忙著附和。

  「你就不要忙了,打電話請飯店外送合餐過來就可以。」佈雷克微笑看她,接著示意兩人同他進入已經改為書房的客房。

  「這……好吧。」帶著滿心疑問,谷悠蘭想為三人帶上房門,但艾倫的一句話,卻拉回她的腳步。

  「我認為再請一位英文翻譯秘書,就可以預防這種臨時狀況發生。」今天翻譯秘書因病請假,以致業務協調上出了一點小問題。

  「公司裡有缺人?」站在房間門口,她看向佈雷克。

  「嗯。」他簡略點頭。

  「那、那我可以去應徵嗎?」她黑瞳晶亮。如果她可以到他公司上班,這樣她跟佈雷克就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了。

  「我英語可以,法語也懂……」

  悠蘭眼裡有著希望,但,她話還沒說玩,佈雷克已經毫不猶豫拒絕。

  「不准!」

  「佈雷克?」太快的拒絕,教悠蘭愣住。為什麼?為什麼他想也沒想的,就一口拒絕她?

  「葛林先生,谷小姐的語文能力,絕對可以勝任翻譯秘書……」艾倫想為她說話,但卻因為他一記冷眼而止住口,也及時想起,主子不希望谷悠蘭涉入任何與格頓組織有關的事務。

  「為什麼你不答應!?」急步走到他面前,悠蘭急聲問。

  「如果我可以去你那裡上班,我們就會有更多時間在一起,這樣不是很好嗎!?」

  「這……」佈雷克知道她說的沒錯。但,若讓她進入台北事業部,她早晚會發覺葛林國際集團與組織的事,到時,他的身份就再也瞞不住。

  冷著眼,別過頭,佈雷克拒看她盈滿希望的黑瞳。

  「到底是為什麼嘛?為什麼你不讓我去你公司上班?」他隱晦不明的態度,教悠蘭又驚又疑。難道,他有事情瞞著她?

  「那工作不適合你!」一時之間想不出合理的借口,他臉色顯得難看,口氣也略沖了點。

  「哪會不適合?我的英文溝通能力很不錯,不是嗎!?」悠蘭想為自己爭取到他公司上班的機會。

  「如果你是擔心有人會說閒話,那在公司裡,我會盡量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不會造成你的困擾的,好不好?讓我去嘛,好不好?」不教失望打敗,悠蘭再次鼓起勇氣與毅力,跟他撒嬌,想纏到他答應。她相信只要用對了方法,疼她的佈雷克,最後一定會答應她的。

  可,佈雷克容顏難看,倏身拍桌站起。

  「我說不准就不准,還問那麼多做什麼!?」失去笑意的灰眸,燃有怒火。

  「佈雷克,你……」那一句句無來由的憤怒,驚退悠蘭眼底的笑。望著他,她神情僵凝。

  「你是不是忘了當初答應過我的事了!?」他眸光銳厲,質問。

  「我、我——」眨動驚眸,她說不出一句話。他突然轉變的性子嚇到她了。

  「你答應過我,不會過問,也不會干涉我的生活!你都忘了,是不是!?」望進她受驚的眼,佈雷克知道自己應該要冷靜,不該對她這樣大聲。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已經有涉入他工作的想法,他就無法冷靜下心。

  「我沒有過問、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只是想有多一點的時間,可以留在你身邊而已,我沒有其它的意思,真的!」她不要他因為這件事而生她的氣。

  「那就不要再提到公司上班的事。」他緩下口氣。

  「可是,我……」

  「谷小姐,算了吧,葛林先生自有他的考量,也許這一份工作,真的不適合你,你就不要再提了。」艾倫充當和平使者。

  「但是……」她抿咬紅唇,看著容顏冷酷的佈雷克。

  「沒什麼好但是的,我說不准就是不准,你就算說再多也沒用!」

  他是可以勉強答應讓她到公司,是可以派人守住她,不讓她過於深人集團業務,但是,現在是想進入台北事業部工作,再過陣子,說不定她就會要求到英國!

  而一旦讓她踏上倫敦街頭,一旦有人在無意中和她聊起格頓組織,一旦讓她知道他就是格頓組織的當家主事,那後果……緊抿薄唇,佈雷克倏握拳頭,狠瞇灰眸。

  就算要毀去她一雙腿,才可以讓她安分留在家裡,那,他就會想辦法讓她坐上輪椅,讓她再也站不起來,讓她再也踏不出家門一步!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離開家裡一步,聽到沒有!?」想到多時的隱瞞,極可能在一夕之間被拆穿,佈雷克心情暴怒。

  她跟他從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絕不能讓她發現組織的事,也絕不能冒險讓她接觸與葛林國際集團有關的事!

  「好了,我還有正事要和艾倫及弗羅談,你出去!」

  「佈雷克————」

  她的不死心,教佈雷克怒得重槌書桌。

  「夠了!我叫你出去,你聽不懂是不是!?」

  「你……我、我知道了,對不起!」看著他不同以往的憤怒容顏,望進他似已對她失去耐心的灰眸,被他的憤怒嚇得驚惶失措的悠蘭,旋身奔出書房。

  衝進浴室,關上門,谷悠蘭軟下身子,跌坐地上。

  她不懂他到底在氣什麼。她也只是希望可以到他身邊上班而已,他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為什麼……想不出其中緣由,心緒紛亂的悠蘭,雙手環抱雙膝,埋首其間。

  怎麼辦?她好怕眼前的幸福與怏樂,就要離她遠去,就要消失不見了……

 


  似有意懲罰悠蘭超越界線的事,佈雷克在隔天接到一通來自英國的電話後,就立即搭機回英國,將她一人丟在台灣,不聞也不問。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驚慌在悠蘭心底慢慢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教她再也無法像以往那般安穩地過日子。

  以往他回英國時,就算再忙,每隔幾天,他總會抽空打電話聯絡她,讓她聽聽他的聲音,安撫她因他離去而不安的心。

  可是這次,他沒有,五天過去,她得不到他任何訊息……

  她想打手機給他,想聽聽他的聲音,想要他再像以往那樣安撫她,可是,銀黑色的子機拿在手裡,她卻怎麼也不敢和他聯絡。

  因為,佈雷克不准她在他回英國時,打手機找他。

  他說這樣做,全是為了要保護她,不讓他的家人因為發現她的存在,進而阻撓破壞兩人的感情,所以,在他回英國時,她就只能守著電話,等著他的聯絡。

  可是現在,他生氣了,他再也不肯打電話給她,再也不肯給她一句安撫……

  做完公司給的Case,再也無事可忙的悠蘭,對著桌上的電腦發呆。

  突然,門鈴響起。

  他回來了!?閃入腦海的可能,教悠蘭心喜,她急身站起,快步奔出書房。

  但,才拉開木門,她眼底有著明顯的失望。是江秘書。

  「江姊,你怎麼來了?」她打開鐵門,迎她進入。

  「剛好有點時間,就替你送案子過來,順便看你現在過得好不好。」身穿白襯衫、黑窄裙的江鈴,看來精明幹練。

  「我?我很好啊。」接過她手中的文件,悠蘭揚起笑臉。對這位只比自己大五歲,卻已經是相關行業中頗有名氣的秘書大姊,悠蘭是打從心底的佩服。

  「是嗎?」走進大廳,江鈴四處看著,「他對你真的不錯?」

  「這……」沒料到江鈴會突然問起這事,她雙頰微紅,「江姊,你坐一下。」

  放下手裡的文件,悠蘭走進廚房,端出一壺蘋果汁和一盤糕點。

  她倒了一杯蘋果汁給江鈴,也為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蘋果汁,她嘴角微微揚起。

  「江姊,你不必為我擔心,佈雷克對我真的很好,他一直很疼我,也很寵我。」

  談到他,她眼裡有著幸福笑意。

  「這樣是最好的。」喝一口果汁,吃一口蛋糕,江鈴哼數聲,「他把你搶走,害我現在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他要敢不對你好一點,我就跟他翻臉。」

  「林小姐還沒上手嗎?」她不希望自己的離開帶給同事困擾。

  「哪有那麼快?她又不像你一教就會。不過,我想過陣子情況應該就會好很多,現在我也只能暫時忍耐了。」她撇著唇角。

  話匣子一開,以前上班都各自忙著工作,而鮮少交談的兩人,頓時聊得愉快,就像姊妹般。

  「說真的,悠蘭,我還是不贊成你為一個男人放棄工作,你們又還沒結婚。」

  「沒辦法,他不希望我在外面工作。」

  悠蘭拿起一塊甜糕,想送進嘴裡,卻因為突來的一陣反胃而放回盤裡。

  忍住噁心的感覺,她喝下一口蘋果汁。

  「你們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

  「當然,沒打算怎麼成?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在為他辭去工作後,在感情上還吃了悶虧。」叉起一塊蛋糕,她送進嘴裡,「女人還是要為自己多著想。」

  「不會的,佈雷克他是個好男人。」她笑著為佈雷克說話。

  「那就好,只是……」江鈴頓了下,「跟他那樣的男人在一起,你應該也很辛苦吧?」

  「辛苦?」

  「他看起來好像很有身份地位的樣子,一定很難伺候。」

  「其實不會,他只是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比較凶一點而已,事實上他很好相處的。」

  「很好相處?我很懷疑。」她想到一個多月前,佈雷克闖進辦公室,拽走悠蘭的事,「不過,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她轉開話題,「對了,他人呢?」

  「他……他回英國去了。」她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蘋果汁。

  「那你怎麼沒跟他去?」

  「這……他是回去工作,又不是去玩,我跟去不太好。」悠蘭勉強一笑。

  「怎會不太好?你正好可以藉這個機會,多跟他的家人相處,也順便熟悉一下那裡的環境……」江鈴頓了下,「難道,你們沒有結婚的打算?」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沒想過?那他呢?」江鈴皺眉。

  「他……」想到兩人間存在的問題,悠蘭低頭不語。

  「哎,算了,你們高興就好。」似看出悠蘭有難言之隱,江秘書輕鬆笑道。

  「嗯,我也是這麼想。」悠蘭笑得勉強,「要、要不然,萬一結婚了,他又對我不好,要離婚也很麻煩,你說是不是?」

  「真是的,還沒結婚,就已經在想離婚的事!」江秘書笑罵道,「與其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你還是努力兼差多賺點錢放在身邊,對自己的未來也比較有保障。」

  「是,我知道。」悠蘭回言笑著。

  「好了、好了,我該回公司了。」站起身,她指著桌上的文件,「這件案子外務明天會按時來收,別忘了。」

  「是。」悠蘭送她到門口。

  「你去忙吧,不必送了。」江鈴自動關上鐵門,轉身就要下樓。

  突然,她轉回身,隔著鐵門看著門裡的悠蘭。

  「悠蘭———」

  「是。」

  「別讓自己受委屈,知道嗎?」她微笑說道。

  「這……」悠蘭微愣,繼而一笑,「我知道,謝謝你,江姊。」

  目送江鈴下樓,坐上轎車離去,看著再也沒有車子進出的冷清巷口,悠蘭臉上笑容慢慢褪去。

  知道又怎樣?斂下眸底的不適,她顏容苦澀。

  現在,只要他肯回來,或是肯打一通電話給她,讓她聽聽他的聲音,要她再委屈自己,她也都願意……

 


  英國倫敦——

  這裡是佈雷克豪華住所的一樓會議書房,整個偌大空間以黑與白為基調,一張深色長型會議桌就置於中央,主位後方牆上嵌著巨幅的世界地圖,對面牆上則是一幅鳥瞰英國的名家油畫。

  左側空間劃分為書房區,數排自天花板延伸而下的黑色沉木書架,藏書估算約五萬冊,而幾張舒適沙發躺座椅,就擺於其間。

  右側則是一片落地窗,映著窗外陽光,室內一片明亮,但,此刻卻氣氛詭異

  後靠旋轉座椅的椅背,佈雷克薄唇緊抿,神色凝重,幾綹垂落額際的金髮,微遮住他凝神望向窗外的清幽灰眸。

  坐在他右側位置的艾倫,眼見他開會開到一半,突然出了神,出聲試探——

  「葛林先生,你沒事吧?」

  專注於窗外藍天的佈雷克聽而不聞,持續望著窗外那一片蔚藍。

  「外面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沉不住氣的幾人,跟隨他的視線,也看向窗外。

  「你跟他最緊,你說,老大現在是怎麼回事?」有人轉向弗羅打探內情。

  別過頭,弗羅一句話都不肯透露。

  「艾倫?」

  「不要問我。」艾倫猛搖手。

  「那就直接問老大好了。」長相宮泰的康納,呵呵直笑。

  「可以,有膽子、不怕死,你就問好了。」艾倫露出無害笑容。

  突然,一陣透窗襲入的微風,吹開佈雷克身上襯衫,露出他健壯的胸膛,同時也露出他纏裡著一圈又一圈白色繃帶的腹部。

  十天前,他接獲已調回英國工作的唐尼通知,集團內部出現商業間諜,導致集團蒙受重大損失,並與奧斯蒙集團產生利益糾紛。

  他清楚奧斯蒙集團總裁併非泛泛之輩,因為,文森·奧斯蒙除了是該集團的主事者外,同時也是察克裡斯王國的公爵。

  而與其發生嚴重糾紛,若一個不注意,都可能將原只是一場集團間私利問題,擴大成國際間的利益糾紛。

  為盡速擺平此事,他自台灣趕回英國,卻在一場談判中,被一群妄想取代格頓組織地位,以佔據倫敦地下王國的幫派分子,暗地放槍所擊傷。

  當場,所有人都誤以為是對方派人埋伏,差點就爆發街道火拚,所幸有人認出開槍者為W黨,及時阻止一場混戰。

  為此,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佈雷克震怒至極。

  因為,向來以中立且公正立場,贏得黑白兩道高層人士所尊重,而站穩英國第一大黑幫地位的格頓組織,哪容得官小之輩如此惡意挑釁。

  是故,為確立黑幫組織間的和平承諾條約,佈雷克對違反條約的W黨,下達清黨格絕令。

  當夜,數以萬計訓練有素且身手矯健的黑衣男子,分別出現在W黨位於全世界的各個據點。

  沒人知道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那一夜起,就再也沒有人見過W黨的成員,或聽聞他們任何的消息。

  可是如今,W黨及與奧斯蒙集團的利益糾紛,都已順利解決,應該放鬆心情的他,臉上表情卻從沒輕鬆過。

  因為,在台灣有他所掛心的人。

  他知道悠蘭正等著他的聯絡,等著他回去,但,縱使再掛心,他也冷靜的知道自己必須再等待,絕不能因為一時的想念與心軟,而與她聯絡。

  他必須讓她知道,他有多麼不願意她涉入他葛林家族的事業,必須讓她明白,如果她不能控制自己的心,那,他與她就將再也沒有明天。

  調回窗外視線,看著靜躺於會議桌上的手機,想著在台灣的她,他久不見她的心,已經感到煩躁不安,再也無法冷靜……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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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5:20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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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錯失任何親自為他開門、迎他回家的機會,悠蘭天天倚門等待他的歸來,也時時將他給她的手機帶在身上。

  但,第十天了,他連一通電話也沒有給她,教想他又不敢主動聯絡他,就怕會再次惹惱他的悠蘭,日子過得萬分辛苦。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懲罰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樣,她只知道,若再這樣繼續下去,她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會以為他再也不要她了……

  這天,因為身子不舒服,不得已只好出門看病的悠蘭,因為醫師的一句話,而愣在診療間裡久久無法回神。

  「谷小姐,你還好嗎?」林醫師擔心地看著她呆掉的模樣。

  「你剛是說我——」清亮黑瞳倏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要當媽咪了!?」

  「是的,已經三個月了,恭喜。」她的笑臉,教林醫師鬆了好大一口氣。

  「謝謝!」她笑得眼睛都瞇成一線了。

  她還以為自己是因為感冒,和太過想念佈雷克的關係,才會有反胃跟食慾不振的症狀,沒想到,她竟然是懷孕了!

  懷孕了?她有佈雷克的孩子了!

  「以後,你要定時回醫院做產檢,然後……」

  聽著醫師一句句的交代,悠蘭強忍住不住往上高揚的嘴角,對醫師猛點頭。

  一走出醫院,谷悠蘭就拿出背包裡的手機,想聯絡佈雷克。但,想到他不准她打手機到英國找他的事,想到他並不一定想要這個孩子,悠蘭的心頓時亂了起來。

  坐在候車亭的長椅上,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車輛與行人,想著他可能的憤怒反應,悠蘭發現自己竟不敢告訴他懷孕的事……

  突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教谷悠蘭一震。看著手中機子的來電顯示,看著螢幕上顯示佈雷克的名字,她眼眶一紅。

  他打來了,他終於記起她了……按下通話鍵,她將手機湊近耳邊。

  「悠蘭?」

  聽著熟悉的嗓音,她淚水盈眶,紅唇緊抿。

  「悠蘭!?」他聲音略重。

  「我……我……」她微聲哽咽。

  「怎麼了!?」

  「佈雷克,我……」

  「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

  「我……」

  「快說!」手機被端傳來他的焦急。

  「我……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噙著淚水,她聲音哽咽。

  意料外的哭泣想念,換來彼端一陣沉默。

  「可、可是,你都不打電話給我,也不理我,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不管他是不是聽得見,也不管他到底要不要聽,悠蘭抹去淚水,吸著鼻,低泣著。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她的想念,教他的心為之溫柔。

  「你是不是不回來了?」緊咬著唇,她問出心中的害怕,但也故作堅強,「如果是,請你一定要明白告訴我,我不會纏你的,真的!」

  「怎會呢?我一定會回去的。」他柔聲安撫。

  「那、那你為什麼都不打電話給我?」

  「對不起,這裡有些事情要處理,我想盡快忙完回台灣,就一時疏忽了。」

  「你家裡出事了!?怎麼了?很嚴重嗎?」悠蘭一聽,關心地問著。

  但,及時想到自己又犯了他的禁忌,她急忙說道:

  「對、對不起,我不是想過問或干涉你什麼的,我只是……我只是……」她急得又快哭了。她好怕他又再一次不理她了。

  「算了。」佈雷克笑著。他知道她是無心問起的。

  經過這一次,他相信,日後悠蘭是不可能再提起想到公司上班的事。

  「對了,你人在哪裡?我剛打家裡電話,你不在。」他問。

  「我在外面。」她看向對面的醫院。

  「我當然知道你人在外面,我是問你去哪裡了?」

  「醫院,這陣子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到醫院……」

  「不舒服!?」他心驚急,「是哪裡不舒服?醫師怎麼說!?」

  聽到他的關心,幸福笑意重回她臉上,她輕笑著。

  「我沒事,我只是……」頓了下,她深吸一口氣,「你想要孩子嗎?」

  「什、什麼?你說什麼!?」佈雷克被她的話愣住。

  「我有你的孩子了,三個月了,你……你要嗎?」不想欺瞞他任河事情,悠蘭懷著恐懼的心,坦白說出自己懷孕的事。

  「要!怎麼會不要!?」他要當爸爸了,他就要當爸爸了!

  難以言喻的狂喜,教他衝動地向旁人宣佈——

  「你們知道嗎!?我就要當爸爸了,悠蘭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了!」

  他激動而興奮的情緒,影響到他身邊的每個人。

  「你真的很高興。」聽到佈雷克對彼端的人,大聲公開自己要當爸爸的事,也聽著那端的人,一再對他說出恭喜,悠蘭笑得好開心。

  「當然高興了!」他連聲音都在笑,「快、快、快!告訴我,你人在哪裡?我派人過去接你回家。」

  「你人在英國呢,先生。」她笑著。

  「我可以用電話聯絡啊,快,快說!」他笑聲催著。

  「不要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你別擔心。」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呢?我現在沒辦法在家裡陪你,又看不到你……哎,你快說吧,不讓人過去接你,我不放心!」

  「好啦,我就在……」

  說出所在的位置,悠蘭以為他就要切斷通話。但是,佈雷克沒有,他一直跟她聊著兩人孩子的事,還說起兩人未來的事。

  坐在大街上,曬著溫暖的陽光,悠蘭紅唇淡揚,吹著午後微風,靜靜聽著那一再自遙遠那方傳回的聲聲溫柔。

  聽著想念許久的低沉嗓音,想著此刻身在遠方的他神采飛揚的模樣,感受著他對她的滿腔愛意,她想告訴他——

  未來會如何,她不在乎;今生今世他到底能不能娶她,她也不在意,她只要他永遠都像現在這般愛她,那,她就別無所求……

 


  自從知道悠蘭懷孕後,身受槍傷不方便回台的佈雷克,開始隔海掌控她的生活,安排好她的食衣住行,雖然才懷孕三個月,但他堅持要讓她當個最好命的待產媽咪。

  他在市郊買下一棟剛建好的透天別墅,也找了幾名傭人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穿名牌、住豪宅、吃山珍海味、出入有轎車接送,現在的她好命得不得了。

  而且,這屋裡要什麼有什麼,還樣樣高檔奢華,以全套的視影聽設備來說,除了大廳、起居室各有一套外,在近百坪的豪華套房裡也有一整套。

  但是,這屋子沒有他……

  看著窗外夜色,一聲輕歎逸出她的唇。

  「怎麼,又在想他了?」江鈴把剛泡好的牛奶放到她面前。

  自從知道她懷孕,而佈雷克人又在英國不能回來陪她,拿她當妹妹看待的江鈴,就經常在下班後過來看她,陪她說說話,免得她得到產前憂鬱症,胡思亂想。

  「我……」抬眸看江鈴,她又歎了口氣。

  「好了,不要再歎氣了,再歎下去,我都被你給歎老了。」她笑道。

  她知道悠蘭已有好一陣子沒看到佈雷克,會想他,是一定的。

  「既然他英國有事,還不能回來,那你就去英國看他嘛。」

  「啊?」一道驚喜閃進她的眼,但隨即又一暗,「佈雷克他不喜歡我干涉、過問他在英國的事。」

  「拜託,你只是到英國去看他而已,又不是要到他家插旗子,佔地盤,哪有什麼干涉過問的?」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如果他真的愛你,看到你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笑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會不高興?」

  「真的嗎?萬一他生氣了,那怎麼辦?上次,他……」

  曾聽她提過上次兩人差點吵架的事,江鈴搖頭。

  「這是兩件事,不一樣。你要知道現在很多公司都不贊成辦公室戀情,萬一讓底下的人知道他偷渡自己的女人進公司,你要他以後怎麼管理員工?」

  「但是……」

  「還但是?我看你乾脆就找時間問他,到底愛不愛你?想不想看到你?如果他態度真誠地說愛、說想,那你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萬一……他說不愛、不想呢?」她苦著臉。

  「傻瓜!」叩地一聲,江鈴敲她的額頭,

  「江姊!」她哀叫。

  「如果不愛、不想,他有可能會買這一棟豪宅,把你像個公主一樣的供起來嗎?又如果不想,他會隔海找人安裝這些視影聽設備,好可以天天看你嗎?笨,」叩,再敲她一記。

  但這次,悠蘭不再叫痛,她笑開了臉。

 


  分隔兩地的人,因為時差的關係,一個在晚上,一個在白天……

  這一晚,睡前,悠蘭坐在房中的白色大床上,擁著懷裡的薄被,瞅著對面牆上那一面72寸大電視螢幕裡,正坐在辦公室裡批閱文件的他。

  螢幕裡,他身穿輕便休閒服,看來瀟灑帥氣,專注手中公文的灰眸,看來炯炯有神,銳利精明……

  批完一份公文,才要再拿來另一份檔案的手,頓了下。

  抬眼,透過螢幕,他看到屈膝而坐的她,背靠床頭,眨動清亮的瞳,望著他。

  「怎麼還不睡?」放下手中鋼筆,他笑意微揚,「很晚了,該睡了。」

  「我不要住這裡。」雖然現在可以透過網路連線,看到遠在英國的他,聽到他低沉溫柔的嗓音,但是,總沒有他在身邊來得真實。

  「為什麼?還缺什麼嗎?告訴我,我讓他們馬上替你準備,」

  「還缺了個你。」漆黑的瞳,有著對他的思念。

  「這……」他的心,因她的話而狂震。

  他想立刻就回台灣,想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但,還不能。

  「對不起,我還有事得忙,一時之間沒法回去陪你。」實情是他的槍傷還沒完全好,如果現在回台灣,他擔心她會起疑。

  「那我先搬回公寓住,好不好?等你回來了,我們再一起住這裡?」

  「這裡環境比較好,不是嗎?有庭園、綠地……」

  「可是,那裡有你的氣息。」

  「你……好吧,你喜歡就好。」知道她是如此在意著他,他怎忍心拒絕她的請求呢?他笑說道:「那現在,你可以乖乖睡了?」

  「嗯!」得到想要的答案,悠蘭帶著笑躺下身子。

  「被子要蓋好,別著涼了。」望著躺在大床中間的她,他提醒。

  「是,我知道。」她笑瞪清眸,為自己拉好被子,免得又被他念。

  「閉上眼睛。」

  「是。」她聽話閉上雙眼,帶著睡意,想入夢,但……「佈雷克。」

  「嗯?」他翻開一份公文。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這個……」佈雷克認真的想著,但是他想不出答案,因為——「只要是我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歡。」

  「真的?」她嘴角微微揚起。

  「當然。」望著螢幕裡,閉斂雙眸偽裝成睡美人的她,他眼底淨是一片寵溺笑意與溫柔。

  「我希望如果是個男孩就像我,是女孩就像你,還要有你的氣質跟甜美。」

  「嗯。」閉著眼睛,她嘴角上揚。

  「還有,我希望孩子的眼睛像你,嘴唇也像你。」

  「為什麼?」

  「因為你的眼睛很漂亮,嘴唇……吻起來很柔,感覺很棒。」他笑著。

  緊抿紅唇,她粉頰倏染紅暈。

  「那、那我要我們的孩子,眉毛、鼻樑像你,和你一樣是金髮,是男的也要像你一樣高大英挺,如果是女的,跟我差不多高就可以了。」

  揉了揉有些睡意的眼,她打了個呵欠,也開出一串的希望條件。

  她相信,她與佈雷克的孩子,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可愛的寶貝。

  「好、好、好,一切都依你。」他知道她倦了、累了,「睡吧,不要撐了。」

  「嗯。」抿著柔唇,她深吸一口氣,側過身子,緊摟著身前的被子,想睡,但一件想了幾天的事,蕩進她昏睡的腦海,她又張開眸,「佈雷克,你愛我嗎?」

  「當然。」才拿起鋼筆的手,頓了下。深情在他眼底,「我愛你。」

  「那,你會想看到我嗎?」看著他,她有些緊張的問著,「我不是說家現在這樣子,我是說我真的站在你面前,你、你會想看我嗎?」

  「當然,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希望可以看到你,都希望你就在我的身邊。」望著她的灰亮眸裡,有著深濃的感情。

  她是他與幸福之間的橋樑,沒有她,他永遠也到不了幸福的彼岸……

  「我相信上帝很快就會成全你的!」開心笑意取代了她眼底原有的緊張。

  「我也相信。」再過一陣子,身上傷口就會完全癒合,到時,他就可以回到她身邊,「好了,快睡吧,別再說話了,聽話。」

  「好,那你忙吧,我不吵你了。」她知道為了陪她,他耽誤了不少工作。

  當真不再吵他,悠蘭閉上雙眸,任由濃濃睡意將帶她入有他的美夢裡。

  透過螢幕看著大床上的白淨素顏,慢慢沉入夢鄉,想到不久後,他就可以將她及孩子緊擁入懷,幸福在他眼中微笑……

 


  知道悠蘭已問出想要的愛意與想念,江鈴立刻著手替她辦簽證及護照,並安排她在英國的食宿,讓她在最短的時間裡,站上倫敦的土地。

  身穿淡藍高腰娃娃裝的她,黑柔長髮旁分,以一隻銀色小髮夾夾於右側髮際。隨著她的前進步行,柔亮的黑髮在她背後蕩出迷人光澤。

  肌膚白皙粉嫩、唇紅齒白的她,走在一群高大的洋人裡,就好似東方精細的瓷娃娃般,吸引住過往旅客的驚艷目光。

  走出機艙,通過空橋及證照驗證關卡,悠蘭一走進機場入境大廳,就看到江鈴為她安排的飯店人員所高舉的接機牌子。

  「你好,我是谷悠蘭。」她走上前。

  「谷小姐好,請你跟我來。」

  「是,麻煩你了。」帶著微笑,悠蘭步子輕快,眼帶笑意,提著簡單的行李,跟著飯店前來接機的人員,走出機場入境大廳。

  站在機場長廊上,吹著倫敦的風,仰望有他在的異國天空,想著很快就可以見到佈雷克,谷悠蘭輕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終於可以看到他了!抑下心底的緊張,谷悠蘭跟著接機人員坐上飯店房車,離開倫敦國際機場。

  沿途望著窗外景色,想著佈雷克見到她時眼底會有的驚喜,悠蘭神采飛揚,沒有絲毫長途飛行的倦意,滿心期待著兩人再見的那刻。

  一到倫敦飯店,悠蘭以佈雷克給她的白金附卡辦理住房登記。

  走進1806號套房,放下行李,谷悠蘭快速為自己打理了一下,就帶著隨身的小背包和手機離開房間。

  但,才拉開房門,悠蘭就被幾名正站在門外低語交談的黑衣男子嚇到。

  不敢多問什麼,她當他們只是路過,想越過他們,但——

  「等等!」其中一名黑衣人攔住她的去路。

  「你、你們想做什麼?!」瞠瞪大眼,悠蘭將背包緊緊抱在胸前。,

  「小聲點,別嚇壞小姐了。」康納走上前,一雙笑咪咪的眼上下打量她。

  「這裡是飯店,隨時都有人會經過!」

  「谷小姐,你別怕,我們都是好人,呵。」摸著自己的大光頭,康納呵聲笑。

  「好人會隨便半路攔人?」悠蘭根本不信他的話。

  「呵,小姐不好拐喔。」他又笑了。

  「你、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我……」

  「也沒想做什麼,只是聽說你使用的是葛林先生的信用附卡……」看她一臉驚訝,康納簡單說明,「這飯店是葛林國際集團的,目前是由我負責。」

  一般來說,他們是不會過問房客的身份,但是,對一個使用自家主子附卡的女人,不稍稍關心一下,實在說不過去。

  摸著大光頭,康納笑得很和善,但,悠蘭一點也笑不出來。

  糟了,她竟然誤闖進葛林家族的勢力範圍!

  「呵,我想你一定就是老大一直藏在台灣的那個女人。」

  「我!?」怎麼辦!?悠蘭驚步直退。

  「不過,我們老大沒說過你要來,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跑來的?」從艾倫及弗羅那邊一直問不出任河秘密的康納,打算從悠蘭身上下手。

  嘿,主子的女人現就在他的手上,看他想問什麼,就問什麼。

  「我……我……」

  「對了,孩子幾個月啦?」再一次笑瞇眼,康納展現自己親切和氣的一面。

  「你、你怎麼知道我懷孕了!?」

  「那天他喊得那麼大聲,大家都嘛聽到了,嘿,恭喜、恭喜!」

  「你……謝謝。」看他似無壤意,悠蘭鬆了口氣,同時也想起她告訴佈雷克懷孕的當天,佈雷克曾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身邊的人。

  只是,她以為他們葛林家族的人不喜歡她,會排斥她,可是現在她卻感受不到他們絲毫的惡意……

  這是怎麼回事?葛林家族的人,不是反對他和她在一起嗎?那這個康納為什麼對她這麼客氣?

  「不過,你們也真是的,孩子都有了,為什麼還不準備結婚呢?」

  「結婚?這……你們……你們不是有人反對嗎?」悠蘭愣住。

  「反對!?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反對我們家老大結婚的!?你告訴我,我康納馬上就去把他給宰了!真是有夠亂來的!」

  「可是,佈雷克明明說你們……」不對勁,有地方不對勁!

  「我是不知道我家老大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是你放心,現在道上兄弟都已經知道我家老大要當爸爸了,他沒理由再把你藏在台灣。」

  「道上兄弟?」悠蘭怔住。

  「當然,我家老大可是格頓組織的老大,格頓組織又是全英國第一大黑幫,這消息一傳出去,我看,現在全英國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

  被她緊摟於懷中的背包,瞬間落地。

  「黑……黑幫?」愣仰顏,她輕眨雙眸,「你說佈雷克是黑幫的老大?」

  「沒錯、沒錯,我家老大可了不起了,在英國的地位就跟女王一樣高!」怕她不信,康納指向身後的跟班,「喂,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頓時,幾個人眼底閃出崇拜的光芒,猛點著頭。

  但,光是自己人附和點頭還不夠,康納隨便攔住一個經過的房客,開口就問——

  「這位先生,請問你知道佈雷克·葛林是誰嗎?」

  「你是說那個黑幫大亨佈雷克·葛林嗎?」路人眼睛發亮。

  「對,就是他。」康納得意地瞥向谷悠蘭。看吧,就說他家老大名氣很大。

  「我當然知道了!」路人甲興奮地說,「前陣子我聽在雜誌社工作的朋友說,佈雷克·葛林好像有一個親密情人,而且好像很快就要當爸爸了!」

  「雜誌社?」康納瞇起眼。

  「對,就是幾個月前,偷拍到一名旅美小提琴家的那間雜誌社!我朋友還說那張封面背對鏡頭的男人就是佈雷克·葛林,可是因為他勢力太大,他們連暗示都不敢,就怕被格頓組織抄家。」

  「嗯哼,算他們聰明。」

  「對了,不知道佈雷克·葛林的秘密愛人,是不是就是那個小提琴家喔?」

  「笨,當然不是。」這個谷悠蘭才是老大的愛人。看向谷悠蘭,康納咧嘴笑。

  「不是!?你有內幕喔?那我聽朋友說,前陣子突然消失的W黨,好像就是因為得罪佈雷克·葛林,才被下令殲滅的,是不是真的!?」路人甲滿臉的好奇。

  「什麼!?啊你們……吃飽撐著沒事做,管人家閒事那麼多做什麼!?」康納一聽,臉色一變,暗干在心底。媽的,消息居然走漏!

  「呃!?」房客傻住。

  「我才問一句,你就說了一大堆,啊你煩不煩啊!?走、走、走!這裡沒你的事了,滾!」康納拉下臉,揮手趕人。

  「神經病!是你自己問我的,還這麼凶?吱!」

  不知道康納也是格頓組織的一員,路人甲臨走前,送了一記白眼給他。

  懶得跟路人甲計較,康納一轉身,就一副與有榮焉的看著谷悠蘭。

  「怎麼樣?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我……我……」意外得知的事實,教悠蘭臉上的血色全數褪去。

  她所愛的男人,是黑道幫派的大哥?而且,還是英國第一大黑幫格頓組織的老大?一再滲人心底的事實,教悠蘭緩緩緊握起十指。

  這……這怎麼可能?他不是只是個生意人嗎?為什麼在英國,他們卻說他是黑道大亨?緊咬紅唇,強睜雙眸,想著她意外得知的他另一個身份,悠蘭全身不住地顫抖……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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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5:54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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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飯店,怎麼坐上康納的房車,當她回過神時,房車已經離開倫敦市區,在一條寬大筆直,似永無止盡的私人道路上疾速奔馳。

  她不知道這條柏油道路,到底還有多長,她只知道路的兩旁,每隔數十公尺就有一名黑衣人站崗,而她已經看了不下二、三十人……

  終於,房車在一棟宛若城堡般的豪華大宅前庭煞住。

  佔地千萬坪的葛林莊園,警備森嚴,屋外除了數名配備齊全的保全外,還豢養了十隻兇惡的狼犬。

  「谷小姐,到了!」康納熱絡地招呼她下車。嘿,老大如果看到他專程護送谷悠蘭來找他,止同定會樂得賞他一份大禮!

  說到這個谷悠蘭,還真是有趣,知道可以馬上見到老大,居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路上還安靜得像只小白兔,呵,好可愛,難怪老大會喜歡她。

  「謝謝你。」下了車,悠蘭沉默的跟在康納後面,穿過玄關。

  踩著冷硬的磁磚,踏上階梯,她步上紅黑色地毯,進入大廳。

  豪華氣派卻又給人尊貴冷硬之感的寬敞大廳,挑高三層樓,正中央懸掛著一巨型七彩璀璨的水晶燈。

  「老大呢?」康納看到剛自起居室出來的弗羅,便問道。

  「他……」才要回答的弗羅,因看到悠蘭而嚇一跳,「谷小姐,你怎麼——」

  「真、真的是他?佈雷克他真的是……」一看到弗羅,悠蘭臉色更顯蒼白。

  「嘿,看你這麼吃驚,我已經可以想像,等一會老大看到谷小姐,那種澎湃激昂的心情了!」弗羅的驚訝表情,讓康納好樂。

  「哎,你……你慘了你!」弗羅對他猛搖頭,還給他一個穩死的表情。

  「慘?少來了,老大不是很喜歡她嗎?還連孩子都有了……」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反正這次你是死定了!」

  「哼!我康納可不是被嚇大的,你說,老大現在人在哪裡?」他就不信老大看到谷悠蘭,還會心情不好。

  「他剛上樓回房間休息。」

  「他的傷還沒完全好嗎?」

  「什麼?佈雷克受傷了?二」她驚聲急問。

  弗羅一聽,立即暗示康納別多事。

  但,能遠到機會討好谷悠蘭的他,哪會注意那麼多?他巴不得把佈雷克的豐功偉業全都說出來。

  「哎呀!看看我,在來的車上什麼都講了,就獨漏了這件事!」說到佈雷克音外受擊的事,康納兩眼發光。

  「古小姐,事情是這樣子的,就上個月老大在外面跟奧斯蒙集團的人談判,W黨的人聽到消息,就設下埋伏想幹掉老大,然後砰砰幾聲槍響……」

  「康納,夠了!」再也受不了他的多話,弗羅搗住他的嘴,想拖他走。

  「弗、弗羅,你幹嘛啦!我話都還沒說完!」康納氣得猛跳腳。

  「弗羅,佈雷克他——」知道佈雷克是黑幫的老大時,她的心就已經亂成一團了,現在,他竟還受傷了!?

  「谷小姐,你別緊張,現在已經都沒事了,葛林先生就是不想你為他擔心,所以才遲遲沒回台灣看你。」弗羅希望這樣的解釋,能緩和谷悠蘭的心情。

  「但是,有幾句話,我必須先提醒你。」

  「什麼話?」

  「如果你是真的愛葛林先生,就請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任何要他離開格頓組織的話。」

  「為什麼!?如果他真的是黑幫分子,我當然希望他可以為我重新做人,難道我這樣錯了!?我只是想愛一個平凡的男人,不可以嗎!?」

  「不是不可以,而是沒辦法,他做不到的。」

  「你騙人,他連試都還沒試,你怎麼知道他會沒辦法!?」

  「就算他有辦法也沒用。」不同於她的激動,弗羅冷靜的嚇人,「格頓組織不是人人都可以加入,但是一旦加入,就不可能脫離組織。」

  「你騙人!」

  「我沒有必要騙你,這是傳承好幾世紀的組織紀律規章,想脫離組織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騙人!」

  「我也希望我是在騙人。你想,就算我們組織的大老決定不制裁他,願意放過他,但離開格頓組織的他,已經毫無勢力可言,你認為其它黑道幫派的異議分子,有可能會放過他嗎?」

  「這——」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敬重他的人絕對不少,但一些妄想取代他黑幫教父權位的人,也不在少數,再說,倘若能控制住他,就等於控制住了整個格頓組織,這樣,你認為格頓組織的大老,真的會放過他嗎?」

  「你!?」十指一握,悠蘭衝口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所以現在,你才會騙我說佈雷克真的是黑幫教父,對不對!?我不會相信你的!」

  「沒錯,我是不喜歡你,因為他身邊的女人,我是看多了,但你跟她們完全不一樣。」

  「我——」

  「你一再讓葛林先生為你失常,也一再讓他為你改變他自己,你更讓他開始期待能過一般人的生活……你——你是唯一可能害死他的女人!」

  「你、你胡說!我不可能會……」想到後果,谷悠蘭雙肩不住顫抖!

  「我也希望我是胡說的,所以,我可以相信你也不希望葛林先生為你而死,是吧?」相對於她的駭懼,弗羅顯得毫無感情。

  「弗羅,是誰來了?」才剛進房休息的佈雷克,房門都還沒關,就被底下幾人的談話引出房間。

  他好像聽到悠蘭的聲音。驀地,佈雷克斂眼一笑。明知道悠蘭人在台灣,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他還是想出來看看。

  視線瞥過大廳裡的弗羅及康納,當第三個身影清晰地映人眼簾,他立刻為之一楞。

  驀地,他眼底有著難以形容的喜悅。

  「悠蘭!?」

  還來不及享受喜悅的美好感覺,佈雷克就因為發現她太過蒼白的臉色而驟驚。

  看到他,她應該同他一樣高興,但,沒有,她眸光淒怨……因為,她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是誰准你離開台灣的!?」他表情震怒,憤聲質問。

  仰望站在二樓欄杆處的他,她看到他迎風翻飛的襯衫裡、腰腹的位置上,纏著白色紗布。

  「你……你真的是黑幫首領?」眨去眼底的不適,她問著。

  「我……」

  意外被揭穿的事實,教佈雷克有些狼狽,卻也震怒至極——

 


  遣退所有人,斜射而人的陽光,映照出豪宅大廳的空蕩與冷清。

  分站大廳東西兩側的兩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緒裡。

  一聲輕幽否決,打破大廳的沉寂。

  「你不是的。」突然,佇立落地窗前,遙望遠處藍天的悠蘭,似想到了什麼,產旋過身,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奔向不遠處表情酷寒的他。

  「他們說你是黑幫老大,其實你不是的,對不對!?」她急切地問著。

  一定是哪裡出了錯,不然,她的佈雷克怎麼可能會是黑社會的人呢?!

  「你不是的,對不對!?你跟那種黑道組織,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不是!?」

  只要佈雷克說不是,她就一定相信他!

  這一定是有人故意設計!想到她想要的答案,悠蘭眼底閃著希望的光芒。對,一定是他家族的成員,因為反對她和佈雷克在一起,所以才故意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抹黑佈雷克,他們的最後目的就是想趕走她!

  「佈雷克,你的家人好壞,居然為了趕我走就這樣設計你、抹黑你,他、他們真……真的太壞了,對不對?」緊緊握住他的手,她笑得好勉強。

  她的佈雷克是個正當的生意人,是葛林國際集團台北事業部的老闆,他不可能跟黑道有關係。

  「不對。」他搖頭,給的不是她要的答案。

  不看他的搖頭,不聽他的否決,悠蘭嘴角輕顫,繼續為他找脫身的理由。

  「因為,他們知道那種黑幫很恐怖、沒人會願意跟他們沾上邊,所以,你的家人就想用這招來嚇我、對付我,要我離開你,對不對?」

  「不對,從來就沒有人反對我們在一起,那一切都是你自己想……」

  是傷她心的事實與說明,悠蘭選擇不聽,選擇打斷他的話。

  「你對……你對我這麼好,又這麼溫柔,怎麼可能會是黑幫大亨呢?佈雷克,你說他們全都說錯了,對不對?」緊抓著他的手,悠蘭眸光淒然,祈求著他的點頭。

  但,看進她凝淚的眸,望著她蒼白而美麗的容顏,佈雷克眸光幽暗。

  「不,我是。」真相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無法否認,也無法再隱瞞。「格頓組織的確是英國第一大黑幫,而我的確是現任的領導者。」

  「不!你不可能是!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一顆晶瑩淚珠,滑落她的頰。

  望著她,他搖頭。

  「我一直不希望你干涉、過問我在英國的事,不讓你到公司上班,就是不希望你知道這一切,就是希望你的快樂,不會因為我的身份而有所改變。」

  「你……」緊閉淚眸,她抿咬著唇。是真的,她愛的男人,竟然是黑道分子!

  「為了你,我費盡心力保護你的單純世界,擔心你可能哪天會突然給我來一個像今天這樣的『驚喜』,我還要艾倫他們想辦法掏空你的錢,但,現在……你讓我一切的努力全部白費!是你自己破壞了這一切,是你自己毀了我給你的家!」

  握緊拳頭,佈雷克憤眼看她。他怪她!怪她突然跑來倫敦,怪她拆穿事實的真相,怪她拆穿他的偽裝!

  「如果你不隱瞞這一切,我又怎麼會……」

  「隱瞞這一切不好嗎!?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應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但是這一刻,佈雷克遠比她還要憤怒。

  她的手在顫抖,她的淚在眼裡滾動,她怕他的身份,還怕到全身發抖,這……這教愛她的他情何以堪!?

  「你自己說,我如果當時就告訴你,我是英國的黑幫老大,你有可能接受這樣的我嗎!?」

  「我、我——」她表情震愕。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遇上像他這樣的男人。

  「如果今天你肯安分、乖巧地待在台灣等我回去,這樣不是很好嗎!?」

  「但是,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以為把我留在台灣,我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一切了嗎!?」她噙淚叫喊。

  「至少不是現在!」他吼道,「當初你說你害怕我的家族不能接受你,我告訴你,當初我更擔心你在知道事實真相後,無法接受我和我身邊的所有人!」

  「你——」緊咬著唇,她凝淚看他。

  「不過,你現在知道也好,這樣以後我再也不必隱瞞你什麼。」抑下胸口的憤怒,佈雷克深深吸一口長氣,冷靜說道。

  「不好!這樣一點也不好!」她握拳憤叫。

  「你!?」他灰眸一瞠。

  「你叫我以後怎麼辦!?」

  「以後?以後你一樣過你的單純日子,如果你喜歡,看你是想搬來倫敦住,還是繼續留在台灣都有沒關係,我都會依你。」

  「你要我像以前一樣?有可能嗎?你認為這有可能嗎!?」為什麼他可以將事情說得這麼簡單!?

  「為什麼不可能?只要你是真心喜歡我、愛我,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繼續在一起的,不是嗎?」突然,他想到,「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馬上結婚。」

  「你——」

  「我可以給你一個盛大的世紀婚禮,我可以讓你驕傲的站在教堂前,接受所有人對你的祝福……」

  「不!」驟退一步,她猛搖頭,「我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跟你結婚,我才剛知道你是……不,我沒辦法就這樣嫁給你!」

  「你!?」他倏握雙拳,怒目憤視,「為什麼!?你不是說愛我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想念我嗎?那為什麼現在會沒有辦法!?」

  「我是愛你,但是你的身份實在是……」

  「如果真的愛我,那就連我的身份也一塊愛進去,你聽到沒有!?」他絕不允許她因為他的身份背景而退縮!

  「可是我……」望著他憤怒的容顏,悠蘭知道他說的沒錯,如果她愛他,就應該要愛他的全部,但是,這突來的事實,她一時間無法接受啊!

  為什麼要在她愛上他,還懷了他孩子的時候,才讓她發現他的真實身份與背景?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蒼天要這樣對她!?

  她竟愛上黑幫老大!?愛上那種槍裡來刀裡去,白天出去了,就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平安回來的男人!

  想到從今以後,愛他就必須天天生活在那樣的恐懼陰影下,谷悠蘭再也難忍心中驚駭懼意,淚眼濛濛,緊握十指,淒聲厲叫——

  「我怎會愛上你這樣的男人!?我情願你只是一個窮光蛋,只是一個路邊的小販,也好過一個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看到明天太陽的黑幫教父啊!」

  「你——」她失控的情緒,教佈雷克怔愣。

  「我撐不下去的,這樣的日子,我一定沒辦法撐下去的啊!」緊搗臉龐,跌坐沙發,谷悠蘭驟地放聲痛哭。

  「悠蘭,你……」看著她因哭泣而不住顫抖的肩膀,看著那不斷自她指間滑落的淚珠,他滿心、滿口的憤怨,頓然消逝、平息。

  他懂,他懂她心中的恐懼,他懂她的沒辦法,他懂她此刻心情的悲哀……

  「對、對不起。」在她身邊坐下,擁進她哭得顫動不已的身子,佈雷克斂下眸底的酸澀,低語道歉。

  愛上一個生活在危險之中,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明天的男人,是……她的不幸。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不應該隱瞞身份,不應該這樣對我!我、我恨你、我恨你!」想到未來的擔心與害怕,谷悠蘭用力憤槌他的胸膛。

  任由她痛槌他的胸口,任由她對他發洩心中悲憤之火,但,他拒絕她的恨:

  「你想怎樣都成,但,就是不准恨我,也不准怨我!」他冷顏警告。

  「你!?」

  「會隱瞞你,是因為你出身清白,生活簡單,個性又單純,如果早告訴你我的身份跟背景,只怕——」他冷笑一聲,「只怕你早已躲得不見人影了。」

  「你——」

  「我喜歡你,我要你也喜歡我;我愛你,我也要你愛我,所以,我不要你因為我的身份而拒絕我。」

  「你……你怎麼可以……」仰起遭淚浸濕的臉孔,悠蘭緊咬著唇。

  「我甚至還可以告訴你,就算是時間倒流,讓我再做一次選擇,為了得到你,我一樣會選擇隱瞞我的身份。」灰冷的眸裡,有著絕對的堅持。

  「選擇?你可以有選擇,那我呢!?」憤而推開他,悠蘭凝淚倏站起身,「你為什麼不給我選擇的權利!?」

  不看她眼底的悲慼與淚光,佈雷克傾身自前面茶几上的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燃,輕抽一口。

  「因為我的選擇,就是你的選擇。」除了他,她絕對沒有其它的選擇。

  「不是!如果當初你就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可以選擇要不要和你交往,可以選擇跟不跟你,還可以選擇到底要不要愛你!」

  「你!?」才舉至唇邊的煙,被他憤擲於地。他怒站起身,「你說什麼!?」

  她憤仰容顏,直視他的眼。

  「我說,你的選擇,不一定就是我的選擇!我有自己的想法與個性,我可以為自己做最好的選擇,可是你不讓我自己選,你……你好自私!」谷悠蘭噙淚控訴。

  自私!?佈雷克瞬間一震。她居然說他……自私?

  但,她有說錯嗎?沒有,她說的對,他的愛是自私,只要能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他不介意當個自私的男人。

  「你、你從頭到尾,就只想隱瞞你自己的身份,卻完全沒有想到當我知道實情後,我的心會有多麼難過,又有多麼的為難!」

  「自私又如何?這世間哪個人不自私?又有哪個人不想擁有快樂與幸福?所以只要可以把你一輩子都留在身邊,隱瞞又算得了什麼?」

  「這就是你對我的愛!?」

  「沒錯,我的愛並不慈悲,我的愛也不偉大,但是,我願意用我的愛、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一輩子。」是的,為了她,他可以連性命都不要。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就絕不會讓其它人傷害你,倘若有人敢動你或我的孩子一下,我一定會教他們生不如死!」

  「在你們的眼中,人命就這麼不被尊重!?不是你傷我,就是我殺你!?」

  「這——」黑幫人生不就是這樣?被質問得無法駁斥,他只能選擇沉默。

  「你、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緊抿薄唇,佈雷克別過頭,拒看她眼底的憤與怨。

  「除非你馬上離開這種黑幫組織,否則,我們就分手!」忘了弗羅的警告,悠蘭憤聲尖叫。

  「你!?」佈雷克聞言,全身一震,急回過頭。

  「捨不得你的黑幫教父權位?好,那我們就分手!只有分手,我才可以不必過那種令人膽顫心驚的生活!」

  話聲一落,谷悠蘭急抹去懸眶的淚水,轉身就往玄關快步奔去。

  「不准!」佈雷克疾出手圈住她的腰,緊摟住她。

  「你放開我!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奮力掙扎。

  「不可能!除非世界末日到來,否則,我絕不可能放了你!」

  「那我就死給你看!」她情緒失控地尖聲哭叫。

  「好!我陪你一塊死!」他憤聲吼。

  「你!?」一陣鼻酸,教她淚水直落。

  佈雷克憤力扳開沙發椅把,露出藏放於內的一把黑色手槍。

  「想死?可以,我陪你!」他全身緊繃,酷顏冰冷,執起槍枝,緊緊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你、你想做什麼!?」谷悠蘭被他的舉動驚嚇住。

  「你剛剛不是說想有一個選擇的機會嗎?成,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他目光冷凝,「你說,如果今天我不讓你離開,你是不是就想死給我看?」

  「我!?」她神情驚恐駭然。

  你一再讓葛林先生為你失常,也一再讓他為你改變他自己,你更讓他開始期待能過一般人的生活……你——你是唯一可能害死他的女人!

  弗羅說的話言猶在耳,而她現在就想證實他無稽的預言了!?谷悠蘭猛搖頭。不,不要,她不要這樣子,她無心害他,她不要他死吶!

  「不管是不是,只要你開口說一聲『是』,我就扣下扳機,這樣,你不必死,就可以永遠擺脫我的糾纏。」

  「你……你快把槍放下……」眨著淚眸,她眸光淒迷。

  「我不在之後,你可以回台灣沒關係,但是你要記住,一定要好好把我們的孩子扶養長大……」一記水光劃過他的眼。

  「不、不要……不要這樣對我……」她眼才眨下,串串淚珠已順頰滑落。

  「台灣那棟郊區別墅,幾天前,我就已經找人過到你名下,至於往後你跟孩子的生活費問題,你也不必擔心。」

  「佈雷克,你不要嚇我……」她哀聲淒喚。

  但,不聽她聲聲的哀喚,佈雷克態度冷靜地繼續未完的交代。

  「艾倫、弗羅和康納他們可以證明你我的關係,所以,在我離開之後,集團每年都會提撥一千萬給你跟孩子當生活費用。」

  「可、可是我不要你的錢啊!我……我不要……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強睜淚眸,悠蘭伸出顫抖的手,想拿下他緊抵於太陽穴的槍枝。

  但,他後退一步,拉開兩人距離。

  「這不是你要不要的問題,這是我對你跟孩子應盡的義務。」他露出今天首次的溫柔笑容。

  「我希望,就算我不在你們身邊,也一樣可以照顧你跟孩子一輩子。」斂下灰暗的眸,他笑得無奈。

  「你知道嗎?你跟孩子,還有格頓組織,對我而言是同等的重要,我無法為你離開組織,同樣的,我也不願因為組織而放棄你跟孩子。」

  「所、所以,你就用這種……這種方式來威脅我跟孩子?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你、你好自私……好自私……」她泣不成聲。

  她又說他自私了。斂下灰暗的雙眼,他修然一笑。

  「我是自私,我也從不認為自己的愛很偉大,可是除去我特殊的身份跟背景,我就和其它男人一樣,只是個平凡的人,也想擁有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

  「艾倫先生,現在不能進……」廳外傳來吵雜聲。

  「走開、走開,我有重要的事要找葛林先生!」一接到谷悠蘭人境英國,並住進倫敦飯店的消息,艾倫立刻飆車趕來。

  「可是,葛林先生說……」

  「我看你真是皮癢了,電話不替我轉,現在居然還擋我的路,你活膩啦!?」

  一把推開攔路的管家及多名僕傭,臉色難看的艾倫,疾步通過玄關,身後還跟了正巧有事也來找佈雷克的EB黨老大。

  「佈雷克要是知道你們這樣對待貴賓,我怕你們的頭就要被砍了!」狠瞪幾名僕傭,EB黨老大跟著艾倫一路往內閒。

  但,才踏進大廳,艾倫就因為看見站在廳中的谷悠蘭,而驚止住步伐。

  「谷小姐,你、你怎麼會——」

  緊跟在他身後進入大廳的EB黨老大,以及還在努力想攔住他們兩人的家僕和多名護衛,全因看到自家主子拿槍抵住太陽穴,而發出陣陣驚呼。

  「先生,你!?」

  才轉頭想斥罵眾人的艾倫,這時也看見了那一幕,他駭瞠雙眼——

  「葛林先生,你這是!?」

  「艾、艾倫,你快叫他把槍放下!快呀!」悠蘭大聲哭喊著。

  「葛林先生,你——」猛回過神,艾倫就想上前奪下佈雷克手中的槍。

  「退下!」他冷聲斥喝。

  「葛林先生!?」前衝的腳步驟停。

  佈雷克灰眸倏冷,震嚇住艾倫及所有人。

  而愕見此一狀況,EB黨老大冷眼來回看著他與谷悠蘭。

  「這個女的就是傳聞中,讓佈雷克一天到晚往台灣跑的女人?」看向艾倫,他低聲問。雖然曾聽聞道上傳言,但他及其它老大都以為一切只是謠傳。

  「是的,所以,傷她不得。」轉眼看他,艾倫肯定給予答案。

  「你……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EB黨老大皺眉。

  「但,我是很慎重的回答,我不希望類似W黨事件再次發生。」艾倫還想明言警告他,但是一聲淒聲哭喊,止住他未出口的話。

  「你、你到底想要我怎樣!?把槍放下,快把槍放下啦!」眼見就連艾倫也無法勸動他,看著他手上從不鬆動的槍,悠蘭哭得淚如雨下。

  「先告訴我,如果我不放你走,你是不是就要用死要脅我?」

  「我——」

  「如果是的話,那,與其你死,還不如我死,畢竟,我死了,就等於這世界少了一個外人眼中的黑幫分子,這樣,不是很好嗎?」他笑容苦澀。

  「不好!這樣一點也不好!」她噙淚猛搖頭。

  「如果你並不愛我,那麼,今天我就不可能傻得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

  望著她哭泣的臉龐,忍住心底的疼意,佈雷克靜凝著她遭淚水氤氳的黑瞳。

  「因為,我可以為一個愛我和我愛的女人而死,但,絕不可能為一個不愛我的女人犧牲,我這樣說,你懂嗎?」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愛……眨去淚水,她猛點頭。

  「懂,我懂……但是,拜託你不要再拿槍嚇我了,好不好?就算我求你,好嗎?我求你……」跌坐地上,她雙手掩面,痛聲哭泣。

  「我發誓,以、以後我絕不會再說什麼分手了,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真的?」得到想要的承諾,他緩緩放下了槍。

  艾倫及時上前,伸手接過。

  見一旁的EB黨老大直盯著他手中的槍枝看,艾倫輕鬆卸下子彈匣。

  看到裝滿匣的子彈,EB黨老大倒抽口氣。

  「他、他玩真的!?」

  「難道,你以為我家主子只是在嚇唬她?那你就太不瞭解我家主子了。」重新裝回子彈匣,艾倫眼色凝重。

  「只是個女人而已……」

  「但這個女人卻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的。」艾倫抬眼看向前方兩人,「倘若有人敢動他的女人一下,他是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可能錯放一人。」

  「這——」EB黨老大一聽,眼色複雜,轉頭看向兩人。

  想著佈雷克可能真的扣下扳機,想到自己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谷悠蘭心痛如絞。

  「真的、是真的!」她絕無法承受他為她而死的事實,她無法承受……緊搗淚顏,她泣聲哀哀。

  「只要你愛我一天,我就跟你一天;只要你愛我一輩子,我就跟你一輩子!」

  「好,我還要你發誓,從今以後,都不會再以『死』來威脅我愛你的心。」

  「我發誓,我什麼都聽你的,都聽你!」

  「好了,別哭,沒事了。」

  聽著就近在跟前的低沉嗓音,谷悠蘭疾仰起淚顏,透過淒蒙淚水,望著已放下手槍蹲跪在她面前,臉上帶著淡淡笑意的他。

  「你、你——」悠蘭撲進他懷裡,緊緊擁抱著他,大聲哭喊著,「你嚇到我了!你真的嚇到我了!」

  「對不起。」輕拍著她的背,佈雷克低聲安撫懷裡的她。

  緊抓住他胸前襯衫,埋首他胸前,看著他腰腹上的傷口,悠蘭激動痛哭。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得比我長、比我久,只要我一天沒死,你就不能死,聽到沒有,你不能比我早死……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微笑揚上他的唇角,喜悅在他心底輕蕩。

  「好,我答應你,我會讓自己活得比你久,也比你老。」輕順著她柔細長髮,他斂眸微笑。

  雖然沒她的日子,會很孤單,但,他一定會履行誓約,一定會讓自己活得比她久、比她長,因為到時,他得留下來處理他與她的身後事……

  「等處理完你我的身後事,我就會去陪你,所以,到時路上你別走太快,記得等我,知道嗎?」勾起她蒼白淚顏,佈雷克微笑輕拭去她頰上的淚水。

  「你……你……」噙淚凝看他深邃的眼眸,聽著他一字一語的深情誓約,谷悠蘭緊擁著他,再也無法言語,因為,她已泣不成聲。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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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1-8-27 23:26:30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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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改變他既定的黑幫教父身份,無法離開深愛她的他,悠蘭選擇搬進有他在的豪華莊園,也選擇隱藏自己心中的害怕……

  她讓自己看起來,就和之前不知情的時候一樣,生活在他為她所打造的單純世界裡,生活在有他遮蔭的天空之下。

  雖然兩人尚未結婚,但,看見主子對她的細心呵護,莊園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主子所鍾愛的女人,不須任何人交代,所有人全都小心伺候著她。

  只是相處久了,他們發現悠蘭人雖然好相處,不擺架子,但,卻十分的安靜。

  尤其當主子外出上班,或假日有事外出時,她就像一尊無生命的雕像,沉默地坐在大廳裡,等候主子的歸來。

  他們以為她一直就是如此,但,艾倫與弗羅知道不是,他們知道她是變了。

  佈雷克也明白,因為自從住進莊園後,她就變得安靜、沉默,雖然她一直很努力不讓自己的憂慮形於外,但,他還是注意到了……

  「我有事出去一下,等會就回來,別擔心。」輕撫她略見消瘦的臉龐,佈雷克眼底有著心疼與擔心。

  她的肚子是一天天大了起來,可是,她的人卻一天比一天消瘦……

  「嗯。」她點頭,帶著縹緲的淡笑,送他走出大廳,「我等你回來。」

  屋外,夜空繁星閃爍,明月高掛空中,陣陣涼風拂過她的發。

  「別等了,上樓休息去吧。」輕順過她黑柔的發,他道。

  「不要,我要等。」搖著頭,她堅持。

  看著他走進黑夜,坐上轎車,目送他開車離去,悠蘭轉身,走回大廳,窩進佈雷克親手為她所鋪整的沙發躺椅裡,開始習慣性的等待。

  側臥在躺椅上,張著一雙清眸,她凝望著大廳的入口。

  縱使他每一次的出門,都教她緊張,她也從未開口過問他的去處,只是靜靜地等著他的回來……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還能撐多久,但,她早已沒有選擇,因為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麼。

  而也許,等待……已是她今生的宿命……緩緩地,一聲歎息,自她口中逸出。

 


  深夜,他回來了。

  而等在大廳裡的她,也已睡著。

  每一次歸來,他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在大廳沙發躺椅裡睡著的她。

  走到她面前,在她身邊的沙發坐下,望著她越漸蒼白的臉龐,他的心似被人緊緊揪擰住了一般地痛著。

  他明白他每一次的外出,總會換來她的擔心,他原以為時間久了,她就會慢慢習慣他的外出,慢慢習慣倫敦的生活,也會慢慢讓自己快樂起來。

  但是,幾個月過去了,她對他的擔心卻與日俱增……

  雖然她從未開口對他說過她的憂懼,但,她的眼神、她的舉止,卻明白告訴他,他每一次的出門,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壓力。

  因為,她害怕他哪天出門,就再也回不來了。她每一刻都害怕他會有生命危險,而這樣的驚慮與恐懼,正不斷戕害著她的身與心。

  她才到倫敦幾個月,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可,近七個月的身孕,她肚子好像要壓垮她似的高高隆起,教他看得好不忍,也好不捨。

  輕牽起她纖細柔荑,輕輕將其包覆於掌中,凝眼靜望柳眉緊擰,似有滿懷愁緒的蒼白睡容,佈雷克眸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掙扎。

  他是不是該讓她離開?是不是……不該再勉強她為他而為難自己?

  睡得極為不安穩的悠蘭,幽幽醒來。

  「你……你回來了。」才張開惺忪睡眸就看到他,她眼底有笑。

  「嗯。」他動作輕柔,扶她坐起身,「這送你。」他自口袋裡,拿出一個有著特殊包裝的精美飾盒。

  「這是?」眨了下星眸,她看著他三兩下就拆開的絨盒。

  「對戒——摯愛。」打開絨盒,他微笑,遞到她眼前。

  絨盒裡,靜躺著一對兼具時尚美感及復古情懷的銀色環戒。

  「摯愛……」她的目光,被盒裡閃耀出璀璨光芒的銀戒所吸引,但不是為了銀戒環面上的極品鑽石,而是環戒上所鐫刻的文字。

  拿起兩隻銀戒,她轉動戒身,看著。

  男戒的內圍刻著她的名字,外圍則刻有著「愛你,至死不悔」的誓言,而女戒外圍刻著「你的承諾,我的愛」,內圍刻的則是他的名字;就好像是他與她之間的親密對話,教悠蘭看得雙眼一陣酸澀。

  「為我戴上吧。」

  伸出手,佈雷克讓她將男戒套上他修長的指上,同時,也將女戒圈住她的指。

  「我選了很久,希望……你會喜歡。」

  「我……嗯。」沒有證人,沒有浪漫的氣氛,但,他給了她最美的誓言……緊緊握著他戴有男戒的手,低著頭,她的手在顫抖。

  「怎麼了?」他勾起她的容顏。

  「沒事,只是……感動。」她噙淚笑著。

  「真是的,像個小孩一樣。」他笑眼睨她,「晚餐有沒有吃?」

  「有,吃了。」偎進他溫暖的胸膛,她雙手環過他的腰,「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

  「十二點……你今天好晚。」她仰起白淨素顏。

  「對不起。」輕聲道歉,他轉手抱起她,「你該上床了。」

  「我自己走就行了。」她苦笑地望著他,「這幾天,我好像又胖了。」

  「沒關係。」橫抱起她,佈雷克腳步沉穩走上螺旋梯,回到二樓臥室,小心將她放在大床上,「睡吧,我沖個澡就來。」

  「我幫你拿衣服。」她下床。

  「悠蘭,你……」他哪裡會不知道她的想法。每次出門回來,她總主動要替他拿更換的衣服,因為她怕他又在外受傷了。

  「讓我幫你,好嗎?」她眼底有著祈求。

  「好,幫我拿套睡衣,我先進去沖澡。」

  「嗯。」看著他進浴室,悠蘭這才慢慢移動笨重的腳步,走進衣物問,為他拿出一套睡衣。

  沖完澡,他髮梢濕淋,帶著一身的水滴,踏出浴室,步近她。

  裸露上半身的他,只在腰部以下隨意圍了一條浴巾。

  「頭髮沒擦乾,身子也沒擦乾……這樣會感冒的。」悠蘭急忙起身,想進浴室拿一條乾淨的毛巾。

  「別緊張。」拉住她,他笑著抽起圍在腰上的浴巾,隨音抹去身上水滴,再順手擦去發上的濕意。

  「你——」線條健美,宛若雕刻般的精壯身子,教悠蘭粉頰羞紅。

  拿起一旁的睡衣,她替他穿上。

  知道他完好如初的回來,她懸空多時的心,終於得以落下,她對他揚起淺笑。

  「悠蘭……」他看她的眸光,有著多重的掙扎。

  「嗯?」上了床,她在他懷裡尋著最為舒服的姿勢。

  「告訴我,你現在快樂嗎?」

  懷中的身子,愣了下。

  「現在的你,幸福嗎?」

  「當然。」斂下眸底的異樣,她偎近他的心口,傾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有你在身邊,我當然快樂,也當然幸福。」

  「悠蘭……」

  「你就是我的快樂,就是我的幸福。」仰顏望進他灰暗的眸,她柔唇綻揚。

  「如果快樂,如果幸福,為什麼你卻憔悴了?你瘦了,你知道嗎?」拂過她的發,他深凝著她。

  「我——」她笑意僵凝。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再像以前那樣,笑得開心、笑得快樂,而不再是那若有似無的勉強笑意?」輕擁著她,佈雷克低聲問著。

  他知道只要他不問,只要他繼續保持沉默,不要在意她眼中的憂鬱,再難捱的日子,悠蘭都會為他繼續撐下去。

  但,看著如今身子骨越來越清瘦的她,他……他怎麼忍心?

  勉強地,她笑出一抹燦爛。

  「我沒事,我真的很好,也很快樂、很幸福。」側過身子,她背對他,不看他的眼,輕輕說著。

  「你想騙我?」輕擁著她,他埋首她發裡。

  「我……沒有騙你。」她說謊,但不說謊騙他,成嗎?抬手覆上他環住她腹部的大掌,她眸光淒迷。

  她從不想欺騙他,從不想對他說謊,但,她如何告訴他,自從知道他就是別人口中的黑幫教父後,她就食不下嚥,經常失眠,甚至還常在他倒臥血泊中的惡夢裡驚醒?

  又如何告訴他,每一天,只要他踏出家門一步,她就害怕他這一出門,她就再也看不到他回來?

  她如何能對他說出她心裡的這些恐懼?又如何能將自己的擔心讓他知道,讓他為此而記掛於心?

  不,她不要他在出門之後,還牽掛著家裡的她,她只要他每一天都能夠平安的歸來……凝望窗外夜色,悠蘭選擇繼續隱藏心裡的驚懼與駭怕。

  「不說出來,只會讓我更擔心你,你知道嗎?」就著她的發,他低聲道。

  「我、我沒事的,請你不要擔心我,好嗎?」

  強忍住盈眶的淚水,她不敢回頭看他,但,佈雷克強迫她轉過身子,要她面對他。

  緊咬著唇,她深深的吐氣,又深深的吸氣,想止住泛熱的眼。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請你千萬不擔心我……」

  「悠蘭,你——」

  「我真的不要……不要你擔心,我只要你每次出門,都能平安回來,這樣就好了。拜託,請你千萬不要擔心我,我在這兒很好的,真的……」

  她好怕心裡記掛著她的他,會因為一時的分神,而降低警戒、疏忽自身的安全,更怕會有第二個W黨、第三個W黨出現……

  想到惡夢可能成真,悠蘭再也控制不住害怕的心,緊緊地擁著他。

  「我真的好怕你會再受傷,我……我真的好怕、好怕……拜託,你不要擔心我,你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這樣就好了,好不好?」她哽咽。

  「別……別難過,也別哭,好嗎?上次的事只是一場意外,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保證,好嗎?」

  「真的?」她噙淚笑凝著他的眼。

  「真的。」他願以生命向她保證,但他知道他的保證,只能安撫她到天亮。

  因為天一亮,當他再次走出家門,恐懼又會悄悄地啃蝕她的心,她會開始惶恐不安,她會開始食不下嚥,她會在半夜裡……在他懷中因為惡夢驚醒……

  而現在的他,根本無法為她除去她的驚恐與憂懼。

  因為,只要他身在黑幫一天,只要她留在他身邊一天,她就永遠也無法擺脫心底的恐懼……

  摟緊懷中的她,緊閉雙眼,一記水光劃過了他的眼。

  他從不願意這樣,他只是想將深愛的她永遠留在身邊,想給她快樂與幸福,但為何現在,他帶給她的卻是無止盡的駭懼與惶恐?

  是不是身為格頓組織領導者的他,真的不該奢望得到幸福?是不是身為英國黑幫教父的他,不該妄想能和自己心所愛的女子,快樂過一生?又,是不是像他這樣一個出身黑幫世家的男人,就真的沒有資格追求愛情,也沒有權利擁有像她這般美好的女人?

  伸手拂去她額上髮絲,他灰黑的眸,微濕。

  也許吧,也……應該是吧。俯看她似雪般清透白皙的容顏,佈雷克黯然一笑。

  原以為只要自已態度不變,只要她因為愛情而選擇留在他身邊,那他與她,將可一輩子快樂幸福,永遠不分離。

  可,現在,他無法給她所有女人都想要的安定生活,無法給她一個幸福、快樂、無慮的家,他……只能放她走……

  「你能愛我多久?」輕撫著她白晰淨顏,他記憶著掌中美好的觸覺。

  「永遠。」她微笑。

  「你能等我多久?」凝望著她清麗的五官,他記憶著。

  「永遠。」

  斂下眸裡一絲水霧,他薄唇微揚。

  「那,你回台灣去吧。」吻著她的唇,他記憶著它的柔潤與甜美。

  悠蘭愣眼凝他。

  「在下次正式再見面之前,你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看不到我,但——」嚥下喉中的苦澀,他勉強揚起微笑。

  「但請你為我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請你為我好好保重自己,也請你為我……讓自己快樂起來,好嗎?」

  「佈雷克……」濛濛淚水浸濕她漆黑的瞳。

  「別哭。」眨去眼中濕意,他親吻她落下的淚,噙笑望進她淚濕的眼,「不要讓我擔心,也不要讓我掛心。」

  「不會,我不會讓你擔心、掛心的,我……我會過得很好、很好,我也會、我也會等著你回來……但、但是,你一定要回來,一定、一定……」

  緊抓著他衣衫,緊偎著將有一段長時間無法觸碰的溫暖胸膛,她淚如雨下。

  縱使未曾明說,佈雷克也知道她已然明白他的最後決定。

  「我……我會的,給我時間,然後,等我。」輕順著她的發,他輕聲道。

  他從不願意讓她離開,但,為了她及肚裡的孩子,還有兩人的未來,此時的分離是必須的。

  也許,兩人再次相見的日子,遙不可期,但,至少……那是一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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