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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指腹為婚系列之千禧佳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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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23:13:45
第八章

  這些天,易揚都會到學校接她下課。

  她也發現,現在易揚比之前更寵她,也更常出現在她的身邊;似乎只要她一想到他,易揚就會突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這樣的驚喜讓她的每一天都過得好快樂好快樂。

  踩著輕快的腳步,黎穎岑心情愉快的走進家門,只是──

  「剛剛校長打電話來,說你在校門口打人?﹗」黎父氣急敗壞的對著剛進門的黎穎岑大吼著。「你竟然在學校門口,在導護老師面前,在易揚的面前打人?﹗」

  聽見父親的責問,黎穎岑頓時怔住,而未能即時反應。一待腦子又開始運轉之后,她才知道父親所指何事。

  「爸……」她低下了頭。她以為在校門口的那次打人事件已經被淡忘,沒想到原來沉寂這么久的時間是為了呈到校長那關。

  「你倒告訴我,為什么你會這樣的喜歡打架?我黎家雖然不是什么書香門第,但也不應該會出你這個野孩子﹗」黎父氣得臉色漲紅。

  一想到剛剛才掛上的電話,黎父已是怒火攻心。他是知道她過于叛逆,但是他卻沒想到,穎岑在校的言行居然會惡名昭彰到須要勞動校長親自打電話,要他這個做父親的多加注意她的生活。

  若非礙于穎岑的背后有闕家勢力的撐腰,想必他的女兒現在早已被學校給勒令退學。沒想到他從小所呵護的女兒,竟然會是學校師長眼中的太妹?﹗這樣的事實教他如何能夠接受。黎父已經怒得口不擇言。

  「爸﹗」那一聲野孩子,使得黎穎岑驚愕的抬起頭。她是知道父親總有一天會發火,但是,她從沒想到,父親竟會罵她是野孩子。

  「你還有臉喊我爸?我的臉今天都讓你給丟盡了﹗」他憤怒指著她。

  「爸,您聽我說……」黎穎岑想開口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但是,她話一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半句,而沉重的低下了頭。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說些什么。

  「說?說什么?你還能說些什么?﹗」黎父憤然地掃落茶幾上的報紙雜志。對自己女兒在外的不當言行,他感到萬分的羞愧與惱怒。「都怪我不好,從小沒把你教好,才會讓你今天變成小太妹。」

  左一聲野孩子,右一句小太妹,罵得黎穎岑眼眶泛起了淚水。

  她也不想這樣,真的不想。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對易揚的惡意詛咒,她也不想成天打架鬧事,她也想當個乖巧的女兒。

  垂著頭,咬著唇,黎穎岑承受著父親對她所有的責罵,而任由盈眶淚水直直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如果你媽知道你今天變成了這樣子,她不知道會有多難過。」一想到那在穎岑小時候即因難產死去的妻子,他的心就更是難過了。

  「爸……對不起……」她哽著聲音說道。

  看著低垂著頭,不再做任何辯解的女兒,黎父頓時感到心痛。

  為什么她現在會變成這樣?有什么方法可以讓她改變?又有誰能救救他唯一的女兒?她小時候明明很乖巧懂事的。黎父頓時紅了眼。

  不﹗他絕不能任由穎岑在這樣繼續下去,他一定要救她,就算沒人可以幫他,他也要救這個唯一的女兒。但是,他該怎么救?

  換環境﹗黎父突然想到妻子遠嫁到法國的小妹。如果能讓穎岑暫時離開台灣,住到陌生的地方去,也許幾個月的時間之后,就可以改變她這打架鬧事的習性了。

  對,就這么辦。只是短短地幾分鐘時間,黎父已經做下認為對她最好的決定。

  「明天我就到學校替你辦休學,把你送到小阿姨家去。」雖然只剩幾個月她就可以畢業,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她的人格習性矯正遠比課業要來得重要;況且到了法國之后,她還是可以找間學校繼續念書。

  小阿姨?黎穎岑一時驚恐的瞪大眼。小阿姨早已在好久以前就已經嫁到法國去了。

  雖然小阿姨常來信希望自己能到法國念書陪她,但因爸爸舍不得她離開台灣,所以一直沒有答應,可是現在──

  「不要﹗我不要去小阿姨家,我不要離開台灣,我要在這裡念書。」抓住父親的衣角,她睜大淚光閃耀的雙眼,猛搖著頭,不斷地重複拒絕著這樣的安排。「爸,以后我會乖的,我再也不打架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一離開這裡,她就見不到易揚了,她不要,她不要離開他。


  「什么都不用再說了,明天一早我就到學校替你辦休學手續。現在給我進房間去。」他打掉女兒的手,厲聲說道。

  「不要,我不要離開台灣。」被拍掉的手,再次地抓住了黎父的衣角。黎穎岑哭出此刻心中所有的恐懼。「一離開台灣,我就看不到易揚了,爸,我不要去小阿姨家啦。」

  他舍不得讓女兒哭得這樣傷心,但是……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不看她哭腫了的眼,黎父狠心的說著。

  「爸,你明知我很愛易揚的,而且之前你也已經答應闕爸爸讓我畢業后就嫁給易揚……」她哭喊著所有能拒絕父親強逼她出國的理由。

  黎父微微一愣。他是知道女兒和闕家五少的感情,也知道剛談好的婚事突然變掛,會引來闕家的不悅,但是,就怕闕家夫婦早已不想再讓他家的兒子與一個小太妹扯上關系,而會上門提婚事,恐怕只是闕家五少的意思。

  「從今以后,我不準你再去找易揚。」他再甩開女兒的手。「取消婚約的事,我明天會親自上闕家去道歉。」

  一句不準,一句取消,教她淚水乍停。

  「為什么?﹗為什么不準我再去找他?為什么要取消婚約?」睜著因大哭而紅腫的雙眼,黎穎岑不信的看著父親轉向書房走去的背影。

  「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我明說嗎?」停下腳步,黎父轉過身,心痛的朝她大聲吼道。「像你這樣的野孩子,根本就沒資格進他們闕家大門一步。」

  沒資格進他們闕家大門一步?黎父的話,震得她全身一顫。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她只是以著自己的方式在愛著易揚,這樣錯了嗎?

 

  在陽明山上,在片片花瓣隨風飄落之中,清晨的朝陽遍洒下一道道溫柔的美麗晨光。

  沒有挽留,沒有離情,沒有傷心,也沒有不舍,有的也只是一句帶著笑意的──

  「去吧。」看著日漸美麗的臉龐,闕易揚溫柔的眼神,揚笑的唇有著一絲的寵溺。「你是該要單獨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為什么他竟連問也沒問一聲,就……

  睜大眼,黎穎岑不相信易揚會如此簡單的就接受她將離開台灣,離開他的事實。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清亮的黑瞳閃出了淚光。「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

  怎么會這樣?他應該要舍不得她的。黎穎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現在,她只知道自己想哭……

  對她將要遠離的事,易揚至少要有一點不舍,至少要有一點難過,至少要有……一串串的淚滴就這樣無聲地滑落她哀傷的臉龐。

  「怎會不喜歡呢?」看見她滑下眼眶的淚水,闕易揚乍然感到心疼。他抬起手捧住她的臉,為她拭去不斷滑下的淚滴。他揚著唇邊的溫柔,對她輕聲說道。「自小到大,除了你就再也沒誰能讓我這般喜愛了。」

  「那為什么你說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樣?喜歡我,就不該答應讓我離開的。」黎穎岑哽著聲,撇過頭不看他的眼。「你只是想敷衍我,對不對?你一定很高興我爸爸取消婚約的事,對不對?」

  「誰說的?」見她拒絕看他,闕易揚再抬手堅持的要她看著自己。

  望進那雙有著受傷神情的黑瞳,闕易揚嘆了口氣。

  他是知道穎岑對他的在意,也知道她從不想離開他,更知道她一向以他為中心,只是……

  幾年了?十八年了吧?他整整的將她綁在身邊整整十八年了。

  她現在或許對這世界還不怎么好奇,不怎么在意,一切言行皆以他為主,但,以后呢?

  一旦她二十了,二十二了,二十五了呢?到時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喜歡膩在他的身邊嗎?她還會以他為天嗎?

  他多希望能將她給就此留在身邊,但是,他能嗎?

  他希望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他希望她的未來人生是她白己做的決定,他更希望──

  在她選擇離開之后的有一天,她會再度回到他的身邊,再度帶著對他的情對他的愛回到他的身邊。

  「對你,我一直是真心的。」看著她閃著水光的眼眸,他深吸了口氣。「至于取消婚約的事,我是絕不會接受,因為──除了我,你誰也不能嫁。」

  「那為什么還答應讓我離開?」她張大淚眼問著。

  「因為我相信,除非是你自己愿意,否則是沒人可以勉強你做任何事的,就算是你爸爸對你的要求,我相信你還是有辦法拒絕。所以,我相信,離開台灣也算是你自己的決定。」輕撫著她的臉龐,他眼光溫柔。「也因為──我懂你。」

  是的,因為她不想再讓父親傷心難過,所以,她答應了法國之行,但是,但是他說他懂她──

  「懂我?既然懂我,那為什么不留我?為什么會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離開?」咬著下唇,黎穎岑對他吐出心中的怨懟。「為什么?﹗」

  「不留你是因為我尊重你一切的決定。」他始終帶著笑意,任由穎岑對他提出一句句的質疑。

  「你﹗」她睜大眼。為什么?為什么他把她的離開,說的像只是出門游玩一般?為什么?為什么他能把他們之間以后的空間距離,說的像是多走幾步路就又可以見到面了?為什么……

  「所以──」他再次對她點頭。「去吧。」

  黎穎岑頓時雙肩微顫。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絕不攔你。」扶上她輕顫的肩膀,就著耀眼的陽光,他對她笑出所有的溫柔與等待。

  凝盯著他唇邊足以讓陽光遜色的笑,抬手撫上他讓陽光映洒得亮眼的發,黎穎岑突然發現他和她的未來,就全在他的一笑之間。

  「但是,我會等你,一直等到你自動回來,不管要等多久──」知道她已懂得自己的意思,闕易揚握住她的手,伸手揉亂她的短發,笑著說出最后一句。「我等。」

  他相信,穎岑不會讓他等太久的。抬眼望向遠方湛藍一線天的遙遠距離,闕易揚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讓她離開大久。

 

  喧嚷聲不斷的候機室,突然靜了下來。不少坐于前頭低頭看書的旅客,一時感到好奇的抬起頭,尋著眾人的視線往造成這一片沉寂的主因看去。

  這時,坐在候機室裡的,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們都睜大著眼,將所有視線全集中在眼前數名各展風情的美麗女子身上。

  只是,隨后出現的─對男女,輕易的就擒住了所有目光焦點,兩人的冷俊與冷麗讓眾人看得目瞪口呆而迷戀不已。

  在兩人的行進間,有人興奮的聽到銀發男子低聲問出的英文。

  「她就是你堅持要來這的原因?」看一眼坐于前方讓身邊麗人視為目標的短發女孩,銀發男子打破候機室內的一片沉寂。

  看著只身一人獨坐于角落的短發女孩,她眼裡一抹疾速閃過的憐意,讓人完全忽略了它曾經的出現,而只瞧見她已然覆上眼的冰冷。

  當初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是闕易揚的人,而會注意到闕易揚,則是因為他在法國留學朋間所創下的Y C投顧事業。

  在闕易揚掌控下的Y C投顧,仿佛自行生命而業績持續不斷上揚的趨勢,引起了她對傳說中身體孱弱的闕家五少的興趣;而為了這樣的興趣,她對他做了調查,意外發現那常出現在闕易揚身邊的短發女孩,竟為了愛自己生命中的男人,而似一株棘刺般地……

  「前些日子,你已經讓韓雨揚因喬穎君而放棄了在海外的大半資產。」銀發底下的金眸倏地閃出一道深沉。「這次,你又想做什么?」

  伸手順過一頭波浪長發,白玫瑰微揚起頭。

  「你說呢?」在其冰綠眼眸之中,有著一絲隱藏不住的詭譎冷光。她看向始終不為周遭異樣所影響而沉默的女孩。

  「黎穎岑。」

  沉浸在即將遠離台灣的愁緒,黎穎岑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騷動。只是,來自上方的詢喚,讓她微微一愣。

  「你是?」眨掉眼中的濕意,黎穎岑抬頭看向立于眼前的冷麗容顏,也發現了站在一旁的銀發男子。

  「還在為闕易揚的事擔心?」對于黎穎岑的問題,她暫時略過,而揚起唇邊的一絲冷意。

  「嗯。」不知為什么,她竟回答了一個陌生人所問的私人問題。

  「因為他的身體狀況?」她再問。

  「嗯。」想到這,黎穎岑又讓一陣淚意給泛上了眼。

  「也因為這樣,所以,你從小就一直為他打架打到現在?」說到打架二字,白玫瑰突然笑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頓時,一陣警訊自心中升起。

  透過蒙蒙淚光,黎穎岑發現她的眼睛是綠色的。看著她噙著一絲笑意的唇角,穎岑發現她笑的美麗而動人。

  見她轉過身去,黎穎岑以為對方已結束話題而將要離去。直盯著她的窈窕背影,穎岑這才發現她完全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就當這只是一場意外的談話好了。在黎穎岑抬起手想將垂落于眼前的短發給撩至耳后時,前方突然又響起的聲音,讓她的手頓時停于半空之中。

  「你的問題,我都可以幫你解決,那你──」她回過身,看著黎穎岑。她喜歡插手豪門情事,因為,她從中獲利不少。「跟我來嗎?」

  將闕易揚一心所疼借的黎穎岑帶在身邊,似乎是一種不錯的投資報酬。白玫瑰又輕輕笑了起來。因為,不浪費時間,不做毫無意義的事,是她白玫瑰一向堅持的行事原則。

  對她突然停住腳步而回過頭的詢問,黎穎岑心中感到一陣激動。

  「為什么你要幫我?又為什么要我跟你?」她不知道眼前這名女子是誰,但是,她卻相信她所說的話;只是,她心中有大多的疑問了。

  聽見她的問題,白玫瑰知道自己又拿到了一支好牌。因為,黎穎岑一定會跟上來的,為了闕易揚,她──

  一定會。

  「因為你有我要的東西。」側過頭,白玫瑰笑了笑。「而且,我現在也還少一朵玫瑰。」

  「一朵玫瑰?」黎穎岑不解的看著她。

  「對,一朵玫瑰,一朵──」綠色眸光頓時出現了一種異樣奪目光彩。「荊棘玫瑰。」

  迎向她的冰綠眼眸,黎穎岑站了起來。

  「你是誰?」對著她的竊窕身影,她再問一次、

  「我是誰?我是──」轉過身,她凝進銀發之下的耀眼金眸,美麗紅唇綻出一抹溫柔笑意。「白宮玫瑰。」

 

  自送她走進出境室的那─刻起,郁郁的神情就布滿在他俊美的臉龐。闕易揚伸手耙過一頭的亂發。

  「易揚,你真的要讓她去法國?」看一眼眉頭深鎖的兒子,闕母又再問了一次。她就是不明白,易揚明明就舍不得穎岑出國,為什么還要放她走。

  他也不想讓她出去,真的不想。闕易揚抬手抹過臉上的悒郁。

  只要記起穎岑剛那不斷回顧的眼神,他的心就覺得好痛,真想不顧一切的就這么沖進去,將她給攔下來。

  但是……

  握緊了拳,他強製忍下心中所有的不舍與激動。他說要尊重她的決定的,那,即使他再怎樣的不舍,卻也不能自私的將她留在身邊。

  現在,他只希望,她能盡快回來。

  「這是她的選擇,就讓她去吧。」他凝視著緩緩滑入跑道的F航空班機。「相信,穎岑是不會讓我等太久的。」

  「你打算什么時候要去看她?」看著兒子抑郁的眼神,闕母似無意的隨口問道。

  「我──」看著已進入起飛位置的F航機,他的心漸漸沉落谷底。「可能,過些天吧。」

  抬手撫住心口,闕易揚閉起了眼。不知為什么,他竟感到心口有些微的沉悶,也有些心神不寧?為什么他總覺得有事將要發生?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他身后傳來。

  「闕先生?」一位有著美麗五官的空姐神色慌張的快步朝他奔近。「闕先生嗎?」

  一待碰上闕易揚的手臂,空姐彎著身一手扶著膝蓋猛喘著氣,一邊不忘偷瞄他的反應。斂下眼中的一絲異樣,殷情棱繼續的喘著氣。

  玫瑰交待她不論用何方法,一定要想辦法把闕易揚給弄到手,只是……殷情棱瞥了一眼不斷在四周移動的腳步,就覺得有些難以下手,更何況闕母還在一邊?

  「什么事?」見她緊張而慌亂的模樣,闕易揚心中頓感不安。

  「黎小姐她……黎小姐她……」因為不斷喘氣的關系,她只能一再的重複四個字,而她每說一次,闕易揚的臉色就更加難看。「黎小姐她……黎小姐……」

  「快說﹗」等不及她說完第四次,闕易揚已朝她大吼。

  殷情棱猛然直起身子,似受到驚嚇的睜大眼珠張大嘴巴地瞪視著闕易揚。她雙唇微微地顫著,眼眶也已慢慢的凝聚淚意。

  之前是誰說闕五少溫柔的?之前是誰說闕易揚從不生氣的?她想宰了那個說謊的人﹗

  「不準哭﹗」看見她眼淚已威脅著要滑下,闕易揚不耐的再吼一聲。「快說是什么事。」除了對穎岑之外,他對任何女人似乎都沒什么耐心。

  「黎小姐她……」看見他顯然又要大吼的模樣,殷情棱嚇的連忙抓住他的手就往后跑。

  回頭望一眼已被遠拋在后而不斷朝他們呼喊的闕母,殷情棱的唇角霎間浮上了一絲詭意。

  轉了方向,她拉著闕易揚就往機場大廳側門直跑而去。

  看一眼一直跟著她跑的闕易揚,她頓然覺得好笑。因為──他竟為了「黎小姐她」這四個字,就緊張的忘了該有的警覺心。

  一見她突然轉了個方向,闕易揚這才注意到事情的不對勁。就在他剛想甩開她的手時,他看到前方不遠處停有一輛救護車。

  「你是誰?﹗為什么……」猛然停下腳步,闕易揚用力甩開她的手。話尚未說完,他就已被自身后搗上鼻口,飄有濃重藥味的白巾奪去意識而沉入一片黑暗。

  「你管我。」對著已然倒下的人,殷情棱撇了嘴角回了一句。看一眼出現在身邊的四名男子,她開口問道。「夏克力醫生到了嗎?」

  夏克力醫生也是白玫瑰的人。他負責救人,而她負責抓人,而那個「人」就是闕易揚。殷情棱笑了笑。

  「已經到了,現在就等闕先生。」在將闕易揚扶上救護車之后,其中一名男子立即趨前恭敬的回道。

  「很好。手術完后,記得通知他的家人。」點了頭,殷情棱朝他們揮了手就往回走去。

  聽到身后逐漸遠去的救護鳴聲,殷情棱仰頭看向自天上泄洒而下的銀色光芒。

  她知道,黎穎岑簽下的契約已然生效,而一旦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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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23:14:31

九章

  當闕母在機場看見那名空姐突然抓住易揚而快速向后跑時,心中突然升起的不安教她也緊跟在后,只是在追了一段距離之后,她就發現白己已經失去易揚的蹤影。

  當時的直覺反應就是︰兒子被綁架了。在心急驚慌之下,她緊急以手機連絡上南部出差的闕父。

  在未知對方的目的之前,闕父要妻子先回家,以便等候對方的進一步動作。闕父趕搭上最后一班飛機回台北,一進門,他就快步走向呆坐在沙發上的妻子。

  「有消息嗎?」

  「還沒有。」聽見丈夫的聲音,闕母回過了神。她伸手抓住丈夫的手。「你說,他們會不會對易揚怎樣?」

  「不會的,你放心好了。」闕父皺著眉。「你有通知其它人嗎?」沒看到其它孩子回來,闕父開口問道。

  「沒有,除了你,我誰也沒說,我不想讓他們也跟著擔心。」她的手微微的顫抖著。為什么都已經三個小時了,對方卻一點動作也沒有?他們到底是想做什么?「你看我們要不要先報警?」

  「我想還是不要。等有消息之后,我們再做打算。」闕父緊握住妻子不斷顫抖的手,給予適當的安撫。「你放心,易揚不會有事的。」

  「嗯。」是的,易揚不會有事的,闕母喃喃的念著。

  他們等著,等到子夜,等到清晨,等到天亮太陽升起,他們還是在等。

  突然──

  鈴……鈴──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遍廳內。

  「喂﹗喂﹗」闕母幾乎是立即的抓起話筒。「易揚嗎?易揚你在哪裡?」她的聲音,就和她此刻的手一樣,微微的抖著。

  闕父鎮定的伸手按下擴音鍵,拿過她手中的話簡掛上。

  「易揚嗎?」他開口問道。

  「是闕老先生及闕老夫人?」電話的彼端傳來一個陌生的恭敬男聲。

  「我們是。」摟過妻子,闕父應道。「我兒子現在是在你那嗎?」

  「是的,他現在就在我們這裡,要麻煩你們……」對方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讓闕母給搶了話。

  「你把我兒子怎么了?﹗」一聽到易揚真的是在他們的手裡,闕母一時激動的朝電話大叫。「你把我兒子還給我,你還給我。」

  「你不要著急。」闕父拍著妻子的背,輕聲的說著。「這樣是不能解決事情的。」

  「闕老先生,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並沒有惡意,況且令郎現在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比以前還要更好,我相信這是你們所急于知道的事情。」對方語意一樣恭敬。

  「什么意思?」聽出對方不尋常的話意,闕父看了妻子一眼。

  「我們奉命為令郎動手術……」他話又被截斷。

  「手術?手術的事我們已經和美國那邊約好了。」闕父擰了眉。「我希望你們不要擅作主張。」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手術已經完成。」

  「誰答應讓你們替他動手術的?沒有我們的應允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做?出了問題你們拿什么賠我?﹗」闕母激動的吼著。

  「闕老夫人,請恕我說一句不中聽的。」對方問笑一聲。「今天,如果連名揚全球醫界的心臟權威夏克力先生,都救不了令郎的話,那我想你們兩位是注定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你是說──」闕父心口一緊。

  「闕老先生您放心,這次的手術非常的成功,我只是奉命通知您們到總台醫院為令郎補辦一切的手續而已。」

  「你們是誰?為什么會……」一聽手術成功,闕母頓時讓一聲嗚咽給哽住了喉。她的兒子已經沒事了?她猛擦著因高興喜悅而流下的淚水。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不過,就以往的例子來說,一定是有人付了頭期款。」對方說的含蓄。

  「頭期款?」闕父感到不解。「除了我們闕家人之外,誰會為易揚代付手術費?」

  「頭期款不一定是錢。」對方點到為止。「不過,剩下的費用還是得令郎自己付清。」

  「多少?我們闕家馬上付清?」闕母大聲的說著。只要手術成功,只要易揚真沒事,不論多少錢他們闕家都付。

  「時候到了,自然會有人跟令郎收帳。」這是一句未來式。

  這一切是怎樣的情形,老實說,闕父及闕母直到現在還是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易揚現沒有危險也沒有事,而且──

  手術成功﹗

 

  打從一睜開眼,闕易揚就發現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在身上及頭上都粘貼有一些精密測量儀器的測點面。

  他沒有想到有人會不顧當事人的意愿,及跳過醫院應有的工作流程,而私自為他進行手術。也沒想到,有一天他竟會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就被推進手術房。

  一想到萬一手術失敗,他就再也見不到穎岑時,心中的那股恐懼,幾乎就要將他給淹沒了。不過──

  幸好手術成功了,闕易揚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如果穎岑知道他手術成功,不知道是會有多么的高興?

  他知道這一切一定和那名空姐有關,只是,她是誰?

  而當他在記起自己之所以疏于提防她的出現,是因為她不斷的以穎岑來分散他的警覺心后,他立刻要求父母能盡快確認穎岑的安全。

  雖然對方對他並無惡意,但,他還是十分擔心穎岑。

  在從黎家來到醫院的路上,闕父及闕母兩人的腳步都顯得十分沉重。如果連黎父也不知道她的行蹤,那,他們還能向誰問起穎岑的行蹤呢?

  在查過該班機當天班次的降落點及與法國海關確認后,他們完全找不到穎岑有入境任何國家的記錄。

  因為,自進了出境室后,她就像是空氣一樣,完全透明而讓人找不到;也像是氣泡一樣,「啵」地一聲,不見了。

  走在長長的醫院走道上,闕父一臉的凝重。他緩慢的走著,希望能不要那么快就把穎岑失蹤的消息告訴易揚。他想,如果易揚自己可以作下選擇,想必他也不愿意穎岑的失蹤與他有關吧。

  易揚意外的手術和穎岑無意的失蹤,該是兩件不同的事而不能混為一談,但,那天那男子的一句話,以及由F航空轉交穎岑寫有「三年」二字的字條,卻讓這兩件事有了交集的地方。

  他說「頭期款不一定是錢」,那細想之下,闕父已可猜到對方所謂的頭期款指的是什么了。

  不是錢,就是時間,不是時間,那就是人了。而他們闕家人目前身處各地一個也沒少,如此推想那「三年」就是穎岑代付易揚手術的頭期款了?

  他是知道穎岑自小即愛跟在易揚的身邊,也知道他們的感情一向濃厚,但是,他從沒想到穎岑有一天,竟會為了易揚而甘愿消失三年不跟家人連絡。

  為易揚消失三年的付出,對一個小女孩來說會不會大了一點?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真的能夠忍受三年與家人斷絕聯系的寂寞與孤單?

  突然,闕父十分慶幸自己不是她的父親,而是讓她甘愿犧牲消失的易揚的父親。只是,在這時,他竟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安慰,還是難過?

  「怎么辦?」站在病房門口,闕母捏著手中由F航空所轉交的字條,而紅了眼。

  「該問的都問了,該做也都做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闕父搖著頭,拍拍妻子的肩膀。「走吧。」現在,他就只希望易揚能真像他之前說的一樣,尊重穎岑的所有決定。

  轉動門把,一開門闕父就看見靜躺在床上的兒子正轉過頭。他那眼中的期望,想必是希望他們能為他帶來穎岑平安抵達法國的消息吧。

  「易揚,今天還好嗎?」掩下心中的難過,闕母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闕易揚懷著喜悅的心情,笑著將視線自窗外調回。他相信爸媽一定帶來穎岑安全無慮的消息。

  只是,看見兩人進門時臉上的凝重神情,他的笑頓時僵住。

  為什么父母兩人的臉色都顯得難看?他只不過是想知道穎岑已經平安抵達她法國小阿姨家而已,為什么父母兩人要給他看這樣的表情?

  「她呢?」他冷靜的問著。

  看了丈夫一眼,闕母攤開手讓他看見手中的字條。

  看著字條中的「三年」二字,闕易揚微愣了一下。這是穎岑的筆跡。

  「易揚,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那通電話的內容吧,我想穎岑就是那個為你付手術頭期款的人。」闕父緩緩的述說著在各航空公司及法國海關所得到的答複,還有黎家那邊也是毫無頭緒。

  她不是只是去法國找她小阿姨的嗎?不是只是短暫出國的嗎?那為什么現在他卻得到這樣訊息?闕易揚的手微微地顫著。

  三年?她竟然會為了他而和別人定下三年的契約﹗

  為什么她總是這樣的令他心疼?

  為她這樣的付出,他又該如何面對?他是不是該生氣她的自作主張?他是不是該憤怒迫她簽下契約的人?他是不是該變了臉色而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竟為了讓他動手術,而把自己的三年時間給賣了;這樣的女孩,真教他感到心疼哪﹗頓時,一絲水光泛上了他深邃的眼。

  為什么她總是要一再的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為他打架,為他鬧事,今天竟還為了他而消失。

  為什么她要這樣,她可知道,這樣的她教他感到心疼,也教他感到難過。

  「易揚?」察覺到兒子的異樣,闕母走到他的身邊。

  「我沒事的。」吸了口氣,他揚起頭。

  「易揚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把穎岑給找回來的。」闕父跨向前,拍著兒子的肩膀。

  「爸,不用了,就讓她去吧,我說過要尊重她的決定的。」放下手中的紙條,他轉頭望向窗外的那片藍天。

  「易揚?可是三年的時間……」闕母皺了眉。

  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穎岑不問收獲的為他付出,三年后,三年后他會連本帶利的還她,那怕是傾盡所有,他也要償清穎岑對他所付出的一切。

  「我相信她的,她說三年就三年,而我──」斂下眸中的酸澀,他微揚起唇邊的一絲淺笑。「也只打算等她三年。」

  是的,他只打算等她三年……

  

  時間再慢,三年的時間也快到了。

  自她失蹤之后,這些年來,闕易揚不斷的以工作來填塞自己的所有時間;因為,除了能以工作來填塞時間之外,他已經不知道還可以怎樣來渡過這三年的日子;他希望這樣做,三年的時間能過得快一點。闕易揚撫弄早已剪短的黑發。

  而這些年來,他不斷逼迫自己工作的結果,就是闕氏銀行在台灣及亞洲地區,一直有分行的成立,直到現在也有了跨至歐洲成立分行的打算。

  這次,他就是為了成立籌辦新銀行專案特組而來的,也順便看看他一直在台灣以衛星網路遙控的Y C投顧公司。

  站在矗立于法國市區,倫基爾銀行頂樓的總經理室裡的大片玻璃窗前,他抬起眼遙望遠邊美麗的凡爾賽宮殿。只是──

  從眼前延伸至美麗宮殿上方,那片有著萬道陽光傾洒而下的刺眼藍天,竟讓他仿似見到穎岑那燦耀的美麗笑靨。為什么一片藍天,也可以讓他輕易聯想到心中的那株荊棘?闕易揚頓時無奈地一笑。

  其實,他始終無法接受她離去的事實。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的愛能包容她所有的行為與決定,只是,在她離開之后,他才猛然發現,他根本無法做到。

  所以,在她離開的第七天起,他毀了承諾,派了人四處找尋她的蹤跡。只是,卻沒有一絲毫的消息傳回。

  這些年來,他一邊找尋著她的蹤影,一邊等待著她的歸期。

  他原以為自己已能淡然接受穎岑已離開近三年的事實,也一直以為隨著時間的消逝,他對穎岑思念的心情,也會因漸漸習慣而變成毫無感覺,乃至忘了當初對她的那份包容與愛意。他是真的這樣以為。

  只是,這些年的時間,卻依然改變不了他眷戀她的一顆心,自始至終,他都在等待著這三年的期限能快快過去,而還他那株始終于睡夢中迥繞于他腦際的荊棘。

  在夢中,他見到她的身邊有了另一人的出現,那,在真實的世界裡呢?她會不會也有了新的戀人,而忘了他?她還記得他吧?她還記得她對他的愛吧?闕易揚抹過─臉的悒郁。

  陰郁的神情,讓他原顯得陰柔的五官仿似結成了冰,而寒意逼人。那如十二月冷雪的黑眸,似沒了情感而顯得空洞。

  為什么這些年來,她連只字片語也未曾捎回?難道,她不知道,自她離開之后她的父親有多擔心?

  難道,她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會有多么地想她?想她想得心都痛了。合上眼,他掩下眼中的一絲水影。

  他從不知道想人也心痛,也從不知道「等她」的承諾,原來不是那樣的好遵守。

  如果知道承諾是如此的難做到,當初他也不會想以對她的承諾與信任放她高飛;如果當初他不答應讓她離開台灣,相信,她也不會在機場消失吧。

  他以為他已可以為尊重她的選擇而將自己的心先擺放一邊,他以為他可以承受三年沒她陪伴的日子,他以為……

  只是,在這段日子裡,他幾乎每天都想丟下身邊的一切,去追尋她飄蕩的蹤影,每天都想將她給帶回身邊,每天都想將她給擁進懷中,每天……每天……無時無刻。

  他的心痛了,可是她不知道,就像他是這樣的戀她,想她,而她──還是不知道。

  他終于知道,思念一個人的心,會有多痛了。

  對她的思念是因為寂寞,而會寂寞是因為他的身邊沒了她;他的心會痛是因為承諾,而承諾也是因為她所選擇的決定而起。

  為什么她總是一再的讓他感到日子的漫長與沒她的痛苦?

  她知道那種因為遵守承諾而必須忍受的寂寞?她知道寂寞的感覺嗎?而寂寞的苦澀她是不是也能體會到?

  應該能吧。他望向天際的眼突然泛起了水光。十八歲女孩的寂寞,要遠比他這個男人要來得強烈吧?

  為什么她總是選擇會讓自己痛苦的路在走?小時候是為他打架鬧事,長大后竟也為他而拋棄熟悉的環境。

  為什么她總是這樣?總是一味的付出而未有怨言?他闕易揚是何其有幸而能與她相遇?他緊抿的唇角有著對她萬分的憐惜與歉意。

  在這段沒他的日子裡,她會不會哭?會不會因為寂寞而哭了?

  忍不住內心的激動,闕易揚猛地閉起眼朝后仰靠牆上。他真的需要一些時間,來平緩心中因再次想起穎岑而起的殤情波濤。

  壓下心中的殤情,闕易揚張開了眼。傾身倚靠窗台,他俯瞰地面上渺小的行人車影,眼神空洞而顯得飄渺。

  她現在好嗎?

  突然,一個聲音喚回了闕易揚對周遭的注意力。他回過神,轉頭看向出聲說話的嚴凱倬。

  「易揚,在這樣下去,就一點都不像是你了。」他抽著煙,搖著頭。

  愛情真會讓一個人改變嗎?看著始終沉浸于自己世界裡的闕易揚,嚴凱倬終于受不了被他冷落而打破這一片的沉寂。

  說是來看我?哼,我看吶他是來讓我看的。見闕易揚對自己的視而不見,嚴凱倬撇了唇角感到十分不滿。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讓闕易揚足足忽視他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挑了眉。

  「你忘了你今天是來看我的嗎?」看著闕易揚變得分外冷漠的臉龐,他都快要不認識了。

  「沒了她,我還會是我嗎?」他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說那什么話?」嚴凱倬擰起雙眉。「她又不是不回來。」

  「想想,她還真是狠心,居然可以走得這么無牽無掛的。」掩下限中的悵然,闕易揚淡諷著自己。「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她的未來,是她生命依附的中心點,看來我錯了,錯在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你別忘了,穎岑是為了你才離開的。」至今,嚴凱倬仍想不出來是什么人會以幫闕易揚動手術為條件,而要穎岑賣斷三年的時間。

  他知道,以穎岑的個性來說,除非是她自己愿意,否則,即使是雙方父母反對,也絕無法讓她自動離開易揚三年的時間;而那個人竟能如此了解穎岑的個性,而布下這么一個令人不解的局面。

  當初,在易揚以國際電話連絡請求幫忙尋人時,他就為穎岑在進入出境室后,就消失的情形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因為能在處處有所管製的機場裡失去蹤影,可不是普通人所能辦到的。

  「她該告訴我的。」他握緊了拳。「而且,她也該知道我是絕不會答應她為我做這樣的選擇。」

  「她就是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才會自行做下決定。」嚴凱倬不屑的瞥他一眼。「她比你還了解你自己。」

  「是嗎?她比我還了解我自己?」聽到他的話,闕易揚微微一怔。

  「好了好了,你現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反正再過些日子她就回來。」捺熄煙蒂后,嚴凱倬立刻站起身。他拿過披在椅上的外套,走到易揚的身邊說道。「走走走,我帶你到我們倫基爾銀行客戶貝諾凡飯店去看一場『千禧魅惑』服裝秀。」

  「我對服裝秀沒什么興趣。」闕易揚看了一眼腕表。「先送我到機場吧,我趕搭十點的飛機回台灣。」他走在前面。

  「哎呀﹗我人格給你保証啦,晚一點回去,台灣一定還在。」握住闕易揚的手肘,嚴凱倬毫不理會他的意愿,拉著他就大步不停地直往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還不斷的說著。「況且,這場可是一場大型高級秀,不看可惜。」參與這樣的盛會,可是他的調劑身心的一種閑暇活動。

  「是嗎?」他隨口應道。在確定嚴凱倬並不打算送他到機場后,闕易揚也只得隨他去了。

  「你知道嗎?聽說這支設計團的每次走秀場地都極盡奢華,光是一個環繞會場的音響就聽說耗資數佰萬的樣子,那伸展台燈光的設計就更不用說了。前陣子,我還聽到服飾業界在傳說這支名為玫瑰園區的設計團背后有個大財團在撐腰……」嚴凱倬說的是興致勃勃,可一轉頭看見闕易揚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他就只覺得自己好象是在對牛彈琴一樣。

  「算了,算了,不跟你說這些,免得浪費我的口水。」

  看見他的挫敗模樣,闕易揚也只得點頭表示些微的歉意。

  「這場秀的壓軸好象是由荊棘玫瑰上場,又好象是……」嚴凱倬偏著頭想了一下。本來他是不想再對牛彈琴的啦,但是一說到令自己感興趣的事,他根本就停不下來。

  「荊棘玫瑰?」闕易揚突然停住腳步。「什么荊棘玫瑰?」

  「我聽說因為他們的商標是一朵玫瑰,所以每位設計師都有一個對外的玫瑰稱號,除了荊棘玫瑰之外……」察覺到闕易揚的異樣,嚴凱倬皺著眉,邊走邊繼續說道。

  其實,不管嚴凱倬接下來說了些什么,闕易揚完全都沒有聽見。因為,他聽到的就只是──

  荊棘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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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23:15:17
第十章

  隸屬于白宮集團名下資產的貝諾凡飯店,自一個月前就有了一對又一對的大型祝賀花籃自飯店大門一路排進大廳、長廊、直至二樓去掉原有的隔間而成了一大型空間的會場。

  今天,這裡將有一場名為「千禧魅惑」的大型服裝展示活動。

  寬敞的空間,耀眼的燈光,華麗的伸展台,以及衣香鬢影?冠蓋雲集,在在地強調了這場盛會的豪華與氣派。

  在后台──

  盯著緊裹在黎穎岑身上全世界僅此一件,而無法再挑剔出任何缺點的一襲淺綠設計,白玫瑰微皺著雙眉,想找出其中的問題。

  問題是出在哪?為什么會感覺不對?

  「你們看看這問題是出在哪?」她出了聲,伸手招來原在一邊忙碌而無聲的四各女子。

  「有什么不對嗎?」放下手邊設計圖,擁有顯赫家世的歐晨凌首先走向前開口問道。

  身穿銀白色洋裝的殷情棱也湊上一臉的無辜。

  「不可能是我的問題。」殷情棱很有信心的撇開自己與問題之間關系。當她湊近黎穎岑的臉龐,仔細地盯看著自己一手所包辦的美麗傑作時,不禁要指著經過她淡掃上妝的粉麗臉龐,發出一聲極為無奈的嘆息。「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張臉,天呀﹗我怎么會這么優秀?」

  「殷小姐,還記得謙虛二字的中文寫法嗎?」這時,一聲冷諷隨后傳來。

  「當然記得,而且我也還記得『黑暗』二字的寫法。」回頭看一眼站在身后的商佩儷,殷情棱看似無意的熱心提道。「要不要我也順便寫給你看看?」

  「你們兩位可以暫時停火嗎?」就在商佩儷臉色一沉之際,臉上一直沒有多余表情的羅葉已習慣性的上前隔開兩人。

  看著突然又起的爭端,白玫瑰搖了頭,自行找了位置坐下,看一眼指著晚上六點四十五分的腕表,她暗忖,兩人何時會自動停下戰火。

  誰能想象現在正風靡全球上班族女子,帶動流行趨勢的名牌服飾「玫瑰園區」,會是她眼前這一群美麗而個性迥異的女子的心血結晶?

  不過是問了個問題而已,竟也能莫名引渡出彼此間的暗潮,這實在是令她難以想象。看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說得還真是對極了。

  直到羅葉又即時上前攔下了應該具有可看性的場面時,白玫瑰才又看了一眼腕表。

  六點四十九分。與上一場爭辯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相比,這次的四分鐘實在是太不夠看了。她噙著笑意,轉頭看向不為周邊情緒影響而仍繞著黎穎岑轉看的歐晨凌。

  「有看出什么嗎?」

  「我想,我們的荊棘玫瑰少了一種裝飾。」歐晨凌笑著回過頭,看向認識多年的白玫瑰。

  眾人頓時全將眼光再次的盯向黎穎岑身上。

  審視著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黎穎岑,白玫瑰最后將眼光落在她的發型上。看著經過特別設計而似隨意綰于后的發髻,她已經了解歐晨凌的意思。只是,再五分鐘服裝秀就要開始,而從現在到穎岑上場壓軸也只剩四十五分鐘,來得及嗎?

  「你打算用什么來代替?這裡有嗎?還是要到哪買?」白玫瑰擰起眉。

  這時,剛從外面拿著節目表進來的歐陽淺,在一聽見白玫瑰提到「買」字時,頓時瞠著一雙驚恐大眼。

  「還要花錢買?不會吧﹗」一想到還要花錢,歐陽淺的心就好痛好痛,痛得想打人。

  看見歐陽淺一進來就似被嚇壞的表情,歐晨凌笑著從桌上已堆積成山的花束中隨便抽出標有御凡爾字樣賀卡的大束玫瑰,再打開抽屜拿出一把剪刀。

  「綠色的荊棘。」看著歐陽淺似要昏厥的模樣,她強忍笑意說道︰「就看淺淺是要這些玫瑰花,還是要錢羅﹗」

  「不﹗那玫瑰花也是易宮闕用錢買的,不管是錢還是花我都要﹗」一聽到只能二選一,歐陽淺臉色頓然一變。在她剛想沖上去搶救她的花時,就被商佩儷和殷情棱還有羅葉給聯合抓住。「你們這群女人,快放開我﹗我要錢,我要錢,我要易宮闕的錢啦﹗」她不住的尖聲叫著。

  「這女人怎么這么喜歡錢啊?﹗」白玫瑰有點頭疼的側看著在那一直高喊著「我要錢、我要錢」的歐陽淺。

  靜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黎穎岑突然微揚起一絲笑意。

  自從兩年多前在中正機場跟著白玫瑰離開台灣后,在白玫瑰的安排下,她進到法國的伊沙爾服裝設計學院,以自身的聰穎在短短十八個月內拿到相當于台灣大專院校的學位后,就一直跟著她們走遍世界各地。

  在與其它人熟識之后,她這才知道,原來她是碰上了名揚商場的白宮玫瑰。

  以前,她就曾聽聞白宮玫瑰曾為龍門集團總裁龍卓鴻找回其妻子伊涵藍,及令韓氏集團韓爾揚為其情婦喬穎君,放棄海外大半市場的傳說事跡;雖不知其內情如何,但卻也挑起了她對玫瑰的好奇。

  只是,她從不知道白玫瑰為什么會找上自己。

  從多少次的言談之中,她知道,自己及其它人在白玫瑰的眼裡都是一朵玫瑰,一朵獨一無二的玫瑰。至于是何涵義,從沒有人想探究到底。

  因為,是花也罷,是人也罷,她們早已都不在乎。自己就是自己,不會因為是一朵玫瑰花而就沒了自我意識。

  玫瑰花也是有生命的,而無論是什么樣的品種玫瑰,都有一種屬于自己的美麗。

  而她們自身除了在「玫瑰園區」的固定工作外,每到一個國家,玫瑰總會因不同的展示主題,而就她們之間選出一人擔任壓軸的表演。

  而今天這場盛會,根據玫瑰的說法是自己最后的一次上台。雖然不懂玫瑰的意思,但,她沒多問,也不想問。

  因為,她現在所在意的就只有即將到期的三年期限。

  自兩年多前她為玫瑰的一句「你的問題,我可以幫你解決」,而甘愿定下三年契約,斷了自己與所有親人朋友的聯系后,直到現在她都一直不曾后悔。

  就像當初在簽定契約時,她跳過毀約所附帶的條文而毫不后悔一樣。

  因為她認為,如果跟著玫瑰三年,就可以把她長久一直存于心中因害怕失去易揚,而產生的恐懼給排除掉的話,那她就絕不會毀約,而既然不會毀約,那又何必去拘泥于那些文字條例。

  更何況,以她的三年和易揚的未來相比較的話,她的三年實在是不算什么的。

  雖然,條約裡有載明在這三年裡,她不能和任何人有所聯絡,包括易揚在內;但,她還是認為這一切都值得。

  一待三年過去,她就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不是嗎?

  只要,他還等著她,這一切就都值得了……

 

  身處「千禧魅惑」的大型會場,仰望高掛于上的七彩華燈,眾人皆有著一種置身于華麗宮殿的錯覺產生,即使是參與過皇室盛宴的少數豪門巨室,也不禁為這會場的奢華而瞠目結舌。

  而聽曾于他國觀賞過這支玫瑰園區,所舉辦的大型秀展的該名牌代理商指出,這支設計團每到一處所籌辦的大型會場,皆是以砸錢的姿態,特請專人為其設計出獨一無二的專業展示秀場。

  看著環扎于U型伸展台邊緣而向外延伸三公尺距離的綠色荊棘,令人有著一種奇異的感覺。因為,那應該是玫瑰的枝梗,而今卻讓人給剪下,設計成阻絕現場賓客靠近伸展台的一種極為明顯的警告標示。

  在節目正式開場之前,受到邀請的相關業界精英,皆三五成群的討論著此次服裝秀的外圍傳說。

  這時,會場入口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低語。

  「嚴先生來了。」見到挾帶狂傲氣勢進入會場的嚴凱倬,立即有人回過頭對身后的人低聲指道。

  「你看,闕老五也來了。」在眾人望向入口處時,法國奇美事業總經理布爾克意外的看見闕易揚。據說闕易揚這些年都不曾離開台灣。

  就這樣,每隨著一句的低聲詢問,就見到有人朝著會場入口處望去。

  聽說,闕易揚是在入主闕氏銀行整整一年之后,才在一次緊急文件的簽署中,讓該銀行的高級主管發現,他們的副總裁就是闕易揚,而闕易揚就是那個傳說中身體孱弱的闕家老五;這也就是說,闕易揚足足耍了闕氏銀行眾高級主管有一年之久。而這樣以上戲下的消息,在當時可傳遞了全球的金融界。

  「闕氏銀行亞洲區副總裁闕易揚?」巴黎服飾行銷經理安東尼,興奮的問道。「也是Y C投資顧問公司的幕后執行長?」

  對這位在法國創立Y C投資顧問公司,而在經濟蕭條之中仍一枝獨秀的站穩股市的闕家老五,安東尼有著萬分的崇拜。

  而其在法國所成立的Y C投顧公司,向來也是他寄與厚望的地方;因為,就這些年來,Y C投顧已為他將當初所投下的資本,連本帶利的翻了數倍。

  「沒錯。」布爾克肯定的點頭。「而且最近這幾天,我還聽說他們闕氏銀行正打算在法國成立分行。」

  「真的嗎?」這時,站于布爾克旁邊,正與其客戶談論未來相關合作的法國斯黎士銀行總裁威廉二世,訝然的回頭問道。

  對這位曾于多年前跨國獻策,挽回瀕臨倒閉的美國紐約銀行,而揚名國際的闕家男子,他一直認為其具有翻覆經濟的能力。他擔心,法國經濟若有了闕氏銀行的介入,恐將刮起一場風暴。

  「他好象變了。」就在一行人想上前與其問候之時,曾與闕易揚有業務往來的莎莉薇服飾總經理克倫遜,在看見他的瞬間不禁愣住。

  因為今天,在其眉宇之間,已不見當年他曾為之怔愣的含笑俊顏;在其依然俊美的臉龐上,他看見的是一種──陰沉的孤寂。

  一踏入會場,闕易揚及嚴凱倬兩人立即被會場的導位人員給引領至視野良好的貴賓席上。

  看了一眼四周似將上前行來的眾人,闕易揚換上一臉的冷漠。因為,他不想再勉強自己掛上笑容,也不希望有人過來打擾。

  抬頭環視偌大會場,闕易揚發現在華麗的七星水晶燈照映下,整個會場的空間竟顯得金碧輝煌而恍如進入皇室宮殿。

  轉向眼前極為華麗的走秀伸展台,他的眼光瞬間讓那沿著四周一枝枝尖銳刺人的荊棘給抓住了視線。

  搖了頭,閉起了眼。闕易揚想忽略突然竄入心口的一絲絲痛意。只是,緊皺的眉宇,卻隱隱透露出他的忽略就似潰決的邊防而毫無作用。

  張開眼,斂下眼中所有的感覺,他傾身向前,突然伸手握取那圍于前方的荊棘枝梗。他想知道以外來的痛覺,是否可以不讓他的心再痛下去。

  他的動作,頓時引起正注視著他一切的人倒抽口氣。

  「你在做什么?﹗」嚴凱倬低叱一聲,扯過他的手。「那是玫瑰荊棘你不知道嗎?」

  「沒什么,只是想確定它是真的?還是假的?」抽離了手,闕易揚凝看著手掌指腹間,多處已凝聚成珠而滾滾欲落的血滴。

  「那現在可以確定它是真的了吧。」嚴凱倬瞪了他一眼。

  他無語,只是沉默的看著自己的手;他輕輕的握緊了拳?而在感覺到掌心的黏滑時又緩緩地放了開。

  看著掌心已染成一片的瑰紅,一聲嘆息逸出了闕易揚緊閉的唇間。他喟然地躺靠向椅背。

  他應該要有刺痛感的。只是,來自心口的痛意,卻輕易的掩去了他外在傷口的痛覺。

  她,可知道她的離去,帶給了他多少的痛與孤寂?

  如果,如果能盡快找到她,他就不會再覺得痛,也不會再覺得孤寂了;但是,她在哪?

  她現在究竟是在哪裡?

  

  近七點時刻,伸展台后方陸續走出多名導位工作人員,引領尚未就位的與會人士入位。

  七點時刻一到,在一串滑泄而下的音符中,伸展台的上方突然降下一巨型標有「千禧魅惑」的布幕。

  此時稱職的節目司儀在低揚的音符之間,介紹出此次服裝秀展的主辦單位及協辦單位。

  在節目的行進間,嚴凱倬顯得興致昂然地抬頭觀看著穿在模特兒身上設計完美的服飾。

  雖然他不懂得女人的服飾,但是,以他純男性的眼光看來,這樣的設計卻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眼光焦點。

  「你知道這支玫瑰園區是誰創立的嗎?」嚴凱倬側身靠向他。

  「我對這一行沒什么研究。」闕易揚不感興趣淡淡的回道。

  「沒人要你對服飾業感興趣。」瞥他一眼之后,嚴凱倬才語帶神秘地繼續說道。「不過,我想你對這個人應該會有一丁點的興趣才對。」

  「是嗎?」斂下眼中的沉黯,闕易揚微揚起唇角。自穎岑離去之后,他就已不知還有什么足以引起他的興趣。

  「我聽說這支設計團是以白宮玫瑰為首。」嚴凱倬湊近他的耳邊,壓低聲音。

  「白宮玫瑰?」頓時,一道訝異閃過他的眼。

  「我就說你會感興趣的。」見到他驚訝的反應?嚴凱倬顯得十分得意。

  「你是說三年多前,以一張好牌吞下韓氏集團部份海外市場的白宮集團三少主白玫瑰?」他皺著眉,回想三年多前韓氏集團總裁韓爾揚一項令人震撼的決定。

  「我想應該就是她了,因為這間貝諾凡飯店就是隸屬于白宮集團名下。」說到這,嚴凱倬就皺起了眉。「說實在的,直到今天我還是很難理解,當年在商場上有狂獅之稱的韓爾揚,怎會為了找回失蹤的情婦,而答應她以大半江山做為尋人條件?」在他的觀念裡,情婦沒了換人就好了;反正在他們這高層的白領階級世界裡,多的是女人自動黏上身甩都甩不掉。

  「其實,韓爾揚的行為並不難理解,因為他的目的只是想換回自己的真愛而已。」他相信,那傳說中讓韓氏失去大半江山的禍水紅顏,必是韓爾揚唯一真心深愛的女子。闕易揚微揚起唇角繼而皺起眉。「倒是白玫瑰的做法,就令人有些難以接受與認同。」

  他無法想象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會以如此深沉的心機利用一個人的真愛,而索取昂貴的回饋。

  「據說,這朵玫瑰在面對敵人時,所使用的手段就和男人一樣──」這時,他向來顯得輕松而帶有笑意的眼睛,突然閃過一道突兀的陰沉。「毫不留情。」

  「是嗎?那今天我倒想會會她。」闕易揚笑了笑。傳聞中白宮玫瑰一直是隱于暗處,而今能見到傳說中的神秘女子總是令人期待。

  「是她?我看還是不要比較好,像她那種女人少見為妙。」嚴凱倬皺了眉說道。「況且,我也從沒聽過她有出現在自己的服裝秀展裡。」

  「是嗎?」闕易揚不在意的笑笑。

  隨著節目的進行,會場的氣氛在伸展台燈光及四周不斷傳來的音樂效果相互搭配下,變幻出一段段令人難以想象的美麗世界。

  在兩人的低聲交談中,秀展節目也漸漸接近尾聲。面對如此完美的服裝盛宴,四周不斷的傳來喝彩之聲。

  原抱著比較心理來觀賞此次服裝盛宴的眾多同行業者,看著數位名模跟隨音樂節拍,而慢慢退出伸展舞台時,他們不禁低頭對玫瑰園區的服裝設計款式交互贊嘆出心中的折服。

  這時,就在眾人情緒高昂之時,會場氣氛熱絡之際,全場燈光頓時全數暗下,而原不斷回繞于會場四周的音樂也乍然停止。

  他們不自覺地停下所有未完的私語話題,而將目光調至顯得沉靜的伸展台之上。這樣的急轉氣氛讓他們有著一種呼吸緊促的感覺。

  這時,一道水銀燈光突然傾泄而下,一段音符也悠然響起。

  闕易揚猛然抓握住椅把傾身向前,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突然出現于伸展台之上的人影。

  瞬間,他停了呼吸,震驚的凝望著位于伸展台之上的女子背影。

  那身影,那姿態,是那樣的熟悉;她的每一側身,每一輕轉都是那樣的牽動著他的心。他的手微微的顫抖著。

  是他的人嗎?是他的穎岑嗎?闕易揚不住的在心中狂問著。

  

  那一身裹著粉綠絲質曳地獨特設計的婀娜,在伸展台上轉走之時,讓台下眾人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將目光該放在哪,而發出贊嘆之聲。

  這一刻,他們的眼光全讓台上有著絕麗五官的女子給占去了所有視線。

  那雙黑亮瞳眸該是清如水,柔如風,但在她高綰發髻上一圈圈由綠色荊棘所編織而成的頭冠相互映照之下,他們卻明顯感受到一股自她眼中強釋而出的芒刺。她眼中的防衛之意,實在令人……

  這樣美麗的女子,實在不該有著這樣如玫瑰荊棘般的眼神,而將眾人皆隔絕于安全距離之外。瞧見她毫無笑意而緊抿的紅唇?眾人不禁低聲討論著,如果她能輕輕一笑,不知會是這樣的一種風情。

  突然,有人在台上女子行經面前時發出一聲驚叫。眾人皆感疑惑而紛紛轉頭探詢。

  瞬間,一陣陣低音波浪已緩緩傳開──

  「完全沒有針縫車線﹗」

  他們瞪大眼睛,審視著台上女子身上的設計。

  環于她身上的一襲服飾,是一款毫無針縫痕跡的獨特設計。簡言之就是,她現在身上所穿的並不能算是一件完整的設計,但,卻是一款獨一無二的完美構圖。

  因為,該名設計師是以一款有著玫瑰圖樣的粉綠絲綢質料,在該名女子身上大膽圈圍出其婀娜身段。

  這款設計的完美之處,在于它系于腰間的數朵玫瑰;一旦輕扯玫瑰花朵,該設計將成為一件直泄而下的絲綢質科,而見不出其曾在她身上的原有的輕盈美麗。

  這樣的獨特設計,頓時讓眾人嘆出心中的驚奇。

  揚起執于手中的輕紗,黎穎岑隨著音樂的節拍,一如往常習慣性地平視四周,輕移腳下傲然的步子,而未曾將坐于伸展台四周的與會嘉賓給看進眼裡。

  只是,在她行至U型伸展台的邊緣,而欲轉過身回到中央定位,結束壓軸的責任之時,自身后傳來的騷動,讓她微愣而回過了頭。

  但是更快的,突然自貴賓席中出現的銀發男子,在將手上的大束荊棘玫瑰遞上她手之后,出人意料的輕吻上她的臉頰並將之給擁入懷中。而在她怔愣的當口,一件純白披風也已然罩住她裸露于外的肌膚。

  她知道他是玫瑰的親蜜愛人,對于獻花獻吻與獻上披風這樣的紳士舉動,在他來說也只是一時的興起而無他意。黎穎岑微微一笑,稍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

  感受到來自腰間的掌控,她不解地抬起頭望向他金色眼眸。而在見到他金眸中所傳出的暗示后,黎穎岑頓時明白他是要自己隨他而行。

  只是,那突然傳自身后常于午夜夢回時出現的熟悉噪音,教她猛然一震。瞬間,迷蒙淚霧已淒上了她的眼。

  是他嗎?

  

  抑不住心中的激動,闕易揚倏地站了起來。在眾人震驚之中,他不顧手掌再次傳來的刺痛,用力扯斷阻于前方的綠色荊棘。

  找到她了,終于找到她了﹗見到多年來始終回旋于腦際的美麗,闕易揚狂釋出一種無以言喻的激狂心悸。

  他想伸手擁進她所有的美麗。

  但,就在闕易揚正欲跨上伸展台,朝她跨步行去之際,眼前的一幕頓時教他怔住。

  他搖著頭,再搖著頭,一再的搖著頭。闕易揚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獻花,他可以略過;吻頰,他也可以略過,但是──

  在見到銀發揚起手中披風,似宣告所有權的罩上她身時,他猛然一震。

  他等待著穎岑推開該名男子,但是,沒有,他見不到穎岑有任何的推拒。闕易揚的心頓然一痛。

  再見那緊擁她腰身的手,他的心仿似受到針椎;再見那兩人似無旁人的相互凝視,他的心,他的心就似受到荊棘刺劃而下般地出現了道道血痕。

  他的心,又痛了。轉過了身,閉上泛光的眼,闕易揚拒絕此刻所看到的一切。

  他想走,想走離這個舞台,想走離這個舞台所在的法國,他想再也不要看到這刺痛他心,也傷透他的心的荊棘。他真的不想。

  荊棘,真的扎人,真的刺人也真的傷人……

  但,但他真的要放手嗎?

  三年,就快三年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會等到穎岑的歸來;如今,等了近三年時間的他,等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只是,他真的就只等了這近三年的時間嗎?是嗎?他喉間微微顫動。

  他幾歲了?二十五歲…她又幾歲了?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他十指倏地緊握﹗

  他已等了她二十一年的時間哪﹗二十一年?二十一年的歲月,能這樣就被輕易抹煞掉?二十一年的等待,能這樣就被一個陌生的銀發男子給毀了?﹗

  不﹗闕易揚疾旋過身,對上兩人的背影。

  除非,穎岑殺了他;除非,穎岑從他身上踩過;否則,他就絕不放手﹗她是他的,她永遠都是他的。

  他要穎岑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輕合上眼,闕易揚讓自己沉入短暫的寂靜。他緩緩地舒展自己的心,藉以褪下心中所有的殤,所有的激動,所有的悲憤,所有的……

  再張眼,他已找回了自己差點狂亂而迷途的心,也找回了對穎岑所有的深情愛意。

  「穎岑──」看著她的纖細身影,他深情喚出多年未曾再出口的名字。「回來。」

  那一聲呼喚,使得傲然的步子,于瞬間微微一踉。震顫的雙肩有著她承受不住的激動。

  黎穎岑不住地在心底問著自己︰是他嗎?那個每夜都教她于睡夢中哭喊出名字的人嗎?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如果,如果不是他,那她……那她會不會因這椎心的刺痛而淚洒舞台?黎穎岑強張著淚霧蒙蒙的雙眼,抿了微顫的唇。

  抬手拉開置于腰間的手,她微顫著身子,步子微踉地緩旋過身。

  看著她纖細身子,微微一顫;看著她跟蹌身影,緩緩旋過;看著她美麗黑瞳,淚光閃閃──

  闕易揚輕揚起唇邊的一道深情溫柔,向她伸出手。他堅定的告訴自己,是的,他要他的荊棘回來。就算──

  就算,他會被扎的遍體鱗傷;就算,他會被刺的鮮血直流;就算,他會被傷的心碎而死。

  他,還是要她回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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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23:16:40




幕后篇

  「看夠了嗎?」白玫瑰冷冷的看著所有圍在伸展舞台出口處女子的背影。

  五人被嚇得差點撲跌在地。

  一看情況不對,商佩儷立刻就拉著身邊的羅葉和歐晨凌快速閃離。在沖到后台出口處時,她回頭看一眼還站在原地愛錢成痴的歐陽淺和死對頒殷情棱。

  其實,不用多想她也知道玫瑰「現在」一定不會對歐陽淺怎樣,因為她還需要淺淺幫她清算這些年來對穎岑的投資報酬。

  至于那個殷情棱……管她去死﹗

  「玫……玫…一玫瑰……我……我們……」殷情棱頓時發生嚴重口吃,而拉扯著歐陽淺的衣角,要她快想辦法褪下玫瑰眼中的凍人寒意。

  「唉呀﹗玫瑰 干嘛要蹦著一張臉呢?這樣是會影響 的美麗的。」拍開殷情棱的手,歐陽淺對白玫瑰揚起諂媚的笑。「再說,我們幾個也只是想知道穎岑和闕易揚的結果而已。」只要不是花錢的事,她歐陽淺向來是見招拆招。

  「那現在知道結果了?」冰冷綠眸于瞬間有了一閃而過的異樣光采。

  「知道、知道。」歐陽淺突然一臉興奮的猛點著頭。「要列帳單了,對不對?」

  「我還有事, 們慢談。」見玫瑰的注意力已被轉移,殷情棱丟下一句,飛也似地緊迫商佩儷三人而去。

  看見白玫瑰點頭,歐陽淺顫著手伸出十指。錢,錢,錢……她好象已經看到數也數不盡的錢子錢孫正朝她疾飛而來。

  歐陽淺神情激動的扳數著手指。

  「除了要闕易揚拿來當抵價兩年多前手術尾款的Y&C投顧百分之五十股權,和毀約賠償條例中的最低金額一仟萬,及穎岑的食衣住行育樂費用外,還有我們這些年對穎岑照顧的辛勞付出,有剛才被闕易揚給破壞的荊棘圍籬設計費,有要特別處理滴到闕易揚血漬的場地額外清潔小費,還有剛現場被闕易揚給破壞氣氛的損失,最后,還有明天『千禧魅惑』的準頭條報導,定會被闕易揚『深情喚愛』的新聞給強壓過風頭的高價賠償。」就在白玫瑰滿意的點著頭時,歐陽淺突然尖叫一聲。「啊﹗還有,還有,還有 銀發愛人的出場容串費﹗」

  當歐陽淺開始在心裡加總,這次在闕易揚身上共可賺到多少的賠償時,她突然又想到一點。如果她們也能把關易揚在創立Y&C之初,就暗中撥給穎岑的那百分之五十股權也給列入帳裡的話……那,就太棒了。

  「玫瑰──」她的眼中閃著希冀。

  「嗯?」看見她眼中異樣的光芒,白玫瑰挑高眉梢。

  「如果,我是說如果……」歐陽淺的眼睛霎時閃出一道耀人的光芒。「如果我們把穎岑那一份也給……」

  聽著歐陽淺滔滔不絕的數說著拿下Y&C投顧所有股權的好處,白玫瑰頓覺無奈的瞥她一眼。

  這女人讓她的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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