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轟--答答……嘩--嗚--嘩--
雨。下雨。很大的雨。滂沱大雨。
一陣午後雷陣雨下得令人措手不及。轟隆轟隆地雷雨交加,一時間,只見一群人躲地躲、閃地閃、跑地跑、跳地跳的四處竄奔,落荒而逃。
路筱妍坐在臺階上,一手托著腮,無聊地盯著在雨中四處奔竄的遊客。
今天不是週末或假日的午後,可是這植物園裡的遊客卻多到嚇人。而且這其中大多都是青壯年人,這不禁讓人懷疑臺灣的經濟奇跡是怎麽來的?
這場雨下的真好!路筱妍抬頭看著滴滴答答的屋簷,心裡這麽想著。她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現下這空空蕩蕩的荷花池畔,才是她心裡所想的植物園。
路筱妍再次托著腮,盯著茂盛的荷池,再次哀愁地想著今天在學校的種種情形。
噠、噠、噠、噠……
前方的走道傳來一聲聲穩健的腳步聲,路筱妍放下托腮的手,努力地想看清楚來人。可是雨下得真的太大了,視線所及的全部是一片一片迷蒙的水幕。
聽著那腳步聲似乎是朝她這裡走來的。
「真討厭,這下子就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了!」路筱妍嘟著嘴不開心的念著。
那片水幕裡最先出現的是把綠色的雨傘。她看不清楚那把傘的圖案,只知道,依傘在半空中的高度來看,這傘的主人似乎很高,慢慢地一直朝她這走來,也讓她終看清楚來人的長相。他是一個很高的男人,而拿在他手中的傘則是……
綠色,深淺不同的綠。有兩只有蹼的爪子在空中隨著傘的律動而踩著--
爪!?
路筱妍忘了被打擾的不悅。她舉手揉著自己的雙眸。再睜開時,她確定她的眼睛沒有看錯。
那支傘真的有兩隻爪,而那傘頂則是有一對圓圓大大的眼睛。那是一隻很可愛的……青蛙!
路筱研本來睜大的雙眼突然一彎,然後噗哧一聲。
「噗……哈哈哈--青、青蛙!?哈哈哈--」
喬冥皇一路朝跟錢雨姍相約的地點走去。遠遠地,他就聽兒一個稚氣的笑聲--
他看見一個跟他同樣穿著學生制服的小女孩,坐在臺階上端,笑得前俯後仰的,笑得連裙下的小褲褲都被他銳利的雙眼看到了。
喬冥皇站在屋簷下,一手撐著大傘,一手則靠在腰腹上,揚高一道眼眉看著這個小女孩。
「有什麽好笑的!?」
他沒有拔高聲音,也沒有朝她大吼大叫,只是靜靜緩緩地問著。可是,這小女孩似乎不太賣他的帳,依舊笑得拍掌踢腿地不可抑止,像得了笑病似地。
「哈哈哈--青、青蛙!?哈--大男生拿一隻青--哎喲--笑死人了!哈哈哈--」
路彼妍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拍打著臺階,無法控制地大笑著。她不知道自己怎
麽會如此失禮,可是看到一個平日跩跩的建中生竟會拿著一把超卡娃伊、超勁爆的綠傘時,她就覺得好笑。
青蛙?
喬冥皇抬眼盯上在他頭頂的一對圓圓大眼和咧嘴大笑的青蛙,心裡一陣嘀咕。
早上出門時,老媽提醒他們今天會下雷陣雨,他嫌煩不想拿,結果老媽抓住他塞了一把喬泠的傘給他。
可惡!害他一整天都在嘲笑聲中度過!
一肚子鳥氣,現在看到這不知死活的小鬼笑成這樣,他更火了!
喬冥皇斜眼瞄著大笑的小娃兒,嘖了一聲冷冷吐道:「白、色、的。」
「哈----喝!?」
很滿意地,他看女娃兒反射性地快速伸手拉住裙子下擺,止住了笑,坐正了身,大眼瞪著他。他心裡暗笑爽快,斜眼勝利地看著她一臉當他是色狼的表情。
他心一驚,著迷在她那對深邃翡翠般透明晶亮的綠眸裡。她及耳的學生短髮是淺棕色的大波浪,那發色淡的接近金黃。
洋妞!?可是她剛剛明明講的是中文。
路筱妍的大笑在聽見那殘酷的三個字時止住,驚慌地快速遮好自己。她不悅地瞪著眼前這位高大的大男生。
高壯有線條的健壯體魄,卻沒有令人窒息的硬重。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棱形有致的嘴唇--他就像同班女同學們愛看的漫畫裡的男主角,那樣的俊美有型。單調的土色制服,他穿起來卻是分外好看。
他厚薄適中的嘴唇此刻勾出一抹戲謔的淡笑。
「怎麽?沒見過像大哥哥這麽帥的男生,所以看傻眼了是嗎?唉--別這樣,我會害羞的啦!」
「大、色、狼!!」討厭!他的嘴怎麽那麽壞!?路筱妍嘟嘴怒嗔著他。
「哦----」喬冥皇吃驚地瞪著她,手中的傘順勢放下置在小腿旁。一把怒火在心中燃了起來,氣惱地對她質問:「你說誰是大色狼!?」
「你呀!」
「你這小鬼,老師沒教你要懂禮貌嗎?」他氣的大吼著上前一步,手中的傘也跟著拖向前,灑出一片水珠。
「哼,是誰先沒禮貌地偷看女生的小內褲的!?」
路筱妍怒火一點,氣得站起身毫無畏懼的與他對視。
「哼!是誰先沒家教的笑得東倒西歪一點戒心也沒有!?你這麽大方,要人不看清楚都很難哦!」
路筱妍握緊粉拳,怒火中燒地微微顫抖。她最恨別人罵她「沒家教」,這是她的死穴--因為她根本沒有家。
「你該不會吵不贏人就要哭了吧?」喬冥皇上前踩了一步臺階,他伸手緊張問著,但她接下來講出的三個字讓他停住了所有的動作和表情----
「娘、娘、腔。」路筱妍鼓張著鼻翼,抬眼冷然地看著他。
喬冥皇反應過來後,快步沖上臺階頂,她嚇退一步,他氣焰更盛地低頭瞪著身高只及他胸口的她。
他大聲且極具威脅地叫著:「你這個小鬼很欠揍哦!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喬冥皇最恨有人污辱我的男性雄風!?是沒惹過惡人,皮癢了哦!?」
「怎樣?」路筱妍上前與他抗衡瞪視。
「怎樣?」喬冥皇上前咬牙瞪著她吼。
兩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這樣像懷有深仇大恨地瞪著對方,誰也不讓誰--
一分鐘之後。
喬冥皇翻了翻白眼,泄了氣地歎息一聲,放下拳搖頭說道:「天啊!我竟然會跟你這小鬼一般見識!?真是夠了!唉--」
他搖頭有些懊惱地說著,轉身找了一處沒被他的傘濺濕的臺階坐下,他收好傘擱在一旁,雙手手掌朝下撐在地面上,伸直腳,看著大雨中的荷花池。
路筱妍也靜了下來,她走到他身旁蹲下,固執地說道:「我才不是小鬼。」
喬冥皇偏過頭看著她執拗的綠眸。
她又開口了:「我下個月就要滿十五歲了,今年要參加高中聯考哦!下星期三就是畢業典禮了。」
她很認真地說著,他則認真地聽著。
然後,他嗤笑出聲。
「嘖,呵……還是小鬼,等你上了大學後,再來告訴我。到時,我搞不好會承認你是大人!」
說著,他伸出大掌,像對待喬泠那般疼愛地揉著她細柔的髮頂,說罷,又輕鬆地看著荷花池。
她的心突地漏跳了一拍,有些渴求地看著他。他轉開臉之後,她抿抿唇坐在他身旁的位子,眨著迷霧的眼,有些想哭的低頭凝視著臺階。
喬冥皇沒有察覺她心情的轉折,像想到了什麽事,搖頭輕笑出聲。
「唉--真奇怪,我今天一整天拿著那只怪傘被人取笑時,也沒動過一點氣,只是悶著,可是跟你吵了以後,心情卻好的不得了呢!而且我還足足大了你三歲!」
他回頭笑著看她,她也回頭笑看著他。
「你怎麽會拿這只青蛙傘?在我們班呀,誰敢拿這樣的傘,肯定會被笑死的!」
「唉呀,還不是我媽!她呀……」喬冥皇說著今早的經過。
路筱妍笑著聽他說著,兩個人難得地輕鬆聊了起來。
「啊!對了,」喬冥皇止住了笑,不解地看著她問:「今天不是假日,而且這個時間國中應該還沒放學吧!?那你怎麽會在這?該不會是你……」
路筱妍怔仲了一下,看著他疑惑的臉,勉強笑了笑。回過頭不看他,雙腳縮了上來,她伸手環抱住自己,聳聳肩說道:「今天下午不用上課。」
「喔……」他不信任地出聲。
她卻突然回頭,小手抓上他的左手臂,期待地問他:「大哥哥,你的爸爸媽媽是很好的人嗎?」
他抬了抬雙眉,不說破她想用甜甜的語調來轉移他注意力的企圖。
他笑了,點頭回答。「嗯,是很好的人。」
「真好。」她回頭,合著十指輕聲說,小嘴甜甜地微笑著。
「呃……你……」他伸出手想喚她,這才想到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又回頭看他,這回,眼裡閃著不同的火花,一種帶點悲傷的神情,和一些隱含不住的激動。
「大哥哥,你看我是不是長得很奇怪?」
她的話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情穿透他全身,他一怔仲輕聲問她:「為什麽這麽問?」
路筱妍眨了眨綠眸,略偏著頭,籲氣歎道:「你看,大哥哥的眼睛跟大家一樣是黑色的,我的卻是綠色的,而大哥哥的頭髮……」
她每說一句,便伸手來回比著兩人的不同之處。他有些呼吸困難地微喘,說不出這是什麽感覺,有點驚訝、有點陌生的心疼。
他抬起手,大拇指腹輕輕碰觸著她一邊的眼角來回撫滑,溫柔低語:「小笨蛋,你一點都不奇怪。這眼,是我看過最翠綠的眼睛。」他的手掠過她的額際,手指曲卷住她柔軟的髮絲歎息道:「這發,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淺棕色了。」
「真的嗎?」
她小臉一亮,再次忘情地抓住他的手。他感染到她的快樂,也跟著笑了點頭。
路筱妍放開他的手,轉頭翻開書包,從裡頭抽出一張紙,興奮地展示出來。
「你看!這是今天早上朝會時,校長頒給我的模範生獎狀哦!我每年都會拿到的哦!」
喬冥皇仔細地看了眼那張獎狀,上頭清楚地印著她的班級和姓名。
三年五班路筱妍
喬皇記在心裡,看著從獎狀上頭露出羞紅著臉的路筱妍,舉手揉揉她的發,驕傲且讚賞地道:「嗯!筱妍好棒!」
路筱妍甜甜彎眯著眼微笑,她低頭看著獎狀,然後小心地收回書包。
「這不能掉,回去要給院長看。下午的母姊會她不能來,所以回去時,一定要給她看看再收起來!」
「院長?」
雖然他已從她話中多少猜出了她的身世,但聽她親口證實時,仍讓他的心驚跳了一拍。
「嗯,院長。我是在聖母育幼院長大的,路院長人很好哦!可是她年紀有些大了,我好擔心。好希望快點考完高中聯考,我想去便利商店打工。然後--」
「你能幫忙多少?」他打斷了她的話,見她有些受傷的表情,他發出長長的歎息。然後,揉貼上她的發輕語勸她。「唉--我的意思是,在你成年前,你應該只想著好好念書,盡自己的本分。我想,路院長應該是反對你出去打工的吧!?大人的事讓大人去處理,嗯?」
「可是我--」
「冥皇--」
一個突如其來的嬌柔嗓音打斷了路筱妍的話。喬冥皇放下手,兩人同時轉向聲音的來源。
身著北一女綠衣黑裙制服的錢雨姍,撐著傘站在約距一公尺的地方看著他們。
路筱妍來回看著他們眼中所流傳的奇異目光,她回頭見到喬冥皇眼裡的真誠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邪氣的神情,他彎起手肘靠在臺階上,勾起一抹笑容。
「嗨!雨姍。」
喬冥皇揮著一掌痞痞地打招呼,像是感應到身旁路筱妍的注視目光,他回過頭對上,笑了笑。沒有做任何解釋,站起來,拉了拉筋,他將那把青蛙傘挪到路筱妍身旁,背對著錢雨姍站在她眼前。
他伸出手再次疼愛地揉了揉她的發,輕聲勸道:「筱妍,下午你從學校跑出來的事,要好好跟老師們道歉,否則大家都會擔心你的。嗯,還有你要好好念書考試,打工的事,等你上了高中再請訓導處或教官幫你就可以了。別自己冒險去找,一切都會沒事的。相信冥皇哥哥好嗎?」
路筱妍抬起頭看著喬冥皇真切的笑容,好一會之後,她才低下視線重重點頭。
喬冥皇最後替她撥好被他揉亂的髮絲,轉身抬著手,淋著雨沖向錢雨姍的傘下。錢雨姍跑上前在半路替他遮了雨,喬冥皇甩手環上她的肩,雨人相偕離去,留下了傘和路筱妍。
路筱妍一直到他們的腳步聲消失後,她才抬起頭,眨眼看著在大雨中消失的背影,而一部分的她,似乎也跟著消失了。
她轉而望著紛落的雨絲,淚滑落進揪緊的心裡,她一再吞下喉間的哽咽,視線再次回到喬冥皇消失的方向。
一種叫失落的情緒久久不散。
雨,像是在哀悼著什麽--
下得更大了,連她的臉頰都淋濕了。
又是夏天。
路筱妍咬著吸管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路人,耳邊傳來的是幾個女同學的嬉笑聲,加上速食店裡常有的喧鬧。
她一直凝視著窗外豔陽高照的街道,手裡的紙杯已經被水氣透軟了,她咬著吸管用力一吸,喝完汽水的空杯發出空氣聲。她的左肩突然被人施力一推。她偏過頭見到雅甄的笑臉。她抬高了一道黛眉,放下手中紙杯,右手完全被水珠沾濕,她拿起紙巾擦箸。
「路子,大家在討論填志願的事,你決定了嗎?」雅甄笑著問她。
一時間,其他四個女同學也同聲問道:「對呀!路子的成績比目定能上臺大的,你決定念哪一個科系?是法律還是企管?」
「對呀,說嘛!」
面對大夥的起哄,路筱妍撇了嘴笑著,擦拭完的紙巾被她揉成一團丟在餐盤上。
她聳聳肩說道:「我不知道,我還沒有決定,你們呢?都決定了?」
「是呀!」大夥開始說著自己的志願順序。
路筱妍看著大夥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志願,心裡是又高興又羡慕地。大家都決定好自己的未來了,只有她……
忽然,其中一位女同學舉手揮道:」唉哎:講那麽多,又是觀光系、外文系、國貿企管、法律一堆的,去!這些都不重要的啦!重要的是啊,接下來的大學四年絕對要修過『戀愛學分』啦!」
大家聽了莫不鼓掌叫好,頻頻點頭,除了路筱妍。
那位發表高論的小玉訝異地問她:「路子,你不認同嗎?」
路筱妍看著大家注目的眼神,呵笑了一聲,聳聳肩頭回道:「嗯,不是不贊同,只是覺得人各有志嘛!」
「咯咯----咱們的路子啊,可早就心有所屬了呢!」
「雅甄!」
路筱妍不悅地美眸一瞪,但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大家又開始討論起來。
「原來如此,難怪建中那一群男生都哈不到你!」
「對呀,依路子的條件有一兩個男朋友也不足為奇,你們說是吧?」
「是呀!路子可是咱們北一女之花呢!」
被自己的好朋友們如此一面倒的讚美,路筱妍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有些氣惱地在桌下偷捏旁邊引起風波的雅甄。
坐在對面的小玉突地搖頭,嘖嘖出聲:「天啊,路子,你還在迷戀那三年前匆匆來匆匆去的白馬王子哦!?都三年了耶!一千多個日子咻咻咻過去了唷!你還不死心嗎?高一一整年,你每個星期二都跑去植物園等他,連個影子也沒等到不是嗎?你怎麽--」
「你少說兩句啦!」小王身旁的女同學拉著她阻止道,要她看看路子的臉色已蒼白到什麽程度。
大夥一陣尷尬的靜默。
路筱妍看著在場每個人臉上不知所措的慌亂,心沉了下來,她無法嬉笑地安慰每個人。
三年前,她的心真的遺落在植物園,那個下著大雨的星期二午後。
常常,她想著他是否也像她這般地思念著她!?
可是這答案永遠無解。
而三年的高中生活,她一直活在錢雨姍的陰影之下,從校長到學姊,全都拿她與錢雨姍這個北一女的才女比較。
好勝心,讓她比所有人都更努力在各方面上,只為了她不想「輸」她的心,只為了「他」一句「好好念書」。這心情她一直保密著,一直一直只想慢慢地更接近「他」而已。
不懂,這樣的執著有什麽不對!?
「啊--啊,對了!」一位女同學受不了這窒息的氣氛,打破僵局出口呼道,她從包包裡拿出一本商業雜誌,小心地將封面展示給所有人。
「你們看!這男人帥不帥!?很帥,對不對!?我剛才在書店看到這封面,二話不說就沖到櫃檯結帳了,好想認識他哦!」
「我看。哎呀!這種家世好、長相好、學歷好的稀有動物,是我們攀不到的高崖啦!」
女生們將雜誌傳來傳去,路筱妍在看清那張俊美的臉龐時,腦中轟地一片空白。
路筱妍顫顫伸出手,屏息開口。「小琪,那本雜誌可以給我嗎?」
小琪奇異地看著她有些失常的期盼面容,她來回看箸大家,然後佯裝無事地笑著回答。「好啊!沒關係,你拿去吧!我再去買就可以了。」
路筱妍小心地接過雜誌,緊盯著封面上那抹熟悉的笑意,那對深邃精亮的黑眸似乎回視著她。她小聲開口:「謝謝。」
小琪以為她是在跟她道謝,她噗哧笑著回答。「沒關係啦!」
大家又接著討論聊天。
路筱妍的眼睛一直無法離開封面上的男人。
三年前,他說了一句「一切都會沒事的,相信冥皇哥哥好嗎?」他做到了!
隔周,聖母育幼院就被喬氏財閥給領養,照顧了育幼院的一切,讓她得以安心地在學業上衝刺。
她一直很希望能再見他一面,向他說聲謝謝,說她考上北一女了,說她又得到獎狀了,說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等了他一年,但她沒等到。
如果,能夠再見到他一面,她就能說了,就能……
路筱妍的心中此刻有了一個計畫,她想要更接近喬冥皇。不為什麽,只想再見他一面,告訴他,她的一切。
她的未來在這一刻決定了。
又到了夏天畢業季節。
路筱妍緊張地咬著自己的下唇,身旁大約有近百位身著套裝的女性,又是刷睫毛,又是化妝、梳發、噴香水的忙著。這些女人的目的只有一個--爭取到這份秘書工作。
這機率只有百分之一的渺茫,但,她不能輸。
她等了七年的機會,在今天終於可以實現,她絕不能失敗。
路筱妍從座位上站起身,她需要一些清爽的空氣。她悄悄走出會客室。她的號碼是九十八號,離開一會兒應該沒關係,她抱著這想法踏出步子。
路筱妍走到角落打開逃生門,她小心地不讓門鎖上,然後她走到窗口,呼吸空氣。
「聽說今天喬總應徵秘書,來了一百多人呢!」
「是啊!我看那些女人是沒機會了,每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也不想想喬總是要找秘書又不是找太太,癡心就想藉此飛上枝頭!唉--」
「呵……哎喲,又不是不知道大夥的心思。真那麽容易就穩坐寶位,全公司的人都不用工作了,每天想招數釣喬總就好了嘛!」
「就是啊!她們呀……」
路筱妍一直到腳步聲離去後,她才走出樓梯間。她眨眼看著轉彎的走道,她深籲口氣,心裡有些志忑不安,順著來時路走回會客室。
應徵的女人們仍舊補妝梳發的想爭取錄取機會,路筱妍發現裡頭的人數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內已少了三分之二的人。
她努力地在吸呐吐氣之間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側轉過身,朝身後的一片鏡子端詳著鏡中的自己。
卷長的棕發簡單地綰在上頭,翠綠的眼眸已戴上角膜變色隱形眼鏡,呈現出幽黑的眼珠,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戴上一副淺棕色的眼鏡。這一年來,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妝扮,安全合宜的打扮。
路筱妍看著鏡中的自己,閉上鏡片後的雙眼,深深呼吸,然後再次睜開雙眸。
她告訴自己:別怕,你一定做得到!你已大學畢業,二十二歲了。你可以應付任何事了,你可以的!
路筱妍為自己做了心理準備,絲毫不知道在那片鏡子後面,一對有著精練目光的黑瞳緊緊盯著她的一呼一吸。黑眸精光一閃,一抹冷邪的微笑展出,靜待一切的發展。
會客室的門突地被打開,所有人的目光皆期盼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
靳北旗看了眼手中字條的內容,有趣地笑了一下,推推鏡框,他鏗鏘報出訊息。
「九十八號,路筱妍小姐請進!」
訊號一出,一陣譁然,路筱妍吃驚地不知該作何反應,她與大家同樣有著疑問。
「為什麽?我六十九號都還沒面試,為什麽就跳到九十八號?」
一陣此起彼落的為什麽頓時響起。靳北旗抬手咳了兩聲,然後便舉步朝路筱妍走去。
「路小姐,請你跟我來。各位--很誠摯地感謝諸位對本公司的厚愛,主審長官們已經審視過各位的履歷,很抱歉各位的才能與本公司所需不合,期盼下回還能有機會與各位共事,各位請回吧--路小姐,請!」
路筱妍,在二十幾對憤恨的目光下走出了會客室,隨靳北旗進入了一閑偌大的會議廳。五位主試長官坐在首排等著她。她不疾不徐地得體應對。心中有股失落---沒看見喬冥皇。
半小時後,路筱妍步出「喬氏大樓」,她仍有些不敢置信,她站在門口思考回想了許久。
笑容爬上她的嬌容,她得到這份工作了!
喬冥皇並沒有出現在面試上,但從明天起,她便能接近他了。
等了七年的夏天,終於要展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