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怎樣，人齊了嗎？'邵珞彤來到宴會廳的接待處，向喬明夏問道。
'珞彤，算了吧，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這件事先擱下吧！'
'現在才跟我說太晚了吧？'她也坐下，氣若游絲地否決建議。'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今天是一個好機會。'
'看到旭的樣子，你沒有不忍心嗎？他那個喜上眉梢的樣子，我認識他那麼久了也沒看過。'
邵珞彤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多添了一分憂苦，神色淒然。'旭已經是我的丈夫了，我有可能忍心嗎？我的痛比任何人都深……'看到沈旭，她的心就內疚。
'雖然我這麼快舉行婚宴是想引出兇手，可是我對今天的一切是認真的！'為什麼每個人都認定她完全沒有感覺？
'我今天真的很高興，也很感動的……終於可以和旭永遠在一起……'
'別哭，妝會花掉的。'明夏伸手摟著嗚咽低泣的珞彤，瞭解她的矛盾。'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一定！因為你有旭啊，他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今天他成為了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你的依靠，所以別把煩惱都留給自己，告訴他吧！'
珞彤擦去淚珠，搖搖頭道：'既然之前沒說，現在再說也沒用！我不想讓旭知道……他不應該再為這事擔心的，特別是今天！況且……'她苦笑。'我這回只是想碰碰運氣，不是完全為了找兇手。老實說，我真的想盡快嫁給他，因為我怕我趕不及……'
潛伏的危險好像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越發不安。
她好怕自己有一天會離開旭！
她不允許有人破壞他們，只有盡快解決所有的事，他倆才能真正得到幸福和安寧！
'拜託，別說些不吉利的話嘛！'明夏皺皺眉。'如你之前所說，這個艾美應該是跟你邵家有關係的，否則她不可能知道邵伯伯他們出國的詳情。'連乘坐哪班飛機、在哪兒下榻也知道，一定是也們身邊的人。
'所以我想趁這機會邀請親戚們來一趟，看看能否發現到什麼！只有以婚宴的名義才能名正言順，又不引起他們懷疑的請他們來。'
喬明夏歎一口氣。'總之你別太逞強就是了，好好當美麗動人的新娘子才是你真正要做的！'
珞彤再度泛起笑。對，她今天要嫁給她最愛的男人，是他的美麗新娘呢！
***
'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沈旭扶著珞彤，體貼地問。
'不累，你比我還累吧？每次辦宴會你都比我賣力多了！'她笑盈盈地看他那俊朗的側面。今天的他非常帥！
'累？我不敢累，漫漫長夜，我怎能冷落我最深愛的妻子？'他壞壞一笑，完全不在乎她的羞赧。
已經是他老婆了，偶爾向她說說甜言蜜語也不為過吧！
'小心我冷落你啊，你這個學會佔我便宜的沈旭！'她笑罵，對他的熱切感到不好意思。
沈旭大笑。'總之你別累壞自己就是！'
她點頭，突然看到剛進會場的六嬸，馬上拉住他，欣喜地迎上去。'六嬸！'
六嬸一直對她很好，是她唯一肯親近的親戚，所以看到她來，她真的很高興！
'六嬸，你今天很漂亮呢！'簡直眼前一亮！
六嬸就像一個火紅女郎，身上鮮艷的亮紅連衣裙，跟她稍微染紅的直髮互相輝映。雖然已年屆四十五，她的風華卻不比年輕的女子遜色。
自從六叔在十五年前死於車禍後，珞彤就從來沒見過她這樣打扮。
她大概很重視今天的婚宴，才這樣盛裝出席吧？
六嬸一看到珞彤，馬上歡喜地走了過來，握住她雙手笑說：'我的小珞彤，終於要嫁為人妻了，真的太好了！恭喜恭喜！'
'謝謝！'她開心地答謝，再看了一眼同樣在微笑的旭。
六嬸看著他們的眉目傳情，安慰地說；'看你們感情這樣好，我也放心了，相信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也很欣慰的！'
'嗯，旭他很疼我，對我很好，相信爹地媽咪也會替我們高興的！'
'好，很好！'六嬸拍拍她的手背，望向英挺不凡的沈旭：'我早就看出你們會是一對了，現在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可要好好把握，對珞彤好點啊！'
'請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沈旭深情地看著珞彤，溫柔一笑，彷彿這話也是說給珞彤聽的。
'那我放心了！對了，旭，你可以幫我拿點東西喝嗎？'
'好，你們慢慢聊！'
沈旭走開她們身邊。
'六嬸，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為什麼要支開旭？
'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聊聊罷了！有男人在始終說得不夠暢快！'
珞彤點頭，認為這是她當了太久寡婦的奇怪習性。
'我一直把你當女兒看，如果我夠福氣的話，我應該也會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兒吧？'
'那你就把我當女兒吧，今天女兒出嫁，想不開心的事會不吉利啊！'珞彤半開玩笑地說。
'你……'六嬸伸手撫摸珞彤的粉臉，喃喃地說：'我喜歡你這張臉，和你爸爸真像……'
珞彤愕然，注視著眼前這有著奇怪依戀神情的六嬸。
她的說法很奇怪，也讓她有點毛骨悚然！
莫非六嬸一直喜歡爹地？
'可是你也像你媽媽……我不太喜歡……'
'為什麼？'珞彤試探。
'因為……因為我恨……'六嬸好像突然驚醒過來，連忙堆著笑容。'因為我比不上你媽媽漂亮啊！呵呵，女人的妒忌啊！呵呵！'
'這樣呀！'珞彤敷衍地笑了笑，心裡對自己的猜測又肯定了幾分。
看來，六嬸還是邵家僕人時喜歡過爹地的傳聞是真的。
'珞彤，你幸福嗎！'
'嗯？'她意外六嬸有這樣的問題。'非常幸福！'今天的六嬸好像有點怪怪的。'不好意思，我想找旭，失陪一下！'
'我們再聊一會嘛！'
'好，等一下回來再聊！'
珞彤挽起長裙擺，想轉身走開。
可是才轉身離開兩三步——
'珞彤！'
她抬頭一看，只見旭從遠處飛奔過來，神情緊張，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她不明所以，只是呆站原地，看著他，等待下一秒要發生的事情--
她張眼，看到一個緊貼她的胸膛，淡淡的古龍水香氣，讓她知道胸膛的主人是誰——
是旭！
她試圖推開他，但他沉重的身體和緊緊的擁抱，使她不得不再使力一推。
天啊，濕淋淋的……是什麼？
她收回雙手一看！是血！
她馬上驚慌地站起，看著沈旭那痛得糾結在一起的臉孔，腦中突然一片空白！
'珞……彤……'
'旭……'她本能地回應著他虛弱的聲音。
'你……有受……傷嗎？'
'沒有……'
他安心地笑，痛楚的冷汗卻流過他的額。'幸好……你……沒事……'
她完全無法思考，彷彿眼前的景像已抽空了她的靈魂。
他按住鮮血奔湧的腰間，意識也變得飄散……
她沒事！她沒事就好……他好痛，可是他不在乎了……
除非他死，否則沒人可以傷害她！
一定要好好守護她，一定！
他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一分一毫，即使是再可怕的對手，就算兩敗俱傷、玉石俱焚，他也要守護到底，因為她是他最愛的女人！
他愛她……就算要他死，他也愛她……
因為她早已賜給他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早在十三年前……
他的生命……是她……的……他一定要好好守護著她！
***
'該死！'曲鑲敏抓住六嬸，狠狠地打了數巴掌！'你為什麼要殺他們？你說啊！'
六嬸空洞的眼看著地上的沈旭，手裡的槍緩緩滑落。
'該死的是他們……'
'你就是艾美？'賀恆楚憤恨地道出他的猜測。
'對！我就是艾美！'
她瘋癲地大嚷。'我是美國超級富豪莊臣先生的女人！我才是最幸福的女人！哈哈——他們全都該死！邵慶生和曾鏡翠該死，他們的孽種也該死！'
'你們別說了！快來幫忙！'早就在替沈旭急救的喬明夏高聲呼叫！
'快叫救護車！'
'快拿水來！'
整個會場變得忙亂萬分，大家都進入緊張狀態。
'珞彤，你醒醒！'忙著急救沈旭的明夏，向一旁搖播欲墜的珞彤大叫！'你不能倒下，旭需要你啊！'
一聽見旭的名字，珞彤立即從神遊狀況被拉回現實！
'旭！'
她蹲下來，淚流滿面地察看他閉眼的面容。'旭，振作點！旭——'
救護人員趕到，馬上把沈旭小心翼翼地搬上擔架，送上救護車。
曲鑲敏和喬明夏扶著虛軟的邵珞彤，跟著一起上了車，趕赴醫院，留下賀恆楚指揮大局。
他走向已被數十個保鐮捉緊和包圍的艾美，陰冷的怒潮掃射於她。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們？他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連這樣都不放過？'
艾美沒回應。
'所有人都不會原諒你的！你必須承受更大的痛苦！'他不願再看這個蛇蠍心腸的惡人，向保鐮們揮揮手。'把她拉走！'
她問：'你想將我怎樣？'
'一生受牢獄之苦，一世都到精神病院過你的瘋人生活吧！'
'不要！我不是瘋婆子！'
'由不得你！'
'我不要——'
'一個連別人幸福都要破壞的人，一輩子也別妄想得到任何幸福！'
***
醫院病房內，眾人憂心如焚的等待沈旭醒來。
只見邵珞彤坐在病床邊，面無血色，一臉無措。
喬明夏摟摟她的肩膀，安慰的說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她卻聽若罔聞，神思已然飄向遠方……
賀恆楚一臉不忍的說：'我看，我們出去吧！讓他們兩個獨處！'隨即帶頭離開病房。
旭，我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名副其實的壞女人。
我只為自己，完全沒有顧及你，完全不配成為你這個英雄的女人。
你說我帶給你一生最大的幸福，但事實上我只有帶給你無數的災難和傷害。
這十幾年來，你身上的大小傷痕，比我們還沒認識前多好幾倍，縱使你努力掩飾，但我知道的，知道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你歡歡喜喜地籌辦我們的婚事，但我卻背著你去……我太壞了！是我害了你！
邵珞彤伸手拭去再度冒出的淚水，再握回他的手。
你一定在恨我吧？我是那麼狡猾，那麼會耍把戲！
對，你一定會恨我！然後離開我，不再理我了！嗚……我不要！我不能沒有你！
我發誓再也不會隱瞞你什麼，再也不會做出可能傷到你的事！我會很乖的……旭，你不要離開我！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不要丟下我一個啊！
我知道我很笨，現在才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最寶貴、最重要的是你！是你啊！
什麼恩怨情仇，什麼爭權奪利，完全是垃圾！我不要再理它們了！我只要你！
無論怎樣，你先醒過來吧！你要打要罵我也行，只要你好過來，要對我怎樣也行！旭！快醒過來吧！
***
病房外，一行人低低的談論著。
'沈旭他應該沒性命危險吧？'
'嗯，子彈已經拔出來，而且沒有傷及心肺，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的，只是他失血太多，而且腰部傷得不淺，沒那麼快醒的。'醫生邊脫下手術袍，邊向身邊的人解釋。
'珞彤她還好吧？'想起她方纔的表情，不由得令人擔心。
'她一直陪在旭的身邊！連衣服也沒換，一直沉默陪在他身邊。'
幸好珞彤今天穿了酒紅色的禮服，沾上了旭的鮮血也不是太顯眼，否則一定嚇倒很多人。
'我之前叫她去吃飯時，不小心看到她一直掉淚……'明夏說著說著，紅了眼睛。'我叫了很多次，她都不理我，只是一直哭……'
賀恆楚歎了一口氣。'等一會我送她回去休息吧，否則她會受不了，畢竟她要振作才可以幫到旭啊！'
***
三天後，沈旭終於醒過來，但虛弱的他多半是半睡半醒，一天中說的話寥寥無幾。
不過珞彤已經欣喜若狂，不停跟旭說話，也悉心地照顧他。
只要他能盡快康復，她在所不惜！
珞彤每天清早都到醫院陪他，中午就在明夏的監督下草草吃完飯，然後再回到沈旭的病房，守在床邊，直到深夜才離開。
就這樣過了兩個星期。
今天，她在吃過午飯後回到病房，卻在房門外聽到旭的聲音。
'珞彤……珞彤……'
她馬上跑入病房，衝到沈旭面前，擔心地問：'我在這裡！怎麼了？又不舒服嗎？'她上下打量他。
沈旭的眼底充滿驚慌，看到她後伸手把她一攬，好像找回最珍貴的寶物一樣。
'我以為你不見了……'
當他醒過來時發現病房空無一人，他的恐懼感如洪水般湧現！
原來為了這事！'現在已經下午一點了，我剛才只是去吃飯。'她伸手溫柔地梳理他的亂髮，輕聲低喃：'我不會不見的，我會陪著你，放心！'
'因為我每次醒來都看到你，所以……'他為著他孩子氣的舉動解釋。
'你這些日子以來都沒在這個時候醒來，所以不知道我去吃飯！不過為什麼今天你會那麼早醒過來？'
他想了想。'昨晚護士告訴我，今天開始會在點滴少下一點安眠藥，可能是這個原因吧？'他休養那麼久了，真的應該多清醒些。
'這樣啊！'
她笑著坐在床前的椅子，繼續說：'那就好，這證明你傷勢好多了，應該很快就可以下床的！'
沈旭側頭看她，語氣認真地問：'你這幾天過得好嗎？'
看到消瘦了不少的她，他的心很不舒服！
雖然他昏睡的時間多於清醒，但他知道珞彤一直都陪在他左右，不辭勞苦地照顧他，還感覺到她的情緒起伏，聽到她若有似無的啜泣……
為了他的傷，她竟然失魂落魄，成了淚人兒，他真的很心疼！
都是他不好，不小心受了傷，令她這樣擔心難過！
'好得很！'
自從他度過危險期後，她再也沒有當初那生不如死的感覺。'每天我都期待你能快點復原，現在你總算好點了，怎會不好？只要你沒事，我就會很好！'
'辛苦你了，珞彤！'他拉起她的手到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我才能安心養傷。'
珞彤會心一笑。'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擔心，再者你已經是我的老公了，我當然要全心全意去照顧你，還跟我客氣什麼？不過……'
'嗯？'
她遲疑了一會，卻想盡早向旭負荊請罪。'旭，你不生氣嗎？我利用婚宴去引出艾美，還害你受傷……'
沈旭臉龐不但沒有責備的神情，反而很認命的笑了笑。
'只要你沒事，我受傷也沒關係，不過你老是做出一些可能會受傷的事，真的讓我擔心死了！'
為了她，他可以連生命都不顧，只為保護她免受任何傷害。為了她，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為她赴湯蹈火，只要她事事順心。
有她，便有他；沒她，便沒他。這份心從沒改變過，由遇到她那一刻，到現在這刻，甚至未來的每一秒，只會一分一分的增加，想必都不會有絲毫減少了！
'你以後有什麼煩惱，一定要告訴我，不准再亂來！你自己都說了，我們是夫妻，今後不能再隱瞞我什麼！'
他不是專制，而是怕她出了什麼狀況，傷到她自己。
'旭……'
天啊，他沒有生氣嗎？'你沒怪我嗎？你不會認為我是個狡猾的女人嗎？'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怎會這樣想？
'狡猾？誰敢這樣說你？況且你不是存心讓我受傷，我怪你什麼？'
他輕撫她的手背，柔情地說：'我知道你對我們的婚宴也是很認真的！你是我的妻子，我最愛的女人！'
珞彤梨花帶雨的投入沈旭的頸窩，抽抽噎噎地發出顫抖的聲音。
'旭……旭！'
'嗯？'他輕拍她的背，安撫著激動的她。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我要你一直這樣包容我，愛我啊！'
'我也愛你，無論你在哪裡，變成怎樣，我都愛你！' |
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23: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