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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漾]暖暖說愛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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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1:06 |倒序瀏覽
暖暖說愛你 作者:花漾

季英才從國外深造回到台灣,心中牽牽唸唸的就是麻煩精唐暖暖。
雖然她粗魯得像個男人婆,家事沒一樣會,打架卻超級厲害,
但就是這樣的她深深擄獲了他的心,讓他對她難以忘情!
他設下精密的「追妻作戰大計劃」,為的就是要暖暖投入他的懷抱~~
美麗動人的唐暖暖是個認真盡責的俏女警,對於感情這檔事卻偏偏少了根筋。
她每天滿腦子只想著如何打擊罪犯、懲治惡人,
畢竟這才是她從事這個行業的最高理想啊!
但當她終於明白原來他一直呵護著她、愛戀著她,
而自己也逐漸習慣了他的寵溺,不能沒有他時,
他卻又要離她而去……不可以不可以啊!
人家已經想嫁給他了嘛!這下她該怎麼追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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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1:31
楔子

  「喂,季英才。」

  季英才輕皺眉頭,俊秀的臉孔從一疊疊書堆後抬起。緩緩地,他雙手在胸前交叉,睜著一雙單眼皮的凌厲雙眼,炯炯有神地瞪視著眼前不知死活的白目女孩。

  說話的聲音來自季英才窗前的大榕樹。

  這棵大榕樹緊貼靠著季家後院聳立,粗壯的樹幹離季英才的臥房不到五十公分遠,茂盛的枝葉更是常由窗戶竄入屋內。

  通常被聒噪麻雀佔據的樹幹,此時坐著一位女孩,藍色制服裙在空中高高飛揚,露出一雙修長小腿及穿在制服裙下的黑色體育褲;右邊的髮辮鬆鬆垮垮地即將散開,左邊倖存的髮辮還夾著一片枯葉。被烈日曬得紅通通的臉頰沾著泥土,圓滾滾的白皙臉龐上鑲嵌著一雙黑亮的眼睛。

  「唐暖暖!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要爬樹!你以為你身輕如飛燕嗎?從這裡跌下去准斷手斷腳。再爬一次,我就把這棵大榕樹砍掉。」季英才凶狠的語氣裡隱隱夾帶著關心。

  「你才捨不得砍呢。」唐暖暖自信滿滿地回嘴。「季爸爸告訴我,這棵樹可是你出生的第一天,他所種下的紀念樹,你以為我不知道啊?哈哈!」

  看著季英才瞇起雙眼一副拿她沒轍的表情,唐暖暖示威地伸出手指頭比個v字的勝利標誌。

  「對了,」唐暖暖話鋒一轉。「我剛剛在你家廚房放了一鍋雞湯,是我老娘特地為你熬的,她說給我這個不長進的笨蛋吃,不如讓你這個天才強壯身體,這才不枉這隻雞的生命,要記得吃喔,知道嗎?」

  季英才點點頭。

  「啊,差點忘了過來找你的主要目的。」唐暖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喂,季英才,這是我死黨何露露要我交給你的,拿去。」

  修長的白皙手臂伸直在空中,一秒、二秒、十秒,直到手臂滴下汗水,唐暖暖總算沉不住氣地大吼。「喂,你這個人很沒有禮貌喔,你沒看見我拿東西給你嗎?」

  季英才再度抬頭。「你給,我就一定得收嗎?」陰鷙的表情,冷得快結冰的口吻。

  「這是我死黨露露花了好長時間,拉著我陪她走了二十一間書局才找到的信紙,還非常用心地寫下一筆一劃,我不管你看不看,你起碼得收下。」唐暖暖的手臂往季英才的方向再推進。

  「這麼說,若是歹徒拿他用心製作的炸彈給我,我一樣必須得收下嘍?!」

  「你在說什麼啊?」唐暖暖一聽,頭頂立即噴火冒煙。「把我死黨的信比成炸彈!」

  「別告訴我那不是封情書。」季英才挑眉。「不經對方同意,硬強迫對方收下你的情意表白,接下來還會不停追著對方要求回應,這對我造成的心理壓力跟收到炸彈有什麼兩樣。」

  「厚!」唐暖暖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何露露眼睛是哪裡不對了,怎麼會看上一個沒感情、沒人性的冷血動物!」

  「請你離開,否則我要報警告你擅自闖入私宅。」季英才接下唐暖暖的評語,冷冷淡淡地開口,再度埋首書堆。

  「天哪,從來沒看過這麼冷漠無情的人,你怎麼可以把別人的好意說得如此不堪?你聽好,我唐暖暖寧願把這封信吞了,也不會給你。」唐暖暖張牙舞爪地揮動手中的信函。

  「很好,你只剩下一分鐘的時間走出我家大門。」依舊是冷冷的音頻。

  「可惡!季英才,給我記著。」唐暖暖拋下一個惡狠的怒視,身手敏捷地跳下高壯的大樹,快速跑越季家的前庭,最後一個輕盈的跳躍,翻身離開季家宅第。

  真是氣死我了!她竟然還替別人送情書!

  目送著唐暖暖離去的修長背影,季英才無奈地搖搖頭,這遲鈍得像根木頭的丫頭,到底知不知道他對她的感覺?

  唉--季英才長長悲歎一聲,已經快三年了,他還要等她多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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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1:57
第一章

  季英才和唐暖暖的孽緣結於三年多前的一個下午,那年,季英才剛就讀高中一年級,唐暖暖國中一年級。

  武漢中學同時設有國中部和高中部,而國中部和高中部的後門交界處,一直是校園治安的死角,通常學生都會成群結伴一起走過這塊區域。

  除了習慣獨來獨往的季英才。

  那天,季英才步出校園不到五分鐘,迎面走來五個衣冠不整,如螃蟹般橫著走路,臉上帶著歪嘴淫笑的流氓大漢。

  「嘖嘖,老大,這小子竟然敢一個人走入我們的管區,我看,他是存心送錢上門來給您花。」一名流氓向他們之中最高大的男子陪笑彎腰。

  「是嗎?老大我今天剛好嘴饞想吃大餐,兄弟們,上前拿個幾千塊吧!」

  一聲喝令下,身邊的四個流氓紛紛拎著木棍,不懷好意地圍攏住季英才。

  「小弟,你也聽見我們老大的話了,乖乖交幾千塊出來,大哥們就會好好地護送你走出去。」

  季英才拿起書包到胸前,冷冷地環視圍繞在他周圍的四名大漢,最後視線落在其中最高大的男子身上。

  「要錢是吧?」季英才做出翻開書包的動作。

  「嘖嘖,這才聰明。」男子步上前,伸出手拿錢。

  一眨眼,沉甸甸的書包迎面飛來,狠狠地打得他眼冒金星,頭昏眼花。

  摀住腫痛的腦袋,男子痛苦地瞇起眼睛,抬起手指著季英才快速奔跑的方向,向其他四個愣在旁邊的夥伴大喝道:「這王八蛋,給我追!」

  四肢發達的流氓轉眼間就追上季英才,再度用人牆重重將他禁錮。

  「臭小子,你找死。」說著,一根木棍硬生生擊中季英才的手臂,一時之間,亂棍齊飛,四根木棒紛紛往季英才的手臂、肚子、大腿、小腿、背部,全身不漏地一一招呼。

  硬吞下一聲聲痛呼,季英才只能盡量提起雙臂擋住木棍的攻擊。

  「喲,這裡是發生什麼事啊?」

  隨後趕到的流氓老大轉身注視斜倚在牆邊的女子。「唐門劍道館的唐暖暖,你別管。」

  「呵,既然你知道我是唐暖暖,就知道我不會不管。」唐暖暖取下背在身後的木劍,慢慢走上前。

  她的話語讓流氓們停下攻擊,一一轉身面對著唐暖暖,因而露出他們身後被攻擊者的長相。

  「季英才,是你?」唐暖暖驚呼,看著高中部萬人迷的嘴角流下一道鮮血。

  唐暖暖迅速移位到季英才身前,英氣煥發地,她拿起手中的木劍做出防禦姿勢,對著身後的季英才問道:「你還好吧?」

  蹙起眉頭,季英才單手扶靠著圍牆,搖搖欲墜地撐起身體,他吐出嘴裡的斷牙,抹掉嘴角的血痕,冷冷地開口。「不用你管。」

  「唐暖暖,你也聽見了,人家不要你管,你就走吧。」流氓老大好言勸說。

  唐暖暖清澈的雙眼射出正義凜然的勃勃怒氣。「如果你們要做壞事,我唐暖暖就不得不插手,如果不是,就請你們走吧。」

  「呿!這臭娘兒們,以為自己學過劍道就自以為了不起,哥哥我還空手道黑帶哩。」流氓老大說著往前猛衝,高舉著手中的木棍大聲喊:「殺--」

  唐暖暖靈巧地一個箭步移位,手中的木劍閃電般地正中流氓老大未防禦的空隙--頭部及腹部。

  「痛!痛死我了!」流氓老大一會兒抱著頭,一會兒抱著肚子窩在路邊不停哀嚎,眼角瞄到畏畏縮縮躲得老遠的手下,發怒地大吼。「你們還愣在那邊幹麼?一起上啊!」

  「是!」說著,其餘四個人一齊揮舞棍棒,往唐暖暖的位置一陣亂砍。

  縱有千般的好功夫,但唐暖暖只習慣一對一的攻擊,突然四、五個人同時一陣猛打,唐暖暖著實挨了不少悶棍。

  「你們幹什麼?」突然巷口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統統不准動!」

  一個個荷槍實彈的刑警高舉手槍,鎖死巷子的出入口。

  匡!匡!流氓一個個趕緊丟下手中的木棍,在空中舉高雙手。

  刑警動作迅速地跑上前,將流氓一一制伏在地,套上鐐銬後,坐上警車離去,整個行動不到三分鐘時間即完成。

  其中一名身穿保全衣服的男子留在現場,走到季英才身邊。

  「季先生,您沒事吧?需不需要送您去醫院?」

  「小傷而已,不用。」

  「那好,跟您報告一下,您家裡保全的警鈴我們已關上,並已重新設定,而您隨身攜帶的衛星定位呼叫器明天請拿回公司,讓我們檢查是否受損。至於這群現行犯,由我們來處理就可以了,您可以先回家休息。」說完,男子坐上一輛保全公司的車子離去。

  看著季英才泰然自若,一副充分掌控狀況的自在模樣,唐暖暖懷疑地瞇起眼睛。

  「你早就知道警察快來了,是吧?」

  季英才不答話,拍掉衣服上的灰塵往回走,尋找被他當作凶器的沉重書包。

  厚!這個人真不是普通的沒禮貌!唐暖暖腳步一跺,轉身追上季英才。

  「喂,你對救命恩人是這種態度啊!起碼說一聲謝謝吧!」

  季英才冷冷地瞥了唐暖暖一眼。「我沒開口要你幫忙。」

  「不管你有沒有開口,到底還是我幫了你,你要對我說一聲謝謝。」平常唐暖暖幫助別人根本不在乎這句話,可今天,唐暖暖決定要從這個冷血動物嘴裡挖出個謝字。

  「你一向那麼愛逞強嗎?」季英才彎下身拾起散落一地的書本。

  「逞強?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麼是逞強!」唐暖暖兩腳張得大開,雙手插腰,氣得吹眉瞪眼。

  「明明生病了,還要硬撐扮俠女。」

  「我哪有生病!」唐暖暖嚴詞否認。

  季英才直起身,將書包斜背在後。「若不是生病,就是你的劍道奇差,移動的步伐不但不穩還晃動,木劍的準頭也失去焦距。」

  「你學過劍道?」唐暖暖好奇地問,否則怎麼會觀察得如此仔細且精準?

  「沒學過,只翻過幾本劍道的書罷了,而且我還知道,一分鐘後你就會昏倒,因為剛才打架後造成汗水大量流失,會讓你的體溫上升速度加快,原本可能只是輕微發燒,現在必須送急診。」說完,季英才轉身逕自離開。

  果然如他所說,唐暖暖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一手拉住季英才的衣角。「等等,你不能讓我一個人昏倒在這邊。」

  季英才冷冷地抬起眼。「為什麼不能?」

  「因為……因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唐暖暖的身軀開始搖晃,聲音也漸趨虛弱。

  季英才冷覷她一眼,又向前走了數步,卻被身後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量、奮力一搏扯住他衣角的唐暖暖給拉住。

  「不然……我即使做鬼也會糾纏你一輩子。」說完,她鬆開手,面朝下,「砰」地重重直落撲地。

  抬起腳尖,季英才面無表情地輕踢腳邊軟綿綿的軀體。

  「被你這笨蛋糾纏一輩子?這倒有些嚇人。」他低聲喃喃。

  ***

  「病人昏迷指數七,左肺肋骨斷兩根,後腦勺出血,呼吸在一分五十秒前停止。」

  「快讓開。」

  「快推電擊器過來。讓開,一、二、三。」

  砰!

  砰!

  一陣陣吵雜的聲音及撞擊聲將唐暖暖從昏睡中吵醒。

  「怎麼了?這麼吵!」唐暖暖揉揉惺忪的雙眸,睜開眼,黑亮的瞳孔左轉右溜,掃視陌生的環境一周。

  白色天花板、白色擔架、穿著全身亮白的醫生、護士,還有一個個躺在白色病床上輕聲哀嚎的傷者,最後視線落在床邊低頭看書的季英才身上。

  唐暖暖雙手不自覺地抓緊身下的白色床單。「季英才,我在醫院嗎?」她需要第二個人的確認。

  「不然你以為在哪裡?」很明顯不是嗎?這個笨蛋!季英才掀掀眼皮。「你的級任老師剛剛才走,她要我留下來告訴你,她已經通知你爸爸了,你爸爸知道你沒事了,他說會在教完劍道課後過來接你回家。」

  「現在幾點了?」唐暖暖顫抖著聲音。

  季英才低頭看一下腕表。「三點多。」

  今天星期六,老爹會上課到晚上七點,那就是說還要待在這裡三個多小時。唐暖暖手心開始冒冷汗。

  季英才收起書本,將書包斜背在後站起身。

  「你要去哪裡?」唐暖暖動作迅速地從他身後扯住他書包的背帶。

  季英才斜睨她一眼。「回家。」

  「帶我走。」唐暖暖的聲音洩漏出一絲驚慌。「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醫院。」

  「再幾個小時,唐館主就來接你回去了。」季英才的眼神明顯寫著「你別鬧了」四個大字。

  「我……我會……」唐暖暖一個字一個字地不停發抖,最後連扯著季英才背帶的小手也開始發抖。「我會害怕,醫院有鬼。」

  平時硬裝出成熟的大人樣,這時候倒像個愚蠢的幼稚園小孩。「放手!」季英才低聲命令,伸手將唐暖暖死纏不放的手指硬扳開。

  下一秒。「哇--」

  唐暖暖發出響徹雲霄的哭聲,如粉圓般粗大的淚滴啪啦啪啦滾落臉頰。

  「小兄弟。」旁邊病床上被砍了三刀、挨了一槍、身體刺滿盤旋青龍的男子不耐煩地開口。「把你妹妹照顧好,否則等一下躺在隔壁那張空床的人一定會是你。」

  季英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將書包轉往身前,背對著唐暖暖彎下腰。

  「上來。」他頭也不回地吩咐。

  乖乖地,唐暖暖止住哭泣,慢慢爬到季英才背上。

  「我們要去哪裡?」唐暖暖哽咽著問。

  「你不是要離開醫院嗎?」季英才背著唐暖暖站直身。「那就先到我家吧,我家距離你家不到兩條巷子遠,我會再打電話告訴唐館主,請他來我家接你。」

  唐暖暖吸吸鼻子,小手抹掉眼眶上懸掛的淚珠,靠著季英才的背,她小小聲地說:「謝謝你。」

  「哼。」這一個悶哼,說明了季英才是多麼地心不甘情不願。

  ***

  走過兩個街口,唐暖暖驚訝地發現,雖然季英才看起來滿瘦弱的,沒想到他的背部竟然如此寬敞,力氣也挺驚人,已經背著她走一大段路了,依然臉不紅氣不喘。

  趴靠著季英才寬敞的後背,唐暖暖突然升起莫名的熟悉感,似乎不久前這個場景才曾經上演過。

  「剛剛也是你背我來醫院的嗎?」

  「不然你以為是神仙把你變去醫院的嗎?」沒好氣地回答。

  「你說話一定要帶刺嗎?」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季英才的語氣從未好過。

  「當跟笨蛋說話時。」

  「你明明心地善良,為什麼要裝出冷冰冰的樣子?」唐暖暖不解地問。

  「哪個笨蛋告訴你我心地善良?」

  「如果你不是心地善良,你就不會背我到醫院,現在還背我到你家,而當流氓圍攻你的時候,你叫我不要管,其實是不想讓我受傷,對吧?」

  這些誤會可大了,這個笨蛋腦子是怎麼長的?「我背你到醫院是不想被你這個笨蛋糾纏一輩子;背你回家是不想被隔壁病床的流氓打成重傷;叫你不要管,是因為那是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不需要別人幫忙。」很少,極少的次數,季英才開口對別人解釋他的行為。

  聽完,唐暖暖偏頭閃動清亮的眼珠,思考好一會兒後,伸出手掌,用力拍拍身前季英才的發頂。「我知道了,你在害羞是吧?沒想到一個天才竟然會不習慣別人稱讚你心地善良,放心,我不會說第二次的。」

  閃過唐暖暖手掌的侵襲,季英才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算了,多說只是浪費口水。

  沒再聽見季英才的回話,唐暖暖就當他已經默認了,於是她繼續安慰著說:「我也一樣,每次我幫助別人時也很討厭別人開口閉口道謝,好像我幫他是為了討謝,其實對我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你說對不對?」

  她已經將季英才視為同夥人了,同樣好行俠仗義,打抱不平。

  一路上,唐暖暖喋喋不休地跟季英才分享熱心的事跡,轉眼間,已經走到季家大宅。

  打開大門,季英才帶著唐暖暖步入大廳,這是第一次唐暖暖正式走入季家屋宅。

  「天哪!」唐暖暖靈活的雙眸在屋內四處打轉。「你家剛遭小偷嗎?」

  屋內凌亂不堪,一堆或打開或合著的書本、雜誌,及一個個唐暖暖不曾見過的儀器、試管、畫筆、巨大的畫布,將地板鋪得滿滿的,已經完全看不見地面。就連現在都無路可以走上二樓季英才的房間。

  季英才左腳踢開一堆雜誌,右腳將一個巨大的儀器推離,就這樣,一路披荊斬棘,才順利走上還算乾淨的樓梯。

  唐暖暖不安分地將身體往後仰躺,差點自季英才的背部摔落。

  「趴好。」季英才一聲喝令,雙手往後抓緊唐暖暖的纖腰。

  好不容易瞄到要看的地方,唐暖暖才安分地趴回季英才後背,她好奇地問:「你們家廚房也一樣亂耶,你們怎麼吃飯啊?」

  等了許久,等不到回答,唐暖暖舉手輕敲季英才的後背。

  「喂,還是天才都只吞維他命過活?」天才的世界真的很難理解。唐暖暖不禁搖搖頭。

  「我爸媽很少在家吃飯。」

  「那平常誰煮給你吃?」

  「我自己煮。」

  「你?你會煮飯啊?要是我老娘聽到,準把你收為兒子,不要我了。」唐暖暖說完,靠在季英才的背後想了想。「你要上課,又要煮飯,一定很辛苦吧?以後我帶一份我們家的晚餐過來給你。」

  「不需要。」季英才又恢復先前冷淡的口吻。

  「嘿嘿,別跟我客氣。」唐暖暖再度伸出手掌拍拍季英才的發頂,這一次,季英才機警地適時逃過,讓唐暖暖的手掌落空,改落在季英才的肩膀上。

  「我老娘的手藝不是很好啦,若是她知道多一個人願意吃她煮的飯,她一定會開心地把你摟住又親又跳的,哇~~」說到一半,唐暖暖看著二樓牆上掛著的一幅巨型畫作,發出一聲讚歎。

  「這是誰畫的?好美喔!」

  原本不想回答的季英才,已經深深體會唐暖暖超凡的纏人功夫,只好認分地輕聲說:「我媽。」

  「哇--原來季伯母是畫家哩,那季伯父呢?」

  季英才正要開口,卻被唐暖暖硬生生打斷。「別說,我來猜,季伯父一定是個科學家吧?」

  季英才點點頭。

  「哈,就說我唐暖暖觀察入微吧,看到大廳的一堆試管、儀器啊,就知道季伯父一定是某種研究員。」

  凡是長眼睛的都猜得出來吧!季英才在心底回著。

  「我爸最近在研究隱身藥水。」未等好奇心特強的唐暖暖開口,季英才主動說明。

  「哇!幫我告訴季伯父,我願意當第一個試驗品。」唐暖暖興奮地舉高雙手,下一秒,突然被季英才往床鋪一扔。

  聽見隱身藥水,唐暖暖依舊興奮不已,正要張開嘴巴繼續發表個人意見,卻被季英才先聲奪人。

  「不准說話。一路上嘰哩呱啦的,吵得我耳朵痛死了,現在給我安靜閉上嘴,否則我就把你丟回醫院。」

  好不容易將掌控權取回手上,這一回,季英才絕不再輕易被這個麻煩精牽著鼻子走,因此他的眼神特別銳利、堅定。

  在季英才的眼神下,唐暖暖扁著嘴,乖巧地應聲。「是。」安靜地在床上躺平。

  不到五分鐘,坐在書桌前的季英才身後傳來一聲聲呼嚕呼嚕的打呼聲。

  「咳咳--」唐暖暖咳嗽了幾下,在床上挪了挪嬌小的身軀,蜷曲成一團。

  聽見咳嗽聲,季英才眉心打了個結,這傢伙萬一再度發燒,他豈不是要再送她到醫院!

  季英才不情願地站起身,從床頭櫃取出被單,罩住唐暖暖的身軀。

  而在被單落下前,季英才不經意地看到唐暖暖捲至膝頭的長褲,露出的白皙小腿上,散佈著一塊塊瘀青,有新傷也有舊痕,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的淡疤。

  不知為何,季英才看著這些傷痕,竟然有些刺目。

  她揮舞木劍的英氣煥發之姿、逞強的倔強表情,以及燦爛耀眼的笑顏,久久無法從他的腦海裡消失,最後,隨著時間的流逝,甚至深深地烙下印記。

  ***

  三個寒暑很快過去。

  季英才皺眉看著牆上的時鐘,這丫頭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過來?又去跟人打架了嗎?

  這已經是第三十九次看時鐘了,季英才焦躁得無法專心看書,一次又一次地盯著房門。

  砰!一樓大門被用力關上,接著,咚!咚!咚!咚!一下下蹦跳上樓梯的聲音使勁響起。最後,砰一聲,季英才的房門被大力踹開。

  呼--看著熟悉的身影出現,季英才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安定下來,絲毫不心疼損壞的房門。

  咚!唐暖暖往季英才書桌放下一個大瓦鍋。

  「這是我老娘花了一整個下午燉的雞湯,我騙她說我要跟你一起吃,所以就整鍋拿來了。季英才,你必須負責吃完整鍋喔,我喝雞湯會吐。」

  說著,唐暖暖拿起湯匙往碗裡舀了滿滿一大堆雞肉,遞給季英才。「拿去,快趁熱吃,雞湯冷了會很噁心的。」她的小臉擠成一團,像個小籠包。

  微微揚起嘴角,季英才接過熱呼呼的雞湯。

  這就是唐暖暖,動作粗魯得像個男孩,卻又心思體貼細膩地照顧人。捧著還冒著煙的雞湯,季英才可以想像她是如何一路狂奔到他家,只為了不讓雞湯變涼。

  這三年來,她硬纏著季英才幫她補習國中課程,然後天天順便送她家的「剩飯」來。其實季英才知道每次上課不到一個小時就打瞌睡的她,這麼做的主要目的其實只是為了送晚餐給他。

  唐暖暖滿意地盯著季英才喝下第一口雞湯後,走到季英才的床邊熟悉地往後一跳,安安穩穩地躺平在季英才的床上,雙臂枕在腦袋下。

  「我老爹說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這三年來,因為有你這個食客的加入,我老娘總算肯用心下廚,她的廚藝比起過去十年進步神速,還有我這個腦筋少一根讀書筋的笨蛋,因為有你這個天才免費補習,成績比國小時厲害許多。」

  「你這次月考成績出來了嗎?」

  「嘿嘿。」唐暖暖俐落地從床上坐起身,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擠進全校前五十名?」

  「哇!你怎麼知道,是不是老爹告訴你了?厚!我明明告訴他要給你一個驚喜的,可惡!」唐暖暖捶了一下枕頭。

  「老爹沒跟我說,是你的表情告訴我的。」這個笨蛋!臉上老藏不住秘密還怪別人!季英才的臉上再度浮起一抹微笑。

  「哈哈!季英才,別以為我對你藏不住秘密,有個秘密你可沒發現喔!」唐暖暖換上賊兮兮的笑臉。

  「是嗎?」季英才擱下碗,仔細地擦淨雙手後站起身,從醫藥箱內拿出一瓶跌打藥酒。

  看著季英才緩緩一步步地前進,坐在床上的唐暖暖手腳並用地往後爬。

  「嘿嘿,」她冷笑兩聲。「季英才,我今天沒和人打架,沒受傷,不用搽藥。」

  「或許是沒打架,但是你的腳踝扭傷了。」這不是個問句。

  季英才直直站立在床邊,低沉著聲音說:「過來搽藥。」

  這三年,季英才度過了青少年尷尬的變聲期,聲音轉為低沉厚實。

  唐暖暖嘟起紅唇,不情不願地爬到床邊,垂下細長的雙腿坐好。「為什麼你都知道?」

  「你剛剛上樓時,右腳的腳步聲比左腳重,左腳則比平時的聲音來得輕。」

  季英才將藥酒在掌心摩擦生熱後,伸出手,放輕力道地往唐暖暖左腳踝揉按。

  「輕……輕一點。」唐暖暖一聲痛呼,想從季英才的掌心中拔回自己的左腳。

  「誰叫你走路老蹦蹦跳跳,也不小心一點。」季英才賞她個白眼。

  唐暖暖閃動古怪的眼神瞅著季英才。「季英才,怎麼你最近說話越來越像我老娘了?嘮嘮叨叨的。」

  「因為幫你敷藥非常浪費我的讀書時間。」季英才隨口搪塞個理由。

  「你可以不要理我啊,這些小傷時間久了自然會好,不用照顧的。」

  季英才頭也不抬,繼續輕柔地按壓傷處。「上次是誰因為傷口感染而發燒?害我又背著你跑急診室,還緊拉住我,要我寸步不離在旁邊陪著你,讓我浪費更多時間。」

  「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幹麼還記得那麼清楚?有時候真討厭你的記性那麼好。」唐暖暖喃喃小聲抱怨。

  「你的秘密跟今天的晚到有關嗎?」沒頭沒腦地,季英才拋出個問題。

  完全抓不到頭緒的唐暖暖蹙起柳眉。「我?什麼秘密?」

  「你剛才說你有個秘密我沒發現。」季英才提醒。

  「喔--那個秘密啊。」唐暖暖笑得好開心,連眼角都染了笑意。「其實也沒什麼啦,只不過我這個男人婆有人追了喲!」

  聽完這句話,季英才的手勁突然失控。

  「啊!很痛ㄟ,季英才,你小力一點啦!」唐暖暖痛得眼角擠出一滴淚珠。

  「對不起。」季英才趕緊放輕力道。

  「他是誰?」手勁是放輕了,聲音卻轉為緊繃。

  「嘿嘿,告訴你也沒關係,反正你已經畢業了,他是在你畢業後,躍升成為我們學校第一白馬王子的王齊家。」

  「王--齊--家。」季英才復誦一次。「我沒聽過學校有這個人。」

  唐暖暖斜睨低頭不見表情的季英才。「連你們班上的老師你都不認識了,你怎麼可能認識他。」

  季英才聳聳肩,以前去上課都只悶頭看他自己的書,當然不知道老師是誰。「他是誰?」

  「他啊,是田徑隊隊長,跑起來像風一樣快,全校女生都好崇拜他喔,沒想到,」唐暖暖眼睛發亮。「今天放學後,他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告訴我,他喜歡我,還陪著我慢慢走回家,你說酷不酷?真是酷斃了吧。」

  看著唐暖暖一臉陶醉的表情,季英才猛然胸口一陣緊縮悶痛。

  他拿著藥酒站起身,冷淡地說:「今天你自己熱敷。」

  「不用了啦。」唐暖暖帥氣地揮揮手。「這樣就好了。」

  季英才迅速地射來一道殺人的目光。「去熱敷。」

  唐暖暖嚇得縮縮脖子。「好、好,我自己來,別生氣嘛!」

  就在唐暖暖以金雞獨立的方式跳到門口時,背對著她站立在書桌前的季英才突然開口。「你也喜歡他嗎?」

  唐暖暖被這個她從未思考過的問題弄得一愣,直到一分鐘後,她毫不淑女地爆出一串串大笑。「哈哈哈哈!我喜歡王齊家?哈哈哈哈!季英才,我沒想到你也會說笑話!哈哈哈哈!」

  唐暖暖笑得無力地靠著門板。

  「為什麼不?既然他是你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季英才的語調慢慢放軟,緊繃的肩線一寸寸放鬆下來。

  「哈哈!」唐暖暖笑聲稍緩。「我可沒說他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喔,上次我不小心聽見他在一群人面前炫耀自己如何無所不能,像只翹高尾巴的公雞,我才不會喜歡這種愛現又自以為是的人呢,更何況,我還小,搞不懂什麼情啊愛的,幹麼浪費時間談什麼鬼戀愛?我練習劍道的時間都不夠了!」說完,她蹦蹦跳往浴室而去。

  面對著窗戶站立的季英才,聽完這句話,胸口的悶痛奇跡似地全然消失。

  ***

  一個星期後的清晨。

  「我親愛的兒子啊,半年多不見,我們回來了。」

  季爸爸上前一把擁抱住呆立在大廳門口的季英才。這是季爸爸慣常的見面打招呼方式。

  「你又長高了不少,都快超過你老爸嘍,呵呵呵。」季爸爸慈愛地撫弄季英才的頭髮,還當他是個小孩般。

  「媽好想你喔,寶貝。」緊跟隨進門的季媽媽也上前抱住比她高的季英才。

  「親愛的兒子,老爸要告訴你一件好消息,劍橋大學正式聘請老爸去教課了,所以我和你老媽決定,我們全家移民到英國去。」季爸爸興奮得雙眼閃閃發亮。

  「什麼時候?」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這是季英才唯一能想到的問題。

  「等一下就走,我在劍橋的課明天就開始,機票已經買好了。」

  「明天?」季英才不敢置信地大呼一聲,這也太快了吧!

  「老爸半年前就接到通知了,因為必須將手上原本要進行一年的研究,濃縮成半年完成,所以忙得忘了告訴你,但是你的出國手續早在半年前老爸就都幫你辦好了,如何?你老爸我做事很有效率吧!」季爸爸洋洋得意地拍拍季英才的肩膀。

  「你老媽也不賴,我已經幫你辦好轉學手續了,英國學校的入學程序也都處理好了,明天正式報到上課。」季媽媽也滿臉驕傲。

  他們兩人都滿臉期待地等著兒子的稱讚。

  這是從季英才出生後,一向散漫、隨遇而安的夫婦倆第一次做事如此有組織、有規劃、有效率,而不用這個天才兒子在背後左叮嚀、右囑咐的,難怪他們會如此得意。

  「快,」季爸爸拍著手催促。「趕快去整理行李,你只剩下三個小時,呵呵呵呵。」自以為帶給兒子一個大驚喜禮物的季爸爸,忍不住繼續得意地笑著。

  「寶貝,行李簡單收拾就好了,不夠的東西我們到那邊再買,學校已經幫我們找好房子,傢俱也差不多齊全了。」季媽媽吩咐著。

  現在立刻要去英國?季英才呆愣了好一會兒,腦海裡跳出唐暖暖陽光般的笑臉。遲疑地,他緩緩開口。「我可以不去嗎?」

  「不行!」季媽媽瞪大眼睛,一口否決。

  「其實,我們還有個驚喜要告訴你。」季爸爸得意地眨眨眼。「你的基因研究報告我偷偷拿給劍橋的波特教授看過了,他迫不及待等著你過去,研究室都幫你準備好了。」

  這實在太誘惑人了!波特教授是基因研究的權威,更是季英才唯一景仰的人物。

  果真,這回,他們兩人把一切事情都打點好了。

  季爸爸和季媽媽相擁著彼此,站在樓梯底,含笑地望著他們的寶貝兒子。

  「我馬上好。」既然一切已就緒,他開始計算如何以最有效率的方法打包行李。

  三個小時後,搬家公司已將所有要搬的物品搬上車。

  關上房門前,季英才記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拿出一張白紙,他快速寫下幾個字。「我去英國,好好活著等我回來。」然後貼在窗戶的玻璃上,關上房門前,他最後審視房間一圈,模糊地依稀看見唐暖暖躺在他床上、坐在地板上、抬起臉蛋笑望著他的影像。戀戀不捨地,季英才對著影像輕聲說句:「等我,我會回來的。」說完後才關上門離去。

  門關上之後,空蕩蕩的房間內,只留下滿室的寧靜及午後的太陽斜斜照射入房……

  「喵--」

  屋簷上一隻小花貓懶洋洋地伸了個大懶腰,翹高了尾巴,靈巧地跳躍過一戶戶人家的屋頂及窗台,路途中,還跟大榕樹上的小鳥玩鬧了起來。

  「喵喵,回來啦,媽咪準備好你的晚餐嘍!」隔壁林媽媽不停搖著手,呼喚漫步在圍籬,還捨不得回家,一路上東玩玩西跳跳的喵喵。

  「哎呀,你沾到什麼東西啊?」隨著喵喵的走近,林媽媽看到喵喵翹高的尾巴上不停搖晃著一個白色的東西。

  林媽媽心疼地撕下黏在喵喵尾巴上的白紙,隨手便丟入門前的垃圾桶。

  「喵喵,媽咪今天幫你準備豐盛的晚餐喔,趕快進來,爸嗶今天加薪了,我們好好幫爸嗶慶祝一下。」

  「喵--」

  晚上,唐暖暖蹦蹦跳跳地捧著一鍋炒飯,興奮地一如往常抬起腳,往季家大門一踹。

  但隨之響起的不是大門被踢開的聲音,而是--

  「痛!痛死我了!」縮起腳,唐暖暖痛得跳著腳團團轉。

  「可惡的季英才,明明知道我愛踢門,幹麼關門啊?等一下非得念他一頓不可。可惡!我的腳一定腫起來了。」自言自語地說著,唐暖暖空出一隻手扭轉門把,咦?上鎖?她接著舉起手,用力敲打季家大門,過了許久,唐暖暖慢慢察覺有些不對,屋內竟然是一片漆黑。

  「發生什麼事了?」隔壁鄰居林媽媽聽見吵鬧聲,好奇地過來察看。「是唐暖暖啊?你在這裡吵什麼啊?」

  「林媽媽,季英才人呢?他去哪裡了,你知道嗎?」

  「我是不知道啦,但是今天中午我看見搬家公司來搬東西,過沒多久,季家三口匆匆忙忙坐上計程車,當我衝出來打算問他們去哪裡時,他們已經走了。」

  砰!手中的炒飯垂直落地,唐暖暖拔腿跑到季家後院,身手俐落地攀爬上樹,只見季英才的房間漆黑一片,而他最愛的書籍全數消失。

  最後一絲絲的希望,此時如泡沫般破滅。

  唐暖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下樹的,她走到季家大門前,垂頭看著散落一地的炒飯,晶瑩的淚滴一顆顆落下。「真是可惜,這是我第一次親手炒的飯,都不能吃了。」

  她的心彷彿被掏空般,不顧林媽媽好奇的目光,唐暖暖放聲狠狠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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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2:24
第二章

  十二年後--

  谷灣警局門口旁邊的一間露天咖啡廳。

  「今天下午局長要介紹一位新上任的檢察官。」

  「喔。」呼攏應答一聲後,百般無聊地低頭吸一口可樂。

  「聽說這位檢察官才三十出頭。」

  嘶!又是一口可樂被吸上去,伴隨著漫不經心地點頭附和。

  「據八卦芳探得的消息,這位新任檢察官是國內第一位擁有心理及法律雙博士學位的檢察官,還曾經幫助美國情報單位破獲許多重大案件。」說得口沫橫飛。

  左右張望,眼睛警戒地掃瞄每一個視線所及的角落,這一次連基本的傾聽者禮貌都沒了。

  「所以傳聞高層人士十分重視他的歸國,並已幫他規劃好一路晉陞的計劃表。」

  突然,砰一聲!眼前此位傾聽者不認真聽就算了,這時竟然踢倒座椅,拔腿就跑。

  「唉!唐暖暖,別又來了,我只吃了一口飯耶。」

  明知道肇事者已遠離,蕭志中仍忍不住地叨念,他認命地掏出胸前的警徽。「有損失請找谷灣分局。」說完他扔下飯錢,隨後跑出餐館。

  「搶劫啊!」唐暖暖都已經追逐搶匪穿過兩條街了,受害者這時才慢半拍地開始呼救。

  大腿一跨,唐暖暖越過一道花圃,卻在閃躲搶匪隨手往後扔的花器時,身體撞倒路旁一整排花束,而無巧不巧地,當蕭志中經過時,一大盆花束直直往他頭頂上方砸下。

  亮出警徽,蕭志中對著花店老闆陪笑。「警察辦案,有任何損失請開收據給谷灣警局。」說完,沒時間整理滿身的花朵及水漬,他緊跟著追上。

  唐暖暖跳過一張咖啡桌,不小心勾著遮陽傘,搖搖晃晃地。「啊!」在路人驚呼聲中,巨大的遮陽傘硬是將店家擺在店門口展示的一整排瓷器給砸了個粉碎。

  「谷灣警局。」蕭志中流著冷汗亮出警徽。「請提出損失證明,請求賠償。」

  前方,嫌犯不怕死地穿越一輛輛行進速度飛快的車,企圖擺脫身後窮追不捨的警察,但他可打錯如意算盤了,唐暖暖不顧一切繼續追上前。

  「砰!」一輛車為了閃躲突然衝出馬路的嫌犯,急速轉動方向盤,迎面撞上對面的車輛。

  接下來,不意外地--猛烈的碰撞聲連續響起,不絕於耳。

  「砰!」

  「砰!」

  「砰!」

  「搞什麼!」

  駕駛人一個個探出車窗破口大罵。

  「對不起、對不起,警察緝兇,有損失請找谷灣警局。」隨後趕到的蕭志中再度亮出警徽。

  此時此刻,局長發青的臉活靈活現地浮現在蕭志中腦海裡,又是一陣冷汗啪啦流下。

  「哪裡跑?!」唐暖暖喝令一聲,就在距離嫌犯不到十步遠,唐暖暖曲膝往前一撲,準確地將嫌犯壓倒在地,兩人還繼續向前滑行了一公尺。

  「好痛!」被地上的石頭磨得渾身是傷的嫌犯大聲哀叫。

  唐暖暖爬起身,曲膝壓住嫌犯的背部,動作迅速地將嫌犯兩手反折身後,「喀!」的一聲,手銬便牢牢卡在嫌犯手腕上。

  彎下身,唐暖暖滿臉笑意的甜美臉龐,對上伏趴在地、灰頭土臉的嫌犯,輕聲地說:「這就叫痛?你是第一次犯案吧?待會兒偵訊時可別嚇得尿濕褲子。」說完,唐暖暖站直身,一把拉起趴在地上的嫌犯,嚴肅地大聲宣佈:「你有權保持沉默,否則你說的一切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唐警官。」駕著警車前來支援的巡邏警察向唐暖暖舉手行禮。

  「交給你了,做完筆錄後通知我一聲,我會拿我最得意的那幾招來偵訊這位細皮嫩肉的年輕人。」還是維持著甜美的天使笑容。

  巡邏警察滿臉同情地將嫌犯接過手。

  「唐暖暖,呼!呼!呼!」這時才趕到現場的蕭志中彎下身,手撐著膝蓋,努力大口呼吸。

  「蕭警官,你體力越來越糟了喔。」唐暖暖氣息平穩地拍掉手上沾染的泥沙,搖搖頭,同情地對蕭志中說。

  「呼!」蕭志中恢復正常呼吸後,抬起身,關心地上下掃視著唐暖暖。「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很好,倒是你,這是刑警的最新打扮嗎?」唐暖暖故意繞著蕭志中打量一圈。「犯人看到我們這種打扮,可能會笑到腿軟跑不動而自動投降吧,我喜歡。」

  不知感激的罪魁禍首!那盆花還不是你扯倒的!蕭志中瞪她一眼。「沒事就好。」雖然抱怨,這句話還是明顯地帶著濃濃的關心。

  蕭志中將警徽收回胸前,伸手一一拿掉插在頭上及西裝上的玫瑰花。

  伸了個懶腰,唐暖暖雙手往身體兩旁用力張開到最極限,大喊一聲:「喝!」接著,她扭動一下脖子。「嗯。」滿意地歎了一口氣。「有精神多了。」做完今天的暖身操,她眼睛一亮,眼底散發出星光般的光芒看著她的好夥伴。

  這種表情,蕭志中再熟悉不過了。緩緩地,他往後退了兩大步。

  「志中,我們現在去董老大的白雪舞廳好不好?」唐暖暖白皙的臉龐興奮地閃閃發亮。

  「現在跳舞會不會早了點?」蕭志中扯扯僵硬的臉皮。

  「聽線報說,最近這幾天會有黑道大火並,我們守在旁邊準沒錯。」不理會蕭志中的顧左右而言他。

  「嗯……」蕭志中故作思考狀。天哪!讓他死掉算了,沒事幹麼拿自己去餵子彈哪!他腦袋瓜裡飛快地想著如何躲掉的借口。

  對了,想到了,蕭志中扯出滿臉沮喪的表情後,轉頭看著唐暖暖。「今天不行,局長命令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待在警局,他要介紹新任檢察官給我們認識。」

  「以後多的是機會認識,不需要急在這一時,黑道大火並可是不會等我們的。」唐暖暖在胸前交叉雙臂,搖搖頭,否決蕭志中的理由。

  「雖然檢察官不是我們直接的頂頭上司,但是他對我們有指揮偵查權,可以指揮調度我們協助他辦案,形同上司,是不可以得罪的,我建議給他個好印象,我們以後日子會比較好過。」蕭志中最後掙扎道。

  唐暖暖瞪蕭志中一眼,語調剛正。「我們的老闆是付血汗錢給我們的中華民國人民,不是什麼年輕有為的檢察官!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是我們警察最起碼的職責!」

  「是!唐警官說得對!」蕭志中挺直胸膛。「我們立刻出發。」每次碰到唐暖暖說出正氣凜然的話時,蕭志中就拿她沒轍。

  「很好。」唐暖暖展露燦爛的笑容,手臂搭上蕭志中的肩膀。

  兩人走了一段路後,唐暖暖拍拍蕭志中的肩膀。「喂,蕭志中,我想你扮成女人應該會滿美的。」

  「唐暖暖,我會讓你後悔說出這句話。」蕭志中威脅,緊接著動作迅速地按住唐暖暖擱在他肩膀上的手,腳拐向唐暖暖的腳踝,試圖來個過肩摔。

  怎知唐暖暖動作比他快了一秒,飛跳了起來,而未被蕭志中鉗制的另一隻手則俐落地揮向他最驕傲的左臉頰。

  「喂喂!唐暖暖,你犯規!這是我的禁區耶!」頭一偏,臉閃過唐暖暖的拳頭,蕭志中也不甘示弱地立刻反擊。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打鬧著,走向警局前公務車停放的位置。

  而在他們兩人被太陽照射拉長的背影後面,佇立著兩個男人--

  其中年紀較長者,一路上不停捏著手巾拭汗。

  「不好意思,那是我們局裡的兩頭黑羊,讓您見笑了,我一定會好好管教的。」年長者直點頭致歉。

  較年輕者注視他們離去的身影良久,詢問道:「那位女警官姓唐嗎?」

  「是!」較年長者抬起頭,疑惑地望向較年輕者。「檢察官,你認識唐暖暖?」

  「認識。」說完,他瞇起眼凝視唐暖暖身邊的男子。「局長,請問另一個警員是誰?」

  「他叫蕭志中,是唐警官在唐門劍道館的師弟,也是從小學開始到警察學校,一路都是同班同學。」

  「局長,聽說您是唐館主的多年老友,有一件事情我想請您幫忙。」這個剛回國的檢察官倒是花了不少工夫打聽消息啊?警界很少人知道他和唐館主的關係,他竟然會知道?聽說他是自願負責這個管區的,他有何目的?局長心底冒出一個個疑問。跟著檢察官走到咖啡廳的隱暗角落。

  ***

  「暖暖,回來啦,辛苦了,老大找你和志中。」對著剛走入門的唐暖暖,賈警官吩咐道,並鼓勵似的拍了拍唐暖暖的肩膀。

  叩!叩!兩聲輕敲後,唐暖暖和蕭志中推門進入局長辦公室。

  「老大,你找我們倆?」

  「嗯。」局長雙唇緊抿往下垂,低首批著桌上的公文。

  唐暖暖和蕭志中並排落坐在局長的辦公桌前。根據以往的經驗,唐暖暖縮緊肩膀,等待局長宏亮得如猛虎出柙般的怒吼。

  局長擱下手中的筆,抬眼掃視眼前這兩個頭痛人物,最後,視線落在唐暖暖低垂的臉龐上。

  這孩子長大後出落得像極了她的母親,雪白的肌膚襯得瓜子臉蛋更加細緻,小巧的鼻粱常常不服輸地仰得老高,菱角般的紅唇卻常被她咬得破皮,而一雙黑白分明、靈活清澈的雙眼,讓任何犯罪者都無法逃遁她的盤查。如果用嫻靜、優雅的百合形容她的母親,她則是朵令人無法忽視、散發強烈生命力的紅玫瑰。這樣的女孩,應該要被嬌養在舒適的環境裡,天天煩惱的應該是今天午茶要上哪喝,晚上的節目如何安排,而不是成天與凶狠的罪犯刀裡躲槍裡閃,唉--

  「我說,暖暖啊。」局長環扣雙手擱在桌上,神情顯得仁慈和緩。

  咦?唐暖暖快速抬起臉,狂風呢?暴雷呢?唐暖暖心中的不安加劇,她的眼睛對上同樣疑惑不安的蕭志中。

  「你老爹是我最敬重的學長,遇上頑劣的學生,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唐學長,他總有本事將那些不論是多麼憤世嫉俗,心中深藏多少怨恨的問題學生,教導成為正直而俯仰不怍於天地的好漢子。」局長停頓下來,看向唐暖暖,等待她的回應。

  遲疑地,唐暖暖點點頭。

  「但是,你!」局長一個跳躍,俐落地站起身,突然拔高的分貝,震得四周的玻璃窗抖抖響。

  「你!」局長兩手一撐,身子往前越過桌面,將滿臉皺紋的臉龐欺近唐暖暖眼前。「為了你,我的白頭髮近幾年來猛烈增加,臉上也迅速多了好幾條皺紋。」說著,他大掌往桌上重擊,桌上的文件及杯子隨之跳起。

  「每次警界聚會,所有長官都會提到你這號麻煩人物,去年、今年你都榮登民眾投訴警官案件數的榜首,你說,我的臉該往哪裡擺?屬下不力是長官無能啊,請你追捕嫌犯的時候,動作不要太粗魯,不要做出破壞性的舉動,務必等到支援警力到場一起緝兇,你知道這個月我已經收到多少帳單了嗎?還有,你知道每次你出門,我有多擔心你的安危嗎?」音量隨著語句而加大,最後幾乎是用吼的喊出口。

  被瞳鈴般的外突大眼含怒地瞪視,且距離自己不到五公分之遠,還真不舒服!

  唐暖暖悄悄地將身子往後挪了挪,不著痕跡地與眼前皺得像沙皮狗的老臉拉開距離。

  她垂下頭,狀似悔過,小小聲地回答。「老大,我會更努力加倍小心的。」

  「是啊,老大,我會在一旁幫暖暖的。」蕭志中用力拍胸脯打包票。

  「還有你!」局長的老臉迅速地轉移到蕭志中面前。「每天給我跑五公里後再上班,跑步的功夫這麼遜,你以為在和嫌犯散步嗎?」

  「是--」蕭志中一反剛才的音量,聲音委屈得猶如貓咪的「喵--」

  「唐警官、蕭警官,今天下班前,針對今天的破壞行為,兩人各交給我一百頁用毛筆書寫的悔過書。」

  「是!」唐暖暖和蕭志中立刻精神抖擻地應答,嘿嘿!這表示風暴已過。

  「你們兩個出去吧。」局長再度低首拿起公文批示。

  「啊,對了。」走到一半,唐暖暖旋身,小心翼翼地打開外套,取出懷中的咖啡。

  「老大,這是你最愛的咖啡店煮的拿鐵咖啡,為了怕冷了失味,我把它溫在懷中呢。」唐暖暖笑容可掬。

  抬起眼,看見唐暖暖甜美的笑容,局長緊繃的臉皮鬆軟下來,還不自覺地回應了個笑容。正當伸出手準備收下唐暖暖手中溫熱的咖啡時,眼角瞥見一張張將臉貼在玻璃窗上看熱鬧的同事。

  「看什麼!」局長瞪大家一眼。「所有人的報告十分鐘後交上。」說完,大家立刻一哄而散,故作忙碌狀。

  鬆了口氣,唐暖暖笑著與蕭志中走出局長辦公室。

  「恭喜,我就說嘛,局長怎麼捨得對他的愛徒下太重的處罰,這警界誰不知道暖暖的辦案績效,破案率第一名,破案時間又最短。」一位資深的楊警官拍拍唐暖暖的肩膀,大聲對眾人驕傲地說。

  「是啊,更何況暖暖所學的一切都是他教的,這讓他更是光榮得到處向別人公告我們局裡的這個寶。」

  「嘿!嘿!」唐暖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但是,惹最多麻煩的也是我。」

  「放心,有我們呢,夥伴是幹麼用的,大家說對不對?」

  「當然嘍,」蕭志中高聲道。「我們可是交付彼此的性命給對方的生死夥伴呢。」

  「沒錯。」一股同舟共濟、努力奮鬥的高昂戰鬥氣氛點燃在整間辦公室。

  「今天晚上大家來喝一杯吧!」有人大聲提議。

  「好耶!」

  「呀呼!好久沒聚餐了,上次的破案慶功宴已經是三個多月前了吧?」

  「是啊,啊!請老大請客為大家振奮一下士氣,你們說好不好?」

  「好耶。」又是一陣歡呼。

  唐暖暖愛極了這群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事,她知道其實大家是在擔心她,存心想為她加油打氣的。

  微微一笑。「喲呼。」唐暖暖跳起來大聲叫喊,加入討論今天餐聚的地點。

  「咳!咳!」不知何時探出頭的局長輕咳了兩聲。「唐暖暖、蕭志中,今天聚餐前去見一下新任的檢察官,拜一下碼頭,晚一點再過來找我們。」說完,局長突然想到,又加了句。「喔,如果檢察官願意的話,邀請他一起過來和我們吃飯吧。」

  「是!」唐暖暖和蕭志中挺直胸膛,立正行禮。

  局長點了點頭,關上門。

  「耶--老大要請客耶!趕快找最貴的餐廳,我聽說有一家麻辣火鍋很棒,嘿嘿!也很貴喔!」每個人聽到這句話,紛紛閃出陰險的笑容。

  「暖暖,我們兩個現在快去見那個什麼鬼檢察官好了,免得太晚去,好料都被他們吃光了。」蕭志中的口水已經快滴下來了。

  ***

  「谷灣分局的唐警官及蕭警官,拜見季檢察官。」

  坐在檢察官辦公室門口的事務官,有著一頭斑駁的白髮,看樣子應該早過了退休的年紀。她拿起老花眼鏡上下打量唐暖暖和蕭志中。

  「你是警官哪?」她對著唐暖暖說話。

  「是,可否請您幫我們通報?」唐暖暖禮貌地回答這個已被許許多多人問過不下百萬次的問題。

  拿起話筒,簡單地通報一聲後,她便請唐暖暖和蕭志中進檢察官辦公室。

  走進不比局長辦公室大多少的檢察官辦公室,只見滿山滿谷的案件報告夾堆放各處,僅留下一條可容一個人走路的通道。

  「季檢察官,你好,我是蕭志中,谷灣分局的刑事警察,這位是我的夥伴,唐暖暖。」蕭志中將佇立在身後的唐暖暖拉到身邊。「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我們兩個有一點公事,正巧在您來訪時外出,所以現在特地過來拜見,以後麻煩您照顧了。」蕭志中微微俯身敬禮致意。

  每次遇到這種官方場合,一向都是蕭志中代表發言;他漂亮的外交辭令比他跑步的功夫要好得太多了。因此,唐暖暖一如往常地不發一語,只是沉默地左右張望,未曾將視線認真地停留在眼前新上任的檢察官身上。

  突然,有一樣東西引起她的好奇,這樣東西鮮少在檢察官辦公室看到。

  跌打藥酒?

  好眼熟喔。唐暖暖瞇起眼,專注地看著放置在窗台上的那瓶跌打藥酒。

  「唐警官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嗎?」注意到唐暖暖緊盯不放的視線,季檢察官眼底快速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季檢察官常常受傷嗎?」唐暖暖走到窗戶邊,拿起跌打藥酒,遠遠地對著季檢察官晃了晃。

  「不,我只是長年習慣帶著它在身邊到處走,有問題嗎?」

  「沒,只是這個瓶子我有些眼熟,現在應該很少人在用這種老東西了吧?西藥效用快得多了。」唐暖暖拿著跌打藥酒走近檢察官。

  咦?近距離盯著檢察官的臉龐,突然湧起一股相識的熟悉感覺。唐暖暖蹙眉,好奇地仔細打量眼前男子。

  「沒錯,我隨身攜帶,只是因為我喜歡這個味道隨時陪著我。」

  蕭志中接著說:「請問季檢察官今晚有事嗎?局裡今天正好要聚餐,局長想要邀請季檢察官跟大家一起聚聚,順道幫季檢察官洗洗塵,歡迎您歸國。」

  「我認識你嗎f?我們以前見過嗎?」唐暖暖瞇起雙眼再瞧個仔細。

  季檢察官淡淡一笑,望向直盯著他下放的唐暖暖,他刻意走到她身前不到一步的距離,讓她可以看得更清楚。

  他放低聲音嘴角微勾。「有嗎?」說完,他轉向蕭志中。「也好,跟大家聊聊國內的情況,幫助我早點熟悉環境。」

  好怪!擱下手中的藥酒,唐暖暖有些困惑。不論是跌打藥酒還是季檢察官的臉……都勾起她心中一陣奇怪的感受,像是種似曾相識的溫暖輕柔感受。

  「暖暖,快來啊。」蕭志中對著站在房內發呆的唐暖暖招呼著。

  唐暖暖不自覺地合起掌心,將不小心沾染在手掌心的藥酒給包了起來,彷彿那是一件很珍貴的物品。

  ***

  坐在蕭志中駕駛的車上,季檢察官坐在副座,而唐暖暖則坐在蕭志中的正後方。

  「季檢察官是在國外出生長大的嗎?是第一次回到國內嗎?」蕭志中閒聊著。

  「不是。我高中快畢業時才去英國唸書。」

  斜躺靠在後座椅背上,唐暖暖不自覺地一直盯著季檢察官的側臉看。

  她一定看過他,唐暖暖十分肯定。

  「哦,我們是不是同校過呢?我怎麼覺得你有點面熟。」蕭志中對著季檢察官友好地笑笑。

  狗腿蕭!唐暖暖斜眼瞪著意圖攀親帶故,笑得像只哈巴狗的蕭志中。

  「到了,你們先下車吧,我去停車。」

  唐暖暖的手剛觸到車門把,車門便已自動打開。望出去,唐暖暖看見一隻厚實的大手等在車外扶她下車。

  快速往上瞧一眼,只見季檢察官挑著眉,嘴角微揚,眼底帶著挑戰地無聲說著:怕嗎?

  哼!誰怕了!唐暖暖抬眉回他一眼,將手穩穩地擱入季檢察官的手掌中,優雅地踏出車門。

  「哈!哈!不愧是英國回來的紳士,真有禮貌。」遲鈍的蕭志中沒注意到剛剛他們之間交錯的火花,哈哈笑了兩聲後,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走到餐廳門口,唐暖暖的手還被緊緊握在季檢察官的手中,她試著掙脫,卻徒勞無功。

  「雖然這路有點暗,但是我想我應該還不至於柔弱到跌倒,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唐暖暖嘲諷地說。

  季檢察官依她所願放開手,雙臂交叉胸前,若有所思地盯著唐暖暖瞧。

  忍了好一會兒,唐暖暖被他瞧得全身不自在;正要冒火時,季檢察官突然蹦出一句話。「沒想到,你不但認不出我,還對我防心如此重!」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後,他轉身逕自走入餐廳。

  他到底是誰?聽到他這句話,唐暖暖蹙眉努力回想,突然,如雷電閃過般,腦海裡浮現一個消逝已久的模糊影像,季……季英才?會是他嗎?

  緩緩地,她將手掌心湊到鼻前,有人說,最不容易被遺忘的記憶是味道,這藥酒的特殊香味,她印象深刻。

  跌打藥酒?類似季英才的臉龐?有可能是季英才嗎?如果是,他為何不與她相認?難道他忘了她了,還是他只不過是個長得像季英才的人?唐暖暖反覆推敲,敲得頭都痛了,糾結成團。

  「暖暖,你站在這兒幹麼?快進去了。」停好車後趕過來的蕭志中搭著唐暖暖的肩膀,一起步入餐廳。

  煩死人了!明天再當面問他不就行了?先吃飯吧。唐暖暖甩甩頭,加入吵鬧不休的同事行列。

  餐廳內,一群人轟隆隆地玩鬧,整個餐廳簡直就像被谷灣分局給包下,他們喧鬧的聲音都快震碎屋瓦了,但餐廳老闆毫不在意,反而笑呵呵地坐在其中。原來餐廳老闆是局裡退休的老警官,所以老長官及好友聚聚,縱使不營業不賺錢,他也開心。

  酒過三巡。

  「完蛋了!」蕭志中壓過鬧哄哄的聲音,慘叫一聲。

  「怎麼了?突然叫得那麼大聲。」局長代表大家發出疑問。

  「誰讓暖暖喝酒的?」蕭志中臉色發白,瞪著坐在另一頭直傻笑的唐暖暖。

  「為什麼她不能喝酒?更何況我給她的是酒精濃度不到百分之十,我老婆親釀的梅酒,外人可是喝不到的呢。」老闆不解地問。

  「完蛋了、完蛋了。」蕭志中焦急得直抓頭髮。「要是被唐館主知道,我這條小命可不保了,他千交代萬交代我,不能讓暖暖喝酒的。」

  「為什麼?」局長被蕭志中的胡言亂語惹得微怒地皺起眉。「唐館主可是千杯不醉的人,我想他女兒應該遺傳到他的酒量才對。」

  「不!不!」蕭志中急得跳上桌解釋。「唐館主告訴我,暖暖一旦喝醉酒就會開始脫衣服,還會像瘋狗一樣亂咬人。」蕭志中講到最後不斷點頭,以加強他說辭的真實性。

  「你被她咬過?」遠遠地,射來一道殺人的光芒,低沉的聲音來自季檢察官。

  「沒有!沒有!」蕭志中跳了起來,冤枉啊,他雖然還搞不清楚為何季檢察官如此生氣,但還是得先撇清關係,保住小命再說。

  「喝!來!乾杯!」唐暖暖帶著傻笑,完全不知道她現在是眾人目光的焦點,還拉扯著身邊的人敬酒。

  「我送她回去。」季檢察官拎起西裝外套穿上,走到唐暖暖身邊,腰微彎,一把將唐暖暖抱入懷中。

  「季檢察官,不麻煩您了,她是我同組的夥伴,應該是我送唐暖暖回去。」蕭志中急急地喝光杯裡的酒,萬分不捨地看著桌上的美食佳餚一眼後站起身。

  「我堅持。」抱住唐暖暖的雙手毫不放鬆。

  蕭志中抓抓頭,無計可施地轉頭,無言詢問局長的意見。

  沒想到,局長竟然緩緩點一下頭。

  「好吧,我告訴你暖暖的地址,她前一陣子才搬離唐門劍道館自己住。」

  帶著蕭志中寫下的紙條,季英才抱著唐暖暖離開餐館。

  身後,一對對好奇的目光目送他們離去,待房門一關,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爆出一個個連環炮似的問題。

  「喂,誰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啊?」

  「對啊,季檢察官看起來好像很在乎暖暖啊?」

  「是舊情人嗎?」

  「但是怎麼我聽說季檢察官不喜歡女人耶?」

  「是啊,他上任時,一堆貌美如花的女人排隊應徵擔任他的事務官,但是他偏偏挑選了一個年紀過半百的老女人耶。」

  一個個七嘴八舌地胡亂推測。

  「安靜!」局長威嚴地大喝一聲,即刻,現場一片寧靜。

  「繼續喝酒,別人的私事我們管不著,我們的谷灣警局不能像其他分局一樣,一天到晚討論別人的八卦,聽見了沒?」局長義正辭嚴地命令。

  「是!老大,來,喝酒喝酒,干啦!」

  過了一會兒,眼看喝酒的熱絡氣氛再度恢復,局長暗地裡悄悄對蕭志中揮揮手。

  「蕭志中,有秘密任務要交付給你。」局長壓低聲音,附在蕭志中耳旁竊竊私語。

  「什麼?老大,你怎麼可以這樣做!」蕭志中聽完,張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局長。

  「你到底幫不幫忙?」局長拉下臉。

  轉眼,蕭志中抱拳哈腰。「嘿嘿,老大,這麼好玩的事當然算我一份嘍。」開玩笑,他可是最識時務的人了!

  ***

  計程車上,唐暖暖昏醉得坐不穩,不斷滑下座椅,差點成為季英才的腳踏墊。

  心中唉歎一聲,季英才一把撈起唐暖暖,讓她躺靠在他懷中。

  「好熱啊。」唐暖暖不停扯著襯衫,硬是扯掉了數顆衣扣,露出她白皙細緻的頸項及美麗性感的鎖骨,就著月光,還隱隱映出珍珠般的光芒。

  季英才眼底閃過一簇火苗。

  他單手摟住坐不安穩的唐暖暖,空著的一隻手迅速地緊緊將唐暖暖的衣領拉攏。

  「司機先生,麻煩您開快點。」

  「好熱啊!」唐暖暖煩躁地大聲嚷嚷,雙手用力地企圖將困在自己衣領前的大手扳開。

  「快到家了。」季英才俯身附在唐暖暖耳旁低聲安撫。

  奇異地,唐暖暖竟然乖乖地點點頭,不再吵鬧。

  下了車,季英才橫抱著唐暖暖走下車,這時,好不容易安靜片刻的唐暖暖再度不安地騷動。

  「我還要喝,來,乾杯。」

  季英才低聲笑了笑,被唐暖暖耍鬧的可愛神情給逗笑。

  「沒有酒了。」他隨口應著。

  「沒有……」唐暖暖不高興地攏眉。過了好一會兒,她累極地呢喃。「那我要睡覺了。」

  正好,季英才打開房門將她放下,看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進玄關。

  這間房子,十足說明了唐暖暖的個性。簡單的傢俱,沒有太多多餘的擺設,更沒有洋娃娃、蕾絲等女性化的小物品,整間房間鋪上原木地板,室內主色系為米色,搭配暖色系的沙發、坐墊等,有紅色、橘色、黃色,說明了唐暖暖直接、熱情的天性。

  正當季英才要離開時,臥房內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飛快地,季英才循聲飛奔而至,只見唐暖暖可憐兮兮地抱著腿癱坐在地板上。

  「怎麼了?」季英才皺眉。

  「床撞我。」唐暖暖控訴,眼角掛著一滴淚,手不停揉著大腿的撞傷處。

  「我看看。」季英才輕柔地挪開唐暖暖的手,果然撞得不輕,大腿一片瘀青。

  「你啊。」心疼的語氣,語尾還帶著低聲的歎息。季英才彎身將唐暖暖抱起,讓她安穩地躺臥在床鋪上。

  季英才這時才發現,唐暖暖上半身僅披掛著一件未扣上的白襯衫,裡面的內衣忽隱忽現,而下半身只剩下純白的褻褲,露出她全身三分之二白皙滑膩的肌膚,而因為酒精發揮作用,讓她雪白的肌膚染上一層淡淡的微紅。

  倏地,季英才全身繃緊,他用力咬牙,動作稍嫌粗魯地拿起棉被,將唐暖暖脖子以下死密地包裹,僅露出她細緻的臉龐。

  「不要啦,好熱喔!」唐暖暖拚命扭動,想要掙脫身上覆蓋的棉被。

  這一扭動,惹得季英才眼睛噴火,他的呼吸變得濃濁,全身的血液熱燙奔騰,一方面想緊緊擁抱住她,另一方面卻又想趕快離這個折磨人的東西遠遠的。

  不安分地扭動好一會兒,唐暖暖突然安靜下來,睜開她清亮的雙眼,注視著季英才好奇地問:「你是誰?」

  深深吸一口氣後,季英才抽起床旁的紙巾,動作輕柔地擦乾唐暖暖臉頰上的汗珠,雙眼回視著唐暖暖。「我是季檢察官,全名是季英才,我回來了。」

  唐暖暖皺眉。「季英才?」因為酒精發生作用,腦袋瓜裡像被濃霧籠罩一般模糊,她的小臉揪成一團,她一把抓起季英才的手,嘴巴張開,狠狠地往季英才手臂咬下去。

  季英才不閃也不躲,只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好久,她鬆開口,喃喃地說:「我的牙齒好痛喔。」說完,唐暖暖拉起棉被,呼嚕呼嚕地昏睡過去。

  抬起手,季英才看著手臂上的牙痕,眼底閃過一小簇怒火,他嘴角微揚。「唐暖暖,這些年你竟然忘了我?這筆帳我一定會討回。l他低頭準確地往唐暖暖嬌嫩的紅唇欺上。

  睡夢中,唐暖暖突然感到一陣寒意,不自覺地,她將被單攏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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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2:53
第三章

  砰!砰!砰!

  一大清早,辦公室便連續響起三道門被狠狠踢開撞上牆的聲音。

  警覺到有人闖入辦公室內,季英才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眼看見唐暖暖衝入門內,臉上寫著一個大問號。「你,是季英才?是武漢高中部的季英才?是教我功課、幫我抹藥的季英才?」唐暖暖氣不喘地連番追問。

  季英才嘴角微揚,緩緩地輕點下頭,下一秒,被一具暖綿綿的身軀撲個滿懷。

  「是你、是你!我怎麼會認不出你呢?我原本就懷疑可能是你,昨晚夢中有人告訴我季檢察官就是季英才,果然不是作夢,你真的回來啦?」

  唐暖暖開心興奮地直嚷嚷。

  季英才揉揉她柔細的頭髮,輕聲回答:「嗯,我回來啦。」

  「你變了。」唐暖暖身子往後仰,微微拉開距離,仔細察看。「臉變長了點、瘦了點,眼睛變大了點,鼻子更挺了些--害得我竟然沒能認出你來!等等--」突然,唐暖暖情緒大轉彎。

  她瞇起眼,跳離季英才的懷裡。「我想到一件事。」說到這兒,她握拳往後拉成弓狀,毫無預警地,往季英才的肩頭狠狠打了一拳,力量之猛,讓季英才人同椅子往後滑行一公尺遠。

  唐暖暖交叉雙臂,表情冷然,一副審訊犯人的模樣。「當年你不告而別,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後來我才瞭解,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單方面拿你當朋友看,對你而言,我不過是你用來打發無聊時間的玩具罷了,所以你不認為必須在離開前告知我一聲。」

  「我有留紙條給你。」季英才眉頭擰結成團,揉著肩頭委屈地回答。

  「哼!紙條呢?被貓給吃啦?隨你怎麼說,這麼多年了再跟你計較,只顯得我小心眼,算了。」

  雖說算了,唐暖暖嘟得老高的雙唇及酸酸的語氣,卻十足與所說的話相反,擺明了還在生氣。

  「好啦,歡迎回來,沒事別來煩我們,大--檢--察--官。」唐暖暖揮揮手,故意加重語氣在大檢察官四個字上面,表明以後純公事關係,瀟灑地就要轉身離去。

  一轉身,卻被季英才高大的身軀擋在門口。

  多年不見,當年身高不過比自己高一個半頭,身材稍嫌瘦弱的斯文書生,什麼時候長得如此健碩高大,此時他們倆之間不到一步遠的距離,竟然讓唐暖暖感覺到逼人的迫力及一股不可忽視的強悍力量。

  季英才俯身,在唐暖暖耳邊親密地低語。「想走?我們兩個之間還沒完呢。」說著嘴唇還「不小心」地刷過唐暖暖細嫩的臉頰。

  咚!咚!咚!往後跳三步遠的唐暖暖,跌坐在沙發上,她帶著驚訝的眼神看著季英才,他剛剛應該只是怕她聽不清楚,才靠那麼近吧?!唐暖暖手足無措地猜想,這……這表情、這舉動,一點都不像當年的季英才啊?

  「什……什麼事?」唐暖暖氣息不穩地回答,白皙的臉龐染上些微紅彩。

  嗯,沒想到逗弄這傢伙還滿有趣的。季英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欺近唐暖暖身前,蹲下身子,兩手撐在唐暖暖的身旁,將唐暖暖包納在他氣息中,不給唐暖暖有逃跑的空隙。「你沒給我辯駁的機會就把我定了刑,這豈不冤枉?」

  「你……你……你離我遠一點再說。」唐暖暖兩手用力往他胸膛推,怎奈無論她多使力,季英才絲毫不受影響,動都不動,而唐暖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從來沒有如此猛烈狂跳過,她很害怕如果季英才再靠她近一點,會被她的心跳聲給嚇到,更讓他有機會笑她是膽小鬼。

  「不!」季英才做了一件自從他回來看到唐暖暖的第一眼後,就很想做的事。輕柔地,他將唐暖暖摟入懷中,下巴靠在唐暖暖的頭上,雙手緊緊擁抱住唐暖暖。

  「啊!」唐暖暖驚呼一聲,雙手僵在空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知如何回應。

  「在英國,這才是歡迎朋友回來的方法。」

  被緊緊擁抱下,唐暖暖可以感受到季英才胸膛的震動。

  咦?他剛剛在偷笑嗎?唐暖暖懷疑地抬起頭。

  「你來得正好。」季英才放開唐暖暖,拿起外套穿上。「關於你負責的那件銀行搶案,我還有些疑點,請你陪我到現場再次勘驗。」季英才帶頭走出檢察官辦公室。

  ***

  發生搶案的銀行,經過幾日冷清的營運後,如今已恢復人潮擁擠的舊況。

  「這件搶案的嫌犯共四人,其中一個人開車在外接應,三個人負責闖入搶錢,目前四人都已落網,只不過搶來的贓款還找不到,所以無法宣佈破案。」唐暖暖大概敘述案情。

  「這就是當時三個搶匪分別站的位置?」

  「嗯,他們三個人頭戴安全帽,從這個小門闖入。」

  「根據一位行員的證詞,他蹲的位置正好在中間搶匪的身旁,而他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從搶匪衣袋中響起,雖然十分微弱,但他猜應該是呼叫器的嗶嗶聲。」

  「沒錯。」這件搶案的每一位目擊證人唐暖暖都親自偵訊過,所以對每一份供詞都倒背如流。

  「現在可否請這位行員幫我一個忙?」

  「可以。」唐暖暖走入銀行內尋求經理的幫忙。

  不一會兒,當時作證的行員走出。

  「你好,我是季檢察官,你還記得當時聽到的聲音嗎?」

  「雖然有些模糊,但若再聽一次應該可以認得出來。」

  「好。」季英才彎身從公事包中拿出各式各樣的呼叫器、手機、傳呼機、對講機。「請幫我聽一下,哪一種是你聽到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唐暖暖眼前堆了如山高的手機、呼叫器及各式的傳呼機、對講機,白紙上畫滿雜亂的叉叉,證人突然大叫一聲。「對!就是這個聲音。」

  是呼叫器。

  「謝謝你的幫忙。」季英才站起身,向證人握手致意,並目送證人離去。

  「就現場的擺設及當時的狀況來看,這位證人的證詞可信度頗高。而他記得這個聲音響起不久後,警察就到了現場,並立即透過擴音器與搶匪溝通。」

  「是,所以這表示有人在外場告知歹徒外面的動向,但是待在車上的接應者是我們唯一在外場抓到的嫌犯,當時他身上並沒有任何手機、呼叫器或類似傳呼機的東西,只有對講機。」唐暖暖回憶著說。

  「所以……」

  季英才還沒說完,唐暖暖緊接著說:「所以這表示還有另一個共犯,而非只有我們抓到的這四個嫌犯,也就是說,」唐暖暖眼睛一亮。「消失的贓款就在第五個共犯身上。」

  「沒錯。」季英才眼底閃過讚賞的光彩。

  「好!我立刻徵調附近商家的監視器錄影帶,並搜索嫌犯的呼叫器,查出呼叫器號碼,找出通聯紀錄後,接著追查來電者的來處,請檢察官盡快簽搜索票,讓警方盡早逮捕共犯到案。」唐暖暖幹勁十足。

  這時唐暖暖又突然想起嫌犯的惡行,小臉皺成一團。「可惡!為了追贓款,這些日子被那四個嫌犯搞得團團轉,又去爬山,又是涉水的,浪費那麼多無謂的警力及時間。」

  季英才揉揉唐暖暖的頭髮。「你的偵訊功夫做得非常仔細,很好。」

  ***

  「嘖嘖,原來季檢察官就是我們國中時遙不可及的風雲人物,季英才啊,沒想到現在我居然可以和他一起共事。」和唐暖暖同組的蕭志中忙著翻尋垃圾桶。「聽說這個共犯是你找出來的啊?」

  「我很希望是我,但事實是季檢察官根據偵訊筆錄拼湊出來的。」唐暖暖彎身進去衣櫃,東敲敲西敲敲。

  「但是,他跟大家說是你的功勞喔。」

  「別再說了,我可是覺得很丟臉,負責執行偵訊的我,竟然沒有將呼叫器的聲音列入考慮,而喪失追捕共犯的第一時間,若沒找到贓款,我可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大家了。」

  「喂,要不是有你那份偵訊紀錄,季檢察官哪會想到啊?何況,你真的問得很仔細耶,要是我,才沒那閒工夫跟每個證人慢慢磨呢。現在大部分的證人想像力都十分豐富,說出來的話不是自己想像,就是穿鑿附會,一點證據力都沒有。」

  彎出衣櫃的唐暖暖,對拿著一包保險套東轉西轉不停查看的蕭志中皺眉。「我想,那一大筆贓款應該不會藏在保險套裡面吧。」

  「嘿!嘿!你不會好奇嗎?有橘子和蘋果口味呢。」唐暖暖瞪他一眼。

  「我倒還真的沒遇過一位日理萬機的檢察官竟然用心到每一份筆錄都研究,總之,你和季檢察官都有功勞。」蕭志中以此結束一整個早上的話題。

  「對了,志中,」唐暖暖突然將臉湊到蕭志中面前。「你還記不記得國中時候的季英才是怎樣一個人?」

  「當然記得,他可是我們學校的榮譽校友呢,每次參加校友會時,老師都會不停提起他當年的豐功偉業,還拿照片給我們看,我怎麼會不記得?」

  「那你會不會覺得他這次回來變得怪怪的?」

  「怪怪的?怎麼說?」蕭志中翻起地毯,貼著耳朵趴在地板上,以手指輕敲地板。

  「就是啊……他啊……」唐暖暖吞吞吐吐。「以前不是不太愛理人嗎?跟我老爹一樣,老是板著死人臉孔,說話也冷冷的,十分簡短,叫人摸不清他的情緒。」

  「沒錯,聽老師說他那時候一向獨來獨往,不愛與人打交道。」

  「但是他現在變了,怎麼說呢……」想到前幾天被季英才緊抱著的那一幕,唐暖暖的臉泛起一片潮紅,心跳也跟著加速。

  查完地板,蕭志中走到木床前,思忖著可能藏錢的地方,沒注意唐暖暖異常的神情,他順口答:「就直說吧。」

  「就是,他變得很熱情,會主動擁抱別人。」

  「什麼?」一聽,蕭志中一溜煙竄到唐暖暖身前,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往唐暖暖臉上打轉。「他抱你了?」

  「不是,不是。」唐暖暖著急地辯解。「我看到他抱著別人啦。」

  「欸!又不是抱你,你幹麼臉紅成這樣?」蕭志中轉身又跑回木床前。

  「雖然不是抱我,但他還是抱著一個女孩子啊,這不是不像以前的季英才嗎?」唐暖暖紅著臉說謊。

  「你一定看錯啦,季檢察官回來已經兩個多月了,只不過因為前任檢察官的案子累積過多,他先趕著處理,才延誤了跟我們正式見面的時間。聽說自從他回國後,就不斷有許多女人自動投懷送抱,署內甚至有許多未婚女性請調到他那個單位做助理、事務官、助理檢察官的,不勝枚舉。」

  蕭志中決定,拿起小斧頭,往床頭櫃的後方劈下。但是,除了多製造一個大破洞外,什麼都沒有。

  「糟糕,最近對贓物的嗅覺失靈了。」蕭志中喃喃自語。

  「許多人投懷送抱,然後呢?」

  「奇怪?」蕭志中將小斧頭甩到肩上,轉頭對唐暖暖閃著疑惑的眼神。「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這種無聊的八卦感興趣啦?」

  「好友嘛,總得關心他的近況,突然變了個人,總覺得不太對勁,哈!哈!不是嗎?」唐暖暖乾笑兩聲結尾。

  這回,蕭志中轉到將近有一個人那麼高的巨型魚缸前,盯著水中悠遊的小魚。「季英才還是一樣啊,對人冷冷淡淡,說話不超過五個字,大部分是謝謝、請、不客氣,遇到太過熱情的女人,他總會有各式各樣的絕活澆熄她們的熱火。所以啊,他才會聘請上次我們看到的,已經六十多歲的老事務官。」

  聽到這,唐暖暖心中的疑惑夾帶著些莫名的高興,她噘嘴低聲喃喃。「那他為什麼對我不一樣了?好奇怪,他想做什麼?」

  「找到了,暖暖,我找到了!」

  上半身整個埋在魚缸內的蕭志中,拿著一包塑膠袋,興奮地在水缸中倒吊著,並對唐暖暖搖手。過沒一會兒,就見他掐住自己的脖子,兩眼翻白,在水中不停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看到這兒,唐暖暖街上前,抱著蕭志中的大腿拚命往後拉,直到把他拉出水面。「你這笨蛋,不會拿把椅子站在上面挖啊!」唐暖暖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開心得直傻笑的蕭志中,拉著唐暖暖開心地在原地不停打轉。

  「好啦,恭喜你,我打個電話向老大報告。」說著,唐暖暖轉身走出屋外。

  「嘿!嘿!」她身後的蕭志中卸下興奮的表情,瞅著不懷好意的眼神注視著唐暖暖的背影。「季英才和唐暖暖,嘿!嘿!我的鼻子嗅到不尋常的氣息喔。」

  ***

  「恭喜,暖暖、志中,又順利破獲件大案子啦,恭喜!恭喜!」警局的同事一個個走向前拍拍唐暖暖和蕭志中的肩膀。

  「哈!哈!僥倖、僥倖罷了,還不是靠大家幫忙。」蕭志中抓頭哈腰,不想樹大招風,低調點總是好事。這是他的生存之道。

  此時,局長步出辦公室大門,身後站著季英才,局長臉色嚴肅,一點都沒有破案的欣喜表情。「唐警官、蕭警官,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喂,你又破壞民宅了嗎?」蕭志中手肘頂頂唐暖暖,輕聲低問。

  「才沒呢,是你又騷擾良家婦女了吧!」

  「我想一定是你。」

  「是你。」

  兩人一路互相推擠,低聲吵吵鬧鬧走進局長辦公室。

  「老大,什麼事?」蕭志中率先發問。

  「你們先坐下。」局長拿起茶杯緩緩地啜口茶,耽擱好一會兒才開口。「還記得你們破獲的第一件案子嗎?」

  「劉大虐妻案,最後因為妻子得救,所以只判重大傷害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蕭志中敘述。

  「當初是我誘騙他入刑的,所以他十分不平。」唐暖暖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情緒,彷彿只是聊著天氣。

  打從唐暖暖踏進辦公室,季英才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她。

  「沒錯,就是這個案子。上個星期劉大假釋出獄了,昨天,有媒體接到密報,暗示劉大會討回公道,他告訴媒體等著注意他的消息,因此季檢察官特地前來要我們提高警覺。」

  「儘管來吧,我不怕。」唐暖暖兩眼炯炯發亮。「做警察的被犯人記恨是一定會的,但是一個人犯了錯就必須讓犯罪者承擔應負的責任,這是我們警察的天職,即使會招來怨恨我們也要堅持下去。」

  「沒錯!」蕭志中附和。「若連執法單位人員看了罪犯就逃跑,這世界不成了地獄了?所以,管他什麼劉大、劉二、劉三的,儘管放馬過來!」

  「嗯……你們兩位的精神我是十分佩服,但是……請不要念……日劇『大搜查x』的台詞,這樣效果會大打折扣的。」局長搖搖頭。

  蕭志中雙眼發亮,湊到局長眼前。「哈!哈!原來老大你也有看啊?」

  「如何?我們的演技還睃賴吧!你說,有沒有被感動?」唐暖暖跟著瞎起哄。

  局長鐵青著臉。

  「哎呀,不要那麼嚴肅嘛!」蕭志中跳起來一屁股坐在桌上,拍拍局長的肩膀。「這種事情我們早就習慣了,你說是不是啊,唐暖暖?」

  「是啊!」唐暖暖點點頭。「哪個犯人被抓臉色會好看?什麼國罵、日本罵,祖宗三代全問候到了,我們早已練就一身銅牆鐵壁了。」

  「雖說如此,初期還是謹慎點好,因為除了媒體通報外,據線報,劉大出獄後透過某些友人花費鉅資購買許多槍械彈藥,所以,上面的意思是,幫你們兩位加強安全。」

  「加強安全?怎麼做?」唐暖暖和蕭志中四目相覷。

  「我們會分別提供別的住所給你們兩個,並且住所外會有警察二十四小時保護你們的安全。」局長說道。

  「住別的地方?二十四小時保護?」唐暖暖嚷嚷。「那不是形同監視犯人?!」她和蕭志中對看一眼,兩人極有默契地,往局長桌子大手一拍。「不幹!」

  「而且這不是讓劉大更得意,以為我們怕了他,不但躲起來還需要警察的保護,哼!我不要!」唐暖暖交叉雙臂,黑白分明的雙眼顯得正義凜然。

  「那好,季檢察官願意提供另一個選擇給你。」局長指著唐暖暖。

  「咦?那我呢?」蕭志中疑惑地指著自己鼻子。

  「你?」局長瞥他一眼。「其實……」局長頓了頓。「劉大並未把你納入報復的對象之一,因為當時主要是以暖暖為誘餌,並靠暖暖的機智反應才順利逮捕到他,你不過是隨後圍捕他的警官之一,他並未注意到你。只不過因為你是暖暖的同組夥伴,基於百分之百安全的考量,我建議你暫時另外找個地方住,避避風頭就可以了。」

  「什麼?!」蕭志中跳了起來,忿恨不平地嚷嚷。「他怎麼可以忽視我的存在!我可是那個幫他銬上手銬的人呢!」哇!太瞧不起人了嘛!

  「乖!」局長丟顆糖果給蕭志中,繼續對著唐暖暖說道:「檢察總長對這件事情也非常關心,派季檢察官盡力協助警方,而季檢察官願意短期內偽裝成你的男朋友,除了可以隨身保護你,更讓劉大清楚知道,若找你唐暖暖的麻煩,不僅是與整個警界作對,甚至連檢調單位都會是你的靠山。」

  「不需要!」唐暖暖想都不想的便一口回絕。「我可是劍道七段高手,又受過警校的柔道訓練,我不怕劉大找上門。」

  「就算你是十段高手好了,你一個人躲得過散彈鎗的掃射?躲得過數十把槍的合擊?多一雙眼睛隨時在你身邊注意是必要的。」局長為唐暖暖的將事情過分簡單化而急得跳腳。

  「不用再說了。」一直坐在旁邊始終未置一詞的季英才,神情淡然地開口。「唐警官,這不是討論,這是命令,劉大的公然挑釁,若成功,不僅讓他可以在黑道的聲望連跳三級,對警界、檢調單位而言更是一大重創,民眾會對執法人員毫無信心,連帶的,人民會對整個政府的執政能力失去信心,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讓劉大得逞,這不僅僅是你和劉大之間的意氣之爭,所以,唐警官,請你合作。」

  唐暖暖雙眼直視季英才,看到季英才堅定的眼神,唐暖暖相信了,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刻。

  唐暖暖兩手一攤。「好吧,我答應合作,但是,有兩個條件,第一,不能影響我正常的生活。」

  「我也不敢奢望要你休假。」局長沒好氣地瞥唐暖暖一眼。「所以,這段時間,你必須和季檢察官住在一起,偽裝成男女朋友,二十四小時都不能落單,並且要隨時配戴上追蹤器,我們不會監視你,只是要讓我們可以時時掌握你的行蹤,這總可以吧!」

  「第二個條件,」唐暖暖跳起身,咚咚咚跑到季英才面前。「為什麼要和他住在一起?!我可以找別人嗎?」

  局長頭疼得揉揉額角,失去耐心地大吼。「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你都不注意聽好!」

  看到唐暖暖瞪大了眼,局長揉得更用力,但卻稍稍放低聲音地說:「你和季檢察官住在一起扮成情侶模樣,劉大就會知道對付你勢必會同時牽連到季檢察官,檢察官的安危受到威脅,這表示檢察系統和調查局也會重視這個案子,因此對你會更有所顧忌。」

  「但是,這不是也等於把季檢察官給拖下水了嗎?」唐暖暖擰緊了眉。

  「我很樂意。」季英才低沉溫暖的嗓音,帶了絲笑意。

  「不成,你連基本的防身術都沒受過訓練,我怎麼可以置你的安全不顧,不行!」唐暖暖對著季英才交叉雙臂,瞪大雙眼。

  「好,你可以建議更合適的人選嗎?」季英才故意詢問,好奇著唐暖暖要找誰假扮她的情人。

  唐暖暖跳轉回身,一抬指,指向置身事外,正斜倚著牆、嗑著瓜子看好戲的蕭志中。「就他,蕭志中!」

  季英才的眼底閃過一道怒火--我晚了一步了嗎?他自問,蕭志中竟是唐暖暖假扮情人的第一人選!難道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超乎自己的想像?想到這裡,季英才不覺心底一緊。

  嚇!突如其來被指著鼻子的蕭志中跳了起來,撒了一地的瓜子殼,更別提唐暖暖背後那道熊熊的怒火朝他直撲而來,怎不叫他驚慌失措?

  蕭志中往右躲、往左閃,再彎下身,蹲在地上,始終擺脫不掉那道殺死人的目光。蕭志中心底滿腹委屈,為何矛頭要指向他?他只想待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戲罷了。

  「你在跳舞啊?」唐暖暖快步走到蕭志中面前。「就是你,你來當我的男伴。」唐暖暖料準蕭志中不敢對她限制這個、限制那個的,若他敢,皮給她繃緊點。由他假扮情人,她才可以享有和平常一樣不受限的自由,過正常的生活,況且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住在一起也比較不會尷尬。

  拍掉手中的瓜子屑,蕭志中緩緩站直身。「暖暖,我覺得老大和季檢察官的考量十分周到,這種安排,身為你出生入死的夥伴之一,我非常放心,你就遵從我們仁慈智慧的老大的安排吧。」他語重心長地勸道。

  這下不只季英才的怒火,唐暖暖的鼻子簡直快噴火了,她瞪大了雙眼,無聲地說出,你--死--定--了,這四個字。

  明哲保身啊!師姊,不是我這個師弟不幫你,而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時候如果我靠近你一步,可能會三度灼傷,屍骨無存啊!

  「報告老大,最近氣象局發佈,這一陣子天干物燥,失火機率頗高,我去檢查一下局裡的滅火器,以保障大家的安全。」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啊!蕭志中敏感的八卦鼻再次顯靈,似乎就快要有事情值得深入追蹤,目前先遠離火源比較能長命。

  「真的?」局長驚呼一聲。「那好,你快去檢查一下,待會兒跟我報告。」說完,他轉向唐暖暖和季英才。「太好了,既然兩位都沒問題,那就這麼辦了。至於你們假扮情侶這檔事,會被當作最高機密,局裡除了我們四個人知道以外,不會有第五個人知道的。呵!呵!呵!你們就盡情地談……」戀愛,局長硬是吞下這兩個字,改說:「怎麼合作吧!」

  呵!呵!呵!局長眼角閃過一道光芒,唐暖暖,你這惹麻煩的燙手山芋,不顧生命直往前衝的不定時炸彈,我終於可以脫手,改由別人來擔心你了。想到這,呵!呵!呵!局長捧著大肚,暢快地仰天長笑。

  ***

  「哇--你的房間變得好大。」

  「原本二樓是我爸媽的書房和我的房間,既然我爸媽短時間內沒有回來的打算,我就先把它打通使用了。」

  「嗯,跟小時候的感覺不太一樣,東西好像都膨脹了數十倍。」唐暖暖指著佔據整面牆的落地書櫃,以及大沙發、大電視牆,還有……超級大床。

  「剛回來時,感覺自己好像走進小人國,小小的床、小小的書桌、小小的椅子。」季英才邊說邊扯開領帶,並順手扭開兩顆衣扣。「真的離開好久了,十二年了吧?」季英才目光深沉地看向唐暖暖。

  「嗯,時間過得好快。」唐暖暖故意閃躲季英才的注視,跳到窗戶前,打開窗戶深深吸一口氣,企圖讓狂跳的心臟稍微獲得平靜,不知為何,每次看到季英才的眼睛,心底就湧起一股熱熱燙燙、喘不過氣的感覺。「老榕樹也還在呢。」

  「嗯。」

  好不容易撫平異樣的情緒,唐暖暖轉回身,雙唇不小心劃過季英才的下巴,而她正穩穩地被季英才圍繞著,他的雙手撐開擱在窗台上,目光深濃地垂視著唐暖暖。

  轟!瞬間,唐暖暖的腦袋瓜裡一片空白,白皙的臉龐染上一抹酡紅,全身熱得猶如置身火窟。

  季英才見狀,嘴角微揚,垂首附在唐暖暖紅透的耳朵旁,輕聲問:「你怕我?」

  偏過頭,唐暖暖的臉龐與季英才相距不到三公分,近得唐暖暖可以數出他有幾根微長的睫毛……可以看見他深邃沈濃的雙眼底,映著她自己的臉龐……可以看見他下巴剛冒出來的鬍渣……不自覺地,唐暖暖伸出手輕撫他有些扎人的下巴。

  「你變了。」

  「變得如何?」季英才疑戀地看著唐暖暖迷濛的雙眼,貪戀這難得的片刻親近,於是彷彿怕打破魔咒般,他輕聲地問。

  聽到這句話,唐暖暖眨眨眼,甩甩頭,猛然收回手,不知道剛剛她是怎麼了。

  她彎下腰,跨出季英才的包圍後,直直走向書櫃,不敢回頭注視他。

  糗斃了!她剛剛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舉動?唐暖暖羞愧得皺起小臉。

  「我變得如何?」季英才靠站在窗台邊,雙手交叉胸前,勢必要獲得答案。

  知道再怎麼躲都躲不過的唐暖暖,認命地盤膝坐了下來。

  「從前的我們,都只是小孩,你是我的朋友,在小孩子的世界裡,朋友是沒有性別之分的,但是,現在的你,徹徹底底讓我知覺你是個男人。」語氣裡有些不滿。

  「是男人又如何?就不能是朋友了嗎?」季英才帶著點受傷的語氣。

  「你當然是我朋友。」唐暖暖肯定地大聲說。「只是,」她困擾地攏眉。「每次你看著我,我就會很不舒服。」

  「不舒服?!」

  季英才的眼底頃刻間佈滿狂風暴雨,陰鬱的表情看得唐暖暖心驚膽跳。

  「不是啦!」唐暖暖跳起來急著否認。「我不是那個『不舒服』的意思,而應該是不習慣吧,我想,我可能還沒適應你已經回來台灣的事實。」

  聽到這兒,季英才緩緩地放鬆緊握起的雙拳,他太容易被她的一言一行左右情緒,她只不過說句他讓她不舒服,他剛剛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挖空,讓他無法呼吸。

  動作靈巧迅速地,季英才跨開大步,走到唐暖暖面前,蹲下。

  「其實,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他的眼神讓唐暖暖燒紅了臉。「唔……好啦,我要趕快去洗澡,時間不早,該睡覺了。」唐暖暖很認真地打個長長的呵欠。「我睡哪裡?」

  「這裡。」季英才指指房間內唯一的一張大床。

  「你真好。」唐暖暖給了個甜甜的微笑。「讓出自己的房間給我,那你要睡樓下你父母的房間嘍?」

  緩慢地,季英才搖搖頭。「這裡雖然有請人定時來打掃,但是樓下的房間堆滿了傢俱,我還沒有時間整理,所以無法住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兩個一起睡這房間?」

  「看來只好如此了。」

  「我睡床,那你要睡哪裡?」

  「在地板上打地鋪。」

  「喔……」唐暖暖難過地噘嘴,睡地板一定會很不舒服,但是總不能兩個人睡一張床吧,雖然……這張大床睡兩個人是綽綽有餘啦。

  「嗯……我們一起睡床上好了。」反正是老朋友了嘛。

  「不,我睡地板。」季英才語氣堅決。跟唐暖暖一起睡是種折騰,季英才自認不是柳下惠,對於自己喜愛的人就近在咫尺,自制力是十分薄弱的,更何況,他不想現在就以太親密的關係嚇跑唐暖暖,時間還太早。

  「那……好吧,我先去洗澡。」

  「好。」為了制止腦海中奔騰的想像,季英才拿起公事包內的案件,不到片刻,他已經完全投入案件內容。

  洗完一個快速的戰鬥澡,唐暖暖步出充滿蒸氣的浴室。

  隨意將洗好的長髮披散下來,並粗魯地以毛巾抹兩下後,唐暖暖無聊地環顧房間,想在睡前找點小事做,她眼睛骨碌碌地轉啊轉,當停駐在季英才臉上後,就再也挪不開。

  這才是她所熟悉的季英才,老是專注地看著書,緊抿起的雙唇及微攏起的眉頭,表示他正試圖解開某道難題。但……經過這麼多年,還是有些不同了,他的臉龐彷彿被刀鑿過般,比小時候更為立體深刻,他雙眼中的銳氣現在被妥善地隱藏起來,改以堅決替代,而小時候老是抿直的雙唇,現在偶爾會飛揚開來,就像現在……

  「在看什麼?」擱下手中的卷宗,季英才含笑看著唐暖暖,並隨手拿起唐暖暖擱在沙發上的毛巾,極為自然地動手幫她揉干髮絲。

  也許是剛剛洗澡時水溫太高了,唐暖暖突然覺得渾身燥熱,她捂了捂燙熱的臉頰,轉頭對季英才說:「不用費事擦了,自然干就好。」

  「會感冒的。」季英才低沉的嗓音,煞是好聽,彷彿帶著催眠的效果,因此唐暖暖也不掙扎了,還往他的方向坐近些,方便他擦拭。

  「你在看什麼?」唐暖暖撿起沙發上的卷宗。

  「一椿兇殺案。」

  「喔,怎樣的兇殺案?」唐暖暖打了個呵欠。

  「為了保險金而犯下的殺人罪,嫌犯是張金,他是一家壽險公司的保險員,他的家人、朋友幾乎都加入他的公司投保,所以他非常熟悉每個朋友的家庭及經濟狀況,八月二十四日凌晨,他和一位好友喝酒聊天……」話才說到一半,坐在他身前的唐暖暖,身軀緩緩地、一寸寸地往後落靠在季英才身上,睡著了。

  小心翼翼地,如同對待稀有的珍寶,季英才將唐暖暖的頭挪向自己的肩膀,另一隻手抬起唐暖暖的膝蓋,抱起唐暖暖走向大床。

  安穩地放下唐暖暖後,季英才卻捨不得離開,他的手指輕滑過唐暖暖洗完澡還紅通通的細緻臉龐、水嫩光澤的雙唇、驕傲挺直的鼻樑,最後停留在被長睫毛覆蓋住的眼圈下方。

  疼惜地,他的大拇指輕輕揉壓唐暖暖眼下的黑眼圈,他瞭解唐暖暖的心思,唐暖暖其實正擔心著,她擔心劉大的復仇波及無辜的同事、家人;她不願意為了向壞蛋屈服,而過得不自由,她不希望大家擔心她,所以裝得堅強,這些種種,他都知道。

  他單手圈起唐暖暖細細的手腕,她的手好小好小,柔若無骨,彷彿一用力就會折斷。她的纖腰只需單手就可環抱,她的身高只及自己的肩膀,這是個多麼纖細的女人,但她的勇氣與不服輸的傲氣,卻往往讓人將她給放大數倍,錯估以為她很高壯。

  夜深了,季英才熄了燈,躺在地板要蓋上棉被時,卻聽見床鋪那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只見唐暖暖坐起身,爬下床,雙眼仍是緊閉著。她歪歪斜斜地走到季英才睡鋪前,動作俐落地躺靠在季英才身邊,不一會兒,呼嚕嚕的聲音響起。

  ***

  「我跟你們說,這是局長的交代,要我們和新上任的季檢察官多聚會,培養工作默契,難得大夥兒休假要一起郊遊野餐,當然要找季檢察官一起嘍!我昨天已經打電話給季檢察官了,他今天剛好也休假,而局長擔心他這陣子工作得太累,怕他睡過頭,還事先拿給我他家裡的備份鑰匙,交代我直接上門叫醒他呢。不相信?你們看,我手上的鑰匙就說明一切啦!瞧,這不就打開了。」

  蕭志中得意洋洋地打開門後走上樓,一大群人緊跟著蕭志中的屁股後面。

  「季檢察官,我們來了,你起床了沒?」蕭志中走到二樓,逕自打開房門,向內大聲嚷嚷。

  嚇!一群人被眼前的這一幕情景給嚇得目瞪口呆,甚至彷彿中邪般,每個人的眼睛呆滯,嘴叭開到下巴。

  地板上,俐落坐起身的季英才動作迅速地拉起棉被,將躺臥在身邊的唐暖暖完全包覆,而他自己則來不及披上上衣,裸露出結實的胸膛。

  「小廖,快拍照啊。」蕭志中單手用力拉扯在身後背著相機的同事,小聲低冒喝。

  「出去!」季英才發出低吼,冰冷的眼神令在場每個人的背脊一陣發寒。

  「怎麼了?好吵。」睜開迷濛的睡眼,唐暖暖慵懶地伸個懶腰,紅嫩的雙唇發出細細的滿足輕吟聲,她揉揉愛困半睜的眼睛,緩緩地坐起身,轉向噪音的來源。

  「咦?你們怎麼都在這?」唐暖暖迷迷糊糊地問。

  「我……我們是來叫醒……嗯……季檢察官的……要一起……出去郊遊。」一個不怕死的警員在季英才嚇人的目光下,抖著聲音說完。

  「喔,找季檢察官……」唐暖暖半睜著眼,轉往身後瞧。「他應該在那裡……」

  她的尾音疑惑地往上揚,人怎麼下見啦?再轉回頭。「啊!」唐暖暖發出一聲尖叫。「你怎麼睡在我旁邊?!」她的雙眸睜大到極致,眼珠似乎就快掉出來了。

  「快滾!」他頭也不回,冷漠地命令。

  「是。」不到三秒鐘,大家在互相推擠之下,連滾帶爬地跑出季家大門。

  「嘿!嘿!嘿!」蕭志中手拿著底片,笑得合不攏嘴。「老大,您吩咐的任務我順利完成了,這下我看不僅記功,還能大賺一筆呢,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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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3:26
第四章

  黃金單身漢被男人婆終結

  聳動的標題印得斗大,成為今天「警友週報」的號外頭條。

  「來喔、來喔,警友週報特別號外,黃金單身漢季檢察官的女朋友大曝光,趕快來買喔,一份只要十塊錢,看別人的報紙不過癮啦,自己買一份,不但可以慢慢觀賞,還具收藏價值喔,趕快來買喔!」

  蕭志中揮動手中的報紙,站在警局門口使勁叫賣。

  「不但有報紙可以看,還有照片可以買,各個角度、各種姿勢,包你滿意,買了之後還有售後服務,您可以挑一張最喜愛的照片,我們會提供護貝的服務,讓您的照片保存長長久久。快來買喔,季檢察官的裸體照片。」

  「給我一份。」

  「是,馬上……來,嘿!嘿!唐暖暖,是你啊?今天怎麼那麼早啊?」蕭志中手忙腳亂地將散亂一地的報紙、照片,拚命用腳踢往身後藏。

  「今天天氣不錯啊,哈哈!哈哈!」蕭志中在唐暖暖的瞪視下,指指天空,希望有空檔可以開溜。

  「你夠大膽,」唐暖暖瞇起雙眼。「竟敢將腦筋動到我身上來。」

  「冤枉啊!暖暖,還不是局長交代我們要多和季檢察官聯絡感情,而剛好大夥兒要一起出門玩,季檢察官也答應了,要我們順道叫醒他。」

  「大門的門鈴難道壞了?按一下門鈴是會被電死嗎?」

  「剛好季檢察官之前有交給局長備份鑰匙,讓巡邏刑警可以不定時上門檢查安全,局長怕季檢察官這陣子工作太累睡過頭,才給我鑰匙,要我直接上門叫醒他的。」

  「你就不會先敲門嗎?你--完--蛋--了,這個週末道場見!」不狠狠把他痛打一頓,她唐暖暖三個字就倒過來寫!唐暖暖頭頂冒火,雙腳大力踏著步伐走進警察局。

  此時警局內迎面而來一位同事。

  「暖暖,恭……」

  唐暖暖朝說話的人瞪視一眼,無言地告訴他--有膽你就說出口!

  「……恭迎你來上班。」此人說完後,動作迅速地閃開地雷區。

  「哎呀!暖暖,你真幸……」又來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再度惹來她一陣白眼。

  「……運啊,我們剛好要訂中午的便當,要不要來個雞腿便當?」沒等唐暖暖答覆,問話者抓抓頭趕緊離開。

  「暖暖,你看!」張三揮揮手中的報紙。「這個標題下得真好,恭喜你釣到黃金單身漢啊,嘿!嘿!沒想到你動作還真快。」總算有個白目、死期將近的傢伙,敢明目張膽地說完整語句。

  「是啊,哈!哈!」唐暖暖笑著應和,慢慢地,她走到張三身後,長腿一抬,用力往張三屁股一踹。

  「啊--」被踹得老遠的張三,飛過整個辦公室,撞翻了三張椅子、一張小圓桌,一路不斷哀嚎。「疼啊!」

  「笨蛋!」

  「傻瓜!」

  「老外,老在狀況外!」

  一群同事見狀,躲在角落偷偷竊笑。

  「哼/」唐暖暖雙手插腰,這一踢,總算發洩了些悶氣。

  「唐警官,」局長打開辦公室門。「你進來一下。」

  這個罪魁禍首,還想要什麼把戲?!唐暖暖瞇起眼睛,滿心防備地走進局長辦公室。

  門一關,局長立刻上前拍拍唐暖暖的肩膀。「幹得好啊,暖暖。哈!哈!沒想到我們默契這麼好,沒錯!我是故意派蕭志中帶一大群人去季檢察官家裡,讓大家知道你們兩人的關係。」說著,局長還曖昧地眨眨眼。「這下,你和季檢察官的關係明朗化,劉大就會知道你們兩人的特殊關係,接下來就看你們的努力啦!加油啊,我們務必要讓劉大知難而退。」局長再度鼓勵地拍拍唐暖暖的肩膀。

  「是--局長。」唐暖暖拉長音回應,眼神仍帶著點懷疑,真是為了辦案嗎?

  「好啦,趕快去工作啦。」局長坐回辦公桌前,朝著唐暖暖揮揮手。

  「是。」唐暖暖轉身離開。

  想要和他這隻老狐狸鬥,嘿!嘿!功力還差得遠呢!局長注視唐暖暖離開的身影,嘴角抹上狡猾的好笑。

  「唐警官,電話,二線。」

  甫踏出局長辦公室,唐暖暖立刻接起電話。

  「暖暖啊!」唐媽媽溫婉的聲音從話筒傳來。「警友週報特別號外頭條照片上的女孩是你嗎?」她一口氣都沒有喘息地把問題問完。

  「嗯,是我。」天哪,該不會全家都看到了吧?唐暖暖突然一陣頭痛。

  「我就跟你老爹說啦,他還不相信,拿老花眼鏡瞧了好一會兒,這是怎麼回事?」

  「就……」

  未待唐暖暖解釋,唐媽媽繼續搶著說:「英才這小孩,人品真的不錯,又聰明,對你又好,他會看上你,是你三輩子修來的福氣,哈!哈!哈!不愧是我生的小孩,下手速度夠快,他什麼時候上門提親啊?我看得趕緊選個好日子才是。」

  「媽~~不是啦!這……」唐暖暖吞了吞口水,不知從何說起,說是為了辦案,可總不必辦到躺在一起睡覺吧!唐暖暖自知理虧,不知從何說起。

  「我說,就別再拖了,免得英才反悔,哎呀,那我得趕快聯絡隔壁的林媽媽,跟她討論結婚的細節才行,好了、好了,沒時間跟你說了,就這樣,拜。」

  「媽--」來不及了,唐暖暖耳朵只剩下嘟嘟嘟的斷話聲。

  唐暖暖沮喪得想尖聲大叫,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的腦袋簡直快爆炸了。

  「喂,夥伴,還好嗎?」經過局長的通風報信,知道已經躲過大劫的蕭志中,拍拍整張臉埋在手掌中的唐暖暖。

  「你!」唐暖暖狠狠地瞪視蕭志中,還指著他的鼻子。「跟我回去解釋給我老爹、老娘聽!」

  蕭志中雙手舉高,做投降狀。「沒問題,我會告訴唐館主和館主夫人,跟他們解釋你是因為辦案的關係,才和季檢察官偽裝成情侶,但是……」蕭志中停頓一下。「我可沒法跟他們解釋為何你們兩人會睡在一起。」

  頃刻,唐暖暖的臉頰灑上一片紅暈。

  關於這件事,她已質問過季英才,季英才的回答是--

  「一整個晚上,你總共跑下床四次,每次我抱你上床後,不到十分鐘,你又滾來我身邊,最後,我只好勉強忍受,否則我看自己光應付你,一整個晚上都別睡了。」

  一想起季英才的回答,唐暖暖的臉頰再度爆紅。

  「這……這你就別管了。」蕭志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敏銳,跟辦案時完全不同,唐暖暖沒好氣的說:「反正你要幫我跟老爹老娘解釋清楚,否則你就要替我嫁給季英才。」

  「是--」哈!哈!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問題,習慣在男人堆長大的唐暖暖,早已不知道臉紅是怎麼一回事,這下竟然會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嘿!嘿!有好戲看了。蕭志中興奮得摩拳擦掌,啊!這才是上班的樂趣所在嘛!嘻!

  「唐警官,外找。」

  又是她,怎麼才一大早,就那麼多事情!唐暖暖咕噥地走向訪客--是兩個她不認識的女性。

  「你就是唐暖暖?」

  十分不禮貌的問話,唐暖暖微惱地蹙起柳眉。「請問你們是?」

  「什麼嘛!胸沒胸、腰沒腰,真的像個男人婆。」兩個女人無禮地上下打量唐暖暖,你一句、我一句的,接得非常順暢,還故意扭曲她們看到的事實。「我就跟你說啦,這報紙報導的事情,十件裡面有九件不能相信。你看吧,季檢察官怎麼可能跟這種女人在一起?我說這一定是攝影借位的手法,故意誤導大家。你說!」其中一位女人抬起手,指著唐暖暖的鼻子。「你是什麼心態,竟然做出如此惡毒,誣蔑季檢察官的事情?」

  「對啊,哈!一個女警官,氣質能好到哪裡去,一天到晚跟流氓瞎混,一點女人樣都沒有。」

  「沒錯!」才剛說完,她們欺人的氣勢轉眼間蕩然無存,改換上完美的大家閨秀笑臉。「啊?季檢察官,你來啦!我們正在幫你教訓……」

  話說到一半,只見唐暖暖旋過身,轉向站在背後的季英才,她踮起腳尖,一手動作迅速地拉下季英才的頭,往季英才的雙唇印下自己的紅唇。

  這對八婆!哈!總算安靜了吧!唐暖暖非常滿意她製造出來的效果,嬌嫩的雙唇正要離開季英才時,卻突然被擱在腰間的手臂摟緊,全身緊密地貼合在季英才身上。

  唐暖暖猛然張開雙眼,瞪大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你……」才開口,卻立刻被灼熱的舌乘機滑入,纏繞著她細嫩的舌尖。季英才將她的纖腰攬抱得更緊,給她狂熱而霸道放肆的吻。

  被吻得頭昏眼花的唐暖暖,只能虛軟地倚靠著季英才,全身更被他灼熱的體溫給燙著。

  「你……你們……哇~~」頓時,兩個女人捂起臉哭著跑走,無法接受眼前正在進行的這一幕。

  捨不得放開唐暖暖的季英才,就在唐暖暖快喘不過氣時,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被吻得紅腫的雙唇。

  他的熱唇滑過唐暖暖細嫩的臉頰,親匿地貼在唐暖暖耳際,低沉地說:「我很喜歡這樣的歡迎方式。」

  低著頭,唐暖暖不敢看他,直到她的雙腿恢復力氣後,唐暖暖推開他的胸膛,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但當她手掌下傳來震動時,她驚訝地抬頭,看見季英才臉上飛揚的笑臉,這神情……讓她看呆了。

  「咳!咳!請注意,這裡是神聖的警察局,不是談情說愛的公園。」遠遠地,蕭志中拿著擴音器,從辦公室另一頭大聲說道。

  季英才雙眼冷冷地往四週一掃,原本要放開喉嚨大聲狂笑的同事們,一個個硬是吞下升到喉嚨的笑聲,低下頭假裝忙碌。

  「季檢察官,你來啦。」久候在一旁的局長趕緊迎向前,這場喧鬧得適可而止,否則會壞了大事。這個蕭志中,怎麼教都教不會,尺度要拿捏得好才行啊,笨!

  「咳!各位,」局長環視四周,獲得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後,大聲宣佈。「季檢察官從今天起會跟我們共事一陣子,進行一個專案調查,聽到名字的,請現在跟我和季檢察官進會議室。」

  「張三、武飛、寺光、陸居、戚繼、巴全,及最後一位,蕭志中。」

  「等等,我呢?」唐暖暖舉高手發問。

  局長當作沒聽見,轉身帶頭走向會議室。

  「老大,」唐暖暖快步跑到會議室門口,堵住局長的去路。「我呢?」

  「你?」局長瞪大眼睛,傾身靠近唐暖暖一步,低聲說:「你現在和季檢察官的關係眾人皆知,為了不妨礙辦案進度,你當然不能加入,讓開,快去做事。」

  「好,不讓我加入,」唐暖暖不動如山。「那我就宣佈和季英才分手。」

  「你!」局長最恨被人威脅,他氣得脹紅臉,瞪得凸了眼,他退後一步,高聲宣佈:「唐警官也加入這個案子,其他人動作快些,慢吞吞地等生小孩啊!」

  轉過身向同事們比個勝利手勢的唐暖暖,不小心忽略了局長一閃而逝的陰森笑容。

  嘿!嘿!我才巴不得你和季檢察官能日日夜夜、時時刻刻相處,快速增進感情,這可有助於我的目的早日達成呢。哈!哈!哈!開心地摸著肚皮,局長突然覺得自己最近似乎胖了許多。他搖搖頭,算了!心情好,噩夢少,吃得多,自然、自然嘛!哈哈哈!

  ***

  夜深了,路上只剩孤獨的路燈。夜燈照著一幢獨棟的豪華別墅,別墅前,種植一排茂盛的灌木叢,灌木叢後,蹲著兩個直打哆嗦的鬼祟人影。

  「真倒楣,輪到我們跟監的日子竟然正好寒流來襲。」抖抖抖,聲音抖得難以辨識,此人轉頭,看著同樣直發抖的夥伴。「唐暖暖,你還好嗎?」

  唐暖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冷,怕冷死了。

  「喀!喀!喀!」唐暖暖以冷得牙齒打顫的碰撞聲音回答他。

  已經一個多禮拜了,季英才與谷灣分局進行的政治人物查賄案,今天晚上,輪到蕭志中和唐暖暖負責跟監。

  「唐館主和館主夫人還逼你結婚嗎?」為了怕冷得睡著,蕭志中強打起精神閒聊。

  「沒……呵--呵--沒有。」

  「那你和季檢察官相處得還好吧?」

  「呵--呵……還好。」

  除了每天早晨依舊在他懷中醒來。

  唐暖暖已經試盡各種方法,阻止這種情形再度發生,她在地板上擺放障礙物,隔天醒來,障礙物依舊擺在原地,而她……還是躺在季英才懷中。最後,她甚至賭氣地擺放了滿滿的圖釘在地上,隔天,她仍舊毫髮無傷地窩在季英才胸膛清醒。

  但是,除此之外,他們兩人未曾再有任何親密的摹動,反而像老夫老妻一樣。每晚,季英才會幫她揉干頭髮,還會幫她泡一杯茉莉香片,給自己煮一杯白蘭地咖啡,兩個人窩在沙發上,整理搜查到的資料。

  想著、想著,唐暖暖的雙眼緩緩地合上,又努力張開,再緩緩地合上,就在快閉上時,突然聞到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她維持原來的姿勢,費盡力氣睜開迷濛的雙眼,口齒不清地說:「季檢察官,你怎麼來了?」

  「啊?什麼季檢察官啊?暖暖,你開始作夢了嗎?」蹲在身邊的蕭志中喃喃自語,身體捨不得動一下,深怕冷空氣會乘隙竄入。

  話才說完,蕭志中便被無聲無息、突然插入的身影嚇得跳了起來--

  「嚇!」他轉頭仔細看清楚。「季檢察官?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季英才脫下身上的大衣,將唐暖暖緊密地包裹住,並伸出兩隻溫暖的大手,將唐暖暖冰冷的雙手包覆在掌心。「還冷嗎?」

  唐暖暖點點頭,半合著雙眼往後靠向他溫熱的懷中,尋求一絲溫暖。

  「裡面情形如何?」季英才低聲問。

  「大約十點多時,有其他黨派的議員進去,到現在還沒出來。」蕭志中報告。

  「那個……呵--」唐暖暖仍是冷得不停發抖。「議員用雙手提著一個……很重的……黑色公事包,身邊……還有兩個保鑣……慎重地保護著……那個公事包內……應該有重要物品,呵呵--呵--」

  「噓--有人出來了。」蕭志中拿起照相機準備拍照。

  聽到這兒,唐暖暖在季英才的扶持下,勉強撐起僵硬的身軀,全神貫注地觀察。

  不一會兒,黑頭車緩緩駛離後,這位政府官員步進屋內,轉身關上大門。

  「呵--他的公事包沒有帶出來!」

  「嗯。」季英才應和,他低頭輕柔地在唐暖暖髮絲上印下一吻。「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當然。」蕭志中一馬當先地快速站起身,拍掉沾在身上的雜草。「冷死了,兩位我先走了。」

  沒有了電燈泡,季英才極其自然地,一把抱起唐暖暖護在他的懷裡,並仔細地用大衣將地蓋得綿密,不讓一絲冷空氣有溜進去的機會。

  「我們回家吧。」他輕聲說著,腳步逐漸加快。

  ***

  一回到家,將唐暖暖安置沙發上後,季英才立即扭開暖氣,並轉身煮開水。

  在暖氣的包圍下,唐暖暖一點一滴地恢復清醒,她緩緩張開眼,看著季英才在廚房前忙碌的身影,心中突然泛起一道甜甜的、熱熱的暖流。

  揉揉慢慢清晰的雙眼,唐暖暖注視著向她走來的季英才。

  小心翼翼地,季英才扶起唐暖暖坐直,拿著剛煮好的茉莉香片靠近唐暖暖冰得發紫的雙唇。「很燙,小心慢慢喝。」

  望著唐暖暖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著,紫色的雙唇一點點、一點點地恢復紅潤,嬌嫩的雙頰也染上一絲絲紅暈,季英才這才擱下手中的熱茶,拉起唐暖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用他自己的手,溫熱唐暖暖僵硬得像冰棒的雙手。

  等到唐暖暖的手指恢復柔軟,季英才揉揉唐暖暖的頭頂,站起身。「我幫你放熱水,洗個熱水澡應該會好些。」

  「嗯。」唐暖暖慵懶地應了聲,失去了季英才的體溫,她更往沙發內窩進。

  五分鐘後,季英才走下樓,看見整個人蜷成一團窩在沙發上的唐暖暖,問道:「可以自己走嗎?」

  「嗯。」動作遲緩地,唐暖暖坐起身,先放右腿,直到發麻的感覺稍微退去,她再放左腿,坐穩了身子,她站起身,下一秒,搖搖晃晃地跌坐回沙發上。

  唐暖暖抬起眼,抱著自己無力的雙腿,可憐委屈地對著季英才求救。「我的腳凍麻了。」

  看著她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表現的示弱神情,季英才微哂,他跨步到唐暖暖面前,彎下身,攔腰抱起唐暖暖,輕鬆自在地步上樓梯,走進他倆的臥房。

  直到浴室門口,季英才垂眼看著懷中的唐暖暖,他嘴角微揚,挑眉問:「還需要其他幫忙嗎?」

  「不……不用了。」唐暖暖放開環繞在季英才頸後的雙手,臉紅得似桃花。

  ***

  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唐暖暖總算恢復精神,又恢復了原本生龍活虎的樣子。

  她蹦蹦跳跳到坐在沙發上看著文件的季英才面前,得意地說:「為了感謝你剛剛的幫忙,我也幫你放熱水了,等一下我還食親手煮你最愛喝的白蘭地咖啡,棒吧?」

  「嗯。」季英才接過唐暖暖手中的毛巾,習慣地幫她揉干髮絲。

  「別擦了,熱水都快變冷了。」唐暖暖拉著季英才到浴室門口後,哼著歌,轉身走向樓下的廚房。

  「應該是這樣吧?」唐暖暖在咖啡中加入一大瓢的白蘭地酒後,試喝一小口。「嗯,」她搖搖頭。「味道好像太淡了,再多加一點。」她再倒一大匙白蘭地酒,再試喝一小口後,偏頭仔細品嚐一會兒。「嗯,再加一點應該就差不多了。」她再加一匙後,期望能趕快看到季英才品嚐的表情。

  帶著被酒精刺激的嫣紅臉龐,唐暖暖開心地端上樓。

  「季英才,你的白蘭地咖啡……」說到一半,唐暖暖抬頭正好瞧見季英才步出浴室,猛的,她心頭突然扯緊,心跳從慢跑、緩緩加速到快跑,最後達狂奔的速度。

  自從住在一起後,唐暖暖從未見過洗完澡的季英才,通常她睡覺前的最後記憶都是窩在沙發上與季英才研討案情進度,接著,隔天就在季英才的懷中醒來。

  所以她從未看過穿著白色短衫、黑色寬版棉長褲,髮絲微濕且凌亂地披散額前,如此輕鬆自在的季英才。

  而這樣的季英才竟是如此……好看,好看得讓唐暖暖想湊上前,撥弄他凌亂的髮絲,讓它更亂。而他帶著濕意的雙唇,則讓唐暖暖回想起他上回狂熱的吻。

  轟!唐暖暖感覺自己的心臟如百米競賽般地奔騰,血液中翻滾的溫度如同爆發的火山熔岩,頓時,唐暖暖口乾舌燥,直覺地,她拿起手邊的咖啡一飲而盡,不一會兒,腦袋竟然開始不停冒出七彩泡泡。

  「暖暖,你還好嗎?」季英才眉間打結,看著唐暖暖奇怪的表情,他走上前,拿走她手中的咖啡杯,低頭聞了一下。

  緩緩地,季英才警覺地注視唐暖暖表情的變化。「你不可以喝酒的,唐暖暖。」

  但這聲警告來得太遲。

  「嗝!嗝!」連續兩聲酒嗝,唐暖暖咧嘴傻笑。「什麼不可?很好喝啊!」

  季英才無奈地歎息,他就是拿她沒辦法。

  「走,上床睡覺去。」季英才牽起唐暖暖的手,走向大床。

  「暖、男、婆。」走在後面的唐暖暖喃喃自語。

  季英才抱起唐暖暖安置床上後,聽見她口齒不清的語句後,笑開了問:「你說什麼?」

  「暖。」唐暖暖指指自己。「藍輪婆。」說完,她突然睜著清亮的眼睛,彷彿意識清醒般地望著季英才,等待季英才的回答。

  「你是男人婆?」她果然還是在意的,季英才想起那份警友週報,早知道唐暖暖會在意,他就該搶下底片,但……他錯估了,縱然這件事幫他達成階段性目標,但若會讓唐暖暖不舒服,說什麼他都不會讓報導有出現的機會。

  就在季英才責備自己的當中,唐暖暖眼睛一閉,呼嚕嚕地酣睡去了。

  輕柔地,季英才指腹來回流連在唐暖暖細嫩的臉頰上,彎下身,他低沉著聲音附在唐暖暖耳邊說:「你是我心中最美麗的女人。」

  似乎被季英才的低語惹得不安,唐暖暖皺起眉,睡夢中將臉轉向聲音來源,不經意地,噘起的紅唇,如蝶飛般輕柔飄過季英才的頸項,最後落在他低語的雙唇上。

  彷彿正作了個好夢,唐暖暖綻開了笑容,翻身單手勾住季英才的頸背,並挪了挪身子,往季英才的身體貼近。

  好片刻,季英才完全無法動彈,他的慾望因為她不經意的動作而疼痛著。淺嘗輒止的輕吻已經無法滿足他的渴望,但他亦無法在唐暖暖無意識的狀態下要了她,他要唐暖暖清醒地和他共享歡愛的每一分每一秒。

  連續數個深呼吸,直到稍微能控制自己之後,季英才拉開唐暖暖擱在他身上的小手,緩緩退開到一個安全距離。

  「好熱。」沉睡中的唐暖暖喃喃抱怨著,突然她用力一踢,踢掉覆蓋身上的被單,接著坐起身,雙手一拉,脫掉身上的睡衣,全身上下僅剩白色內衣及短睡褲,露出散發珍珠光芒的白皙身軀及潔白修長的雙腿。

  季英才發出痛苦的呻吟,牙一咬,他伸長手臂,不敢太靠近唐暖暖,替唐暖暖裹上輕薄的被單,還邊哄著:「乖,暖暖,睡覺。」

  聽見他的聲音,唐暖暖睜開迷濛的雙眼,跪起身,伸開手臂,在床上朝季英才的方向往前爬了幾步,就在快掉下床之際,季英才快步上前大手一撈,將她納入懷中。

  如同被主人寵愛的貓咪一般,唐暖暖臉頰貼在季英才的胸膛上,撒嬌地胡亂磨蹭,好一會兒後,她伸直白藕般的柔臂,鎖上季英才的頸背,準確地在季英才的雙唇烙印上她的紅唇,唇齒間充滿白蘭地的香甜氣息。

  「唐暖暖!」季英才一聲怒吼,強大的自制力自此完全潰散。

  他強壯的手臂摟緊唐暖暖的細腰,將她整個人揉進他懷中,衝破自製防線的季英才,放縱心中的慾望,盡情放肆狂妄地從唐暖暖口中掠奪甜美。

  唐暖暖嬌軀輕顫著,在他的攻擊下,禁不住流洩輕吟,雙手生嫩地撫摸季英才的胸膛。

  季英才的動作不再輕柔,拆解下唐暖暖身上最後的覆蓋,懲罰似的輕咬她的肩膀後,燙唇滑過她身上的每一寸,愛戀地流連在唐暖暖滑膩的肌膚上。

  「嗯。」

  一聲無助的軟弱呻吟震醒季英才所剩無幾的自制。

  「該死!」季英才硬生生收回擱在唐暖暖身上的雙手,沉重地大步邁開到房間最角落,他咬著牙,彷彿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額頭不停冒出冷汗,季英才拚命抑制體內的騷動,直到呼吸平順,他帶著怒氣走到酣睡的唐暖暖身前,臉色陰沈。「該死的唐暖暖!我無法再給你時間了!」

  說完,他暗自下了個決定,躺回睡得不省人事的唐暖暖身邊,稍嫌粗魯地將唐暖暖攬入他的氣息中。

  ***

  「嗯--」唐暖暖滿足地發出一聲歎息。

  睡得真舒服,唐暖暖臉上漾起甜蜜的笑顏,一整晚彷彿飄躺在軟綿綿的雲堆中,被溫暖的雲堆細細包圍呵護。

  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窗外榕樹上吱喳跳躍的小麻雀,啊--真是個美麗的早晨。唐暖暖享受著一夜好眠的好心情,再加上,這次她可是老老實實地在自己的床上醒來,而沒偷渡到季英才身邊,這可讓她更加開心了。

  深深吸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咦?怎麼胸口感到一陣沉甸甸的壓悶?唐暖暖低頭一看。

  嚇!她的上半身竟然裸露,而左邊的胸口還擱著一隻大手掌!發生什麼事了?!

  不用回頭,唐暖暖從鼻間瀰漫的熟悉氣息,知道身後躺著的是季英才。

  緩緩地,她屏住呼吸,拉開身上的薄被往下一看,呼--還好,她的睡褲還在。接著眼睛瞇成一直線,唐暖暖快速往季英才的方向瞄一眼,呼--還好,他也還穿著褲子。

  但是,她怎麼會上半身沒穿衣服呢?為什麼季英才會抱著裸露的她呢?天哪!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唐暖暖的腦袋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算了!先逃離現場假裝沒事發生,再回頭慢慢釐清也不遲。正有此打算的唐暖暖,偷偷摸摸地掀開薄被,小心翼翼地抬起擱在她小巧玲瓏胸脯上的大手,正要探出一隻修長的玉腿下床時,猛地,身後伸出一隻手,將她用力拉回床上。

  「早安。」季英才以剛睡醒低沉、含糊不清的嗓音打招呼。

  「呃……早啊。」唐暖暖覺得自己心跳快停止了,別睜開啊!千萬別睜開你的眼睛啊,季英才!阿彌陀佛、耶穌基督,拜託你們讓他安安靜靜地再睡個回籠覺,小女子求求你們啦!

  就在唐暖暖祈求神明時,突然身體被身後的大手一壓,讓她平躺在床上。她對視懸在身體上方的季英才,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紅唇已被季英才滾燙的熱唇侵吞。

  直到唐暖暖喘不過氣,季英才依依不捨地撤出熱舌,心滿意足地輕柔舔啃著唐暖暖被吻得紅腫的嫩唇。

  嘗遍唐暖暖熱艷的紅唇後,季英才的額頭抵靠著身下唐暖暖細白的額頭,低聲說:「我們結婚吧。」

  「嗯。」被吻得頭暈目眩的唐暖暖無意識地應聲,直到好一會兒,腦袋中的煙霧逐漸散去後,那幾個字才大大地跳進她的腦中。

  「你剛剛說什麼?」唐暖暖的嘴驚愕地張得大開,瞪視著俯靠在她身上、黑眸灼亮的季英才。「結婚?!」

  以黑豹般靈活矯捷的身手,季英才從床上躍起,走入浴室,在關上浴室門之前丟下一句:「我會和唐館主聯絡,找個時間上門向唐館主提親。」

  「等等。」唐暖暖俐落地套上擱在床邊的短衫,跟著跳下床,衝到浴室門前,大剌剌地打開浴室門。「你還沒……啊!」眼看季英才手放在褲腰上,下一秒就要脫掉長褲,唐暖暖一聲尖叫,趕緊轉身退出浴室,「砰!」的一聲關上浴室門。

  浴室內傳來季英才低沉的笑聲,及嘩啦啦的水聲。

  可惡!唐暖暖雙手交叉胸前,背靠浴室門旁,大聲喊著。「季英才,你話說清楚,什麼結婚?我為什麼要和你結婚?難不成又是上級的指示?我們不需要為了辦案而如此犧牲奉獻吧!」

  「不是為了辦案,而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季英才在浴室內回答。

  「昨晚的事?昨晚發生什麼事?」唐暖暖垂頭思索。不過是她為了跟監而凍僵,之後洗個熱水澡,幫季英才泡杯白蘭地咖啡……咦?之後就沒印象了。唐暖暖再仔細倒推回想一次,白蘭地咖啡……啊!咖啡之後的親吻,她熱得脫掉衣服,季英才灼熱的雙唇在她皎白的身軀印下一個個烙痕,她想起來了,她還記得自己的雙手抓纏著季英才的髮絲,熱情地將自己的身軀更貼近那令她發狂的熱唇。

  天哪!唐暖暖捧著自己滾燙的臉龐,丟死人了!

  唐暖暖衝到更衣間,快速換上衣服,企圖趁著季英才洗澡時,立刻消失在他眼前。換好裝後,唐暖暖拎起背袋,一轉身,只見季英才裸著上半身,頂著濕淋淋的髮絲,單手橫跨更衣室門,阻擋住出口。

  「要去哪裡?」他挑高眉詢問。

  「嘿!嘿!嘿!」唐暖暖僵硬地扯著臉皮笑。「上班快遲到了。」

  抬起手,季英才看著腕表的時間後,帶著笑容對唐暖暖說:「還早,何況你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非常清楚當季英才掛上這種表情時,她是絕對賴不過他的要求的。要談談?也好!唐暖暖丟下手中的背袋,以壯士斷腕般的步伐,走到季英才身前。她揚起小巧高傲的下巴,睜大黑白分明的雙眼。「好,你說,為什麼經過昨晚的事我們就必須結婚?」

  「因為我是個傳統的男人。」

  等了好一會兒,季英才說出這句話後就沒下文,唐暖暖的腳尖開始不耐煩地點地。「所以呢?」

  「我摸遍了你的身體。」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老天!這傢伙!怎麼解釋個事情都如此簡短!唐暖暖心底咕噥抱怨,難不成他在等著她的回應?

  「嗯,這我記得,但這跟結婚是兩碼子事,還有呢?」

  「你也看過了我的身體。」

  「應該吧,但這還是跟結婚沒關係啊!若所有人上床後都必須結婚的話,那戶政事務所可能會忙瘋了。」雖說昨晚是在微醺的狀態下,但唐暖暖還依稀記得季英才全身上下毫無贅肉的完美體格。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跟我上床卻不想跟我結婚?」季英才的雙眼既動發怒的火苗。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看著季英才逐漸陰騖的神情,唐暖暖心頭湧起幾分慌張。「況且我們並未瞭解彼此到足以踏入婚姻的程度。」

  季英才大步一邁,逼近唐暖暖身體。「你說說看。」

  「嗯……」唐暖暖偏頭思索考題,突然,她眼睛一亮。「好,什麼是我最喜歡做的事?」

  「抓盡天下的壞人。」

  唐暖暖臉一皺,這問題似乎太簡單了,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彎起柳眉,努力想難一點的問題。「我最喜歡的一道菜?」

  季英才毫不遲疑地回答:「淡番茄醬淋乳酪茄酥餅。」停頓一秒又道:「我可以做給你吃。」

  還是太簡單嗎?這只有她家人和朋友才知道的事,他怎麼會知道?好!想點更難的!

  唐暖暖翻開額前劉海,露出細淡得幾不可視的一道疤。「這你總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了吧?」

  季英才揚眉。「這是在你五歲時,竹刀不小心打到路上的野狗,被野狗狂追後,在沙地上滑倒而留下來的。」說完,他俯身往疤痕處印下心疼的一吻。

  聽到這,唐暖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只有我老娘清楚。」

  季英才無辜地笑了笑,聰明地閉緊嘴巴。天知道他在伯父伯母身上下了多少功夫。

  「好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到這些資料的,但是,至於你,離開了十多年,我可說完全不瞭解你。」唐暖暖回到正題。

  「想知道什麼儘管問。」

  「我從小就很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叫『英才』這麼土的名字?雖然大家都知道你是個智商超高的天才,但是這樣不會顯得太驕傲了嗎?」唐暖暖真的十分好奇。

  季英才挑眉,不太高興似的。「我從來都不會驕傲。」

  「好、好,不驕傲。」才怪,唐暖暖扮個鬼臉。「為什麼取名『英才』?」

  「因為我父母十分喜愛唐代詩人李白,在李白最著名的一首詩『行路難』中曾經提到,『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彗折節無嫌猜,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季英才無奈地兩手一攤,「這是我父母的說法。」

  「哇!沒想到那麼俗氣的名字竟有這麼了不起的來頭。那,你喜歡聽什麼音樂?」

  「爵士樂。」

  「喜歡的天氣?」

  「陰天。」

  「最喜歡做的事?」

  抱著你坐在海邊。季英才忍住心底真正的答案。「做研究。」

  「研究?什麼研究?」說著,唐暖暖沮喪地歎口氣。「你瞧,你的那麼多事情我完全不知道,這怎麼能結婚嘛?」

  揉揉唐暖暖的發頂,季英才低沉地笑了笑。「婚後有的是時間讓你慢慢瞭解我。」他抬頭看看時間。「不早了,若沒有其他問題的話,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和唐館主約時間。」

  「等等。」唐暖暖驚慌地舉起手,拉住欲轉身離去的季英才。「我還有個問題。」垂下頭,唐暖暖的臉蛋再度泛起一片嬌紅,這個問題,從起床後唐暖暖就渴望知道。

  「我們……我們昨晚……有……有沒有……」天哪!這不用說完他也應該知道自己的問題了吧!唐暖暖青蔥般的手指絞成一團,就是不敢抬起頭看季英才。

  「沒有。」

  聽到這,唐暖暖迅速地抬眼,想要查證季英才是否誠實回答,而這一瞧,卻讓唐暖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害羞的滋味,趕忙又低下頭。

  她看見季英才深邃的眼裡跳動著火熱的渴望,嘴角揚著好柔好柔的笑容。

  「我要你醒著和我一起分享歡愉的喜悅。」他的語氣彷彿在許下一項承諾。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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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4:38
第五章

  「唐暖暖?」蕭志中雙手在唐暖暖眼前搖晃。「你在發什麼呆啊?」

  唐暖暖單手支著下顎,另一隻手無意識地甩著筆,兩眼無神呆滯地凝視前方。

  「喂,蕭志中,我問你,」她的聲音有氣無力。「你跟幾個女人上過床?」

  「呃……」蕭志中抬頭看著天花板,開始認真地扳起手指頭,嘴裡喃喃自語。「一個、二個、五個、八個、十二個……等等,」他轉回頭問唐暖暖。「你是問今年幾個,還是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幾個啊?」

  唐暖暖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那你跟其中幾個人求過婚?」

  「求婚!」蕭志中嚇得跳到牆角。「有人上門來找我嗎?在哪裡?」他緊張地左右張望,腳底開始抹油。

  唐暖暖無力地搖搖頭。「一個都沒有對吧?」真是個不負責任的花花公子!那些女人到底喜歡他哪裡?唐暖暖仔仔細細地將蕭志中從頭到腳打量好一會兒,啊!她靈光一閃,想到個好主意,她站起身朝蕭志中走去。

  注視唐暖暖帶著不懷好意的表情,朝他直逼近,蕭志中驚慌失措地舉高雙手。「暖暖,你想幹什麼?」

  「蕭志中,你我是不是好哥兒們?」

  「先說你想幹麼,我再回答。」蕭志中抖著聲音。

  「從小,你被欺負時,我是不是都全力保護你?」

  是啊,然後回到道館時,被唐館主修理得更慘!蕭志中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慘童年,他小時候一半以上的心理、身體創傷都是由唐暖暖一手造成的。

  「這……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說實話準不得好死。

  「所以,當我需要你幫忙時,你一定會義不容辭、絕無二話是吧!」

  望著唐暖暖臉上掛著的賊笑,蕭志中打從心底發毛。「哈!哈!你也知道我能力有限,我盡力而為就是了。」

  他整個人縮到牆腳,以眼神向每個路過的同事求救--說也奇怪,這時辦公室內的同仁不是接電話、打公文,就是拿著掃把站在旁邊掃著已經十分乾淨的地板,每個人都忙碌地聚集在他們兩個周圍,卻都十分有默契地自動閃過蕭志中的求救眼神。

  唐暖暖蹲下身,動作快速地伸出手扯落蕭志中的第一顆衣扣。

  「等等!暖暖,你要幹麼?」蕭志中兩手忙著護住自己的身體,尖聲問。

  「讓我摸一下你的身體就好了。」又兩顆衣扣落地。

  聚在四周的人同時停下手邊的事情,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們倆,深怕錯過精彩畫面。

  「為……為什麼?」眼看自己的胸膛即將裸露在眾人面前,蕭志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奇怪?你幹麼那麼緊張啊!又不是第一次被女人摸,那麼多女人摸過你,反正不差我一個。」說著,唐暖暖皺起眉頭,命令道:「脫褲子。」

  「什……什麼!」蕭志中大聲尖叫,但當觸及唐暖暖兇惡的眼神,他轉為畏畏縮縮地說:「不好吧,那麼多人看。」

  「人多才好,大家可以當我的證人,證明我摸過你的全身。」唐暖暖邊說邊將手貼上蕭志中赤裸的胸膛,摸著,她又皺起眉。「怎麼那麼難摸啊?鬆垮垮、粗粗的,好像在摸肥豬肉。」

  「肥--豬--肉!」蕭志中怒吼。「唐暖暖,我的身材可是人人稱讚,用過的都說好。」他抬高手臂用力握拳。「你看,這叫三頭肌,懂不懂?」說著,他轉身彎起背脊。「這叫六塊背肌,你摸摸看。」

  唐暖暖嫌惡地舉起單只手指頭,勉為其難地戳一戳。「好啦,摸過了,現在脫褲子吧。」

  哇!有精彩的可以看了。原本拉長耳朵在四周閒晃的人,乾脆不再故作忙碌,直接在唐暖暖和蕭志中身邊圍個圈,屏住氣息等待看好戲。

  「暖暖,不要啦,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我道歉就是。」蕭志中眼眶掛著淚水求饒。

  「沒有,你沒做錯事,但是卻可以幫我個大忙,相信我,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乖,脫掉褲子,一下下就好了。」唐暖暖好言相哄,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掉蕭志中腰間的皮帶,拉下拉鏈,唰的一聲,褲子應聲落下。

  「好!脫得好!」大家擺手叫好。

  「在吵什麼!」局長走進喧鬧的辦公室,只見整個辦公室的人不辦公,全在角落擠成一團。

  局長邁開大步,撥開重重人牆,一探究竟。

  「蕭志中,你瘋了嗎?」局長臉頰一陣抽搐,怒瞪眼前只著一件內褲,還不停用雙手遮住自己重點部位的蕭志中。「你們……你們淨會給我丟臉!」局長氣得全身發抖。

  「嗨!」唐暖暖探頭見到局長身後站著的人。「季檢察官,你來得正好,瞧,這下,我不只摸過你一個男人而已,至於你摸遍我全身的事,我一點都不在乎,所以我們的婚事可以不用談了,就當誤會一場。」

  「什麼?」在場所有人聽了深深吸一口氣,這兩個人竟然當眾承認他們上床!

  上回的報導大家只當是八卦,還猜想他們兩個可能是被設計的,誰不知道現在的新聞可信度低到不能再低,看新聞活像在看綜藝節目或是八點檔連續劇。但是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當事人現在都親口承認了。

  而且唐暖暖和季檢察官不但是戀人,現在還已論及婚嫁了!

  「唐暖暖!你說什麼?你和季檢察官上床?」猶如暴風雨來臨,局長的怒吼有如春雷般轟隆隆響。「你給我進來!」局長指著唐暖暖,同時也對季英才說道:「也請季檢察官進來一下。」

  唐暖暖瞪一眼從頭到尾靜聲不語,只站在旁邊揚眉且帶著可惡得意笑容的季英才,轉身跟著局長身後走進辦公室。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好好說清楚,不是只叫你們假扮情侶嗎?」說完,他稍微停頓,震怒轉為關心的表情。「暖暖,你是被逼的嗎?」

  唐暖暖拚命搖頭,趕忙解釋。「不是,是我主動的,跟季檢察官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也有責任。」季英才沈穩地說,眼前的這一切紛亂似乎絲毫未造成他的困擾。

  「那好,既然你們兩個都承認了,那就結婚吧,我可以當證婚人。」局長說得斬釘截鐵。

  「不要,我不要結婚。」唐暖暖搖搖頭。

  「你說什麼?唐暖暖!這是唐館主教你的嗎?什麼是禮義廉恥?天哪,若是唐館主聽到,你會傷透他的心的。」說著,局長低頭舉起手,似乎在擦掉眼眼中的淚珠。

  「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愛呢?季英才不愛她,他怎麼可以因為覺得必須要對她負責而娶她!想到這兒,唐暖暖沒來由地心一陣抽痛。

  「但是什麼?你說啊!」局長急得逼問。好不容易走到這個階段,只差一步,就那麼短短的一小步,他就能將這個寶貝丫頭給嫁出去嘍!還會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的?

  將唐暖暖的慌亂看在眼裡,季英才心疼地在桌底下握住唐暖暖柔弱的小手。「局長,我跟唐館主聯絡過了,已經約好上門提親的時間。」

  「好!很好!」局長太高興而差點忘形得跳起來親吻季英才。「等到婚期確定後,再告訴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讓我也好好準備一下,恭喜你們兩位,恭喜!恭喜!」也恭喜他自己啦,當初果然沒看走眼,知道這個季英才穩能接下這個麻煩,呵!呵!呵!他自己可也不差,演技好得可以拿金鐘獎啦,呵!呵!呵!局長得意地悶聲偷笑。

  步出局長辦公室,唐暖暖拉住走在她身前的季英才的衣角。

  「你真的要和我結婚啊?」唐暖暖哀怨中半帶點撒嬌的口氣。

  季英才揚手拾起唐暖暖小巧的下顎,雙眼鎖住唐暖暖,認真地對唐暖暖說:

  「真的,我們要結婚。」

  「難道你沒有喜歡的人嗎?」

  「有。」季英才答完,轉身就走。

  心又是猛一抽痛!唐暖暖胸口泛起一股酸酸悶悶的不舒服感。

  唐暖暖追上前,擋住季英才的去路。「那你還娶我?你不怕她難過?」

  「嗯……」季英才偏頭想了一會兒。「我想,剛開始她可能需要一段時間適應,日子久了應該就會好多了。」

  「你!」唐暖暖手指戳一記季英才的胸膛。「怎麼可以如此絕情!愛一個人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忘記?那根本不叫愛。」

  「那,請你教教我,什麼是愛?」季英才在胸前交叉起雙臂,眼底閃著有趣的光芒等待唐暖暖的答覆。

  「愛是……」唐暖暖黑汪汪的大眼珠轉過來、溜過去,舌頭彷彿被貓給叼走了,頓時說不出話來。

  低下頭,季英才快速地往唐暖暖的紅唇偷一個吻,並附在唐暖暖唇邊低語。「等你想到了再告訴我。」說完,留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唐暖暖,大步離開。

  ***

  唐暖暖和季英才難得同一時間下班,兩人安安靜靜地享用完季英才準備的晚餐,一起整理餐具時,唐暖暖總算鼓起勇氣開口。

  「季英才。我想清楚了,你不和喜歡的人結婚一定有難言的理由,對不對?」

  「喔。」季英才不甚感興趣地應聲,眼睛卻專注地打量唐暖暖全身。

  他瞇起雙眼,突然燃起薄怒。「你又受傷了?」

  「嘿!嘿嘿!」慢慢地,唐暖暖步出廚房移動到沙發後面,雙手藏在身後,企圖掩蓋住自己帶傷的身體。「今天下午追捕一個嫌犯,一些小擦傷罷了,等一下洗澡時用熱水沖沖就好了。」

  「過來。」季英才沈聲命令。

  噘起紅唇,唐暖暖滿心不悅,為什麼每次他說什麼自己都得照辦?反正受傷的是她,她有權利處置自己的傷口。唐暖暖打定主意,動也不動。

  「好吧。」季英才無聲地歎息,大步跨出,走到唐暖暖身旁後,微彎下腰,將唐暖暖攔腰抱在懷中。

  「你……你要幹麼!」唐暖暖不安分地踢動雙腿,雙手在空中掙扎晃動。

  「別亂動。」季英才出聲警告,並作勢要將唐暖暖拋得老高。

  「別!」唐暖暖出聲討饒,雙手緊緊把鎖在季英才脖子後。「好嘛,我乖乖上藥就是了。」她扁嘴委屈地說,從小到大,這件事她從未爭贏過。

  她的頭頂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震動了季英才的胸膛,連帶震動了唐暖暖枕靠在他心臟上的耳朵。這一刻,唐暖暖心底湧起一股安心的感覺,下意識地,她的雙手玩弄起季英才腦後的髮絲。

  「季英才,我剛剛說到一半,我說我想清楚了。」

  「嗯。」季英才專注地檢查唐暖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怕遺漏了小傷口。

  「季英才,你的身體是不是有問題啊?」唐暖暖以蚊子般的聲音說出口。

  「什麼問題?」這個問題勾起了季英才的興趣,他停止找尋傷口,抬眼嘴角微揚地望著唐暖暖。

  「就是那個……」唐暖暖咬著下唇,扭捏地說:「那個身體重要的問題嘛。」

  「對不起,我還是聽不懂你的問題,你到底要問什麼?」季英才眼庭閃過促狹的光芒。

  「就是你下半身不舉的問題啦!」唐暖暖臉紅得可以媲美關公了。

  這句話,對任何男人都是莫大的恥辱!季英才當然也不例外。

  「你再說一次!」這個女人真會惹人生氣!季英才臉色鐵青得如颱風天的烏雲。「你是說我因為不舉所以才娶你?」

  「不……不是嗎?」在他嚇人的怒視下,唐暖暖身子緩緩地往後退,正待從床的另一邊溜下時,纖腰被一把抓住,整個人跌上季英才滾燙的身軀。

  我的老天爺啊!這一幕好像最近發生了好幾次,而通常接下來都不會有好結果,唐暖暖有非常不妙的預感。

  輕輕帶著唐暖暖翻身,季英才健碩的身子懸在唐暖暖上方,不輕不重地壓制住唐暖暖。

  「唐暖暖,你不知道說這句話對男人是個挑戰嗎?」季英才露出壞壞的笑容。

  「好、好,我收回,我認錯。」唐暖暖覺得自己快被季英才眼中的火焰給燃燒殆盡,連忙舉雙手投降。

  「來不及了。」季英才壓下身體,一反語氣的蠻橫,他細細柔柔地舔著唐暖暖微啟的紅唇,彷彿他擁有全世界的時間般,季英才不疾不徐地輕咬唐暖暖微揚的嘴角、細緻的下巴,雙手並以蝴蝶羽翼般輕柔的動作撫慰唐暖暖輕顫的嬌軀。

  他粗糙的手指畫過唐暖暖細緻的鎖骨,爬上胸前動人美麗的弧線,解開第一顆衣扣,在唐暖暖無力呻吟時,他的手指滑進襯衫內,大手掌包覆住盈盈顫抖的酥胸,指尖逗弄著頂端紅嫩的蓓蕾。

  他的吻、他的手指、他的愛撫、他的呵護,讓唐暖暖不住輕顫,全身冷熱交替,升起一串串酥麻的無力感。

  季英才的吻漸漸霸道,粗糙的手指也緩緩加重力道,另一隻手跟著扯開唐暖暖襯衫上其餘的衣扣,突然一陣寒風侵襲進唐暖暖敞開的衣服內。

  「唔--」唐暖暖迷濛的雙眼被冷風一吹,稍微清醒些。「別--」

  季英才的頭往下移去,啃吻著剛剛被手指疼惜的嬌峰。「別什麼?」他的聲音如夜風般低沉輕柔地拂過。

  「嗯--」唐暖暖的小手自動揪住季英才濃厚的髮絲,迎著他挺起胸,讓自己與他更為貼近,

  季英才喉間發出低沉的笑聲,熱燙的唇印上唐暖暖雪白滑嫩的肌膚,隨著手指到達之處,他的吻就跟著烙下燙熱的印記。

  帶著微醺的呢喃,唐暖暖膽怯地伸出小手,試探地模仿季英才的動作,欺上他滾燙的身軀,柔若無骨的小手生嫩地東摸摸、西摸摸,小巧的雙唇也學著季英才,在他身上啃印下一個個標記。

  季英才喉嚨滾滑過一聲呻吟,唐暖暖生嫩、毫無技巧的單純觸碰,引燃他更強大的慾望。

  他隱忍住奔騰的慾望,指尖滑落到她的腰際,俐落地解開唐暖暖長褲上的鈕扣,唇跟著貼上她裸露在外平坦潔白的小腹,跟著,雙手往下用力一扯,唐暖暖修長的粉腿無助地呈現在他眼前。

  接下來季英才的動作超乎唐暖暖所能想像,她只能不住低聲哀鳴,身子滾燙地升起一陣陣輕顫,很想推開季英才,逃離他製造出來的折磨,但當他稍微離開她片刻時,她卻覺得寒冷空虛難過,只想雙手牢牢牽絆住季英才。

  就在唐暖暖覺得自己快暈眩過去之際,季英才將她修長的雙腿分開,懸身在她染滿美麗淡粉紅色的嬌軀上方。

  「你要我嗎?」季英才忍住體內強大的渴望,額上的汗水滴落在唐暖暖雪白的肌膚上。

  唐暖暖不知所措地扭動身軀,她挺起纖細的腰,迎向季英才溫暖的懷抱。

  「別亂動!」生氣的怒吼聲,透過季英才咬牙切齒的牙縫中迸出,他的臉龐緊繃,彷彿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他的汗水因為苦苦克制而不斷冒出。

  「你要我嗎?」季英才咬牙再問一次。

  透過朦朧的雙眼,唐暖暖看到季英才痛苦的模樣,她微抬起身,伸出小巧的舌尖,舔上季英才咬得微微滲血的薄唇,白皙的雙手挽住季英才的後腦勺。

  「你會讓我無法控制!」季英才瞇起眼睛警告,雙手在唐暖暖的腰際鎖緊,懲罰性地,他低頭在唐暖暖白皙的胸部印下一排咬痕。

  唐暖暖輕聲一笑,十分得意自己可以惹得他發狂,她逗人的雙唇滑到季英才耳後,吐出蘭香的氣息。「我要你。」

  粗喘的低吼一聲,季英才火燙的慾望一寸寸探入唐暖暖身體的深處。

  「啊--」唐暖暖發出細弱的一陣喘息。

  季英才停住不動,屏住氣息等待著唐暖暖的適應,他伸出手指,心疼地撫平唐暖暖打結的眉心,輕柔地,他傾身在唐暖暖層間印下一吻後,燙人的唇滑過唐暖暖的鼻樑、嬌艷的紅頰,最後在她微啟的水嫩紅唇上烙印綿綿密密的吻。

  初期的不適應感漸漸退去,唐暖暖本能的需求更多,她緩緩擺動纖腰,十指掐入季英才厚實的臂膀,她主動迎向他,水亮的雙眼盈盈仰望著季英才。

  得到唐暖暖的回應後,季英才再也無法克制,他放縱自己的慾望,深深埋入唐暖暖的體內,在她甜蜜的柔嫩間反覆進出,動作忽快忽慢、忽淺忽深,最後忍不住凶狠的衝刺,將自己整個人埋進唐暖暖溫暖的懷抱裡。

  唐暖暖不住挺起纖腰,配合著季英才狂肆的律動,她雙手緊緊扣住他的十指,感覺到彼此狂放的脈動,承受他帶領的一波波浪潮。她修長的雙腿鎖上他的腰間,跟隨著他馳騁,任由他們倆的氣息融合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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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4:54
第六章

  檢察署門口。

  「英才哥,我來找你了。」

  遠遠地,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美女迎面跑來,狠狠抱住因聽見聲音而愣在原地的季英才。

  天啊!琳達?她怎麼來了?

  琳達是季英才在英國唸書時指導教授的女兒,向來黏他黏得很緊。

  「琳達?」季英才不著痕跡地推開她。「你怎麼突然跑來了?」

  「我好想你嘛!」琳達撒嬌地噘嘴,將身體再度貼靠上去。

  「教授知道嗎?」季英才皺眉地問。

  「我有跟爹地說要來找你,他還要我帶話給你呢!」

  「教授說什麼?」

  「先不說這個,我肚子好餓喔,飛機上的食物好難吃,你先帶我去吃飯。」

  季英才拉下琳達勾在他脖子上的雙手。「我要工作,你自己先在附近隨便吃吃。」

  「工作?」琳達瞪大她碧綠的眼睛。「你為什麼要工作?是什麼工作?」

  「這些我們晚點再談。」看見身邊聚集的好奇人士越來越多,個個拉長耳朵,也不知道手邊在摸什麼,季英才推著琳達往一旁走去。

  「對了,還有一件事,」被推著離開的琳達驟然停下腳步,轉身對著季英才說:「我沒有地方住,而且我跟你助理說,我是你的未婚妻。」

  「什麼!」季英才激怒地大吼。

  在他殺人的瞪視下,琳達嚇得微微發抖。「不然……不然她說要……要趕我走,那……那我就見……見不到你了嘛……哇哇--」琳達掩面放聲大哭。

  季英才毫不憐香惜玉地扯住琳達的手臂。「我先幫你找一家飯店住。」季英才邊拖著她走,邊說。

  「不要。」琳達甩開季英才的鉗制。「爹地說要麻煩你照顧我,他不放心我一個女孩子住飯店。」

  看見季英才不相信的眼神,琳達高喊著。「不然你打電話給爹地。」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季英才長長歎一口氣,走到車旁,對身後的琳達說:「上車,我帶你見一個人。」

  ***

  車子停在谷灣分局門口。

  「幹麼帶我來警察局?」琳達心生戒意,不肯走進去。

  季英才冷冷瞥她一眼。「要不要住我家?要就跟我進來。」

  一聽,琳達高興地黏在季英才屁股後面走。

  「暖暖?」眼尖的季英才一踏入警局辦公室,立刻發現坐在最角落的唐暖暖,他開口呼喚。

  嚇!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那鐵定是季英才的聲音沒錯。唐暖暖從椅子上跳起來,彎下身藏在桌子後,打算偷偷溜走。天哪!經過昨晚那……那件事情後,她現在不敢見他,很丟臉的。

  好不容易匍匐前進到偵訊室前,正要閃身躲入時--

  「你在做什麼?」季英才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上方,再加上他陰沈的表情,唐暖暖此時覺得自己宛如被暴風雨前的烏雲罩頂。

  「哈!哈哈!」唐暖暖乾笑兩聲。「練習爬行嘍,這是跟監的必學功課之一,哈哈!」

  「我怎麼覺得你在躲我?」季英才的臉色益發鐵青。

  「沒。」唐暖暖拍拍沾染到身上的灰塵後站起身。「你想太多,這位是?」唐暖暖探頭看到緊緊黏在季英才身後的女孩。

  「她叫琳達,是我在英國唸書時,指導教授的女兒,而且她不是我未婚妻。」季英才深怕剛才的事已從檢察署傳過來,神情嚴肅地詳加解釋,杜絕任何萬分之一的機會讓唐暖暖誤會。「她來台灣玩一陣子,可能要暫住在我們家,可以嗎?」

  我們家?這句話真好聽,唐暖暖心底泛起一股甜味。「可以啊。」

  「啊,我看過你,」站在身邊一直盯著唐暖暖瞧的琳達開口。「你就是……唔唔……唔。」她的嘴巴被季英才的手摀住。

  「哦?你看過我?不會吧,我沒去過英國。」

  「唔……唔……唔……」你就是英才哥桌上照片裡的那個女孩。這句話是琳達差點脫口而出的話,但她的嘴巴依舊被季英才捂得死緊。

  「閉上你的嘴巴,否則你就去睡街頭。」季英才傾身附在琳達耳邊低聲警告。

  琳達立刻點頭如搗蒜,季英才這才放開她。

  看著琳達和季英才親匿的動作,唐暖暖突然有些不舒服,很想將琳達拉開季英才身邊,想著,她的細眉微微蹙起。

  大手將琳達推到一邊,季英才拉起唐暖暖的小手,走進小小的偵訊室,砰一聲關上門。

  無預警地,季英才低下頭吻住唐暖暖的雙唇,兩手用力攬住唐暖暖,密密貼靠在他懷中。

  季英才的吻輕柔得有如飛舞中的蝶翼,他小心翼翼地在唐暖暖水嫩的紅唇印下綿綿密密的吻,直到唐暖暖發出歎息,他才侵入唐暖暖的嘴中,與她小巧的舌糾纏飛舞。

  不知過了多久,唐暖暖虛軟的身軀倚靠在季英才寬闊的胸膛,氣息不穩地喘息。

  「還疼嗎?」熱燙的薄唇在唐暖暖剛剛攏起的眉間輕輕地印吻。

  「疼?」抬起嬌紅的臉龐,看著揚起溫柔笑容的季英才,唐暖暖不解地問。

  「昨晚。」季英才壞壞地挑高眉,提醒唐暖暖。

  「喔……不會。」唐暖暖紅透了臉,趕緊將小臉躲進季英才的胸膛。

  她倚靠的胸膛下傳來震動的笑聲,季英才的大手撫弄著她柔軟烏黑的髮絲。

  「今天早上為什麼躲我?」低沉的聲音帶著絲不悅。

  「沒……沒有,只是今天剛好輪到我值早班,所以必須一大早出門,不想吵醒你。」

  季英才單指挑起唐暖暖的下顎,目光深濃地凝視唐暖暖。「我歡迎你隨時來吵我,知道嗎?」

  迷失在季英才蠱惑的雙眼中,唐暖暖傻愣愣地點頭。

  忍不住地,季英才再度俯身,快速在唐暖暖唇上偷個吻後,打開偵訊室門。

  開門後,踉踉蹌蹌地跌進一大掛人,包括此地的頭子--局長大人。

  「咳咳!辦公啦,盡擠在這兒幹麼,趕緊幹活!」局長揮揮手發號施令,一夥人立刻一哄而散。

  「說話那麼小聲,都聽不清楚在說什麼。」貼在門板上的第一人--琳達,喃喃抱怨。

  「咕嚕咕嚕--咕嚕--」說著,琳達的肚子傳來一連串奇響的聲音,她摸摸肚子,哀怨地對著季英才說:「我餓了。」

  「下午我正好輪休,我帶你去吃飯,順便先帶你回家整理行李,好不好?」唐暖暖詢問琳達。

  琳達往季英才方向偷瞄一眼,得到他的首肯後,高興地跳起來抱住唐暖暖。「你真是個好人。」說完,附在唐暖暖耳邊小聲地道:「聽說台灣的夜生活很好玩,還有華西街也很有趣,你可不可以順便帶我去呢?」琳達的眼睛閃爍期待的光芒。

  ***

  「我跟你說,英才哥在我們那裡很受歡迎哦!他迷人而神秘的東方臉孔、散發銳利眼神的單眼皮、冷酷的高傲態度,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哇--大家都為他瘋狂呢!」

  琳達是個單純的英國女孩,個性熱情、直爽,跟她美艷高傲的外表不太搭。唐暖暖不過使出盤問嫌犯的最粗淺方法,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她已經將季英才在英國的情況全都招了。

  「但是我跟你說喔,」琳達得意地挑起眉毛。「只有我可以接近他。」

  「為什麼?因為你很漂亮?」唐暖暖衷心地詢問。

  琳達白皙的臉蛋上有著一雙碧綠的大眼睛,自然鬈翹的睫毛讓所有女人都會嫉妒,在挺直的鼻樑不是小巧的菱形嘴,再配上少見的金黃帶點紅的亮眼髮色。但更讓其他女人氣憤的是,琳達雖擁有東方人細緻的骨架,卻還有西方人的大胸脯。

  「哈!哈!哈!」琳達誇張地拍打桌子,笑得東搖西晃。「我喜歡你,暖暖姊。」笑完,她吸一口果汁。「是因為他跟著我爹地做研究,所以不得不忍受我在他四周轉啊轉的,我的中文就是從他那裡學來的。」

  「做研究?什麼研究?」

  「你不知道嗎?」琳達瞪大她碧綠的貓眼。「他來英國不到兩年就完成了大學的課業,之後他和我爹地一起研究生物遺傳基因,已經在國際專業書刊上發表許多文章了呢。」

  「說起來,他能專心做研究還必須歸功於我的幫忙。」琳達緊接著邀功地說。

  「為什麼?」

  「你不知道,我們英國女人雖然保守拘謹--」琳達說了一半。

  是嗎?唐暖暖低下頭喝一口飲料,做個鬼臉。

  「但是看到喜歡的男人,我們可是會拚了命地吸引他的注意。」對此優秀的表現,琳達非常引以為傲。「自從英才哥來我們家實驗室做研究後,我幫他擋了不下百個女孩,幫他收了不下千封情書,讓他免受這些騷擾。」

  「喔--你是在幫他的忙還是自己的忙?」唐暖暖挑眉。

  「嘿!這可不是我的錯。」看到唐暖暖的表情,琳達急著辯解。「英才哥對她們全都不感興趣。」

  「你怎麼知道?」

  「每次他看到那些人,臉就變得好恐怖。」琳達兩手將眉毛往發頂拉高,兩違嘴角下垂。「就像這樣,然後他就會一整天不吭聲,冷得像塊冰,每當這時候我抓不敢靠近他,因為他好可怕好可怕。」說著,琳達似乎還餘悸猶存地拍拍胸脯。

  「做基因研究啊?」唐暖暖若有所思。「那為何會突然跑回台灣做檢察官?」

  「爹地跟我說的時候,我也覺得很奇怪。兩年前,他實驗做到一半,突然告訴爹地,他要回台灣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琳達聳聳肩。「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沒多久就又回來英國,花了兩年的時間拿到法律和心理學的博士學位後,立刻又一聲不響地走了,我和爹地都覺得他莫名其妙。」說完,她湊近唐暖暖,眼底閃著好奇。「暖暖姊。你和英才哥是男女朋友嗎?」

  「才不是。」唐暖暖的語調稍嫌高了些。「我們只是小時候的鄰居罷了。」

  「是嗎?」琳達懷疑地斜眼看著唐暖暖。「但是,我發現你們兩個怪怪的喔。」

  「哪裡怪?」唐暖暖的臉頰染上粉嫩紅潮。

  「雖然我年紀不大,但是說到談戀愛,我可是很厲害的喔--」

  砰!砰!隔了幾條街的不遠處,忽然傳出一陣類似爆破的聲響。

  「槍聲!」唐暖暖以閃電般的速度向槍響處跑去,跑到一半,她轉回頭對著琳達高喊。「留在原地!別動,等一下我回來找你。」交代完,唐暖暖迅速消失在街頭。

  「街頭槍戰耶,好玩。」琳達才不管她交代什麼呢,急忙跟上前去。

  ***

  「英才哥,你回來啦?好晚喔,你吃了沒?我和暖暖姊已經吃飽洗好澡了。」

  季英才剛開門,琳達立刻迎上前,在他周圍跳來跳去。

  「英才哥,我跟你說,今天下午暖暖姊好厲害喔,我親眼目睹她跳過一輛車子哦,而且在擁擠的人潮中和壞蛋追逐了四條街,都不會跟丟喔,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躲過壞蛋的子彈,最後,她用神射手般的功夫,打中壞蛋的右腳,還跑上前,一腳踢開壞蛋手中的槍,用手銬把壞蛋制伏在地上,好帥喔!」她可是追得千辛萬苦哩!

  季英才的臉隨著琳達的敘述緩緩拉長,聽完已是一片陰沈。

  「但是暖暖姊在追逐的過程中不小心扭到腳了,剛剛我有幫她冰敷喔。」琳達開心地期待著季英才的讚賞,怎知抬頭一看,嚇!琳達腳下抹油飛快溜到房屋角落--她從來沒見過英才哥如此憤怒的表情,嚇死人了!

  季英才額上青筋不停抽跳,眉間打上好幾個怒結,他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唐暖暖身前,蹲下身,抬起唐暖暖的腳踝。

  「沒……沒事了。」唐暖暖試圖從季英才手掌中抽回她的腳踝,卻被牢牢地鉗制住。

  他的表情足以令整間屋子發冷。

  「用撒隆巴斯貼叫沒事!」他的聲音冷得讓唐暖暖背脊打起寒顫。

  「琳達,上樓幫我拿藥箱下來。」

  「是。」一接到命令,琳達絲毫不敢耽擱,手腳並用地跑上樓。

  「其實沒有外表看起來的嚴重,貼個撒隆巴斯睡覺,明天就恢復正常了。」

  季英才站起身,兩手撐在唐暖暖的耳旁,將唐暖暖圍困在沙發上,眼神陰騖。「唐暖暖,你不是只有一個人,你這樣不顧自己的安危,橫衝直撞,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對……對不起。」看到季英才寒怒的神情,唐暖暖愧疚得難過起來。

  「我知道這是你的工作,但是可不可以稍稍等一秒,我就只要求你等那一秒,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全,不要奮不顧身堆直往前衝,你知道嗎?若你受傷了,痛苦的會是我們,會是所有關心你的人,我們心裡所挨的痛,比你的傷口還要痛千倍、萬倍。」

  「對不起,我沒想過,以後我會小心的。」唐暖暖伸出手,想要撫平季英才眉間的怒意,卻被季英才頭一偏,給閃過。

  他還在生氣!

  「英才哥,藥箱。」怯怯地,琳達遞過藥箱。

  季英才從瓷瓶內倒出跌打藥酒,粗糙的手指撫上唐暖暖紅腫的腳踝,力道輕柔地按摩著。

  「啊。」唐暖暖唇間逸出一聲哀鳴,忍受腳踝傳來的痛楚。

  「忍著點。」季英才粗聲粗氣地命令,力道卻放得更輕柔。

  「好痛嘛。」眼角垂掛著一顆豆大的淚滴,唐暖暖抽氣哽咽著。

  「怕痛就小心點。」季英才冷冷地瞪她一眼,眼底的怒氣稍稍褪去。

  隨著季英才的揉壓,腳踝的紅腫漸漸消去,痛楚也緩緩停息。

  「還有哪裡?」小心翼翼地放下唐暖暖的腳踝,季英才坐到唐暖暖身邊,拿著藥水詢問。

  「還有這裡,」唐暖暖噘著唇,很可憐地拉開長袖,再翻開衣領,露出鎖骨。「這裡,和這裡。」她指指腰間。

  「也不小心點。」季英才嘮叨著。「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啊?下次再讓我看到那麼多傷口,我會要局長把你關在醫院一個禮拜,知道沒?」

  「知道了啦!」唐暖暖嘟囔著回答。

  雙手撐著下巴,琳達坐在階梯上,眼睛忙碌地左瞧瞧、右看看,這是怎麼回事啊?她皺起眉頭不解,這兩個人明明愛著彼此,幹麼還裝作沒這一回事呢?不懂,她真的不懂。

  ***

  半夜三更。

  季英才一個人坐在一樓的沙發,翻閱明天要出庭的案件。

  樓梯頂端突然傳來一聲碰撞。

  循著聲音,季英才抬頭一看,只見唐暖暖兩眼微張,緩緩走下階梯。「暖暖?怎麼了?」

  沒有回應,唐暖暖繼續慢慢地走下樓,面無表情。

  不太對勁!季英才放下文件站起身,走到樓梯底仰望唐暖暖。

  稍早,為了房間的安排,唐暖暖還發了一小頓脾氣--

  「暖暖,你和琳達睡樓上,我t個人睡樓下的房間。」

  「好。」唐暖暖應了聲,過了十秒,她突然想起。「等等,你不是跟我說過樓下很亂,不能睡人嗎?」

  「現在可以了。」

  「為什麼現在可以?我不記得這段時問有人來整理過樓下啊?」唐暖暖抬起精緻的下顎,懷疑地問。

  「就是可以了。」季英才咕噥帶過。

  唐暖暖抬起青蔥小指在季英才胸膛上戳了數下*「本來就可以睡人對不對?那你幹麼要跟我擠一間房?」

  「為了你的安全。」李英才回答得義正詞嚴。

  唐暖暖從頭回想一次,她瞇起眼,眼中帶著些火花。「你和老大設計我?」

  「你想太多。」季英才拿起公文閱讀。

  「你們……」唐暖暖氣呼呼地。

  「呵--」長長地打了個呵欠,琳達站起身,挽起唐暖暖的手臂。「暖暖姊,我好困喔,坐了一整天的飛機,你陪我上去睡好不好?剛到一個陌生地方我不敢一個人睡。」

  最後,唐暖暖懷疑地瞧了季英才一眼,被琳達拖上樓……

  這下,她不會是又要跑下來質問吧?季英才看著走到樓梯中間的唐暖暖,開口說:「暖暖,我們明天再談,先去睡。」

  還是沒有回應。

  季英才迎著唐暖暖攀上幾道階梯,才發現唐暖暖竟然在夢遊?!

  他放低腳步聲,悄悄地走到唐暖暖身前,小心溫柔地將唐暖暖擁入懷中。

  唐暖暖湊到季英才的頸間嗅了嗅,聞到熟悉的氣息後,她立刻全身放軟癱在季英才懷中,嘴裡模糊地喃喃道:「季英才,我警告你,你不可以再突然消失不見……」

  原來這就是唐暖暖每天睡著後,又跑來賴在他身邊的原因--竟然是夢遊惹的禍!

  季英才搖搖頭,俯身貼著唐暖暖的耳旁輕柔低語。「不會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

  一大早,谷灣警局局長辦公室內氣壓一片低沉。

  「暖暖,負責跟蹤劉大的警員昨天晚上報告說劉大不見了,所以從現在起,你要加強警戒。」局長臉上寫滿擔憂。

  「是的,老大,我會注意的。等一下我和蕭志中會去昨晚發生打架鬧事的酒店巡一巡。」唐暖暖向局長報告今天的行程。

  「好,沒其他事了,小心一點就好,你們做事去吧。」

  蕭志中攬住唐暖暖的肩頭,和其他警員一起走出局長辦公室。

  「唐警官你放心,有一流的格鬥專家在你身邊,沒人敢動你的。」蕭志中舉起大拇指比向自己,試圖開開玩笑,讓大家緊張的情緒放鬆些。

  「哈!聽了你這句話我還真放心不少,格鬥大師。」說完,暖暖出其不意地掃腿攻擊蕭志中的下盤。

  下一秒,蕭志中臉朝下直撲倒地。

  「可惡!」蕭志中灰頭土臉地爬起身。「唐暖暖,你竟敢讓我的臉受傷,你--完--蛋--了!」

  衝出警局,唐暖暖站在路邊掩住嘴巴哈哈大笑,她想起剛剛衝出門前,蕭志中趴在地上的拙樣,她再度抱起肚子狂笑,失去平時的警戒心。

  就在她站在路邊得意之際,路旁突然飆來一輛休旅車,尚來不及反應,唐暖暖就被身後貿然出現的布塊摀住口鼻,唐暖暖只掙扎了幾下,就失去意識,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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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5:21
第七章

  「這臭娘兒們,力氣還真大,昏倒前還踢我一腿,你們看,一大片瘀青。」嫌犯乙掀起褲管。

  「喂,乙,你很多廢話喔,嫌舌頭太長了是吧?快把她綁好。」老大甲發號施令。轉頭又對嫌犯丙道:「丙,去把劉大帶出來。」

  「是,老大。」

  為了怕洩漏身份,這些智慧的罪犯謹慎地以代號稱呼彼此,但是由於代號太難記,於是他們想出個聰明的解決辦法,就是每個人頭上綁著白布條,並以紅色顏料標上自己的代號,如此就可一目瞭然。

  乙粗魯地用麻繩牢牢將唐暖暖捆綁,糙麻的粗繩扎進唐暖暖的肌膚,將她弄醒了。

  保持原來的姿勢,唐暖暖先做個深呼吸,讓氧氣充分供給到頭腦恢復清醒,之後,她仍閉著眼睛,只能試圖感覺身體的受傷情形。

  後腦勺抽痛,應該起了個腫包……右手臂有股辣麻的刺痛,可能有挫傷……腳踝有些酸痛,可能是之前扭到的舊傷復發……其餘的部分--應該沒事。

  對了,身上的竊聽器還在嗎?唐暖暖緩緩挪動綁在身後的雙手,碰觸長褲後的口袋。呼--還在!只希望它沒被壓壞。

  檢查完身體後,唐暖暖慢慢地睜開眼睛,環視現場一周。

  「喲,老大,我們的女主角醒了。」乙興奮地報告。

  唐暖暖睜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怒視著被稱為老大的男子,被白布束緊的嘴巴不停發出低咆。「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嘿嘿!你是不是在問我,我是誰啊?」老大甲蹲在唐暖暖面前。「我才沒那麼笨地告訴你,呿!」老大甲呸了一聲。

  唐暖暖搖搖頭。

  「那你是在問我為什麼綁你?這我就可以告訴你了。劉大是我從小的拜把兄弟,他不是因為毆打他老婆而入獄嗎?靠!他竟然敢打我的女人!」

  唐暖暖瞪大眼睛。

  「沒錯!他的老婆是我的女人,所以現在他出獄了,我要替我女人討回公道。」

  「唔唔唔唔……」唐暖暖繼續努力地蠕動嘴巴。

  「你問關你什麼事是吧?哈哈哈!這就是我的聰明所在了。劉大不是放話要你好看嗎?所以我把你綁來,同時也將劉大架來這邊,一方面我可以向你家人勒索高額贖金,事後我再將劉大和你給殺了,這下大家會以為是劉大對你綁架勒索,而且也會以為劉大畏罪潛逃,哈哈哈!你說我聰不聰明,警察再怎麼辦案,也不會查到我頭上。你看,我拿到錢,又報復劉大,最棒的是,這全不干我的事,哈哈哈!」

  唐暖暖又搖搖頭。「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這女人到底在唔個什麼鬼啊?都解釋給你聽了,還一直唔唔唔,吵死人了!你是不是要問劉大在哪裡?」

  又是一陣搖頭。「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還是你要問自己還能活多久?」

  唐暖暖賞了他一個大白眼,繼續搖頭。「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他媽的,唔得我頭好痛!」老大甲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乙,把她嘴裡的布拿掉,我倒要聽聽唐警官到底要說什麼!」

  「是。」乙趨身向前拿掉唐暖暖嘴裡的布,還偷偷地捏一把唐暖暖細嫩的臉頰。

  「我說……」唐暖暖的聲音低沉瘖啞,活像被磨砂布磨過般。「你的嘴巴好臭,離我遠一點。」

  「臭娘兒們!」老大甲雙眼噴火。「乙,給我掌嘴。」

  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清脆的拍打聲劈哩啪啦響起。

  滿意地看到唐暖暖的雙頰紅腫得如豬頭皮,嘴角冒血,老大甲才緩緩舉起手。

  「停。給我安分點!」他大聲警告唐暖暖。

  丙扯住一名男子走進來。「老大,劉大在這裡。」

  「很好,接下來就是等著收贖金了,哈哈哈哈!乙,把他們兩個給我看好,我和丙出去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形。」

  「是,老大。」

  說完,老大甲和丙步出倉庫。

  「咳咳!」咳出嘴裡最後一道血,唐暖暖虛弱地將身體靠向牆壁,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附近的聲響,捆在身後的雙手不著痕跡地扭動,眼睛看著身邊不遠處的劉大。

  很明顯地可以看出,劉大全身都是血跡,應該才剛被狠狠地「伺候」過,他的半邊臉完全扭曲變形,無法辨識原來的樣貌。

  「嗨,劉大,沒想到再次和你碰面,我們兩個竟然都如此狼狽啊。」唐暖暖不顧嘴角的疼痛,硬扯出一個笑容。

  「哼!」劉大重重地哼一聲,把臉轉往另一邊,應了一句俗話: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劉大,你還好嗎?」唐暖暖關心地問。

  「哼,不用你假好心,裝什麼好人!」劉大撇過臉。

  「哇--還吼得出來,可見不怎麼嚴重嘛,真是可惜。」唐暖暖扼腕地搖搖頭。「老大甲真是說話不算話,說什麼要替他的情婦討回公道,我看你的傷遠遠不及你老婆的十分之一。」

  「別跟我提那個賤女人!去你的!」劉大飛吐出一口口水。

  「不管如何,打人就是不對!」唐暖暖義正詞嚴。

  「都快死到臨頭了,你還要跟我講大道理?」劉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有錯誤的觀念就要立刻糾正,免得一錯再錯。」唐暖暖一副正義凜然的表情。

  「厚!我敗給你了。」劉大轉過身,不想再跟這個笨蛋女人講話。

  「說那麼多廢話幹麼?給我安靜點!」乙出聲恫嚇。「我看不揍揍你們,你們是不會聽的。」

  砰!砰!

  劉大和唐暖暖的胸口各自又挨了一拳。

  噗!劉大口裡吐出一道鮮血,而唐暖暖因為適時地往後閃躲,只輕輕挨了一下,但是嘴角還是流下幾滴血。

  這時,老大甲和丙返回倉庫內。

  「嘿嘿,剛剛已經和家屬通話討贖金了,接下來,我們要好好處理這兩位替我們帶來錢財的貴人了。」老大甲走到唐暖暖和劉大面前。

  「乙、丙,把他們兩個拉起來站好。」

  「不用了,我自己來。」唐暖暖撐起發麻的雙腿站起身。

  「誰要先死呢?」老大甲的手槍在唐暖暖和劉大之間晃來晃去。

  「老大,看在我們是多年拜把兄弟,我的老婆又讓你玩了那麼多年的分上,就饒過弟弟我一命吧!」劉大軟了腿,跪下來哀求。

  「說到這,謝謝你提醒我,我的女人子宮拿掉,瞎了一眼,原本白嫩嫩的臉頰被你劃了十幾刀,身材也難看得讓我想吐,害我不得不做壞人甩掉她,都是你的錯!」老大甲拿著手槍抵著劉大的腦門。

  「老大、老大,我錯了,你要女人我那邊多得是,跟我那個醜老婆比起來,一個個漂亮得太多了,你要幾個我都給你。」劉大嚇得褲子都濕了。

  「沒種的傢伙!」老大甲拿著手槍往劉大腦門重重一擊。「就是你了,你先死。」老大甲拿起手槍指著劉大。

  「等等!」唐暖暖忽然擋在劉大前面。「我先來好了。」

  「你?」這奇怪的女人,一次次讓老大甲感到驚訝。「你爭個什麼?」

  「沒辦法。」唐暖暖無奈地聳聳肩。「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是我們警察的職責,人的生命是無價的,即使這個人是社會的殘渣、敗類,他還是個人,所以我就必須保護他,至於他做的錯事,自然會有法律來制裁,任何人都沒有權力私自處刑。」

  「好啊!」老大甲鼓鼓掌。「好一個巾幗英雄,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生命的最後一個心願吧,放心,我會讓你死得痛快的。」他舉起槍,瞄準唐暖暖的腦門。

  「不要動!」

  隨著這聲喝令,倉庫的大門應聲倒地,迅速地,一個個武裝刑警竄進門內,舉高手中的槍對準老大甲和站在一旁的乙、丙。

  谷灣分局的所有警員全數到齊,一字排開,個個目露凶光地盯住眼前的四名歹徒,站在隊伍中間的是谷灣分局的大家長--局長大人。

  「老大!」乙和丙驚慌失措地大喊。

  「別急!混帳!拿你們的手槍瞄準他們啊!」老大甲緊張地叱喝。

  「喔!」乙丙兩人顫抖著雙手握槍,槍口搖來晃去也不知道在對準哪裡。

  「一群豬!」老大甲看著他沒用的手下咒罵一聲,之後,他俐落地轉過身,挾持著唐暖暖在他身前,槍抵著唐暖暖的頸項。

  「我警告你們別亂來,否則大家一起死!」老大甲歇斯底里地吼叫。

  「放下槍,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們不要闖下大禍。」局長苦口婆心相勸。

  不到五秒。

  「老……老大,我……對……對不起你。」乙放下手中的槍。

  跟著,丙也放下了。

  「你們這群沒有用、成不了大事的笨蛋!」老大甲的眼睛火紅。

  「我勸你也跟著放下槍才聰明。」季英才的聲音由遠處漸漸靠近。

  所有人極有默契地自動讓出一條路,讓他走到最前面,直接與歹徒面對面。

  大家在幹什麼?唐暖暖嚇得喘不過氣,竟然讓一個沒有配槍的檢察官走到火線中間!

  唐暖暖轉而瞪向局長,不明白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局長卻轉頭看向他處,不做任何回應,依舊讓季英才站在最前線。

  可惡!唐暖暖氣極。

  「你們兩個告訴你們的老大,他的頭上是不是閃著密密麻麻的小紅燈。」季英才音調平平。

  「是啊,老大,你的頭上都是小紅燈耶!」乙驚奇地說。

  「老大甲,門外的樓頂聚集十六個調查局頂級的狙擊手,只要你稍微動一下,他們就會立刻開槍,放下槍吧,一切都結束了。」季英才依舊保持平淡無波的音調,彷彿只是在聊天氣。

  「你們別逼我,別逼我!」老大甲挾持著唐暖暖往後退。「否則我就帶她一起下黃泉。」

  就在情勢一觸即發的當下,唐暖暖突然大喊一聲。「劉大,別亂來!」

  就在老大甲往劉大方向移動手槍的瞬間,唐暖暖拉下老大甲鉗制在她脖子上的手臂,企圖奪下他手中的槍支。

  「唐暖暖!」季英才的怒吼聲震動整問倉庫。

  砰砰!砰砰砰!一連串刺耳的槍響迴盪在空曠的倉庫內,頓時煙硝味瀰漫。

  揮開眼前濃霧般貯煙灰,不顧兩邊正在火並,季英才迅速跑進火網中。

  「停!停火!」局長趕緊大聲下令。

  「季檢察官,小心!」局長在後面擔心地大喊,一切狀況還未明朗,說不定歹徒沒事,正伺機等待脫逃的機會。

  眼前發生的一幕,讓季英才的心整個揪緊,他的心絞成一團,痛得讓他無法呼吸--

  癱平在地上的老大甲眼睛瞪得死大,明顯地已經氣絕身亡;而劉大則躲在牆腳縮成一團,還不停尖叫哀嚎;至於唐暖暖--她面無表情地躺在地上,胸部靜止得似乎沒有了呼吸。

  屏住呼吸地,季英才手指按壓住唐暖暖頸項上的脈搏,俯身附耳傾聽心臟的跳動聲。

  等了許久許久,或許是週遭太過吵雜,或許是季英才自己心跳聲太過猛烈,他一直聽不到唐暖暖的心跳聲,他額上的冷汗一滴滴、一滴滴滾落。

  突然,撲通!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

  雖然聲音極其微弱,但他還是聽到了!唐暖暖還活著!季英才末察覺自己的掌心因為用力緊握,已經被指甲掐得滲出血,不知道他被流彈劃過肩膀,手臂流著熱燙的鮮血,他無法感覺到任何疼痛,他只知道,唐暖暖活著,這就夠了。

  感謝老天爺!

  ***

  醫院內,躺在病床上的唐暖暖被肩膀傳來的陣陣麻痛弄醒。

  唐暖暖睜開惺忪的睡眼,靜靜躺著,環視四周。窗戶外一片陰暗,她看到床邊擺放的心跳測數器,低頭看見手上插著的點滴插管,還有滿滿的花籃圍繞,這才意識到--她在醫院?

  一陣恐慌突然籠罩住她,從小她最怕的就是打針、吃藥、上醫院,不知道為何,每當踏進醫院,她就緊張得呼吸急促起來,尤其當她獨自一人時,更是嚴重。

  就像現在!她的呼吸漸漸加速,就要快喘不過氣時,突然,鼻間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她猛然轉身,才發現是季英才靠在床邊。

  他的下巴長出青色的鬍渣,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清楚可辨,眉間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地打了個結,他的臉色看起來極為疲憊。

  看著他的睡臉,緩緩地,唐暖暖的吐息不自覺地恢復正常,她伸出手撫平季英才眉間的皺折,觸碰他扎人的青髭,靜靜地凝視著他--

  沒多久,唐暖暖便又甜睡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唐暖暖吃力地張開眼--

  「要喝些水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唐暖暖轉頭,尋找季英才的身影,直到發現他站在床尾,緩緩地,唐暖暖才綻放笑容。「要。」

  季英才走到床邊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將唐暖暖從床上扶起身,並將茶杯貼靠近她乾燥的唇邊。「慢慢喝。」季英才低聲囑咐。

  唐暖暖想要抬手握住茶杯,卻傳來一陣疼痛。

  「別動。」季英才坐到唐暖暖身邊,拉下她的手。「你的手扭傷了,醫生幫你上石膏固定,而且你肩膀上的麻醉藥剛退,現在會有點酸痛,所以不要亂動。」

  喝完水,唐暖暖水亮的黑眸往季英才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圈。「你有沒有受傷?」說著,似乎還下太放心,她探出手往季英才的身上一陣胡摸。

  「我沒事。」季英才握住唐暖暖細軟的雙手,圍攏在自己掌心。「暖暖,有些事我要告訴你。」

  看著季英才嚴肅的神情,唐暖暖突然沒來由地心慌。

  「季英才,我警告你喔,你不准拿這種表情嚇我,到底要告訴我什麼事?」

  季英才嘴角撐出一個笑容回應,雙手把玩著唐暖暖纖細的手指。「還記得你曾經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嗎?」

  「當然記得。」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忘記!他終於要告訴她了嗎?唐暖暖緊張地全身繃緊。

  「這個人,從小我就認識她了,她不太像一般女人,不論動作或說話都很粗魯,家事沒一樣會,打架卻很厲害,但她卻在不知不覺中擄獲了我的心,讓我無法克制地掛念,將她牢牢放在心上,拔也拔不掉,像個惡鬼一樣糾纏我不放。」

  唐暖暖悄悄地將雙手自季英才的掌心中抽回,用力摀住自己耳朵。「季英才,我有點不太想聽了。」此時的她已經無法顧及肩膀傳來的劇烈疼痛,因為她的心痛得比肩膀還厲害,這時候她才知道,她無法忍受季英才愛著其他女人。

  分不清是因為心痛還是肩膀痛,她豆大的淚珠從眼底緩緩冒出。

  溫柔地拉下唐暖暖的雙手,季英才繼續說:「她從不在別人面前掉淚,在我面前卻是個愛哭鬼,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上醫院、怕冷和我的跌打藥酒。」

  聽到這兒,唐暖暖的心突然奇跡地不疼了。

  那不是我嗎?唐暖暖呆愣住。

  「她就是你,唐暖暖。」

  「我?」不敢相信地,唐暖暖瞪大眼睛。

  「還有一件事,你不需要勉強地和我結婚了。」

  唐暖暖蹙起柳眉,這是怎麼回事?前一秒還說喜歡她,下一秒又說不要結婚?

  「季英才,我聽不懂你的話。」

  「這次回國後,我首先拜訪唐館主,並取得他的同意追求你,之後又因為劉大的事件請局長私下幫了我不少忙,讓我可以有機會與你近距離相處,之後我更是非常陰險地使盡各種手段,很狡猾吧?其實一切都是我早就安排好的計劃。」季英才聲音故意裝得輕快,臉上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他放開唐暖暖的手。「暖暖,我知道你是被情勢逼迫,才不得已和我在一起的,所以我不會再逼你結婚,該是時候放手了。」

  唐暖暖緩緩地搖頭,她清澈的雙眸直視著刻意保持冷淡疏遠表情的季英才。「不,你說得不對,我不是被你逼的,我也喜歡你。」

  「暖暖,不用安慰我。」季英才扯出個微笑。「如果你真的把我擺在心頭,你會知道當我看見你受傷時,我有多難過;你會知道當你一個人單獨面對歹徒時,我有多擔心害怕;你會多一分謹慎小心,因為你知道有我等著你回家。」季英才搖搖頭無奈地輕笑。「我太愛你了,你知道嗎?我無法想像若你遭遇不測,我該如何繼續生活,但直到現在,你依舊無牽無掛似的拿自己的生命與歹徒對賭,不曾掛念過擔心的我,這表示你並沒有那麼愛我。」

  「對不起,季英才,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老是橫衝直撞,做事常常不經大腦。」唐暖暖急切地解釋。「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擔心的,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你瞧,心軟更是你要不得的缺點之一,你總是急著要照顧所有人,想盡辦法不讓人傷心,就像你小時候明明討厭唸書,卻為了送晚餐給我勉強撐著讀。」季英才故意以責備掩飾自己的難過及不捨。

  「不是的。」唐暖暖心急地猛搖頭。

  「好了,最後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季英才深深吸一口氣。「我已經提出辭呈,明天就要回英國繼續做我的研究。」

  「什麼……」說到一半,唐暖暖完全發不出聲音,喉嚨像被鎖住一般。

  「當初我也只答應檢察總長回國幫忙一小段時間,這陣子我也耽擱得夠久了,這次你不可准抱怨我不告而別,我可是特地等你醒來才走。」季英才笑著伸出手掌搓弄唐暖暖發頂,流連不捨地放開。

  他決定跟唐暖暖賭了!他沒有辦法老追著她跑,是時候放手,給她些時間想想了。想清楚他倆的關係,想清楚他對她的擔心,希望她想清楚後會去找他,如果不去找他……唉--季英才在心底深深地長歎一聲,只好再傷點腦筋使計了。

  這可是他最後的殺手鍆啦!

  唐暖暖焦急得說不出話,只能不停地搖頭、再搖頭,雙手拉住季英才的手腕。

  愛戀地,季英才深深凝視唐暖暖最後一眼。「暖暖,再見。」說完,他拉開唐暖暖緊握住的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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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 18:48:39
第八章

  三個月後,英國

  「暖暖姊,這就是英才哥的家,我不陪你進去了,加油喔!」

  打開車門,唐暖暖對著車內的琳達搖搖手,深深吸一口氣後,鼓足勇氣走到車外。

  雖然已是初春了,英國還是冷得凍死人。

  放眼望去,儘是一片白茫茫的積雪,唯有樹枝上冒出的嫩芽透露一些春的消息。

  「呼--」吐出一口熱氣,以暖和已經快被凍僵的手指頭,唐暖暖駐足在老式

  的英式建築物前,好一會兒,不知道該前進還是拔腿就跑。

  為了完成手臂的復健,唐暖暖無法在季英才離去時立刻追上,而多花了三個月漫長的等待時間。

  萬一季英才冷冰冰地不理她,該怎麼辦?

  萬一季英才身邊另外有人,該怎麼辦?

  又萬一季英才已經不愛她,怎麼辦?

  畢竟三個月前他離去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訊息,連跟琳達都沒有聯絡,這是不是表示他已經狠心地打算斷絕所有和她有關係的朋友?決定把她唐暖暖給完全拋在腦後?

  想著想著,唐暖暖心慌得快哭出來,不准!她不准他不愛她!

  但是,若真的不愛又怎能勉強?

  想到這兒,唐暖暖沮喪得只想直接跑回家,躲在被窩裡狠狠哭泣,她沒有足夠的勇氣承擔季英才說出「我已經不愛你了」這幾個字。

  天色漸漸灰暗,街道一片寂靜,隨著陽光的漸漸消逝,天氣越來越寒冷,街上的路燈緩緩亮起。

  即使唐暖暖身上已經穿了好幾件羊毛衫,她還是冷得直打哆嗉。

  好吧,最後一眼--唐暖暖抬頭看向季英才的房間,她告訴自己,再看一眼就走吧!突然,原本亮著光的房間,現在卻熄了燈。

  舉起手看看手錶,應該是下樓用餐了吧?唐暖暖猜測。

  那……就去看看他的房間吧。既然都到這裡了,看看他住的房間作為紀念也好。

  打定主意後,唐暖暖打量季英才房間前方的大樹,她走上前搖晃大樹幾下,應該可以承受她的重量吧,唐暖暖占算著。

  脫下手套,唐暖暖先做簡單的暖身操,剛剛在雪地裡站了一會兒,四肢全都僵硬了。準備好後,唐暖暖輕輕一跳,抓到一根結實的樹枝後,腳接著踮踏上樹幹。

  「還真是好久沒爬樹了。」她咕噥著,身手稍嫌不靈活。還好,就這樣小心地左攀右爬,總算爬到季英才房間的窗戶旁。

  拍掉樹幹上的積雪,唐暖暖穩穩地坐下來,好奇地往窗戶內瞧。藉著走道上照進來的燈光,唐暖暖依稀可以辨識季英才房內的情形。

  一樣是簡簡單單的擺設,落地書櫃依舊佔了最大的空間,唐暖暖睜大眼睛溜了一圈,仔仔細細地將房間內的一幕一景,牢牢刻畫在心底。

  再見了,季英才。唐暖暖一陣鼻酸地輕聲說道,就在轉身準備要往下爬之際,她卻又不甘心。都已經走到這裡,連樹都爬了,不進去房間似乎會造成遺憾。

  一下下就好了,唐暖暖告訴自己,反正他們用餐至少要花兩、三個小時,她只不過偷偷爬進去五分鐘,沒有人會注意到的。

  她伸出雙手,握住窗欞的木條,用力往上抬,但可能是被雪冰凍了,窗欞動也不動。

  咬著牙,唐暖暖使出全身的力氣再試一次,嘿!這次總算有些小成果了,窗欞稍微拉高了,但唐暖暖也氣喘吁吁,雙手發軟了。

  她坐回樹幹稍作休息後,深深吸一口氣,藉著冷空氣激發出的精神,她再次伸出雙手,拉住窗欞往上一抬,砰!完全打開!

  唐暖暖正暗自竊喜時,「啪」的一聲,房內突然燈火通明。

  「誰?」季英才瞇起眼,瞪視一半身子坐在樹幹上,一半身子卡在窗戶上,低垂著頭的奇怪女子。

  咦--他怎麼還在房裡?老天爺啊,讓她在這一秒立刻消失吧!唐暖暖忍不住在心中大叫!

  季英才跨開大步走到窗戶邊,沈聲低問:「你是誰?要做什麼?」

  唐暖暖的頭壓得更低,小腦袋瓜不停轉著,努力思索要以什麼借口當作最佳的說辭。

  稍微打量一圈,確定女子身上應該沒有攜帶武器後,季英才走近她,彎下腰察看。「暖暖,」他不敢置信地驚呼。「你在這裡做什麼?」

  「嘿嘿!我……還在……還在想。」抬起小臉蛋,唐暖暖唇舌打結地抖著聲音回答。

  「你凍僵了,連嘴唇都發紫,趕快進來。」季英才大手熟悉地攬起唐暖暖的纖腰,將她抱進溫暖的屋內。

  嘿嘿!她終於還是追來了!

  「你等等,我煮杯姜茶給你。」季英才轉身走出房間。

  天哪!怎麼辦?該怎麼說呢?為什麼她會那麼倒楣被撞見!唐暖暖急得團團轉,完全忘了她進來的目的。

  聽見季英才上樓的腳步聲,唐暖暖趕緊坐回床上,雙手規規矩炬地平擺在膝頭。

  一手拿著熱騰騰的姜茶,一手捧著滾燙的熱水盆,季英才先在書桌擱下熱水盆後,轉身遞上熱姜茶給唐暖暖。

  「你瘦了,身體復原得好嗎?」季英才看著唐暖暖原本就小巧的下巴,如今更是尖得惹人憐。

  唐暖暖捧過姜茶,緊張地喝了一大口,立刻被燙得舌頭紅通通。

  「小心喝,別燙著。」他搖搖頭,輕聲低笑了笑,還是那麼莽撞。

  走到書桌前,季英才將浸燙在熱水盆中溫熱了好一會兒的毛巾擰乾,在掌心試試溫度後,拿著毛巾走到唐暖暖身前蹲下。「來,熱熱臉。」

  唐暖暖乖巧地閉上雙眼,迎著季英才抬起她蒼白冰凍了的臉。

  看著掌下的小臉,季英才輕輕柔柔地,將手中溫熱的毛巾滑過唐暖暖細緻的肌膚,他的手指眷戀地在她散發活力的眼睛、挺直的鼻粱、水嫩的紅唇、白皙的臉頰上徘徊,他的雙眼飢渴地凝視著眼前深愛的臉龐,季英才的心底是悸動又是心痛。

  「好舒服啊--」唐暖暖輕聲歎息,嘴角揚起迷人的笑顏。

  季英才收回愛戀的雙眼及變涼的毛巾,站起身,將毛巾放回熱水盆內,背對著唐暖暖問:「你來找我?」

  「呃……呃,琳達邀請我來英國玩玩,我順便過來看看你。」膽小鬼!唐暖暖,你定天底下最沒膽的膽小鬼!唐暖暖在心裡直咒罵。

  「喔,我很好,琳達會過來接你嗎?」這丫頭,竟然這麼嘴硬!承認自己是來看他的有那麼難嗎?

  低著頭的唐暖暖,沒看到雖然語調正常,臉色卻已一片陰沈的季英才。

  「不會。」唐暖暖無助地絞弄青蔥十指,仍舊垂著頭。

  「好吧,那我送你回琳達家。」說完,季英才轉身走向房門。

  「等等。」唐暖暖衝上前,撞倒床前的小茶几,她從季英才身後緊緊抱住,之後一鼓作氣如機關鎗掃射般將心頭的話說出。

  「我要告訴你,我愛你,還有,你可以對我生氣,但是不要離開我。你知道嗎?自從你離開我,我好可憐、好可憐。全世界的人都怪我逼你走,我老爹和老娘不理我,警局裡的同事也不跟我說話,我每天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好。你不在,整間房子變得好冷,受傷了也沒人幫我搽藥,我泡的茉莉香片又苦又澀好難喝,我的床鋪又冷又硬好難睡,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受重傷,我是可憐的病人,你怎麼可以放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你好可惡!」

  唐暖暖水龍頭般的淚水讓季英才的背部濕了一大片。

  「暖暖,你確定?因為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是絕不會放你走了。」聽完她這番話,季英才眉頭鎖緊,轉過身將哽咽不休的唐暖暖擁入懷中。

  唐暖暖抬起被淚水洗過的委屈小臉。「我愛你,我不會再讓你擔心。」她踮起腳尖,往季英才的唇上印下承諾的一吻。

  這樣的親吻已經無法滿足唐暖暖的渴望,她模仿以前季英才對她做的--細細密密地吮吻季英才有些冰冷的雙唇,還伸出小巧的舌尖試探地舔弄他的雙唇。

  季英才全身一緊,有力的手臂攬抱起唐暖暖貼附在自己身上,他張開唇,接替生嫩的唐暖暖,將唐暖暖的舌納入他溫暖的氣息中,他的舌勾住唐暖暖逗弄戲玩,漸漸地,他向心中狂熱的渴望屈服,他的舌慢慢加重力道與速度,反覆吸吮與衝剌,放縱他的熱情,引起唐暖暖無助的嬌吟。

  等等,唐暖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季英才,她雙手推著他的胸膛,稍稍抽離他的擁抱,她張開迷濛的雙眼,看著季英才,嘴角飛揚起幸福溫柔的笑容,臉頰滾上一抹嫩紅。「季英才,你仔細聽好,我沒有辦法忍受你不在我身邊,即使做鬼我也會糾纏你一輩子。」

  季英才全身閃過一陣輕顫,眸光轉為深濃,他捧起唐暖暖的臉,像是捧著珍貴的瓷器般輕柔,他放慢速度緩緩俯下臉,雙眼緊鎖住唐暖暖,威脅地低語。「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收回這句話。」說完,季英才吻上唐暖暖嬌艷欲滴的唇。

  季英才的吻再次點燃唐暖暖體內的火苗,唐暖暖的身體似乎著了火,她全身虛軟地倚靠在季英才身上,止不住升起的強烈渴望。

  彎腰一把抱起唐暖暖,季英才大步跨到床邊,溫柔地放下唐暖暖後,他高大的身軀緊跟著覆上,將唐暖暖牢牢壓在床上。

  他冒火的凝視、他身軀的強悍力量,以及身上傳來滾燙如火的溫度,讓唐暖暖忍不住一陣陣發熱的顫抖。

  不耐的手指扯落大衣上的衣扣,拉掉裡面的大圍巾,在唐暖暖的協助下,脫掉兩件套頭毛衣、一件毛線衫、一件襯衫。唐暖暖感受到季英才胸腔滾過一聲震動,她抬頭看他,只見季英才挑高眉,嘴角揚高,嘲弄地對著唐暖暖說:「你到底穿了幾件?」

  咬著紅嫩的下唇。「我怕冷嘛,這裡好冷。」她小聲抱怨著,眨眨無辜的眼睛。

  「你好美。」季英才疑戀地凝視月光照射下全身赤裸的唐暖暖。

  季英才愛撫的視線在唐暖暖身上點燃一道道火,閃著珍珠白的肌膚,隨即染上誘惑人的桃紅,唐暖暖全身緊繃,她朝著季英才伸長雙臂,黑白分明的雙眼因為渴望而掛上晶瑩的淚珠。

  季英才俐落地褪去衣衫,呼吸沉重地再次覆蓋上唐暖暖的嬌軀……

  ***

  窩在季英才溫暖的懷中,唐暖暖臉上蒙著滿足幸福的笑容。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撐起手肘,她轉身看著身下閉著眼睛的季英才,凝視著他的臉龐好一會兒後,唐暖暖才推推他的肩膀,小聲地問:「喂,你睡了嗎?」

  拉下唐暖暖的頭,躺靠在他的臂膀上,季英才閉著雙眼,笑笑地搖了搖頭。

  伸出青蔥手指似有若無地游移在季英才寬敞的胸膛,唐暖暖輕聲說:「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等了好久,季英才依舊閉著眼睛,無聲以對。

  「喂,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啦!」唐暖暖又推推季英才,稍稍加大音量。

  「叫我名字先。」季英才沙啞的嗓音恍如輕柔的愛撫。

  縱然已有過最親密的接觸,唐暖暖依舊羞紅了臉,小小聲怯怯地再問一次。「英才,我有問題問你。」

  睜開雙眼,低下頭滿意地在唐暖暖唇上輕柔地印下一吻。「問吧。」

  垂下眼睛,唐暖暖的手指輕輕劃過季英才的肩膀。「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愛上我的?」

  「我有說過愛你嗎?」季英才挑高眉。

  一點都不好笑!唐暖暖賞他個白眼,故作生氣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說。」

  往唐暖暖的髮絲印下一吻,季英才笑著說:「打從你揮舞著木劍幫我趕跑那群流氓時。」

  「胡說,你那時候討厭死我了,還威脅要把發高燒的我扔下不管。」

  回憶起這個片段,唐暖暖心頭湧起一陣火,纖纖手指在季英才的胸膛上又是一陣亂戳。

  季英才依舊笑著任由唐暖暖發洩。「是啊,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一個女孩子為了保護不認識的陌生人,不自量力地把自己的身體當沙包給人揍,更沒有看過明明生病發燒還逞強要保護人的笨蛋,你是第一個。」

  「其實,當年看到校園的天才風雲人物被揍得鼻青臉腫,還真的有點嚇一跳,因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每個女孩子口中不停提到的英俊非凡的季英才的模樣。」

  「如何?還滿意嗎?」季英才展露自負自信的微笑。

  唐暖暖甜甜一笑。「現在滿意,剛開始可討厭死你了,不敢相信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冷血動物,但是當你不告而別時,我整整躲在棉被裡面哭了一個多月。」

  「對不起。」季英才心疼地撫弄唐暖暖烏黑黝亮的髮絲。

  月光下,她的長髮飄散在白皙小巧的臉蛋四周,黑白滾動的眸中跳動著閃亮的光芒,白色被單包裹著她動人細緻的身軀,此時的她宛如樹林間嬉戲的仙子。

  情不自禁地,季英才的慾望再度燃起,他俯身啃咬著唐暖暖有些紅腫的雙唇,滑熱的舌侵入唐暖暖唇中的溫暖,再度勾起唐暖暖戰慄的嬌吟。

  「等等。」唐暖暖喘著氣推開季英才。「你還沒說完。」

  霸道的季英才不管,再度欺上唐暖暖的紅唇。

  又被吻得暈頭轉向的唐暖暖用力搖晃頭,以保持清醒,她瞇起眼低聲警告地說:「季英才,你沒說完前不要碰我,否則我會踢你下床。」

  這句話果然十分有用,季英才愛憐地輕啄唐暖暖幾下後,無奈地仰躺下來,抿起嘴抱著她輕聲歎息地說:「你真的非常具備警察愛尋根究柢的精神。」

  「謝謝。」唐暖暖毫不客氣地接受這個讚美。

  「那一年,你像只討厭的蛀蟲,蠻橫地入侵我的生活,以一流的纏人功力,霸道地奪取我的注意力,讓我不得不接受你的存在,甚至討厭你心裡掛念別人。」

  「哼,很委屈是吧?」可惡!唐暖暖懲罰地咬一下季英才的薄唇。

  季英才笑了笑。「其實,我原本打算盡快回來找你的,但是搬到英國唸書後,我的心思被新鮮的東西佔滿,有許多新奇有趣的知識等著我去發掘,大學裡的藏書簡直是龐大的寶庫,我每天浸淫在書香中,與大學教授討論研究進度,研究人類未開發的全新領域,享受實驗有進展時的樂趣,但是,有一晚,我正在做研究時,你的身影突然闖入我充斥公式的腦海。」

  說著,季英才在唐暖暖細嫩的肩頭又印下輕柔的一吻。「我甩甩頭,將你暫時拋出腦後,希望能先將我的研究結束後再回來找你。」

  聽到這,唐暖暖瞪他一眼。

  「但是你出現的次數卻一次一次漸漸頻繁,直到我再也體會不到實驗新發現的樂趣,我渴望有你在身邊,跟我一起分享我的成果,否則再偉大的發現,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只覺得孤單寂寞。」

  「好可憐。」唐暖暖心疼地緊抱住季英才,分擔他當時寂寞的感受。

  「我記得你燦爛的笑臉、在陽光下揮舞竹劍的優雅英姿,以及摘下頭盔,髮絲灑落在空中時劃過的光芒。」季英才往唐暖暖的頸間窩得更緊,貪戀地聞著髮絲間飄散的香氣。

  「我想念你在我耳邊嘰哩呱啦聒噪不休,我想念幫你塗抹的趺打藥酒。你的身影不斷干擾我,讓我無法繼續任何研究,於是我中斷研究,決定立刻飛回台灣,當我看到你在道場舉著木劍練習的身影時,我的心無法制止地狂跳,我的雙眼離不開你的身影。但我怕你已經忘了我,更怕我滿滿的愛會把你嚇跑,所以我又回到英國花了兩年的時間讀法律和心理學,並考取檢察官的資格與你共事,再用盡方法讓你這根木頭愛上我。」

  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無怨無尤地付出如此長的時間、精神,拋下他重要的研究,只因為愛上一個人,唐暖暖的眼眶閃著感動的淚滴。「但是你不覺得--我像個男人婆?」

  「是啊!」季英才掛上不懷好意的笑容。「所以你認命吧,除了我,這世上沒有其他男人敢要你。」

  「你說什麼?季英才,我會讓你後悔說出這句話。」唐暖暖齜牙咧嘴故作兇惡狀,手指悄悄滑下季英才的身體。

  這一整晚,她讓季英才不斷怒吼著要收回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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