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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可芹]冷漠系情人(豪門天驕4)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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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24:41 |倒序瀏覽
冷漠系情人 作者:陳可芹

薑果然是老的辣,送上門的生日禮物讓他目瞪口呆不只是操煩一整夜,根本是糾纏曖昧了整整七個年頭幸好他神智清醒,謹記間諜無所不在的保命原則對木頭娃娃視若無睹,更對她的死皮賴臉無動於衷放在家裏當作鐘點女傭,打掃煮飯還得任他予取予求管她的溫柔體貼是否出自真心,他堅持自在的優遊花叢沒有察覺心防被她所向無敵的滲透力一點一滴穿透……

唉,她終究是離開了,毫不眷顧的成為他的過去式他這才恍然發覺她的重要性,少了她生命變得索然無味鼓起勇氣向她表白心意,得到的答案卻是拒絕讓他嘗到了現世報的滋味,明瞭自己過去錯得有多離譜為了不再上演你躲我追的戲碼,他決定展開長期抗戰負心漢變為繞指柔,就算要死纏爛打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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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25:53
第一章

十九歲這年,父親死了!

倉卒辦完喪事,楚淨強忍悲傷,陪著病弱的母親上債主家。

記得過去父親的貨運公司生意好時,家裏有管家婆婆幫忙煮飯打掃,生活過得比一般人優渥富裕。

但在連續幾年公司火災、運貨商船在海上翻覆等種種意外後,雖有?額保險金理賠,家裏的運勢卻逐漸走下坡。

今年初,當接到池家企業金額龐大的合約時,父親還非常高興,以為終於苦盡甘來,可以東山再起,沒想到一連串人為禍事和天災意外接踵而來,讓人措手不及,最後在幾個月發不出員工薪水,付不了要給池家企業的?額違約金和損失賠償,銀行那頭前債未清、再借困難的情況下,父親急著向銀行紓困和洽談賠償問題,在蠟燭多頭燒、精神壓力負荷過重的情況下,有一天終於受不了,興起了尋死念頭。

記得那天晚飯後父親說要出去散步,但是走出家門便再也沒回來,幾天後有人報案在海邊暗礁發現浮屍,員警通知他們去認屍,當她和母親弟妹趕到時,完全不敢相信,一向自信滿滿、總是幽默說笑逗家人開心的父親,有一天竟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

後來她和弟妹哭倒在岩石邊,體弱的母親還一度哭昏過去,讓員警和救護人員七手八腳的抬上救護車。

她的世界就是在那一?崩潰、破碎,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只是就算再傷心,世界還是繼續轉動,不會因為幾個人心碎,而讓時間停止流轉,欠人家的錢、該償還的銀行貸款,也沒有一樣在父親死後可以棄之不理。

不忍讓虛弱傷心的母親獨自承受這一切,所以辦完喪事後,她只好陪著母親上池家,打算和對方商量清償的方式。

公車在半山腰的站牌旁停下,楚淨扶著母親下公車,左右看了下,母女倆緩慢的往前方一棟高牆宅院走去。

按了門鈴,在通過門口警衛的盤問,雕花鐵門打開向兩邊移去,左邊的警衛室裏走出一名中年警衛,領著她們朝大屋走去。

好不容易母女倆終於進了池家大廳,氣勢非凡的豪華水晶吊燈立刻吸引了楚淨的注意,不禁一愣,隱隱浮現不安。

這位債權人的住家,簡直跟電影裏看見的豪門大宅一樣,所有的東西,包含燈飾、樓梯扶手、地毯、壁紙,沒有一樣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精緻講究到就連她這個不識貨的普通百姓都曉得很貴,而且是昂貴到讓人咋舌。

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靜謐午後的華麗大廳裏,母女倆有些手足無措,只覺得自己像是闖入威嚴教堂的鄉巴佬,尷尬到就算把帽子脫下來抓在手中,也無法表達心裏此刻的敬畏與恐懼。

就算家裏以前也曾有過優渥奢侈的日子,但是跟這裏一此,根本就像小巫見大巫,什麼也不是了。

原來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好意思,老太爺臨時有點事耽擱,所以要麻煩兩位先在這裏稍等一下。”領著兩人上了二樓,管家太太有禮的請她們在樓梯旁等著,然後轉身下樓。

楚淨和母親點點頭,尷尬的互望一眼,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怎麼形容眼前的狀況。

只是大戶人家真的有這麼多規矩,連要見池老太爺都得先在門口排隊等叫號?

還是因為她們身分特殊,是池家的債務人,所以便不客氣的叫她們在門外罰站,好在談判之前先來個下馬威?

不管原因為何,楚淨都覺得池家給自己的第一印象,是下舒服和財大氣粗。

才剛這麼想著,緊閉的門內忽然傳來一聲怒吼。

“臭小子,你敢給我走出去就試試看!我要你出國念書是為你好,留在臺灣念研究所有什麼前途?!而且你外公我什麼事都替你打點好了,包括學校,只要你人過去就好,你偏要和我唱反調,硬要跑去考什麼研究所,然後現在還跟我說你不出國,要留在臺灣念書?你到底哪里有問題?腦子不清楚是不是?竟然要放棄國外名校,選擇念臺灣這邊連世界名校排行榜上聽都沒聽過的學校?”老人吼聲如雷。

“念名校又怎樣,出來後頭上就會長角?不用工作,錢就會從天上掉下來?我偏不信名校光環能讓人魚躍龍門,只曉得有心要讀書哪里都可以,而且能力是要靠磨練累積,不是頭頂名校光環就會有真材實料!我要的,由我自己來決定,人生的路該怎麼走,那也是我的事!”年輕男人嗓音冷淡的說。

“你說什麼?臭小子,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你……你好樣的,翅膀長硬了,竟然這樣忤逆我!”老人吼得更大聲。

“別講得這麼嚴重,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您老人家的事,我只是想要過自己的生活,想用自己認同的方式來達成目標而已。這樣有什麼不對?”年輕男人冷冷的問。

“當然不對!你既然生在池家,就應該知道自己沒有任性的權利,應該盡十二萬分的努力為池家家業打拚。”老人又吼。

“我有說不為池家盡力嗎?我只是要選擇自己想念的學校而已,這兩件事根本沒有關係!倒是外公您不會是因為我前面那兩個傢伙全不受控制的愛上您不喜歡的女人,失望之餘,不得不把注意力轉到我身上,以為抓緊我、替我安排好一切,我就會照您的意思成為聽話乖巧的孫子吧?如果您真是這樣想的話,那我得告訴您,很抱歉,我辦不到,我不止不會出國念書,更會找個您看不順眼的女人,娶回家照三餐問候給您老人家!”年輕男人嘲諷的說。

“你……混小子,你現在是在威脅外公嗎?可惡的傢伙,馬上給我滾出去!”老人拍桌怒斥。

“這可是您說的,外公,我走了!”年輕男人站起身,在外公的咆哮聲中,從容的拉開門,大步往樓梯走去,沒管站在樓梯旁的楚淨母女有多尷尬,緊蹙的眉頭隱含深切的憤怒。

這是他的人生,臭老頭憑什麼告訴他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就算他年輕,走過的路不如臭老頭喝過的水多,但誰沒有青春年少,又有哪一個人是在青春正盛時心甘情願的踩著別人走過的人生步伐前進?

或許他考慮得不夠周詳,或許他仍有很多事情需要學習,但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相信並且希望能夠證明的信念,沒有人可以說自己相信的就是最好,或是絕對沒錯,人一定會犯錯,更不可能每件事都一帆風順,但是相信什麼、不接受什麼,應該由自己來決定,而不是由那些覺得喝過的水和嘗過的苦比較多的人來告訴自己!

依憑經驗老到或上了歲數,而不斷警告,甚至插手干預別人的人生的那些人,其實是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曉得。

因為不相信別人也有能力可以實現夢想,所以總在對方要跨出下一步時,用各種方式告訴對方這麼做會失敗,得依照自己的告誡來行動才安全。

這樣的人可能骨子裏比對方擁有更多的恐懼,不止害怕失敗,更無法忍受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  .

“當然不對!你既然生在池家,就應該知道自己沒有任性的權利,應該盡十二萬分的努力為池家家業打拚。”老人又吼。

“我有說不為池家盡力嗎?我只是要選擇自己想念的學校而已,這兩件事根本沒有關係!倒是外公您不會是因為我前面那兩個傢伙全不受控制的愛上您不喜歡的女人,失望之餘,不得不把注意力轉到我身上,以為抓緊我、替我安排好一切,我就會照您的意思成為聽話乖巧的孫子吧?如果您真是這樣想的話,那我得告訴您,很抱歉,我辦不到,我不止不會出國念書,更會找個您看不順眼的女人,娶回家照三餐問候給您老人家!”年輕男人嘲諷的說。

“你……混小子,你現在是在威脅外公嗎?可惡的傢伙,馬上給我滾出去!”老人拍桌怒斥。

“這可是您說的,外公,我走了!”年輕男人站起身,在外公的咆哮聲中,從容的拉開門,大步往樓梯走去,沒管站在樓梯旁的楚淨母女有多尷尬,緊蹙的眉頭隱含深切的憤怒。

這是他的人生,臭老頭憑什麼告訴他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就算他年輕,走過的路不如臭老頭喝過的水多,但誰沒有青春年少,又有哪一個人是在青春正盛時心甘情願的踩著別人走過的人生步伐前進?

或許他考慮得不夠周詳,或許他仍有很多事情需要學習,但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相信並且希望能夠證明的信念,沒有人可以說自己相信的就是最好,或是絕對沒錯,人一定會犯錯,更不可能每件事都一帆風順,但是相信什麼、不接受什麼,應該由自己來決定,而不是由那些覺得喝過的水和嘗過的苦比較多的人來告訴自己!

依憑經驗老到或上了歲數,而不斷警告,甚至插手干預別人的人生的那些人,其實是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曉得。

因為不相信別人也有能力可以實現夢想,所以總在對方要跨出下一步時,用各種方式告訴對方這麼做會失敗,得依照自己的告誡來行動才安全。

這樣的人可能骨子裏比對方擁有更多的恐懼,不止害怕失敗,更無法忍受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

而他——池天橫,絕對不會為了這種人放棄自己的人生!

冷怒的往前走,他在樓梯口粗魯的撞上盡可能往旁邊靠卻依然閃躲不及的楚淨,她來不及扶住牆壁,重心不穩的往後摔。

後方的樓梯雖然鋪著紅地毯,但跌下去還是會摔得頭破血流……

“小淨……”楚母驚叫,以為大女兒就要摔得斷手斷腳。

池天橫忽然伸手攬住楚淨的腰部,順勢將她摟向自己。

“咦?”沒……沒事?她竟然還好好活著?

楚淨清亮的瞳仁轉了轉,心有餘悸的靠在男子身上細細喘氣,渾然沒發現對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那,表情一愕。

他從來沒遇過這樣的女孩!

纖弱骨架仿佛一捏就碎,陶瓷般細白的臉蛋柔軟得幾乎吹彈可破,柔亮大眼裏雖然猶有驚悸,可飄向自己的目光卻堅定得沒有絲毫怯懦。

搪瓷般的人兒像是水做的,卻可能比一般女孩還要堅強勇敢。

從她先前險些摔下樓,卻沒有驚慌失措的尖叫來看,他想她應該不是那種容易大驚小怪的女人。

池天橫在心裏替眼前的女孩下了個特別的評論。

不曉得面前男人的想法,楚淨仰臉看向池天橫,只覺得他濃眉飛揚,有一雙能穿透人心的深邃眼眸。

她睜大眼,在他漆黑的瞳眸裏,看見自己瞬間嫣紅的臉龐。

靈魂深處有種說不出又形容不了的悸動,如漣漪翻蕩,她的心一震,困窘不已,試圖推開他。

不敢再看他,她氣息不穩,勉強壓抑悸動,低頭看著地上。

原來,眼睛是有深度的!

一個人靈魂的力量、生命的歷程,全刻畫在兩顆小小瞳仁裏,內在是汪洋還是乾枯的水坑,只要一眼,所有秘密無所遁形。

而眼前她第一次見到面的陌生男子,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可是看著他的時候,卻會讓她莫名的想到表面無波,內在卻浪潮滔天的深邃海洋。

他絕對不是一般人眼中看見的那樣冷淡和無請。

越想心跳得越快,細嫩如雪的雙頰逐漸冒出淺淡紅潮。

“你沒事吧?”明明一向懶得搭理人,更遑論對陌生女人和顏悅色,但這一刻池天橫卻發出低沉的問句。

這個陌生女孩不止纖弱乾淨,整個人甚至還散發出一種氣息,讓人只要一站到她身邊,外頭的酷熱和心裏的煩躁便會在瞬間消失無蹤。

現在的他仿佛被包裹在一個極度安靜的玻璃帷幕裏,先前的爭執離他好遠,有那麼一?那,他甚至以為自己來到另一個時空,一個可以讓人放鬆,變得心平氣和的靜謐空間。

“呃……”楚淨僵硬的點頭,就怕被他看見自己平靜外表下的困窘。

生平第一次,她體會到心動的滋味。

來不及再多想些什麼,後頭傳來了老人嚴厲的吼聲。

“臭小子,你要是敢給我出去,就不准再跨進這裏一步!”池鎮追出來,站在房門口,火大的咆哮,卻在看見眼前的景象後,驀地停住吼聲。

沒有看楚淨一眼,池天橫瞬間放開她,轉身快步下樓,明顯就是要和自己的外公唱反調。

“混小子,你敢……”顧不得有陌生人在場,池鎮氣得大嚷。

池天橫在樓梯上停住腳步,冷笑的開口。

“我為什麼不敢?!”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向玄關,伸手拉開大門,瀟灑走人。

“你……”氣得渾身發抖,池鎮雙手握拳,喃喃咒?幾句,最後才將目光轉向楚母。“你就是那個想來跟我談合約賠償問題的楚太太?”

“是的!池老太爺,我是楚正仁的太太,不好意思要打擾您休息。”楚母期期艾艾的說。

“她是誰?”池鎮不耐煩的開口,望著楚淨,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從來對人不假辭色,連長輩都敢忤逆的混小子,竟然會對一個女孩收斂態度,雖然還是很冷淡,但他敢打賭,臭小子看這丫頭的眼神完全不一樣。

“啊?”楚母愣了下,雖然不解,還是開口回答:“她是我的大女兒,叫楚淨。小淨,還不快跟老太爺問好!”

“老太爺好。”楚淨柔順的抬頭,向老人家問好,露出淺淺笑靨。

池鎮一時間有些失神。

多麼玲瓏剔透的女孩兒,氣質婉約嫺靜,讓他想起去世很久的妻子。

古人說:柔能克剛,想當初他心愛的妻子就是用滿滿的溫柔,克住他這頭暴躁猛獅。

可惜心愛的妻子死得太早,看不到他們的寶貝女兒結婚生子,當然也不會知道他讓那三個混蛋外孫氣得快要腦溢血。

只是如果連他這麼衝動的性子都能被妻子收得服服帖帖,池天橫那個臭小子……

一個念頭瞬間在老人腦海裏閃過。

“你多大年紀?還在念書?”池鎮開口問,眼裏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老太爺,我今年十九,暑假過後就要上大學。”如果家裏還有錢讓她念書的話。楚淨的態度不卑不亢。

“這樣是嗎?好,我們進去談。”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孩片刻,在發現她即使和自己目光相對,也沒露出半點畏懼表情,池鎮難得的擰眉點頭,對她的評價瞬間高了許多。

不會驚慌失措,看起來似乎是非常好的人選,加上那張白瓷般的絕美臉蛋,他相信就算是再冰冷的男人,都會在她的目光下化成繞指柔。

他就不信池天橫那個心高氣傲的臭小子,這回能逃得出他這個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眼一眯,池鎮伸手推開門,將楚淨母女領進書房。



半個月後,池天橫生日當晚,池鎮撥了通電話到他獨居的別墅。

祖孫兩人照樣是沒說幾句話便翻臉,眼看雙方就要以掛電話做為結束之際,池鎮彆扭的要孫子開門到外頭,說有生日禮物要給他。

臉色陰沉的掛斷電話,池天橫原本不想理會外公的話,直接轉頭進房睡覺,可是在原地站了片刻,想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走向玄關,準備看看池家臭老頭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一開門,外頭站著一名臉蛋低垂的嬌小女孩,他一時會意不過來,先是一愣,然後沒有多想的冷冷開口。

“是我外公叫你送東西過來?”他深邃的雙眸淡漠的看著女孩的頭頂。

“呃……”楚淨頓了下,臉垂得更低,不甘心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是東西?應該算吧?

那天,池老太爺用?額債務和她母親談條件,要她考慮是要用親生女兒往後幾年的幸福做為交換,還是想讓討債公司逼迫得家破人亡。

他說,只要答應讓她跟在他的孫子身邊,照顧守候他的孫子,不讓其他妄想進入池家的女人纏住他的孫子,直到他的孫子結婚或滿三十歲為止,等約定的期限屆滿,楚家欠池家的債務便可一筆勾消,而且池老太爺還會替楚家處理好其他的債權人,讓楚家從此不再遭受打擾。

可是,世界上真有那麼好的事嗎?

她和母親都知道不可能。

池老太爺說得很清楚,要她陪在眼前男人的身邊,無論用任何方法都要抓住他,至少別讓他和其他不清不楚的女人廝混。

另外,除了平日三餐和大小瑣事外,如果這男人有任何生理上的需要,她都得負責滿足,老人家說得非常明白,可是當時她和母親卻聽得臉色發白,完全說不出半句話,

一開始,母親還極力拒絕,死都不肯讓她為了家裏的債務做如此大的犧牲,因為若是答應這個要求,跟把女兒推進火坑賣身有什麼不同?

可是其實她和母親都心知肚明,池老太爺的提議和條件,對家裏岌岌可危的財務狀況是多麼大的誘惑與幫助。

如果逞強,硬撐著骨氣不答應,可能接下來她和母親就要開始面對日日上門叫囂的討債公司,還有三不五時就會接到的法院開庭通知。

因為父親遺留下來?額的債務,根本不是一直都在家裏當家庭主婦、從沒出去工作過的母親能負荷得了,先別說還清債務了,他們母子四人根本連將來要怎麼過下去都還不曉得。

她大不了不要念書,高中畢業就算了,可是弟妹的學費和一家人的生活費,卻還是要顧。

如果在這時候為了面子和骨氣逞強拒絕,日後走投無路、夜宿街頭時,也不會有人可憐他們。

還不如犧牲她一個人的幸福和自由,換得家中龐大債務的立即解決。

沒有多想,當下她咬牙截斷母親的拒絕,開口說自己願意。

就算要拿青春去陪一個男人,至少比日後面對龐大的債務坐困愁城,然後她被逼得下海賣身來得好。

如果真有一天會走到那一步,那麼她寧願現在就將自己賣給一個人,也好過落到日後雙臂千人枕的苦境。

賣了自己,就可以不必擔心債權人半夜上門討債,家裏外面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常常站著一堆看起來像混混的男子,攔路守門要他們快點還錢。

只要忍耐,就當是作了一個惡夢,然後等池老太爺口中的那個男人結婚或是滿三十歲,她就可以重得自由,從此再也不用和這段難堪的往事有牽連。

但是剛剛,當她聽到男人似曾相識的冰冷嗓音時,一顆心忽然驚跳一下,不敢置信這樣的場景竟會發生在她已經荒腔走板的人生裏。

池老太爺只跟她說他叫池天橫,其他的就沒有多說。

可是這男人的聲音,她記得!

他就是那個在池家和池老太爺大吵一架,然後摔門走人的男人!

僵硬的伸手壓住蕾絲白紗裙擺,這一刻,楚淨只覺得難堪,想轉身逃胞。

生命中第一個讓她心動,偶爾還會在夜深人靜時忍不住想起的陌生男人,竟然就是她往後要“賣身”的男人?

她已經不曉得該哭還是笑,只覺得僅存的自尊全在他開口說話的?那支離破碎,她沒有臉再站在這男人面前,卻又無處可逃,不得不站在原地。

“東西呢?”看見她一直低頭,老半天沒動作,池天橫冰冷的開口。

“什麼?”她一時會意不過來,小臉驀地抬起,錯愕的和他的目光對上,隨即又飛快的低下頭。

“是你!”記憶力非凡的池天橫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復冷然。

他記得她,白瓷般的彆扭女孩,連要摔下樓,都不尖叫求救。

只是這不關他的事,她只要快點把老頭給的東西交上,讓他回屋做自己的事就好。

“老頭叫你拿什麼生日禮物來?”見她臉垂得更低,他擰眉問道。

“呃……”她的身子一僵,牙齒緊咬著下唇,完全沒臉開口說話。

看這情形,池老太爺沒跟他說明生日禮物是什麼,完全把解釋的工作丟給她。

可是,她又怎麼說得出口?!

“把臉抬起來,你難道不知道說話時眼睛應該看著對方?”

看她吞吞吐吐,老半天說不出話,頭越垂越低,他微微不耐,終於伸手抬起她的臉,瞄了眼她手上腳邊,完全沒半個像禮物一樣的包裝物存在,他有些厭煩的厲聲開口。

“你是真的幫老頭送生日禮物過來?東西呢?不要讓我再問一遍!”

臭老頭這回在搞什麼鬼?

叫木頭娃娃送生日禮物過來,卻連半個包裝物品都沒見到……

還是老頭這次送的東西根本沒有形體?

“我……我是……”說不出口自己就是他今天的生日禮物,楚淨頓在原地,小臉一陣灰白。

“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

忽然,他全身僵住,眼神淩厲的瞪著她。

她剛剛說她是……是她是什麼,還是她就是?

他眯眼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逼,目光瞬間停在楚淨的腰間,與一身華麗蕾絲小禮服不搭的俗豔大紅蝴蝶結上。

明顯就是讓人特意系上去的巨大絲緞蝴蝶結,仿佛禮物包裝上的醜陋裝飾,讓他眼神一闔,神色冷峻,一個令人不敢置信的想法驀地飛過腦海。

“再說一次,你是送禮物來的,還是你根本就是臭老頭口中的禮物?”他冷不防將她扯到身邊,冰冷俊美的臉龐流露出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怒意。

“我……我是生日禮物。”咬著牙,她目光轉向一旁,難堪不已的開口承認。

就算現在不說,待會兒還是得說,因為她本來就是讓池老太爺用龐大債務交換買下的人,早晚他都會知道。

他冷眸狠狠眯起,兩秒鐘過後,忽然鬆開對她的鉗制。

他慢慢往後退到門內,目光如刀的望著她,然後用力將門摔上,只留下三個字回應她。

“神經病!”

他是不知道她和臭老頭做了什麼約定,但老頭人老腦袋不正常就算了,可是她好好一個人,竟然會陪著老傢伙一塊瘋?

不好好過日子,偏偏跑來他家門口當什麼生日禮物!

有正常人會送女人當生日禮物嗎?

用膝蓋想都知道老頭要她做的絕對不會只是和他說生日快樂這麼簡單,接下來一定是兒童不宜的限制級場面,而門外的笨女人竟然還敢答應狡猾老頭的提議?

她不是也跟著瘋了,就是神智不清楚。

懶得和神經病糾纏,池天橫轉身往房間走,卻聽見門鈴一聲接一聲不斷響起。

他不為所動,走進房間,往床上一躺,以為外頭的女人按到手軟後便會知趣的走人。

只是五分鐘過後——

他發現自己似乎低估了女人決心要蠻纏時的威力,耳朵聽著幾乎每隔十秒就會響起的門鈴聲,就算是沒有知覺的死人,都會抓狂的從墳墓裏爬出來。

等了三十秒,當他再次聽見煩死人的門鈴聲響起,終於沉著臉,大步跨向玄關,拉開門,目光冷得幾乎能殺人。

“滾開,回你家去。”

總之離他遠一點,不管她是誰,他都不會接受這樣的“生日禮物”!

瞧她稚嫩的模樣,連有沒有滿二十歲都不曉得,這樣的生日禮物他要是真收下了,難保將來不會讓她家人告上法院,說他誘拐未成年少女。

她僵硬的放下手,“我……我沒有家,池老太爺說,以後……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往後的七年,她不再是楚淨,這是池老太爺今天讓人送禮服來給她時,要人跟她說的!

她只能像是他養的小貓小狗,唯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家。

聽見她說的話,池天橫向來少有波動的冰寒臉孔難得的翻青。

什麼叫做她沒有家,他在的地方才是家?

眉宇緊蹙,他想他懂臭老頭的意思了。

表面上是送個生日禮物給他,實際上卻是想叫眼前的“生日禮物”看住他,好讓他能繼續活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可惜老頭這回真的做得太過分,惹毛了他!

“你有沒有家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你和臭老頭之間有什麼約定,總之你離我家門口遠一點,再按一次門鈴,我就送你上警察局。”說完,他毫不留戀的轉身。

看見他要進門了,她身子一抖,忍耐的逼自己不許哭出聲。

“我……我真的不能離開,如果我就這樣回去,我母親和弟妹都……都很有可能會活不下去……如果不是已經窮途末路,誰會願意走這一步!我真的沒有家……再也回不去了!”她豁出去的開口大喊。

跨出家門的那一刻,她跪著和母親道別,因為可能得等好多年,當難堪往事都過去後,她才會有勇氣再度跨進家門,可是現在,她真的不敢也不能回去!

池天橫身子一頓,數秒後,頭也不回的撂下話,“這裏永遠都不會是你的家,你死心吧!”

砰的一聲,大門再度關上。

楚淨頹喪的離開門口,站在街燈下發呆。

只是她完全沒料想到,屋裏的男人當真說到做到,狠下心就是不開門。



數個小時過後,午夜時分,天空開始下起大雨,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不曉得該去哪兒,又不敢站到他家門前,擔心會真的讓他送進警察局,楚淨在滂沱大雨中瑟縮的蹲在街燈下,雙手抱胸,試圖為自己找出一點可以溫暖身體,並且繼續支持下去的力量。

她從不知道現實世界這麼可怕和殘忍,但是父親的死讓她看見了生命的無助和脆弱。

這一刻,她已經分不出臉上流下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如果可以,她寧願就這樣死去,但是母親和弟妹卻需要她的幫助,現在的她根本無路可退,連尋死都不能。

臉埋在弓起的雙膝間,她祈禱雨快點停,黎明早點來,這樣她至少還可以撐久一點,等到他出來。

微弱路燈下,大雨滂沱中,她流淚乞求命運能給她和家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別墅窗戶旁,池天橫掀開窗簾看著她,數秒後,猛地轉身。

要淋雨隨便她!

反正他剛剛已經打電話給臭老頭,叫他馬上找人來把外頭的麻煩接走,雖然老頭死都不肯,但他話已經說了,至於她接下來會淋雨淋到生病,還是讓路過的流浪漢或野貓野狗欺負,都不關他的事!

雖然這麼想,可是他卻難得的心浮氣躁,每隔十幾分鐘就會克制不住的走到窗前,掀開窗簾。

外頭依然下著雨,沒有半個行人或車子經過,笨女人動也不動,抱膝蹲在路燈下。

然後兩個小時過去,三個小時過去……

他再也無法維持面無表情,眼神裏有種想將人剝皮拆骨的狠戾衝動。

淋了幾個小時的雨也不曉得離開,她有病是不是?

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她不睡覺,他可還要睡!

濃眉冷怒的擰起,他決定回臥房,再也不管她要死還是要活。

轉過身的?那,池天橫似乎看見外頭路燈下的嬌小身軀移動了下。

他飛快的回頭,纖弱身軀同時頹倒在地上。

他咬牙走出大門,來到路燈下,看著地上即使渾身濕透,暈了過去,仍倔強得不肯離開,更不願意開口求救的小女人。

緩緩在她身旁蹲下,生平第一次他冷靜的面容掀起了驚天波瀾,惱怒得想要殺回池家,忤逆犯上的對臭老頭怒吼一番。

沒事不安好心眼,送什麼生日禮物給他,卻累得他一整夜沒睡,陪這個麻煩又趕不走的“禮物”瞎耗!

伸手撫上她的額頭,燒熱立刻傳回掌心,他寒眸眯起,難得失控的一邊咒?一邊將她抱起。

快速走進屋裏,他拿起車鑰匙,決定趕緊將她送醫急救。

卻怎麼都沒料到,這回絕無僅有的心軟,竟會為自己招惹來往後七年曖昧不明的同居糾纏。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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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26:44
第二章

七年後

只點亮一盞燈的客廳裏,二十六歲的楚淨像個陶瓷人偶,安靜的坐在沙發一角,目光失神的盯著牆上的掛鐘。

已經八點了。

她轉頭看向一旁飯廳桌上絲毫未動的晚餐。

兩副碗筷都擺在七年來習慣放的位置上,那男人永遠都坐在長形餐桌的這一頭,和另一頭的她遙遙相望。

歎口氣,她起身走到餐桌旁,坐在自己熟悉的位子上,拿起筷子,將下班後急忙趕去超市買回來,接著又費心烹調的菜肴,一一夾起往嘴裏送。

知道心裏掛念的那個男人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她面無表情的每道菜都夾一點往嘴裏送,然後起身將飯菜端進廚房,輕輕倒進角落的廚餘回收桶。

這個小廚房,她待了七年。

從他二十三歲生日那晚開始,她厚著臉皮賴著不走,直到今天,他研究所都畢業許久,池家企業的工作讓他忙得時常加班,她還是謹守當初和池老太爺的約定,七年來都沒有離開過這個男人的家。

只是這樣的日子,真的很煎熬……

已不記得是從何時開始,她習慣每晚在餐桌上擺好兩人的碗筷,等待他下班回來和自己共進晚餐。

雖然吃飯時他習慣安靜,不太跟她說話,但是只要看見他在身旁,她就會好開心,忍不住多吃一點東西。

對她而言,他是她生命中的貴人,更是她這七年來努力伺候,不敢稍有怠慢的主人。

除此之外,她知道在自己心裏還有更深的眷戀,深切到只能一輩子埋在記憶裏,永遠都不被允許說出口。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未來,就算將來他要結婚了,她也永遠不會是他選擇的那一個,但是她依舊愚昧癡迷,固執得只想將他鏤刻在心裏,塞填得再也沒有空隙可以留給其他男人。

她深愛一個人,可是這男人卻又不是她能愛的人!

這些年來,她很清楚的知道他還有其他的女人,或者應該說,他明白她會幫他掩飾和情婦們的風流韻事,所以更加化暗為明和情婦出遊,或是在那些女人家裏過夜。

而她卻因為心軟,不願意讓他被叫回池家挨?,這些年來總是能掩飾幾分就做幾分。

知道她不會告狀,更不會開口要求什麼,所以他便有恃無恐,一個月當中總是有一半時間住在情婦那兒,剩餘的十五天,大部分時間睡在公司宿舍,想到她時才會偶爾回這個家住幾天。

留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別墅裏,心痛等待卻又無計可施。

到底是誰說七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這條路其實真的很遠,而且非常難走!

她當初怎麼會那麼天真,以為只要忍耐,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結果認識的朋友,大學同學、高中學妹,一個接一個結婚生子,而她只能在每次喜宴上,看著別人攜家帶眷、成雙成對,自己卻形單影隻,身旁連個相伴的男友都沒有。

不知情的人問她有沒有男友,她都笑笑的說沒有,腦海卻總是浮現他的面容。

他應該不算是她的男朋友吧?

卻是她用了七年的青春去愛的男人!

或許是初次見面時他眼神中的深邃洶湧讓她動了心,也可能是下大雨那個夜晚他帶她去看醫生,然後徹夜不眠守在她身旁的情景太令人動容,所以一開始她就沒有退路,控制不了的跌入深愛的泥淖。

七年了,她愛得很深,跌得也很痛,更苦的是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回應,所以她總是一邊期盼他回家,卻又一邊痛苦的想著寧願他別回來。

只要他能在情婦那兒待著,繼續將她丟在這兒不聞不問,當她嘗遍孤寂心酸後,或許就會有勇氣徹底將他從心裏推開,然後等今年和池老太爺的約定期滿,她就可以從容離去,再也不帶半點憾恨心酸。

謝謝他不愛她,謝謝他許久才回來一次,更謝謝他看她的時候冷淡得像是陌生人,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死心,清楚的明白兩人之間永遠不會有結局。

是的,永遠不會有未來,所以不該再奢想了!

在水龍頭拚命狂泄的清水下,她戴著手套刷洗碗筷,一邊看著洗碗精的泡沫流進水管。

髒掉的水可以循著水管流進大海,可是她的青春卻逐日流逝,找不到一個可以收容她寂寥身影的臂彎。

或許真的得等離開這裏後,她的人生路才能真正從頭再來吧!

她邊洗邊想,口袋裏的手機卻在此時響起,她眼神一亮,趕緊脫下手套,胡亂擦了下手,便掏出手機。

這支手機是她住進這裏後,某一天他忽然交給她的,雖然是他用過的,機型有些老舊,卻讓她寶貝多年都不敢弄壞,就怕哪天會漏接他的來電。

“我是楚淨。”她雀躍不已的接通電話,壓抑的開口。

“是我。”他不慍不火,照例是冰冷又簡潔的吩咐道:“我今天晚上加班,你不用等我。”

“好。”她咬著唇,沒有異議的點了下頭,一邊聽著他快速切斷通話。

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她在只有自己孤獨身影的廚房裏,靠著冰箱緩緩閉上眼,一滴淚水由眼角滑落。



掛斷電話,池天橫坐在辦公桌前繼續翻閱檔,腦海卻莫名的浮上某張姣美的臉龐。

一分鐘、兩分鐘……

他克制不住想起那個幾個禮拜沒回去的“家”,眼前浮現楚淨凝神看著自己時的專注表情。

猶記得七年前,他冒著大雨帶她去看醫生,到她病好,他將她趕出大門,她站在門外死都不走的情景……

他推,她等,如此一來一往,幾次之後他再也受不了放她進屋裏,然後這一相處,就是將近七年的時光。

這些年來她乖巧得像只貓兒,安安靜靜的守著那間屋子,等著他辦完所有的公專,和情人交纏結束,想起空在那兒的房子,勉強回去想拎幾件換洗衣物時,才柔順的替他準備食物和清洗替換衣物。

已不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發生關係,但他卻清楚的記得她的聲音,細碎得像貓兒在嗚咽,嬌小的身子柔嫩得宛如新生的玫瑰。

後來,每回只要在床上,她總是要求他關燈,只願意在黑暗中和他交纏,然後天一亮,她永遠都趁著他睡醒之前下床,到廚房替他準備一堆吃的東西。

除了吃飯、上床,他從沒問過她的事,唯一的一次是回家時看見她站在書房門口,小臉發光的看著裏頭滿櫃子的書。

不敢貿然進去,她謹守界線站在門口向內看,眼裏有股他從來沒看過的熾熱光芒。

她說她只念完高中,還來不及念大學父親就死了,只留下一堆債務……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可是他看見她的不甘,像極了自己過去面對外公時的眼神。

從那一次之後,他知道她渴望繼續念書,便要她去念大學,學費由他支付。

聽見他說的話,她驚愕不已,當場失控的跳起來摟住他,開懷哭笑。

而那也是這麼多年,他唯一次看見她除了安靜之外的另一種神情。

後來她真的非常努力的念書,也比以前更謹慎的照料他所有的一切,將他日常生活中的每件瑣事都打理得無懈可擊,讓他毫無後顧之憂,可以隨心所欲的沖事業。

這麼多年來,她就是用這樣的方式,無聲無息的站在他背後,讓他習以為常,幾乎快要忘了她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為今天他的情人打電話給他,撒嬌的求他陪她吃晚餐,他也不會在那一?那忽然想起還有一個女人待在別墅裏等自己。

她是不是真的期待他回去,他不曉得,只知道無論他哪一天想要回去吃晚餐,桌上永遠都會有煮好的飯菜。

客廳裏的那盞燈永遠開著,就算他淩晨才回去,也不會在黑暗中跌個四腳朝天;乾淨熨好的衣物一直整齊的排在他的衣櫥裏,無論他想穿什麼,張開手臂,她就會細心的幫自己穿戴整齊。

這些年她從固執的女孩,長成陶瓷般的水做女子,唯一不變的是對他的周到照顧,他根本不必開口,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只是這樣太過完美,像個影子跟在他身後的女人,讓他覺得無法忍受。

他知道她和外公的約定,等他結婚或滿三十歲,她就可以自由離開。

如果真是這樣,一開始因為不得不而來到他身邊,那她大可不必這麼勉強,照顧他到這種無微不至的地步。

她應該知道,他某部分其實也是在利用她,藉由她擋掉他外公蛛網般的掌控,然後找到得以喘息的個人空間。

但她什麼都沒說,從來不問他去哪里過夜,甚至還在他外公打電話到家裏時,想盡辦法替他圓謊。

只是最近他真的越來越不曉得她在想些什麼,或許她唯一想的就只有報恩,報答他留下她和供給她念大學的恩惠,所以才會拚了命為他做那麼多事。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她這樣做,說穿了,他不過是在利用她讓自己的生活好過一點,減少跟外公起衝突的機會。

反正七年的期限就快到了,到時她就可以自由離去,再也不用為了報恩而做這些委屈自己的事。

不願細探此刻不快的感覺從何而來,他選擇不去面對、理會。

因為她終究是一個來報恩的女人,不會永遠留下。

不是嗎?總有一天,她還是會離開。

想到此,他沉默的看著公文,然後拿起話筒按了幾個鍵。

“我待會兒要過去。”他對跟了自己半年的新任情人說。

“可是你剛剛不是不理人家,還說晚上要回家?”嬌滴滴的美人撒嬌的嗔問。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過去?”他淡淡的問,嗓音變得很冷。

“好啦,人家怎麼捨得不讓你來!等你噢!”美人趕緊大發嗲功,柔媚的說。

“嗯。”沒有多說廢話,他切斷通話,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



快天亮時,池天橫回到和楚淨共處的家。

擰掉開了一整夜,燈罩都已經變得熾熱灼燙的燈,他緩緩走進臥房,看了下睡在床上的女人。

小巧的眉眼、嫣紅的唇辦,白淨水嫩到似乎一掐就會破的雙頰,還有安睡的神情,讓他才看一眼就出神,移不開腳步。

他幾乎沒在晨光下仔細看過她,一直都知道她長得好,任憑誰來看都會同意他的說法,但是這一刻他才發現她不止長得漂亮,甚至連五官都細緻完美得像是畫裏走出來的女人。

看著她,想到她很快就要離去的這件事,他竟然莫名的感覺到胸臆間有股疼痛,窒悶得讓他難以靜下心。

轉過身,他不想探究內心的起伏,乾脆拉開衣櫥,決定先收拾幾件乾淨的衣物帶到公司,以免最近要加班沒時間回來拿替換衣褲。

悉悉窣窣,沒有發出很大的噪音,卻讓本來就淺眠的楚淨緩緩睜開眼,坐了起來。

“你回來了?”看見他站在衣櫥前找東西,她揉了揉眼,下床來到他身後。

“嗯。”他背對著她應了聲,繼續翻著衣櫥。

“你要收拾衣服嗎?”知道他的習慣,也經歷過很多次他早上回來收拾衣物的場面,她開口問了聲,並且在他收手退後的同時,會意的上前替他整理出數天份的換洗衣褲。

“整理好幫我放到門口,等會兒我要帶到公司。”他說,一邊原地解開皮帶,想先脫衣服進浴室沖個澡。

看見他的動作,她先將整理好的衣物暫時放在床上,回頭接下他未完的工作。

過去七年養成的習慣,只要她走過來,他就會很自然的仰著脖子,張開手臂,讓她伺候解衣或穿衣。

她神情恬淡,淺笑的伸手,解開他襯衫的扣子,順便將束緊的領帶拉下。

這時,她在他襯衫靠近喉結處的衣扣部位發現一抹色澤飽滿的唇膏印,不禁愣了幾秒,這才明白為何一向厭惡打領帶的他,會在這種連早晨都可以感受到悶熱的天氣,忽然打領帶回家了。

原來是某個女人的唇膏沾在襯衫上,只好用領帶遮著才不會那麼明顯。

一股酸澀忽然漫過她的心頭。

看見她頓了下,他冷聲開口解釋。

“不小心沾上的。”是昨夜那個情人撒嬌時弄到的。

卻不曉得自己的解釋,在她聽來只是越描越黑,讓她更加難受。

“嗯。”

垂下臉,楚淨忍著心裏的不舒服,柔順的替他脫下襯衫,然後退到一旁。

“待會兒要吃早餐嗎?還是直接去公司?”她的聲音淺淡,聽不出有什麼波動。

“吃早餐。”他沒有多想,接過她遞來的衣物,轉身走進浴室。

而她卻在望著他的身影進入浴室後,無力的收斂淺笑,怔忡的望著緊閉的浴室門,許久都沒有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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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從那日清晨池天橫回家拿換洗衣物之後,楚淨又有好幾天沒見到他,這天下班,她去超市採買食材,看見擺在架子上的某本雜誌,上頭出現了池天橫的名字,和某女星連在一塊被報導。

不敢置信的買下雜誌,還沒走出超市門口,她就顫抖著手翻開雜誌,找到有他和知名女星出遊照片的那一頁。

她邊仔細流覽邊走出超市,一顆心沉到穀底,覆滿霜雪。

說不出此刻的心緒,她只知道自己一路忍著心痛,提著購物袋茫然走回別墅,然後在客廳呆坐了許久,老半天發不出半個音。

雖然一直以來她都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他還有其他女友,也常常會在她們那邊過夜,但是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他和別人出遊的照片。

照片裏的車子是他常開的那一輛,他露出淺淺笑容,和牽著對方的手時那股親昵,卻是她從來沒看過的。

原來……他都是用這種眼神望著其他女人!

說不出也無人可說的心疼漫起的這一?那,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嫉妒,同時痛恨為何站在他身邊讓他如此溫柔看待的人不是自己?!

但這一直都不是她可以選擇的結果,她已經全心全力的去愛他,也使勁力氣想將自己的眷戀藉由行動傳達給他,可是他不止不知道,還總是讓她心碎,一邊替他遮掩,一邊忍耐的這自己不許哭出來,告訴自己得撐到約定結束的那一天。

但是,夠了吧?已經夠了吧!

如果他永遠都不會回頭看她一眼,不會懂得她眼中的渴盼和心碎,那麼她還要緊抓不放,繼續讓自己痛苦嗎?

她已經無計可施了,不曉得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他正視自己,那麼不如算了吧!

反正七年的期限也已經快到了,到時她就帶著這份不甘和心痛走出這裏,也好過一輩子心碎!

雖然看著他和別人在一塊的照片讓她心痛,但至少這一次她終於可以清楚看見一個事實,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留住這樣的一個男人。

他風一樣的心念,是她永遠都抓不住的,既然如此,那麼她再也不要去猜他愛什麼、要什麼了,從現在開始就讓她試著為自己好好活著,也為將來沒有他的生命做準備。

她相信沒有誰是一定需要誰才能活得下去,就算再心痛、再無助,她還是會練習一個人好好的過活,就從此刻開始,重新學會愛自己,不要再將自己的期待和希望交托在別人手中。

雖然困難,卻是她唯一能為自己做的事!



楚淨走進多年沒再來過的池家,跨進同一間書房,默默聽著池鎮發火訓斥十幾分鐘後,好不容易訓話結束,被他趕了出來,她緩緩吸口氣,無力的走出大門,跨下臺階。

低著頭,她步履沉重的往前走,完全沒發現前方有個男人正冰冷的瞪著自己。

從公司被緊急召回池家大宅的池天橫,才剛停好車,從車庫出來,就看見楚淨心事重重,一路低頭往前走,失神到甚至連自己站在一旁都沒發現。

難得的怒氣瞬間飆出,他大步跨上前擋在路中間,也不開口提點,眼睜睜看著她一頭撞向自己。

“對不起……咦?”發現自己撞到人,楚淨抬起頭趕緊道歉,卻在看見他陰霾的臉色後,神情一震,整個人僵住。

他怎麼也來了?!

歎口氣,她曉得既然池老太爺看見了雜誌報導,打電話到家裏叫自己過來訓話,自然也不會放過身為始作俑者的他!

只是這次他做得太過火,和女星出遊的緋聞居然鬧上了媒體,讓她想遮掩都無從下手了。

“你是過來向他報告我的事?”望著她,他眼神如冰。

一直以來,即使知道她總是會在任何時刻竭力幫自己隱瞞和女人過夜廝混的事蹟,不會讓他遭到外公為難,但在此刻這種情況下看見她出現在池家,他還是會忍不住將念頭往別的方向轉,質疑她是否背叛自己,向外公招出他過去的所作所為,

“你是這樣想的?”她後退,只覺得心頭殘餘的溫度正一點一滴的消退。

“你不是?那你來這裏做什麼?我不覺得你跟我外公還有什麼話可說!”他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往後退。

“如果你要這樣想,那就是吧!”她睜大眼睛望著他,努力不讓自己的失望表現出來。

現在她才發現,他們之前連對話次數都寥寥可數,稀少到完全沒有溝通可言,好像永遠都是他吩咐,然後她照做。

所以此刻才會僵硬到兩人對望,不曉得該拿對方怎麼辦。

掙脫他的手,她鼓起勇氣不再看他,低頭往前走,決心試著將他拋在腦後。

他錯愕的瞪視她的背影,完全沒料到一個平日看起來那麼柔順聽話的女人,有一天會毫不遲疑的甩開自己的手。

一股不安又難以形容的情緒浮上心頭,他目光一冷,大步追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拖往車庫。

沒有開口,他使勁拉開車門,粗魯的將她推入前座乘客座位,自己再繞到另一邊,進入駕駛座。

“怎麼了?你不是應該要去見池老太爺?”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麼衝動的將自己拉上車,楚淨錯愕的瞪大眼。

“閉嘴!有什麼好見的?!”他也不曉得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但就是忍不住爆出斥喝。

老頭叫他回家,想都知道是要罵人,那麼有沒有進屋見老頭都沒差別,因為反正到最後一定也是大吵一架收場。

他發動車子,火氣旺盛的猛踩油門,將車子開出池家。

才在山間馬路上疾馳沒五分鐘,褲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下,在確認上頭的號碼是由池家撥出之後,臉色一沉,乾脆關機,將手機往後座扔。

看見這樣的舉動,就算再遲鈍的人也曉得他在生氣。

楚淨擰眉,不安的開始挪動身子往車門靠。

就算現在車子在行駛中不能跳車逃命,至少與他保持距離可以暫時擔保自己不會被波及。

他冷眸一瞄,看見她的舉動,立刻按下中控鎖,鎖上車門,同時冷冷的說:“別妄想開門出去,除非你想摔死自己!把安全帶系好。”

“你……”她又氣又惱,無話可說的望他一眼,只覺得他好霸道、好可惡,卻還是乖乖聽話,系上安全帶。

黑夜山路上,車子疾速賓士,楚淨的一顆心也跟著上下晃蕩。

過去的夜晚,除了偶爾的交纏,她從沒像現在這樣,在狹小的空間和他共處。

說來也真可笑,這些年除了那個“家”,她根本就沒在外頭和他同時出現過。

這輛車她看了七年,卻只有在他生日的那個雨夜因為發燒昏厥,迷迷濛濛記得自己似乎讓他抱上車,此後整整七年,就都沒再坐過他的車。

閉上眼,她將臉朝向窗戶,只覺得心裏有滿滿的苦澀漫出。

他的車子載過很多女人,就是沒有她的位置……如同他的心,永遠沒有空位留給她!

“你到底跟我外公說了什麼?”眼睛直視前方,手握方向盤,他關心的還是這件事。

他能相信她嗎?

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他真的不相信事情都鬧成這樣,她還忍得住沒有對臭老頭報告自己一直以來的荒唐與放浪。

“我什麼都沒說。”她歎口氣,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相信自己說的話。

“真的?”他挑眉,乘隙轉頭看她一眼。

還以為會在她臉上看見亟欲辯解的神情,卻發現她忽然側過頭看向自己,苦笑無力的表情,讓他忍不住擰眉。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那就別相信。能不能停一下車?”她苦澀的笑說。

儘管不解,他還是緊急煞住車子。

她伸手打開車門,走出車外。

“不用管我了,如果你跟其他人約好了就快點過去,我可以自己回去。”

跟她在一起,他應該覺得非常勉強吧!

她不想強人所難,更不願勉強一個心裏沒有自己的男人待在身邊。

她想他最近常在其他女人那裏過夜,所以今天應該也不會回去了。

“我跟誰約了?”聽不懂她的話,他目光一沉,忽然打開車門,從駕駛座走下來。

車子停在馬路中央,他一手放在車門上,一邊瞪著她的背影。

這女人在說什麼鬼話,他何時說自己跟人有約了?

“如果換洗的衣物不夠,明天早上我會替你準備好,就放在門邊,你一開門便會看到。”沒有回頭,她背對著他把話說完,逕自低頭往山下走去。

雖然是夏天的夜晚,但是山風還是讓她冷得發顫,似乎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溫暖她的身子。

如果必須嘗盡痛苦才能讓自己死心,那麼她會好好將這種苦楚嘗過一遍,然後將來要離開時,就不會再有那麼多流下出的眼淚,灼得人心頭發酸。

“楚淨……”他終於弄懂她話中的意思,莫名的怒火瞬間襲來。

聽見他的斥吼,她一愣,然後再次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看見她的反應,他目光如冰,寒冷得幾乎能讓眼神掃過之處都瞬間結為冰霜。

他不懂,真的不明白!

每個曾經在他身邊待過的女人,無不傾盡全力想多留他一秒鐘,唯獨她如此難懂,永遠都只會鬆手將他推出去,寧願讓他到別的女人那裏過夜,也不肯開口求他多留片刻。

還是說,在她心裏,他就真的只是報恩的物件,她用身子、用青春來償還欠池家的債務?

她到底當他是什麼了?

難道他連一點值得她付出真心的價值都沒有?

越想越火大,他表面平靜無波,心裏卻燃燒著熊熊怒火。

他坐進車內,乾脆聽她的話,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楚淨僵了下,驀地停下腳步,轉身背對車道,望著山下那頭的萬家燈火。

每一盞燈都代表一個等待家人回去的守候,明明是倦鳥歸巢,闔家圍在餐桌旁吃飯的時刻,她卻找不到自己的家。

想到沒有一個地方能收留她,不禁感到心酸。

和那個男人的“家”,等下個禮拜他生日過後,她就再也不能跨進一步,而有母親和弟妹的那個家,現在的她根本就不敢回去。

這七年來,她忍著沒再回家過,每次與家人用電話聯絡,都強顏歡笑,告訴他們自己過得很好,不斷用池天橫不喜歡其他人進別墅的藉口,婉拒家人要來看她的提議。

其實是因為她根本不敢確定,若見到熟悉的家人,她會不會脆弱得痛哭失聲,再也無法裝出自己過得很好的假像。

七年了,雖然只有二十六歲,她卻覺得自己蒼老得像是歷盡滄桑,幾乎快提不起對人生的希望和感動。

她愛了不能愛的人,陷在一個沒有人知曉的泥淖裏。

誰會希望自己付出一切得到的竟是一場空?!但如果真能得到回應,眼淚怎麼會還流個不停?

站在山路旁,四下無人的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淚終於潰堤。

捂著唇,咬牙不敢哭出聲,淚水卻依舊奔流,迷蒙了雙眼視線之際,煞車聲忽然響起,接著男人迅速下車,冷不防伸出大手將她整個人轉過來面對自己。

車子賓士了幾分鐘,最後還是忍不住掉頭回來尋人,找到她的這一?那,卻看見淚水爬滿了她的臉……池天橫與忽然看見他的楚淨同樣驚愕。

他擰眉,冷眼瞪著她狼狽不已的撇頭擦淚,忽然升起一股少見的不忍憐惜的情緒。

“不想我走就開口說,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他面色冷靜,眼神裏卻似乎有抹懊惱閃過。

“我……”她狼狽又羞窘,只能低頭看著地面。

沒料到他會折回來接自己,這一刻她臉紅到說不出話,有幾許竊喜,更有滿滿的尷尬無措。

惱怒的瞪她一眼,他將她擁進懷中。

楚淨面露錯愕,臉色爆紅,又想哭了。

不敢當真哭起來,她遲疑的伸手摟住他,完全沒發現他似乎在瞬間鬆口氣的表情,露出少見的溫柔笑意。

就算真的搞不懂這女人在想什麼,可是這一刻他忽然有種感覺,覺得事情並不像自己所以為的那樣,他在她心裏似乎還有些分量!

或許她並不是完全沒有心,只是比其他女人倔強和嘴硬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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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27:45
第四章

下了山,車子開了數十分鐘,池天橫帶著楚淨來到位於海邊的一座觀光小鎮。

草草吃過一些東西,兩人離開小攤子,隨著逛街賞夜景的人潮往前走。

靠海的小鎮,因為政府刻意推動觀光和打理街景,加上兩旁覺得有利可賺的小攤販,人潮聞聲而來,逐漸彙聚成夜市小街,使得夜晚的小鎮開始有了不同風貌,繁雜喧鬧卻又美麗充滿活力。

一邊走一邊回頭等人,好幾次都眼睜睜看著楚淨差點被人潮擠得走散,池天橫終於再也忍不住,轉身向後抓住她的手。

“跟緊一點,要是走失了我不負責,你自己回去。”他冷冷的說,粗魯的將她扯進懷裏。

她的臉蛋瞬間泛紅,只能低著頭,任由他牽著往前走。

身旁逛街的人潮,洶湧如蜂群,可是她的眼睛只能看見他的身影,她的耳朵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心跳得好快。

她難掩心頭甜意,緊靠著他,難得如此親昵的和他攜手往前走。

如果要說世界上什麼人最笨,那她得承認女人又笨又傻,明知道男人的溫柔來得快,去得也快,卻還是因為他少見的守護舉動,愚蠢到再次心動,以為渺小的希望再次降臨。

可是,她真的還有希望嗎?還能繼續留在他身邊嗎?

她不敢想,也寧可不要想,只求能擁有這一刻的美夢,永遠不醒。

池天橫停下腳步,沒發現她的失神,反倒瞪著一旁招牌上寫著「50元撈無限“的撈魚攤。

幾名年輕男女圍繞著撈魚攤,一個動作粗魯又大刺刺的小男孩,手拿小臉盆,不斷往水裏撈了又倒,將水池裏的小金魚嚇得四處逃逸,水面還浮著數隻被他玩死的金魚屍體,讓池天橫看得擰眉。

一旁忙著招呼客人的老闆頭痛不已,一邊將紙糊的網子遞給客人,一邊還要回頭制止小男孩。

“這種小鬼,應該一出生就丟進馬桶沖走!”想起家裏兄弟養的那幾個令人厭惡到不遑多讓的小鬼,池天橫驀地開口。

小孩跟貓狗一樣,全都不講道理,完全沒有智商可言,所以他死都不要結婚,更不想生出臭小鬼來氣死自己。

不瞭解他為什麼忽然這麼說,楚淨回過神,順著他的眼神望向撈魚攤,只覺得那個讓老闆非常頭痛的頑皮男孩,跟自己工作的幼稚園裏見到的孩子差不多。

她笑著掙脫他的手走了過去,在小男孩的身邊坐下。

“小姐,撈金魚嗎?”殷勤的胖老闆走過來,笑著問她。

“嗯。”她點頭,看著小男孩興奮的玩水撈魚,一邊低頭往水池裏看。

各色金魚在水池裏游來遊去,讓她想起很多年前和家人在夜市裏撈金魚的景象。

她好想回到過去,有家人圍繞、疼愛的那時候,但是……再也回不去了!

楚淨伸手接過老闆遞過來的網子,一手端著小臉盆,出神的看著有如放大鏡的紙糊網子,完全忘了身後還站著一個男人。

沒料到她會逕自走到撈魚攤前坐下,池天橫皺趄眉頭站在她身後,難得的沒有轉身就離開。

不曉得她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到過去的事?以前她有和誰一起撈過金魚嗎?不然怎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若有所思還帶著些許茫然?

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對她的事真的知道得太少。

沒再多想,他看著她將紙糊的網子伸到水池裏,跟在某條小魚後頭準備捕撈。

這時,頑皮小鬼用自己手中的臉盆往水池裏一撈,裝了一整盆的水加金魚,站起身,嘩的一聲,就往楚淨左手的小臉盆裏倒。

“阿姨,我抓魚給你。”小男孩興高采烈的說,完全不管遊戲規則,不斷撈起一盆又一盆的金魚倒進楚淨的臉盆,粗魯的動作外加對不准臉盆的姿勢,瞬間讓她淋得半身濕。

傻眼的望著小男孩獻殷勤的舉動,楚淨莞爾,看著金魚隨著溢出的水流出臉盆掉回池裏,地面上還躺著幾尾不小心掉出來的活跳跳小魚。

小鬼看也不看的繼續再撈,努力亂倒,潑得楚淨連臉上都是水。

“夠了!不准再玩了。”沒料到撈個魚也能弄成這樣,池天橫看不下去,上前制止。

不過他還沒搶下小鬼手中的臉盆,老闆已經趕過來抓住小男孩。

“你再這樣搗蛋,我就打你!”老闆將小鬼推到一旁,還不忘回頭對兩人道歉,“對不起,這小孩的爸媽給了五十塊就將孩子扔在這兒,兩個人跑去逛夜市,好像當我這裏是托兒所,給了錢就要我照顧他……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他很欠揍,因為連我都想扁他,這回就算我免費贈送,不收你錢,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楚淨笑著搖頭,一邊彎下腰看著一臉委屈的小男孩,伸手摸摸他的頭。“謝謝你幫忙阿姨,但是下次記得不要這麼用力撈小魚,小魚會被你嚇到的。”

也不曉得孩子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竟然會丟下這麼小的孩子逕自跑去逛夜市,真是糟糕!

如果是她的孩子,她才不會捨得讓孩子一個人留在這裏,可憐兮兮的,只能藉由搗蛋來引人注意。

只是,她會有自己的孩子嗎?

楚淨驀地回頭,凝神望向池天橫。

在看見他面色冰冷的瞪著自己和男孩後,她的心一震,轉頭和孩子道別。

苦澀的轉過身,任由他再次牽著自己的手,她心裏清楚,先前那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了。

從他的眼神,她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要孩子的男人。

所以就算有孩子,也絕不可能是她和這男人生的。

或許得等她離開他身邊,經過很久,心情平復可以接受另一個男人時,她才有可能真正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她心事重重,隨著池天橫定在海岸旁的人行步道上。

“你從剛剛就一直心不在焉,是在想金魚還是小孩?”不能確定讓她失神的物件是哪一個,他乾脆拉著她在步道旁的椅子上坐下。

“沒什麼。”她望著黑黝黝的海面,眼神迷蒙,不願多說。

就算說了,又有什麼幫助?!不屬於她的便永遠都不會是她的!

這個男人收容不了她的愛,他沒有心,總是像風箏一樣在每個女人面前飛過。

她曾經天真的以為自己能抓住他,可以成為握住風箏細線的那只手,只是這麼多年過後,她這才明白,風箏就是風箏?!永遠不會為任何人回眸停留。

所以還是護好自己的心,別再繼續陷落下去了。

他目光沉冷的轉頭,擰眉望著她細緻的臉龐。

身後嘈雜的人潮似乎在瞬間消失,他發現自己眼裏只剩下楚淨惆悵不語的神情,清冷得教人難受。

“我現在才發現,我似乎很少像現在這樣坐在你身旁,聽你說話。我得承認自己不瞭解你,但是你如果不說,我一輩子都不會懂。”

他學著她將臉轉向海面,難得一口氣說那麼話,聲音低沉醇厚,讓她驀地一怔,只覺得胸口泛酸,很想哭又想笑。

“一輩子……”她喃喃複誦,眼眶早已濕紅。

他們之間還有另一個一輩子嗎?

這輩子的牽系緣分都已經快要結束了,他真的不該這樣說!

他不假思索,輕易就說出口的話,卻在她心頭刻下長長又深刻的軌跡。

她想哭了。

“你說什麼?”沒聽清楚她說的話,他轉頭追問。

“沒有,我是說我喜歡小孩,剛剛在撈魚攤看見的那個小孩,忽然讓我覺得很心疼……”不願坦白心事,她故意轉移話題。

“嗯,不負責任的父母的確很糟糕,但是那個小鬼怎樣都不關我的事,我討厭小孩!”他坦白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管那個小男孩有多可憐,沒受到應有的良好照顧,但是,他真的很討厭小孩,尤其是那種智商跟貓狗差不多,還會隨地大小便、鬼吼鬼叫的臭小鬼!

“我知道,我剛剛就在想你大概也不喜歡小孩。”她仰頭,露出一個燦爛到極點,卻讓人覺得似乎是在掩飾什麼的笑容。

“我喜不喜歡都無所謂,你如果喜歡……”他頓住,眉頭微微蹙起。“若真那麼想要孩子,將來總是會有的,一定會有其他男人能讓你圓了這個夢!”

說完,他猝不及防的站起身,臉色冰寒。

煩躁的左右張望,池天橫只覺得胸口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怒氣,來得莫名而且突然。

從沒經歷過這樣的感覺,氣惱並且讓人火大,他爬梳頭發,暴躁到差點想當場痛扁某個倒楣的路人出氣。

“好,我知道了。”她歎口氣,心事重重的低下頭。

這男人甚至連絲毫不舍的情緒都沒有,開口就說她一定會找到其他的好男人圓了生孩子的夢!

所以她也該死心了,知道奢望永遠不會成真,不該再妄想他會愛上自己!

“你知道什麼?”他轉頭瞪著她,莫名其妙的咆哮出聲,震得自己和楚淨同時一怔。

他幹嘛這麼生氣?

那個向來都非常沉得住氣,不會隨便讓情緒控制理智的池天橫,跑到哪去了?

看見楚淨錯愕的望著自己,他驀地臉色一沉,只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失控過。

“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不顧楚淨還處於驚愕不解中,他彎身拉起她,握住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心頭有種說不出口的慌亂,正悄悄蔓延……

到底發生什麼事,他不曉得,只知道唯有緊緊拉住她,感覺她的小手在自己掌中時的溫暖觸感,他才會覺得放心。

但是,他到底是怎麼了?



激情又纏綿的一夜過後,早上七點左右,楚淨被細微悉窣的聲音吵得睜開眼。

手抓著薄被遮掩胸前春光,她緩緩坐起身,望著已經換好上班衣物,正在穿衣鏡前整理儀容的池天橫。

“你這麼早就要去公司?等我一下,我幫你弄早餐。”

看見他轉身,她急忙扯著薄被裹住身軀想下床,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會睡得這麼晚。

“不要弄了!今天公司有早餐會報,我到時再吃。”

他抬腳準備要走,卻還是忍不住看向她長髮披肩、睡眼惺忪,一副歡愛過後的嬌柔神態。

或許她自己沒發現,可是他卻清楚的看見,此刻的她,纖弱美麗得像個水晶娃娃,會讓每個見到她這副嫵媚不設防模樣的男人都為之心動癡迷。

管不住自己的腳,池天橫走過去坐在床上,將她連人帶被摟進懷裏。

如果可以,他希望時光就停在這一刻,讓他能將懷裏的女人緊緊抓住。

只是這女人卻是來報恩的……

她就如同白鶴報恩故事裏的那只鶴鳥,用身上的羽毛編織出美麗的錦衣後,就要展翅回到屬於她的世界。

而她已經用七年的青春,為他織出滿室的溫暖和好幾季的守候了,想必也不可能再眷戀這個地方。

所以就這樣好了,乾脆讓她早點離開,省得她還要在最後幾日守著空蕩蕩的房子,煮一桌沒有人吃的晚餐,苦苦等他回來。

“下個禮拜,我滿三十。”他冷靜的開口。

“嗯?”她的心一震,不知道他想說什麼,眼睛眨也不敢眨,由他懷中抬頭,卻直覺明白他要說的應該和她與池老太爺的約定有關。

沒再說話,他低下頭,目光和她慌亂的眼神交會。

複雜的感覺流過,他無言的凝望她,忽然俯下臉深深吻住她。

彷佛要將心裏無法形容的感覺全數傾泄,他用從來沒有過的方式深切且激昂的吻她,汲取她口中的芬芳甜蜜。

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更不明白他為何會忽然間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楚淨先是怔住,隨即被吻得失去力氣,雙腳虛軟,只能伸手攀住他。

直到力氣殆盡,幾乎再也呼吸不到空氣,他這才移開嘴,氣息微喘的盯著她。

原本還帶點暖意的目光逐漸變冷,他鬆手起身,後退站到床邊,用冷靜拉出遙遠的距離。

“下個禮拜,我過三十歲生日,你家欠池家的債務也一筆勾消,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提早讓你走。”他冷漠的開口,胸口也在同時傳來一陣莫名的刺痛,卻還是面無表情的把話說完。

“什麼?”紅暈瞬間從她臉上褪去,楚淨抬起頭,身子僵硬得彷佛石鑄雕像。

原來他吻她,就是為了要和她道別?

他不再需要她了?

血色從她臉上消褪,她費盡力氣死命咬著唇,才沒讓自己失控到當場哭出聲。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天,約定的期限已滿,他開口說她可以走了!

可是她真的不想走,還有妄想期待,以為他多少會再留自己幾天……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她真的沒有機會可以繼續守著他嗎?

所有的希望夢想宣告破滅,現實結局來到眼前的這一天,她才發現自己根本還沒準備好要離開!

她好愛他,怎麼捨得就這樣走開?!

可是他已經清楚明白的表示,他不要她了!

垂著臉,楚淨忍耐的咬唇,不讓淚水流出。

“去找你愛的男人,不用再留在這裏!”他轉身,卻不懂自己怎麼會在此刻忽然覺得四周一片淒冷。

知道他要出門了,她抬起頭望著他的背影,像是要抓住什麼渺茫的希望,期期艾艾的開口。

“我……我能不能等你過完生日再走?下禮拜你生日那天,我替你慶生,我會煮你喜歡吃的菜肴,你……你能不能在那天準時回來吃飯?”

說完,她滿臉不安,等待著他的回應。

如果真要離開……那麼給她一個機會,讓她陪他到最後一秒,讓她懷著滿滿的感激回憶,快樂離去,不要帶著遺憾就此別離。

他可以答應她嗎?

他頓住腳步,難得的遲疑了,片刻後才冷淡的說:“你想做就做吧!”

如果他還記得的話,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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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28:25
第五章

池天橫生日這一天,楚淨請假沒去上班,吃過早餐便上超市買菜,然後回來打掃別墅,下午過後開始在廚房切切洗洗,又燉又煮,弄了一桌豐盛菜肴,一邊還抽空烤了個蛋糕,用笨拙不熟練的手法在蛋糕上擠出層層奶油花邊,並且在蛋糕中間畫上無數的愛心和他的名字,用自己的心意和誠意,努力將過去幾周偷偷找時間去西點教室學習到的裝飾技巧,一筆一畫妝點在蛋糕四周。

她知道自己做的蛋糕沒有專業師傅做的那麼有賣相,甚至看起來有些粗糙簡單,但這是她用全部心意為他而做的,只希望能將自己的感激傳到他心裏。

謝謝他這些年來的照顧,就算最後的結局是她必須心碎的離開,可是一路走來,她卻不後悔當初為了償債,賣身的物件是他!

真的很高興能遇見他,很感激有那麼多夜能在他懷裏安詳入睡……

只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那個能留住他的心的女人,無法陪他到最後。

但是這樣也已經夠好了,她至少在他身邊待了七年,擁有過那麼多美好回憶,就算常常只能守著一盞燈,望著空蕩蕩的別墅發呆,卻也足以讓她感激一輩子。

雖然只有七年的光陰,她卻是用真心在守候他,所以她不應該再覺得難過,要感激上天賜子她如此幸福的七年!

過去許多日子的心碎和寂寞等待,在即將要結束說再見的這一刻,她才恍然發現,就算是再痛苦,也因為腦海裏印著兩人相處的景象,而不再覺得那麼傷悲和心痛。

她知道自己快要流淚了,可是一定會忍耐,忍著過完今天,等剩一個人的時候再好好大哭一場。

但是現在她只想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好好和他道別,然後再笑笑的揮手離開。

楚淨轉頭看向時鐘,六點五分,往常若是他有回來吃晚餐,差不多是在這個時間到家。

她脫下圍裙,跑進房間,換上潔白小洋裝,還難得的上了彩妝,最後盤起頭髮,戴上耳環,很慎重的坐到客廳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半個小時過後,熱切期待的心逐漸降溫,忍耐半響,不確定池天橫是有事耽擱,還是車子塞在回家的路上,楚淨終於拿起那支從沒主動撥出過的老舊手機,素手微微顫抖,按下在心裏複誦不下千百次的熟悉號碼。

無人接應的嘟鳴聲不斷響起,她將手機放在耳邊,越聽心越沉。

不曉得為什麼沒人接電話,直到聽見電話轉語音信箱的制式化回應,她猛地按下結束鍵,慌亂的起身,拿著錢包和鑰匙快步出門。

就算要趕她走,至少也得讓她當面和他道別。

因為,這是她此刻唯一僅存的期盼。



辦公桌上,手機鈴聲響了約莫一分鐘。

池天橫動也不動,眼神複雜的望著手機。

一看見上頭的來電顯示,他的目光瞬間沉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後還是縮了回來。

不想探究自己此刻的感覺,他只知道就算已經一個禮拜沒有見到她,沒有回去和她同居的那個“家”,她一定還是像以前一樣,做好一桌的菜肴,日日等著他下班回去。

她難道非得要這麼盡責,就連一天偷懶都不肯嗎?

既然已經要離開,直接走人就是,何必堅持到最後一秒,還打電話來問他要不要回去吃飯!

他記得她說要替自己慶生的事,但是此刻,沒來由的,他就是非常不想過生日。

擰眉起身,站在窗前,他感到憤怒氣惱,卻又不知自己為何而氣。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攪得他心煩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沒發現有旁人在場,池天橫像被電到似的立刻轉身來到桌前,拿起手機,在看清楚來電顯示還是同一組號碼時,又像手機會漏電似的立即將它放回桌上。

“你不接?”也在家族企業工作,才剛下班的池家老二池衛亞走到桌前,多事的代替他拿起手機。

“放下,我叫你放下!”池天橫倏地低吼,像吃了炸藥般的詭異態度,讓池衛亞愕然的望著他。

“池天橫,你現在是怎麼了?有人欠你錢,還是誰搶了你的女人?一副準備要找人拚命的樣子!”

池衛亞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完全沒將自家老弟殺人的表情當一回事,反而覺得非常有趣,將手機湊到眼前仔細觀看。

“這不是你以前用的手機號碼嗎?怎麼?你把它給誰了?人家現在打電話來找你了噢!”池衛亞惡劣的開玩笑。

做事向來謹慎,不可能輕易洩漏自己隱私的老三,竟然會把曾經用過的手機給其他人用,所以他敢肯定那個拿到手機的人一定也不是閒雜人等,搞不好那人對老三還有什麼特殊意義。

“閉嘴!我有讓你開口嗎?有什麼事快說,沒事就滾出去!”池天橫惱怒不已,將手機搶回來。

池家老三難得失去冷靜的奇怪表現,讓池衛亞更加好奇。

“到底是誰打來的,可以讓你氣成這個樣?是女人對不對?她欠你錢,還是她玩弄了你,然後又將你拋棄?嘖嘖,沒想到我家老三也有這麼可憐的時候,竟然連通電話都不敢接,畏首畏尾,像只烏龜縮在自己的龜殼裏……”池衛亞落井下石,嘲笑的說。

“池衛亞!”池天橫眼神如冰,怒吼一聲。

他已經煩得想找人出氣了,這傢伙要是再敢招惹他,他一定免費送他幾拳!

“你幹嘛用這種殺人的眼神看我?喂,你別過來,今天是你生日,臭老頭吩咐我一定要帶你回去,而且不准我對你動粗……你別逼我!”

受到外公交代,池衛亞忍耐的看著池天橫,心不甘情不願的忍受他冰冷目光的茶毒。

“我不會回去,你去跟老頭說,教他省點力氣,我不領情!”池天橫撇開頭,冷漠的說。

“這樣噢!那好,我走了。”池衛亞無所謂的揮揮手,早就知道會得到這種答案。

雖然不曉得老三和外公是否有心結,可是他早料到依死老頭那種什麼都要管的個性,家裏每個人遲早有一天都會輪流和他杠上!

以前是老大和他,現在換到老三了。

轉過身,池衛亞吹著口哨往門口走去,卻看見有個人走進來。

同樣接到自家外公打來的電話,而不得不在下班時候從高層主管辦公室繞過來的池家老大池振華,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問道:“談得怎樣?他要回去嗎?”

“回去哪里?我們家老三現在恐怕哪里都不想去,他噢,剛剛來了通電話,他明明非常想接電話,卻又硬撐著不去接……老大,我看我們還是自己回去,留他一個人在這裏槌心肝好了。”池衛亞挖苦的說,擺擺手。“沒用噢,虧你以前還跟我說我們家老三最冷靜,神智最清楚,絕對不會作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可是現在我怎麼覺得他好像懊惱得快哭了?老大,我們還是快點閃人,給他留一點尊嚴,讓他一個人在這裏暗自飲泣吧!”

“你想死是下是?”池天橫的眼神如刀掃過去。

“老二,夠了!”池振華冷靜的制止兩人,然後轉頭問池衛亞,“你剛剛說的是什麼電話?”

“就是老三以前那支手機,他不曉得把它給了誰,結果剛剛對方打電話來,他的表情明明看起來就是很想接,卻死撐著不理。老大,你知道那支手機的事嗎?”聽到大哥有興趣,池衛亞唯恐場面不夠亂,興奮的繼續說:“老三是不是把它給了什麼女人?他這種女人一個換過一個的傢伙,竟然有一天會害怕接某個女人的來電……老大,我猜得沒錯吧?應該是女人打來的吧?”

池振華冷靜的看了池天橫一眼,若有所思的轉頭對池衛亞說:“你說他幹什麼,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也沒好到哪里去!”

“老大,咱們是兄弟,你何苦殘害到自己人頭上?!我承認我有過荒唐歲月,可是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你回到家幹萬別對小語亂說,不然她要是哭了,我跟你沒完沒了!”池衛亞緊張不已,趕緊澄清。

小語可是他最心愛的老婆,他不許任何人惹她傷心。

“行了,你先下去開車,我跟老三說幾句話再過去!”

將池衛亞推出門外,池振華轉身來到沉默不語的池天橫面前,打量著他。

“你的舊手機是給了那女孩吧?”

許久前,他曾經有事打電話到老三的別墅,接電話的是一個女孩。

後來他問老三這件事,當時老三什麼都沒多說,只說外公安排那女孩住在他的地方,幫忙打理生活瑣事。

“嗯。”沒有解釋或費神遮掩,池天橫冷淡的應了聲,一邊坐回辦公桌後。

家裏知道他和楚淨同居的人,除了老頭之外,就是老大了。

老大是個不會管別人閒事,更不會亂嚼舌根的人,所以當初他才會什麼都沒多想的和老大承認自己和楚淨住在一塊的事。

“這麼多年了,她還在你家?”池振華難得多事的追問。

池天橫拿起手機,無言的瞪著上頭的來電顯示。“嗯,但是她今天就要走了。她是外公送來的人,約定期限屆滿,她就要離開,至於中間的過程和原因我不想多說,以後你也別再提。”

這樣也好,斷得乾乾淨淨,以後誰都別見誰!

“好!我不會再問,這是你的事。你不回大宅也無所謂,只要你開心就好。今天是你生日,大哥祝你生日快樂,自己保重。”

池振華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隨即決定尊重他,不再過問,轉身走出去。

環顧辦公室一眼,池天橫的腦海裏反覆響起大哥說的話‧

只要你開心……

今天是他三十歲生日,真的應該要開心,因為他自由了,再也不用留著一個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的“生日禮物”在家裏,但是他為何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人生沒有幾回輝煌歲月,三十歲正是他人生燦爛的起點,從此以後外公再也管不住他,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任何想要的女人過夜出遊,再也不用靠著別人的幫助來遮掩隱瞞。

他真的應該感到高興。

是的,他要快樂的大肆慶祝。

拿起手機,池天橫撥了通電話給昨夜的女伴。

“雪麗,今天我生日,陪我吃飯慶祝。我過去接你,二十分鐘後到。”

開口訂下邀約,他下定決心從這一刻開始和往事說再見。

他的人生應該要翱翔飛揚,而不是困在這種無力又說不明的情緒泥淖裏。

既然理不清,弄不懂自己為何會不開心,那他還是別再想,直接找個女人吃頓飯慶祝就算了!


站在距離高聳的辦公大樓不遠處,楚淨面露猶豫,不曉得該怎麼辦。

雖然一直都知道他在這棟池家大樓裏上班,但是她從來沒有進去過。

加上打了兩次他的手機都沒人接聽,讓她更加遲疑,不知道是否應該走進去問清楚。

可是如果這樣貿然走進去,門口警衛一定會攔住她,問她找誰……

她不想讓他為難,所以只好站在這裏望著對街,希望他走出來時能看見自己。

就算過去七年是一場夢,如今夢醒應該結束說再見,可是她能不能繼續撐到最後一秒,等過了今天午夜十二點再離開?

就算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可是她有滿腔的眷戀不舍,無法就這樣連再見都沒說便離開。

她好想……真的好想再見他最後一面!

站在街頭,楚淨不安的等著,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就在她灰心失望之際,一輛非常眼熟的車子由池家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開出。

她開心的揚起笑容,正想沖出去朝他揮手,卻錯愕的發現車子行駛的方向根本和回別墅的路相反。

舉到半空中的手僵住,她看著熟悉的車子逐漸遠離。

“小姐,坐車嗎?”一輛黃色計程車開了過來,司機誤以為她要搭車,殷勤的笑問:“小姐,要去哪?”

她愣了下,抬眼看向那輛快速移動的深色轎車,驀地彎身坐進計程車。

“幫我跟那輛車,它到哪,我就去哪。”她的嗓音顫抖,從來沒像這一刻那麼不齒自己的行為。

這已經算是跟蹤了吧?

要是讓他發現,他一定會很生氣。

可是想要見他最後一面的渴望,還是淩駕所有理智,讓楚淨鼓起勇氣指著池天橫的車,要司機快點追上。

“小姐,車子裏的人是你的什麼人?你男朋友還是你老公?他有外遇對不對?你放心,最近一個禮拜我載到好幾個說要捉姦的太太,已經非常有經驗,知道該怎麼跟蹤才不會讓對方發現,你不用擔心,我一定全力幫你!”無聊的中年司機一邊猛踩油門追上去,一邊還有空閒打探別人的隱私。

“呃……”楚淨一怔,老半天才啞著嗓子開口,“不算是……你……你只要跟著車子就好……”

她要捉姦?

她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可以做這件事?

她只是……只是想見他最後一面而已。

就算真如司機先生所說,他是要去見其他女人,那麼也讓她看一眼……

只要一眼,哪怕會心痛,她還是會忍耐的看完,然後徹底死心,離開他的生命,再也不回頭凝望。

她心慌的看著窗外的景物在眼前飛掠,交握的手心早已汗濕。

計程車穿過幾條大街,上高架橋又下橋,開上快車道,數十分鐘後,終於跟隨深色轎車開進一個高級別墅區。

眼看轎車在某棟別墅前停下,計程車也在遙遠的這頭馬路上停下,藉由樹蔭和夜色的遮掩,隱沒在暗處。

“小姐,那輛車停了。”或許是連續劇看太多,中年司機比她還入戲,一邊緊張的抓著方向盤,一邊向她做實況報導。

“我看到了,謝謝你,車子就暫時停在這裏,我看一下就好。”

她苦笑,坐在後座看著別墅大門開啟,也看見一個身材豐滿,足蹬三寸高跟鞋的年輕女人,花枝招展的走下臺階,朝轎車走去。

轎車的車門在此刻打開,池天橫從駕駛座走出來,繞到另一邊替對方拉開車門。

一看見池天橫高大的身影,楚淨驀地僵住,雙手緊握,連自己都沒發現。

他走到女人面前,也不曉得說了什麼,只見那個女人露出燦爛的笑靨,撲到他身上,摟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香吻。

痛苦的閉上眼,她不敢再看下去,從來就沒有完整過的心,在這一刻終於碎得再也無法撿拾。

如果這就是他不能回去吃飯的理由,那麼她心甘情願的接受這個結果,明白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機會可以讓他回頭看一眼。

撇去因為償債而到他身邊的原因不說,她根本不及那個女人的一半。

別說身材或臉蛋,她甚至連主動撒嬌都不會,舉動笨拙,永遠像是一個木頭娃娃,所以他怎麼可能會喜歡自己!

如果不是池老太爺硬把她送到別墅外,用他的安寧清靜來威脅他,自己又怎麼會有機會留在別墅那麼多年?

真的該知足了,已經夠了,真的夠了!

酸楚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聽見中年司機好心的提醒自己,深色轎車要開走了,並問她是否要繼續追。

“不……不用了!麻煩你,我要回去。”她搖頭,強忍哽咽的說。

想看的都已經看見了,至少她還見到他最後一面,就算再心痛難忍,可是她知道已經夠了,這場夢到此為止,她該回去收拾行李了。

再見……真的要說再見了。

以後她不會再回頭,不會再守在別墅裏,望眼欲穿的盼著他回來。

這麼多年以來,想留卻不敢開口,很愛卻不能說愛的心情,她真的已經再也受不住了。

這一夜,就讓她好好的哭吧!

等明天天一亮,她會走得乾乾淨淨,永遠都不再回頭探看這段往事。

就當是作了一場夢!

而現在,夢……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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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29:02
第六章

池天橫坐在辦公桌後,神智飄忽的望著天花板,思緒陷在另一個時空裏。

她已經走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他變得反常,每天準時下班就回別墅,再也不像過去那樣在不同女人的住處輪流過夜。

只是別墅裏空蕩蕩的,沒有飯菜香味,也沒有暈黃燈影守候著自己的歸來,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

他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過去那些年她還在屋裏的時候,他從來都沒發現有人在等待是多麼溫暖的一件事,所以常常隨心所欲,想留就留,想走便走,

可是現在,當屋子裏再也沒有她的身影,衣櫥裏只剩下他的東西時,他才恍然發現,原來沒有人守候的滋味竟是如此難受。

心裏某個地方像是被掏空,讓他心痛難忍。

每天下班,他從外頭買晚餐回家,坐在餐桌旁,總會不經意的抬頭看向她過去坐的位子,神智恍惚到甚至以為她只是在廚房張羅清洗,很快就會出來坐下。

夜晚入睡,他在沒有她的氣息的大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裏翻轉的都是過往那些年她在自己懷裏酣睡的甜美模樣。

他知道自己變了,變得煩躁易怒,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但是,他真的無計可施。

原以為就算沒有她,日子也不會有什麼差別,生活還是可以過下去,可是現在他才發現,少了她的日子,自己根本連該怎麼笑都不記得。

或許是她施了什麼魔咒,從他這兒拿走一些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的重要東西……

這時,敲門聲響起。

他緩緩拉回神智,面無表情的抬頭。

“經理,這是你之前吩咐要的報表,財務部同仁已經整理好了。”秘書小姐動作迅速的將檔攤放在桌上。

池天橫擰眉,低頭翻看,才看了兩頁,立刻抬起頭,臉色冷到極點,緩緩合上檔夾。

“拿回去,這不是我要的東西!”他將文件夾往前推,嗓音冷冽。

昨天才從別的部門借調過來的資深秘書皺起眉頭,推了下眼鏡,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聽不懂嗎?誰讓你拿上一季的報表過來?!我要這一季的!”見秘書小姐還站在原地不動,池天橫臉色一變,揮手就將文件掃到地上。“馬上去,不要讓我等!”

從沒看過他這個樣的資深秘書嚇到了,立刻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飛也似的奪門而出。

難怪這個部門的秘書小姐全都自動請調或辭職,現在她終於知道原因了。

“蠢!”一掌拍在桌面,池天橫失去耐心的低吼。

真不曉得最近的秘書是怎麼回事,全都笨得像豬!

“叩叩……”

差點在走廊上被飛奔而去的自家秘書撞到,又在門外聽見他的吼聲的池振華冷靜的推開門,定進辦公室,目光銳利的盯著池天橫。

“剛剛被你趕出去的是我那個部門最資深的秘書。”沒有指責,只是在陳述事實,池振華走到沙發旁坐下。

“我知道,但是資深並不等於專業。”池天橫冷漠的起身,轉身面向落地窗。

窗外,天空藍得連片雲都沒有……

“或許是吧!但是我的秘書小姐有多少能力,我這個上司不會不曉得,而且這一個月你趕走兩位秘書,又讓其他兩位自動請調別的部門。”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今天他才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過來一趟,找他好好談談。

“那不關我的事,是她們工作沒有效率,浪費我的時間!”池天橫動也不動,繼續看著天空。

“真是如此嗎?”池振華沒有正面評論,“老三,你多久沒休假了?去休個假!”

“沒有必要,我根本不需要休息。”池天橫冷冷的說。

他好得很,還可以每天加班,根本不需要休假。

“不休假也行,我給你時間,去把你的心找回來。”池振華冷靜的看著他的背影。

或許老三沒發現自己的狀況,但是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看在眼裏。

這一整個月,他失去了過去的理智和平靜,隨便一件小事都能讓他煩躁、失控。

“找什麼心?我的心還在這裏,你要我找什麼鬼?”池天橫緩緩轉身,一手指著自己的胸口。

要是沒有心,人早就死了,所以他的心又怎麼可能不在它應該在的地方!

“真的在嗎?雖然你的確有呼吸,心臟有跳動,可是某部分的你根本已經死去,你難道沒發現?這一個月你完全變了一個人,要我一一指出你的失控行為嗎?”

池天橫默然不語,直勾勾看著大哥。

“兩個禮拜前和客戶談生意,當場摔筆走人,差點讓公司失去生意夥伴。上個禮拜又和工程部經理為了權責問題,鬧得不可開交。還有,連續換了四個秘書,最後逼得我必須調自己的秘書過來支援你。隨便都能舉好幾個例子,你還要我說下去?”池振華冷靜的看著他。“你過來,我們坐下談。”

聽見自家老大的話,池天橫頓了片刻,終於冷著臉走到沙發旁坐下。

“我並不會永遠都這樣,很快就會沒事。”他冷冷的說,心裏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確是因為楚淨的離開而受到影響。

“可是我卻認為如果你不去把心找回來,可能花一輩子的時間都不會復原。”池振華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猜想到的原因問出口,“她是不是已經走了?沒有回來?”

“我不想談這件事!”池天橫的心一震,本能的就想站起身,不願意再說下去。

池振華拉住他,難得語重心長的說:“不要逃避問題!相信我,轉身不去面對或許會暫時覺得舒服,但是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的後悔從來都沒停止,空掉的部分沒有人可以幫你填補。你想念那女人,對不對?”

他和心愛的妻子也曾經歷重重誤會,最後好不容易才能攜手相伴走到今天。

這世上沒有人不曾踏錯腳步,可是只要願意,每一刻都是能重新開始的機會。

“大哥……”池天橫轉頭,眼裏有著錯愕和驚訝。

沒想到很少開口管他人事情的大哥,竟會知道自己的想法,他愕然無語,僵坐在沙發上。

他的確是非常想她,想念到連心都開始痛了。

但是她只是一個來報恩的女人,如果當初不是外公以龐大債務相抵做要求,她會來嗎?

除了償還債務,她心裏可有一點他的存在?

這一刻,思路忽然變得清晰,池天橫目光一凜,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很在乎楚淨那個女人!

因為在意,因為覺得她只是為了償債才留在自己身邊,所以他非常失望,寧可轉身去找其他女人,也不想回頭多給她一些溫柔。

他以為只要不付出感情,不交出半點真心,就能守住自己的心,不讓自己在認為她只是報恩、沒有真心的念頭裏,覺得失望和受傷。

可是就算不去愛她,用盡力氣與她保持距離,她還是在這七年裏,一點一滴穿透他的心防,用溫柔將他纏繞得再也無法脫身。

他還有機會能再見她一面嗎?

“如果她對你有不同的意義,甚至你這輩子都捨不得讓她走,那就快點去把她追回來,女人有時是很能狠下心的,就算深愛一個男人,但是如果被對方傷透了心,覺得再也不可能有未來時,轉身離開的態度也會非常堅決,那時任憑我們男人再怎麼哀求,都沒有挽回的餘地。我想她應該是對你有情,否則不會這麼多年都守在同一個地方,等待著你。”池振華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真的對我有情嗎?走得毫不遲疑,所有的東西收拾得一乾二淨,仿佛過去七年從來不曾出現……”

池天橫靠著沙發椅背,難得在旁人面前顯露出心裏的掙扎。

雖然不曉得她真實的想法,但是他這一刻卻清楚的確定自己有情,只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因為他真的不曉得她是否和自己一樣,也會為了這七年的點點滴滴而心動,徘徊不忍離去。

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隱藏住那種害怕一旦付出愛,卻又得不到回應的恐懼,所以這些年他和眾多女人廝混,在不同的懷抱裏逃避流浪,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不再混亂和痛苦。

但是時間證明,逃避無法解決事情,她離開後的這一個月,他才知道自己早已動心,再也無法捨棄她了。

“她有沒有情,我不能確定,真相只有你和她知道。可是只要仔細回想,我想你應該不難發現答案,到底愛不愛,有沒有用真心對待,只要看著彼此的眼睛,就能知曉。”池振華說。

眼睛是靈魂之窗,任憑再微小的意念,都會從眼神中透露出來。

池天橫緩緩閉上眼,腦海裏閃過楚淨望著自己時的每一幕。

每次他回家,她含笑前來替他開門的景象;每個早晨,她邊吃早餐邊抬頭偷偷望著自己的神情;還有上個月他生日的隔天,返回別墅見到一桌飯菜和完整末動的奶油蛋糕,上頭的花紋和他的名字顯得生澀、笨拙,一眼就看出是她親手替他烘烤,用心做出來的……

但是他卻沒有回去,讓她一個人對著滿桌的飯菜,枯等了許久。

他不曉得那天她等到幾點,卻看到蠟燭燒得只剩下尾端一點灰燼,飯菜分毫未動的桌上,有兩副乾淨的碗筷和她留下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自由了!

就是這幾個宇,讓他在空無一人的飯廳裏愣坐了許久。

現在再回想起來,他忽然覺得心好痛,懊悔不已,真想賞自己一巴掌。

因為害怕分離,不想讓自己的脆弱顯露,所以他像個懦夫似的逃開,約了別的女人狂歡慶祝,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說再見,然後便不會覺得痛苦難受。

可是看到那個蛋糕,他才知道自己早已心痛得無法形容。

如果沒有真心,這些年她又怎麼會滿臉渴望的望著自己的背影,然後小心翼翼的守著那個家等他回去!

她這麼用心,他竟愚蠢得直到今天才發現?!

其實她一直都是有心又有情的吧?

現在他終於想起來了,她看著自己的時候,神情總是眷戀深刻得連此刻的他都為之悸動。

池天橫站起身,眼裏有著幡然了悟後的懊悔。

“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做了那麼多蠢事,荒唐到連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她已經走了一個月,我卻直到這一刻才體會到她用了多少真心在守候!大哥,女人是不是真的鐵了心就不會回頭?”

池振華跟著站起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說:“不用管這裏了,我會讓老二過來坐鎮。”

“我要休假,從現在開始無限期請休,直到我將她帶回來為止。”他目光一凜,急切的開口,拿起西裝外套就往外走。

現在才回頭,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尋人的路漫長又麻煩。

說要去找楚淨,可是出了公司的大門他才發現,自己根本連她家在哪里都不曉得。

可見這些年他的刻意忽略有多過分!

但是現在不是懊悔自責的時候,他的腦海閃過外公的臉,隨即驅車奔向池家大宅,追著老人問了許久。

祖孫倆照例又吵了一架,池鎮惱怒的翻出檔案夾,扔到他面前,他這才急急忙忙撿起紙張,照著上面寫的住址,找到楚家人現在居住的公寓。

只是才說明來意,報上自己的姓名,立刻就讓楚家剛當完兵回來的小兒子轟了出來。

找不到人,又不願意這樣空手回去,他站在公寓樓下,煩躁的等了一夜,自以為是的認為楚淨若是在家,總會要出門上班或什麼的,到時他至少還可以當面和她談談。

可是一天過去了,楚家人出門的出門,買菜的買菜,就是沒看見她的身影。

他仰頭望著楚家的陽臺,難得失去平日的篤定,開始暗暗祈禱,希望楚淨能走出來看他一眼。

她應該是在家的吧?

只是不願見他,所以才沒跨出家門一步。

池天橫暗忖,繼續望著空無一人的陽臺,完全沒發現買完菜回來的楚母正遲疑的盯著自己的背影。

幾分鐘後,楚母終於猶豫的走上前來。

“池先生……”她為難的開口。

池天橫猛地回頭,“伯母……她在嗎?能不能讓我見她一面?我……”他驀地頓住,難得的露出懊惱的神色。

就算她心裏已經沒有他,可是他至少也要親口跟她說聲抱歉……這麼多年都沒有善待她,總是讓她一個人守著別墅,付出的心意沒有得到正視和回報。

“對不起,池先生,你還是走吧,不要再來了,小淨她……她沒有住在這裏,你就算繼續站在這裏等,也不可能看見她。”

一談起自己那令人心疼的大女兒,楚母就滿心愧疚。

“為什麼?她去哪里了?為什麼沒有住在這裏?這兒不是她的家嗎?不和家人在一塊,她還能往哪里去?”他錯愕不已。

她到底去哪里了?為什麼連自己的家都不回?

“池先生,老實說,我很感謝你們池家對我們的幫助,可是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卻又對你無法諒解,我知道自己這麼說不對,是過河拆橋的行為,因為如果沒有池老太爺的幫助,我們一家人現在不曉得流落到什麼地方,可是小淨是我的女兒,和她弟弟妹妹一樣都是我的心頭肉,看著自己的女兒這些年在外頭委屈受苦,我一想到就自責不已……”

說著說著,楚母忍不住眼眶泛紅,語音哽咽。

“如果可以,請你放過她,就當小淨已經死了,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好好重新過生活。你是富貴人家的少爺,要什麼女人都可以找得到,可是我家小淨不一樣,女人的青春有限,她為這個家犧牲太多,現在我們只想保護她,希望她能快點忘記過去,重新找個愛她的男人好好過日子。你不是她能高攀得上的人,所以拜託你放過她,別再找她了!”楚母強忍著不讓眼淚溢出眼眶。

“這是她的真心話?”池天橫神色驚愣。

這就是她的決定,再也不回頭看他了?

不!就算真是如此,他也要聽她親口說。

除非她親口對他說,否則其他人的話他一概都不聽。他要見她,無論如何一定要見到她!

“不!雖然小淨沒有說,可是我知道她不願意再提起過去的事。隔了七年,上個月她終於回到這裏,但是只肯站在門外,怎麼樣都不願意進來,她說她是來道別,請我原諒她的不孝,別怪她這麼多年都沒有回家,她還說她的心很痛,不曉得這些年是怎麼撐過來……雖然剩下的話她都沒說出口,可是我這當母親的卻可以從自己女兒的眼中看見痛苦和心碎。

“池先生,我不曉得你過去是怎樣對待小淨,也曉得自己沒立場生氣,但還是請你以後別再出現,既然無法愛她,就別讓她傷心,這些年她過得好不好,我想你一定比我還清楚!池家對楚家的恩惠,小淨已經報完了,麻煩你讓她好好離開吧!”

楚母終於掩唇低泣,不願再說什麼,提著菜籃轉身往公寓大門走去。

“不!不是這樣的!請你等一下!”雖然聽得驚愕心痛,可是一看見能找得到楚淨的線索就要斷了,池天橫說什麼也要追上去攔人。

這一刻從她母親口中聽見她的傷心,他才曉得自己過去真的很不應該,從來沒有好好對待她。

“楚淨不是來報恩的,我從來沒要她報什麼恩,我只曉得沒有她,我過不下去……我想見她,請你告訴我,她在哪里?我一定要見她!”他神色凝重,急促的說。

楚母停下腳步,一臉訝然。“池先生,你是真心的嗎?”

“是,我從來沒有這樣求過別人,我知道自己對不起她,沒有好好照顧她,可是就算要道歉,也該讓我親口對她說,所以拜託你,務必告訴我,她現在在哪里?我要見她!我……我想和她重新開始,這一次我不會再讓她傷心。”

他迫切的言語,誠摯又懊悔的態度,讓楚母更加驚愕的瞪著他。

半晌,她終於心軟了。

“我……我不知道她還願不願意見你,但是如果你可以讓小淨再次變得快樂,將過去的那個小淨帶回來的話,那麼,我願意相信你一次,給你一個機會。你跟我上來吧,我抄小淨的住址給你。”

“謝謝。”池天橫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心懷感激,笨拙的伸手接過楚母手上的菜籃,跟著她走進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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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29:46
第七章

池天橫開車一路南下,好不容易才找到楚母所說的蒜頭村,卻因為每家門口都沒有掛門牌,不得已只好搖下車窗,開口問正在上地公廟前的榕樹下下象棋的老人家們。

“請問東鄰12號在哪里?”

“你要找東鄰12號的誰?你哪里來的?要做什麼?”

一看他明顯就是都市人打扮,老人們謹慎的上下打量。

在這個小到只需半個小時就可以騎摩托車繞完全村的蒜頭村裏,大部分的居民都還維持著守望相助的可貴精神,尤其對於外地來的陌生人更是會仔細盤查。

老人們慢條斯理的起身,繞到車子旁邊,不時交頭接耳外加比劃打量。

“這個年輕人會不會是壞人?他找老張家隔壁那位新搬來的楚老師幹嘛?”

“不曉得耶!我看他穿得這麼光鮮亮麗,應該不像來幹壞事的。”

“這年頭壞蛋會在自己臉上寫我是壞人嗎?搞不好外表看起來是有頭有臉的人,才是真正的壞蛋!”

老人們七嘴八舌,討論了幾分鐘都沒有結論。

“你們到底要不要告訴我東鄰12號往哪里走?”池天橫受不了了,冷著臉打斷眾人的討論。

“那邊走……”

“這邊去……”

聽見他不耐煩的問句,老人家們瞬間在心裏給他打了個分數,數十隻幹皺的手指同時舉起,往四面八方指去。

“你們……”臉一沉,知道這些老人存心不告訴自己,池天橫猛地踩下油門往前開,決定靠自己找到楚淨。

深色轎車在小村莊的馬路上緩緩前進,不放過任何一個看起來像門牌或是信箱的東西。

只要用心找,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找到正確的位址。

十分鐘過去,眼看見過一堆陌生的老人和流鼻涕的小鬼,卻完全找不到東鄰12號,他終於挫敗的將車停在某所小到不行的小學前,決定厚著臉皮下車,找個看起來不會排斥外地人的正常人問問。

他在馬路邊徘徊片刻,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往前走幾步,看看會不會有什麼人可以問路。

經過了短短的圍牆,他發見小學旁竟然有間袖珍到不行的幼稚園,門口寫著:蒜頭小學附設幼稚園。

剛剛那群老頭好像有說誰家隔壁新搬來的老師……

她以前在臺北也是在別墅巷口的一家幼稚園當幼教老師!

就算再笨,池天橫也曉得只要走進幼稚園,說不定就可以找到自己想見的人。

心念一動,他飛快推開無人看管的幼稚園鐵門,穿過庭院,走向獨棟建築物裏的唯一一條小走廊。

走廊旁第一間教室裏有三個小孩和一個陌生女老師,看見他走過,孩子們全轉頭面向視窗,好奇的望著他。

“先生,你要找誰?”看見他陌生的臉孔和都市人的筆挺打扮,女老師走了出來,開口問道。

沒管對方說什麼,池天橫焦急的往前走,繼續尋找下一間教室。

第二間教室裏,四、五個年紀比較大的孩子正拿著蠟筆在紙上快樂的塗抹。

不是她!

看見教室裏的中年婦女,他失望的頓了下,隨即不死心的繼續往前走。

“先生、先生,請問你要找誰?現在是上課時間,如果沒有事,請你離開。”第一間教室的女老師追了過來,想請他出去,卻看見他忽然沖向第三間教室,靠在窗戶邊往教室裏看。

“楚淨,你在裏面嗎?如果有,快點回答我。”因為教室裏的窗簾都拉了起來,看不見裏頭的景象,他急切的嚷著。

教室裏的電視影片聲音戛然中止,窗簾拉開一道細縫,年約五十歲的園長媽媽探出頭,一邊伸手將想擠到自己身前看熱鬧的小蘿蔔頭壓回去。

“先生,我們正在上課,請你不要大呼小叫……”

池天橫臉色一沉,打斷對方的話。

“不是她……”不是楚淨。

再一次的,他希望落空,卻還是不放棄的追問。

“這間幼稚園還有其他班級嗎?有沒有一位叫楚淨的老師?”他抬頭環顧四周?短短的走廊一眼就可以望穿,後方只剩下幾間看起來像廁所、廚房及辦公室的地方。

“先生,你有什麼要緊的事嗎?我們的老師和小朋友都在上課,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能不能請你到外面等?”園長看見池天橫臉色鐵青,覺得還是先打發他離開比較好,等之後再跟楚淨老師說有人找她,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見。

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一陣溫柔的女聲。

“小潔,以後想上廁所要跟老師說,不要忍喔,不然肚子會很痛。”

池天橫飛快轉身,正好看見楚淨牽著孩子走出廁所,彎腰笑著和小女娃說話,完全沒發現前方狀況不對。

當她抬起頭準備回教室時,目光和他對上,立刻露出驚愣的表情,沒料到會在此時此刻見到他。

一時之間,氣氛僵凝,楚淨嚇到完全無法動彈。

“楚淨……”

分離一個月,像一個世紀那麼長,這一?那池天橫終於願意承認,自己非常想念她。

他跨步上前,又急又喜,心緒難得如此紛亂,卻又顧念著不敢貿然沖上前抱住她。

她心裏可還有他?是否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目光複雜,強抑欣喜和擔憂的再次開口,“小淨,我來接你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楚淨瞬間回神,慌亂的看向他,再轉頭看後頭的園長和同事,她們面露訝異與不敢置信。

他來做什麼?

他們之間不是已經結束,誰也不欠誰了?

“老師……”看見池天橫逐漸靠過來,眉頭緊蹙凝重,小潔驚慌不已,輕輕拉扯楚淨的手,不曉得該怎麼辦。

聽見孩子的叫喚,楚淨鬆開手,叫女娃去找園長媽媽,自己則轉身往後方逃。

“楚淨,你站住,不要跑!”沒料到她會轉身逃跑,池天橫眉頭一擰,拔腿追上。

“你不要過來,快點走開,我已經不欠你們池家什麼東西了,什麼都不欠,你快點走,不要來找我……”她沖進辦公室,當著他的面把門關上。

“楚淨,你聽我說,我不是來找你麻煩。”他轉到窗戶前,雙手抓著鐵欄杆,努力澄清。

“我不要聽,拜託你快點走,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已經妨礙到大家了。”她來到窗戶前,用力關上窗戶,眼裏有強忍的淚水。

她已經很努力在遺忘他了……

既然生日那天他沒有回來,還擁著其他女人開心出遊,那麼現在也不需要再回頭找她。

他們之間早就結束,斷得乾乾淨淨,不應該有半點牽連。

“楚淨,你聽我說,我是來接你回去的,我知道自己很自私,現在才說這些話是有點遲,可是我真的不能讓你走……”他跑到下一扇窗戶前,努力的解釋。

砰的一聲,面前的窗戶也關了起來。

她搶在他開口之前,將所有窗戶關上,同時也關上自己的心門,再也不讓他靠近一步。

“你走吧!不要再來了,從現在開始我要過自己的生活,請你不要打擾我。”她心痛的說,背靠著門板,抬手捂住耳朵,決定再也不要聽他說話。

不能讓她走?真是這樣嗎?

如果真有絲毫要挽留她的意圖,又怎麼會等到今天才開口跟她說?

這七年來他有的是可以說出口的機會,可是他卻讓她足足等了七年,也心痛了七年!

所以她不會再聽他解釋,無論他想說什麼,她都不要聽!

“不!小淨,你聽我說,不可以這樣,就算要我走,也得聽聽我要說什麼,我知道自己讓你傷透了心,這些年我很抱歉沒有好好珍惜你,可是這一個月我真的想通了,知道自己不能沒有你……我不會讓你走,絕對不會再放手讓你離開……”他急忙走到門前,使勁拍打著門,完全不像平日的池天橫。

她的狠心拒絕,讓他慌亂,幾乎失去冷靜,再也顧不得後頭有一堆從教室裏跑出來的小孩和老師。

“我真的想通了,我知道自己過去太讓你失望,可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自己的誠意!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儘管捂住耳朵,她還是聽見了他嗓音裏的顫抖和慌亂。

這一個月來,楚淨費盡力氣撐起的勇氣和信心,幾乎要在瞬間崩潰瓦解。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回頭去看那段傷心歲月,要將他徹底從心裏驅逐出境,可是他卻忽然出現在這裏,還對她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他到底……到底還想要從她這裏得到什麼?

她的心早已破碎不成形了,真的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他了!

這一次她要為自己而活,絕對不會再把幸福希望寄託在一個心裏沒有她的男人身上!

深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拉開門,看著他瞬間驚喜揚笑的表情,一字一句的清楚說道:“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也想通了,這一次我真的不要再回頭等一個會讓我傷心的人,你還是回去吧!”

她勉強擠出一個像哭的笑容,動也不動的看著他,眼淚克制不住的滑落臉頰。

“不……”他愕然。

“池先生,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現在站在這裏的不是過去那個楚淨!就算這輩子沒有人愛我,我也絕不會再委屈自己守著一間空屋,等待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家的男人!我不要過這樣的日子……我要為自己而活!”她含淚往前跨出一步,決絕的神情驚得他連連往後退。

“小淨……”不敢相信過去那樣溫柔的女人,有一天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池天橫自責又懊悔,心痛的望著她。

他終於知道過去那七年她真正的感受了!

每日煮著無人領情的飯菜,守著沒有他的房子,她不是沒有氣、沒有恨,只是全都壓了下來,忍著不哭。

原來她心裏竟然有那麼多怨恨、憤怒,而他卻直到現在才知道。

“不要叫我小淨,我是楚淨,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從這一刻開始,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生活,我們兩個人就在這裏一刀兩斷,誰都不要再回頭看誰了!”

她舉起手掌在兩人中間緩緩劃過,象徵斬斷所有的牽扯糾結,忍著心酸抬頭對他露出道別的笑靨。

比哭還令人心碎的笑容,看得他一怔,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走過自己身邊,步履沉重的往圍觀老師和小朋友那頭走去。

“楚淨,我……”生平頭一次望著一個女人離去的背影,他懊悔到說不出話。

原來他竟傷她如此深,讓她寧可哭著斬斷過去,也不肯再回頭給他一次機會。

站在教室外面,楚淨背對著池天橫,咬牙擦幹眼淚,“園長,對不起,麻煩你叫張伯伯請那位先生出去,我不認識他,以後不要再讓他進來幼稚園。”

就算還要再花一些時間才能將往事拋在腦後,可是她不會後悔,這一次她要抬頭挺胸尋找自己的快樂,再也不要將幸福牽系在不愛她的人身上了!



經過一整個下午的忍耐、壓抑,黃昏時,楚淨總算將小朋友一一送上娃娃車。

目送車子離去,她轉身走回教室關門關窗,忍著滿心酸楚,盡責的清理地板,排好桌椅,這才拿起包包走出教室。

一跨出幼稚園大門,圍牆旁邊站著的那個大男人又讓她的心震了下,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混亂心情,瞬間又翻滾起來。

她臉色一僵,頭也不回的邁步往前走。

她已經費盡力氣想要重新過日子,為何這男人就是不肯放過她?

她明明說得非常清楚,叫他不要再來打擾她了!

“楚淨,我們談一下!”瞧她像是沒有看見自己逕自往前走,池天橫擰眉追上,不願放棄的伸手拉住她。

為了見她,他已經在幼稚園外頭等了一整個下午。

他想得非常清楚,知道自己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將她丟在別墅裏,讓她孤獨一人,以後他會每天準時回去,吃她煮的飯,和她相守依偎。

可是前提是她得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是非常誠心的想和你從頭開始,你能不能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他冷峻的臉龐難得露出懇求的表情。

她無力的停下腳步,緩緩閉上眼,等著聽他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知道自己以前讓你非常傷心,但這次我是真的後悔,希望能跟你從頭開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那麼快就否定我!”拉住她的手,他滿臉懊悔的對著她的背影說。

一旁,路過的村民都好奇的望著他們兩人。

不管別人怎麼指指點點,池天橫緊抓著楚淨不放,只怕一鬆手,她會再次頭也不回的丟下自己離開。

她沉默片刻,忍著心上的刺痛,縮回自己的手。“我並沒有否定你……我只是不想再浪費青春……池先生,你知道我幾歲了嗎?”

她慢慢轉身,目光苦澀的望向地面。

池天橫沒有回答,只是專注的看著她,眼裏有懊悔和自責。

他當然知道她幾歲……記得他初見到她時的那一年,她才高中畢業,青澀得像是還沒完全長大的小女孩,可是如今七年過去了……

在她臉上,他早已瞧不見過去的青春單純,她眼裏的憔悴惆悵,讓他看了更是自責。

如果他能早點回頭看她一眼,好好弄清楚她的用心,或許他們兩人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直到一個下定決心要放掉過去,另一個才又懊悔的轉頭追人……這樣的陰錯陽差,全是他造成的!

她待在他的身邊七年,他卻完全沒有關心過她,總是吃定她的溫柔,從她那兒予取予求,然後來去如風,完全忘了她也是個女人,也需要人用心呵疼、溫暖、寵溺。

這七年來,仔細回想,他才驚愕的發現,自己甚至連個簡單小東西都沒送過她……他對身旁來來去去的情人非常慷慨大方,唯獨對一直守在自己身後的她,吝嗇得連聲溫柔問候都沒有。

難怪她會心冷,不肯原諒自己!

看著楚淨灰心的表情,池天橫才知道過去的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做錯了很多事……”他自責的說。

“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錯,只是我已經二十六歲了,不能再等下去,更不想繼續留在過去那種生活裏。七年的時間的確很長,很多回憶讓人無法忘懷,可是既然約定期限屆滿,什麼都牽絆沒有了,那麼你就好心點讓我離開,不要再纏著我了。”她一臉茫然,不曉得今後將何去何從。

她好不容易才找了個離他很遠的地方重新開始,可是他又出現來攪亂她的心……

一看到他,這七年來孤獨守候的感覺又浮上,她幾乎得用盡力氣才能壓下到口的哽泣。

用力吸口氣,她轉身往前走,不願意再聽他說任何解釋。

“下要走!我們之間不是沒有牽連……就像你說的,很多回憶無法忘懷,這七年來的點點滴滴,你一定也和我一樣都記得清清楚楚。楚淨,我已經習慣有你在身邊,沒有你的房子空蕩蕩的,一點也不像個家。這一個月我每天下班就回家,可是沒有你,做什麼事都不對勁,我吃不下飯也睡不好覺,我……我想念你煮的飯菜,更想念你躺在我身邊時的溫暖感受。”他追上去,難得激動的提高嗓音。

他到底要怎麼說才能讓她相信,在他心裏,她真的是不一樣!

聽到他如此令人驚訝的坦白,她僵硬的停下腳步,卻更加無力,只想要哭。

這是他七年來第一次,如此誠實的說出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

但是,想念她煮的飯菜?想念她躺在他身邊時的溫暖感受?

他還不如去找鐘點女傭比較快!

“你想吃熱騰騰的飯菜,請個菲傭幫你煮就有;想有人替你暖被,你那些美麗的情婦隨便哪一個都可以做到!”

她楚淨在他心裏,就是這樣的用途而已?

他遠從臺北下來做什麼?要做菲傭找別人去,她拒絕再替他煮飯洗衣服!

想都不想,她惱怒的大步往前走。

“你……我從來沒發現你的口才竟然這麼好!我找菲傭幹什麼?我就是不要菲傭,而且這一個月我什麼女人都沒有,我玩夠了,再也不會跟其他女人鬼混,以後就只有你一個……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才願意原諒我?”他站在原地,挫敗的盯著她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咬牙嘶吼,“我都說得那麼明白,你還希望我怎麼辦?!我真的不瞭解你們女人在想什麼,不如你直接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麼?怎樣才能讓你回心轉意?”

楚淨頓住,嬌小的身軀微微打顫。

臭男人這麼多年來不跟她說話,不關心她,現在竟然還敢責怪她讓他不瞭解?

既然他這麼想知道,那她就告訴他,自己想要什麼!

“我想要一個家。”她深吸口氣,挺起胸膛,轉身面對池天橫。“我要一個家,一個孩子,一隻貓,光這三樣,你就無法滿足我!你給得了嗎?”

他不愛小孩;他漂泊不定,從來沒有女人可以留住他……這樣的他,又怎麼可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我……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而且我討厭動物,更不喜歡小孩!”他皺眉,緊握拳頭,強忍著怒氣開口。

她明明知道他討厭小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還沒有成家的打算!

可是她偏要提出他目前辦不到的要求!

“我知道。”她點頭,專注的望著他的反應,露出了然的苦笑。“就是因為知道你無法給我那三樣,所以我才要走!或許現在你還沒有定下來的打算,但是我已經不想等了,七年的相處讓我知道,不該再把感情寄託在一個不能給與回報的男人身上……”

她眼裏有淚,拚命隱忍著。

“你知道渴望一個人卻無法見到,愛一個人卻不能說出口,是什麼樣的感覺?過去的我沒有資格也不敢說,但是現在當我已經不再欠你們池家絲毫,終於可以暢所欲言的時候,你知道我最想說的是什麼嗎?池先生,我真的曾經非常愛你!可是七年的寂寞也讓我怕了,我絕對、絕對不會再把自己丟進同過去一樣的環境,我再也不要像個傻瓜,守在沒有人的房子裏等你回來……我受夠了!我現在要離開,你不要再跟過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牽扯!”

她咬牙說出心裏最深的怨懟,然後決絕的轉身離開。

圍牆邊,池天橫僵在原地。

原來這就是她忍了七年沒說出口的心裏話?

她說她愛他?

這一刻,過往的所有情景一一浮現。

她含笑專注的看著自己……她用心為他打點生活瑣事……擺在衣櫥裏永遠都熨燙平整的衣物……滿桌精心烹調的美味佳餚……

只要他一個眼神,她便會體貼的知道他需要什麼,然後迅速替他準備妥當。

這些年,她真的把他照顧得太好,溫柔包容他,任由他恣意來去,從來沒給他半點壓力,或要求他多留片刻。

可是現在他才終於瞭解,她臉上那種不快樂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因為人不可能永遠一味的付出,而不要求半點回報。

但是他卻任由她單方面付出多年,吝嗇又惡劣的沒給她任何回應。

難怪她會說她受夠了,要是換成他,可能連一個月都撐不過就放棄走人,可是她卻足足忍了七年。

是他不好,讓她傷心……他知道自己錯了。

不過,他不會離開,就算她真的不要他了,他還是會緊跟在她後頭,直到她願意開口原諒他為止。

這次,就換他來守候她好了,他絕對不會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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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看見池天橫不死心的跟著自己,楚淨乾脆假裝沒看見他,逕自往前走。

穿越馬路,經過幾條小巷,她沿路不斷和認識的村民打招呼,每個看見她的老人或小孩,一邊笑著回應她,一邊好奇的看著她後頭的池天橫。

知道他一時片刻不會走開,她鐵了心再也不理會,直接走回租屋處,然後當著他的面,毫不猶豫的關上大門,轉身進屋忙自己的事。

雖然她告訴自己要狠心早點了斷,但是每隔半個小時左右她還是會忍不住偷偷拉開窗戶,看看他是否站在屋外。

沒有再來煩她,池天橫當真聽她的話,動也不動站在路燈下,一瞬也不瞬的望著房子這頭,攪得她更加心煩意亂。

也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就在她快要讓紛亂的情緒逼得棄械投降之際,外頭的男人終於有了動作。

池天橫看向矮房子這頭,面色沉冷的緩緩轉身離開。

看見他離去的身影,她的心一顫,雙腿發軟的蹲下身,苦澀又難掩失望的抱住膝蓋。

他終於還是走了!

想想過去自己等了七年,日日在空無一人的別墅裏孤獨等候,而他等了幾個小時就受不了,竟然轉身離開……

這樣也好,從此以後誰也不欠誰,她再也不用覺得依戀不舍。

楚淨感覺失落的走進房間,躺在床上,卻半點睡意都沒有,翻來覆去,老半天無法入睡。

明明知道這樣是最好的結束,他走得決然,她也可以放心,再也不必煩惱他會出現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可是為什麼這一刻她卻這麼傷心,好想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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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天氣晴朗的星期六,楚淨揉著惺忪睡眼,才剛準備下床梳洗,門鈴就響了。

她皺了下眉,隨意爬梳幾下頭髮,拉整衣服,這才走去應門。

會一大早就按她家門鈴的人,大概只有租房子給她的張媽媽了。

因為兒子和女兒全都在外地工作,無人陪伴,張媽媽和張伯伯為了打發時間,便在後頭空地種青菜,收成時還會拿過來給她,要她幫忙吃。

而依張媽媽的習慣,是一大清早去菜園澆水,七點左右要收工回家時,再拿菜過來。

沒有多想,楚淨露出淺淺笑容,邊開門邊說:“張媽媽,你不要再送菜給我了,前天給我的都還沒吃完……”

卻在看清楚門外站的人是誰後,她當場僵住。

他……他不是回臺北去了?怎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口?

“小淨,我搬來這裏了。”池天橫淺笑的說,一邊轉頭指向對門原本無人住的空屋。“我以後就住在你家對面,就算你暫時不願意理我也沒關係,我會一直守在你附近,直到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從現在開始換我照顧你,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孤單一個人!”

他情緒激動到巴不得能當場掏心挖肺,向她證明自己的真心,只是為了不想嚇到她,才忍耐壓下想上前抱她的衝動。

那天知道她是鐵了心不願意回頭,想了又想,他終於下定決心開車回臺北,利用幾天的時間將所有的事情重新安排。

工作上的事只要有電腦和網路線,到哪里都可以和臺北的辦公室連線,可是楚淨這個女人,世界上只有一個,沒有她在身邊,他食之無味、夜夜失眠,怎樣都覺得不對勁。

所以最後他乾脆打包行李,連夜打電話要某家知名連鎖租屋公司的員工負責幫他找房子,沒想到對方的辦事效率這麼好,隔了一天就幫他找到空房子,還照他的吩咐,租到離她非常近的房子。

以後他就可以跟著她,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好好的守護她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楚淨驀地往後退入門內,驚恐的用力關上大門。

有沒有搞錯?

原來他根本不是放棄離開,而是把家當都搬到這裏,準備跟她來個長期抗戰?

可是,誰讓他來的?她都說不想再見到他了!

楚淨難掩慌亂,差點想放聲尖叫。

夠了吧?他到底還想怎樣?

她在他身邊時,他不曉得要珍惜,等到她心灰意冷,決定離開,老死不相往來後,才莫名其妙的追著她跑!

仿佛不明白她關門就代表拒絕,池天橫不死心的繼續按門鈴,哪管會不會吵到鄰居,非要這她開門不可。

楚淨又氣又惱,只能在門後掙扎、打轉。

她現在終於明白,自己當年死賴在別墅外頭拚命按門鈴不肯走,那時他的心情是如何了。

但就算是現世報,也得給她一點心理準備吧!

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一大清早就要忍受他的茶毒……

“小淨,你快開門,我有東西要給你。”伴隨著門鈴聲,池天橫的聲音沉穩平靜,完全不受影響。

受不了他按著門鈴不放,楚淨被纏得心煩,終於不得不打開門。

“給你!你不是說要一隻貓?它行不行?”

他將一直托在手上的箱子打開,讓她看看蜷縮在角落、睡得很熟的黑色小貓。

她完全傻眼,不曉得該拿眼前的狀況怎麼辦。

“寵物店的人說它已經斷奶,可以自己進食,這樣你養起來應該就不會太費事。”他將箱子遞給她,等著她接下。

“你……把它帶走,我不要!”她又生氣又想哭。

看來他是真的不曉得一個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你不是說要一隻貓、一個家和一個孩子?”貓我已經給你弄來了,至於家,只要你願意重新接受我,我一定可以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只除了孩子……能不能再讓我考慮一下?我還沒做好準備。“

發現她不要貓,他不禁皺眉,口氣變得有些急促。

明明是她說要一隻貓,可是現在他送貓過來,她卻又要他帶走?

這樣會讓他非常困惑,不曉得她想要的是什麼!

“你不用考慮!不管你送什麼給我,都沒有用,我不會接受的!”

她後退一步,還沒把門關上,池天橫便發現她的意圖,立刻上前,用自己的身體將門頂住。

“不要關門!”他難得失去冷靜,目光卻堅決得讓人心悸。“你不想要貓,那你喜歡什麼?你跟我說,我都給你弄來。可是如果你不說,我永遠不會知道你的想法。雖然現在才說要好好認識你,的確是有些遲了,但是過去做錯的事已無法挽回,只能從現在開始努力學習珍惜你,所以請你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知道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這樣我才能更加瞭解你。”

楚淨心裏震盪不已,脆弱得快要哭了。

如果這七年來任何一天,他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有像現在這樣誠懇的說要認識和珍惜她,那麼就算只是安慰欺哄,她也會心甘情願繼續待在別墅裏,守著他,直到自己再也不被需要為止。

但是他偏偏要等到這種時候,才開口說想瞭解她!

她早已失去信心,不敢再拿另一個七年的光陰和自己的心碎,等候他愛她。

“你饒了我吧!既然不能給我任何承諾,那麼就好心點放我自由,不要再這樣糾纏不清,讓人難受。”她搖頭,僵硬的擠出話。

“不!我可以做出承諾!我們不要分手,我真的不能讓你走……”他急著想要向她解釋清楚,卻被隔壁傳來的聲音打斷。

“小淨,你在家嗎?你張伯伯說想幫你介紹一個好男人……”

張媽媽興奮的走出家門,直朝楚淨家走來。

當她看到池天橫,不禁愣了下,露出靦?的笑容。

“小淨,你有朋友啊?是不是男朋友?如果是,這樣張媽媽就不好意思幫你介紹男朋友了。不過你這個朋友長得還真不錯,先生,你好,從哪里來?貴姓啊?”

楚淨望了池天橫一眼,趕緊澄清,“張媽媽,你不要誤會,他不是……”

池天橫慍怒的伸手拉住她,眼裏滿是不悅。

假裝沒看見他的不快,她選擇推開池天橫,請張媽媽進屋。

為了不讓身形臃腫的婦人撞上,池天橫只好後退幾步,卻給了楚淨關門的機會。

“張媽媽,你不要誤會,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來問路,我不認識他。”

“楚淨……”池天橫怒嚷。

“小淨,你不是說這位先生是來問路的?那他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張媽媽邊走邊疑惑的回頭。

池天橫臉色鐵青,眼神冷得會讓人發顫。

“沒有,張媽媽,你聽錯了,他剛剛沒有在叫我的名字,既然是陌生人,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是你聽錯了。”楚淨陪笑的說,趕緊將鐵門拉上。

門外,池天橫怒不可抑。

她竟然敢當著外人的面說他們兩人不認識……他從來不知道她竟然這麼有勇氣!

楚淨因為心虛,選擇將木門也關上,不去理會他。

只是張媽媽嗓音宏亮,還是由屋裏傳了出來。

“真的不認識?噢,那麼張媽媽就可以放心介紹男朋友給你認識了。你張伯伯說今天晚上想帶你去和對方吃飯,你可以嗎?你點頭了噢!那張媽媽待會兒就回去跟你張伯伯說,要他打電話給對方……”

池天橫臉上看起來平靜無波,其實已經氣得想沖進去揍人了。

說他是陌生人,然後還答應別人要去吃相親飯?

她就這樣迫不及待想找個男人重新開始,好擺脫他?

看他會不會讓她如願以償!

要是這麼簡單就讓其他男人帶定她,他池天橫三個字便倒過來寫!



當天晚上,在張家夫婦的帶領下,楚淨心情複雜的來到鄰鎮一家咖啡館,和一個據說目前正在蒜頭小學當體育老師的年輕男子見面。

沒有仔細聽男子的父母和張家夫婦說了些什麼,相親飯局一開始,楚淨就心事重重,神情恍惚的停留在自己的世界。

他為什麼要來?

這七年明明對她若即若離,冷淡得好像沒有她也無所謂,讓她一個人在愛上了卻又不能說出口的痛苦裏心碎、掙扎。

可是現在,當她決定再也不要愛他,要放下過去,重新學習愛自己時,他又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緊追不捨的說要挽留她。

為了讓她回頭,他不惜一再退讓,不止搬到她的對門、送貓給她,甚至還在情急之下開口承諾願意給她完整的家!

原來他還是不懂她,不瞭解一個女人最想要的是什麼。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家,只要有一個男人真正愛她,真心對她好就夠了。

因為有了愛,那個男人在的地方,便會是她的家,哪怕她愛的人想要四處流浪,她也會心甘情願的跟著對方上山下海,走遍天涯海角。

但是,她絕對不會將自己現在想的心事告訴他!

因為這一次她是鐵了心要斬斷過去傷心的往事,再也不要讓自己深陷在和過去一樣的心碎等候裏。

拿起刀叉,楚淨食不知味的切開一塊肉,完全沒發現年輕男子正笑看著自己,嘴巴開了又合,似乎在說話。

“小淨,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陳老師剛剛在問你喜不喜歡看電影,你沒聽見嗎?”看見她發呆,張媽媽伸手推她,有些擔心的問。

“噢,對不起。”

她狼狽的回神,白皙臉蛋泛起紅雲,露出羞澀又甜美的笑靨,讓對方看得一怔,毫不掩飾對她的傾慕愛意。

“楚小姐,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明天和我一塊去看電影?”

“這……”

看著眾人期待的目光,她十分為難,還沒想到該不該答應,咖啡館大門就讓人使勁推開,門上風鈴發出好大的碰撞響聲,引起所有用餐客人的注意。

沒理會服務生的詢問,池天橫冷眼在咖啡館內搜尋數秒,隨即往楚淨所在的桌位走來。

沒想到他會跟來,楚淨僵硬的看著他,有種自己做了什麼壞事的錯覺。

池天橫望著坐在窗邊,一身白麻洋裝,玲瓏剔透的小女人,眼裏燃燒著熊熊怒火。

知道她要來相親,所以他氣急敗壞的開車跟在他們的車子後面,然後在外頭等了數十分鐘。

本來他只是想先弄清楚情形,再決定下一步要怎麼做,可是當他看見那個男人瞧她的眼神時,忽然間怒氣衝天,再也無法冷靜的看下去。

“走!”沒有和其他人打招呼,他粗魯的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楚淨嚇了一跳,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雙手抓著椅子不肯放。

“放手!你根本不需要吃什麼相親飯!以後不准再做這種事!”不管眾人疑惑的眼光,他壓低聲音貼在她耳邊嚷道。

以後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和其他人相親。

剛剛光在外頭看,他就覺得自己受不了,想沖進來給她的相親物件一拳。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是……你放手,我還在吃飯!”從來沒見過他如此衝動的行止,她慌得拚命掙扎。

“這種飯有什麼好吃?!你別想我會再眼睜睜看著你和其他男人吃相親飯!”他終於失控的低吼。

要經由相親認識男人,可以,等他死了再說!

“我跟你已經沒關係了,你放開我,我哪里都不去!”她又氣又急,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一旁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陳老師再也看不下去,站起身。

“這位先生,請你放開楚小姐,她不願意跟你走。”他表情認真的說,想要做個英雄,出手拯救楚淨這個美人。

“走開,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不用別人插手!”池天橫冷凜的瞪著對方,搶先將楚淨摟進懷裏,完全不理她的掙扎、抗拒。

“小淨,他不是今天早上在你家門口的那個人?你不是說他是來問路的,怎麼會抓著你不放?!”張媽媽滿臉焦急,不解的問。

“張媽媽,對不起,可是我真的跟他已經沒關係了。”楚淨覺得好難堪。

“誰說我們沒關係?!你以為告訴別人你不認識我,說我是路人,我就會真的變成路人,走得遠遠的,再也不來煩你?不要忘了,之前那段七年的時間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下,只要是人,就會有感覺、有回憶,說了不認識,就能讓過去的牽連斷得一乾二淨?不可能,七年的往事不會這麼容易被磨滅,我死都不會放棄你!”池天橫氣到極點,變得口不擇言。

“小淨……”

“楚小姐……”

張家夫婦、陳老師和他的父母都緊張的看著楚淨。

“算了,沒關係,我自己跟他說。”

知道不把話說清楚,池天橫永遠不會離開,楚淨苦笑的搖搖頭,要眾人別擔心。

“池先生,你說你有感覺,說你不會放棄,可是你還記不記得,最先丟棄我的人就是你!以前你總是讓我等,甚至連我要離開的那天,希望能再見你一面,你都沒有回來,讓我一個人傷心的等了一夜……我從來沒像那一刻那樣討厭和痛恨自己,如果愛一個人意味著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到最後連半點尊嚴和自信都不剩,那麼我寧願從來沒有愛上過你!”

她含淚望著他,臉上有心死後的堅決。

“不要怪我無情無心,我所有的心力都在過去七年裏用盡了,沒有力氣可以再回頭原諒你……我們之間不會有繼續的可能,因為就算要獨自一個人寂寞的活下去,我也不會再給你傷我的心的機會!我累了,真的很累……”她仰起頭,心痛又專注的對他說。

該給他的機會,這七年來每一天她都不曾吝嗇,但是既然最後他選擇了捨棄她,那麼就應該要知道,他們的關係也在同時畫下句點,再也不會有重新來過的可能。

“楚淨……”池天橫愕然。

“你走吧!我最後一次拜託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她顫抖的開口。

“你的要求,我做不到!我已經習慣有你在身邊的日子了,不可能放手將你讓給其他人,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和其他男人相親……不要這樣對我,我真的受不了!”為了挽回她,他煩亂到連心底最脆弱的焦急、掙扎都毫不保留的向她坦白。

他好不容易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發現沒有其他女人可以取代她,甚至還動了結婚的念頭,願意給她一個家,想和她繼續走下去……

所以請不要這樣拒絕他,至少要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你的習慣……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她露出苦笑,搖了搖頭,心碎的繼續說道:“可是我不要你的‘習慣’……習慣是最傷人的理由!如果只是因為習慣而受不了看到我和其他人相親,那麼請你想想自己過去是怎麼樣的‘習慣’在其他女人身旁來去,而我又是怎樣的必須不斷忍著心痛,替你這樣的‘習慣’遮掩隱藏?”

她咬牙,在他愕然的瞪視下,豁出去似的乾脆說個明白。

“或許你沒發現,可是這七年來我從來沒‘習慣’過,每一次都得很忍耐才能將掩飾的謊話說出口,我不斷對你外公說謊,也不斷欺騙自己,天真的以為只要繼續這樣為你付出,總有一天你會記起有個人在等待……可是那一天還沒來,結局就已經到了,是你先捨棄我的,不是我狠心不回頭!不要怪我對你無情,不給你機會,過去那七年我已經付出自己所有能給的,而現在……拜託你饒了我吧!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讓我難受了。”

她含淚說出每一字每一句,聲音雖然不大,卻已讓在場的其他人聽了個分明,也讓池天橫懊惱得無言以對。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繼續吃下去,我想先離開!”

不想和他糾纏下去,失了吃飯的興致,楚淨低頭和眾人道歉,隨即拿起包包,轉身疾步走出咖啡館。

“小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池天橫心亂如麻,想要追上去,卻讓楚淨的相親對象拉住。

“這位先生,我很欣賞楚小姐,想以結婚為前提追求她,所以請你從此刻開始別再來打擾她,我會負責將她平安送回家。”

池天橫回頭,表情冷漠的睨著他,眼裏跳動著怒火。

“她是我的,這輩子我會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如果你想娶她,等下輩子!”

他撂下狠話,搶在對方離開座位之前,大步往外走去。

現在他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了。

他要娶她,他要留她在自己身邊,長相廝守到人生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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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1:02
第九章

走出咖啡館,佇立在公車站牌前,楚淨低頭,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池天橫走了過來,面色沉凝的想擁抱她,卻遲疑著不敢出手,擔心自己若莽撞行動,會加大兩人之間的距離。

片刻,他終於壓抑的低聲喚道:“小淨……”

楚淨一怔,全身僵硬,怎麼也不願轉身看他。

“小淨,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不願意原諒我,但是至少現在先讓我送你回去,鄉下地方偏僻,行人又少,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他靠上前想牽她的手,卻看見她如遭雷擊迅速後退幾步。

她不發一語,雙手交握在身前,雙眼抗拒的望向地面。

“小淨……”池天橫不死心的再次低喚,就是不願意放棄。

她依舊沉默,一動也不動的望著前方馬路。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那樣對待你,過去七年我的確做得很糟,也讓你非常傷心,可是現在我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非常努力想求得你的諒解……但是如果你連聽都不聽,不給我任何機會,我要如何才能告訴你,在我的心中你對我的意義非凡,我願意拿自己一生的幸福與你相伴?!楚淨,我是真心的!”

他壓抑的話語、誠摯的嗓音,讓她聽得驚愕不已。

一次又一次,他說得真誠,她卻聽得更加心痛。

她還能給他機會嗎?

其實她很想給,卻更害怕若是回頭,之後等著自己的又是另一個無人憐惜的七年歲月。

沉默片刻,她終於倉皇的開口,“七年的時間太寂寞了,我不想……真的不想再有另外一個沉重的七年!”

因為愛,所以才會怕。

她非常害怕又要經歷另一個令人心碎的七年。

這一次,若要再等他七年,忍耐的看著他和其他女人在一塊,那麼她真的不敢擔保自己不會心痛到發瘋。

所以還是算了……饒了她吧!

“不!絕對不會再有了!在我南下之前,就已經和過去那些女人斷了牽連!沒有另一個七年,就只有你,從今以後都只有你一個人了,我想守著你好好過下去,不再讓你離開我身邊。”

以為她的態度軟化了,他更加慎重的表明心意。

“如果你想要,我們可以馬上結婚!還有孩子……就算我不喜歡小孩,可是如果是你生的,那我一定會因為愛你而學習愛他!我願意為了你,做任何你要我做的事!”

“謝謝。”她忍不住熱淚盈眶,轉頭看著他。

雖然他的話讓人心動,她差點要卸下所有的防備武裝,但是……

“雖然你說的話很讓人心動,但是委屈自己、成全對方這種方式絕對不會有幸福的,而且我也沒有勇氣和你重來一次……我害怕!”她心碎的低語。

這時,公車由遠處開來,在路邊停下。

不願意多說,她上了公車,頭也不回的往公車後方走去,找了個座位坐下。

“小淨……”他大喊一聲,卻發現不但沒有得到回應,還引來車上其他乘客的側目。

“先生,你要搭車嗎?”公車司機扯開嗓門大聲問道。

池天橫心一橫,乾脆連自己的車都不管了,快步沖上公車,走到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你……”沒料到他會追上來,楚淨又氣又惱,可心裏卻超了莫名的悸蕩。

不想越過他換座位,她轉頭望向窗外,告訴自己要當他不在身邊。

可惜他沒打算放過她,偷偷越過座位中線,緊緊抓住她的手。

“不要……”她低聲拒絕,不敢有太大的抗拒動作,就怕一吵起來,會引起其他乘客的抗議。

池天橫沒說話,目光堅定的望著她,大手緊抓著她的小手不放,仿佛要牽著她的手直到天荒地老。

不管她是不是還在怪他,也可能下了公車就會被她甩開,但是從現在開始,他要努力實現承諾,守著她,直到自己老死的那一天為止。



隔天一早,楚淨再度被門鈴聲吵醒。

有了池天橫昨天一大早就來按門鈴的經驗,她小心的拉開門,果然又看到他站在門外。

挫敗的咬著唇,她無力的歎口氣,看著他將裝著早餐的塑膠袋遞到自己面前。

“我不需要,你自己吃。”

他對她的拒絕置若罔聞,眼神堅定,繼續拎著塑膠袋,等她接過去。

“就算跟我生氣,你還是要吃早餐,而且你也必須要有心理準備,從今天開始,你會常常看見我站在門口,如果不想你家門鈴燒壞,就把早餐吃了。”他非常的堅持、固執。

她更覺得無力了。“你……七年前的那一夜我也曾經這樣對你,所以你現在是拿我用過的方式來回敬我?”

不然,該怎麼解釋眼前的現世報?

她不悅的接過塑膠袋,轉身走向屋子。

“就算是吧!現在你應該可以體會我當時的感覺了。”他露出笑容,看著她的背影。

“你就不怕逼得太急,我會連夜搬家,逃到其他地方?”進屋前,她頓住腳步,拋出問句。

“那我就繼續追,你到哪,我就跟去哪,直到你願意原諒我為止。”他眼裏有滿滿的柔情。

既然她敢說出口,他就可以確定她並不想逃,所以明天早上應該還是可以見到她。

“池天橫……”她轉身瞪著他。“池先生,我從來都不曉得你竟然會是這樣的人,死纏爛打不是你這種瀟灑男人該做的事,你應該去追求新女友,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我這個‘過去式’身上。”

說完,她走進屋內,不想再和他說話。

他很自動的跟上來,擋住她的去路。

“死纏爛打?謝謝你替我最近怪異的行徑下了這麼好的注解,可是你一天沒跟我回去,我就坐立難安,吃不下,睡不著,所以只能繼續死纏爛打了。”

他高大的身軀壓在門板上,讓她無法關上門,最後乾脆讓門開著,逕自走進屋裏。

她在客廳沙發上坐下,扁著嘴將塑膠袋放在桌上,原本堅硬如石的心防,在他的強勢追逐下,已經快要崩解。

打開塑膠袋,她看見裏頭的早餐多到嚇人,立刻猜到門邊那個大男人一定也還沒吃早餐。

看她沒有開口趕人,池天橫乾脆大大方方的走進客廳,在她身邊坐下。

“你……”

知道就算自己開口趕人也沒用,身旁的男人除了會死纏爛打外,最近還臉皮厚到可以不顧時間場合,連昨天在咖啡館裏都能當著眾人的面掏心挖肺,說他不要放開她。

這在以前,兩人的關係冷得像冰的時候,根本不可能發生。

可是最近幾天,為了讓她回到他身邊,他連過去不會說的話都說出口了,接下來她還能拿他怎麼辦?趕不走又說不過他,難不成真要原諒他,再給他一次機會?

不敢再想,楚淨將豆漿、燒餅、蘿蔔糕、奶茶和三明治由塑膠袋中拿出來,一一擺在桌上。

“你要吃什麼?”池天橫問,一邊殷勤的將中西式早餐各放一份到她面前。

早上去買早餐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她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好像過去一直以來都是她配合他,弄他喜歡吃的東西,而他卻從來沒有關心過她。

“以後我會弄清楚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現在你將就點,拿自己可以接受的東西吃吧!”

他看著她怔忡了下,伸手拿起奶茶及三明治,於是在心裏記下這兩樣東西。

“你別誤會,我可沒有非常喜歡吃三明治。”只是因為看見豆漿杯上寫的店名,是她覺得很難吃,再也不想去買的那家,當下惡意的決定要將難吃的東西留給他。

反正從今以後她要以自己的開心與否為第一要件,至於他……那麼多年她都伺候得非常周到,偶爾讓他吃一、兩次難吃的東西,應該也不會死人吧!

“不喜歡吃三明治?你是為了想將豆漿和燒餅留給我,所以才吃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嗎?小淨,其實你心裏還有我,對吧?”他揚起笑容,以為她願意原諒自己了。

“你想太多了。”她隱忍著笑意,將兩杯豆漿和燒餅、蘿蔔糕擺在他面前。

現在她才發現,這個男人也有非常自大的一面。

“就算是我想太多,但是你將我喜歡吃的東西留給我卻是不爭的事實。”他笑說,臉上露出極度自傲的神情。

他就知道,她其實還是捨不得他,否則幹嘛把他喜歡吃的中式早餐留給他。

伸手端起豆漿喝了一口,一股燒焦味直沖喉嚨,他皺了下眉頭,再拿起燒餅咬一口,卻發現裏面根本沒熟。

他抬起頭,又好氣又想笑的看著她抓起奶茶和三明治,挪動屁股閃到沙發另一頭。

“知道為什麼了吧?”

楚淨要笑不笑,當著池天橫的面愜意的咬一口三明治,淘氣捉弄人的行徑,讓他忍不住笑出聲。

“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有這樣一面。”

他站起身,慢慢朝她靠近,趁她疑惑不解,將她手中的三明治搶過來,然後惡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當著她的面快樂的咀嚼著。

如果早知道她這麼可愛,這些年他一定會更常回家,每天逗她開心。

他將三明治高高舉起,擺明瞭不還給她。

“喂,快點還給我,你自己有早餐,不要吃我的。”她站起身,踮起腳尖想搶回三明治,卻讓他乘隙摟進懷裏。

“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苦了!”他的嗓音粗嗄沉厚,讓人心悸。

楚淨一僵,驀地停住動作,眼眶逐漸泛紅濕潤。

心頭覺得寒冷的地方,瞬間讓他的柔情浸暖,她為難得不知道該拒絕還是該原諒他。

“別……別說了!”不敢讓此刻的心動脆弱繼續蔓延,她掙扎、推打,卻被他更加用力的擁進懷中。

“不!我要說,真的很對不起,過去辜負你的用心,但是不會再這樣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個寂寞七年!以後每個七年,我都會讓你開開心心,絕對不會讓你傷心。”池天橫一字一句的清楚說道。“我不能沒有你,不是因為習慣,而是因為……”

他想坦白,卻被她慌亂的打斷。

“不!不要說了!”楚淨驚慌的捂住耳朵,啜泣出聲。

要是他再說下去,她一定會心軟、進而原諒他,可是她好怕,不敢相信他的保證。

真的不會有另一個心碎的七年嗎?

他的承諾能持續一輩子嗎?

“對不起,是我的錯。”

聽見她的哭聲,他慌了手腳,用力摟抱著她,一邊伸手想從薄外套的口袋裏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淚。

只是沒找到手帕手,反而撈到一隻虛弱到快要沒有呼吸的小貓。

“呃……”他愣了下,這才想起自己在出門買早餐前,順手將小貓放進口袋。

幸好有掏口袋,不然小東西可能會被他悶死在口袋裏。

他將小貓托在掌心上,尷尬的遞向她。

“你……為什麼將它放在口袋裏?要是小貓死了怎麼辦?”她先是目瞪口呆,隨即胡亂的擦幹眼淚,又氣又好笑的低頭看著小貓。

氣息微弱的小貓讓她一愣,趕緊伸手接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

小貓已經虛弱得快要掛了,而這個粗心男人竟然還把它放在口袋裏帶出來?

“它不肯吃東西,我怎麼弄它都不吃。”池天橫皺起眉頭,表情苦惱。

他哪知道小貓會這麼難照顧,從買來到現在,都只會喵喵叫,然後在箱子裏不停的蠕動,將貓食端到它面前,卻怎麼也不肯進食。

他是人,不是貓,根本聽不懂小貓要什麼,只能焦急的看著小貓越來越虛弱,然後終於決定將它帶過來,若是她也拿它沒辦法,那他只好將貓送回寵物店。

“你喂它吃什麼?”楚淨抱著小貓在沙發上坐下,緊張的追問。

原來他不止討厭小動物,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照顧它們!

“貓飼料,還有貓罐頭,不過它都不肯吃,是不是東西不合它的胃口?”他在她身旁坐下。

“我不曉得,先試試看再說。”楚淨打開豆漿杯的蓋子,用指頭沾了點豆漿,試探的湊到小貓嘴前。

小貓遲疑的嗅了下,餓極的伸出舌頭舔著她手指上的豆漿。

池天橫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景象,眉頭擰了起來。

“為什麼你喂它就吃,我喂它就不肯吃?”這樣太不給他面子了吧!

“你怎麼喂的?”楚淨抬頭,皺眉問他。

瞧,連那麼難喝的豆漿,小貓都像快餓死似的猛舔她的手指,可見這男人一定很不會照顧貓兒,才會讓它連東西都不肯吃。

“就這樣,假設這是貓飼料,我都將小貓拉到盤子前,叫它快點吃。”池天橫將豆漿杯的蓋子放在桌上,充當盤子,用兩根手指拎起貓兒,將它的小腦袋壓在蓋子上。

原來這傢伙比他還大牌,不肯自己吃飯,還要讓別人伺候它!

“哪有人這樣喂貓的?你好粗魯。而且你沒發現它還太小,不能自己進食,需要人餵養嗎?”楚淨用手指沾著豆漿喂貓,還不忘回頭用眼神指責身旁的男人。

“寵物店的人明明說它已經可以自己進食……我待會兒就去砸他們的店!”池天橫眉頭緊蹙,覺得自己被罵得冤枉。

他只是照她說的去買小貓,哪知道會讓寵物店的人唬弄了?

“砸什麼店?!去消基會告他們就好了。”楚淨不悅的說。

都怪他,什麼都不弄清楚便亂買貓,後果就是差點害死小貓!

她站起身,走到門口,不想再跟笨蛋說話。

“貓以後就放在我這邊養,你現在可以出去了。”她下逐客令。

“可是我早餐都還沒吃完……而且那早餐是我買的。”他替自己抱屈。

她二話不說,走到桌子旁,將沒吃過的早餐全裝回塑膠袋裏,拎到他面前。

“拿去!”

“我以為你已經原諒我,願意接納我,所以才會讓我進屋裏。”他專注的看著她,不解的開口。

“你想太多了!我才沒有原諒你。”她瞪著他,為他沒有善待小貓,差點將它餓死的粗心行徑生氣。

早知道她就別說自己想要一隻貓,結果這男人還當真弄來一隻貓,害得小貓差點被餓死。

所以她不止氣他,更氣自己!

“那我晚上再來看你。”池天橫沒有生氣,反而越挫越勇‧

“不必了,你以後都不要來,我決定要徹底跟你劃清界線!”她將他推到門外。

“好吧!那我以後每天早晚都會來,直到你再也不想跟我劃清界線為止。”他正色的說,臉上有不達目的、絕不甘休的堅決。

回應池天橫的是毫不留情的摔門聲。

他笑了笑,轉身走向對面的住處,

雖然女人心真的很難懂,上一秒開門讓他進去,下一秒就莫名其妙的將他掃出門外,可是他還是心甘情願的承受她的折磨,誰教自己這麼蠢,偏要等到她離開以後才知道自己愛她呢?

沒錯,他是愛她的,而且非常有可能是在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否則不會讓她留在身旁七年,怎麼都捨不得將她推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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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8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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