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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爾]新潮假鳳戲狂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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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5:15 |倒序瀏覽
新潮假鳳戲狂龍 作者:梅貝爾

第一章
  小燕抱著路旁的電線杆低語。

  不會那麼衰吧!她還沒滿十八歲,不可能倒楣到得了不治之症。可是老天!她又眼冒金星了。

  今天這一次是這個月的第幾次發作了?

  若說是貧血,也不是這種貧血法,好象天地都在旋轉,胸口像缺氧似的喘不過氣。

  難道她的大限真的到了?她又不害人,老天爺那麼早收她回去做什麼?

  不!她還不想死,她的人生才剛開始,說什麼也不甘心就這樣翹辮子,不,該說是紅顏早逝才對。

  況且她老爸老媽只有她這掌上明珠,她若真的死了,是傷心的是他們,她可不想當不肖女。

  她該不該上醫院去做個健康檢查?萬一真的患絕症,她也好提早交代遺言。

  呸!呸!呸!什麼遺言?她平常難得生病,一定不有事的。

  對!要相信自己,她還沒那麼幸運蒙主寵召。

  “小燕,你抱著電線杆做什麼?”背後響起男孩子疑惑的聲音。

  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沒好氣地說:“我高興抱著它不行嗎?學長。”

  薑克乃著大她兩年的學長,高三的他今年暑假就要畢業了。小燕對這住在她家隔壁的男孩,向來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這話怎麼說呢?也不是薑克乃長得醜,或討人厭,老實說,他在學校是公認的白馬王子,深獲女學生的歡迎,功課又好,又是學校籃球隊員,為學校爭光不少,所以他在學校是極盡寵愛於一身,如今要畢業了,倒讓人覺得可惜。

  原本兩人青梅竹馬長大,按理說感情應該很好,壞在壞在他們兩人的媽,她們的友情跟友情,犯不著連兒女的下輩子都要干涉,搞個什麼指腹為婚?都幾世紀的人了,還時興那一套,害得她每次見到薑克乃都尷尬得要死,索性來個不理不睬,免得將來真要嫁給他。薑克乃的優點就是脾氣好,任小燕怎麼擺臉色給他看,他仍是一臉縱容樣。

  “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他伸手探她的額頭,想確定她有沒有發燒。

  小燕揮掉他的手,覺得頭不昏了:“喂!我可不想被你的自衛隊暗殺了,薑克乃,你最好別靠我太近,我還想活久一點。”

  說起他那一票“護車”自衛隊,凡是想接近薑克乃的女學生,都免不了被捉弄得從此不敢再“垂涎”他的美色,小燕就曾遭到三番兩次的騷擾,不過她都輕易地化解,但為了性命著想,她還是跟他劃清界線的好,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他也深受其苦地說:“小燕,我也警告過她們,可是她們不聽,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反正我快畢業了,等一畢了業,我們就可以正正當當在一起了。”他總以為它不肯跟他交往是因為害怕那群女生。

  “薑克乃,你不會真的當真吧?現在哪有人還相信指腹為婚的?別傻了,我們根本不適合做情侶。”她早就看出這一點,只有他還在執迷不悟。

  小燕將書包甩上肩,望著紅綠燈的燈號顯示。她習慣從學校走路回家,雖然要二十分鐘,但她蠻享受這段散步的時間,當初老爸還主動提議要叫司機接送,被她嚴肅地婉拒,家裏有錢可不必到處宣揚。

  她也想過買機車來飆,結果當然是無疾而終,老媽那一關鐵定過不了。

  而薑克乃便當起了護花使者,下了課就來陪她走回家,真委屈了這堂堂的未來姜氏總裁,竟淪落為她的私人伴護,倒是他毫無怨言,樂此不疲。

  “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小燕,我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

  “STOP!你如果還想見到我就別說,我拜託你好不好,我們都還年輕,談這些不會太早嗎?薑克乃,我不想那麼早結婚,而你不是也想到國外念書嗎?你還是把心放在課業上吧!”

  燈號變了,她跑步穿越馬路,將他丟在後頭。

  薑克乃追上來,在後面叫著:“小燕,我們可以先訂婚,我媽也贊成,等我念完書回來接掌公司時,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小燕遞給他一對死魚眼:“你乾脆殺了我算了!”

  “小燕,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你真的那麼討厭我?這十幾年來,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別的女孩子我連看都不看一眼。”他採用哀兵政策來表白。

  “也許你該看看,你就會發現其實我並不怎麼樣。”她不是貶低自己的身價,而是實話實說,她的確還談不到美,頂多是有個性,屬於耐看的那一型,個性直率不矯柔造作,雖是優點,但她可不認為足以吸引男孩子,姜克乃之所以認定她,一定是為了遵守承諾。

  “不,我就是喜歡你這型的,其他女孩子在我面前都裝模作樣,我看了都起雞皮疙瘩,怎麼可能喜歡?”眼看她愈走愈快,他更跨大步追著。

  走上小山坡,進入一座高級社區,管理員朝兩人點頭,這社區住的都是些社會名流、企業大,光看門庭的公共設施,全是聘請藝術家所設計,銅制的雕像、假山、流水,一棟棟風格各的別墅,令人目不給。

  小燕來到家門口,按了門鈴。

  “那是你的問題,我再說一遍,我不會嫁給你的,你趁早死心吧!”

  門口的監視器確定是誰後,屋裏的人將鐵門打開。

  她敏捷地閃進門內,對他擺擺後:“再見了,薑克乃。”

  “小燕……”他的話被門隔開了,這幾乎是每天上演的戲碼。

  真受不了!她現在不只頭昏,連頭都痛了,媽媽是怎麼搞的?怕她嫁不出去嗎?

  唉!這下真的快死了,她坐在石階上,將頭擁在雙膝間歎氣。

  “小燕,你怎麼了?快告訴媽!是不是不舒服?”

  應母一見女兒沮喪的神情,慌得像什麼似的,抱住她連聲問著。

  唉!媽媽的反映未免太誇張了。

  “我沒事,媽,只是頭昏而已,你不要大驚小怪的。”

  她這聽似安慰的話,竟嚇得應母的臉色更白:“小燕,你……是說頭昏?你頭昏是不是真的?多久了?快跟媽說,有多久了?”

  這種對白十足怪異,通常都出現在女主角珠胎暗結,被父母發現,然後追問孩子的爹是誰,怎麼老媽會這麼問?她不會以為她真的跟薑克乃怎麼了吧?這她得解釋清楚,不然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媽,我跟姜克乃是清白的,你可別想陷害我,來這套逼我嫁給他吧!”她跳起來聲明,不管怎麼樣她絕不屈服的。

  應母整個心思全在她的“頭昏”上,抓著女兒的手腕直問:“小燕,快跟媽說,你覺得頭昏有多久了?為什麼不跟媽說?”

  “小小的頭昏而已,幹什麼那麼緊張?媽,你放心,你女兒健康得很,八成是貧血,燉一鍋四湯吃吃就好了。”她摟著應母進屋子,“而且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薑克乃,他好像賴定了我,非要我嫁給他不可,媽,你能不能去跟姜伯伯說婚約解除的事?我們真的不適合。”

  “唉!媽媽以為這樣的安排對你最好,我看要找個能克住你的丈夫也很難。”

  “不只難,只怕結婚沒幾天就得鬧離婚,我討厭霸道的男人,也討厭軟弱的男人,這輩子我是註定嫁不出去,爹媽要養我一輩子。”她腦中根本沒想過未來得靠男人養。

  應母望著女兒,想哭又拼命忍著,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淚。

  “你頭昏這症狀很久了嗎?會不會很難受?”母女倆並坐在皮沙發上。

  小燕不想讓她擔心,聳聳肩,不在意地說:“還好呀!一下子就沒事了。媽,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

  “有,待會兒就開飯了,你先上去換衣服。”應母強顏歡笑地說。

  她邊走上樓梯邊問:“媽,老爸今天回不回來吃飯?”

  應母魂不守舍地回答:“大概會吧!他沒說今天有應酬。”

  “喔!那就好,我已經兩天沒見到他了,爸爸再不回來,我都要忘了他長什麼樣子了。”她抱怨地說。當錢人家的小孩一點都不好,光想一家人吃個飯都很難,她家算是不錯了,在這社區裏,就有小孩子一年難得看父母幾次,如果這就是有錢有代價,那她寧可不要。

  進了房間,她脫掉其制服,換上便服,不自覺地望著穿衣鏡中的人。

  “咦?臉色真的不太好,難道真的生病了不成?”她掐掐臉頰,讓它看起來紅潤點,這副樣子一點都不像她,“唉!痛死我了,幹什麼虐待自己啊!真要命!”

  她撫撫臉,氣餒地跌從在橡木地板上:“到底怎麼回事?莫非我們應家的女人都活不長?我記得姑姑也是很年輕的時候死的,改天問問爸爸好了,要是我也那麼早死,說什麼也不會甘心的。”

  叩!叩!“小姐,太太叫你下去吃飯了。”是她家請的菲傭。

  “我知道了。”小燕要從地板上起身,才想站直腰,突然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她的頭又昏了,她只記得這些,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頭碰到地板,隨即意識也模糊了。

  耳邊有好幾個人的說話聲,她認出父親的聲音。

  “爸”?她眨眨眼,慢慢清醒過來。

  馬上有人影來到面前,“小燕,爸爸在這裏,你昏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跟爸爸說。”應父坐在床沿,輕撫她的額頭。

  好久沒向爸爸撒嬌了,小燕抓住機會說:“看到爸爸什麼病都好了,爸爸是我的萬靈丹。”

  應你慈愛地笑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會撒嬌,你真把爸爸嚇壞了,還有你媽,她差點跟你一樣昏倒了。”

  小燕轉向應母:“媽,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頭好暈,接下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應母與丈夫互望一眼,心情更是沉重:“小燕,媽對不起你。”

  “媽,你怎麼這麼說,我生病跟你沒關係,我還年輕,就算生病也很快就會好的,爸、媽,你們不用操心。”

  一旁的家庭醫生開口說:“應先生、應太太、我建議送小姐到大醫院做檢查,這樣比較保險,我可以幫小姐安排。”

  “謝謝你,張醫生,那就麻煩你了。淑雯,你送一下張醫生。”

  等屋裏剩下他們父女倆,小燕才悄悄地問:“爸,我是生什麼病?張醫生要我去做檢查,是不是嚴重?”她都昏倒了,所以不會再天真地以為只是貧血,“爸,你老實說沒關係,我禁得起打擊。”

  應父欲言又止地說:“沒……什麼,張醫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才要你去做健康檢查,沒別的意思,你別瞎猜。”

  她看得出爸爸在敷衍她,通常家人不敢據實以告,多半是患了絕症,天呀!她果真被死神挑上了,她是何德何能雀屏中選?

  為免傷爸爸的心,她沒多問,裝出笑臉說:“是嘛!我壯得像條牛,怎麼會生病呢?大概是中暑了。”

  “但願是這樣就好。”應你傷懷地低語,還是被小燕聽見了。

  真是是不治之症了!會頭昏,不會是腦瘤吧?光憑想像就很嚇人,要將頭剖成兩半,將裏頭的瘤取出……小燕打了個寒,那她寧願死好了。

  如果不是腦瘤,會不會是家族的遺傳病?

  “爸,姑姑是怎麼死的?”她突然地問。

  “鏗鏘!”碗盤摔碎在地板上,應母站立在門口,蒼白著一張臉,一副深受打擊的表情,這已經說明了一切,她的病跟姑姑的死有關。

  “媽……”應母顯然是端粥進來聽到的她的話。

  “淑雯,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應父也慌張地想一筆帶過。

  應母紅著眼道歉:“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

  “爸、媽,反正我遲早都要知道,你們就告訴我吧!姑姑是怎麼死的?我是不是和姑姑得同樣的病?”要死也死得明白自己怎麼死的,不然疑神疑鬼地過日子才難受。

  “小燕,你……唉!叫爸爸怎麼說呢?”他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就說吧!小燕快十八歲了,我們再害怕那天的到來,它還是來了,我還以為可以躲過,誰曉得……嗚……我們只有這個女兒而已,女兒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應母哭得很凶,以往她總是偷偷地哭,今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大哭一場。

  小燕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她真的快死了,她是不是也該哭呢?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才上高一,滿腔的抱負還沒伸展,馬上就要面對死亡,老天爺對她大殘忍了吧!

  “媽,你先哭,到底我得了什麼病?”

  應父考慮了良久,才說:“小燕,原諒爸媽不告訴你,那實是太難令人理解了,淑雯,你也過來坐下吧!”他叫妻子到身邊坐著。

  小燕的呼吸不穩,因為有點緊張,這等於是在宣佈她的死刑。

  “小燕,你姑姑並不是病死的,至少醫生找不出死因,她死的時候剛好過完十八歲生日,就在當晚她突然死了,醫生判定自然死亡,一般不是老年人才會嗎?”

  “爸爸跟你爺爺、奶奶都明白這道理,但是這種事不只發生在你姑姑身上,就連你姑婆也是這樣死的,換句話說,我們應家的女人都活不過十八歲。”

  “不會吧!爸,哪有這種事?”她好像在聽鬼故事。

  “聽你爸爸說下去就明白了。”應母已止住哭聲地說。

  應父側頭陷入回憶中:“這是我爺爺,也就是你曾祖父說的,究竟是不是事實,現在已不可考證。他說我們應家在明朝的時候是書香世家,當時的婚姻會是靠媒妁之言,或是以指腹為婚決定,於是將女兒從小許配給杭州一們富商的獨子,可是那小姐心中早有心上人,也就是她的表哥。在那時,表兄妹是可以成親的,小姐雖然還是嫁給那富商的獨子,但仍忘不掉表哥。可惜她不知道她所愛的人接近她是另目的,為的是謀奪丈夫的財產,他欺騙小姐說要帶她遠走高飛,慫恿她下毒謀殺親夫。她丈夫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在臨死前詛咒,要應家世世代代的女人都活不過十八歲,自此以後,應家真的如他的詛咒,凡是女兒都在滿十八歲的那年死了,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小燕張著嘴聽得入迷,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曾發生這種事,只是納悶家族全是男人,就算有女兒都還很小,原來有這番典故。

  她同情那男人,雖然他把應家害得那麼慘,但也是因為恨,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兇手應該是那表哥,他才該被大卸八塊,要是讓她遇上,非好好教訓他一頓,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爸,都幾百年了,還找不出破解方法嗎?”現在她知道了,反而更不甘願如此死去,為了別人犯的罪而死,實在不划算。

  應父悲傷地望著惟一的女兒,有再多的錢也換不回女兒的命,辛苦地栽培她長大,如今要面對分離的痛苦,怎不教人心酸。

  “小燕,爸爸會想辦法救你,絕不會眼睜睜看你死。”

  媽吃齋就是想求神明救你,一定會有法子的,你不要放棄。”

  眼看父母為自己擔憂受怕,小燕暫時忘卻面對死亡的恐懼感,轉而安慰他們。

  “爸、媽,我有信心能活下去,你們看我的生命張那麼長,怎麼會那麼早死呢?再過半個月就是我生日了,我一定熬得過。”她要撐到最後一秒鐘,就算到閻羅殿,也非大鬧他一場他一場不可,冤有頭、債有主,怎能要她們這群無辜者替真凶贖罪,太沒道理了。

  第二天,她向學校請了病假,專程到醫院接受全身全身檢查。

  等照完X光,整個檢查便做完了,接著就是等報告出來。

  兩個小時過後,結果出來了,果然如預料般,她的身體非常健康,這反倒是壞消息,他們寧可檢驗出些毛病來證明不是詛咒的緣故。

  小燕坐在車子的後座,仍有些不真實感,她就快死了,實在太奇怪了,說真的,她完全沒有想尖叫或嚎啕大哭的欲望。

  她是不是有問題?普通人若知道自己只能活十幾天,嚇也嚇死了,哪像她那麼冷靜。

  **高中。

  在保健室中,小燕坐在病床上,聽到下課鈴聲響了。

  不久,一名女深長急急地進來:“小燕,你有沒有好一點?”她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是班上的資優生及班長。

  本來她可以裝成不在意,但剛剛坐在保健室內,看著籃球場上每個人都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禁開始感到害怕,她還不想死,她才活了十七年,還沒有玩夠,閻王爺也太看得起她了,那麼早收她回去做什麼?

  茉莉扶扶眼鏡:“你發神經啦!只不過是貧血而已,什麼快死了,呸!呸!剛才你昏倒,我都快被你嚇死了,還好意思尋我開心。”

  “唉,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信,你跟老師怎麼說?”她問道。

  “怎麼說?還不是說你貧血,只不過她不太相信,以為你是想蹺課,誰不知道你學校的蹺課大王,藉口千奇百怪,這次竟然還假裝暈倒,要不是念你在功課不錯,她早就寄曠課通知你爸媽了。”

  “那老巫婆敢寄的話,我也不怕她,要怪就怪她的課乏味至極,我沒在課堂上蒙頭大睡就不錯了,她還挑剔,下次我就睡給她看。“她最痛恨老師用通知家長到校這一招,那巫婆愈想找她麻煩,她就更存心搗亂,沒辦法,她的叛逆期比別人晚,所以反抗更強。

  茉莉聞言,故作驚恐的表情:“拜託!你是要我這班長提早下臺是不是?好歹也念在我們是好友的分上,讓我光榮退休,你也有面子啊!”

  “你要‘面紙‘我有很多啊!隨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她沒好氣地說,“還說是好友,到頭來還不是好友撇兩邊,名利擺中間,重名輕友。”

  “去你的。”茉莉拿課本往她頭上一打,“我對你不夠好啊!居然罵我重名輕友,我上輩子是欠你的啦!這輩子要受你欺負,哼!以後我就公事公辦,拿出我班長的威信,記你幾個大過,讓你被退學好了。”

  “啊!不可,不可,對不起啦!班長大人,大人不記不人過,是我說錯話了,我錯了,原諒我吧,嗚……”她掩面假哭著。

  茉莉好氣又好笑:“真拿你沒辦法,不知道姜學長怎麼受得了你,他好可憐,一定受你欺淩,只能敢怒不敢言。”

  “才沒有,是他自己死纏著我,我都快煩死了,罵敢罵不走他,茉莉,這樣好了,你去追他,薑克乃跟你很配,人緣又佳,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配得恰恰好。”她動了動歪主意,有了新的目標,薑克乃總不會再纏她了。

  “你少打我的主意,俗語說朋友妻不可戲,朋友夫也一樣,我這輩子已經奉獻給上帝了,絕不人背叛它的。”茉莉在胸前比劃著,因為她的家人全是虔誠的基督徒,耳濡目染之下,竟然想畢業後當修女。

  小燕做個昏倒的動作:“我真服了你,你不覺得男朋友比天主有趣多了?當修女有什麼好玩的,成天穿著相同的衣服,一天到晚禱告,光是想想都會讓人發瘋,茉莉,你可得好好考慮,我不想以後都到教堂看你。”

  茉莉堅決地搖頭:“小燕,那是錯誤的觀念,其實修女的生活沒什麼不好,這世上的人都是物欲太強,心靈反而得不到安寧……”

  小燕翻翻白眼:“喔!殺了我吧!”

  她耳邊聽著茉莉的叨念,根本沒聽進去,她自認修為沒茉莉好,這世上有太多東西是她沒看過的,更有無數的理想抱負沒達成,目前的她絕對做不到四大皆空的境界。

  她不想死,這是她目前心中惟一的信念。

  薑克乃放學後仍照例等小燕下課。

  “你今天好安靜!”她不再對他惡言相向,他反倒感覺不習慣。

  她瞪他一眼:“你那麼想挨?啊!很可惜本小姐心情不好,今天放你一馬。”

  “為什麼?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聽說你下午昏倒的事,要不要緊?“他跟到她身邊,關心地問。

  小燕諷刺地說:“你們的教室離我們的那麼遠,居然也會知道,薑克乃,我們班上難道有你的線民不成?”

  他聽不出她語氣中的慍意:“不是啦!只是同學知道我很關心你,所以特地來告訴我,本來我馬上就想去保健室看你,但是老師有事找我幫忙,我才沒去成。”

  她很疑惑地瞧他,這人到底是脾氣好還是少根筋?自己這樣連諷帶刺的,他居然聽不出來,想人吵吵架都吵不起來。唉,要她跟這樣的人相處一輩子,看情形先發瘋的肯定會是她。

  “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那麼好?有時候大聲吼我也沒關係,不要老是那麼溫溫吞吞的,這樣你想管理你家的事業,不被其他公司生吞活剝了才怪,有時表現出一點魄力來嘛!”修改溫和也得有個限度,像他這一型,早晚被她打死。

  薑克乃只是微笑:“我從小就是這樣,小燕,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儘量的改,只是不會很快就是了。”

  她氣得嘔血:“算了,我看你是改不了,更何況我又不是要嫁給你,跟我沒關係,留給你未來的老婆去操心吧!”

  “可是你就是我未來的老婆啊!”他無辜地咕噥。

  “這樣好了,薑克乃,只要我能活過十八歲的生日,我二話不說就嫁給你做老婆,怎麼樣?“她豁出去了,只要她命不該絕,要她嫁誰都可以。

  “你是說真的嗎?小燕,那等你畢業以後,我們就先結婚。“他驚喜得笑容滿面,離她十八歲生日只剩幾天而已,要度過是很容易的事。

  “隨你,我沒意見。”那得等她話得過才行,她心中思忖。

  “太好了,小燕,我就等你這句話,我要趕快回去跟我爸媽說,他們一定很高興聽到這消息。”他仍興高采烈地自言自語。

  是啊!誰不高興?問題是她該怎麼辦?她就快要死了,應家的列祖列宗,你們總得想想法子救救她,難不成真要應家的女人都短命嗎?

  ###

  星期天的早上,外頭陽光普照。

  小燕窩在床上,覺得更嚴重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可怕的預兆,讓她不想正視也難。

  聽見房門打開,她趕緊爬起來,可不能讓爸媽瞧風她病懨懨的模樣。

  “小燕,你醒來啦!”應母走進來,神色憔悴地瞅著她。

  她覺得很過意不去,扮起笑臉:“媽,早啊!今天天氣真好,待會兒我們出去逛街好不好?聽說NIKE出了新的氣墊鞋,我想去試穿看看。”

  應母的眼光隨著她進浴室:“你想買,叫你爸爸打電話要他們送來就好,何必親自走一趟呢?你爸爸跟代理商又認識,不用那麼麻煩。”她順手疊好被子。

  小燕換下睡衣出來:“媽,那感覺不一樣,在店面裏買比較好玩,很多人一起試穿,花起錢才有價值,逛街有逛街的樂趣在,本地人不像洋人那樣喜歡用訂購的。”

  “可是媽怕你……”應母頓住,話接不下去,眼淚又直在眼眶中打轉。

  她就是怕這樣才想了去走走:“媽,不會有事的,還剩兩天就熬過去了,我保證會活得好好的,你跟爸會有機會把我嫁出去的。”

  “你這孩子就會安慰人,可是媽還是怕,萬一你真的走了,剩我跟你爸兩個人……”應母說到聲音都哽住了。

  小燕摟摟母親,拍拍她的背:“好啦!我不出去,今天我們一家人三口全都待在家裏,哪里都不去,這總行了吧,不要哭了,讓爸看見他會難過的。”

  應母這才收起淚水,抑住悲傷。

  “對了,爸呢?”母女倆一起下樓去。

  “在書房講電話,好像是你叔公打來的。”

  “叔公?那不就是爺爺的弟弟,我從來沒見過他,他應該很老了吧!”應家的親戚實在太多了,連她都搞不清楚有多少人。

  “好像快八十歲了,不過身體還很好,平時因為忙,也很少聯絡,他突然打來,你爸也很驚訝。”

  小燕沒有點破,她明白這位叔公打電話過來的原因,十之八九是與她有關。

  “你想吃什麼,媽去煮。”現在只要女兒要求什麼,她都願意去做。

  “隨便就好,媽煮什麼我就吃什麼,我又不挑食。”

  等應母消失在廚房門口,她才癱在沙發上,老實說,她現在除了頭暈外,還覺得全身無力,好像稍有不慎,她就會趴在地上起不來,只是好強的她勉強撐住,拼命跟自己說:應小燕,你不能倒,你倒了就代表認輸了,絕對不能服輸,有種就來勾她的魂,要叫她自願服輸——甭想。

  “爸,電話講完啦!叔公說了什麼?”她坐正身子問。

  應你從書房出來,對女兒一笑:“你叔公說好久沒看到你,明天要來,還說要送一份禮物給我,據說是我們應家留下來的的東西,老人家都是很念舊的,雖然不是值錢的古董,還是當寶貝一樣收藏。”

  “叔公有說是什麼東西嗎?是不是人家說的傳家之寶?”通常是些寶石之類的。

  “我們家哪有什麼傳家之寶,只不過是一面鉗鏡子,因為你爺爺很早就過世,所以就放在你叔公家,稱不上什麼寶貝,我小時候看過一次,鏡面上還裂了一道縫,失去了它的價值,算不上古董了。”

  “那為什麼要送給我?我不是還有堂哥堂弟嗎?怎麼不是給他們?”一般這類世代相傳的古物,都是由男孩子繼承。

  應爸不以為意地說:“唉!你叔公年紀大了,又是家中最大的長輩,他決定給誰,沒人敢反對,幸好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然親戚有得爭了。”

  這倒也是,除了她家的家境較好外,其他的親戚都只有一般家庭,說不眼紅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沒價值,她爸是不會收的。

  “嗯,有錢也未必是好事,有得必有失啊!”她頗有同感地說。

  應父向來欣賞女兒對金錢的態度:“沒錯,人最怕變成金錢的奴隸,錢再多,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只要你能逃得過這一劫,爸爸寧願沒有那麼多錢,一定用那些錢做善事。”

  “爸,別那麼快斷定我會死嘛!說不定我福大命大,眾神庇佑,活到七老八十也不一定,我沒殺人放火,壞事做盡,閻王不敢收我的。”她偎在老爸懷裏,信心十足地說。

  應爸揉揉她一頭亂髮,欣慰女兒有著豁達的天性:“爸爸相信你一定會沒事的,你姜伯伯還很高興我們能成親家,怕你臨時又反悔,還說要先訂婚不可。”

  “一定是那個薑克乃出的皺主意,好像非賴定我不可,天底下不止我一個女人,娶我那麼好嗎?真搞不懂他。”她忿忿難平的抱怨。

  “女兒啊,天底下雖然有很多女孩,不過去只有一位應小燕,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他當然非娶你不可。”

  這話倒是不假,她可真是獨一無二的應小燕,只是她跟薑克乃真的適合嗎?她太兇悍,憑他的個性是奈何不了她的。

  “好吧,嫁就嫁,誰怕誰?我就不信他不後悔。”

  既然她都放話了,只要她能活過後天,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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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5:47
第二章
  隔天中午過後,應家來一位客人。

  小燕請了兩天病假留在家裏,她望著這上門的白髮老人,他應該就是她叔公了。

  “叔公。”她有禮地叫一聲。

  老人親切地點頭:“你就是小燕喔,長這麼大了。”

  “叔公,我扶您進去。”她覺得蠻喜歡這位叔公至少比其他親戚好相處。

  “好,我好久沒來看你爸媽了,突然想到,就過來走走。”他身子骨還算硬朗,只是走路不是很穩。

  “叔公以後可以常常來,我跟爸媽很歡迎您來。“她沒見過爺爺,他應該和叔公感覺差不多才對。

  應父和一名中年人搬了一樣東西進客廳,她也和堂叔打了招呼。

  應母招呼小叔進琮喝個茶,他說還有事要先走,沒有留下。

  “小燕,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叔人送件生日禮物給你,那可是有好幾百年歷史的古董喔!外面是買不到的。“老人得意地說道。

  “叔叔,小孩子生日而已,何必大費周章送禮。“應母客氣地說道。

  應父也說:“是啊!叔叔,那應該留給男孩子傳下去,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給了就變成別人的了。“

  老人聽了只是點點頭,沒有否認他的說法:“我也知道,可是,那是你死的爸爸要我這樣做的。”

  其他三人聽了一愣:“叔公,您是說我爺爺托夢告訴您的?”小燕性急地問。

  “叔叔,是真的嗎?你夢到我爸啦!”應父也焦急地問,他從來沒夢過死去多年的父親。

  “對,我最近晚上都睡不好,常常夢見你爸來找我,我本來想是不是祖墳有問題,他想來跟我說什麼,後來我也睡得迷迷糊糊,只記得他要我把這座鏡臺送給小燕,說她十八歲生日要到了,要我來救她。”

  “救我?怎麼救?”小燕納悶地問,用鏡子救人還是頭一回聽過。

  應母一聽女兒有救,直問:“他有說要怎麼救嗎?”

  “淑雯,不要急,讓叔叔慢慢想。”雖是無稽之談,但是到這節骨眼,也只有試試看,況且也許真的是死去的父親疼愛孫女,特地托夢給叔叔。

  老人想了良久,白眉皺了又放,放了又皺:“他沒說,只是一直要我送鏡子來,沒說怎麼用。”

  眾人失望地歎氣,小燕對這箱子裏的東西更加好奇。

  “爸,我可以打開看看嗎?說不定會有線索。”她看紙箱大小成正方體,放在桌上剛好。

  應父應母互望一眼:“小燕,我想等明天再打開好了,萬一現在看了不靈怎麼辦?還是等明天再看好了。”應母緊張地說。

  可惜!她縮回手,真想現在就看看它長什麼模樣,要她等到明天,不如今晚偷看一眼好了,又不會缺角。

  “好吧!叔公,您知不知道這鏡子以前是誰用的?”她順口問。

  老人撫撫白鬍子:“這好像是明朝遺留下來的,還有個很美的名字,叫什麼……‘燕雙飛’,我只記得這些。”

  “明朝?那不就是……”應母聽到明朝二字就心驚膽戰。

  “淑雯!”應父輕喝。

  小燕早聯想到了,這鏡子有可能是那位應家的小姐閨房中用的梳妝鏡。

  這未免太巧了吧!獨獨留下她的東西,其中又有什麼深意嗎?

  @-@

  半夜兩點,小燕躡手躡腳地下樓。

  在這種時候,格外有股冒險的緊張氣氛。

  這一想,她頭也不昏了,體內還湧起無窮的力量。

  多謝爺爺的保佑,孫女這次能僥倖不死,一定早晚三炷香供奉您。

  傾聽屋內的聲音,爸媽這時也該睡得很熟了,真是苦了他們,為了她,這陣子睡也睡不好,都瘦了一大圈,實在讓她不去。

  怪來怪去,還是怪那個小姐,被騙了敢就算了,還毒死親夫,連帶害他們這群後代子孫遭殃,送命不打緊,讓父母傷心難過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

  要是自己真的死了,在陰間遇上她,非罵得她狗血淋頭不可。

  小燕閃進了書房,合上房門,開了燈。

  紙箱就放在書桌上,她輕輕地打開它,想把鏡子抱出來,天呀!怎麼那麼重?

  對了,她忘了這是一面銅鏡,所以特別重。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想盡了方法,弄得滿身大汗,終於將它搬出來。

  乖乖!這鏡子還真特殊,整個鏡框成六角形狀,下頭有個支架撐住,全部用銅制的,溱上金色的顏料,鏡框是利用兩扇門隔成兩半,上頭附有小把手開啟。

  小燕深吸口氣,輕輕地拉住把手往外開——

  古代的鏡子不似現代的清晰,去仍能看得一清二楚,可見得有經過保養。

  鏡面上的確有一道裂痕,恰巧由左至右剖成一半。

  她仔細打量,鏡子上方果然繪了一幅彩色的圖案,是一對燕子棲息在樹枝上,相偎相依,難怪叫“燕雙飛”。

  她左照照、右照照,並沒什麼變化啊!難道爺爺騙人?

  看來,還是得靠自力救濟,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是沒個准的。

  不過,她蠻喜歡這鏡子的,把這用來當陪葬也不錯,只可惜裂掉了。

  小燕好奇地伸手去摸那道裂痕,手指不小心被割到,鏡面上沾染了血跡。

  “流血了。”她不在意地放進嘴裏吸吸。

  驀然之間,鏡面起了變化,變得模糊不清,仿佛籠罩在霧中。

  “怎麼回事?”她聚精會神地凝視,口裏直嚷。

  就在那一?那,一束白光由鐿中射出,快得像火箭,她連閃都來不及。

  “啊——”她蒙住頭大喊,鏡子裏有鬼!

  她的尖聲驚醒了家人,應父應母兩人見女兒倒在書房內,驚慌地打電話叫救護車。

  應母抱著昏迷的女兒痛哭。

  ###

  好暗喔!

  小燕站在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什麼鬼地方?莫非她已經死了,而這裏就是人稱的“閻王殿”?

  喝!不得了,她真的死了!那怎麼成,她不能就死,不行!

  “喂,有沒有人聽見我的聲音?有沒有人在?”她喊著,四面飄蕩著她的回音。

  她有些毛骨悚然,磨擦著涼颼颼的手臂。

  “喂!有膽把我抓來,沒膽出來見人啊!你們閻王殿的人都是膽小鬼啊!”怒氣使她沒那麼害怕,既然都來了,怕他們不成?

  回音又響起。

  “搞什麼搞?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我自認沒做虧心事,不怕你們這些人,就算死了,我也只有上天堂的份,還不需要下地獄。”

  她移動腳步,有些騰雲駕霧的感覺。

  “嗚……”女人的哭聲響起。

  “啊!真的有鬼。”小燕跳起來,打個冷顫。

  “嗚……”哭聲沒有停止。

  “誰在哭呀?有種給我出來,藏頭縮尾算什麼好漢……不,算什麼好鬼。”

  哭聲乍停:“誰?是誰在說話?”一個細細的女人聲音響起。

  敢情不是鬼,而是跟她一樣剛來的。“是我啦!你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那聲音怯怯地說。

  小燕心想也對,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這樣好了,你一直說‘我在這裏’四個字,我循著聲音過去找你好了。”

  “好,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她隨著聲音的大小移動,愈接近聲音,便不再那麼暗,隱約見到個人影。

  “哈!找到你了。”她高興總算有伴了,“真有趣,你不會是在拍戲的時候吊鋼絲,結果摔死的吧!她打趣地問。

  她這同伴穿著古裝劇中的戲服,除嚇人的開場白之外,還真是個大美人,咦?她不記得她是哪個電視演員,像她這型的應該不會是跑龍套的才對,太暴殄天物了。

  “拍戲?我不懂,這是我爹請人幫我做的,你的衣服才奇怪,姑娘家怎麼能露出肌膚呢?太不莊重了。”

  古裝美人不贊同地輕擰眉尖。

  小燕瞧瞧她,看她差不多跟自己同年,怎麼那麼老古板,都什麼時代了,說起話來文縐縐的。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裏的?”

  古裝美人搖搖螓首:“我也不清楚,我好像是跟我的丫環在花園裏抓蝴蝶時,不小心絆到石頭,然後就不記得了。”

  “丫環?抓蝴蝶?”小燕狐疑地摸摸她的額頭,“你是不是在發燒?現代哪有人家請丫環的,大部分都請菲傭,你是什麼時候的人啊!”她隨口地地問。

  “我是明朝的人啊!姑娘難道不是嗎?”古裝女人傾側著臉問。

  啥!明朝?

  “你是明朝人?確定嗎?沒騙我?“愕愣過後,小燕一堆問題傾巢而出。

  “我為什麼要騙你?小女子真的是明朝嘉興人氏。”

  古裝女人也同樣打量這名奇裝異服的姑娘,莫非她關外的蠻夷人,不然為何衣不蔽體?

  小燕拍手大叫:“那正好,我問你,你可認識一戶姓應的人家?”

  “姓應?認識啊!姑娘想找人?”她困惑地問。

  “沒錯,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出身書香世家,有一個表哥,自幼與人定親,對方是大商賈的獨子。“小燕把所知的一切說出。

  古裝美人露出訝異的神情:“啊!”她輕叫一聲。

  “你想到了是不是?你認識她嗎?”小燕扯著她水袖急問。

  “姑娘想要找的人是……我,可是我燕不認識姑娘啊!“她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與她熟識?

  “你……姓應?你還有個未婚夫?!”小燕簡直是用吼的了。

  古裝美人被她的氣勢嚇著:“小女子閨名是應水嬿,你……找我有事嗎?”

  “有事?沒錯,有很重大的事,我說祖先大姐,你可把我們這些晚輩害慘了,你想跟你表哥私奔也罷,或者乾脆逃婚也可以,求求你別謀殺親夫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愛情,我們應家的女人都變得短命,這罪孽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她愈說愈咬牙切齒,嚇得美人兒一會兒臉紅,一會兒死白。

  “水嬿不……不懂。”應水嬿弄糊塗了。

  小燕大口吸氣,現在兇手就在眼前,要她不生氣挺難的。

  “好,祖先大姐,我先跟你解釋我跟你之間的關係,首先容我介紹自己,我叫應小燕,是你好幾代以後的子孫,你是我的祖先,UNDERSTAND?”

  “子孫?”她眨眨那雙美眸不解地問。

  “不錯,我也不清楚我們怎麼遇到的,總而言之一句話,你那是表哥是個壞胚子,不要被他騙了,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應水嬿鼓起粉?:“你胡說,表哥是好人,只有他會尊重我,對我溫柔體貼,不許你說他壞話。”

  “嘖!中毒太深。”小燕傷腦筋地自語,“祖先大姐,我老實跟你說,你那位溫柔表哥會叫你毒丈夫,然後謀奪你丈夫的財產,最後再把你踢到一邊,任由你自生自滅。”

  “不會的,不會的,表哥不是那種人。”她捧著臉,身子搖搖欲墜。

  小燕很同情她,不過為了歷代應家女人著想,還是得狠點。

  “我是你未來的子孫,難道會騙你嗎?你知道嗎?你毒死你丈夫的時候,他死得很不甘心,臨時前還詛咒我們應家世世代代的女子,全部都活不過十八歲生日,現在就輪到我了,明天我就十八歲了,誰曉得會早一天死,我爸媽一定哭得很傷心,這全是你那表哥害的,你還說他是好人嗎?”小燕擤擤鼻子,一想到就這麼死掉了,她好想哭喔!

  應水嬿深受打擊,在她心目中完美的偶像,怎麼可能是如此惡毒的人?而自己真的做了那種十惡不赦的壞事嗎?毒死至親的丈夫,她怎麼會做出如此可怕的事來。

  “我……真的那樣做了嗎?我殺了人?”她望著自己的雙手,仿佛真見到了血似的。

  “照你這樣看來,你還沒嫁過去!”也許她可以挽加局勢也不一定。

  應水嬿點頭:“嗯!再過三個月,齊家就會派人來迎娶了,可是我很害怕,也從來沒見過他,只聽說他是很兇惡的男人,想求爹解除婚約,但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他叫什麼名字?”小燕對那男人產生好奇。

  “他是‘颶飛莊’的莊主叫齊雋天,聽娘說他很錢,只是表哥說他殺過人,在商場上勢力龐大,為人不擇手段,每個人都畏懼他,表哥還說……”

  “拜託你好不好,祖先大姐,別老是表哥說表哥說,傳言未必是真的,何況你那表哥說不定就是故意讓害怕,他好從旁安慰你,你有點頭腦好不好?這樣就信了他的話,真笨!”小燕對那位表哥實在沒啥好感。

  “啥!為什麼表哥要騙我?”應水嬿腦筋轉不過來,想不出自己被罵的原因。

  看來,以前的千金小姐都不太聰明,人家隨便說說就信了。

  “反正我不會騙你的,等你回去以後,不要再信任你表哥的話,而且最好別再見他,免得你呆呆的又被騙,聽我的准沒錯。”

  應水嬿雖不是很明白,不過既然這姑娘是她應家的人,總不會騙她吧,所以乖順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呢?我們回不去了是不是?”她開始擔心離不開這地方。

  小燕搔搔亂髮,環視四周,根本連東南西北都搞不清。

  “照理說你的陽壽還沒到,不該死呀!他們抓你來做什麼?”

  才一說完,忽然兩人的身後出現兩道白光,像在指引兩人回家。

  啊!你看,我們可以回家了,祖先大姐,就照著你身後的路往回走,馬上就能回到家了。”

  小燕指著她背後的白光說道。

  應水嬿欠身一揖:“那我先告辭了,小燕姑娘,很高興在這裏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祖先大姐,記住我的話,不要被那混蛋騙了喔!再見!”

  望著她消失在盡頭,小燕才轉身朝白光走去。

  @@@@

  現代,醫院加護病房。

  “小燕,睜開眼睛看看媽,小燕,媽在叫你,你聽見了沒有?”應母哭倒在病床旁,聲聲喚著女兒。

  應你也聲淚俱下:“淑雯,你冷靜點,小燕死了,她已經離開我們了,再哭也沒有用,嗚……”

  “不,她還有半天的時間,小燕的生日還沒有過完,不會就這樣死了,不會的……”她趴在女兒身上失聲大哭。

  醫生站在身後,只能盡力安慰:“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順變。”

  “怎麼會這樣?醫生,小燕才十八歲而已,她怎麼可能突然死了?一定弄錯了,醫生,你再檢查一次,求求你再檢查一次。”薑克乃不信地抓著醫生叫嚷著。

  他一大清早接到電話趕來,看到的是小燕沒有呼吸的屍體,怎麼會這樣?她又沒生病,只是頭昏貧血而已,絕不會死的!她答應跟他結婚了不是嗎?她說只要她活得過十八歲……難道小燕早知道自己活不過十八歲才這麼說的?騙人的吧!。

  “小燕——好在叫你,你快回來啊!她在呼吸了,小燕要呼吸了,你們快過來看。”應母回頭大叫。

  應父以為她悲傷過度產生幻象:“淑雯,小燕真的死了。”

  “讓我看看。”醫生也注意到脈搏顯示器上有了輕微的跳動,取出聽診器探測著,“奇跡,病人又有呼吸了。”

  “真的嗎?醫生,我女兒真的活過來了。”應父怕高興得太早,無法承愛希望落空的滋味。脈搏顯示器上的線條愈來愈強,而小燕的胸脯也因呼吸而起伏。

  “小燕,媽知道你是勇敢的孩子,絕對會奮戰到底的,快張開眼睛讓媽瞧瞧。”她急促地要求著。

  “小燕,我是媽媽,你看到見我嗎?”應母叫道。

  “小燕,我是爸爸,太好了,你真的活過來了。”應父開心地抹著老淚。

  床上的小燕迷惘地輪流望著他們,好久才開口:“你們是誰是啊?我不認識你們,我也不叫小燕。”

  “什麼?小燕,你當然是小燕,是我們的女兒應小燕!”夫妻倆又受了一次驚嚇,怎麼女兒回來反而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應小燕?那不是她的子孫的名字嗎?她看看屋子,白色的牆壁,濃濃的怪味道,這不是她住了快十七年的家,難道是……

  她吃力地抓起來:“我怎麼會在這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小燕,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怎麼不認識爸媽了?”應母抱住女兒不讓她起來。

  “我不是應小燕,我跟她走錯路了,我必須回家才行,爹娘會擔心的。”她紛亂地喊,想掙脫應母。

  應父抓著醫生不知所措:“醫生,我女兒怎麼了?她怎麼說不認識我們了。”

  “我先幫她做個檢查,也許是剛醒來,還沒完全恢復吧!爹!娘,快來救我!娘!”

  她這一叫,連醫生都不敢接近,薑克乃見狀,跨進步伐,按住她的肩。

  “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別怕。”他放柔聲音溫和地說。

  她沒想到要掙開他,因為聽了他的語氣,心整個安下來,這人是誰?他好溫柔,即使是表哥,也從沒有讓她那麼有安全感。

  “你是……她羞怯地輕問。

  薑克乃握住她的手,笑說:“我是薑克乃,你忘了嗎?我是你的未婚夫啊!”

  “未婚夫?”她臉紅地垂下頭,如果她的未婚夫真是他,那她願意嫁。

  “是啊,你剛才說你不是小燕,那麼你是誰?”他並不真以為她是別人,只想讓她不再害怕。

  小燕的父母馬上反對:“克乃,她明明是小燕……”

  “我不是兩位老人家的女兒小燕,我叫應水嬿,是小燕的祖先。”

  “什麼?”連醫生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小燕,不應該說是應水嬿,她歎口氣說道:“不瞞各位,水嬿曾經見過小燕姑娘,她曾千知水嬿犯下的過錯累及子孫,只是沒想到在回程的路上,卻和小燕走錯了路,水嬿來到了這裏,那小燕姑娘恐怕回到了明朝。”

  眾人仍聽得渾渾噩噩,還是薑克乃先清醒過來。

  “你是說你應家的祖先,卻莫名其妙地跟小燕換了身份,你外表是小燕,其實靈魂卻是應水嬿,是古代明朝人對不對?”他不確定地問。

  應水嬿抿著唇點頭:“是的,尚請兩位老人家原諒,只要想出法子,水嬿一定將小燕姑娘換回來,請老人家別再傷心流淚。”

  換作是真的小燕,壓根說不出這番話來,那麼她夫的不是小燕了。

  “那……要用什麼辦法救小燕?”應母一時沒了主意。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是跌跤撞到頭才昏過去,或許……再撞一次就好了。”她急中生智地說道。

  “啊!”她看向丈夫,要再敲她一次頭,怎麼下得了手?

  應父也覺得不妥:“這不好吧!萬一敲得太用力,變成白癡怎麼辦?這該怎麼辦才好?”她又望向醫生。

  醫生靈機一動:“那我可以跟院長說明,請他派一組人做檢查,或許可查出原因來也說不定。”

  “我女兒又不是實驗室的老鼠,做什麼研究?醫生,我警告你,今天的事,你要敢洩漏半個字,我會讓你沒工作。”他不管這女孩是不是他女兒,但總歸是女兒的身體,怎麼能讓人做研究?

  應母也不贊成:“對呀!好歹她也是我們應家的人,不能讓人欺負了,還是先回家再說吧!”應母終究生性善良。

  “嗯,這樣也好。”應父決定後,便辦了出院手續。

  應水嬿也就暫留在現代,等待下次交換的機會。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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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6:18
第三章
  古代。

  “小姐。”

  “嗯……別吵,我頭好昏喔!”耳邊怎麼有只吵死人的麻雀,嘰嘰喳喳的。

  “小姐,你別死啊!嗚……”

  “你叫誰呀?哭什麼哭的?”小燕本能地伸手揮揮,連死都不得安寧。

  “小姐,你醒啦,謝天謝地,佛祖保佑。”那只麻雀還不走,仍自顧自嘮叨。

  小燕被煩得有些煩火了:“你很吵知道嗎?我頭痛得快裂開了,你還嘮叼個沒完,能不能安靜點?”

  “小姐,對不起,奴婢……奴婢……只是擔心小姐……”

  什麼奴婢、小姐的?她揉著鬃角,努力地撐開眼睛:“茉莉?嘿,你怎麼在這兒?難道……你也死了,不會吧!”她抓著身邊的女孩叫嚷。

  “小姐,你是不是跌糊塗了?你沒有死啊!奴婢也不叫茉莉,奴婢叫小茉啊!小姐忘了嗎?”被她抓住的女孩急得滿頭大汗。

  “小茉?”她定睛細看,確實是茉莉沒錯啊!“茉莉,你得了失憶症啦!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還有你穿的是什麼衣服,披披掛掛的,你跑去當臨時演員啦!”

  婢女小茉以為小姐得了失心瘋,嚇得更曆害了。

  “小姐,你在說什麼奴婢都聽不懂,奴婢去找老爺夫人看小姐好了。”小姐若有個閃失,不是她承擔得起的。

  什麼跟什麼?“等一下,回來。”小燕及時把她叫回來。

  小燕先讓自己坐好,發現睡的地方是一座四柱繡床,四邊垂著白紗,而這房間內的一桌一椅,全都是些古物,就連窗子還是用白紙糊在框上,而不是用紗窗、紗門,而剛才以為是茉莉的女孩,穿的那身戲服,好像……跟她祖先大姐同年代的東西,這一思及,她不禁打個寒顫。

  不會是真的吧,太荒謬了。

  小燕低頭瞧瞧自己身上的白色長衣,還有……

  “哇,我的頭……頭髮?”她握著一把披在肩上的烏黑秀髮,這是假髮吧,拉了拉,會痛耶!糟了,它是真的。

  “小姐,你要不要緊?奴婢……”

  “鏡子,哪里有鏡子?快給我鏡子!”她大叫,錯了,錯了!

  小茉不明白主子出了什麼事,依言遞上一面小花鏡。

  小燕搶過來,心一橫,放在眼前一瞧。

  鏡中呈現的是一位出水芙蓉般的美貌女子,翦水雙瞳此刻包含驚愕,掐出水的白膚也變得更蒼白,櫻桃小嘴正不顧形象地張得老大,兩條柳眉也打了千千結。

  “祖先大姐?我……變成她了?”她手一軟,鏡子差點打破。

  “小姐,你臉色好難看喔!要不要先躺一下?”小茉要扶她躺下。

  小燕一手按著心口,一手敲敲腦袋瓜子,快想一想怎麼回事?究竟哪里出了岔子,“她怎麼跑來這裏了?”如果真如所想的,那祖先大姐不就到現代去了,是誰開的玩笑啊!

  “你……說你叫小茉對不對?”她試探地再問一次。

  “是啊!小姐,小茉這名字還是小姐取的呢!小姐是不是撞傷頭了?”小茉憂心地審視她額上微腫的傷處。

  小燕摸摸傷口,並不很嚴重,祖先大姐說過,她是抓蝴蝶的時候跌跤,才會跟她相遇的,那麼一定是她們走錯了路,其實她們應該往前走,而不是往回走。

  “那……小茉,我問你一些問題,可能是剛撞到頭,有些事忘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免得我爹娘知道會著急。”這理由不賴吧!

  小茉聞言猛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小姐怪怪的。

  “好,我先問你,這是哪里?什麼朝代?我家裏還有些什麼人?”小燕問了一籮筐的問題,“最近我表哥可有來找我?”

  “小姐,你真的都不記得啦!這裏是嘉興應府,現在是明朝,除了老爺夫人外,還有大少爺、大少奶奶和孫少爺。”小茉——照實回答。

  原來她還有哥哥、嫂嫂和侄子:“那我表哥呢?他也住在這裏嗎?”仇人的行蹤比什麼都重要。

  小茉掩嘴輕笑:“小姐還是忘不掉表少爺,只可惜小姐已經有姑爺了。”

  “我不是……算了,他常來嗎?”她不耐地問。

  “嗯,表少爺住在杭州,最近要來咱們府裏做客,往後小姐出嫁了,就可以跟表少爺成鄰居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嫁的人也住杭州?“她總算有些眉目,那表哥連祖先大姐成了親、嫁了人都死纏不放,以後又成了鄰居,可說是近水樓臺,應水嬿不受誘拐才怪。

  “是啊!未來的姑爺在杭州可是出了名的大商家,聽說‘颶飛莊’氣勢磅?,亭臺樓閣美不勝收,好多姑娘都羡慕小姐嫁了個有錢的夫婿。”

  小燕光想到嫁過去的人有可能是她,就頭皮整個發麻,哪有空去想他多有錢。

  “小茉,我還有多久要出嫁?”

  “奴婢算算。”小茉彎著手指頭比著,“還有兩個月又二十天,姑爺就要來迎娶小姐進門了。”

  幸好還有時間,只要在成親那天換回身份,就一切搞琮了,那這段時間就先充當應水嬿的角色,先除掉礙事的傢伙再說。

  “就這麼決定。”既來之則安之,急也不是辦法,先把這時代的習慣弄明白再說,免得穿幫被懷疑。

  “小姐,你決定什麼事了?”小茉覺得從小服侍大的小姐變得不太一樣,卻找不出哪里不同。

  “沒什麼,小茉,你來教我這些衣服的穿法,還有府裏有哪些傭人……”

  儘管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小茉仍盡責地在一旁說明,摔一跤有那麼嚴重嗎?居然把所有的事都忘光了,以後她走跟得小心點。

  @@@

  “爹、娘,你找我?”應水嬿,也就是小燕,她漸漸熟悉了這裏的事物。

  她本來要大步跨過門檻,幸好她的軍師小茉及時拉她一把,否則,哪家的千金小姐像她這樣粗魯,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

  老天!走跟還得蓮步輕移,原本可以走一步的距離,非得分三步走,真累人!

  堂上坐著兩位老夫妻,正是應水嬿的雙親,應員外與應夫人。

  “水嬿,坐啊!你額上的傷好點兒了沒?”應夫人關懷地問,這讓她想起她媽媽,希望他們不要為她太難過。

  “娘,女兒已經沒事了。”她正襟危坐,如坐針氈。能穿這身衣服自由行動,她也真佩服這些古人。

  “沒事就好,以後小心點兒,萬一臉上留下了疤痕豈不是糟了。”應員外不忘叮囑著說道。

  應水嬿在他們面前不敢太放肆,柔柔地點點頭:“是的,爹,女兒會記在心裏,以後會小心的,找女兒來有事嗎?”

  應夫人過來牽著女兒的小手,捨不得地說道:“水嬿,再過兩個月你就要過門了,娘可真捨不得,到了夫家可不比家裏,成了當家主母可得要有個主母的樣子,別讓人看笑話,女子出嫁要以夫為天,凡事要聽眾他的話,別太任性,懂嗎?”

  聽起來不像嫁人,反倒像賣身為奴。她也知道古代人重男輕女,做妻子的對丈夫要言聽計從,遵守三從四德,還好她沒打算真的嫁過去,不然會是場失敗的婚姻,包准沒兩天就被出家門。

  “是的,娘。”好像只要說這句話就ok了。

  “對了,你君雁表哥可能今天就會到了,他特地帶你姨父、姨母送的禮物過來,所以會在咱們府裏住幾天。”

  “真的,表哥要來了?”她雙眼發亮,聽見仇人就要到了,怎麼不教人興奮?哼!倒要瞧瞧他長得何模樣?

  應員外皺皺白眉:“水嬿,爹知道你自小就喜歡你表哥,不過,可別忘了你已算是齊家的媳婦兒了,可得認清自己的身份,別逾矩了。”

  “是的,爹,女兒很明白。”她綻出一朵甜美的笑容。

  “那就好。”應員外安下心來。

  “老爺也太多心了,水嬿只是把君雁當哥哥一樣看待,是你胡思亂想了。”應夫人根本不瞭解女兒的心事。

  應水嬿笑容中帶著狡詐,誰教他要落在她手上,是他的好運用完了。

  “對了,爹、娘,女兒能不能到街上逛逛,我明白未婚的姑娘家不能隨意?頭露面,只是女兒想上廟祈求菩薩,保佑爹娘身體健康,女兒嫁進齊府也能搏得丈夫的憐愛。”惡哎,說得她都想吐了,還得裝成一副害羞的模樣。其實她是被悶得快發黴了,而且對於外頭的世界也很好奇。

  應員外夫妻倆思索一會兒,覺得這要求也不分。

  “那爹派幾名家丁陪你去,比較安全妥當。”應員外原則上答應了。

  “謝謝爹。”成功了,終於可以看見古代人生活的點點滴滴,這可比上歷史課好玩多了。

  廳外一位老管家稟告:“老爺、夫人、表少爺已經到了。”

  “快請他進來。”應員外說道。

  來了!來了!她想著該如何歡迎他。

  門口走進一位身穿黃衫華服的男子,約莫二十三四歲,手揮紙扇,一派風雅灑脫的書生味,若不是瞭解他其實內心奸詐,還真是黑瓶裝醬油——看不出哩!

  他首先上前一揖為禮:“侄兒君雁見過姨爹、姨娘。”

  “不必多禮,這一路辛苦你了,你爹娘身子還好嗎?”應員外說道。

  “家父、家母都很好,多謝姨爹關心。”他轉向應水嬿同樣一揖,“恭喜表妹,覓得如意郎君。”

  應水嬿倩說:“多謝君雁表哥。”

  應夫人交代管家將行李送客房,“君雁,趕了好幾天的路,你先去休息,晚上咱們再慢慢聊。”

  “是,謝謝姨娘,表妹,表哥要送一份禮物給你,你隨我去看吧!”他不放過機會與她獨處。

  “好的,表哥,爹、娘,女兒先告退了。”他要玩什麼把戲?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回廊,應水嬿納悶地望著他的背影,這人心思蠻深沉的,在外人面前真是個謙謙君子,就不知何時露出狐狸尾巴?

  轉進客房內,房中堆入了些禮物。文君雁關上門,兩手捉住她一雙蔥白玉手,按在胸口上。

  “水嬿妹妹,我想死你了,你也想我嗎?”他這變化可真快。

  喝!說變就變啦!

  “當……當然想了,表哥。”她笑得嘴唇都抽筋了。

  “你還叫我表哥,叫君雁哥有那麼難嗎?”他萬分委屈地怨著她。

  來這一套!叫就叫,who怕who?“是我錯了,君雁哥。”她甜膩膩地喚著。

  “喔!水嬿妹妹,你真的是愈來愈美,就如同一朵嬌豔的牡丹花,讓人忍不住想……”他輕俯下頭妄想一親芳澤。

  應水嬿作勢含羞又帶怯地閃開:“討厭,君雁哥就愛說些好聽話來騙人家。”

  “這是事實,水嬿妹妹的美貌,難得有人能出其右,當真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幾,世上少有,舉世無雙。”

  她快吐了,“那君雁哥即使作為牡丹花下的鬼也不後悔了!”

  “當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值得!值得!”他還在唱戲。

  “哦?口說無憑,君雁哥,你不如死一次給我看,水嬿就相信你的真心。”想跟她鬥,門都沒有。

  文君雁立時灰頭土臉,尷尬地漲紅臉:“水嬿妹妹,你……怎麼這麼說呢?我那麼愛你,你當真忍心叫我去死嗎?”

  “是你自己說的啊!難道你是在騙我嗎?”她將問題又推回去給他。

  “這……只是一種比喻罷了,水嬿妹妹,你……好像變了,跟以前不太一樣。”

  “有嗎?”她在心底偷笑。

  他晃晃腦,想不出個的以然,“大概是我搞錯了,水嬿妹妹,我特地送你份禮物來給你,你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他掀開擺在桌案上的紅布,應水嬿心頭大震。

  “這鏡臺是為兄請一位杭州有名的師傅做的,你瞧瞧。”他打開鏡門,果然繪著一對燕子,“上頭這對燕子好比咱們倆,雙棲雙宿,永不分開,所以說叫‘燕雙飛’,喜歡嗎?”

  真的是那面“燕雙飛”,只是上面沒有裂痕,完好如新,敢情是文君饜送應水嬿的?“好漂亮喔!謝謝君雁哥。”她假笑一番。

  “你喜歡就好,見鏡如見人,水嬿妹妹出嫁的時候,就把它當嫁妝帶過去,伴在你身邊就不寂寞了。”他手臂試圖攬住她,她又輕巧地逃過。

  應水嬿感激地癡望著他:“表哥對水嬿太好了,設想得如此周到,水嬿一定仔細收藏,把它當作表哥,早晚膜拜。”

  “啊?”他最後一句沒聽懂。

  “我是說早晚思念,君饜哥,這禮物水嬿收下了。”所謂的雙燕是指她的嬿和他的雁啊!想得挺美的嘛!

  “水嬿妹妹,為兄想咱們許久不見,不如坐下好好聊聊,往後這機會可是不多了。”他佯裝遺憾的表情。

  “怎麼會?表哥與齊家不是鄰居嗎?還是可以常見面呀!”她坐了下來,聽他說下去。

  文君雁歎口大氣:“唉!水嬿妹妹有所不知,那齊雋是有名的妒夫,若一旦成為他的人,不管是誰,都休想碰到一根寒毛,將來只怕連你想回娘家見姨爹姨娘一面都難喔!”

  “真的那麼可怕嗎?表哥,他長得如何呢?”她捂著胸口,裝出受驚嚇的神色。

  “說到他的長相,齊雋天除了有錢之外,長得無比兇惡,莊裏的僕人都很怕他,簡直比山裏鬼怪還駭人。”

  哈!吹牛不打草稿,不過,她那祖先大姐未免也太呆了,這種騙小孩的話也相信,腦袋裏裝的是什麼啊!

  “那怎麼辦才好?表哥,你得救救我啊!不如你帶水嬿逃走,咱們逃到沒人認識的地方,再也別回來了。”哼!看你怎麼說?

  果然,他著急地安撫她:“別怕,為兄的會保護你,水嬿妹妹,如果咱們逃走了,姨爹、姨娘該怎麼辦?聽我說,你還是先嫁過去齊家,等適當的時候,為兄的再帶你離開,這樣才不會連累兩位老人家。”

  她就猜到是這樣,“也只有如此了,表哥,你一定要來救我喔!”

  “我向你保證,一定會的。”他握著她的小手,竊笑計謀得逞。

  @@@

  一頂輕便的轎子在兩名家丁的保護下出發,小茉盡責地跟在轎子旁。

  應水嬿掀起小窗的一角偷窺。

  跟在電視連續劇中看的差不多,不至於很陌生。

  “小姐,這樣太不端莊了,快放下。”小茉低聲地叫。

  “偷看一下也不行嗎?”她打著商量。

  “不行!”小茉堅決地回答。

  真沒趣,只好入境隨俗了。她放下簾子不再偷窺。

  又行了一段路,她都快坐到屁股生瘡了。

  “我口渴了,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這總該可以了吧!

  小茉照樣打回票:“不成,小姐怎能在這裏拋頭露臉,等到廟裏再住持要水喝吧!”

  “啊!喝個水也那麼麻煩,如果我想方便,是不是也得忍耐到那裏再去?”她不悅地嘀咕,卻也沒為難小茉。

  “小姐,咱們轉個彎就到觀音廟,請再忍一下。”

  “是,忍,不忍行嗎?”她蹺起腳,支著下巴說道。

  話才說罷,街角傳出叫嚷聲。

  “強盜啊!快來人,有強盜啊!”從一家金鋪奔出個大漢,背了個包袱竄到大街上,後面緊跟著金鋪老闆。

  乍見搶匪手持大刀,頓時人人自危,逃命都惟恐不及。

  路人奔跑逃竄,擋住了轎子的去路,轎夫嚇跑了,兩名家丁也慌了手腳。

  “發生什麼事了?”她探出頭問。

  小茉慌張地跳腳:“快保護小姐啊!有盜匪剛搶金鋪跑出來,轎夫居然跑掉了,怎麼辦呢?”

  “笨,我們當然也跑啊,待在這裏等搶匪不成?”她實在不懂這些古代人的想法,應水嬿跨出轎子,回頭向吵鬧的方向望去。

  搶匪正朝她這邊過來,兩名家丁眼見小姐有難,上前想搭救。

  可是搶匪一見竟有如此上等絕色女子,二話不說,便動手押住她。

  “老兄,刀劍無眼,請小心一點行不行?”她伸出拇指與食指,夾住刀鋒,一寸寸移開。

  搶匪吼道:“全都不許過來,否則殺了這妞兒。”

  “小姐!你們快去救小姐啊!”小茉拉著家丁,要他們上前。

  “小茉,叫他們也沒用,我不會有事的。”雖是有些危急,但小不忍則亂大謀,等待逃亡的時機比較重要,總不能一昏了事吧!

  “哈……大美人,你乖乖地跟本大爺走吧!吃香喝辣的,包管你享受不盡。”

  “老兄拜託,你的嘴好臭,可不可以移開些,我會被你的口臭熏暈的。”她倒盡胃口地抗議。

  周圍響起笑聲,眾人心想,這是誰家的姑娘,竟如此大膽有勇氣。

  “住嘴,臭娘兒們,待會兒有你好受的。”搶匪氣得大吼,試圖換回聲勢。

  “是……你想怎麼樣說吧!就算想娶我也得找媒人上門提親,你這樣抓我,莫非要我做壓寨夫人啊!老兄,看你人模人樣的,不會連這點禮數都不懂吧!”

  她的話讓他一愣,怎麼這姑娘既不哭也不鬧,還叫他上門提親,難道腦子不正常嗎?瞧她長得美如天仙,要真是個瘋子,那就真可惜了。

  “哎!你……”

  “我怎麼樣?”她笑靨如花地問道。

  搶匪一時失了神,手上的刀子也放低了些。

  就趁這空隙——

  “就這樣如何?她身子鑽過刀下,回身朝他跨下一踢,踢完就跑。

  慘了,都是這裙子,害她踢得不夠用力。“臭娘兒們,找死!“搶匪發狠一刀劈向她。

  “當!”一聲輕脆的響聲。

  應水嬿眼前黑影一晃,總算有人見義勇為,拔刀相助。

  那搶匪三兩下被一個男人拿下,正巧官差趕來,把搶匪交付給官差。

  “多謝閣下相救之恩。”她答禮道。

  “哪里,姑娘該感謝的是我家主人。”那位恩人客套地說道。

  應水嬿從他剛跳下的地方一望,那是客棧的二樓,他所說的主人就在上頭。

  “可否有勞閣下帶路,小女子想親自向你家主人道謝。”

  “這……不太方便吧!”他為難地表示。

  小茉也開口反對:“小姐,這樣不好吧!男女授受不親。”

  “我只是想道謝而已,光明正大的,怕人家說什麼呢?是不是,公子?“她朝他一笑,人家說一笑傾城,大概就是這道理。

  “那……尚請姑娘稍候,容我稟告我家主人。”說完後,他上樓去。

  應水嬿找了位子坐下:“小茉,別那麼緊張好不好?當面道謝後咱們就可以走了,放輕鬆。”她看得出這陣子這隨身婢女已經快得精神分裂症了。

  “小姐,老爺如果知道的話。會趕奴婢出去的。”小茉幾乎是乞求地說道。

  “有我給你當靠山,我爹不會趕你走的……下來了。”她注視樓梯上下來的幾名男子,他們的打份是很簡單的粗布衣裳,但明眼人一看,既知氣質不同。

  原先的男人向她引見身後的男從:“這便是我家的主人,姓齊。”

  那是位身高差不多一百九的高個子,以她的眼光來瞧,他可比四大天王的劉德華還有個性,身材足可媲美阿諾,布料隨他的動作繃在他的胸膛上,有種男性的致命吸引力。他不算帥,不苟言的臉上,找不了情緒的起伏。

  這不是小說中的形容冰山酷男的最佳代表嗎?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樑,寬闊的嘴唇,深暗色的皮膚,墨黑的頭髮束在腦後,有種狂放不羈的野性。

  他也姓齊?這是應水嬿最後想到的。

  “多謝齊公子救命之恩。”她朝他答禮。

  冰山酷男持起碼的禮貌,輕得不能再輕點下頭。算是回答。

  不說話,他就是不說話,那她說總可以吧!

  “齊公子也是嘉興縣人嗎?可否讓小女子做個東,請齊公子吃個便飯?”

  她聽見小茉吸口氣,啊!她忘了這時代的女子還很保守,除了妓女之外,是不會有人主動邀請男人的,她面前兩名男人正用怪異的神色瞅著她。

  “算了,當我沒說剛才的話。齊公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又追問下去。

  “姑娘一向這麼口沒遮攔嗎?”他平穩低沉地開口。

  喝!一開口就是訓人,“偶爾,要看物件是誰來決定,如何呢?齊公子究竟是打哪兒來的?”她不放棄地問。

  冰山酷男掃了她一眼:“杭州。”簡明扼要。

  賓果!讓她猜對了,“那麼閣下不就是遠近馳名的‘颶飛莊‘莊主齊雋天了嗎?”

  “正是齊某。”連他身邊的隨從都驚訝地正眼看她。

  小茉聞言叫道:“啊!那你不就是……”

  應水嬿眼明手快,一掌將她的話拍回嘴裏,捂住她的唇。

  齊雋天人都來了嘉興,她爹怎麼會不知道?還是他只是來談主意的?

  “原來是齊大莊主,失敬。”她笑裏藏刀地說道。

  “齊某還有事,先告辭了。”怕停留太久恐遭人非議。

  “慢走,不送。”她慶倖自己並不討厭他,至少沒有文君雁形容的那麼糟糕。

  她和小茉、兩名家丁跟在他們後頭步出客棧,本欲分道揚鑣,誰知——

  “齊兄!“竟殺出個文君雁這程咬金。

  “他跑來幹嗎?“應水嬿暗叫不妙,她的身份要被揭露了。

  文君雁在兩方人馬中打量,想瞧出些端倪。

  齊雋天濃眉擰深,他並不是傻子,“文兄與這姑娘認識?“一雙朗目這刻全定在她身上,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應水嬿想打pass都沒用,吞口唾沫,再吸口氣。

  文君雁站到她身旁,硬著頭皮介紹:“容我介紹在下的表妹,也是齊兄的未婚妻應水嬿應小姐。”

  蠢蛋!誰叫他介紹那麼仔細的?真要命!

  “你……你好。”她在對方的逼視下,覺得自己在縮小。

  “你就是應水嬿?”他眯著質問。

  “是……不,不是……表哥,我該回去了,你陪莊主聊聊吧!再見。”

  她飛快地丟個笑容,沒命地跑了。

  “小姐,等等我。”小茉撩起裙擺跟上。

  她幹嗎那麼怕他?他又不會吃了她。

  不過,他生起氣來還真有點可怕!她似乎遇到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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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6:45
第四章
  應水嬿蹲在池邊,望著池面的鯉魚發呆。

  齊雋天對這門親事抱著何種態度呢?以他的條件,要怎樣的女人沒有,說不定也是礙於責任,所以只有娶她的分。

  加上昨天發生的事,對她的印象大概也要大打折扣,認為她是個沒教養的姑娘,搞不好已後悔得想退婚。如果退婚的話,歷史會變成如何呢?詛咒是不是就此破解了?

  唉!真讓人頭痛喔!

  “小姐有煩惱嗎?”小茉在歎了n口氣後問道。

  “我在想齊雋天一定很討厭我了,萬一他來退婚怎麼辦。”或許這婚事解除也不錯,畢竟她那祖先大姐太柔弱,見到他那麼大個子准嚇死。

  “不會的,小姐,姑爺就是想退婚也沒辦法。”小茉說道。

  “哦,為什麼?”她不知道其中還有別的原因。

  “小姐,你忘了,咱們老爺和夫人對齊夫人有救命之恩,所以才定下這門親事,齊夫人臨死前還要姑爺信守諾言,在小姐十八歲前來迎娶小姐,因此姑爺絕不會退婚的。”

  原來有這種事,古代人果真連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這樣會幸福嗎?即使相敬如“冰”地過一生,她寧願選擇終身當老姑婆,但那是在現代,在古代可是驚世駭俗,會被當成妖怪的。

  “就算他退不婚又如何,我不愛他,他不愛我,還得一直生兒育女……”

  生兒育女?她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過程,不行,她得快跟真的應水嬿交換,叫她跟個陌生的男人上床,她才不要哩!雖然身體不是她的,卻是她在感受,那多恐怖啊!

  “不成,不成。”她彈起來,沒了主意來回走動。

  小茉對主子這類的行為已習以為常,漸漸忘了以前小姐文靜的性子。

  “什麼不成?小姐。”

  “跟你說你也幫不上忙,講了也是白搭。”她氣餒地垂頭喪氣。

  她在花園漫無目的地閑晃,腦子裏千頭萬緒,癥結究竟在哪里呢?想想那天晚上,她是打開鏡子後才會莫名其妙地和祖先大姐見面——

  “對了,一定跟它有關,小茉,咱們回房去。”她興奮地叫道。

  只要揭開鏡子的秘密,她便能回到屬於她的年代了。

  她興沖沖地往自己的繡房而去,一名家丁趕上她。

  “小姐,老爺請你到大廳。”

  “什麼事啊?等一下我再去。”她不假思索地說道。

  “老爺請你立刻過去,姑父也在大廳等候小姐。”

  轟,腦子一聲巨響。“完了,他來了,小茉,怎麼辦?他會不會把咋天的事跟爹說?我死定了。”

  “小姐,別慌!奴婢想姑爺一定不會說的,再說昨天也該來了,何必等到今天呢?咱們先到大廳再說吧!”

  應水嬿猛搖著頭:“不要,你去跟爹說我……我頭痛,不宜見客,叫他改天再來好了,快去呀,我到涼亭那邊等你。”

  “小姐——”小茉苦著臉,欲哭無淚。

  她穿過花徑,走進一座涼亭。

  選張石椅深思著,說不出為什麼她會怕見到齊雋天,她可還沒怕過任何人,但獨獨對他有份忌憚,難道他真是她的剋星?在現代中,她所接觸到的異性都沒啥男子氣概,像薑克乃溫柔有餘,強悍不足,根本制不了自己,而這齊雋天,憑那架式就夠唬人的。

  窸窸……

  “小茉,他走了沒……啊!怎麼是你?”真是大意失荊州,躲到這裏還是被他找到了,小茉站在老遠一臉愧色,准是她爹命令她帶他來的,這點伎倆還是騙不了人。

  “小姐,奴婢……”

  “沒關係,你下去吧!我想跟齊大哥單獨談談。”先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再考慮下一步的走法。

  小茉沒馬上走,縱然是未婚夫妻,單獨相處總是不便。應水嬿向她使眼色,她才走開。

  “齊大哥,請坐。”應水嬿指著對面的石椅,對他的稱呼也改了。

  齊雋天步伐穩重地拾級而上,往她對面的石椅坐下。

  如此近的距離,應水嬿將他的長相瞧得更清楚,昨天還不覺得好看,今天再看,是愈看愈耐看,怎麼看也看不膩。

  她等他先開口,從他眼中,她明白他同樣也在打量她,昨天礙於禮教,他並未認真瞧過她,今天就不同了,名義上,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可以光明正大欣賞的人。

  “齊大哥見了我有沒有很失望?”她等不及了,對付這種悶葫蘆只有先開口的分。

  “不,你很美,只是不聰明。”他語調有些微慍。

  頭一句讓她心花怒放,下一句就潑一盆冷水。

  “是嗎?何謂不聰明?”她裝傻地反問。

  “昨日搶匪將刀架住你時,你不該輕舉妄動,萬一有個不慎,你這條命就沒了,難道你這行為叫做聰明?”他淡淡地指控她的一番愚行。

  應水嬿巧笑嫣然:“齊大哥的意思是要我乖乖地束手就縛,讓他綁去當土匪婆啊!我可是為了顧全你的面子才放手一搏,這也錯了嗎?”

  齊雋天掀眉瞪著她,不滿她的狡辯。

  “有時候女人太自以為是,容易吃虧。“

  “你會打女人嗎?還是想解除婚約?這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嗎?”她沒有因他的威脅而露出懼意,“我明白沒有感情的婚姻,卻要相守一輩子,對你我都不公平,我也不想逼你娶我,如果你有更好的物件,我願意退讓。我這人很明理的。”

  “我不會退婚的。”他對她一大串的問題,只能說了六個字,可見得他多麼惜字如金。

  “齊大哥,雖然我爹娘有恩于你娘,也不能拿兒女的婚事作交易不是嗎?”真是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說我不會退婚的,你是好給我聽清楚。”他往石桌上用力一拍,大聲喝道。她居然提議他退婚?她有沒有腦子?退了婚,她必然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而他也不想當言而無信之人。

  應水嬿暴跳起來,想跟他和平共處的感覺也沒了。“你那麼大聲嚇人呀!我告訴你,我就是不嫁,你想怎麼樣?你以為你凶我就怕你啊!本姑娘不吃這一套。”

  “你……”他被她的刁蠻怔住。

  “我什麼我?齊雋天,想要我嫁給,你就來求我,否則免談,再見,不送。”

  什麼玩意兒?敢吼她,虧她對他印象還不錯,敢情全是外表好看罷了,想當她老公那麼簡單啊!真是莫名其妙,是可忍,孰不可忍,想用強硬的手段,得看她配不配合才行。

  怒氣衝天的她,經過昨天救了她的男人面前,對方瞭解她的身份後,對她恭敬地地揖,應水嬿回瞪他,哼著氣不睬他。

  “這應小姐真兇悍,敢罵主人的大概也只有她了。”他叫宮穎棠,是齊雋天的隨身護衛。

  齊雋天深不可測的凝視她消失的小徑:“她真的很特殊,穎棠,或許她真的適合當‘颶飛莊‘的當家主母,我原本以為會娶個賢淑乖巧的妻子,而她卻完全相反,不似一般千金小姐逆來順受,若知道我的出身,絕不甘於留在我身邊的。”

  “可是主人卻很欣賞她,不是嗎?”宮穎棠道出他的心事。

  “不錯,應水嬿與我有相同的氣勢,比起其他女子更深得我心,她不只是擁有美貌,還有倔強和驕傲的個性,全都吸引住我。”

  “那主人仍維持原意?”

  “不錯,我要她。”

  @@@

  什麼事也沒發生。

  應水嬿一天下來,不知道照了幾遍鏡子,什麼事都沒有。

  到底哪里出錯了?

  “小姐,這鏡子有問題嗎?為什麼你一直照個不停?”小茉納悶地問。

  “我知道就好了。”她撐著下巴撇嘴說道。

  找不到原因,那她真得成了代嫁新娘,嫁進齊家了。

  她不想這樣嫁人,起碼得等雙方有了感情,也比較自然,這樣趕鴨子上架,實在讓她無法心服。

  “表妹,表哥能進來嗎?”文君雁在房外叫道。

  小茉開了門讓他進屋。

  “表哥找我有事?“應水嬿興致不高地問。

  “外頭天氣明朗,表妹想不想到花園中散步?或者為兄可陪你到鎮上逛逛?不知表妹意下如何?”

  應水嬿略無精打采地說道:“花園我都不知道走幾遍了,蒙著眼都會走,會什麼好散步的?上街去又不能隨心所欲地逛,逛得也沒意思,表哥,提議點新鮮的玩意兒好不好?”

  文君雁滿臉問號,這表妹何進變得如此伶牙利齒?換作從前,她定是嫣紅著臉點點頭,溫順地跟在身旁,在花園中散步。

  “表妹,你是否哪里不適?或許是病了才變得這樣。”

  “沒有啊!水嬿只是昨天被齊大哥嚇倒罷了。”她這憶起不能露出馬腳,隨便編了藉口。

  他當場信了,連忙進了讒言:“是啊!莫怪乎表妹會身子微恙,那齊莊主在杭州的勢力人見人怕,姑娘們見了連瞧都不敢多瞧一眼,更別說和他說話了,姨父也真是的,還讓表妹與他單獨見面。”

  應水嬿斜睨著他,道人是非,可真是他的專長。

  “是啊,表哥,今兒個我就覺得頭昏眼花,她難受喔!”她作勢揉著太陽穴,輕蹙柳眉,加上呻吟幾聲。

  文君雁趕緊獻殷勤:“表哥去找大夫來幫表妹瞧瞧,表妹千金之軀,病了可不得了。”

  她偷偷對小茉扮個鬼臉,小茉會意地竅笑。

  “不用了,表哥,只要休息一天就好了,還望表哥諒解,小茉,送表少爺出去。”她婉轉地下逐客令。

  “是,小姐。表少爺請。”小茉含著笑意配合。

  “水嬿妹妹,我是真心關心你的身子健康。”他好不容易登堂入室,就這麼走了,豈不可惜。

  應水嬿心中想的是一腳將他踢出門:“我明白表哥關心我,明天身子大好再陪表哥,我累了想休息。”她轉身不想理他。

  “那我扶表妹到床上……”他抬起手欲伸向她。

  這人真是色膽包天,她才要有所反應,就聽見她爹的怒聲。

  “君雁,你在這兒做什麼?”應員外與齊雋天站在敝開的房外,八成是來找她的,偏就這麼湊巧撞上這場面。

  她眼珠子一溜,索性真的身子一軟,跌落在地上。

  “水嬿……”應員外喊。

  “小姐。”小茉機靈地扶住她說道,“老爺,小姐不舒服,表少爺是想扶小姐到床上躺下。”

  說得好,小茉。“小茉,扶我起來。”

  “讓我來。”齊雋天不費吹灰之力地橫抱起她。

  應水嬿窩在他硬實的胸膛上,不自在地扭動一下,低垂著眼瞼,怕被他識破。

  應員外接著說道:“君雁,你跟我到大廳,小茉,到廚房燉碗燕窩給小姐。”

  “是,老爺。”所有人都退下,房裏只剩下他們倆。

  應水嬿推開他的手,坐在床沿:“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會嫁給你的。”

  齊雋天扣住她的下巴:“文君雁是你拒絕我的原因?”

  “當然不是,他只是我表哥而已。”她才看不上他。

  “那就沒有理由拒絕我,你就等著當‘颶飛莊‘的女主人。”他語氣堅定地道。

  她噘唇:“我又不貪圖那個位置,用它引誘我沒用。”誰稀罕他的“颶飛莊”,送她她還不要呢!

  齊雋天瞧了她半響,唇邊揚起一抹難得一見的笑意,只有她對它不屑一顧,在杭州,哪家名門閨秀不是貪著“颶飛莊”莊主夫人的位置。

  胸中湧起一陣激動,老天真的決定把她賜給他了嗎?他輕觸她滑細的臉蛋,墨黑的眼瞳愈加深邃,齊雋天不露痕跡地輕推她,讓她平躺在床榻上。

  應水嬿在他俯在她身上時,才有所警覺。

  “你……你想做什麼?”她將雙手隔在兩人之間,有點口吃地說。

  “只想在你身上做個記號。”他很快解開她腰上的衣帶,撥開上衣。

  她聯想到烙印,嚇得掙扎:“我又不是牛羊豬狗,你休想給我烙印。”

  他將臉埋入她的肩窩處,應水嬿只感到一陣酥麻,她僵住身子任他用力吮吸一處肌膚,約莫一分鐘他才抬起頭。

  齊雋天滿意地撫著那朵紅色的印記,就像盛開的玫瑰,美麗卻多刺。

  “這代表你將是為我所有,一生一世。”他鄭重地起誓。

  “這不算數,我力氣比你小,你嬴得也勝之不武,我不承認。”她不想承認這比賽,反正最後輸的人都是她。

  他無動於衷:“除非你想先入洞房,到時你不嫁也不行。”

  應水嬿兩手圍住只剩肚兜的上身,氣惱地叫道:“你是君子的話就不會趁人之危,哼,就只會欺負我這種弱女子。”

  “你有勇氣對付搶匪,怎麼會是弱女子,這麼纖細的腰……”他兩手合掌剛好圈住她的腰,“太瘦了,以後生孩子會很辛苦的。”

  生孩子?進展也太快了吧!她失聲驚叫,一把推開他,迅速拉攏衣裳。

  “色狼!誰要跟你生孩子啊!”她嬌斥著道。

  齊雋天霎時變了臉色,宛如烏雲罩頂。

  “你說什麼?你不願意生我的孩子?你再說一遍!”他猛然捉住她的手。

  應水嬿想抽回手:“你吃錯藥啦!放手,你抓痛我了。”

  “你是我的妻子,就得為我齊家傳宗接代,我要你生孩子你就得生。”他的手指深陷進她的肌膚,咬牙切齒地說。

  “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放開我,你抓痛我了!齊雋天。“她死命想搶回快被廢掉的手腕,“你瘋啦!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用說的就好,不必要折斷我的手臂洩恨。”

  他很快地恢復神志,放開她的手腕,上頭已有明顯的指痕。

  “我會如期來迎娶,你註定是我的妻子,是‘颶飛莊’的莊主夫人。”

  “婚前你都對我動粗了,我哪里還敢嫁?你該不會有虐待狂的癖好吧?以後會不會動不動就揍我出氣?齊雋天,我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女人,我可是會反抗到底的,你最後考慮清楚再說。”

  會打老婆的男人是天底下最惡劣的,她也絕不會毫不吭聲的認命,只是他看起來真的不像會是那種敗類,要不然這段婚姻註定是悲劇收場。

  齊雋天不是那種會開口認錯的男人,即使自知自己不對,也不會把內心的感受表達出來:“我不會無緣無故打女人,這點你放心。”

  “是嗎?你會在什麼狀況下打女人?我得牢記在心,免得犯了你的戒條,平白無故被你修理一頓,那豈不是倒楣透了。”她譏誚地說。

  他沒啥表情,卻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只要你一切以我為重,在眾人面前扮好你的角色,行止進退得宜就夠了。”

  應水嬿吐吐舌,說得倒簡單,要她這現代的人服從那些八股教條,等於要她的命,以他為重?不就是事事以他的意見為意見,把他當天地神祗般崇敬,原來沙豬思想不是只在日本才有,中國歷史上比比皆是,而扮好她的角色,也不是辦不到,但怎樣才叫得宜,那可沒個公式呆循。

  “萬一我達不到你的標準呢?你是不是就休了我,要我回家被所有人恥笑?”她反問。

  他蹙眉深思:“我相信你辦得到,你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曆害,反將她一軍:“我當然有自信,可是總會有意外發生,若我真的做了什麼事惹火你,你會把我休了嗎?”

  “不管你做了什麼事,你仍然是我的妻子,但是——”他下了但書,“不要試驗我忍耐的限度,萬一過了頭,你也不會好過的。”

  他這是在警告她,惹火了他,就算不是被轟出門,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應水嬿思索了一下,眼看事情迫在眉睫,她嫁也是嫁定了,至少雙方能在往後的生活中和平相處,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好,既然達成協議,希望你說話算話,要是你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我,我了會輕易原諒你的,你最好也好好記住,我可是認真的喔!”

  “你在威脅我?”他眼一眯。

  “算不上是威脅,只是提醒罷了。”

  齊雋天看了她良久:“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兩人互相約定了。

  ###

  上帝!觀世音!如來佛祖!有誰聽到的她的呼救?

  她真的嫁人了,嫁給一個古人,一個死了幾百年的男人,天呀!

  應水嬿坐在馬車內,雖換下嫁衣,她整個心神還在剛剛舉行的婚禮儀式上,怎麼一會兒工夫,已經在馬車裏,也離開了嘉興。

  毀了,老天爺,真的決定把她嫁給他了,不管她反不反對,就這樣送作堆了。

  老實說,她並不是害怕齊雋天,對於這樣一個男人,她是抱著好奇的心態,細數自己認識的異性,有幾個像他一樣充滿男性魄力,撇開他陰晴不定的脾氣,他可以算是一位人人搶著要的如意郎君。

  難道她被他吸引了?可是他不是她真的丈夫,他的妻子是祖先大姐啊!

  仔細想想,好像她搶了別人的老公似的,一時罪惡感湧上心頭。

  但這不能怪她啊!又不是她願意的。

  “小姐,你在念什麼?”小茉是當然的陪嫁。

  “我在懺悔,請上帝赦免我的罪。”她低著頭認真禱告,“我雖然不信教,但就這一次聽我的告解吧!阿門。”

  齊雋天掀直布簾,剛好也看見了:“夫人在做什麼?”

  “小姐說她在懺悔。”小茉據實稟告。

  他扶她下馬車:“咱們先休息一下,待會兒再趕路。”她該慶倖他還蠻體貼的。

  應水嬿感激地想,靠著他站好:“咱們還得多久到杭州?”光用這種烏龜速度,用想也知道絕對不會太快。

  “最快十天,慢則半個月。”他來往多次,一清二楚。

  半個月?她腿軟了,還真不是普通的慢。

  “不能再快了嗎?”她真想念有機車的現代生活,還有冷氣、冰箱、電視、CD音響、電動玩具……

  “這次用攜帶的行李太多,稍微拖延了路程,再忍耐幾天,他雖沒說些花言巧語哄她,但她仍能體會出他的關懷之意,齊雋天還是有他可取之處。

  應水嬿席地而坐,拉拉他的衣角。

  “我們聊聊天好不好?到現在我還弄不清你是做什麼買賣的。”

  “我經營幾家綢緞莊、茶莊、餐館,全是些西湖的名產。”他只大概說說。

  她聽到“西湖”便想到《白蛇傳》中的許仙與白素貞,他們就是在斷橋相遇的,還有知名的西湖十景,都是只是在書上讀過的。

  “我想去遊西湖,你會帶我去吧?我從來沒去過耶!”她興奮地扯著他的袖口,“你不會要我整天關在莊裏,連踏出一步都不准吧?”

  齊雋天沉吟半晌,點點頭表示同意,說罷便走向車隊的前頭。

  應水嬿望著他寬大的背景,這人還真是神秘兮兮,讓人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麼,莫怪乎一發起怒來會嚇死人。

  “主人其實是很好相處,只是不善於表達,過些時候夫人就會瞭解。”宮穎棠十分瞭解這相處近五年主人。

  “我只覺得他陰陽怪氣的,平時雖不苟言笑,酷酷的樣子也就罷了,突然間像踩到地雷,被他的怒氣炸的七葷八素,好像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這種人會好相處才真有鬼。”

  宮穎棠方正的臉上一本正經,“主人的個性向來內斂,只有當別人不小心觸動到他內心深處的隱私時,才會變得不近人情,夫人要多擔待些,多去瞭解主人的內心世界。”

  “內心深處的隱私?你是說他受過什麼刺激是不是?”她震驚地問。

  “那只有等夫人去挖掘,屬下不便說。”宮穎棠見主人走來便悄悄退下。

  “咱們要繼續趕路了。“齊雋天伸臂扶起她,將她送上馬車。

  “你不留下陪我嗎?我想跟你說說話,我們既是夫妻,應當多瞭解彼此的事,不是嗎?前頭有宮大哥領路,不要走好嗎?”她現在對他產生興趣了。

  小茉識趣地到另一輛馬車上。齊雋天挨著她坐下來。

  “你想知道什麼事?”整個馬車開始前進。

  應水嬿側頭想著:“譬如你平常休閒的時都做些什麼,家裏還有些什麼人?最喜歡吃什麼?最討厭吃什麼?莊裏還有些什麼人?他們好不好相處?你怎麼白手起家的?還有……暫時只想到這些。”她數著手指道。

  他像在看怪物一樣地瞪著她,看得她覺得好笑,這在現代可是稀鬆平常的事,不問這些怎麼瞭解一個人的背景。

  “我問的問題很難回答嗎?”她不願退卻。

  齊雋天許久後才搖頭:“不難,只是從沒有人問我這些。”

  “那我就當第一個吧!大人請說。”她逗著他說。

  他現在已有些瞭解她稱呼他“大人”時,帶著捉弄的意味。

  “我平時的工作很忙,甚少有閑餘時間,即使有,我都在莊內的馬場騎馬。”

  “莊裏有馬場啊!我沒騎過馬耶!一定蠻好玩的。”她在心中描繪著她騎馬的英姿,多神氣!

  “我不准你碰那些馬,太危險了。”他警告地說道。

  應水嬿知道跟他辯是贏不了的,到時再說吧!“除了騎馬以外呢?我以你們男人最愛流連在一些風月場所,你一定有些紅粉知已吧!我猜對了是不是?”

  他不安挪動身軀,又不屑於說謊否認,在他的觀念中,男從尋歡作樂並無任何不對。

  她很想得開,中國男人千年來都是一樣的德行,孔子不是說食色性也,她怎能要求這些古代男人不去尋花問柳呢?過去的事她可以不管,不過以後絕不允許。

  她覺得手掌被一隻大手握住,又厚又大的手,完全包住了他的。

 他沒說什麼,她似乎感受得到他的意思,他在向自己承諾不會再去那種地方了。

  “算了,以後再去我就不理你了。”她挽著他的手臂,偎著他。

  嫁給他其實還不算可怕,至少在這一刻,兩人之間和諧的氣氛蠻溫馨的。

  只是這氣氛會維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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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7:12
第五章
  馬車隊浩浩蕩進入杭州,人們聽說是“颶飛莊”迎娶新娘回來,皆好奇地駐足觀看,想瞧瞧杭州第一富商新主母的廬山真面目。

  “水嬿,醒一醒,到家了。”齊雋天喚著睡倒在他懷中的小妻子,這一路長途跋涉,確實累壞她了。

  應水嬿含糊地應聲,不甘願地眨眨眼:“終於到了嗎?不要騙我喔!”每次她問還有多久,他總說快到了,讓她失望了好幾次。

  “已經進了杭州,再不醒醒,會讓莊裏的人笑話的。”

  “啊!我的頭髮有沒有亂掉?我的衣服都皺巴巴的了,真糟糕,你怎麼不早一點叫我?我會害你丟臉的。”她抓了一件披風,披上她的肩。

  “不會有人敢在背後批評的。”

  “那我披頭散髮出去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在乎什麼?”她挑釁地昂起下巴,故意地說道。

  “你就是披頭散髮出好看。”他這話算是說過最好聽的。

  她無力的搖頭,真不知該說他口拙還是不解風情。“我當然在乎”才五個字,他都不會說,他怎麼追女人的?啊!他根本不必追,女人就來倒貼了。

  “你在生氣?”娘子的脾氣實在讓人捉摸不定。

  “我有嗎?大人。”她沒好氣地回他。

  又是大人?“那麼你真的生氣。”他不明白。

  “沒有。”

  “你有。”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們之間只不過是有代溝罷了。”

  “代溝是什麼?”這是什麼新名詞?

  “代溝就是我們的年齡有差距,想法差一大截,溝通不良。”她說得咬牙切齒。

  “有差距又怎樣?你是說你跟你表哥就不會有代溝了是不是?”他橫高眉頭,嫉妒地瞪她。

  應水嬿回瞪他:“不要把他扯進來,跟他無關。”他們吵架幹文君雁啥事?

  “你在替他說話!”他妒火更焰。

  “我沒有替誰說話,而且是你先提他的不是我。”她吼了起來。

  “其實你喜歡你表哥對不對?”他吼得更大聲,只有她百般挑起他的怒火。

  “誰喜歡那個偽君子,你少隨便誣賴我。”她吼回去,去他的,想栽贓啊!

  齊雋天怒火頓熄:“你是說真的?”他一直以為他們從小青梅竹馬,感情一定很深厚,頗讓他不是滋味。

  “我還煮的哩!你瞧見我跟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了嗎?齊雋天,你想甩掉我就說一聲,本姑娘會如你所願滾回家。”她婦眸挑戰地瞪他,哼!她才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

  他自知理虧抿抿唇,想道歉又說不出口。

  咳!咳,不知何時馬車已經停了,簾外響起假咳聲。

  “主人,夫人,你們……嗯,可以下車了嗎?大家都在等你們。”宮穎棠小聲地告知現在的情況。

  應水嬿這才注意到他們只顧吵架,忘了周遭的事,恐怕整個莊裏的人都聽見她的河東獅吼了,丟人啊!真是丟臉丟到古代了。

  齊雋天先下馬車,再回頭要牽她下車。

  她從簾外瞧見外頭黑壓壓一片人影,准是全莊是人都出來了,糗大了,教她如何出去見人啊!

  “大家都在等了。”他伸手要碰她,應水嬿立即跳開。“我不要下去,我要回家。”她往車內縮,這輩子從沒這麼丟臉過。

  “水嬿,下車。”他低吼。

  “不要。”她甚至想鑽進狗洞裏。

  齊雋天跳進車,粗蠻地拉她。

  “你幹什麼?放開我。”她粉拳一陣亂捶。

  她的動作簡直在挑戰他的權威,尤其是在所有手下面前,他忍無可忍地扛起她,跨著大步,越過每一張目瞪口呆的臉。“放開我,你這無賴——齊雋天,把我放下來!”

  應水嬿用盡力氣地尖叫,他居然敢這樣對她,簡直像只毫無文明的野獸。

  “哇——我頭好暈——快把我放下來,我要吐了——”

  她的腹部頂著他的肩膀,又是倒栽著頭,胃立即不舒服起來。

  可憐的小茉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見,只有乖乖地緊跟在後,心中暗自為小姐往後的命運捏把冷汗。

  齊雋天一路沒停地直接將將她扛進“柳風院”,剛硬霸氣的建築反映了主人的個性,在應水嬿快暈倒時,他終於好心地“放”下她,說難聽點是將她往床上一扔,半點憐惜之情都沒有。

  “你……這人有虐待狂是不是?我是人不是貨物,憑什麼這樣對待我?你這個土匪、強盜——”她口不擇言地吼,生於現代人的她,最厭惡這種蠻橫無禮、不把人當人看的舉動,休想要她受這種窩囊氣。

  “你給我再說一遍!你罵我什麼?再給我說一遍。”他的口氣變得冷酷絕情,不同於平常的自製。

  可惜應水嬿也處在盛怒中,壓根沒注意到他反常。

  “要我再說幾遍都行,你是土匪、強盜,聽清楚了沒有,要我再說一遍?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有本事你殺了我。”

  “你——”他揚起手,在最後的千分之一秒,他的理智稍稍控制了他,他向來不屑于打女人,更何況她還是他的妻子。

  “打啊!不要妄想用暴力使我屈服,我可不是其他女人,現在我嫁給你,但並不代表你能主宰我的生命,我會為了這點跟你抗爭到底,我跟那些認命的女人不同,你休想用武力讓我順從。”

  齊雋天垂下手,繃著臉瞪視她:“下次再敢罵我那兩個字,我會讓你後悔,你最好牢牢記住。”

  “我拒絕受人威脅。”她無畏地迎視他的冷漠,她罵了他什麼讓他反彈那麼大?

  “不信你可以試試看。”說罷,他頭也不回出門。

  小茉這才敢上前,“小姐,奴婢還以為姑爺會——”想起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她又吞了幾口口水。

  “以為他會殺了我?”她真的也懷疑過,方才的齊雋天若不是自製力夠,恐怕早就一掌打死她,或掐死她了,他這人是不是有雙重人格啊!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發作,今天只不過為了一點小事,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讓我出糗,還扛著我進門,他不是土匪是什麼?

  “小姐,拜託你以後千百別再惹姑爺生氣了,奴婢真的為小姐的安危擔憂。”

  應水嬿攢著眉,苦思不已:“究竟真是他的本性殘暴,還是真的有事觸怒了他?會是我說了什麼話激怒了他嗎?我不過是罵他強盜、土匪,為了這兩句話就翻臉不認人,未免太沒肚量了吧!”

  “小姐,你有沒有聽見奴婢的話?”小茉見沉溺在自言自語中,會不會是驚嚇過度?“小姐——”

  “不要吵,我正想事情。”應水嬿她打斷她。

  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呢?她和齊雋天鬧翻了,而自己又被困在這裏動彈不得,想不出離開的方法,難不成為了以後的日子好過,要她主動示好?

  不,她也有她的尊嚴在,是他先讓她在所有人面前下不了臺,為什麼她要去道歉?天底下沒這麼好的事。哼!她不會跟他低頭的。

  ###

  現代

  應小燕,也就是應水嬿,望著窗外發怔。

  她不由得輕歎口氣。

  已經過了兩個多月,她果真回不了古代了嗎?

  對於現代的一切,她從陌生恐懼到慢慢接受它,這段心路歷程,實在超乎自己的想像,她不敢相信自己已竟能安然度過。

  不過,這一切都得歸功她目前的父母,及未婚夫姜克乃,他們的包容和耐心使她有勇氣面對這突來的遭遇。

  叩叩!“請進!”

  進門的是應母。“小燕,克乃來看你了。”她仍舊習慣叫她女兒的名字,或許是為了彌補失去女兒的痛苦。

  聽見薑克乃的名字,她不自禁地眼睛一亮。

  “克乃哥來看我了。”她頰上飄上一朵紅霞,露出女兒般的嬌羞。

  應母點頭,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你喜歡克乃對不對?”

  她垂下頭,不適應這種直接的問法。

  “不,我——因為克乃哥很照顧我,所以我把他當大哥一般看待,沒有——沒有別的原因。”她愈說愈小聲。

  應母坐到她身邊,撫撫她的頭:“沒關係,不要以為你不是小燕,我就會反對你們來往,就把這裏當作你的家,回不去的話也沒關係,你仍然是我們的女兒,克乃也是你的未婚夫。”

  “媽——我可以嗎?”她噙著淚珠。

  “傻孩子,當然可以,也許是老天爺故意安排,只有這樣小燕才能活下去,我們該滿足了,能知道她好好話著,相信在古代,她一定有辦法生存下去,你放心地住下來,其他事就由老天爺決定了。”

  “謝謝你,媽。”她總算能把這裏當自己的家,胸中殘餘的懼怕也緩緩地消滅,不必害怕在現代中無依無靠。

  應母垂著淚,抱抱她:“我們下去吧,克乃等很久了。“

  下了樓,坐在客廳的薑克乃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他從小看著她長大,在最近才見到她女性化的一面,明知她不是原來的應小燕,卻比以前更加喜歡她。“小燕,你穿這樣好漂亮。“他欣賞著她穿洋裝的樣子。雖不像她原先的美貌,去有別一番風情。

  “謝——謝。“她止不住害臊地說。

  一旁的應父也出聲讚美:“是啊!愈來愈有女人味了,連我們都看呆了,真是女大十八變,眼看就可以嫁人了。”

  “爸——”她羞得頭垂得更低,還不甚習慣這裏說話的太度。

  “哈……難得星期天,克乃,你就帶小燕出去走走,多熟悉一下這邊的環境,整天悶在忘記時也不是辦法。”應父催促著兩人。

  薑克乃心裏一直想跟她單獨相處,讓彼此多一分瞭解。

  “好,小燕,我們到附近散步。”於是他們相偕出了門。

  屋裏夫妻倆送走他們,表情黯淡下來。

  “淑雯,這是天意,我們該感謝老天救了小燕一命,不要再傷心了,就把她當成我們的小燕吧!不然那孩子太可憐了。”

  “我明白,我心裏也是這麼打算,只是——我還是很想再見她一面,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小燕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他雖然本性善良,但從小被我們寵壞了,個性又倔強,誰惹了她,她也不會讓對方好過,我實在擔心在那時代,她恐怕會吃很多苦頭。”

  應父能體會妻子的憂慮:“唉!光著急也沒用,以前我從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如今我倒希望真有神明,它讓小燕回到古代,必定有它的深意在,絕不會出事的,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該珍惜的是還有這個女兒在,萬一真的換不回來,就該好好愛她多虧有她來安慰我們兩個。”

  “是啊!你說得沒錯。”她認同了丈夫的話。

  ###

  而在社區公園時散步的薑克乃,忽然對身邊的女孩多了一份憐惜。

  以前的小燕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又是未婚妻的身份,自然對她多了種親切感,而小燕自然不做作,直率坦白的個性,更是他喜愛的,所以對於所謂的指腹為婚也就不反對。

  如今有了變數,陰錯陽差之下,真的應小燕居然和明朝的應家小姐調換了身份,兩人的靈魂交換,在他身旁的應小燕不再是以前的應小燕!她柔弱纖細,連說句話都不敢直視他,更不用說有任何肢體語言,她便羞紅著臉,這樣的轉變的確曾使他無所適從,然而相處兩個多月,他發覺自己愈來愈喜歡這樣的應小燕,截然不同的類型,產生不同的感情,他想保護她,用他的雙臂來除去她的不安。

  他對她的感情一天天增加,幾乎超越了以前,開始讓他覺得對不起真的小燕,那等於形同背叛。

  “小燕——”

  “嗯!”她輕聲應道。

  “對這裏已經習慣了嗎?我是說你還害怕嗎?”

  “好多了,爸爸和媽媽都對我很好,有些東西也會使用了,只是我還不敢一個人走出這地方一步,怕會迷路回不了家。”她還是跟他保持約兩步的距離說話,穿的洋裝也是長袖長裙,遮蓋住成膚,固有的觀念沒變。

  薑克乃鼓勵地說:“慢慢來,不必急,我會常帶你出來,教你如何認路、搭車,一定很快就學會了。以前的你平常都做些什麼事?”

  “平常我都在房裏刺繡,一些花草、鳥獸都難不倒我,改天我可以幫你做雙鞋——”她看向他腳上的皮鞋,訥訥地說,“嗯……你可能穿不上。”

  “不,我可以留作紀念,你的手藝一定很好,或許你以後可以參加家事班,學學縫紉的技術,這也是一條要行的路,總會有辦法,你別灰心。”

  應小燕感激萬分地點頭,慶倖她幸運,碰到的都是好人,尤其是他,時時勉勵她,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無用的,儘管她什麼都不會,他還是耐心教她,講解給她聽,表哥的影像在此時已模糊了,她甚至想不起來他的長相。

  她能喜歡他嗎?要有一天回到屬於她的年代,她將永遠不會忘記薑克乃這個人,在她的內心某個角落,都會藏著他溫柔的臉,這份感情她不會說出來,只要默默地喜歡他就夠了。

  “克乃哥,你上次跟我說過要了遠門,什麼時候走呢?”想起傷感的離別,雖然依依不捨,但在她的觀念中,男兒志在四方,當然要出外奮鬥,自己只能在心中祝福罷了。

  薑克乃微笑:“我改變主意了,等你能夠獨立以後,我再出去念書,否則就算去了也不放心,書怎麼讀得下去,所以你要加油一點,過不了多久,你會熟悉我們的生活方式,比你那年代好玩有趣多了。”

  “真的嗎?”她眨著奇亮的眸子問。

  他看得失神,從沒發覺她這麼美好。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她流露出少女的嬌羞。

  “你好美,小燕,我今天才發覺你真的好美,莫非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應小燕羞得無地自容:“不要說了,克乃哥,我……我要回屋裏去了。“

  薑克乃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小手:“小燕,如果說我喜歡你,你會不會以後都不見我了?”

  “我……我不知道。”她任他握著她,臉垂得低低的。

  “你討厭我?”他遲疑地問。

  “不……我沒有。”她說得好小聲。

  “那就是喜歡我了。”他有點賴皮地說。

  她臉上的紅霞延燒至頸項,輕跺下腳:“討厭,不跟你說,克乃哥最壞了。”

  望著她飛奔的背景,他嘴角咧開大笑。

  她也喜歡他,太好了。

  ###

  古代。

  應水嬿總算見識到何謂富商巨賈。

  光是“颶飛莊”這片建築物,就夠讓她下巴下來,合不攏嘴了。

  昨天因為是被扛進門的,連它長什麼模樣都沒瞧見,一早起來參觀之下,真有些像劉姥姥進大觀園,活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現代的別墅再豪華,也不是這德行,若把它比喻為皇宮大內也不為。

  不提隨處可見的曲橋花池,單單幾座古典雅致的廳院,就足以令人歎為觀止。

  正對著大門的大廳前,掛著一副匾額,蒼勁有力地寫著“颶飛莊”三個字,外觀氣勢雄偉,顯見主人的霸氣,而正廳兩翼則是兩座廳院,分別為“柳風院”及“飄蘭院”,“柳風院”是齊雋天的睡榻處,也是昨晚她睡的地方,“飄蘭院”據說是已故的齊老夫人的住所,自從她去世後便封閉不准人進入。

  問題是昨晚齊雋天睡在哪里?

  她一整晚不敢安心入眠,就是怕他半夜回來要求履行夫妻義務,那可不行,她不要在爭吵的狀況下和他發生肉體關係,而且她也不想在雙方還沒有感情基礎就上床,除非他們相愛,否則她有權利拒絕他。

  那麼他昨晚睡在哪里?該不會他在家裏已經養了個小妾吧?戲裏不是常演,古時候的男人三妻四妾根本不犯法,就算她是元配夫人,也不權利干涉,不行,她無法容忍這種事,他敢養小老婆,得經過她這一關。

  “我非問清楚不可。“她對自己說。

  “小姐,你要問什麼?”小茉暗自祈禱她別又惹事。

  “沒什麼,我們再到那邊逛逛。”她聽怕了小茉的嘮叨了。

  “小姐,姑爺昨晚沒有回房是不是?小姐,聽奴婢的勸,還是去向姑爺道歉吧!要是讓別人知道姑爺昨晚睡在別處,沒有回房睡,其他人會怎麼想?小姐在莊內就不受尊重了,大家會認為小姐進門就失寵,往後日子不會好過的。”

  應水嬿倔強地昂起下巴:“我不要,是他先讓我被當作笑話,我要是先低頭,以後不就得看他臉色過日子。”

  想起昨晚用膳時,每個人望向她的眼光,好似在嘲笑她,她幾時曾受過這種屈辱?而齊雋天把她當隱形人的態度,更讓她怒火中燒,明明是他有錯在先,弄到最後像是她在無理取鬧,愈想愈火。

  “小姐,你行行好,就聽奴婢一次吧!”小茉只好用哀求的方式,“奴婢不會害你的,算我求你好嗎?”

  她就吃軟不吃硬,面對小茉苦苦的哀求,她終究無法無動於衷。

  “好啦!我會去找他淡,可不是去道歉喔!我要他坐下來,彼此平心靜氣地把放攤開來說,將問題的癥結找出來,這才能解決問題,要是他不跟我談,那可不能怪我沒試過。”

  小茉頻點頭:“那是當然,奴婢相信姑爺不是無情的人,他很喜歡小姐的,奴婢看得出來。”

  “你又知道了,如果他喜歡我,就不會那樣對我,還伸手想打我,那若是他喜歡的表現,我寧可他不喜歡我。”她可沒忘記那一幕,從小爸媽都捨不得打她一下,他真敢打的話,她准和他沒完沒了。

  “小姐——”

  “好了,別說了。”她瞧見遠遠走來的方肇嶽,他是莊內的總管,聽說也是齊老夫人娘家的人,齊雋天很仰賴他,兩人有父子般的感情,“方叔,早。”

  “夫人。”方肇嶽拱手一揖,對她的態度還稱得上有禮,這使應水嬿稍鬆口氣,畢竟她也不願意見到有人覺得她沒資格當莊主夫人。

  “方叔,你知道莊主在哪里嗎?我有事情找他。”

  “少爺在‘飄蘭院’的書房內,他每當有心事時都會在那裏。”他語帶玄機的解釋,讓她心頭一愣。

  “方叔是在責怪我和莊主爭吵的事嗎?你也認為是我不對?”她略為不滿地質問,心中覺得委屈。

  方肇嶽只是用沉重的口吻說:“我們做下人的當然沒有資格評判,但我看著少爺長大,他受過很多的苦,卻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生氣過,其中必定有原因,夫人心裏難道都不曉得嗎?”

  “我怎麼會知道?他就是莫名其妙地生起氣來,還威脅我再罵他的話,後果自理,到現在我都還沒弄不明白怎麼回事。”

  他皺眉:“夫人罵了少爺什麼話,可否告訴我?”

  應水嬿難為情地笑笑:“我……我只不過是罵他土匪、強盜,雖然不好聽,也沒必要氣成那樣嘛!”

  “夫人錯了,萬萬不該罵少爺這兩句話。”他明白原因了。問題真的出在那罵人的字眼上,“有什麼原因嗎?他為什麼對那兩句話反彈那麼大?方叔能告訴我嗎?如果真的是我錯,我願意去道歉。”她也是明事理的人,是她的錯,她會坦然認錯。

  方肇嶽想想:“這事還是得讓少爺親自跟你說,我不方便提起。”

  她有些失望:“也好,我去和他談談,事情總要解決的,只要他肯聽我說。”

  “少爺並不是夫人想像那麼難相處,假以時日,夫人一定會瞭解的,需要我請人幫夫人帶路嗎?”

  “不用了,我知道‘飄蘭院’在哪里,謝謝方叔。”每個人都說他不難相處,為什麼他們還會吵架?

  她馬上往“飄蘭院”而去,心中做了番檢討,真是自己太過於任性嗎?在現代她是應氏建設的繼承人,是父母上的掌上明珠,難免養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說是驕縱也不為過,但這性子用在古代,只怕會使自己吃虧,可是她又不願委曲求全,實在難以抉擇。

  就在穿過長廊,遙見對面走來一人,那是方玉瓏,方肇岳的侄女,外表雖比不上她的花容月貌,卻是秀外慧中。

  應水嬿瞧見端著早膳時,她心口上隱約有根刺紮她,而那根刺便是方玉瓏,當時不曉得原因,如今她才瞭解自己在吃醋,她不准別的女人對齊雋天好,只有她可以。

  “夫人。”方玉瓏向她頷首,半垂著頭,不敢迎視她。

  “玉瓏,這是要送給莊主吃的嗎?我送進去就好。”她伸手要接過來。

  方玉瓏猶豫了一下:“夫人,這是我們做下人的工作,不敢勞煩夫人。”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機會,能單獨跟他相處,一下子也好。

  小茉機靈地說:“玉瓏姐,我們夫人會把你當下人看待呢?就交給我吧!夫人正要進去見莊主,省得你多跑一趟。”

  “不,玉瓏不麻煩。”她低聲地想挽回。

  應水嬿有些明白,她對感情的事還處在一知半解的地步,但仍敏感地察覺到方玉瓏暗戀著齊雋天,真是這樣嗎?那麼她該怎麼做?要是齊雋天那天一時興起,收她做二房,她必須跟另一個女人爭奪丈夫,在她觀念中,無法接受兩女共事一夫,誰知以後還會娶幾個。

  “玉瓏,我知道你很盡責,那一起進去吧!”看在方肇嶽的分上,她不想讓方玉瓏太難堪,不過方玉瓏若真的有目的,她會阻止的,不管她往後回不回得去,絕不容許再納妾。

  “好的,夫人。”方玉瓏跟在她們身後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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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飄蘭院”的一邊是寢居室,別一邊則是書房,由於齊老夫人生前是杭州的才女,書房內收藏的書量極多。

  方玉瓏蓮步輕移:“莊主,您該用膳了。”

  桌案後的齊雋天抬起頭,一見是她,淡漠地說:“放著就好,以後不要隨便進這兒來。”

  “是叔父擔心莊主餓壞了,才要玉瓏送膳來。”她輕聲細語的讓人無法責怪她。

  在門口的應水嬿和小茉互視一眼,都認為那是她自己的主意,是她在找機會接近齊雋天,對她僅存一點好感也消失了。

  “好了,你下去忙——誰讓進來的?”他話一頓,注意到應水嬿主仆的存在,立即板起了臉,口氣也變壞了:“沒人告訴你這裏不許人隨便闖進來嗎?”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別人,我想跟你談一談。”應水嬿屏住怒氣,差別可真大,跟她說話連修飾都省了。

  齊雋天倏地站起:“就是我的妻子也一樣,出去,有事我等一下會去‘柳風院’,這裏沒有我同意,一律不准進來。”

  “看來,我在你心裏的分量還比不上玉瓏,早知道如此,當初娶她就好,何必大老遠地跑到嘉興迎娶我進門。”她覺得寒心,自己何苦來自取其辱。

  方玉瓏一臉驚慌:“夫人,你別這麼說,玉瓏沒有那個意思,玉瓏絕不敢癡心妄想得到莊主的垂愛。”她咬著唇瓣,委屈地說。

  “夠了,你在胡鬧什麼?不要把玉瓏扯進來,想想你現在的身份,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不要把這裏當作你娘家,以為可以像以前那任性妄為,好好收斂你的脾氣。”他的話像錘子般句句敲在應水嬿的心坎上,敲得她頭昏眼花,心痛如絞。

  她拼命地深呼吸,睜大眼睛,不能哭,她沒有錯,何必為了這男人的話傷心流淚,他又不是真的是她的丈夫,她倒了八輩子黴才會嫁給他。

  “原來男人真的婚前婚後判若兩人,我怎能期待結婚後我們快快樂樂地過一生,那只是童話故事裏才有的,我真是看錯你了,齊雋天,你這混蛋,我恨死你,聽到了沒有?我恨你——”好崩潰地大吼。

  小茉嚇壞:“小姐,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住口!我說過不准你再罵我半句。”齊雋天沖到她面前,握住她纖細的肩頭,猛烈地搖晃,“你敢再罵——”

  “為什麼不敢?你不是討厭人家罵你土匪嗎?我偏要罵,你是個土匪,強盜……啊——”她尖叫著,被一個掌摑,整個人摔跌在地上。

  “小姐。”小茉哭喊地撲到她身邊。

  應水嬿驚詫地撫著燒紅的面頰,淚水再也克制不住傾瀉。

  她微揚起頭,瞪向齊雋天,竟然在方玉瓏眼中看見一抹閃過的笑意。這一掌證明了所有的事,她只是名義上的妻子,齊雋天的元配夫人,如此而已,沒有愛,沒有疼惜,什麼都沒有。

  “你——打我?”她心好痛、她痛,為什麼她要留在這裏受人欺負?就算她活不過十八歲也好,她可以帶著父母的愛離開人世,不必待在古代裏看人臉色,還得挨丈夫的打,她要回家她好想爸媽,好想回家。

  齊雋天的停留在半空中,當他出了手後才警覺到已鑄成大錯。

  “水嬿——我——”他過去想扶她,懊惱不已,自己不該出手打她,原以為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足夠的控制能力,卻還是被她激怒了。

  “不要靠近我,你休想再打我第二次,我討厭你,我從來沒這麼討厭過一個人,”她在小茉攙扶下起來,“你放心,我會走得遠遠的,不會打擾到你,我巴不得再也看不到你。”

  “水嬿,聽我說——”他該說些什麼安慰她?見她說出絕情的話語,心裏一樣難受無比,從來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的他,忽然感到再不說句話,有可能會失去她。

  應水嬿又哭又笑:“聽你說?呵……我本來想跟你好好談談,是你破壞了它,我不要再聽你解釋什麼,我也不會原諒你。”她推開小茉的手,奔出“飄蘭院”。

  她不要再留在這裏,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可是她回不去了,她沒有辦法回去了,怎麼辦?她真的沒有地方可去。

  爸,媽,你們快來救我,我好想念你們,快來救我。

  “小姐,你要上哪兒去?”她真的沒地方可去了。她茫然地停下腳步,望望四周,除了這裏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站在拱橋上,盯著底下的花池,她心一橫,身子不由自主攀上護欄,往下一縱。

  “小姐——來人呀,救命呀!”小茉魂飛魄散地大叫,“宮護衛,快救夫人,夫人跳水了。”宮穎剛踏進莊內,正好瞧見這一幕。他飛奔上前,縱身躍入池中救人。

  而不放心跟出來的齊雋天,相繼看著妻子投水自盡,宮穎棠躍進池中相救,頓時退盡臉上的血色,從喉嚨中嘶吼聲,當他奔到時,奄奄一息的應水嬿正被撈了上來,他迅速地搶過。

  “水嬿!”他先把過脈,做了番急救,讓她吐出肺裏的水,“穎棠,去找大夫來。”交代完,抱起濕透的妻子,大步地邁進“柳風院”。

  聞訊趕來的方肇岳馬上遣丫頭進屋幫忙,但又全被齊雋天趕出來,他要親自照顧她,事情不該變成這樣的。

  “小茉,呆在那裏幹什麼?取夫人的衣服來。”

  “是……”小茉拭著淚,忙拿一套衣服給他。齊雋天小心地脫去她身上的濕衣,為她換上幹的衣服,看著她昏迷不醒的小臉,緊抿的朱唇,憶起她曾如何伶牙俐齒地和他鬥嘴,為什麼事情會鬧到這步田地?他是男人,何必跟個女人嘔氣。

  “姑爺,求求您別生小姐的氣,她是特地去向姑爺道歉的,小姐為了姑爺你出言不遜很後悔,才想找姑爺談,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小茉跪在地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他撫摸她臉上的紅色掌印:“水嬿,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水嬿,我太氣憤了才會動手打你,我不是有意的,你千萬不要有事,請給懺悔的機會。”他以額抵著她,嘴裏不停地念著。

  方玉瓏帶著大夫進房:“莊主,大夫已經來了。”他退開一步讓大夫診斷,焦灼地在一邊等待。

  “大夫,怎麼樣?我妻子還好嗎?”不等大夫說話,他連聲問了好幾次。

  天知道他有我關心她,她是第一個停駐在他心頭的女子,第一個能激起他所有感覺,包括喜怒哀樂的人,但是他卻不知珍惜,竟讓她有尋死的念頭,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大夫診斷告一段落,“莊主放心,夫人沒什麼大礙,只是情緒過於激動,等她醒後,服一帖藥安安神就好了。”

  “是嗎?那就好,玉瓏,麻煩你跟大夫去抓藥?”交代完,他又坐到床邊。

  小茉也跟著兩人出去,讓齊雋天單獨留下。他握著她的手,在心裏責怪自己,是他太過分了,打女人的男人是他所不屑的,而自己竟也成為其中之一。

  這樣一位外表柔弱、性情卻剛烈的女子,當她義無反顧地投水時,尋堅決的神情使他駭然,她真的恨他恨到寧可一死,也不願再見到他嗎?

  不!她不該死,錯的人是他,他終於能坦率地承認,是自卑逼得他不敢去愛人,在他心裏始終有魔鬼的存在,何時他才能祛除心頭的陰影?

  “爸——”昏迷中的應水嬿低喃,“爸,媽——我在這裏——我要回家,我好想回——家,媽——”

  “水嬿,你醒一醒,你在說夢話,快點醒來。”他輕拍她的臉頰,那心碎般的呼喚揪痛他的心。

  “讓我回家——我要回家,讓我走——”她揮動著雙手,想格開擋在中間的不明物體,慌亂地喊。

  齊雋天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的心上:“水嬿,你已經在家了,我對天發誓,絕不會再出手打你,相信我好嗎?你醒一醒,聽見我的話了嗎?水嬿給我時間改變,水嬿——”

  像是聽進了他的真心告白,她再度沉睡過去,表情回復平靜。

  “你聽見了是不是?我會改的,相信我。”

  ###

  她在夢中浮浮沉沉。

  漸漸地黑暗退去,遠方有一處光亮。

  那是她熟悉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她回到家了,“爸——媽——”她大叫著雙親,為什麼他們聽不見?爸,媽,我在這裏,我是你們的女兒小燕啊!我在這裏啊!

  然後她到另一個自己,不,她不是她,她是真的應水嬿,是她附在自己的身上,爸媽,我才是應小燕,她不是,你們快來救我!

  他們還是沒聽見,她難過地看著他們三人有說有笑,想過去卻被一股力量擋住,讓我過去,我才是真的小燕,她不是。

  薑克乃?是薑克乃來了。薑克乃,你聽見我的聲音嗎?我是小燕,我是真的小燕。

  求求你們來帶我離開這裏,我不要再留在這裏了,快來救我!爸,媽、姜克乃,你們有沒有聽到?

  水嬿——身後有聲音在呼喚她。不她不叫水嬿,她不要當應水嬿。水嬿——你醒一醒,給我時間——我不要,我討厭你,不要叫我,我不要聽。有種深沉的痛楚傳進她心中,是誰?這是誰的聲音?水嬿,回到我身邊,我不能失去你,這世上只有你能救我,救救我吧!

  她想抗拒回頭的欲望,不行,她不要回到他身邊去。

  水嬿,回來吧!再相信我一次。

  她躊躇了,能嗎?能再信任他嗎?一旦付出,想再收回就難了。黑暗又降臨了。

  ###

  翌日。

  她張開眼,頭一個就見到小茉,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是自己不該奢望齊雋天會守在身旁懺悔,夢中的話怎能當真。

  “小姐,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來了,奴婢擔心死了。”小茉合掌向天拜拜。

  “我怎麼了?怎麼會躺在床上?”她一時間想不起出了什麼事。

  “小姐,你真的把莊裏的人嚇死了,以後請不要再做傻事,若小姐真想尋死,奴婢就小姐一起走,千萬別留奴婢一個人。”小茉啜泣不已地趴在她身上。

  “尋死?”她想起來了,當時她真的氣昏頭了,才會跳進池裏,“我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忍無可忍,一時想不開而已,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小茉搖頭:“小姐別跟奴婢道歉,是奴婢沒盡到責任,才讓小姐受委屈,答應奴婢,下次絕對不再尋短見。”

  “好,我答應你,不會再有下次了。我昏睡多久了。”

  “已經一天一夜了,姑爺為了照顧小姐,也衣不解帶地守了一夜,奴婢看得了出姑爺很後悔傷了你的心,小姐就別再怪姑爺了好不好?”

  她一咬牙:“不,我不會原諒他,事後才來後悔有什麼用?當時他都狠得下心打我那巴掌,怎能希望我原諒他?我曾經說過,如果他真的敢打我,我也絕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小姐,姑爺都已經後悔了,你何必把關係鬧僵呢?這樣對事情沒有好處的。”小茉苦口婆心地勸道。

  應水嬿捂住耳朵:“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是他先把事情鬧僵的,為什麼要我去容忍他?這不公平,不公平,應該是他來求我原諒才對。”

  “小姐——”

  “我想靜一靜,你出去吧!”

  “那奴婢去幫你端藥來。”小茉沮喪地走開。

  她半臥在榻上,平心靜氣地思考,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人家說嫁雞隨雞,可是她又不能完全接受這樣的男人做丈夫,以前常罵薑克乃不夠有魄力,總是溫吞有禮,誰知道竟讓她碰上齊雋天,他是有魄力而人人敬畏的男人,卻又是如此蠻橫不講理,脾氣時好時壞,難以伺候,教她怎麼跟他相處?

  她並不要求能事事順她的意,只求他對她有點憐惜,有點疼愛,尊重她的意見,不只把她當成因指腹為婚才娶來的女人——她這時才領悟到,原來她私心裏還是希望得到他的愛,期待他會愛上她,置身在古代,他是和她拜天地的丈夫,說自己完全對他毫無感覺是騙人的,也曾為他心動過,這樣一位英氣勃發的男人,是每個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可是他們之間總有一道越不過的藩籬,究竟是什麼阻礙他們呢?

  呀——房門被打開了,她揚頭望去,和齊雋天四目相視。她又別過頭,轉向床內,就是不想看他。

  齊雋天早料想到會這樣,他還是走過來。“你醒了?”他站在床頭問。

  廢話,沒醒還會看見他嗎?她賭氣不吭聲,管它會不會又觸怒他。“對不起。”他言簡意賅。

  應水嬿以為聽錯了,他在跟自己道歉嗎?他居然會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在這時代,男人不必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向妻子表示歉意,而他竟然真的開口說了,她能再相信他嗎?

  “你不肯原諒我?“他繃緊著嗓子問。

  她將視線調回到他身上,一次就夠她受的了。“你讓我走,我就願意原諒你。”

  “不,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人走的。”齊雋天重重地往床上一坐,“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的妻子,我絕對不會讓你走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要再逼死我一次嗎?”

  “不,不是的,我不會再動手打你了,水嬿,再信我一次好嗎?”他言語中已流露出悔意和墾求。

  她低頭不語,矛盾交加,卻在瞥見他右手指節的血漬時,又恨自己心軟。

  “你想用苦肉計來說服我是不是?以為我會相信你是真心懺悔?”

  “不!水嬿,我從來不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可是這次是我太過分了,我不該打你,是我錯了,要怎樣才肯原諒我,你儘管開口,我都願意去做,要不然你砍斷我這只手好了,既然是它打了你,你把它砍斷吧!”他將一把鋒利的劍遞給她,然後伸出手腕。

  “你——明明知道她下不了手,還故意這麼做,我才不要你的手,我要離開這裏,讓我走。”她將劍扔在地上。

  齊雋天振臂一摟,她被牢牢箍在他厚實的胸前。“我不會讓你走的,永遠不會,你是我的,這輩子你永遠是我的。”

  “不,我不是,放開我——放——”他的反應嚇阻了她的叫嚷。

  他在發抖,她不敢置信地又碰他一下,齊雋天真的在發抖,連她都被震動地抖著身子,為什麼?她的堅持離去值得他這麼害怕嗎?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只要你不走,我願意做任何事,水嬿,不要離開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你留下來。”

  她倔強的心霎時像春天的雪融化了,“你愛的人是玉瓏,我留下來隻會妨礙你們,我更無法容忍跟別人共事一夫。”她想維持最後的尊嚴,氣自己沒用,這麼快就軟化了。

  齊雋天眉頭深擰:“我把玉瓏當妹妹一樣看待,從無男女之情,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愛上她呢?這輩子只娶一個妻子,你不必擔心與別人共事一夫。”

  “你說得真好聽,我可沒忘記你是為了她才我吵架的,居然還趕我出‘飄蘭院’,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掉,女人可是很記恨的。”

  “玉瓏是方叔的侄女,我對她當然不同——”

  她抓住他的語病:“你的意思是連我都比不上就是了,那好啊!我可以退讓,我看得出她也很喜歡你,一定很高興坐上這莊主夫人的寶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何必待在這兒惹人嫌。”

  “玉瓏怎麼想我不知道,但你才是我的妻子是改變不了的事,我也不需要你當君子,在這裏也沒有人敢嫌棄你。”

  “口說無憑,你已經有一次食言而肥的紀錄,教我如何再相信你?除非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困擾你,我實在怕你於無緣無故地生氣。”這次她被激得投水,險些送了小命,難保下次還能那麼幸運。

  齊雋天張口欲言,最後又合上。“給我時間,想想怎麼跟你說好不好?我現在說不出口,等過一陣子,我保證把所有的事告訴你,再相信我一次。”

  她思考良久,決定給他們再次的機會,或許情況真的會好轉。“好,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下次我真的會離開你。”

  他卡在喉頭的心落下,重新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小茉端了藥進房,見兩人心平氣和地談話,也松了口氣。“小姐,吃藥了。”她微笑地說。

  “小茉,去拿藥箱過來。”應水嬿拉著他的右手,血已不流了,“都破皮了,也不上點藥,逞什麼英雄。”口氣中依稀透著關懷。

  小茉找來藥箱,站在一旁偷笑,其實小姐也是喜歡姑爺的,有了這個認識,她覺得事情沒有想像的糟,一定會漸入佳境。

  ###

  第二天,“颶飛莊”來了位客人,這是應水嬿婚後頭一次見到文君雁。

  方肇岳派名丫頭來向她稟報時,這才提醒她忘了最重要的事,也就是揭發文君雁的詭計。

  果然來了,她倒想看看他要怎麼叫她謀殺親夫。她稍作打扮,在小茉的陪同下前往。今天一早,齊雋天和宮穎棠便外出辦事,文君雁可真會選時間來拜訪。

  途中經過正廳前的荷花池畔,瞧見文君雁背對著她,欣賞荷花迎風搖曳的姿態。“表哥,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她上前寒喧問道。文君雁仍是一身鮮麗的衣衫,手執紙扇,自命瀟灑。

  “水嬿妹妹,為兄是聽說你受了風寒,玉體微恙,這才趕來探望,瞧瞧你,小臉瘦了一圈,姨爹、姨娘見了准心疼死。”

  惡!聽了讓人想吐。“表哥,你消息真是靈通,我還以為莊裏的人嘴巴都緊得很,沒想到的是我高估了他們,這點小事還瞞不了表哥的耳朵,看來,我要好好查查誰走漏了風聲,驚動了表哥。”

  “表妹怎麼這麼說?為兄是關心你的近況,惟恐你受了委屈,求助無門之下做了傻事,那我如何對得起姨爹、姨娘的託付?這表妹夫也真是的,表妹才過門沒幾天,就沒盡到照顧的責任,改天見到他,得要他有個交代。”

  應水嬿心眼一轉,唉聲歎氣:”水嬿多謝表哥的關心,幸好在杭州有表哥在,不然就算有些話想訴苦也無處訴。”

  文君雁抓住機會,上前獻殷勤:“表妹夫待你如何?若不好跟為兄說無妨,為兄定為你討回公道。”他扶住她的手腕,兩人在池畔散步。

  “唉!夫妻間的呈豈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況且清官難斷事務事,表哥也很難幫得上忙,我想算了,有任何苦只有自己默默承受,反正我已是齊家的媳婦,即使不甘願也只有認了。”她輕攢眉尖,鬱鬱寡歡。

  “都是為兄無能,若能早日向姨爹表明心意,表妹也不必受這委屈,只怪為兄功未成名未就,比不表妹夫的財勢,不然定娶表妹進文家大門,好生疼愛憐惜不可。”

  原來他是用這招讓祖先大姐三心二意的,哼!可惜對她不管用,不過還是得跟他繼續演下去,看他使什麼把戲。

  應水嬿珠淚輕彈:“表哥,有你這番話就夠了,只要表哥心裏有我在,再受多大的委屈我都能忍受。”

  他指天立誓:“為兄發誓,等這趟生意有了著落,一切步入軌道,為兄一定想辦法帶你走,到一處無人認識的地方,過神仙般的日子,你再忍耐一些時候,那天很快就會來臨了。”

  她用絲帕拭淚,裝出感動得要命的表情:“表哥,你不會嫌棄我已不是清白之身?你還會願意娶我?”

  “那是當然,在為兄心中,再也沒有女子比得上水嬿妹妹的美貌與善良,只要能娶了你,此生再無遺憾,只是……”他似有難言之隱。

  來了!這只是的後面可大有文章。“只是什麼?表哥,你有困難嗎?水嬿幫不幫得上忙?”她委婉地問。

  文君雁搖頭苦笑:“唉,這忙不是你一個人幫得了的。”

  “表哥不妨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上忙也不一定。”

  “事情是這樣的,表妹也清楚杭州的茶葉可是遠近馳名,尤以西湖龍井最佳,近日為兄想與友人合資,將茶葉銷往江西一帶販賣,如今就只剩為兄獨缺資金,錯失了賺錢的好時機,想來怎不教人氣餒。”他長籲短歎一陣。

  說到最後就是想借錢,只是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應水嬿心想,若斷然拒絕後面的戲就演不下去了,也無法揭發他的真面目。“表哥對這趟生意可有把握?”

  “那是當然,買主也早找好了,要不是爹不信我的能力,不願資助我,為兄也不必如此煩惱,只要這次生意成了,往後會陸續有買主上門,生意愈做愈大,將來你跟了我也不會委屈你,水嬿妹妹,為了你,再苦再累都值得。”

  聽你在唱戲,她冷笑地想。她垂著頭,思索片刻:“表哥,水嬿出嫁時,爹娘給我一些嫁妝,先借表哥一用,希望表哥能大展鴻圖,往後姨爹自然會相信你的能力。”

  他聞言忙推託:“那怎麼成,為兄怎能用你的嫁妝,不成,不成,為兄還是另想法子好了。”

  “表哥不要客氣,表哥又不是別人,水嬿會信不過嗎?等整理好,再讓人給你送過去,也許不是值簋多錢,卻是水嬿一番心意,表哥就收下吧!”

  “那為兄就不客氣了,事成之後,一定雙倍奉還。“他拍胸脯允諾。

  “水嬿當然相信表哥的能力。”她充滿信任望著他。

  文君雁見目的達到,為免與齊雋天相遇,立即想撤退。“那表妹好好休息,改天為兄再來看你。”他拱手告退。

  “那表妹好好休息,改天為兄再來看你。”他拱手告退。

  “表哥慢走。”她目送他離去。

  小茉不等他走出大門,便憂慮地問:“小姐,這樣做好嗎?那些首飾都是老爺夫人給小姐的嫁妝,況且——奴婢大膽說句話,表少爺實在不像有做生意人的能耐,小姐就算把嫁妝全給了他,只怕——”

  “只怕有去無回對不對?我早猜到會有那種後果,之所以會幫他,自然是有我的用意,小茉,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是,小姐。”

  ###

  文君雁一出了颶飛莊,在轉角處,有個丫頭打扮的女孩等在那裏。

  “文郎,我沒騙你吧?”她張望了下,趁四下無人,嬌嗲地偎向他。

  “你做得很好,以後莊裏大大小的事都要跟我說,尤其是莊主和夫人兩人發生的事,更要隻字不漏地告訴我,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人家都已是你的人了,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求什麼,只求文郎能讓我進文家大門,即使做個偏房也好過在這裏當丫頭。”她死心塌地地說。

  他哄著她:“那當然,不過你行動得小心,別讓人發現了,那可破壞了我的好事,到時別怪我顧不得你了。”

  “文郎放心,不會有人懷疑我這廚房裏的丫頭,還要做什麼嗎?沒有的話我得回莊裏去了,方老頭可囉嗦得很。”

  文君雁在她頰上印個吻:“快回去吧!有事儘快通知我,少了你,這兩天還真睡不著,你這小騷貨。”

  “討厭,你也喜歡不是嗎?還怪人家,你壞死了。”她小手捶著他嗔怨著。“去,不要讓人瞧見了。”他拍了下她的臀,輕佻地笑說。

  望著她扭腰擺臀地離去,他唇上逸出笑聲,慢慢地,他要開始一點一滴搜刮光齊雋天的財產,納為已用。

  成為富申一方的巨賈是什麼樣的感覺?只要擁有財富,便能享有呼風喚雨的力量,他一直盼望得到的就是這種滋味。

  他要好好利用應水嬿,對於別人用過的東西,他向來不屑不顧,不過她卻對他有相當的用處,等利用完自然失去價值。表妹,可不怪表哥心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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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8:03
第七章
  馬場。

  應水嬿目瞪口呆地瞪著柵欄內的白色駿馬,有一分鐘說不出話來。那是頭漂亮得沒話說的馬,長又潔白的毛,讓人禁不住伸手要去摸摸看。她眨眨眼,高昂的音調證明她內心的雀躍:“你要送我一匹馬?這匹馬你真的要送給我?”

  齊雋天點頭,因為她難掩的興奮也使他感到開心他從未想過寵一個人,自己也同樣能得到快樂。

  得到他的答案,她跳起來,奔進柵欄內,盡情地撫摸它,這是她有生以來得到最特別的禮物,若是在現代,她可沒機會擁有一匹馬。

  “它好乖,你摸摸看,它的毛好柔軟喔!我的天,這是我收過最棒的禮物,謝謝你,我好喜歡,它叫什麼名字?不,這是我的馬,我要自己幫它取名字了,可不可以?”她笑得像朵盛開的芙蓉,齊雋天一時也看癡了。

  “白雪,白雪,喜不喜歡這名字?喜歡對不對?我就知道。”

  全是她一個人在自導自演,齊雋天只是看著她,卻有種從未感受過的暖意流過心頭。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在此時充斥他的四肢。他將紙包中的方糖遞給她:“它喜歡吃糖,你可以喂它,這樣比較容易跟它混熟。”

  她接過後,拿了一顆喂它,白雪不客氣地舔著她的手吃,舔得她發癢。“呵……好癢喔!白雪,好了,好了,已經沒有了,你這貪吃鬼,好……再一顆就好,不能吃太多,不心會蛀牙喔!”

  應水嬿又喂了它一顆,抱著它又摟又親的。

  “好白雪,其他的留著明天再吃,乖乖的噢!”她讚美地拍拍它的頭,它像聽得懂似的嘶叫一聲。

  “嗯——謝謝你送的禮物。”她有些明白他的用意,“其實你可以不必送我,我不想因為你對我所愧疚,而要你花錢去買一匹昂貴的馬送我,不過我真的很喜歡它,謝謝。”

  老實說齊雋天心裏也很高興,覺得這筆錢花得值得。“我想送妻子禮物,不必要用什麼藉口。“他就是這樣不善於表達的人。

  應水嬿已經慢慢瞭解他的個性了,不然聽了這話,說不定又要開始和他鬥嘴了。他就是那種死要面子的男人,就算想用禮物道歉,嘴巴可半點都不會承認,因為那有損他的顏面。

  她聳聳肩,算了,念在他送白雪給她的分上,不跟他計較了。“我可不可騎騎看?白雪很溫馴,一定不會有危險的。”她渴望地望著他。

  雋天在自己快點頭時問:“你騎過馬嗎?你應該不可能學過,以後沒有我在場,不准你單獨來馬場騎馬,知道嗎?”

  “我——”她一時語塞,總不能告訴他,她學過基本騎術,只要不是太困難的動作都難不倒她吧!一位古代的名門閨秀,怎麼可能會騎馬?“好嘛!那你要教我騎是不是?可是我穿裙子不方便耶!”

  這點他有想過:“我已經找人縫帛一件專門給你騎馬穿的衣服,等做好我就開始教你騎馬,不過,有一點得答應我,只准在莊內騎,到外頭絕對不准你騎馬。”

  為了多一項娛樂,她什麼都答應,“是,大人,那我還得等多久?白雪,恐怕等不及讓我騎了,是不是呀?白雪,今天就讓我騎一小段好不好?只要繞馬場一圈就好,我不會要求太多的。”

  他掙扎了好久,不過顯然為了搏她一笑,他肯定還是會答應。“好吧!不過要與我共騎才行。”他做了最後的讓步。

  “太好了,我答應,我答應,齊雋天,你今天對我最好了。”她仰著小臉,望著高出一大截的他,掛著笑靨的她,此時美得令他轉移不開視線。

  兩人就維持這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像被點了這穴道,除了胸口因呼吸而起伏外,都感應到強烈的吸引力牽引著彼此。

  齊雋天抬起手,撫過她頰邊垂落的幾絲鬢髮,指尖滑過她細緻的耳垂,引得應水嬿纖軀輕顫,這才喚醒了兩人。

  她慌亂地後退,踩到了裙擺,人眼看著往後倒下。“啊——”他健臂一摟,將她撈進懷中,虛驚一場。“沒事吧!小心點。”

  應水嬿靠在他胸前,氣惱又羞憤地嗔道:“還不是你害的,誰教你那樣看人家的?以後不准用那種眼光看我。”

  “你是我的妻子。”丈夫用熱情的眼光看妻子是天經地義的,何況她剛才也用同樣的眼光看他。

  她臉紅像喝醉酒,“你不是要我舉止要得宜嗎?怎麼自己就做不到?這是在外頭耶!萬一讓人瞧見了,你不怕被人笑話嗎?”

  “那麼今晚——”

  “快點,人家還等著騎馬哩,快一點嘛!”好險,她趕緊截斷他的話,誰不曉不得他接下來的話,今晚,她連一點心理都沒有,怎麼跟他做“那件事”?

  齊雋天托起她,將她置在身前,扯動韁繩,不快也不慢地繞場一周。

  “好慢,能不能再跑快一點?”她喜歡有速度感。他揮動韁繩,白雪加快速度,姿勢優美地在寬闊的馬場盡情奔跑。

  應水嬿被風吹亂了束好的發,可是她不在乎,發出愉悅的笑聲。由於是側騎,她一直怕會滑下去,可是在他的控制下卻是非常有安全感,好像兩人就是要這樣奔向遙遠的地方,一直跑,一直跑——

  “呵……好好玩!再跑一圈好不好?再一圈嘛!”她覺得很不過癮。

  這次他理智地拒絕:“不行,明天我們再來騎,這匹剛到,要多給它時間適應這裏的環境。”

  “好吧!你真掃興。”好不容易有好玩的事,玩到一半就要被迫停止了。

  齊雋天先下馬,然後伸手抱她下來,出乎意外的,他並沒有放她到地上,而是被她臉上散發的風情迷住,微亂的鬢髮,紅撲撲的雙頰,璀璨的美眸,還有那兩片紅豔欲滴的唇辨,在一?那間迷惑了他。

  應水嬿愕愕,雙腳踏不到地,便直覺地勾住他的頸項,才想開口問他做什麼,他竟在此時吻了她,不像上次的在頸上烙印,而是結實地吻住她的唇。

  她倒吸了口氣,瞬間也忘了該反抗,忘了這人奪走的是她的初吻。不同于以往只是為了紓解需要,他有些蠻悍又有些柔情地品嘗她,抵住她青澀的抗拒,以幾近掠奪的強勢吻咬她唇瓣,雙臂有力地圈住她的腰。老天,這就是接吻嗎?她意亂情迷地想。

  他從未如此想要吻一個女人,即使是曾有過的經驗中,親吻只是多此一舉,如今他沉溺溺在她鮮嫩可口中的小嘴中,仿佛要吻她到天荒地老。

  應水嬿虛軟地貼著他降下身子,那火燙的身軀使她又愛又怕,在她的周遭,他是第一個讓她體會到男女激情的人。

  齊雋天一遍又一遍地吻她,幸好是在自家的馬場,就算有人瞧見,也趕快假裝沒看見,不好打擾這對新婚燕爾的夫妻,只是大概不用一個下午,消息便會傳遍整座“颶飛莊”,大家也會為兩人終於和好而鬆口氣。

  他總算結束了這個吻,外表雖自製,那雙黑眸卻燃著連這“外行人”都看得出的熱力,那使得她全身又發熱起來。

  他攬著她的肩頭,將馬交代給馬場的傭人後離開馬場。

  應水嬿偷瞄他一眼,現在是大白天,他該不會真的要——她暗暗吞了口唾沫,神經整個繃緊,她這次能逃得了嗎?果然他直接同她回‘柳風院’。

  自從進門那天起,他都睡在“飄蘭院”,甚少進“柳風院”一步,如今他改變主意,想開始過夫妻生活嗎?

  小茉在整理房間,見兩人進來,微感詫異,不過,馬上領悟過來,朝應水嬿笑笑就退進房。

  她苦思拖延的理由,偏偏腦子不爭氣,連個辦法都想不出。“你……該不會想……現在是白天耶!你……不用外出談主意嗎?”她緊張得說話都結巴了,接著,她嘗試著後退。

  “你想去哪里?”他抓住她的手腕,迅速地橫抱起她嚇得她尖叫。“啊——你……快放下我啦!我……不是……我該怎麼解釋?”她不是真的應水嬿,恐怕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齊雋天放下紗幔,俯向她的同時,說道:“什麼都不必解釋?你是我的妻子,我會很溫柔地待你,絕不再傷害你。”接下來她也沒機會再開口。

  窗外射進的陽光,使房內的溫度又升高幾度。

  ###

  唉,真的生米煮成熟飯了。

  想到昨天下午的事,八成莊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因為他們連晚膳都沒出房門一步,還是小茉送進房內的。

  唉!別人心裏會怎麼想?應水嬿望著鏡裏愁眉苦臉的自己,又歎了一口氣。“小姐……喔,不,現在該叫夫人了,小姐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姐,而是名副其實的莊主夫人。”小茉幫她綰上發髡,開心地說。

  應水嬿白她一眼,“連你也在挖苦我,小茉,都快煩死了,你都不明白我心裏有多煩。”她愈在意齊雋天,萬一哪天回到現代,她愈會很想念他,誰曉得那天會什麼時候來臨。

  “小姐應該高興才對,這表示姑爺非常疼愛小姐,還特地要帶小姐去游西湖,讓小姐解解悶,奴婢可沒見過像姑爺這麼好的夫婿。”

  “是喔!我是該高興,嫁了個好丈夫。”她支著下巴,手指劃著鏡上繪的燕子,老天可真會刁難她,讓她陷進這種兩難的局面。

  她不敢去細想對齊雋天究竟投入多少感情,在內心深處隱約有種預感,她還有機會回到真正屬於她的世界,到時她捨得下他嗎?

  “小姐,姑爺來了。”小茉打斷她的沉思。

  應水嬿偏過頭瞧他一眼,今天一身白衫的他,看起來就像武俠小說中形容的俠士,氣宇不凡,穩健成熟,不覺地,她的一顆芳心又小鹿亂撞。

  她哼一聲,撇撇唇不睬他,昨天被他“欺負”夠了,別指望今天就得給好臉色看。

  齊雋天牽動一縷笑意上前:“還在生氣?或者是不想去遊西湖?那麼就別去了,我們可以做點別的事。”

  她一聽他的暗示,又羞又急地彈跳起來:“誰說我不去的?你答應帶我去遊西湖的,你敢食言,以後就都不准碰我。”她恰北北的嚷,昨晚耳鬢廝磨進明明答應她,隔了一晚就不認賬,這怨氣教她怎麼吞得下?

  “是,夫人,可以走了嗎?還是太累了,改明天再去也可以。”他故意惹得她臉紅,貪看她頰上的紅霞。

  “你……不跟你說了,快走啊!再不走天都黑了。”提起昨天的事,她想不臉紅都不行,他還刻意糗她。

  或許兩人經過肌膚之親,有了親密感,應水嬿對他的態度有了少許改變,不自覺也流露出女子的嬌態,不再咄咄逼人,而齊雋天也對她諸多忍讓,不經意表現出戳寵,兩人都想維持目前的狀況,當一對恩愛夫妻。

  輕便的馬車載著兩人及小茉,由宮穎棠架車,四人往西湖的方向而去。由於她對西湖憧憬已久,如今能親眼見到,而且又是未經現代人工美化的。她一眼被觸目所見的美景所吸引,只恨沒有照相機好拍照留念。

  蘇東坡有一句詩:“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西湖的雨是很迷人的,撐著紙傘走在細雨綿綿的路上,別有一番詩意。到了附近,四人採用步行的方式。齊雋天打著傘與妻子並行,宮穎棠與小茉各撐著一把跟在後頭。

  湖畔的嫩柳,都像掛起綠色的簾幕,一片朦朦朧朧的,湖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這時南北高峰及遠山都談入霧中,大自然的巧天工使人看了心都醉了。

  “好美喔!你說是不是?難怪西湖那麼有名,幾百年後還有很多人特地來一趟,想透過這些天然奇景,我們再過去一點,說不定還有更美的景色。”

  “小心腳滑。”齊雋天牽著她,地上有些潮濕,怕她走得急,一個不穩摔著了。

  她仰頭嬌媚一笑,早忘前陣子的爭吵。“我們不吵架真好,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是啊!”他也承認這點,有幾年沒這樣輕鬆地散心了?他的確把自己逼得太緊,難怪發作起來就無法收拾。

  “可是每次吵架都是你起的頭,不完全是我的錯。”她還是趁機推卸責任。有點得寸進尺,標準的女人作風。

  “我會改進,下次要吵架時會事先通知你。”他心情一放鬆,幽默感也出現了。

  應水嬿氣呼呼地叉腰,一副“茶壺”狀,“你是說還要跟我吵?齊雋天,不要以為你這樣討好我,我就會乖乖地任你擺佈——”

  “好……不吵,不吵,我也不想跟你吵,算我說錯話了,娘子請原諒。”唉!真悲哀,好不容易培養了點幽默感,可惜人家信以為真,他還是正正經經地說話好了,不然下次又禍從口出就完了。

  唉,這一讓步,好像得一直讓下去,換作別的女人對他這樣說話,但早就休書一寫,叫她自己回娘家,付點“贍養費”就打發了,而對這剛進門的妻子不能以常人的眼光看待,在她氣得投水後,最心疼的反倒是他,是他真的動了心,不再只把她當作妻子、“颶飛莊”莊主夫人,而是他齊雋天所愛的女子。

  “聽你講得那麼委屈,活像我吃定你似的,你不服嗎?沒關係,我可以給你上訴的機會,免得人家說我缺乏婦德,居然欺壓丈夫,把丈夫‘壓落底’,你又是那麼愛面子的男人,做妻子的總要幫你顧全一下,好吧!偶爾吵架的時候我會小心讓讓你,維持你大男人的尊嚴,這樣安排滿意嗎?夫君大人。”她笑得使人必須提防有詐。

  “不……用了,娘子的心意我心領了。”啊!他突然變得有點“懼內”,寧願兩人恩恩愛愛到白頭,也不想有事沒事找吵架來吵。

  廣闊的水面上有紅蓮、白蓮、粉蓮等各式荷花,傍水建造的紅綃翠蓋、波香亭、迎薰閣、壁蓮亭,古樸典雅,憑欄觀賞,襯托著粉牆花影、水殿荷風,令人飄然若仙。小茉遙望兩人親熱的背影,頗感安慰,最難過的日子終於度過了,真所謂柳暗花明,陰霾盡掃。

  “他們總算和好了,我這顆心也可以放下了。“她吐了口氣。

  “你擔心主人會休了夫人是不是?他們只是需要時間來瞭解彼此,剛開始一定會有衝突的,但也會從其中得到相處的經驗似的。”

  “我是沒成親,不過我上面有三個哥哥,年紀都比大我許多,從小看他們和三位嫂嫂由吵吵鬧鬧到如膠似溱,總會悟出些道理來,主人和夫人某些個性相像,因此爭吵也是在所難免,不過也因為如此才會被對方吸引住。“

  小茉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很受教地點頭。“希望如宮護衛所言,這才對得起老爺夫人的託付,小姐的幸福是小茉此生最大的希望。”她合掌祈禱著。

  “我以為姑娘家最大的願望是嫁個好夫婿,而你最大的願望卻是為了你家小姐,你不會想終身服侍在夫人身邊吧?”他若有所思地問。

  她神情認真地說道:“是小姐可憐我才收留我,所以我發過誓,終身不嫁服侍小姐,況且小茉身份低微,也不敢奢求能嫁人,因此除非小姐不要我,不然小茉到死都要陪在小姐身邊。”

  “如果有人想娶你呢?你也不願意嗎?”他不像是在開玩笑,正色地問。

  小茉一呆,隨即笑出聲:“宮護衛在跟小茉說笑的吧!怎麼會忽然有人向我提親呢?哪有可能有這種事,我們快跟上去吧!他們人都走遠了。”

  她小跑步地追上,徒留宮穎棠在原地發怔,看情形他得換個方式暗示了。

  他已經二十五歲,是到了該娶妻的年紀,而小茉忠心護主、善良知足的個性又是他所欣賞的,娶她為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只是這丫頭有點頑固,該如何點醒她呢?

  這得要好好想想,若到最後還不成,就直接向主人表明,請他做主將小茉許配給他,不怕她不嫁,成親後她照樣可以服侍夫人,她沒理由拒絕。

  ###

  聞香樓。

  齊雋天等人被安排在樓上雅座,由於是自己的餐館,應水嬿用較嚴苛的眼光看待,正午剛過,餐館內生意鼎盛,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而店內窗明几淨,夥計們勤奮工作,招呼著進門的客人。四人圍坐一桌,點菜的工作就交給女主人了。

  “我要點一盤西湖醋魚,再來份生爆鱔魚、南肉春筍、神仙鴨,還有蜜汁火腿,吳山酥餅和冬菇炒麵……然後還有松絲湯包,桂花鮮粟羹……“念著念著口水都要滴下來了,“然後還要……嗯……”她舉棋不定望著功能表。

  “來份幸福雙吧!夫人,祝主人和夫人永遠幸福成雙。“掌櫃的蠻會巴結地建議著,難得有機會拍馬屁。

  應水嬿微紅著臉,低下頭。齊雋天比個手勢,“就上這些菜吧!不必特意招呼我們,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掌櫃的應了聲退下。

  “什麼是幸福雙?是專門給夫妻吃的嗎?”她悄聲地問。“幸福又是杭州的名點,麵粉裏頭包著餡料,由豆沙拌以蜜棗桃肉、青梅、松仁、糖桂花等,因為豆沙是紅的,便假設為‘紅豆’之名,所以取名為‘幸福雙’。”他詳細地為她解釋典故。

  “原來如此,不過誰保證吃了准會永遠幸福成雙,還不是生意人搞出來的花招,想賺人家的銀子罷了。”

  “開餐館都是要賺銀子不是嗎?況且討個吉利,也沒什麼不對。”

  “萬一有人吃了結果還是害人家夫妻一拍兩散,跑來要告你怎麼辦?你賠是不賠?我看這名字取得不好。”她就是愛挑他毛病。

  “等真有人告到衙門裏再說吧!你別想那麼多,生意的事我自有主張。”

  這句話犯到應水嬿了,“你是說我只要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當我的莊主夫人就夠了,外頭的事,包括生意都不勞我操心,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他把女人全當白癡嗎?以為她們是腦袋空空的草包,連個大字都不認識一個,更不用說看帳本。

  “我沒有這麼說,只是生意的事本來就是男人的工作,我不想讓你多操心。”這次他倒懂得說好聽的話安撫她。

  應水嬿扁扁小嘴,氣頓時消了一半。在公開場合也不方便爭取權益,等回到家私底下再解決吧!

  掌櫃帶著一名小二過來上菜,七八樣菜占滿張桌子,齊雋天示意大家動手,不要客氣。

  應水嬿動手夾了塊南肉春筍,那油潤脆嫩的滋味,讓人欲罷不能,齊雋天又為夾了神仙鴨,果然香脆多汁,令她吃後讚不絕口。

  一大桌好菜在讚美聲中一掃而光,眾人還有些意猶未盡,接著再搭配上杭州有名的旗槍茶,味醇可口,香氣四溢。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餐,好滿足喔!”她按著微凸的小腹,心滿意足地伸伸懶腰。

  小茉阻止她不雅的舉動:“小姐,手快放下來,太難看了。”

  齊雋天一笑:“莊裏煮的菜都不合你的口味嗎?那我該換一位廚子了,免得你又找藉口跟我吵架。”

  “我沒說廚子做的菜不好,只是有時候換換口味,來點新鮮的也不錯,人生總要多點變化,別老是一成不變的,很容易就落伍的。”人生若是只有黑與白不是太乏味了嗎?活著多沒意思。

  “嗯……這句話的意思相當深奧,我要想一想。”他做出努力思考狀。

  “齊雋天,你少裝蒜。”她附在他耳旁低吼,想用這招逃過去,想得美!要不能常出門呼吸自由的空氣,他就小心點,遲早屋頂會被她掀掉,“你是答應我以後要對好的,那麼快就後悔了。”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水嬿。”他將手伸到桌下握住好怕柔荑。

  宮穎棠與小茉識趣地到一旁,不想打擾他們的耳語。

  應水嬿稍稍抗拒下,還是任他握住。“大庭廣眾之下,齊莊主動手動腳的,不怕丟臉,我這莊主夫人可還要面子,誰曉得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一會兒凶我,一會兒說對我好,你比女人還善變。”

  他極小聲地說:“昨天對你不好嗎?今晚我會補償你。”

  “你不正經,誰稀罕!”她漲紅粉頰輕啐一口,收回小手,端起茶杯掩飾滿臉的羞意。

  齊雋天低笑幾聲,發現自己愛逗她臉紅,忍不住想當眾抱她親一口。

  樓下響起食客的高談闊論聲,用完膳喝著茶,人們總愛東家長西家短地。“各位最近可曾聽到過一條消息?”一名中年食客站起來,詢問四周的客人。

  “杭州城內一天發生的事不知有多少,你要說的是哪件事?”有人回應他的話。

  “是啊!最近沒什麼大事,除了‘颶飛莊’莊主娶老婆的事以外,沒什麼驚天動地的新聞。”又有人搭腔。

  應水嬿側耳傾聽,自己成親的消息也成了人家茶餘飯後的八卦新聞了。

  “有話就快說,到底是什麼消息?”有人不耐煩了。

  提出問題的中年人說:“各位可聽說過棲霞嶺上,那一窩殺人劫貨的強盜?聽說這半年來官府派出不少官兵去圍剿,每次都鎩羽而歸。”

  “是啊!我們也聽說過,那幫強盜的頭子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姦淫擄掠無惡不作,那種敗類早死早超生。”

  “官府的人都拿他們沒辦法了,我們這些老百姓能怎麼辦?只能自求多福了。”

  “快說下去,然後呢?”

  “據最新的消息,強盜窩裏有人窩裏反,結果把那叫‘黑熊’的強盜頭子殺了,想自立為王,又有人不服,雙方打了起來,鶩蚌相爭,漁翁得利,被官府一舉殲滅了,你們說這是不是好消息?”餐館內一陣譁然,喝彩聲不斷。

  “太好了,自作孽不可活,死了活該。”

  “各位以茶代酒,乾杯!”

  “乾杯!”

  樓下慶祝的當頭,二樓雅座的齊雋天手上握著被他捏碎的茶杯碎片,鮮血從手心滴下,他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你那麼激動做什麼?你看,都流血了。”應水嬿取了手絹替他包紮,“怎麼?你聽到那強盜死了也那麼高興?你跟他有仇啊?”

  “有仇?哈……豈止有仇,而且有深仇大恨,他死得好,早就該死了,哈……”他咬牙切齒地發出笑聲,聽起來卻是那麼悲哀。

  她無聲地詢問宮穎棠,他面露憂色地上前。“主人,時候不早了,該回莊裏了。”懷著滿的疑惑,應水嬿打定主意回去非問個明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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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8:28
第八章
  齊雋天一回到“颶飛莊”就將自己關進“飄蘭院”。對於他又故態復萌,應水嬿可老大不舒服,有什麼事說出來,動不動就躲進“飄蘭院”做什麼?她是他的妻子,有什麼事不能說的。

  她站在廳院前,摒退了小茉,單獨進屋。他就立在去世母親的牌位前,沒聽見她進門的聲音。“你什麼時候才願意把心事告訴我?”等了大半天,也忍不住開口,他身軀一震,回過身,眼中的哀傷使她心疼。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沉聲地說。

  “你又要趕我走,為什麼不讓我多瞭解你?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他背過身:“讓我安靜一下。”

  應水嬿吸口氣,硬聲說道:“好,我出去,即使我有意改進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你的配合也辦不到,我話就說到這裏。”不說拉倒。她手碰到門閂時,一具溫熱的胸懷由後擁住她。“水嬿不要離開我——求你不要離開我——”那悲戚欲絕的嗓音令她幾乎落下淚,他在求她,如此驕傲好面子的他,居然開口求她。他箍著她嬌軀的雙臂緊得讓她喘不過氣,應水嬿在他懷中轉身。

  “那麼就把事情告訴我,再天大的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何況是我們呼風喚雨的齊大莊主,不是嗎?我的心臟承受起打擊的。”她輕鬆地說。

  齊雋天抱著她好久,才牽著她到花廳坐下,手一直握著她,怕一放她就飛了。

  “好了,說吧,任何事我都可以接受,只有一點不能,你不會想告訴我你在外頭養了小老婆,連孩子都有了吧!這點我可無法接受。”她柳眉豎起瞪向他。

  “水嬿,沒有那種事,我沒有其他的妾。”

  “那就沒有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的了,快說吧!我洗耳恭聽。”

  他擔憂地凝視她:“不管我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你對我的態度嗎?”

  “你真的那麼在乎我的感覺嗎?那是不是代表你開始喜歡我了?”她眼睛一亮,愉快地問,這倒是個好消息,她還以為自己只是單戀而已。

  古代的男子向來不把喜歡和愛擺在嘴邊的,齊雋天也不例外。

  “你是我的妻子,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這已是最接近的答案。講話一點也不乾脆,不過不無小補。

  “好吧!意思差不多了,你快說出來參考參考,為什麼怕我對你的態度會改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會不會?廢話一大堆,快說啦!”說了半天,重點還沒說出來,她都快沒勁了。

  他鼓足勇氣,瞅住她的眸子。

  “其實……我不是我爹生的骨肉,我娘在一次出遊中曾……遭人非禮,這才懷了我,我心裏害怕有一天東窗事發,讓我爹發現我不是齊家的孩子,而是……棲霞嶺強盜頭子的孽種。”

  說罷,他反而不敢直視他,怕見到她眼中的鄙夷,有哪個名門的閨女受得了嫁個身上流著強盜血液的丈夫。

  他等了又等,期待她會因為嫁了這樣的丈夫,而為自己的悲哀而哭。“你娘好可憐,我能想像得出她的心情,一定是生不如死。”

  啥?他瞪大眼珠子瞧她,她的反應跟他想像的不同。應水嬿歎口氣:“我也是女人,能瞭解你娘的感受,要是換成是我,恐怕非殺了他,為民除害不可,那種作惡多端的人死有餘辜。”

  “那你呢?你不在乎嗎?我的身體裏流著強盜的血液,即使把全身的血抽光,也無法改變事實,人人敬畏的‘颶飛莊’莊主,縱橫商場的齊雋天,竟有個既不堪又齦齪的出身。”他每說一個字都像在泣血一般。

  “那又怎樣?”她試著抓住重點,“你在恨你娘,也就是我婆婆為什麼會被那種壞蛋欺負嗎?這怎能怪她,她一定拼死抵抗了,結果力氣當然比不上男人,她才是最無辜的人,你還怪她,這就是你不對了。”

  他被她罵得有些冤枉,不知是誰抓不住重點。“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問你會看輕我嗎?你會覺得嫁給我委屈了嗎?現在你知道所有的真相,會輕視我、瞧不起我嗎?”他是自卑,恐懼她知曉一切後會避他如蛇蠍,他受不了那樣。

  “這個嗎?我是有點驚訝,難怪當我罵你土匪、強盜時,你的反應會那麼激烈,不過你可以早點嘛!我也不是故意要罵你,誰教你老是不可理喻地亂發脾氣,這點我鄭重地向你道歉。”

  “水嬿,我不是問這個。”他急吼。

  “那你到底要問什麼?能不能一次問完?”她也氣惱地吼起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麼?

  “我……是說你會因為我的身世而看不起我嗎?會嗎?水嬿,你會後悔嫁給我嗎?娘在遭辱後逃出,也曾經企圖投湖自盡,幸而被剛新婚,來西湖遊玩的岳父岳母所救。”

  “岳母和我娘一見如故,結為閨中知已,得知娘有孕還定一這門親事,經過這一段日子的相處,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與日俱增,我不想失去你。”他將她緊扣在胸前,“水嬿,不要離開我,有你在身邊,我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擁有你。”

  應水嬿悶笑,老天,原來他是在怕這個,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環著他粗壯的腰,笑著仰頭親親他的下巴。

  “你會讓我走嗎?反正我表哥就住隔壁,我馬上可以去投靠他。”

  “你真的要走?”他激動地吼,“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即使把你關起來也不放你走。”

  他狂吻她,含著濃濃的絕望,應水嬿勾著他,甜滋滋地回應他。“你……讓我把話……說完嘛!”她嬌喘地推他。

  齊雋天不放手,“我不會離開你的。”他跟她眼對眼,鼻對鼻,“我哪里也不去,你是我丈夫,我當然跟你在一起呀!父母的過錯沒必要讓下一代的人來承擔,何況你又常做善事,也算是為他積功德,最主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態,我們當子女的沒有挑選父母的權利,父母再壞總是給我們生命的人,你不該瞧不起自己。”有個殺人犯的父親,並不表示兒子也會是殺人犯。

  “水嬿,喔,水嬿,我從來沒這麼想過,從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我就努力武裝自己,不隨便讓人接近,怕萬一被人發現這個秘密,怕眾人鄙視的目光,背地裏指指點點,現在他死了,我該慶倖這害苦我娘的兇手得到應,但是卻又無法真正地感到高興,千百種情緒撕扯著我,讓我好痛苦。”他的五官鬱結在一起,承受內心洶湧的波濤。

  “沒事了,這輩子我是絕不會離開你的,你只要記住你現在是我應水嬿的丈夫、‘颶飛莊’莊主就夠了,其他都不重要。”她柔聲地安撫,疼惜他所受過苦。

  他仍自說道:“爹自小疼愛我,直到有人揭穿娘曾被棲霞嶺的強盜擄走過,而在兩天後逃了出來,清白早已盡毀,那段時間爹常出外做主意,懷胎的機率不大,這才明白我根本不是他的親骨肉,娘跪著求他諒解,為了維護顏面,表面上仍承認我們母子,私底下卻極盡冷言嘲諷,視我們母子為下之人。等我十五歲以後,在外公的資助下學做生意,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自立門戶,讓她脫離那種非人的生活,最後我是成功了,可是娘等不及享受,在我二十歲那年過世了。為什麼她不再多一會兒,我還沒有孝順她,報答她的恩情,為什麼她要那麼快離開我?如果沒有我,她就不會受那麼苦,日日以淚洗面,全是我害的!是我害的她的。”他自責地淌下男子淚。

  “都過去了,我相信婆婆從來沒有後悔生下你!她一定也很愛你。”

  “真是這樣嗎?”他不確定的,臉上猶有淚痕。

  “當然,有個長得帥又能幹的兒子,哪個做娘的不愛,換作是我,我高興得做夢也會笑。”她將心比心地說。

  齊雋天大笑,用力地抱緊她,胸口的鬱塞頓消。

  ###

  小茉經以“飄蘭院”前的長廊,瞧見門口有人鬼鬼崇崇地在走動。“你是負責哪里的丫頭?在這裏做什麼?她質問道。

  “瑛兒是負責膳房裏的工作的丫頭,因為莊主和夫人晚膳還沒用,所以——”她將手上端的託盤往她面前比。

  “這事還用不著你費心,交給我就好,你去忙你的。”

  “是”。她將託盤交給小茉,不敢再多停留。當小茉進屋後,她從柱子後出來。

  “原來莊主還有這個秘密,倒是得好好利用,文郎一定很高興聽到消息。”她心懷鬼胎地穿過廳院,從後門出去。

  當文君雁聽了這天大的秘密,摟著她又親又吻。“瑛兒,我的好瑛兒,你真是我文君雁得力的賢內助,連這麼機密的消息都能打聽到,真是服了你。”

  “人家還不是為了你,為了讓相公早日達成願望,人家可是費盡心思,文郎,你說該怎樣謝人家?”

  “那當然,喏!這玉簪子送給你,當作我給你的信物,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玉簪子可是我娘的嫁妝之一,意義非凡。”他將一支翠玉簪子放在她手心。

  她才滿意地收入懷中:“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是不是想讓全杭州的百姓都知道?”

  文君雁搖頭,他可沒那麼蠢。“不,傳揚出去對我就沒價值了,我要用這個秘密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這件事你嘴巴可得牢靠點,不准再讓其他人知道。”

  “你怎麼吩咐人家就怎麼做,我們是一體的,不是嗎?”她嬌笑。

  “是啊!我們是一體。”他皮笑肉不笑的。

  ###

  現代。

  “克乃哥。”應小燕從手工藝補習班出來,便看見等在外面的薑克乃。

  “我來接你回家。”他今天特地開車來接她,欣賞著她恬靜滿足的笑容,“還習慣這裏嗎?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補習班的朋友都很照顧我,而且我自己也學會搭車了,現在只剩下識字的問題,大家都很驚訝我居然不認識半個字,還笑著問我是不是在山裏隱居。”比起剛到的時候,如今她已經開始學著獨立,勇敢去嘗試各種事物。

  “那你怎麼說?”他幫她開車門。“我就照你教我的,跟他們說我生了場大病,結果忘掉很多事情,要慢慢恢復記憶,他們聽了也就相信了。”她坐駕駛座旁的位置,拉好裙擺的皺褶。

  薑克乃啟動引擎:“我已經跟應伯母說過今晚要請你吃飯,我載你去吃西餐好不好?你一定會覺得很新鮮,它不是用筷子而是用刀叉吃東西?”

  “好”。她信任地點頭。車子駛往位於中山北路的飯店後,他帶著她進入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應小燕被飯店內金碧輝煌的裝潢吸引,目不轉睛地忘了將嘴巴合上。

  聽見薑克乃的笑聲,她漲紅臉地垂下頭:“克乃哥在笑我,好壞喔!我是不是太失禮了?”

  “沒有,在這裏沒有人會笑你,你也不要太拘束,放輕鬆點就好。”侍者領他們到座位上,待兩人點好餐後離去。“這種地方就好像客棧,只是比客棧更高級,簡直像皇宮一樣。”她做夢般地張望四周。

  “小燕,你喜歡這裏嗎?他問。

  “喜歡。”她微笑地輕點下頭。

  “應伯父、應伯母呢?”他又問。

  “喜歡,他們就好像我親生爹娘一樣。”她真誠地說。

  “那我呢?喜歡我嗎?他指自己。應小燕抿著笑,低垂著頭,羞澀地點點頭。

  “那你願不願意先跟我訂婚?”他急切地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訂婚?可是我——”可是她並不是真的應小燕啊!他忘了嗎?

  “我瞭解你要說什麼,小燕,留下來,留在這裏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會給幸福的,下個月學校就開學了,我必須趕上註冊的日子,所以,我想在出國以前先跟你訂婚,這樣我才能放心地走,小燕,答應我。”

  她惶恐地說:“克乃哥,你也知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又回到屬於我的時代,再也回不來了,那訂婚也沒有用。”

  “我們可以試試看,我有種預感,如果我們訂了婚,或許老天爺就捨不得拆散我們,你就能一輩子跟我在一起了,小燕答應我,讓我們一起努力,我會照顧你,愛你,你要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克乃哥。”在她心裏早沒有其他男人可以取代他,連遠在古代的君雁表哥也一樣。待者送上牛排及沙拉,給了應小燕考慮的時間。

  “克乃哥,我願意。”

  “真的?你答應了?”他開心地跳起來。

  她難為情地低嚷:”克乃哥,有人在看,快坐下來。”

  “你真的答應跟我訂婚,沒騙我?”他又問一次。

  “這種事怎麼能騙你嘛!一切讓克乃哥決定。”這種事姑娘家怎麼好意思自作主張。

  薑克乃喜不自勝:“等一下回去就先跟應伯父、應伯母說,明天再請我爸媽過去談訂婚的日子,你說怎麼樣?”

  “克乃哥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沒意見。”

  她真的想留下來,這裏有她喜歡的人,相信在遙遠的古代爹娘也會原諒她的不孝。

  ###

  古代。

  若再有人懷疑齊雋天對妻子的感情,那可是“目瞅糊到蜆仔肉”,瞎了!

  從早到晚,“颶飛莊”前前後後都能見到兩人依偎散步的影子,突然間夫妻的感情突飛猛進,好得令人咋舌,完全不避諱別人的眼光。應水嬿收起刁蠻鴨霸的個性,顯露出女性的柔媚,偶爾撒撒嬌,使使小性子,卻更搏得齊雋天的寵愛,他是全然地放開胸懷接受她,簡直把當命一般。

  “雋天,你老實告訴我,你會不會認為我這人很奇怪?”這些日子實在太美好了,美好得令她有些不安,要是問她現在最怕的事是什麼,那一定是怕有一天會離開齊雋天,她不想走,想永遠留在古代。

  “你指的是哪方面?”他謹慎地問,怕說錯話又惹娘子發脾氣。

  “你會不會覺得我和普通千金小姐不同?要老實說,不能光說好聽話。“她眯著眼先警告。

  齊雋天巧妙地掩住一絲無奈,這樣教人怎麼說?“娘子的確與眾不同,可是就因為如此才令我著迷,不然當初就不會堅持讓你進門,我喜歡你的性子,雖然使人頭痛,但那就是你可愛之處,沒人比得上的。”他斟酌著語句,一面衡量她的反應,總算把話說完。

  他這麼說也無法消弭心頭的紊亂,她好害怕那一天來臨。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是應水嬿呢?你相不相信?”

  “你胡說些什麼,你當然是應水嬿,可很多人可以作證,不過就算你不是,你還是我的妻子,更改不了,所以是也好,不是也罷,對我都一樣。”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外表是應水嬿,可是裏面的靈魂卻是別人,當然人家分不出來,只是我們兩人的靈魂交換,我一樣不是真的應水嬿,而真的應水嬿跑到我的軀體裏,聽懂了嗎?”她這樣解釋清不清楚?聽起來是有點饒舌。

  饒是再聰明的人也是沒有聽懂,恐怕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瞭解。

  “水嬿,你就是你,如假包換的你,還分什麼裏面外面?別鬧了,今天想不想騎馬,我們上馬場去。”

  唉!她也沒指望他能聽懂,連她都還以為這是夢哩!

  “那我先回房換衣服。”這話題就到此夭折了,真要解釋清楚,鬍子都會打結。

  “需不需要為夫的服務?”他別有含意地問。

  應水嬿給他一記白眼,輕啐一口:“色鬼,不勞夫君大架,我找小茉就好了,你老實地在這邊等著,不准跟來。”

  他佯裝失望地歎氣,如今的齊雋天漸漸地顯示出真實的性情,糾結的眉頭也紓解開,莊裏的人都認為主人娶對了妻子,這才真正接受了應水嬿在莊裏的地位。

  應水嬿蓮步移向“柳風院”,眼波一轉,瞥見青色的衣角快速地掃過,她腳尖一頓,駐足凝望感覺,那背影有點眼熟。近來常覺得有人在監視她,莫非莊果真出了內奸?唉!當個古代人也不簡單,她才十八歲而已,還是愛玩的年紀,如今卻得面對家中的內憂與外患,真是苦命喲!

  除去家裏可能出了奸細這內憂,還有文君雁這外患,他打哪里聽來雋天和強盜“黑熊”的關係?就她就知,莊裏只有她、宮穎棠、方叔三人知道,他們兩人都很可靠,那他是如何查出來的?難道他們的談話被偷聽了?

  “小姐,你在想什麼?想得都出神了。”小茉收拾好房間,看見她坐在花廳發呆,每當她有心事時就會這樣,小茉已見怪不怪了。

  “小茉,你有沒有發沉近日來不太對勁?好像有人暗地在注意我們。”小茉是她信任的人,於是放心和小茉討論。

  “有嗎?小姐是在懷疑什麼?”小茉向來眼中只小姐、姑爺,其他的就很少關心,所以一時不明白她的問題。

  “看那穿著應該是個丫頭,可是莊裏少說有十來個,總不能把她們全叫來問,又沒瞧到她的臉,還真是棘手。”只要找到她,就知道是誰洩密給文君雁。應水嬿口中喃喃自語,“沒想到跑到古代來還得充當偵探,早知道就多讀些偵探小說,接下來該從何查起呢?”

  “啊——”小茉忽然大叫。

  “呀!嚇死我了,你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應水嬿她拍拍胸脯,壓壓驚。

  “小姐,對不起,奴婢只是突然想起一個人。”

  “你想到誰了?”

  “前些日子在‘飄蘭院’門口碰到一名在廚房工人的丫頭,當時見她偷偷摸摸地在門口走來走去,奴婢還曾過去問她,現在想起來覺得她挺可疑的。”

  “你還記得是哪一天的事嗎?”事情有眉目了。

  小茉胸有成竹地說:“奴婢記得很清楚,就是我們從西湖回來的那天,小姐和姑爺在‘飄蘭院’裏說話,那名丫頭端了晚膳說是要給姑你吃,奴婢還在奇怪,再怎麼樣也不會要她送晚膳來啊!”

  應水嬿大叫,抱著她笑說:“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小茉,多虧有你在,謝謝你,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小茉受寵若驚:“小姐,奴婢幫你是應該的,小姐別跟奴婢道謝。”

  “不,小茉,我從來沒把你當丫頭看,你跟我就好像姐妹一樣,所以不要老是自稱奴婢的,私底下我們可是好朋友。”

  小茉感動得紅了眼:“小姐——”

  “好了,這種事值得哭哭啼啼嗎?小茉,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她要開始反擊了。

  “小姐請吩咐。”小茉可沒有恃寵而嬌。

  “我要你找機會多接近那名丫頭,既然她能監視我,我為什麼不能反過來監視她?不過行動要小心,不要引起她懷疑,這點辦得到嗎?”

  “奴婢會盡力去辦。”

  “好,啊——糟了,快幫我換上騎馬服,雋天他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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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7 00:39:41
第九章
  “表哥!這裏有五百兩銀票,我只能給你這些。”

  應水嬿對於他居然勒索她,深惡痛絕到極點,但為了想瞭解真相,不得不虛與委蛇一番。

  文君雁將銀票收起,虛偽一笑:“水嬿表妹生氣的模樣仍是如此動人,難怪深得表妹夫的寵愛,連一刻都捨不得跟你分開。”

  “表哥如此關心水嬿的夫妻生活,實在令人感動,不過感動之餘,不免有些疑問,表哥對‘颶飛莊’內的事似乎了若指掌,這點使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莊裏真出了內奸,偷偷地向你通風報訊?”

  “這——為兄就不清楚,表妹與表妹夫的感情早傳遍杭州城,根本不需要人向我通風報訊,表妹何時變得如此多疑?”他推託得一乾二淨。

  “女人本來就生性多疑,水嬿當然也是其中之一。表哥,為免破壞我們表兄妹多年來的感情,希望以後表哥沒可的話多讀點聖賢書,免得哪天把聰明用錯了地方,俗語說: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表哥該讀過吧!”要是他識時務,就此放手,她就放他一馬,不然的他下場可是會很難看的喔!

  文君雁僵住笑:“我早在懷疑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誰?你絕對不是我表妹,你究竟是誰?”他的水嬿絕不可能說出這些話,太不可思議了!

  “我當然是你的表妹應水嬿,表哥,你被太陽曬昏頭啦!要不要進屋裏休息休息,免得中暑了。”她好心地建議。

  他像受驚般後退:“你……不管你是不是,最好乖乖地準備好一萬銀票,否則我會讓全杭州人都知道齊雋天的底細,我會讓他無法見人。”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原先的計畫是趁他們夫妻感情不睦,然後誘拐她,等占了她的身子,她不得不聽他的話,再一點一滴搜光莊裏的錢財,最後計畫她毒殺親夫後,卷走所有的家當潛逃,自己再從她手中奪走一切,官府會以為全是她做的,完全與他無關。

  可是她嫁入“颶飛莊”後,起初兩人的確不和,不料沒多久兩人竟已情深愛篤到片刻不分離的地步,誘拐不成,只有改變策略,用勒索的手段逼她付;“遮口費”照樣可以達到目的。

  只是眼前的女子是誰?她有應水嬿的形貌,可是卻擁有應水嬿沒有的膽識、聰明及犀利的唇舌,這女子絕對不是應水嬿。

  “表哥,我要奉勸你一句,做人不要做得太絕,不然會有報應的,念在我們是親戚,我會當不這回事,不過你若真敢這麼做,就別歸我這做表妹的無情,醜話我說在前頭,希望你她自為之。”她決定跟他攤牌了,齊雋天是她的丈夫,他的敵人也就是她的敵人。

  “你……”他一進語塞。

  應水嬿不想再繼續假裝柔弱無力,昂起下巴:“文君雁,你心裏打什麼歪主意,我們都心知肚明,可惜我不會上你的當,驚訝嗎?你認為我怎麼知道你的計畫,想借我的手謀殺親夫這種事,可是會下十八層地獄的,你的心也太狠了吧!”

  “啊——”他腿軟坐倒在地,“你……怎麼會……不可能,你不可能……”他捂住自己的嘴,這一說不等於承認她說對了嗎?

  “明白了嗎?表哥,以‘颶飛莊‘的勢力,這種謠言沒啥大不了的,反倒是你吃虧,人家會說你是因為嫉妒他娶了你心愛的表妹,這才故意中傷他,還有姨爹姨娘若知道是你散發謠言,會原諒你嗎?你自己衡量一下情勢,恐怕你的勝算不大。”

  “你……”他平時的能言善道在這一刻全失效了。

  “表哥,你還想狡辯嗎?”她府下望著像喪家之犬的文君雁。

  他費盡力氣爬起來,灰頭土臉,一敗塗地。

  “為兄還有事,先告辭了。”

  “不送,請慢走。”她禮數周到地說。

  成功了!一旦沒有詛咒,應家的女人就有長命百見歲了。那是不是表示她的任務結束了?她可以繼續留在古代嗎?

  ###

  “夫人。”

  “玉瓏,有事嗎?”最近都沒看到她。

  “玉瓏有想求夫人成全。“

  “什麼事?”雖然不喜歡方玉瓏,但人家有困難,她身為當家主母也得伸手援手。

  “玉瓏想請夫人成全,能和夫人一起伺候主人。”方玉瓏這次是有恃無恐的直接表態。

  好個厚臉皮的女人,竟敢跟她搶老公!“很抱歉,我是個提倡一夫一妻的女人,不想和人分享丈夫,玉瓏,你是位好姑娘,何必委屈做妾,我會請雋天幫你挑個好婆家。”

  “玉瓏這一生一世只愛主人,還望夫人成全。”方玉瓏加強語氣。

  應水嬿拼命地調整呼吸,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我說過了,我不會答應讓雋天收你做妾!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方玉瓏不甘示弱:“既然如此,玉瓏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我知道夫人私下從帳房內取了五百兩銀票贈與文公子。”

  “那又怎麼樣?我不能動用那些錢嗎?”原來方玉瓏是仗恃著有她的弱點。

  “那得看夫人以什麼名義,人人都知道夫人和文公子自小感情就好,現在又未經過主人同意而私自贈銀兩給文公子,不得不讓人懷疑。”

  “你是在暗示我跟我表哥有什麼不清不白嗎?玉瓏,這種事有證據,不能血口噴人。”方玉瓏以為會做賊心虛?很遺憾,她行得正,坐得直,不怕方玉瓏抹黑。

  “我親眼所見——”

  “你看到了什麼,看到我們在池邊聊天,看到我把銀票給他,那你有沒有看到他狼狽跑走的樣子?玉瓏,他跟你一樣想威脅我,逼我就範,只可惜沒有得逞,我可不是那種乖乖站著挨打的女人,玉瓏,凡事三思而後行,我不想大家鬧得不愉快。”

  她已經說得夠白話了,再聽不懂她也沒辦法。“夫人,我真的好愛他,為了能跟他在一起,不管什麼事都願意做,請答應我吧!我求求你。”威脅的不成,方玉瓏便用跪的。

  應水嬿為之所結,這是什麼世界?有人那麼想當人家的小老婆嗎?

  不行,她才不要雋天碰另外的女人,他是她的男人。“我還是那句老話,對不起,我不答應。”應水嬿繼續往前走,她要跪就讓她去跪個過癮。

  方玉瓏追上,拉住她:“夫人,你要是不答應,玉瓏就——咬舌自盡。”

  這還有天理嗎?她竟然說不讓她當小老婆,她就咬舌自盡?“你是哪條筋不對勁了?非要我讓雋天收你當妾,不然你就不想活了?我看你腦筋有問題,你真的是丟盡我們女人的臉,要是每個女人都你這樣,以後的男人就算有三妻四妾,根本不必愧疚,男人不是更無法無天了。”

  她念著一長串的大道理,人家壓根沒在聽。“玉瓏只求跟主人長相廝守,其他的都無所謂。”

  “我要怎樣你才會死心?”應水嬿真的快被她打敗了。

  “玉瓏永遠不會死心,玉瓏——”

  “夠了,玉瓏,你太放肆了。”一聲老沉的低喝制止了方玉瓏。

  是方肇嶽,他羞慚地向應水嬿抱拳一揖。“叔叔,我——”

  “玉瓏,明天你就收拾行李回老家去!‘颶飛莊’不能再留你了。”他秉公處理,毫不徇私。

  方玉瓏嚇呆了,“不,我不要走,叔叔,不要趕我走,夫人,原諒玉瓏,玉瓏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請不要趕我走。”

  “你太讓我失望了,方家怎麼會有你這麼不知羞恥的子孫,留你下來,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丟盡了。”方肇嶽痛心疾首斥?。

  “叔叔——玉瓏知道你待我恩重如山,猶如親爹一樣,是玉瓏一時鬼迷心竊,才會癡心妄想,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玉瓏保證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夫人,你要相信我。”她邊說邊懊惱地責備自己。

  方肇嶽臉色稍緩,玉瓏就像他親生的女兒,他也不忍心把她趕出莊,於是只有求夫人讓她繼續留在莊內。

  應水嬿不再追究,“玉瓏當然可以繼續住在莊裏,今天的事當作沒發生過,我不會說出去的。”

  多謝夫人,玉瓏,快跟夫人道謝。”方玉瓏行了禮,玉瓏多謝了。“

  應水嬿點了頭,這才得以脫身。她可是愈來愈有當家主母的風範。在這裏她不僅要對付覬覦丈夫錢財的文君雁,還得應付想搶她地位的方玉瓏,沒使出十八般武藝,只怕沒兩下早被踢到一旁涼快去了。

  祖先大姐,你真該好好感謝我,她思忖道。齊雋天今天才出門,她就已經想他了,而他還得後天才會回來,自己是一天比一天更離不開他。她真的愛上他了,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那麼簡單愛上一個男人,一心只想伸展抱負、增廣見聞、環遊世界,總是想怎樣去玩,愛情根本不包括在她的計畫中。或許是老天安排的吧!為了再活下去,她就得犧牲某些東西來交換。但是她不後悔,真的。

  ###

  “什麼?你的計畫被拆穿了。”私會的小屋內,兩名衣衫不整的男女半躺在床上,女子發出驚呼聲。

  “沒錯,我那表妹像變了個人,不像以前那麼容易控制,而且又厲害,連我心裏在想都知道,你說我還能再冒險嗎?只怕到連杭州都待不下去。”想到昨天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狽相,非要洗刷這恥辱不可。

  “這我相信,幾次我暗中監視她,好像也被她發覺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就這樣放棄嗎?不甘心,我可不甘心。”想擺脫貧窮的日子是她一生的夢想,能過著有錢夫人的生活,要她幹什麼都願意。

  文君雁捏捏瑛兒的臉頰:“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要急,‘颶風莊’雖然談不上富可敵國,但財產也相當可觀,得從長計議,另外想個周全的辦法對付。”

  “我倒有個法子。”

  “說來聽聽。”

  “方老頭有個侄女一直暗戀著齊雋天,或許可以利用她,挑撥夫妻間的感情——”

  文君雁邊聽邊點頭,沒想到這女人比他還狠,以後想甩掉她可不容易。下一步的行動即將展開,屋內說話的兩人不時傳出笑聲。

  ###

  齊雋天妒火滔天地拍開“柳風院”的門。

  正在鏡前的梳妝的應水嬿微愕,有多久沒見到他發脾氣的模樣,又是誰惹到他了?

  小茉同樣一臉慌張。

  “出了什麼事?你在生誰的氣?”不會是她吧!?她仍坐著,只是半轉身面對他。

  他瞪向那座梳妝鏡,淩厲的黑眸掃向她。“這座鏡是文君雁送你的?它還有個名字叫做‘燕雙飛’?”他眼神筆直地射向她,不讓她躲藏。

  他怎麼曉得的?或者該說是誰告訴他的?應水嬿實話實說:“沒錯,這是我表哥送的,因為我出嫁在即,所以他特地送我這份禮物,這有什麼不對嗎?”

  “那為什麼要取名為‘燕雙飛’?他是在暗喻什麼?我要你老實說,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他常趁我不在時,跑到莊裏來找你對不對?”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臂,殺氣騰騰地質問。

  “沒錯,他是來找過我幾次,可是我問心無愧,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很痛心,你居然會聽別人的話而不相信我。”她就長得一副會紅杏出牆的臉嗎?這是他第二次把她和文君雁那紈?子弟扯著在一起。

  小茉顧不得沒她插嘴的分,著急地說道:“姑爺,你要相信小姐,小姐和表少爺真的是清白的,絕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小茉,你不需要跟他解釋那麼多,我沒做的事沒必要解釋,隨他愛怎麼想都可以。”她倒要看看他不是真的賴定她不貞,那他們之間就此玩完了。

  齊雋天冷靜後,也覺得自己這妒火升得莫名其妙,當下趕快道歉求饒。

  “水嬿,我當然相信你,只是——玉瓏忽然跟我說這些事後,我滿腦子只想到有人要從我手上搶走你,怕你會認為他比我體貼溫柔——對不起,我太衝動了,不要生我的氣好嗎?”他小心翼翼地怕觸怒她,慢慢地擁她入懷,才如重獲至寶般摟緊。

  又是方玉瓏?她想破壞他們的婚姻嗎?

  “我當然會生氣,氣你對我沒信心,任意冤枉我,我跟方玉瓏你到底相信誰?”她不要再容忍那個女人,敢誣告她!這次絕對要把方玉瓏趕出去。

  “我當然相信你,可是玉瓏為什麼——”

  “你也相信她不會騙你,齊雋天,我會被你氣死——可惡!我被你氣得肚子好痛——”她按著腹部,小茉見狀扶住她:“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齊雋天迅速將她抱上床,“小茉,去請大夫來,快去。”

  “是……”小茉跌跌撞撞地奔出門。

  “很痛是不是?忍耐點,大夫馬上就來了。”他急得滿身大汗,責怪自己對她亂發脾氣。

  再次被緊急召來的大夫,仔細地診斷後,面帶喜色。

  “恭喜齊莊主、齊夫人,夫人已有一個月的身孕——”

  這話一出,齊雋天簡直樂昏頭了,“真的嗎?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水嬿,你聽見了嗎?我們有孩子了!”她懷孕了?呀!她肚子裏有小寶寶了。

  應水嬿摸著肚子,還沒辦法對這突來的消息有反應。

  照理說她該高興才對,但是這下她非留在古代不可,現在丈夫、孩子都有了,無論如何她也不要離開他們。

  小茉把消息帶出去,房外等候的人馬上歡天喜地地互相走告。

  大夫離開後,齊雋天立即要廚房準備補品。

  “大夫說你身子弱,要多加調養,不要過於激動,否則人傷到孩子。”他諄諄囑咐,把她當易碎的洋娃娃供著。

  “我過於激動是誰的錯?是你老說些讓人生氣的話,能怪我嗎?你現在心裏還懷疑我的清白嗎?”他敢說有,她就帶著孩子一走了之,讓他見不到。

  這時不管她開口要求什麼,齊雋天就算傾家蕩產也會幫她做到,只要她心情愉快地待產,要他扮小丑逗她開心也無妨。將她拉入懷中,他則靠在床頭上,嗅著她發頂的清香,胸腔溢滿柔情。

  “我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對於太過接近你的男人,都情不自禁會嫉妒,尤其是文君雁又能堂而皇之來探望你,想拒絕都不行,他一對你太好,我就人受不了,剛剛差點就真的把那面鏡子砸了,你別氣我了好嗎?”

  她指著他的鼻子:“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才不要再理你了,無緣無故對我發脾氣不說,還懷疑我和表哥的關係,我若真的要找情夫,會找那一型的嗎?你太低估我的眼光了。”

  他醋意橫生地將她的手抓下來:“你是說要是要條件比他好的,你會考慮是不是?回答我的話。”

  “你又那麼凶,我老實告訴你,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而且非常非常愛他,沒有他我活不下去,這回答你滿不滿意?”哼!氣死他話該。

  劉雋天雙眸溫度降到冰點,臉上像罩上一片霜雪。

  “那個男人是誰?告訴我,任何想奪走你的人,我都要殺了他,說!他是誰?你們來住多久了?”

  應水嬿在心中暗樂,他吃醋的樣子真的好笑。

  她也冷著小臉,說:“那個人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趕快去把那人殺了吧!”真是個又愛生氣,又愛吃醋的男人。

  他杵在床前好半響,最後顯然頓悟話中的意思,冷臉微微轉紅。

  她噘著嘴:“你還去找那個算賬,再把他大卸十八塊,丟到湖裏去喂魚,快去呀!呆在這裏做什麼?”

  “你真的愛我?”他一徑地傻笑。

  “還笑?人家都快氣死了。”這時候還不趕快哄哄她。

  “水嬿,不要再生氣了,小心肚裏的孩子,是我冤枉你了,對不起,請夫人原諒,下次不敢了。”他打躬作揖地求饒。

  “還有下次——”

  “沒有下次了,別生氣,一切都是我的錯,今後我保證不再亂發脾氣,全都聽你的話,這總行了吧!好好躺著休息,乖乖的。”他幫她蓋上被子,現在他是有子萬事足的“孝子”,孩子還沒出生,就先準備把孩子的娘寵上天了。

  她漾著甜笑,乖乖地進入夢鄉。

  最後她才想起方玉瓏的事還沒解決,等睡醒後非要查個明白。

  方玉瓏帶著膽怯進入大廳,也開始後悔聽信瑛兒的建議,她說服她相信,一旦應水嬿失寵,那她便有機可趁,莊主會在她身上尋求慰藉。

  可是沒想到陷害不成,在得知“颶飛莊”未來繼承人在應水嬿腹中成長,齊雋天對妻子關懷備至,惟恐她受半點委屈,哪還會去想其他,孩子便是證據,是兩人相愛的憑證。

  現在她該擔心的是自己的處境,就算看在叔叔的分上,只怕也難在莊裏待下去了。

  往堂前望去,齊雋天在一旁哄誘著妻子喝下補藥,從昨天到今天,進補的補品一直沒停過,讓應水嬿聞到味道就反胃,害喜的徵兆倒是還沒有。

  看著兩人一進一退,小茉在一邊掩口偷笑。“不要喝了啦!我都快吐出來了。”她大皺其眉,活像被逼毒藥。

  “不行,大夫說你體質差,想生個健康的孩子,非多注意身體的保養不可,乖!把它喝了,等一下就有桂花鮮羹吃,你不是最愛吃嗎?”齊雋天是連哄帶誘地非要她喝下不可。

  這真是報應!想她原來的身體壯得像條牛,從小到大沒吃過幾次藥,還曾相當引以為傲過,如今換了一副身體,毛病一大堆,補花照三餐吃,才懷孕初期就這樣,肚子再大些,恐怕得躺在床上到生為止,慘了!

  “我什麼都不要吃了,一點胃口也沒有,放著待會兒再吃啦!”她把碗推回去給丈夫,再要她吃她就翻臉,反正孕婦最大嘛!

  他只好讓小茉端下去,“今天感覺還好嗎?肚子還疼不疼?”第一次當爹總是比較緊張,沒隔多久就問一次。

  她撫著小腹,搖頭讓他安心。“沒事,只是還那麼平坦,我都感覺不到有孩子在裏頭,真不可思議,我想應該再等一個月才看出來吧!”

  “不管看得出看不出,我們的孩子真的在你肚子裏是不會錯的,不要以為看不出來就疏忽了,有什麼不對勁就趕緊告訴我。”

  “知道啦!你說過幾百遍了,我都會背了,瞧你那麼緊張,我會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只不過萬一是女兒,你可不能生氣喔!我可不准你有重男輕女的觀念,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中國古代傳下來固有思想,第一胎非得生個兒子繼承家業,否則非得生到有獨生子為止,那豈不成了母豬了,她可不要生一大堆孩子累死自己,雖然養得起,但生孩子可是很痛,況且在古代醫學又不發達,發生危險的機率也增加,還是得小心點。

  齊雋天伸手覆在她腹上,柔聲地說:“是男是女都是我們的孩子,我絕不會介意養一堆女兒。”

  一堆?他還真打算要生一堆,她可不要,兩三個就夠了,皇帝又沒要人增產報國,生那麼多做什麼?瞧見方肇岳帶方玉瓏進大廳,她推推他的手:“方叔來了,正經點啦!”他才收回手坐正。

  “跪下向少爺和夫人請罪。”方肇嶽嚴厲地喝道。

  方玉瓏紅著眼眶跪下:“少爺,夫人,一切都是我教導無方,今天特來請罪。”說完,自己也跪下。

  齊雋天忙扶起方肇岳,方肇岳原本是他外公身旁的親信,由於他想學做主意,所以將他安排在他身邊,把所學的知識頃囊相授,一待就是十多年,比自己的親人還親,而方肇嶽這些年謹守本分,並未逾矩,使他更加敬重。

  “方叔快請起,我們之間何必那麼客氣呢?我想玉瓏也不是有意的,過去的事過了就算,不需要再去追究了。玉瓏,你也起來吧!我不會怪你的。”

  應水嬿雖是不情願,但也不想讓方肇嶽下不台,再說表現得太小家子氣,人家搞不好還會笑她這位當家主母沒有肚量,罷了,就當做好事算了,相信經過這次,方玉瓏會徹底死心。

  她扶起方玉瓏,“恐怕是玉瓏聽信了謠言,我不會怪她的,方叔,你就別放在心上;玉瓏,我知道你是無心的,下次別再受人利用了。”

  “謝謝夫人。”方玉瓏低著頭,瞭解到自己該死心了,能夠留在“颶飛莊”總比回老家過窮日子好。

  “多謝少爺、夫人,以後我會嚴加管教,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了。”方肇嶽感激地道。

  等確定方玉瓏是受人挑撥,應水嬿馬上命人到廚房將那個叫瑛兒的丫頭捉來。

  如果她沒猜錯,幕後主使者鐵定是文君雁。

  不久,宮穎棠入大廳回復。

  “那叫瑛兒的丫頭已經不見蹤影,屬下已派人去找了。”

  齊雋天表示知道了,“方叔,事情都過了,別再放在心上,你們去忙吧!”方肇岳和方玉瓏隨即退了下去。

  齊雋天尚有滿腹疑問想問明白,“你是不是有事瞞我?莊裏了這種事我竟然一無所知,水嬿,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事我慢慢再告訴你,現在趁著宮護衛在,他和小茉的婚事你是不是該為他們做主?”她笑看一眼身旁的小茉,小茉下輕扯她的衣角,“小茉,你有意見嗎?我很開明的,有什麼不滿儘管提出來,我幫你解決。”

  “小姐,人家……人一輩子伺候小姐啦!”小茉不依地輕嚷。

  “雋天,這怎麼辦?一個想娶,一個不嫁,你這莊主說句話吧!”她很給丈夫面子地讓他決定。

  齊雋天對她沒轍:“這種事才丟我這莊主決定,娘子,還是讓你來解決吧!小茉是你帶來的人,由你做主自是再恰當不過。”他又把決定權丟給她。

  宮穎棠拱手道:“請夫人成全。”

  她側頭一想,笑道:“宮護衛對小茉那麼誠意,我如果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不如由你們自己做主,只要你能說明小茉嫁給你,我就沒意見,你們私底下去解決吧!”

  “多謝夫人。”宮穎棠抱拳一揖,手腳俐落地拉著小茉就走。

  “啊!小姐——你快放開我——“小茉一面回頭叫嚷,一面氣急敗壞地想掙脫他,沒想到小姐會急著把她送人。

  應水嬿當然有她的用意,如果小茉真的是茉莉的前世,她可不希望她當個老處女,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亨,相信宮穎棠會帶給她幸福。

  “太好了,總算都圓滿結束了。“詛咒解除了,心腹大患不再能威脅她,一切似乎都沒事了,就剩下——”

  “你是不還有事要告訴我?”莊裏出了事,他這莊主卻是最後才知道的。

  她偎在齊雋天懷裏往屋後走,嬌媚地一笑:“我當然會告訴你,只不過你別太驚訝,也別認為我不正常,不然我不說。”

  “好,我答應你,我怎麼會說你不正常?娘子,快說吧!別賣關子了。“

  “那我就從我的真實身份說起,我其實不是應水嬿,我的真的名字叫應小燕,來自于未來——

  ###

  廚房門口閃進一個人影,顯然她很瞭解何進沒有人在裏面。

  灶上正燉著補藥,她倒進一些藥粉,一些足以致命的毒藥。計畫一次次失敗,她就不相信這次整不倒應水嬿。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工作沒了,可那可惡的文君雁居然將她踢出門,還叫人追殺她,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要不是那女人壞了她的好事,文君雁怎麼會臨時抽腿?還跟她劃清界線,深怕和她有所牽連,這全部是她害的。看她一臉幸福,她恨,恨任何比她幸福的女人。

  有人來了,她躲在窗外看著小茉盛了碗補藥,用託盤端了出去。哈……她終於要付出代價了。
尾聲
  “小姐,這是奴婢剛燉的,你要趁熱吃。”小茉根本想不到那是一碗毒藥。

  “又要吃?拜託,你把它拿走好不好?我真的吃怕了,小茉,拜託!”

  現在只要讓她不必喝那些五花八門的補品,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姑爺交代的,奴婢不敢不從,小姐,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好,你還是多少吃一點,奴婢好向莊主交代。”每次到這時間,小茉就心痛,光要勸她吃一口,不知要費盡多少口水。

  應水嬿站起來,四處閃避,“我身體好多了,老是吃補藥,補太多對身體也不好,我只需要多運動就好了,你就騙他我吃過了,那麼老實做什麼?不要跟著我好不好?”

  小茉端著碗跟著她在房裏轉,“小姐,奴婢怎麼能騙姑爺,你好歹喝一口嘛!對身體有益無害的,姑爺就快來了,讓他看見奴婢會挨?的,小姐,奴婢求求你。喝一口就好。”

  她快被這只纏人的麻雀煩死了,“好啦,就只一口,其他的我可不管,再逼我喝,我就親自把它倒掉。”

  “是,就先喝一口。”反正姑你來,最後還不是喝光。

  她捏著鼻,勉強吞下一小口,“真難喝,毒藥還比它好喝,好了,快把它端走,我不想再看見它,我進去休息一下,你跟姑爺說我在睡覺,不准說我沒喝完,聽見了沒有?”

  要是讓他知道,那碗補藥早進她肚子,她得趕快裝睡才行。

  “是,小姐。”小茉可不認為騙得過姑爺的法眼。

  應水嬿走進內室,募然間肚子一陣劇痛,她無力地倚向鏡臺邊,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好痛,肚子為什麼痛得那麼厲害?

  她按住小腹,想叫出聲,連帶撞翻了那座鏡臺,而自己也跌在上頭,鏡面上裂出一道縫,劃傷了她的手,血液沾在鏡面上。腦中一道靈光閃過,老天要選在這時候將她換回去了嗎——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小茉呼天搶地地大叫,抱住她虛軟的身軀,“來人啊!快來呀,姑爺——來人呀!”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不!她不要死,她不能死,她絕不帶著孩子死去,這是雋天的骨肉,自己非活下去不可?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是因為她擅自改變歷史嗎?她救了雋天和應家的女人,老天爺要她來抵命嗎?

  “水嬿——快去找大夫——”她聽見丈夫恐懼的吼聲,他的聲音卻讓她心安,他在她身邊了。

  半眯著眼,眼前好多人在晃動,她被安置在床上,不行,她不能閉上眼睛的,一閉上她就回不來了。“她怎麼會中毒的?小茉,她吃了什麼東西?快說——”

  丈夫的吼聲、小茉的哭聲在她耳邊徘徊,雋天,我不會有事的,不要怪小茉,不是她的錯——好累,她快撐不住了。

  “水嬿,支持下去,你不能拋下我,我不能沒有你,不要離開我——”

  聲音翕來愈遠,愈來愈小,她聽不見了,痛處瞬間消失,她飄浮了起來,雋天,拉住我,我不要走,你在哪里?我愛你,我愛你——

  她仍能感覺自己載浮載沉,全身輕得像片羽毛,飄向無垠的黑暗。

  ###

  現代。

  今天是她訂婚的日子,應小燕在鏡前整裝完畢,一襲粉紅的小禮服讓她蒼白的臉上映上些紅潤,她為什麼心跳得好快?一定是因為太緊張的關係。

  她就要成為克乃哥的未婚妻,從未想過自己能嫁給真正所愛的男子,老天卻安排讓他們相遇,從遙遠的古代來到這裏,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再也沒有人比她更幸運了。

  “小燕,好了嗎?樓下客人都到了。”應母走進房間,噙著淚光瞅著她,在他心中早已把她當親生女兒,“好漂亮,你真的長大了,不再是小女孩了。”

  “媽,謝謝你。”她說不出心中無盡的謝意,是他們無私的愛才讓她得到幸福。

  應母拍拍她的背:“說什麼謝,我們是母女還要客氣什麼,把眼淚擦一擦,今天可是你訂婚的好日子,可不能哭,媽幫你補一下粉。”

  她擤擤鼻,讓應母為她補妝。“好了,我們該下樓了,不能錯過時辰。”應小燕著裙擺在母親在陪伴下步出房門,站在樓梯口,看見薑克乃穿著一身帥氣的西裝正朝她微笑,她羞澀地回以一笑。

  客廳站滿了人讓她有些怯場,她保持著笑容往下走。就在她走下幾個階梯時,不慎踩到拖地的裙擺,另一腳踏了個空,整個身子毫無預兆地向前傾倒。

  “啊……”她尖叫地想抓住身旁的母親,應母同時伸出手,卻仍撲了個空。像錄影帶的慢動作一般,在場的人臉上的表情明顯產生變化。客廳每個人都試圖奔上前,為這突發的意外而震驚不已。

  “小燕——”薑克乃第一個沖向前,想適時接住她掉落的身軀。她覺得自己墜落下來,頭部碰撞到某種硬物,那一?那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彈開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看見自己浮在半空中。克乃哥!爸!媽!她張嘴叫著,卻只見他們撲在自己身上,這情景以前好像了出現過,那就是上次靈魂交換的時候,難道老天爺決定把她們換回來了?不,她不要走,她愛這裏的每一個,老天可以懲罰她的自私,但是她真的不想離開他們,老天爺,求求你讓我留下來,求求你!

  強光照射向她,頓時她失去所有的意識。又是這地方!她首先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在靈魂上還是應小燕的模樣,這段日子她早習慣了當應水嬿,現在變回原來的樣子,還真有些陌生。

  又回到這黑漆漆的地方,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的膽子也比較大了。

  她要想辦法回去,上次她是甘心為了那該死的詛咒而死,這次則是為了她所愛的人奮鬥,尤其是肚裏的孩子,絕不能白白地跟著她喪命。

  “喂!有人嗎?”母性的力量為她增添許多勇氣。回音回蕩在周圍。“喂!”她又叫一次,相同的結果。

  “嗚……”遠處傳來熟悉的哭泣聲。

  “祖先大姐,是你嗎?祖先大姐,是我啦!你在哪里?快告訴我。”這叫做他鄉遇故知,兩人又在這裏重逢了。

  “你……你是小燕嗎?我在這裏,你人在哪里?”她帶著哭音的聲音傳來。

  “祖先大姐,真的是你?”她循著聲音找來,興奮地拉著她,“你還是那麼愛哭,這些日子你還好嗎?我爸媽他們好不好?”她最想知道的是父母的近況。

  “他們都很好,也把我當作你一樣疼愛,還有我要跟克乃哥訂婚了。”她報告著這個好消息。

  “你跟薑克乃?我的天,你愛上他了,真讓人難以相信,不過你們還蠻速配的,薑克乃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總比娶到我好,祖先大姐,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我代替你嫁給齊雋天,而且已經懷了孩子了。”

  “真的嗎?恭喜你。”她又隱去笑容,“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們死了嗎?會不會再也回不去了。”

  “不,我們不會死的,祖先大姐,我相信老天爺不會讓我們死,只是怕萬一要我們換回原來的身份就糟了。”

  “小燕,其實我……我並不想回古代,對不起,我好想留在克乃哥身邊,還有爸媽,我好愛他們,雖然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不想離開他們。”她內疚地道。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也不想離開我丈夫,而且我又有孩子,更不能離開他們,祖先大姐,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們僥倖不死,又能回到我們想去的地方,麻煩你告訴我爸媽,告訴他們我很好,請他們原諒我不孝,不能親自孝順他們。”她能瞭解她的心境。

  “好,我答應,我會告訴他們的,你放心。”

  “那我爸媽就拜託你了。”說罷,兩人的身後再度出現白光,跟上回一樣指引她們。

  “上回走錯路,這次可不能錯,該走哪一條呢?”她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選擇,這可關係到她的未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萬一走錯了,那再也換不回來了。”究竟是走對面那條路,還是走背後這條?

  慘了,這要她用猜的嗎?賭注太大了。白光的光芒已漸漸在消失當中——

  “水嬿,水嬿,快回來,你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快回到我身邊吧!”身後適時響起齊雋天的呼喚,指引她方向,“我愛你,我愛你,聽到了沒有?求求你回來吧!”

  “那是雋天在叫我,祖先大姐,我知道怎麼走了。”她驚喜地叫道。

  “我也聽見克乃哥叫我的聲音了!”她也同時聽見心上人的呼喚。

  她們終於知道該往哪里走了,兩人互視一笑,無聲地祝福對方,將來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她們要回到自己的家了。

  ###

  九個月後。

  今天是“颶飛莊”大喜的日子。

  賀客們一批批湧進,莊子裏裏外外熱鬧非凡。應水嬿抱著剛滿月的兒子,也是今天的主人翁,對前來道賀的賓客致謝。幸好老天沒奪走她的孩子,也幸虧當時她只喝一小口,又能及時讓大夫解了毒,這才挽回一條命。

  隔了幾天,齊雋天派出的人抓到了下毒的人,果然是那潛逃在外的瑛兒,她更供出了共犯,將她和文君雁設計謀奪齊家財產的事,一五一十地在官府裏供出來,兩人因而都被判了刑。應家的詛咒再也不存在了。

  自從逃過那一劫後,她開始真的有了歸屬感,這裏是她的家,還有一位愛她的丈夫,提起齊雋天,這幾個月的夫妻生活,他百般容忍好的無理取鬧,簡直把她寵壞了,疼她疼到溺愛的地步。

  誰會想到一縷來自未來的魂魄,居然能在過去找到那屬於她的幸福。

  當初她也沒想過,憶起曾發生的衝突,似乎已是非常久遠的事了。

  “爸,媽,我現在很快樂,請你們放心,不要再掛念我了,她總在心裏這樣祈禱,盼望心意能傳達給父母知道。她望向正和人說話的丈夫,他心有靈犀地也正朝她望過來。那眼底的愛戀使她再也沒有任何缺憾。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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