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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ind011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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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雨晴]換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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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23:39:5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其實不是很記得過去的日子,開始比較有明確的記憶,是從那一天起——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它好餓,找不到東西吃,有一顆紅紅的球掉在它住的洞穴外,它本來拿它當玩物,放在足間把玩,它很神奇,會發出熱熱的光,所以睡覺的時候,它會將它藏在肚腹間,熱熱的,就不會冷了。  
  
  但是今天,它實在太餓了,外面的雪還一直下不停,不能出去覓食,於是它舔了舔那顆球,假裝它是食物,一下、兩下,然後一不小心,就把它的玩具給吞下去了!  

  肚子熱熱的,全身脹得好像快要爆開一樣,它難受得在洞穴四處打滾,滾來滾去,依然好熱,熱得快要死掉——  
  
  於是它想起外面的雪,雪涼涼的。  

  它爬出洞外,在涼涼的雪地裏滾,滾著滾著,依然好熱。  

  它已經沒有力氣了,趴在雪地裏一動也不動,它想,它應該快要死掉了。
  
  不知道又過去多久,大概是雪快要把它的身體埋掉的時候吧,有個人類的腳步聲傳過來。  
  
  腳步踩在雪地裏是沒有聲音的,但它就是知道。     
  
  人類很壞,看到就會獵殺它們,即使它什麼也沒做,不攻擊人類、每天安安分分抓山裏的野兔和小兔吃,冬天沒有野兔和小兔就吃果子,從來不做壞事,可是他們看到還是要殺它,因此它也不喜歡人類,看到就會躲開。  
  
  可是現在它動不了了,這個人類會殺掉它。  
  
  「咦?」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那是它聽過最柔軟好聽的聲音。  
  
  有一雙纖細的手撥開埋在他身上的雪。「是受傷了嗎?」    
  
  它掀了掀眼皮,沒有力氣回答她。  

  「好可憐……」她想幫它,它現在很虛弱,所以她不怕它,可是不確定它好了之後會不會反撲,獸類嗜血的野性往往難以預料。
  
  女孩蹲在它身前,咬唇陷入苦思。  

  「我儘量幫助你,但是你可以答應我,不傷害我嗎?」  

  它才不會!通常人類才會傷害它們。
  
  它很想反駁,最後只是軟綿綿地點一下頭。
  
  「真聽懂了?好有靈性的狼。」她驚喜地輕呼,沒再遲疑地抱起它。
     
  前頭有個洞穴,它的重量不輕,她幾乎是使盡了全力才拖動它,幸好洞穴不遠,進入山洞後,她很快找到沒染上濕氣的枯枝和打火石生了火,讓洞穴暖和些,也方便她利用燃燒的火光查看它的傷口。
     
  「原來是頭公狼呀,生得真好看……」她輕笑。
  
  哼,它才不接受人類的讚美,人類都是最虛偽的生物,詭計多端,一定有什麼目的……
  
  不過……唔,她軟軟掌心順毛挲撫的感覺真的好舒服,笑聲像清脆的鈴鐺一樣好聽……它沒有被收買,絕對沒有,只是剛好這樣讓它身體的難受減輕一點點而已。
  
  「沒有傷口呀,那就不是被獵戶所傷了……」她困惑地自言。  

  「那是凍著了嗎?也是,昨晚那場大雪下得真大呢,若非要找娘親留給我的玉佩,我也不會出來……對了,我是來探望姨娘的,他們就住在半山腰那兒,姨丈也是獵戶,不過他不是壞人,只是為了要生存而已,正如你們為了填飽肚子也必須獵捕,懂嗎。」  
  
  懂,不過它還是不喜歡人類。
  
  她拍淨狼軀身上的雪花,輕輕抱進懷中。「這樣有沒有溫暖一點?」  

  它才不是因為太冷,是太熱了。  
     
  不過她軟軟的身體比山洞舒服,所以它也沒抗議,乖乖讓她抱著。  
  
  「對了,你餓嗎?我有帶些肉乾,要吃嗎?」
  
  肉乾湊到它嘴邊來,它舔了舔,味道還不錯,張口吃掉,肉屑舔乾淨,留在她掌心上的肉乾味道也舔乾淨。  
  
  「好癢。」她輕笑。「你在撒嬌嗎?」  
  
  這頭狼真溫馴。女孩無比喜愛地摸了摸它。
  
  因為被摸得太舒服,它不小心睡著了,醒來以後,沒看見女孩。她偷偷跑掉了!
    
  哼,沒關心,反正它本來就只有自己,才不稀罕。
  
  但意外的是,隔天女孩又來了,除了好吃的肉乾,還有烤得好香的大雞腿要給它吃。  

  她每天都來,除了帶食物給它,也會在山洞裏待一陣子,抱抱它、摸摸它,跟它說好多心事。  
  
  女孩說,她是獨生女,娘親生了她以後沒多久就死了,爹爹沒有再娶,全心打理生意。
  
  雖然家境寬裕,衣食無虞,爹爹也很疼她,可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很寂寞,連說話的伴都沒有。
  
  她常常想念娘,有時候也會想,她其實不反對爹爹續弦的,能再生個弟弟或妹妹讓家中熱鬧些也不錯,可是爹爹太愛娘了。  
  
  愛?那是什麼?有烤雞腿那麼好吃嗎?為什麼一定要愛?  

  然後有一天,女孩不來了。  

  它坐在山洞前面,從早上等到中午,再到天上那顆亮亮的東西不見了,都沒有等到她。
  
  它好失望。她明明說他們是朋友的,為什麼突然不來了?
  
  第二天,它還是坐在山洞前,動也不動地等,連眼睛都不敢眨,怕她來了,會少看到一下下。  

  它一直等、一直等,都不敢走開,也不曉得等了多久,她終於來了。  

  它開心地撲抱住她,前足扣住她細細的要怕她跑掉,但是又不敢太用力,怕利爪抓傷她嫩嫩的肌膚。  
  
  「嗨,你在等我嗎?抱歉前兩天生病了,姨娘不讓我出門。」
  
  生病?是像它之前那樣,身體熱熱的,好難受好難受嗎?  

  唔,那可不行。    

  它咬住她的裙擺要拖她進山洞,再用前足把最溫暖的角落清出來,嘴巴咬住她帶給它的軟墊,它有睡過,那個很軟很舒服。
  
  快睡、快睡,我就在這裏看著你。  
  
  女孩接受了它的好意,坐在軟墊上,它一瞬也不順地坐在她面前瞧她,不言而喻的守護姿態,讓她心房暖融,情不自禁抱它入懷。
    
  「我真的好喜歡你,可是我得回家了。」
  
  回家?它歪著頭瞧她。  
  
  「記得嗎?我說過我家住在京城,來姨娘家作客的。」  
  
  京城?那是在什麼地方?翻越兩個山頭會到嗎?它腳力很好,可以換它去找她……
  
  許是相處多日,她竟能讀出它眼中的意念。「不行,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你是屬於這座山林,城裏是人類住的,你被發現會有危險,不被發現你也會不快樂,那裏沒有山,沒有水,沒有小兔子可以追。」  
  
  可是、可是它想跟她在一起啊,不是人就不能住那個叫京城的地方嗎?好不容易有人跟它說話,摸它抱它疼它了……
  
  它好急,生平頭一回,痛恨自己為什麼是獸,不是人類,不能跟她走……
  
  那天,她走了以後,它難過地趴在山洞裏好久好久,想到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想到她喂它吃東西的時候、想到她撫摸它的毛跟它說話的時候……想要好多好多,這些以後都沒有了,它又只有自己而已了……
  
  對了,她娘親的玉佩!  
  
  她說過玉佩是娘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它記得她非常想念娘親的,現在她要走了,它要趕快幫她找到。
  
  它的鼻子很靈敏,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已經很熟悉了,它在山裏一邊聞,一邊找,挖了好多地方的土,最後在一棵老槐樹下找到了。  

  玉佩上有她淡淡的味道,一定是這個沒錯。  
  
  天亮她就要走了,它趕緊奔跑到半山腰,找到她說的那個獵戶家。它認得這一戶的男人,它有一些同類跟不同類都被他殺掉了,被發現的話它也會被殺掉,以前它會躲得遠遠的,可是現在它顧不得危險,在房子周圍嗅了嗅,找到她味道最濃的窗口,用前足拍打。    

  窗戶開了,她看到它頗詫異。「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別被我姨丈發現了。」
  
  它從視窗躍入,女孩看見它咬在嘴上的玉佩,懂了。
  
  「你找到它,還專程送來給我?」她感動地抱它,它貪心地直往她懷裏蹭,以後就不能抱了……  
  
  她沒有趕它走,還讓它睡她香香的床,一直說她也好捨不得它……
     
  為什麼它不是人類!它忍不住這麼想。  

  不知道要怪誰,它生下來就是這樣了,以前覺得沒有什麼不好,可是遇到她之後,因為無法和她一起走,它頭一回好希望自己是人類。  

  好想當人類、變成人類,可不可以?  
  
  它只記得那天晚上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想法,然後隔天早上,她就用驚慌失措的眼神看它,好像一瞬間不認得它一樣。
  
  是我啊,你不記得了嗎?
  
  它想如以前那樣往她懷裏蹭,她卻驚恐地縮到床邊,張著嘴極度驚恐到喊不出聲音來。
    
  它困惑地望住她,伸出前足,才發現自己變得好奇怪,爪子怎麼不見了,毛也不見了,變得比較長的前足,好像……和她的一樣。  

  「……手……」是嗎?人類稱它叫手?
    
  「你……」也許是太過熟悉的雙眸,降低了她的恐懼,也或許是察覺他並無惡意,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你是誰?為何會……在我床上?」  

  他張了張口,沙啞地發出聲音。「……月。」她的名字,他記得她說她叫凝月,江凝月。
  
  看到床邊掉落的玉佩,他急忙咬住,遞向她。  
  
  「你說……你是那頭白狼?」怎麼可能?!這太荒誕了!她搖頭,她怎麼也無法相信。  
  
  「你……變一次給我看。」  
  
  這回,換他搖頭。
     
  不行,他也不知道怎麼變的,一醒來就這樣了,一定是它太想變成人的關係,如果變回去,萬一不能再變成人怎麼辦?
     
  不要,他不要變回去,他要當人,跟她走。
     
  「月……」他可憐兮兮地望住她,幾度試圖挨近她身邊,都被她避了開來。
  
  「我……難以接受這種事情……」
  
  一覺醒來,身邊的白狼變成了身形健碩的成年男子,更糟的是渾身赤裸,她名節何存?
  
  「月……」他不熟悉人類話語,辭彙貧乏,只能重複喊著。
  
  一聲,又一聲地喊,那語氣、眼神,竟莫名地教她心軟了。
  
  她揉揉疼痛的額際,心亂莫名,一時理不出頭緒。  

  「你、別動,待在這兒,我去找件姨夫的衣裳給你穿。」要教人瞧見有男人未著寸縷在她床上,她跳江都洗不清了。  

  取了衣裳回來,他仍維持著剛剛的姿勢,聽話地動也沒動。  
  
  「快穿上。」
  
  他拿著衣裳左瞧右瞧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把手穿到有洞的地方,東拉拉、西扯扯……見他與衣裳纏成一團,幾乎給五花大綁,她歎息,上前解救他。  
  
  「看著,我只教一次。」  
  
  他果然很認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紅紅的。」像發現什麼,他伸指戳了戳她粉粉的臉蛋,好漂亮。  

  「別胡說!」她羞窘地別開視線,盡可能不去瞧不該瞧之處。可無論她再如何說服自己,他只是一頭狼,不可與世俗規範一概論之,執掌下碰觸到的是強健的男子體魄總是不爭的事實……
  
  後來,凝月還是帶他走了。
  
  那時他還不會說太多人類的話,只是一直喊凝月、凝月,緊緊拉著她的衣袖不放,然後她就很溫柔地對他笑了笑,答應帶他一起回去。  
  
  她對別人說,他是路上買回來的長工,因家貧而賣身為奴,眾人沒有懷疑地相信了。
     
  剛開始,老管家塞一支竹掃帚在他手中,他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後來才知道,那是要用來掃地的。
  
  凝月知道了,就交代說他不必做任何事,有空的時候,會教他寫字讀書,他現在會用的字語更多了。  
  
  人類都有名字,他現在既然要當人,一定要有名字,這是她說的,還替他取了名字,叫「臨江」。
  
  她說,臨,有到來、接近的意思,江,是她的姓。
  
  那時,他只是很高興自己的名字有一個和她一樣的字,直到好久好久之後,才真的懂了其中涵義。
  
  那時的她,也是願意被他陪伴,並不是單純被他纏著,沒有辦法而已。
  
  人類真的很壞,因為凝月待他好,讓他和她吃一樣的食物,又什麼事都不用做,別人就不開心了,會偷偷欺負他。  
  
  剛開始不曉得,直到有一回,有人故意拿東西砸他的頭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叫欺負。     
  
  「傻子。」  

  他知道,很多人背地裏都是這樣喊他的,還說不懂大小姐為何要買個腦子壞了的人回來。
  
  他不知所措,被欺負時只知喊著最依賴的那個名字:「凝月,痛……」  
  
  他從來沒看過凝月生氣,那一次,凝月好生氣,把府裏那些欺負過他的人都趕出去,還說:「從今而後,臨江地位如我一般。」
  
  私底下,凝月問過他:「你後悔嗎?」
    
  在山上,他自由自在,閑來還可以追逐小動物,在山林間悠遊嬉戲,來到人類的世界,太多的心計、城府,是他無法理解的,在這裏,別人甚至當他是傻子,卑微得任人瞧輕欺淩。  

  「後悔,不。」山上,沒有待他好的凝月。  
  
  在山上受傷時,只能自己舔一舔,睡一覺,不能像現在這樣,額頭上的血口子被凝月仔仔細細地上藥包紮,用好捨不得的口氣一直問他痛不痛。
  
  不管要去哪裏,他還是要跟著凝月。  

  如今,他已經可以隨心所欲變換外形了。他後來發現,只要專注地想著那件事,就可以變成人或變回狼了,不過他也只會這個,其他的都不行。    
  
  午後,他最常做的就是溜進凝月房裏午憩。凝月的床香香的,有她的味道,他喜歡變回狼形,在她的床上滾。  

  她從來不會趕他,他睡著的時候,她會坐在外室看書或彈琴,幫他守著不讓別人撞見。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學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已經不會再有人背地裏叫他傻子了,可是開始會指指點點,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和凝月。
  
  有一天,他經過大廳時,聽見她和她爹起爭執,他不是故意要偷聽的,是因為不小心聽到自己的名字。    
  
  凝月說:「無論如何,我絕不送走臨江。」
  
  她爹很疼她,事事都順著她,可這回非常堅持,還提到名節什麼的……
  
  是和那些人的指指點點有關嗎?
  
  最後,凝月似乎橫了心。「好,真要送走他,我與他一道走!」
  
  「荒唐!這是一名千金閨秀該說的話嗎?教人聽見了,你還要不要嫁!」
  
  「這不是荒唐,爹,臨江也是我的家人,無論旁人如何看待,他遇上我,全心信賴,我就不能辜負他的信任,這世上,豈有棄家人不顧之理,請別教女兒兩難可好,爹?」
  
  後來,老爺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了。  
  
  一開始或許懵懂無知,但這些時日以來,他心裏其實明白他給她帶來很多困擾,但是他任性地假裝不懂、不理會,只要凝月沒有開口趕他走,他就要一直跟著她。
  
  他跟著凝月,總共過了兩次新年,她說他也是家人,讓他一起上桌吃團圓飯,後來老爺也習慣了,沒有再試圖反駁她。  
  
  過一個年就長一歲,他自己幾歲他也不知道,以前的事不太記得了,他只記得遇到凝月以後的。  
  
  其實那也無所謂,他只要知道凝月的年紀就可以了。遇到她時,她十六歲,所以過完這個年,就十八了。
  
  老爺說,想替她找個婆家。
  
  婆家?就是要嫁掉她的意思嗎?
  
  成親他知道,上個月初前街王大娘嫁女兒,凝月有帶他去湊熱鬧沾沾喜氣,可是後來,新娘被送回來,還上吊自盡了,感覺很不好。  
  
  那這樣?凝月為何還要嫁?
  
  如果夫婿不疼她,她不就也會被送回來,受眾人嘲弄?
  
  「不要嫁,凝月不要嫁,會被欺負!」他慌張地跑去找她,直說:「我陪你就好了,不要嫁。」  
  
  凝月偏頭瞧他慌急的面容,微笑道:「不一定會被欺負,我爹選上的人,不會太差,你不必擔心這個。」  

  「可是、可是……」他說不上來那種感覺,悶悶的。
  
  「好吧,我答應你會考慮看看,若是不好的人,我一定不嫁,這樣好嗎?」  

  不太好。
     
  可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好。
  
  自從知道凝月要嫁人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一直沉沉地壓在胸口,尤其明白夫妻是怎麼一回事後,看到別人家夫妻恩恩愛愛,就會想到凝月以後也會被人這樣摟著、寵著,同床共枕、同桌而食……
  
  悶悶的感受,慢慢變成了一種痛,像胸口裏養了只小蟲子,一小口一小口咬食他一樣。
  
  他怎麼想也想不通。人類的情緒,他已經學會很多了,像是愉悅、難過、擔心、生氣……之類的,可是這個,他還沒學會,不太懂。  
  
  他想著,明天要去問凝月,為什麼只要一提到她成親,他就會那樣酸酸痛痛的,好難受……  
  
  他的疑問,還沒來得及問她,隔日她就病倒了,那樣地突然。
  
  老爺請來好多的大夫,都沒有用,她一日比一日消瘦。
     
  病了,就該吃藥。他親自替她熬藥,都熬了好多碗了,她的病還是沒有好。
  
  那一日,他坐在床邊看她,她難得精神不錯,醒著與他說了一會兒話。
    
  「別難過,臨江。」纖細長指費力地抬起,輕撫他深蹙的眉心。「生老病死,是每一個人必經的歷程,總要有這一天的。」
     
  「不可以!」凝月不可以死!
  
  他不管別人會怎樣,凝月就是不可以。  

  每次只要他堅持,不管是不是耍賴任性,凝月都會依他,他以為只要也這樣,凝月這回也會依他。
  
  「恐怕不行。」她虛弱微笑,好抱歉地說:「這回由不得我了。臨江,你聽我說,這裏——就是我的心,它病了,終有一日,它會停止跳動,到時候,你就離開,去找下一個待你好的人,這兒已經沒有人會疼你了,懂嗎?」
  
  「懂。」他一向聽凝月的話,她說什麼,他從來沒有違逆過,這次也一樣,她病得那麼虛弱,不可以再讓她氣惱,所以他很乖地點頭。  
  
  他會走,凝月不要他留下,他就走得遠遠的。
  
  等她死掉之後。  
  
  但是他不曉得,看著她死亡是這麼痛的一件事,直到她聽不見他說話、無法回應他淺淺的笑容,他才真正明白死亡的一一很痛,比自己承受還要痛,痛得不能喘氣了。
  
  大夫說,她需要一顆完好的心。
    
  那就給她,把他的心給她,她活著,換他死。  
     
  凝月醒過來以後,到處找他,老爺說,他走了。  

  是他說要這樣告訴凝月的,告訴她,他很聽話走了,去找下一個對他好的人。  

  人類有一種特質叫自私,就是只為自己著想的那個陰暗面,老爺便是如此,瞞著凝月,因為怕愛女內疚自責。但這次他很高興老爺護女心切的私心,和他一樣,一心想保全凝月就好。  

  養好身子後的凝月,落落寡歡了好一陣子,她想念他,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老爺不願她再為他惦念,於是替她說了一門親事,女大當嫁,而且神醫大夫是那個人找來的,那家的少爺傾慕凝月好久了,凝月覺得是對方救了自己的命,怎麼也想不出反對的理由,於是嫁了,報答再生之恩。
  
  婚事辦得熱鬧非凡,許多地方仕紳、鄉里望族都受邀出席,比王大娘家的還要光彩……
     
  這些事情他都知道。換心那一天,他本來應該要死去才對,一個漂亮的仙女姐姐出手救他,跟他說,他元氣大傷,要修養生息好久才能恢復,可是他放心不下她,想知道她的病究竟有沒有好。
  
  於是,仙女姐姐施法讓他的元靈看到這些。  

  凝月成親了,夫婿待她極好,他應該要替她開心的,可是……心好酸,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不公平……
     
  不是他用心來換回她的生命,所以不公平,而是他也好想跟她在一起,比任何人都想,為什麼是那個人,什麼都不用做,卻得到他最想要的……
  
  「看不開嗎?」     
     
  彷彿看穿他的思緒,仙女姐姐告訴他——
  
  「其實,他也有付出,他某一世苦戀著她,發願修了五百年,才修得今世與江凝月的夫妻緣,她這一世註定是要還他的。」
  
  修五百年,就能換一世的夫妻緣嗎?
  
  他好像有些懂了,又不完全懂。  

  那如果他也修五百年,可不可以也給他一世與她聚首的緣分?五百年不夠的話,一千年也可以,再不行的話,不當夫妻也可以,只要能在遇到她……
  
  「你有必要那麼癡情嗎?害我都被你感動到想哭了。」
  
  癡情……原來這叫癡情,原來……他愛她。
  
  來不及問她的疑問,現在終於懂了。    

  無法再看她與夫婿鶼鰈情深,將來又會有多少孩子,心太過酸楚,比傷口還要痛,他說,他不要看了。
  
  「那麼,你就安心地睡。如果你唯一的願望是尋她,我會成全你,等醒來以後,她會去找你,容顏或許會變,你只要記得她腕間的朱砂痣,這是我替你留下來的線索,別忘了。」
  
  這是仙女姐姐留給他的最後一段話,從此,他陷入長長的深眠中。  
  
  他不知道的是,江凝月十八歲出嫁,二十歲為夫婿產下一子,而後,日復一日,笑容逐漸沉寂,無人知曉緣由。三十歲那年,鬱鬱寡歡,無疾而終。  
  
  臨終之際,她深知對夫婿有愧,待孩兒失責,可她沒有辦法,她控制不了自己……  

  聲聲訴了歉意,交代完人世間虧欠的,終於能夠放任困鎖心間許久的名字釋放而出。
    
  「臨江……」  
     
  「你還記得他?」  

  彌留之際,朦朧如霧的身影似輕煙一般出現在她眼前,看不真切。  
  
  「記得……」一直都記得。    

  心間,有個聲音,訴說太多的心事……  

  她感受到,一個男人用如何真切的心意,記憶她的一顰一笑。     
  
  她聽得見,那個男人未曾出口的心事,酸酸的,疼痛的依戀。
  
  只要凝月活下來,我的心給她。
  
  她如何能夠忘記?
  
  聽見這句話,她如何還能夠在自己的婚姻裏微笑,用他的心換來的性命過她的幸福日子?她沒有辦法!  

  凝月、凝月、凝月……  

  每天,她都聽見他在喊她,每一聲都蘊藏著無盡情意。
  
  凝月幫我上藥,好快樂。  
  
  凝月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她的手好軟。
  
  凝月說故事給我聽,可是我討厭法海,為什麼人不能跟蛇在一起?
     
  凝月對我真好,我永遠不要離開她。
  
  凝月,不要成親,心,會痛。
     
  凝月,別,不要我……
    
  這顆心是他的,裏頭藏著太多屬於他的心事,什麼高人求來的靈藥,全都是騙人的!他們怎麼可以如此欺瞞她!
  
  「臨江、臨江……你在哪裏?黃泉路上,你等著我嗎?」
  
  「他還沒死,我救了他。」  

  那道飄渺的白霧說:「你想找他?」    

  想。
  
  只要能再見到他,不管在哪裏,她都要去。
  
  這十年來,她一句句地聽,感受他的心意,也一點一滴看清自己的心意。
  
  換你心,為我心,始知相憶深。
     
  她要臨江。
  
  「他的傷,得耗去一千年,你也等嗎?」
     
  我等。
  
  「那麼,就一千年吧!」  

  能否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如果,你有辦法救臨江,那麼,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封住我的七情六欲?  
  
  「是有這種法術,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請將解法……施在臨江身上。
  
  她要絕了對任何人動心的可能,莫欠情償,不錯愛了誰。  

  她等著,確保他出現時,能夠一眼就感覺到不同,不再錯過了他。  
     
  「可以。」白影乾脆地答應了。
  
  後來,接連七世,她孤身一人來到世上,離開時依舊單身。  

  她淡情寡欲,月老的紅線總是脫落,怎麼也繫不上。
  
  神秘女子說,臨江想用千年等待,換與她一世相遇相知,如果不夠,那麼再加上她的,夠不夠?
  
  她用七世的等待、七世的寂寞、七世的淒涼孤單,換取——這一世愛他的權利。  
  
  上天,允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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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23:41: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今天是旖旎給的最後期限,臨江依然拿不定主意。
    
  他想了很久,終於有了結論。既然這是寧夜的權利,那麼是不是應該由寧夜自己決定要不要放棄才對?  
  
  可是……那天她就已經說過了,就算他日後後悔,她也不要他了,是他自己先走錯第一步,拋棄了她,現在她還會理他嗎?  

  在他家門前徘徊了一整晚,他就是沒有勇氣,按下那顆小小的電鈴……
  
  驚醒時,頰畔一片濕淚。     
  
  朱寧夜恍惚地由沙發上坐起,摸摸孫旖旎指尖碰觸過的額心,一瞬間還分不清現實虛幻。
  
  從下午孫旖旎來過之後,她便一直昏昏沉沉到現在,腦中閃過太多的畫面,她非常清楚,那絕對不是夢。  

  臨江……
  
  原來與他之間的牽絆,這麼深、這麼遠。
  
  難怪見到她的第一眼,他會毫不猶豫地跟她走,不是放棄等待,而是已經等到了他相等的,足足用了一千年。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不提為她付出了多少,默默陪伴在她身邊,等待她下一段姻緣的到來,再安靜走開。  
  
  所以即使是經理的一個擁抱,都讓他如此驚慌,不是小題大做,是真真切切見過她屬於別人,承受過失去她的痛,那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她不是他的!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曾後悔過,同樣的事件再來一次,他還是心甘情願為她付出所有能夠付出的,從他的心,到他的人。  

  孫旖旎說的沒有錯,他真的很傻,為了愛情飛蛾撲火,一丁點都沒有保留。
  
  一千年前到一千年後,都只為同一個人執著,這樣的他怎麼還有可能忘掉她,重新來過?  
     
  她霍地驚跳起來,火速往門口沖。
  
  門外的人第N次鼓起勇氣轉身要按鈴,沒料到大門會毫無預兆地打開,他頓時一慌,下意識想把自己藏起來,倉皇中,狠狠一頭撞上門邊。  
  
  「唉唷!」他本能痛呼,捂著額頭蹲下身去。
  
  「要不要緊?」朱寧夜擔心地蹲在他跟前,拉開他的手查看。「糟糕,腫起來了。」還很大一個包。
  
  她起身拉他進屋,拿了冰塊替他冰敷。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視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她跪坐在他面前,專注的表情,像是依然很關心他……
  
  冰敷完,她拿化瘀血的藥替他抹上,涼涼的,他可以感覺到她柔嫩指尖的溫度,想起許久、許久以前,凝月也是這樣幫他上過藥……  

  不管以前還是現在,她一直都對他很好。
  
  摸了摸額頭,他有些陶醉地傻笑。
     
  「別揉。」朱寧夜抓住他手腕。「過兩天我再幫你推散淤血。」
  
  過兩天?也、也就是說,他可以再來找她嗎?
  
  「寧夜……」啊,對了,他想起她剛剛要出門,連忙起身,怕耽誤她的事情。「你要出門的話快去,我沒事了,晚一點再來找你……」
  
  她微微一笑,將他拉回沙發坐好。「我剛剛就是要去找你。你呢?找我什麼事?」
  
  是嗎?寧夜想來找他?那——她沒有很生他的氣了,對不對?  
  
  「這個。」他拿出之前那個薪水袋,遞給她。
  
  旎旎還給他的時候,他好難過,他去工作本來就是為了她,可是她現在已經討厭他討厭到跟他有關的都不肯要了。  
  
  她沒有多說什麼,笑笑的收下,放在一旁。「還有呢?」
  
  「還有、還有……」他吞吞吐吐,不敢說出口。「你……不要我了嗎?」  

  「幹麼一副被棄養的樣子?搞清楚,是你自己先離家出走的。」    

  「我想回家……」他低低地,以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低嚅:「好想回家……」  
  
  一直都好想回家,她在陽臺看著他走過去的時候、在路上遇到她的時候、看到她買的東西太重提不動的時候……每一次他都好想靠過去問她:「我可不可以回家?」想回到有她的地方,看得到她,被她疼惜。  

  「那就回來呀,鑰匙你不是一直帶在身上嗎?」她理所當然地回應,彷彿他只是出去買了顆白菜一樣。  
  
  「可、可以嗎?」鑰匙他有,寧夜給他的每一樣東西他都有好好地收著,包括衣服、鞋子、茶杯、牙刷……全部都還在。  

  「我後來想了很久,覺得應該要問你的意思才對。如果我把自己賣給旎旎的話,你就有錢可以開刀活下去,可是這樣的話,你就沒有我了,所以、所以……你比較想要哪一個?」
  
  「你。」她連考慮都沒有。他以為,她有辦法用他賣掉自己換來的金錢延續生命嗎?不可能的。
  
  不管是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一旦知曉,她就做不到。  

  「明天,把這個拿去還給孫小姐,告訴她,你是非賣品,千金不換。」
  
  她選擇收下他微薄的薪水袋,退回那張巨額支票,他是很開心沒錯,可是……「那你的病怎麼辦?」  
  
  「臨江,你必須明白一件事,我的壽命有限,就算你把心還給我或賣掉自己,早晚還是會有這一天,所以,你必須學會面對、接受這件事,我沒有辦法陪你到最後……」  

  「寧夜……」她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死亡能夠讓你忘記我嗎?」    

  他搖頭,連思考都沒有。絕對不會的,他不會忘記她。
  
  「那就等我。我們來做個約定,下輩子再來找我,如果你還是只要我,就每一世都來,直到你不想要了為止。」  
  
  他點頭,用力點。「好,我要等。」寧夜肯跟他在一起的話,他就一直一直地等,沒有關係。
  
  她憐惜地輕撫他臉容。「很抱歉,讓你一再等待。我沒有漫長的壽命,只能這樣。但是下輩子,我的容貌可能不會是現在這樣,說不定會長得很醜,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你以前也不是長這樣……」他收口,驚覺自己說溜嘴,心虛地偷偷觀察她表情。
  
  她笑笑地,一點也不驚訝。「你喜歡我以前的樣子嗎?」  

  「喜歡。」其實也不是真的喜歡那張臉,是因為凝月用那雙眼看他、用那張嘴說話、用哪個身體活著,所以他很自然地就是喜歡那些組合起來的身體、臉蛋。後來遇到寧夜,她的眼睛和凝月一樣,凝視他的時候像水一樣柔柔的,他很本能地就喜歡那一切組合起來的寧夜,感覺都一樣。
  
  「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低頭,細細親吻她腕間的朱砂印記。
  
  那是仙女姐姐施法的印記,將她對他的感情鎖在裏面,那時,他就感受到凝月對他的思念。  

  雖然他很努力地想記起仙女姐姐的臉,向她說一聲謝謝,可是怎麼努力都想不起來。他只記得她的聲音,請冷冷地,像泉水流過山澗——啊!
  
  他彈坐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麼了?」朱寧夜關切地詢問。
  
  「旎旎、旎旎她……」她的聲音、還有足間似曾相識的鈴鐺聲……  
     
  會嗎?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朱寧夜陪著臨江,一起將支票還給了孫旖旎。
  
  「終於想清楚了?」孫旖旎似笑非笑瞥了臨江一眼,並不急著收回支票。
  
  「嗯。」他想得很清楚。「寧夜是我的,我要陪著寧夜,就算她死掉了,我也會等她投胎再去找她,跟寧夜在一起我才會快樂!」  

  「孩子,等你這句話很久了!在我被你氣到腦溢血之前,總算讓我聽到這些話了!」孫旖旎拍拍他的肩,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欣慰。
  
  想要幸福的人,就必須要有扞衛自身權益的魄力與決心,他老是一遇到事情就先犧牲自己去保全對方,為什麼不能有那種「無論如何都要守住自己的幸福」的念頭呢?兩全的辦法不是沒有,但是他試著努力過嗎?如果他一開始來找她商量時,不是賣了自己,而是請她幫忙,她會幫,二話不說地把錢借給他。  
  
  這個人實在是欠教育,害她這個壞人當得好累。
  
  臨江似乎有些懂了。她這幾天以來的刁難,其實不是刁難,是在激他,教會他應該要勇敢守護屬於自己的一切。  
    
  「旎旎……」他感動地扯了扯她的手。「你對我真好。」
  
  「少來。」她將支票塞回他手中。「拿去救你的心肝寶貝,先說好,每個月十分利,要連本帶利還給我!」
  
  「好!」他中氣十足,答得好快樂,後頭的朱寧夜只能苦笑。他到底知不知道十分利是多少?根本是做到死也還不完好不好?這個吸血鬼!搶錢程度一點都不遜於地下錢莊……
  
  「臨江說……是你救了他?」她凝思著,輕撫腕間的紅色印記。「這些,都是你嗎?」  

  「被發現啦?」說歸說,孫旖旎一點都沒有被看破的懊惱,大大方方承認。「對,都是我。」
  
  「真的嗎?」他真的沒有猜錯!雖然那時看不見她,只認得她的聲音,還有移動時的鈴鐺聲響,但他沒有忘,一直記得牢牢的,想著有機會一定要向她道謝。要不是她,他早就死了,要不是她,他沒有辦法找到寧夜,要不是她,他再等幾千年都不可能和寧夜在一起,她真的幫了他好多好多的忙……
  
  朱寧夜反倒沒有猛道謝的臨江那麼興奮,更為沉定的眼神瞅視她。
  
  臨江心思直來直往,但她不同,她多了一分細膩,以一名毫無交集的陌生人而言,她做的未免多到可以,這當中包括撮合人與狼的情緣、腕間所施的法……她不認為這些都是合乎天地常規的,那麼,她為什麼要為臨江做這麼多?
    
  「別這樣看著我,我本來是不打算那麼早說的,好好好——事情其實是這樣的,臨江身上有我遺失的東西。」
  
  「咦?」臨江停止興奮。
  
  有嗎?他一樣一樣回想,怎麼也想不起來,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是寧夜買給他的啊!
  
  「不是現在,是一千年以前。他吞了我——不,正確來說,是我家主子的元靈丹,也因為這樣他才能不必修煉就化為人形。」  
  
  「不是因為心誠則靈嗎?」他還以為是他太想變成人的關係。
  
  她差點吐血!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
  
  「本來,在他取心救你的時候,我可以直接取走元靈丹的,可是我總覺得很對不起他,要不是我遺失元靈丹讓他撿到,化成人形,就不會有與你的這一段情緣,現在還自在地在山林間嬉戲,不會把自己搞得那麼慘。」
  
  「不是這樣!我很高興有那顆珠子,讓我可以遇到凝月……」不然他就不會知道什麼叫快樂,什麼是愛情,少活幾年也無所謂。
    
  「我明白你的心願,既然你唯一想要的,是與她譜一世情緣,那我只好拿這個當補償。」害她為此得罪了一掛人,包括七世都綁不住朱寧夜紅線的月老,都氣得想拿拐子來追打她。
  
  「那……我要怎麼把那顆珠子還給你?」他呐呐地問,不小心侵佔別人的東西讓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那顆紅紅的珠子他還記得,是在山洞外撿到的,一開始被他當玩具,後來又舔一舔,雖然沒有跟電視廣告一樣,轉一轉再泡一泡牛奶,不過他真的有吞下去,接著,他就遇到凝月了。    
  
  「不急,你是因為我家主子的元靈丹才能化成人形,這個時候還給我的話,你就再也沒有辦法化成人形了。我說過,我會成全你和朱寧夜一世情緣的心願。」
  
  「喔。」所以是要等寧夜走完這一生的壽命嗎?那是幾時?  

  「別擔心,我提著好酒去地府灌醉文判官套話,朱寧夜這一世有七十九年的壽命。不過很抱歉,我得戳破你們那個等她投胎,讓你一世一世去找她的美好幻想。失去元靈丹,你的壽命早就該結束了。」
  
  一頭狼,活不了一千多年。
  
  「沒關係,可以和寧夜一起結束生命也很好。」臨江笑得很釋懷。
  
  本來就是因為他們的生命長短不一,他才要等她、尋她,現在不用等,也不用找了,他們可以手牽著手一起離開。
  
  到了地府以後,他會求閻王老爺讓他轉世成人,這一千多年來,他沒有做過壞事,應該可以和寧夜一樣當人吧?只要他們都是人類,那月老就沒有理由不給他們紅線了。
  
  他們可以一起來到世上,一起找到對方,一起——
     
  他回首,目光與她相接,十指交扣。  
  
  一起,牽手白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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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23:42:13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一【皮夾】

  「寧夜,要記得幫我買皮夾。」  

  基本上,臨江的物質需求很低,通常都是她觀察到他需要什麼,自行替他添購,只要是她買給他的,他就會很高興,倒是極少主動要求什麼。  

  月初時,他突然提及想買皮夾,也難怪她意外了。  

  過沒幾天,又提醒她第二次,可見他真的強烈希望擁有一個皮夾。  
  
  不過——他要皮夾做什麼?
  
  他平日出去工作都是鑰匙拎了就走,了不起她會固定在他褲子後口袋塞張紙鈔,不過通常都沒有機會使用,證件什麼的也都是她在收放,那……他要皮夾究竟有什麼實質用處?
  
  既然被要求了兩次,向來該是很急著要,於是她利用一天進市區去時,到百貨公司選購,並且認真地過濾品牌,挑選質感和款式。
  
  這是他第一次強烈渴求的東西,她不希望輕率地選擇。
  
  晚餐時間,皮夾交到他手中時,他顯得很開心,嘴角整晚都掛著笑。  

  這件事情過後的幾天,她送午餐過去給他,因為住處離他工作的地方近,有時他會回來吃午餐,有時則是她煮好送過去陪他一起吃。
    
  問了他幾個同事,對方指了指坐在棧板旁的身影。「他又在看你的照片了吧,他只要一有空,就會拿皮夾出來看。」  
  
  「皮夾?」好像抓到什麼關鍵字了。
  
  「喔,就上個月底吧,我們幾個人中午吃飯打屁,聊到彼此的另一半,就順手拿皮夾出來照片交流一下,他那時候表情好像有點悶,都不說話,於是我們就安慰他:大家對你家寧夜都很熟,知道她漂亮又體貼,這個話題你不必參與。然後過幾天,他就有隨身攜帶皮卡的習慣了,當然,我們都知道他沒有炫耀的意思,不過異空間就偷偷躲起來看照片的舉動,還是閃得我們眼睛好痛。」  
  
  終於領悟前因後果的朱寧夜訝然失笑。  

  大家都瞭解臨江那種樸實的性子,哪會懂得與誰比較或炫耀,只是單純覺得很鬱悶,發現原來可以把女朋友的照片帶在身邊,大家都知道,只有他沒想到,他也想要隨時都可以看到她。
     
  她悄悄走到他身後,探頭瞧見他帶在身邊的,是她大學社團的照片,都快有十年歷史了。  

  她很少拍照,家裏有的照片不多,大部分都是團體照,獨照幾乎是沒有。
  
  那天晚上入睡前,她順口說:「你下次排休時,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啊。」寧夜開完刀後,調養的狀況不錯,每天氣色都很紅潤,可是剛開始的半年,他還是不敢讓她太勞累,太遠的地方不敢去,電影院也不敢去,怕空氣品質不好,影響她的健康。
  
  雖然旎旎說,她這一世的壽命會到七十九歲,但還是要好好愛護身體,說不定可以活更久。  

  算一算,他們好像真的有一段時間沒有一起出去玩了,每天待在家裏,她應該會覺得悶。  

  休假那天,他們先去吃了義大利麵當午餐,價位不會太高,而且還有寧夜搜集到的折價券,打折下來更省。
  
  下午,他們手牽手逛商圈,沿路上也有買一些小吃兩個人分著吃,沒有花很多錢,但是買到了很多快樂,有約會的感覺。  
  
  然後寧夜拉著他走進一家拍大頭貼的店,投了五十元的硬幣。  

  大頭貼他知道,可是從來沒有拍過,而且那個好像是年輕的小男生和小女生比較常做,他們不算年輕人了吧?
  
  「寧夜,這……」
  
  她湊過來,吻住他的嘴。
     
  耳邊聽見喀嚓聲和閃光燈,他一開始就沒心理準備地愣住,後面整個也只是呆呆地被她擺佈,一定會拍得很糟糕……他悲慘地響。
  
  寧夜很忙碌地在照片上加一堆裝飾,他全程呆呆地站在旁邊。  
  
  「喏——放進皮夾吧。」  
  
  寧夜遞給他時,他眼睛整個都亮了。
  
  寧夜好漂亮,怎麼拍都好看,他覺得自己看起來有點呆,但是寧夜依偎在他身邊讓他覺得自己變好看了,每一張都讓他愛不釋手,有些是仰頭親他、有些是從後面摟住他、有些是靠在他肩膀上,邊邊還有好多閃亮的泡泡小花星星,就跟他的心情一樣。     

  於是他覺得——他要喜歡上大頭貼這個發明!  

  「每個月都要來拍一次喔!」他向她要求。  

  拍大頭貼成了他們之間固定的甜蜜小約會,他的皮夾從此之後,每個月都有熱呼呼的新貨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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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23:42:34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二【婚禮】
  
  年關將至,通常每到這個時候,就會受到不少紅色炸彈,多少年沒聯絡或交情普普的,都會浮出水面。  
  
  朱寧夜坐在床邊,似乎很專注地在思考什麼,臨江沒有吵她,刷完牙準備就寢,她突然抬起頭,開口說:「衣服脫掉。」
  
  原本在打呵欠的人,瞬間眼睛一亮,中氣十足地回答:「好!」
    
  接著,以完全符合當兵標準的速度脫光身上的衣物,上床撲向她。  

  朱寧夜失笑,避開狼吻。「我不是那個意思。」
     
  「喔。」好可惜。某人明顯感到失望,前後臉部表情落差之大,直可媲美川劇變臉。  
  
  她假裝沒看到,推推他起身,抖開床頭折放整齊的衣物,往他身上比了比。「試穿看看合不合身。」
  
  他乖乖爬起來穿衣服,再自動自發轉一圈給她看。
  
  「嗯,我眼光不錯。」朱寧夜滿意地點頭。她的男人真要打扮起來,也是會帥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  
  
  「為什麼要買新衣服?」衣服還夠穿啊,他並沒有非常想打扮很帥給別人看,他只想要寧夜一個人喜歡就可以了。  

  「下個禮拜我以前的同時結婚,你跟我一起去吃喜酒。」  
  
  「是哪個後來對你不錯的人嗎?」
  
  「嗯。」  

  「好,那我們去。」  

  他要去跟對方說——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寧夜。
    
  朱寧夜幫忙他解開扣子,換下試穿的新衣服,笑中帶些淺淺媚意——  

  「好了,你現在可以撲上來了。」
  
  ********  

  很久很久以前,凝月帶著他去看新娘穿著鳳冠霞帔,與夫婿拜堂成親,很久很久以後,寧夜牽著他的手,看一千年後,穿著白紗、在教堂結婚的新人,婚嫁禮俗不盡相同,但新娘想牽著身邊那個人的手共度一生的祈願,再經歷幾千年都是一樣的。  
    
  新娘刻意將捧花拋給寧夜,笑著問她,幾時輪到她當新娘?
     
  寧夜沒有回答,只是笑笑地回頭握住他的手。
  
  他從旎旎那裏知道,寧夜是自願選擇孤獨之命,每一世都父母早逝,不然就是被爹娘拋棄,每一世都沒有姻緣,孤孤單單一個人來到世上,再孤孤單單回去,用每一世的福分,換取和他相遇。
  
  為了他,她情願不做新娘,捨棄眼前這種屬於新娘的美麗笑容——  

  參加完同事的婚禮過後,臨江突然變得很忙。
  
  以前,只要下班時間一到,他幾乎會準時進家門,現在,卻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問他也是說和同事有約。  
  
  他願意拓展人際關係倒也不錯,她並沒有非要二十四小時與他黏在一起不可,以前是一心只容得下她,現在他想開發自己的交友圈,讓生活豐富些,朱寧夜倒也樂觀其成,只是他說得支支吾吾,表情心虛,分明就是有鬼。  
    
  他其實是個很不會說謊的人,尤其是對她說謊,會有罪惡感,言辭閃爍。  

  那他究竟是去了哪裏?一直以來,對她總是坦誠以對的人,突然之間有秘密了,學會隱瞞她,不得不承認,這讓她有些小失落。
  
  「臨江,你去哪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在他回答前,她搶先道:「別又推給同事,我知道你沒和他們出去。」  

  這種藉口,一次兩次還可以,怎麼可能每晚都和同事出去,連假日也不放過?  
  
  今天幫他送午餐過去,同事說,他哪肯單獨跟我們出去啊,臨江對她死忠的很,沒帶著她哪裏都不會去。  
  
  可是他近來時時不見人影是事實,他究竟在忙什麼,神秘到不能讓她知道?  
  
  「唔,好累,我想睡覺了。」他直接翻過身,拉起棉被裝死。他只要答不出話來,就會用這招逃避她的追問。  

  有鬼,真的有鬼!
  
  留意到他手掌上有傷口,她正欲細問,他已經呼呼大睡。  
    
  她想了很久,怎麼也想不出,他到底瞞著她在做什麼,又為什麼手上會有傷?  
  
  那晚過後沒幾天,他一休假就興沖沖地拉著她出門,問他要去哪裏,他只是回她:「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嘴上一直掛著笑容,她也就由著他,不再追問。  

  轉了一班公車,再走上十多分鐘路程,答案揭曉——  
    
  「你就是要帶我來教堂?」這是上次她同事結婚的地方,帶她來這裏讓他心情這麼好?
  
  「嗯。」
  
  站在教堂中央,他拿出口袋裏的銀戒,直接往她無名指上套。  

  她訝然。  
  
  「剛剛好。」抓起纖細的五指審視了下,他很滿意地點頭,遞出另一隻男戒。「換你了。」
  
  沒有求婚過程,沒有一句牧師證詞,更沒有賓客祝福,但是他將戒指套進她無名指的動作,比什麼都還要來得慎重。
  
  他是那種從來不會說好聽話的人,所有做出來的,就是他心裏想的。  

  她動容微笑,將對戒的另一隻套入他指間,然後聽見他傾身在耳邊輕輕喊了一聲:「老婆。」
  
  他等著喊這一聲老婆,等很久了。
  
  她眨眨眼,掩飾眼中的濕意,揚揚右手。「怎麼會有這個?」
  
  別說有事去找孫旖旎借,他們目前已經債臺高築了。
     
  「我去打零工賺錢買的。」
  
  「你怎麼有時間——你是說那些晚上、還有假日總是跑得不見人影,是去打工?」
  
  「對呀。像是清晨去漁港幫忙搬漁貨、附近的餐廳有事需要幫忙我也會去,還有一些人要看時辰、半夜搬家的,那個很好賺,可惜沒有人天天搬家……」說到最後,他聲音愈來愈小。「還是沒有辦法買像你同事那麼漂亮的鑽戒。」目前這樣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還是很委屈她。
  
  那天看到她同事站在這裏,有名分,有神明的允許和祝福,那是每一個女人的願望,他希望她也可以……
  
  「你從婚禮那天過後,就想著要這麼做了?」
  
  他搔搔頭,乾笑。「我想說,既然月老不給我們姻緣,那中國神明不行,我們就試試看西方神明嘛!」  
  
  「……」這個牆頭草叛徒!  
  
  你以為這是在菜市場買菜,蔥買錯了可以退回去換成蒜嗎?  
  
  朱寧夜閉了下眼。東方、西方、如來佛祖、耶穌基督、以及過往的各路神明,我家男人口沒遮攔,如有得罪之處,請睜隻眼閉隻眼,原諒他小孩子不懂事,當然,之前向你們祈求的那個來世情緣還是要算數,千萬別一氣之下就不允我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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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23:43:40 |只看該作者
番外三【開端】
  
  找不到!  

  怎麼也找不到!  

  尋遍了高山林野、川流湖泊,就是找不到!  

  曾經有一段時日,明明感應到它的存在了,尋至這座山時,又斷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見,一丁點都感應不到。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主子完蛋,而她會死得更難看!  
     
  又過了兩年,她又再一次感應到主子的氣息,一路追蹤而來,發現它竟是藏匿於一頭狼的身軀裏,難怪這兩年她怎麼也感應不到!  

  這頭笨狼!什麼不好吞,去吞人家的元靈丹,啊你是有這麼餓嗎?!
  
  而現下,也是因為它胸口開了個大口子,透出元靈丹的仙氣,才能讓她追尋而來。
  
  這頭狼完全沒有修煉過,身上卻有著人類的氣息,還有人類的七情六欲,倒是挺稀奇的。  
  
  它看起來好慘,胸口開了個大洞,空蕩蕩的,原本應該存在的心不翼而飛。遭人所害嗎?那為何它身上讀不出一丁點的怨氣?
     
  她一時好奇,指尖輕觸它眉心,讀了它的意緒。  
  
  凝月、凝月、凝月……  

  它滿腦子都是這個名字。  

  片片斷斷,兩年間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清楚記著,將她對它的每一分好,牢牢收在心間,連她替它縫了雙鞋這種小事都讓它雀躍好幾天。
  
  凝月,不要死……  

  凝月,你是第一個疼我的人……  
  
  凝月,我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不需要別的人來對我好,那些都不是你……
  
  不然……換我死可不可以?你活過來……     

  她讀得心都酸了。  
  
  笨狼,你又不是人類,跑來當什麼人、學什麼人類情感?!還學得有模有樣,比人更多情!
  
  學得再像,你還是一頭狼啊,在人類眼裏,畜生就是畜生,性命永遠不會比人更值錢,你懂嗎?何苦把自己搞成這樣啊……
  
  她知道自己應該取走元靈丹直接走人,這是它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他人,可是……
  
  她沒有那麼鐵石心腸!
  
  它會那麼慘,她得負上一半的責任,要不是她闖了禍,它也沒機會化身成人,繼而愛上江凝月,活生生挖了自己的心。
  
  要不是有元靈丹護體,它哪還有命等到她來!
  
  聽著它腦中一聲聲的凝月,連小命都玩掉了依然癡執不悔地想和那名女子在一起……  
  
  「好啦、好啦,算我欠你的,不要再叫了啦!」叫得她心都軟了。
  
  唉……為了這段脫軌的人狼戀,她有預感會被很多人追殺,包括遲遲等不到元靈丹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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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9 23:45:01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四【偏食】
  
  朱寧夜很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了。
  
  近來,她開始正式這件事的嚴重性——臨江挑食!  

  「我不挑食。」每當她指正這個行為時,他會相當正經地陳述這句話。     
  
  對,他不挑食,他只是不吃青菜而已。不是不喜歡,就是單純不吃。他只吃肉類,有肉時他絕對不會碰蔬菜一下,出此之外,其實他也不太挑食物,這樣應該也不算挑食吧?  

  好吧,他不挑食,只是極度偏食而已。  

  每次挾青菜到他碗裏,他會不開心地皺眉。「我為什麼要吃草?」
  
  「不是草,那是芥蘭菜。」
  
  「一樣。」長得就像草啊,苦苦的、澀澀的,有草味。
     
  她要他吃,他還是會吃,只不過會瞪著碗裏的青菜許久,直到最後一顆飯粒都吞進去了,才甘願解決它。
  
  也是,畢竟她養的是肉食性的狼,可不是羊,不該指望他當草食性動物的。  
  
  一開始她不甚在意,到後來開始憂心健康方面的問題,才會糾正他,不過飲食習慣這種事,她還是比較希望是個人自發性的行為,她實在不想每次餐桌上都要上演類似對話——  
  
  「我是狼,不是兔子。」    
  
  「我知道啊。」
  
  「那為什麼要吃這個?」他瞪著碗裏那坨切成絲也不會因此就不認得的東西。
  
  「沒有人規定只有兔子才能吃紅蘿蔔。」  

  有時看他不太情願的樣子,她常常會心軟,想了又想,她改換另一種方式,施行利誘手段。  
  
  「臨江,你吃一種青菜,我就答應你一件事。」  

  「真的嗎?」可是他有什麼事情需要求她答應的?
  
  「像是……」她努力抑制臉紅。「你上次拿回來,被我沒收的那片光碟……」
  
  光碟?就是旎旎給他,說可以增進夫妻情趣,叫他好好學一下的那盒……啊,對了,片子一開頭只看到一男一女光著身子抱在一起滾來滾去又親來親去再摸來摸去……  
  
  有些姿勢他想都沒想過,看起來似乎很有趣,問寧夜可不可以試試看,被她巴了一下後腦勺,並且沒收一整盒的光碟。
  
  朱寧夜躲到廚房去切水果藏羞,待臉頰熱度稍退、回到餐桌上,整個人傻眼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盤中的豆芽菜、高麗菜、番茄炒蛋、還有他最討厭的花椰菜都消失得乾乾淨淨,連根蔥都沒留!  

  「你其實是偷偷端出去倒掉吧?」質疑的眼神瞄向他。
     
  「啊……」他張嘴,讓她驗收最後一口剛塞進嘴巴還沒嚼的花椰菜。
     
  「……」這個人其實是小孩子吧?這跟你做一件好事,老師就給你一個紅蘋果貼紙,集滿十個換獎品的幼稚班孩童有什麼差別?  
  
  再然後,她發現臨江每餐只吃蔬菜了!  
  
  她是希望修正他偏食的問題沒錯,但沒要他吃素啊!  

  一頭吃素的狼?!傳出去會笑死人的!
    
  接下來,她開始擔心他營養不良。  
  
  「臨江,你可以吃點肉。」現在連煎他最愛的牛小排都誘惑不了他!  

  到最後,她不得已只能說:「你肉和菜各吃一半,我什麼都隨便你啦!」  

  飲食是均衡了,不過,他依然是偏食的。這一次,他非常清楚地意識到,他這個偏食的毛病是一輩子都改不了。  
  
  因為,他真正偏食的那一道佳餚,名叫——  

  朱寧夜。
  
  
〈番外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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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1-9-9 23:45:3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樓雨晴

  這是一個新系列……呃,這好像是再明顯不過的一件事……

  好,那重來。

  這是一個新系列,但是老話一句,我也不知道它會有基本,搞不好這一本寫完就陣亡了……

  等等,先不要打我的左邊臉──當然也不是說右邊就可以……(砰!嗚……我流鼻血了,編編,作者需要尋求庇護……)

  每一本書在寫之前,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觸發點,而這本書最初的來源,應該是某一日,晴姑娘逛書店,順手抽了本《中國神話故事》,無巧不巧看到的就是這一則──《扁鵲換心》。

  這則故事,相信許多人不陌生,劇情很簡單,齊嬰與公扈二人,一位是深謀遠慮,只可惜個性優柔,易坐失良機,另一位是頭腦簡單,偏偏個性強勢衝動,于是神醫扁鵲認為兩者交換便完美無缺,于是替他們交換了心。

  手術之後,卻發生齊嬰回到公扈家,而公扈回到齊嬰家的狀況,兩家妻兒與他互不相識,一番波折後,雙方妻子接受了這個有丈夫發的心的陌生男人。(聽起來似乎不太精彩,真是一個不會說故事的人……?)

  既然它叫“神話”,也就不必太探究其合理性,以及兩千多年前的醫學有沒有神奇到換心的地步,晴姑娘想說的是,換了顆心,真能改變一個人的思想與性格嗎?

  這個主題倒挺吸引人的。

  於是,有了這個故事。

  乍聽之下,書名很驚悚(不小心抖了兩下的讀者們,晴姑娘對不起你們),可能也因為太聳動了,編編在聽聞“換心”二字時,曾在電話另一頭詭異地沉默了幾秒。

  當然,晴姑娘也不是混假的,自是在否決聲浪出現之前,搶先一步洗腦兼催眠對方:「你不要把它想得很恐怖啦,我這次真的沒有要作怪,它其實很浪漫、很符合言情小說,真的、真的!」

  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

  香閣掩,眉斂,月將沉,爭忍不相尋?怨孤衾。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顧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這句就是催眠咒語,晴姑娘簡直像師公念經一樣,努力向阿編洗腦。

  而我,只是把詩反過來寫,換你心,為我心,始知相憶深。

  這句話成了全書的中心思想。(路人甲:你以為你在念三民主義還是國父思想啊?還中心思想咧!)

  怎麼樣,聽過我的解說之後,是不是沒有那麼血腥的感覺了,對吧?對吧?!(什麼?還是有抖兩下?催眠不成功,繼續念咒:換你心,為我心……)

  本書解說完畢,想揍人的,全都一起上吧!(遮臉)

  接下來,應該是2010年的國際書展的檔期了吧,感謝諸位看倌今年度的支持,咱們明年再會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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