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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星]棄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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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3 22:13: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隔日午後,正在忘憂宮喝冰鎮酸梅湯的紀傾顏聽宮人來報,說趙元維求見。

    斜躺在軟楊上的她冷冷一笑,慢條斯理的將湯碗遞給玉蝶。

    「我見過主動登門討賞的,也見過主動登門受封的,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主動送上門來找死的。」她算計的瞇起眼,對玉蝶道:「讓他進來吧。」

    沒過多久,就見身著一襲便服的趙元維在小太監的引領下走進來,一見她就面露微笑,深施一禮,「臣弟給皇嫂請安。」

    「六王爺何必如此多禮,如今我紀傾顏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只是個連宮娥都不如的庶人,您貴為王爺又是鎮國大將軍,應該是我要給王爺磕頭請安才是。」

    話雖這麼說,那玲瓏有致的身子卻沒有離開軟塌半步。

    趙元維忙道:「皇嫂這說的是什麼話?就算皇兄當初下旨廢後,奪去你皇后稱號,可皇宮上下對皇嫂的敬畏和愛戴可是一如從前。」他嘿嘿一笑,向前走幾步,「所以臣弟這一拜,皇嫂可是當之無愧的。」

    「呸!」她啐了他一口,「你少在這裡說這些沒用的好聽話!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想來我這裡找死?」她一臉怒色。

    他小心賠笑著,「我知道皇嫂還記恨著當初我去蒼越做臥底,故意接近你爹的事……」

    「既然知道,你還敢主動跑到我面前?趙元維,你該不會以為你跑到南強鎮守邊關,一年多不見,我們之間的仇怨就會一筆勾消吧?」

    面對她憤怒的指責,趙元維歎了口氣,「這麼說來,你果然是無法原諒我當初的所作所為。」

    「原諒?哼!除非你死在我面前,否則這輩子你休想讓我原諒你!」

    她爹是個惜才之人,當初趙元維以孫澈這化名故意接近他取得信任,並藉著他的幫助一步一步踏進蒼越的朝廷。

    而為了留住這個人才,她爹把他當兒子照顧,甚至讓她這唯一的女兒與他結為義兄妹,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是真的把趙元維當成親大哥一樣敬愛尊重的。

    沒想到金晟出兵侵犯蒼越,在戰事告急之時,那個曾經被她當成親人一樣的趙元維卻一臉遺憾的宣佈,他是金晟六王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和金晟皇帝一手策劃的結果。

    那一刻,她嘗到了什麼叫背叛、什麼叫絕望。

    可惜蒼越一戰後,該死的趙元維就領兵跑去南強鎮守,害她想發火都找不到對象。

    見她氣得小臉煞白,趙元維慢慢褪去玩世不恭的笑臉,認真說道:「是不是只要我死在你面前,你就會原諒我當初欺騙你和你爹的的事?」

    「你死吧,或許你死了,我就真的會原諒你也說不定……」

    正說著,就見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既然我一死能換回你的原諒,今天我就將這條命給你吧。」

    話落,他手中的匕首已狠狠扎入腹內。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但將宮裡伺候的太監宮娥嚇了一大跳,就連紀傾顏也被嚇傻了。

    她的確恨他,她一直無法原諒他的欺騙與背叛。

    可就算再恨這個人,也沒真的恨到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呀。

    畢竟在趙元維當她義兄的那段日子裡,他是真心把她當妹妹一樣寵愛著的。

    不理會旁人的驚詫,紀傾顏起身飛奔到他面前,原本還氣呼呼的一張小臉急得慘白。

    「澈哥哥你怎麼樣了?你不要嚇我呀,我只是一時氣不過才亂說話,我從來都沒想過要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在這世上的依靠就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她難過得大哭起來。

    見狀,趙元維連忙將匕首拿開,偽裝出來的痛苦表情瞬間化為慌張。

    他最見不得姑娘哭,尤其這個姑娘還是被他當成妹妹的紀傾顏。

    「我沒事的,顏妹,我剛剛只是故意嚇你,你……你別哭啊,這匕首是假的,你看,它是有伸縮性的,剛剛只是看來像剌進了肚子裡,但那是種假像,我根本沒有受傷。」

    本來不停大哭的紀傾顏愣愣看著他將匕首擺弄來擺弄去,那鋒利的刀刃雖然看起來嚇人,可旁邊其實有一個小機關,只要觸動機關,刀刃就會縮進匕首手柄內的暗格裡。

    明白事情的真相後,原本嚇得大哭的她氣得小臉煞白渾身發抖,趙元維見了,急忙將忘憂宮裡看熱鬧的宮人全部打發了出去。

    眾人雖然還有幾分遲疑,但他鎮國大將軍兼六王爺的身份卻讓他們不敢違逆。

    待人全都離開之後,趙元維連忙放低姿態拚命道歉。

    「都是我的錯,顏妹你別生氣,我……我這不是想給你消氣嗎?要不然……你打我一頓如何?」

    紀傾顏氣得一把奪過匕首,用已經失去刀刃的那一面狠狠紮著他。

    被紮了幾下的趙元維雖然不覺得有多疼,但為了讓小丫頭解恨,他還是故意哀叫連連,裝出淒慘的模樣。

    狠狠發洩了一陣之後,她心底的惱意終於消退了幾分。

    在用力踹了他一腳後,便轉身跑到軟塌上獨自生悶氣。

    趙元維賠著笑上前,「好了顏妹,聽你剛剛還肯叫我一聲澈哥哥,我就知道你並不是那樣恨我,咱們好歹也是兄妹一場,就算不是親生的,我也拿你當親妹子一樣疼愛,放大哥一馬好不好?」

    「哼!如果你真把我當成親妹妹,當初趙元承把我搶回金晟時,你怎麼不出面阻止?」

    「我阻止了,可皇兄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決定的事根本沒有人能反對,更何況我皇兄雖然霸道狠戾了點,但對你多好,所有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紀傾顏並不想承認他說的話,可趙元承對她的確是寵愛有加,把她當成命根子一樣看待。

    還想再反駁他兩句,奈何事實擺在眼前,就算反駁,也只顯得無力。

    最後她只能惡狠狠送他一個白眼,撇過俏臉不再吭聲了。

    趙元維苦笑開口,「我知道當年我和皇兄裡應外合攻打蒼越的手段確實卑鄙了點,但是顏妹,你也該公平一點,想想那場戰爭究竟是誰引起的,如果不是上官琛先對金晟下手,我們又怎麼會大力反擊?說到底,都是上官琛太貪心,才害得金晟和蒼越成為死敵。」

    見她仍舊不搭理,他歎了口氣,「你再仔細想想,蒼越的結果固然可悲,那金晟的百姓又何其無辜?

    「上官琛在金晟造的孽,讓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難道蒼越百姓的命值錢,我金晟的就不值錢,活該被人傷害嗎?」

    紀傾顏總算賞了他一個側臉,冷哼了聲,「你說的固然沒錯,但你們將一手造成這場悲劇的上宮琛繩之以法就行了,幹麼連我爹都殺?我爹是無辜的!你明明知道我爹對上官琛的所作所為足全力阻止反對的,就算當年有朝廷大臣和上官琛同流合一污,我爹也不在那群人之中……」

    她說得哽咽,眼裡又浮現淚光。

    「我爹愛國愛民,為宮清廉,堂堂宰相之家日子卻過得連普通富戶都不如,這樣一個好人,你們為什麼要殺他?」

    見四下無人,他突地小聲道:「如果我說,你爹現在還沒死,你相不相信?」

    哭得像只小花貓的紀傾顏一怔,不敢相信的抬頭死死盯著他。

    好半晌後,她才抖著聲音說:「當初……我親眼看到我爹喝下趙元承賜給他的毒酒毒發身亡,怎麼可能還活著……」

    「唉!雖然這件事不應該告訴你,但老實說,我覺得再隱瞞下去實在有點沒必要。」趙元維的表情十分認真,「其實皇兄非常敬佩你爹的為人,他一度想將你爹攬入金晟朝廷為我國效力,可你爹卻拒絕了皇兄的提議。

    「因為你爹已對官場失去信心,對於上官琛的所作所為,你爹非常懊惱,他如此盡心盡力為蒼越賣命,不料上官琛卻親手將蒼越毀於一旦。

    「當時你爹一心求死,覺得自己身為宰相,卻無力阻止蒼越覆滅,愧對先帝厚愛,又怎能到金晟為官?最後皇兄出言相勸,對他說身為一國宰相,他做的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再說就算蒼越敗了,可蒼越人民還在,他的心力應放在如何讓百姓恢復過往安泰的生活,而非尋求死亡,才勸得他不再求死。」

    「可是我當時親眼看到我爹死在我面前……」

    「那只是你爹和皇兄演給你看的一場戲而已。」

    「啊?我爹為什麼要演戲給我看?」

    「因為你爹已經決定隱姓埋名,不再過問朝廷之事,要四處遊歷,同時直接體察民情,他擔心你這個黏人精會纏著他不放,而帶著你一個小姑娘行事多有不便,於是對皇兄說,如果對他還有一分敬重之意,在未來的日子裡,就好好替他照顧你這個女兒,而他詐死離開。」

    「也就是說,是我爹親手將我交給趙元承?」

    「沒錯,你爹和金晟對敵的日子裡,與我皇兄多次交戰,對我皇兄非常欣賞,雖然外界都傳皇兄是狠戾冷血之人,可你爹見他在兩軍交戰時,將雙方傷亡減至最低,明白看出皇兄的本性並不壞,所以他大膽的拜託我和我皇兄照顧你。」只是沒想到皇兄會囂張的把這小丫頭當戰利品。

    紀傾顏已經被這個事實弄得昏頭了。她爹沒死?爹居然沒死?

    「那我爹現在在哪裡?」

    趙元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兩個月前我在南強邊境時,曾收到他的一封來信,說他目前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讓我們不必掛念。」

    「那……既然他還沒死,趙元承為什麼不親口對我說?」爹又為什麼不和她聯絡?

    想起之前自己一次又一次把趙元承當敵人,還時常罵他是昏君、混蛋,他只笑笑認了,從來也沒否認過她的批判和指責。

    他那麼喜歡她,她卻一直恨著他。

    只要他肯對她說實話,也許她對他的恨就不會那麼的強烈,他也就不用傷心了啊。

    「是你爹求皇兄暫時不要將這秘密告訴你的,怕你去尋他出了意外,打算尋個好時機再自己告訴你。他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安穩,時不時也會和皇兄通信報平安,我們雖然不知道他目前的安身之所,但有專人會將彼此的信件傳給對方,如果沒有意外,你爹對你將皇宮鬧得雞飛狗跳一事,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紀傾顏臉色一紅,反駁道:「我什麼時鬧得皇宮雞飛狗跳了?」

    嘴裡這樣說著,卻有些心虛,說起來自她進宮之後,的確是鬧得有些不像話。

    如果趙元承的忍耐力再不夠一點,她這條小命可能就真的沒有了。

    「其實皇兄每次見你為你爹的事痛苦、難過,他心裡也不好受,可他這個人一向注重承諾,既然答應了你爹,就一定不會違反承諾。」

    「哼!那你又幹麼把事實的真相告訴我?」

    趙元維笑了,「總要有人當小人的,既然皇兄不想背棄承諾,小人一職就由我來嘍。」他又認真道:「這秘密我雖然告訴你,但還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將此事聲張,你爹被眾人認定已死,若其實活著的事被蒼越知道,你爹的情況將會變得十分尷尬。」

    紀傾顏得知自己的爹沒死,臉上雖沒表露出來:心底也是十分高興的,自然認真應允。「我不會亂說的。」想了想又問:「那我可不可以見見我爹?」

    「有緣的話,今後自會相見。」

    自從得知自己的爹爹尚在人世,紀傾顏也不再因為自己喜歡上趙元承而內心暗自糾結了。

    除去這些恩怨不說,趙元承對她實在好得沒話講,就算她再怎麼鐵石心腸,被一個男人這樣真心對待,也忍不住沉醉在這柔情之中。

    夏季早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過去,接著秋去冬來,天氣逐漸寒冷起來,可趙元承卻越來越忙,整日忙於國事,最近南方地區還發生大地震,災情嚴重為了救災之事他更是忙得天翻地覆。

    這從來不生病的皇帝就這麼染上風寒,還一直沒痊癒,紀傾顏知道他那是過度操勞帶來的病症,嘴上不說,心底卻擔憂到不行。

    這日下了早朝沒多久,趙元承一邊咳嗽,一邊和大臣商議救災之事。

    等幾個大臣紛紛離去後,已過了午膳時間。

    紀傾顏派人打聽回來,得知現在的他有些閒暇,便捧著一個瓷碗來到明幀殿求見。

    趙元承自患了風寒後便沒去忘憂宮了,因為她身子弱,動不動就會病上一場,他怕與她親近,不小心把病傳給她可就不好了。

    所以就算心底極為想她,他也只能強忍著。

    沒想到這日午後,劉福卻通報紀傾顏求見,這讓趙元承驚喜萬分。

    自從小丫頭被他帶進皇宮,這還是她第一回主動來找他。

    當下他也懶得再理那堆積如山的奏折,忙讓劉福將人請進來。

    沒多久,就見身著一襲粉色緞襖的紀傾顏娉娉婷婷的向他走來,手中還捧著一隻描金瓷碗,也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趙元承急忙迎了過來,俊美的臉上露出許久未見到的笑容,「顏兒今日怎麼有空來明幀殿見朕?」

    「我來的是否不是時候?皇上在忙公事嗎?」

    紀傾顏看到御案上堆了好幾大迭奏折,又見一向身體健康的男人,此時臉色蒼白,一副遮掩不住的病容,心中一揪。

    明明生了病,卻還要處理朝事,她看著便有些心疼。

    「只要朕還活著,這朝政就永遠都忙不完,除非朕死了……」

    「呸!什麼死不死的?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離死還遠著。」

    趙元承聽了她這句話,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紀傾顏話一出口便暗暗叫糟,她平日裡和他鬥嘴斗慣了,即使是關心也沒辦法說得好聽點,如今她的心境改變,一時之間倒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難聽。

    抿抿唇,漂亮的小臉露出兩朵嬌羞的紅暈,羞窘的道:「我的意思是說,皇上憂國憂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趙元承劍眉一挑,對她今日反常態度有些驚訝。

    她被他盯得渾身上下不自在,不禁有些羞惱,語氣又衝了起來,「你看什麼?我就是過來瞧瞧,若你在忙,我先走就是。」

    「不,朕一點都不忙。」他笑著,指了指那只描金瓷碗,「顏兒手裡端的是什麼?」

    「薄荷粥,以前只要生病,我爹都會煮一碗薄荷粥給我喝,這是我們家的祖傳偏方,治風寒很管用的。」

    「顏兒親手煮的?」光是她親自送粥來,他心中就浮起狂喜了

    紀傾顏扭扭捏捏的咬著唇,「反正閒著也沒事幹,就隨便煮了一碗,看你想不想暍……不過這粥有些苦,怕味道不太好,小時候每次都要我爹逼我喝,我才肯喝……」

    話還沒說完,粥碗就被搶了去,趙元承欣喜的揭開碗蓋,一臉陶醉的嗅了嗅,然後想也不想的就將整碗粥喝個精光。

    喝完後,他還滿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好喝,真是太好喝了!」

    她一臉不信的咕噥,「騙人,我喝過這粥,一點都不好喝。」

    趙元承卻語氣認真的說:「這粥是顏兒親手煮給朕喝的,當然好喝,就算是毒藥,朕也會全部將它喝光。」

    「哼!說不定,我真的在粥裡下毒哦。」他的話令她心中微甜,嘴巴卻愛唱反調。

    「能夠死在你手裡,朕也心甘情願。」

    紀傾顏被他火熱的視線盯得無處可逃,俏臉微紅,神情更加羞澀。

    這人明明是個皇帝,天下間的一切唾手可得,可他為什麼會因為她稍微示好就欣喜若狂?為什麼會因為她稍稍抗拒就面露卑微?

    當初為了讓她在後宮中活得如魚得水,他不惜為她與群臣對抗,也要將皇后名分雙手奉上。

    後來明明下旨廢了她這皇后之位,卻仍然讓她享受著一樣的尊榮安穩,縱容著她所有的任性。

    為了討她一個歡心,不惜以身涉險帶她出宮。

    在危難來臨時,甚至願意拋棄性命求她一世安康。

    這樣一個願意將一切奉送到拋眼前的男人,她還有什麼理由說不愛?

    趙元承見她神情複雜,不禁關心道:「顏兒你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朕叫太醫過來瞧瞧?」

    一抬頭,就看到他一臉擔憂,她只覺心頭一暖,那種被呵護、被疼愛的感覺讓她心底滿溢濃濃的幸福。

    「唉,最近朕的身子不太舒坦,怕是病得不輕,你離朕稍微遠點,免得朕不小心害你也染上風寒那就不好了,裡面有個暖閣,你過去躺一會兒,朕這就叫劉福把胡太醫叫來……」

    「皇上幹麼一副要把我趕走的樣子?是討厭我了嗎?」

    「沒有啊,朕只怕你也病了。」

    「哼!你越是不讓我靠近你,我就越是要纏著你!」

    她孩子氣的湊過去,一把抱住他,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對著他漂亮的嘴唇便親了下去。

    一向嚴酷強悍的永烈帝真的傻了,被個小女人嚇的。

    在他的印象裡,小丫頭恨他都來不及,又怎麼會願意主動親近,還熱情的過來吻他?

    趙元承嚇了一跳,身子本能的往後退,紀傾顏見了就不高興了,以為他故意躲著她,不禁氣惱道:「你躲什麼?我不能親你嗎?告訴你,我就要親!」

    說著,小嘴又貼了上去,親了皇帝滿臉口水。

    從驚嚇中回神的男人終於意識到小丫頭這是主動登門示好呢,於是龍顏大悅,一把將她攬進懷裡,邪惡的道:「這可是你主動來招惹朕的,就不要怪朕對你不客氣了……」

    雖是冬季,可永烈帝最近的日子卻是過得春風得意。

    就連早朝的時候有個不長眼的老臣子向他提出皇家無嗣,希望皇上能顧及皇室顏面早生貴子,他也只是笑笑沒多響應。

    早朝過後,趙元維尾隨他來到明幀殿商議國事,因為不久之後強北將會派使臣送貢品來金晟。

    每年的十二月份,是強北派遣使臣至金晟的日子,貢品雖然沒有蒼越豐富,但強北有名的毛皮卻頗具價值。

    原本趙元承對那些東西並不在意,可今年卻不同了。

    「白色的毛皮最適合顏兒那水嫩的肌膚,等貢品到了,朕會吩咐宮裡的裁縫給她多做幾套大氅留做外出之用。」

    見兄長一臉傻笑,趙元維在心底狠狠唾棄了一陣。雖說皇兄和皇嫂感情大有進展,可也不須成天傻笑吧。

    「皇兄,您那後宮中除了紀傾顏,還有很多美人等著您的垂青,您就不怕獨寵她會招來其他妃子的怨恨嗎?」

    後宮最怕的就是恩寵失去平衡,皇上寵著他的顏妹這是好事,但寵過了頭,那可就是壞事了。

    之前就聽聞曹貴妃和蓮貴妃因妒生恨,居然下毒險些將顏妹害死。

    雖然現在後宮無事,可難保哪個不長眼的人又因愛生恨,對顏妹不和。

    「她們如果不怕和曹妃、蓮妃兩個女人有一樣的下場,儘管來試試看。」他面容頓時浮現陰狠。

    趙元承根本不在乎後宮失衡會帶來什麼結果,他要寵他心愛的女人,讓她和別人爭寵受委屈,那是死都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已經對忘憂宮加強守衛,就連廚子也是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應該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了。

    「皇兄果然一如以往那般行事果斷,不過現在朝廷眾臣對皇兄膝下無子似乎頗有不滿,依臣弟之見,皇兄年紀也不小了,多臨幸幾個妃子,開枝散葉倒也不是件壞事。」

    「六弟,你怎麼也和那些老傢伙們一樣迂腐了?你我兄弟自幼生長在這殘酷的皇宮中,難道還不明白手足相殘的痛苦?

    「那些老頭子口口聲聲說什麼多子多孫就是福,可在皇家,多子多孫根本就是悲劇!朕不想自己的孩子在朕百年之後得互相殘殺,兒子只要一個就夠了,要得太多,那都是孽。」

    趙元維摸摸鼻子不吭聲。皇兄這話說得雖然狠了點,可倒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那個兒子若是顏兒生給朕的,朕倒是十分期待……」說完,永烈帝的臉上又露出花癡一樣的笑容。

    趙元維無語。他的皇兄最近愛到瘋了,與戀愛中的男人講道理,那可是非常沒意義的,與其浪費這個時間,不如想想怎麼迎接強北使臣。

    永烈十年十二月初三,強北使臣帶著大批貢品來到金晟,毛皮馬匹送了不少,又代表強北大王說了很多感謝之言。

    強北是個弱小的國,以前備受南強和蒼越的欺壓,當初強北大王擔心國土被侵佔,便主動帶著大批寶貝前來金晟要求成為附屬國。

    交換條件很簡單,金晟要確保強北國土完整,不受他國所佔領。

    自從金晟和強北達成協議後,兩國關係一直非常友好,雖然每年要向金晟朝廷進貢,但國家安定,沒有戰事,對強北來說就是莫大的滿足。

    此番前來迎接使臣的,除了永烈帝和文武百宮之外,紀傾顏也以皇后之尊被帶到人前。

    最近趙元承正在考慮找個良時吉日將皇后之位再重新賜還給她,雖然紀傾顏並不在乎這些虛名,可總不能讓她一直沒名沒分的。

    那使臣在說了番感激之言後,又道:「不久前我國大王得了件寶貝,那是一塊千年古玉,此玉有種十分神奇的功效,體寒之人配戴它,它會通體生熱;體熱之人配戴它,它又會通體生涼,戴的時間久了,還有改善體質、祛除百病之用……」

    聽到這些話,趙元承看了身邊的紀傾顏一眼,彷彿在說--這東西正好合適給你配戴。

    她面色一紅,從他的眼神中彷彿看出濃濃深情,心底一暖,害羞地別過視線,才躲過他灼熱的目光。

    趙元承勾起微笑,對那使臣道:「把那寶貝拿來給朕瞧瞧。」

    使臣急忙將站在殿尾的一個侍從叫了過來。那侍從身材極高,穿了一襲強北風格的深色裘衣,足踩黑靴,低著頭,手捧著一個金製的盤子,盤子上還蓋了一塊鮮艷的紅綢。

    聽到使臣的命令後,他便小心翼翼的捧著盤子朝永烈帝走去。

    一直走到距皇帝寶座不遠的位置才慢慢停下,當劉福走了過去,剛想接過對方手中的盤子,只見那侍從突然拾起頭,目露凶光。

    趙元承見了暗叫不好,幾乎是一瞬間,他便將紀傾顏推向身後的侍衛,口中大喊,「保護顏兒!」

    霎時之間,那侍衛掀開盤子上的紅布,只見上面躺菩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用匕首直直刺向永烈帝。

    趙元承本身武功極佳,身邊的暗衛又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菁英,如今有人想刺殺皇上,自然是一同上前抗敵。

    不過那侍從打扮的刺客武功非同小可,被十幾個侍衛固住,竟還遲遲無法將他擒下。

    只是刺客忙著抵擋,已無法再追擊趙元承,但仍不肯放棄的將匕首擲向他,此時提著劍前來護駕的趙元維一把將匕首用劍擋開。

    現場一片混亂,那強北使臣已經嚇得昏死過去。

    趙元維加入戰局,沒幾個回合,他反手一個劍花,直逼那人咽喉,旁邊的侍衛立刻上前將那人牢牢用繩索綁住。

    「留下活口!」趙元承命令道。

    他緩步走近,仔細打量那容貌普通狠瞪著他的刺客,好半晌後,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只見那人下巴上好像貼著什麼東西,於是他上前用力一扯,一張人皮面具就這麼被扯了下來。

    當他看清刺客真正的長相時,不由得暗吃一驚。

    用劍逼指他的趙元維也瞪大了雙眼,愣在原地。

    被眾侍衛保護的紀傾顏見狀,忍不住喊了聲,「上官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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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3 22:14: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令整個京城頓時陷入戒備狀態。

    意欲行刺趙元承的上官琛當場被押入天牢,強北的便臣也被送至刑部。

    那使臣非常無辜,從頭到尾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刑部送來的口供提到,使臣帶來的近身侍衛一共有八個人,而上官琛假扮的侍衛很可能已遭遇不測。

    使臣還在受審的時候大哭,說他們強北一直受到金晟保護,討好都還來不及,怎麼敢派殺手刺殺金晟皇帝?

    更何況那殺手還是上宮琛,誰不知道他是蒼越前太子,野心勃勃、手段殘忍,過去不只一次派大軍欺凌強北部族。

    更何況強北和蒼越兩國結仇已有多年,強北根本不可能會窩藏上官琛,縱容他刺殺金晟皇帝。

    趙元承也不是個糊塗皇帝,雖然他對強北這個使臣把刺客帶進來很不滿,可一切情況都說明刺殺事件與對方無關。

    若他真的動怒斬了強北這個使者,搞不好還會順了上官琛的心意,造成金晟和強北的決裂。

    所以在供詞送過來沒多久,趙元承便下旨將那使臣釋放,並把他打發回國去向強北大王將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那使臣本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如今永烈帝竟開金口釋放,他高興得感恩戴德歌頌一番之後,便急急帶隊離開了。

    朝中大臣很多人都覺得趙元承這麼輕易放人過於大意,但他此舉是另有用意。

    他現在仁慈的放了強北使臣,強北大王知道他對他們如此信任後,自會心生感激,以後對金晟將更加忠心耿耿。

    如今該在意的是上官琛。

    看見那個被趙元承一刀砍下腦袋的上官琛出現,不但趙家兄弟非常震驚,就連紀傾顏也對此非常不解。

    「你真的確定那個人就是上官琛?」

    傍晚時分,心頭始終安定不下來的趙元承,在處理完御案上的奏折之後,來到忘憂宮裡和紀傾顏一同用晚膳,並藉機向她詢問。

    而紀傾顏自從被送回忘憂宮後,心情一直非常複雜,也沒什麼食慾。

    她和上官琛這個蒼越前太子算得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對方只比她大三歲,小時候她爹經常帶她入宮面聖,所以她和他也算得上是來往密切。

    當初皇上賜婚將她許配給上官琛,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雖然在外人眼中,他是個野心勃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但私底下他對她十分討好巴結。

    金晟和蒼越開戰前,她曾私下勸過他,要他為了蒼越百姓著想,盡量不要發動大規模戰爭。

    但上官琛十分執拗,結果下場就是親手將蒼越奉送到金晟掌中。

    那時蒼越突遭巨變,她又以為爹爹慘死於一杯毒酒之下,悲痛之時,旁人的變故她自然無心理會。

    所以當她看到上官琛被趙元承砍了腦袋時,也僅僅是震驚、傷心難過了一陣,覺得那樣的後果算得上是他咎由自取,完全怪不得別人。

    而被擄到金晟之後,她整日想的都是如何與趙元承作對,偶爾才會想到上官琛這個人。

    現在想來,自己雖和他相識多年,可如果讓他當自己的夫婿,她恐怕有些難以接受。

    「雖然事情過了將近兩年,但我自幼與上官琛十分相熟,是不會認錯他的容貌的,而且他若真的是上官琛,不就能解釋他想刺殺你的原因。」紀傾顏結束思考,開口回答趙元承的問題。

    「自幼與他十分相熟」這句話,令他心底非常不舒服。

    明知道已經被關進天牢的上官琛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可心愛的女人曾是上官琛未過門的娘子,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當初雖說是顏兒的爹要他照顧她,可也沒同意他把人帶進後宮,是他將人硬搶到金晟,強迫她做自己的妻子,就算現在顏兒對自己的態度已經軟化了很多,可她發現上宮琛沒死,心情一定會受到影響,也勢必會影響兩人的感情。

    如果他因嫉妒或憤怒,再次將上官琛砍頭,搞不好顏兒會因為此事更加恨他,但讓上官琛活著,豈不是替他自己製造敵人?

    無論殺不殺上官琛那混蛋,他和顏兒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都會遇到挫折。

    這就是讓他懊惱到沒胃口的原因,而他隱約之中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正向自己一步步靠近。

    他一把將她抓到懷裡,鄭重其事道:「不管上官琛是否還活著,你都必須給朕記住,這天底下只有朕才是你的男人,如果你敢背叛朕,後果可是非常嚴重。」

    紀傾顏被迫仰視著他凌厲的俊顏,這樣強勢威脅她的趙元承非常可怕。

    他的眸中燃燒著熊熊的慾火,似乎在用這樣的方式宣佈他的所有權。

    她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麼,可話至嘴邊,她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三天後就是公開會審,到時候朕會帶著你一起去聽審,你也可以趁機……再看上官琛最後一眼。」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了,話語之中也在提醒她,這次見面之後,她和上官琛之間將是訣別。

    三日後的公開會審,主審官員是刑部尚書陳天養,副審官是刑部左侍郎許紹傑和右侍郎張越。

    趙元承和其他大臣在旁聽審,而原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的紀傾顏,也被帶到刑部旁觀,只不過她坐在屏風後面,並沒有直接露臉見人。

    經過幾天的審問拷打,被帶到堂前受審的上官琛面容顯得十分憔悴,雖然表面看不到任何傷痕,卻不難從神色看出在這三天之中他已經受過極刑。

    被迫跪倒在堂前的他仍不服氣的想起身,奈何身後的侍衛強扭著他的臂膀,一腳踹向他的膝窩,迫使他老老實實地跪在原地。

    上宮琛恨恨的罵了幾聲,憤憤不平的抬頭瞪向趙元承,「狗皇帝,既然我已經淪為你的階下囚,要殺要剮你動手便是。」

    從趙元承的方向看過去,不但能將堂下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就連坐在屏風後面的紀傾顏有什麼動靜他也一覽無遺。

    他淡淡看了屏風後面的女子一眼,再將視線移向上官琛,冷笑道:「雖然朕不知道當初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逃出生天的,但階下囚這個身份,不管是兩年前還是兩年後,同樣都很適合你。」

    上官琛嘲諷一笑,「當初如果不是你這個小人派趙元維混進蒼越裡應外合,我又怎會敗在你手中?」

    「打仗講究的是策略,只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就算使出陰謀詭計那又如何?更何況真正的小人是你上官琛,如果不是你到金晟作亂在先,又怎會令蒼越遭遇滅國慘劇,自取滅亡?」

    「哼!說那些都沒用,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當初是我取得了最後勝利,那麼現在跪在我面前的就是你這個狗皇帝!」

    上宮琛對自己此刻的境遇感到非常懊惱,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奈何身後兩個大內侍衛死死壓著他,害他只能卑微的跪在敵人面前,承受羞辱。

    掙扎了兩下,他怒道:「你這狗皇帝毀我家園,害得我蒼越百姓有家歸不得,你得不到民心,就算你這昏君打了勝仗,也別想擺脫殘暴之名。」

    趙元承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卻非常陰冷可怕。

    「若你有機會回到蒼越,你可以四處打聽打聽,自從蒼越投降成為金晟的附屬國之後,那些老百姓在朕的統治下究竟有沒有怨言。

    「至於你口中所說的那些有家不能回的蒼越百姓,如果他們願意,他們大可以返回自己的家園放心耕種,倒是你,口口聲聲說朕是昏君,朕倒覺得如果蒼越大統真的被你繼承,你才真正是昏君。」

    說著,他突然起身,走向屏風處,一把將坐在那聽審的紀傾顏拉到身旁。

    當上官琛看到她時,不由得一怔。

    趙元承親暱的環住她的腰肢,她微微掙扎反抗,他卻霸道得死都不放。

    「顏兒,朕知道你和上官琛曾經略有瓜葛,雖然朕也不想將他抓進大牢聽候發落,但他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行刺朕,就算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想放他一馬,但相信朕的臣子也不會答應的。」

    這番話已經說得非常明顯,他不會為了她給上官琛留下活路。

    被牢牢攬在他懷裡的紀傾顏,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十分陌生。

    他唇邊雖然揚起笑容,可眼底卻冷得駭人,在她的記憶裡,趙元承雖然殘忍邪佞,可對她卻是百般寵愛。

    就算她把他氣得渾身發抖,他也從來沒對她做過任何實質的傷害。

    長久以來的寬容和溺愛,讓她幾乎忘了他是個可以號令天下的帝王。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這個把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中的男人,也有這麼恐怖陰險的一面。

    她突然覺得渾身發冷,不知道是因為對他的懼怕,還是因為自己此時的無奈。

    她沒想過要為上官琛求情,但她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就這麼死去。

    別過視線,她和堂下跪著的上官琛四目交接。

    對方眼底的張狂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頓時化為深情。

    上官琛是喜歡她的,從很久以前,她就清楚的知道這個事實。

    可喜歡又怎樣,當她懂得男女之情的時候,一顆心已經奉送給金晟天子了,自己和上官琛之間那些過去和回憶,也都已經化為煙霧,隨風飄散,影響不了她的愛情。

    在上官琛期待的目光中,她不忍的慢慢回眸,對趙元承道:「我乏了,想回宮休息。」

    他對她疼寵一笑,忙命令劉福,「送顏兒回宮,外面天冷,記得給顏兒多加一件衣裳。」

    劉福急忙領命,小心護著紀傾顏出了刑部大堂。

    上官琛張口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趙元承斂去眼底的柔情,慢慢踱步到面前。

    他居高臨下譏刺道:「你看,你的蒼越,如今是朕的;曾經要嫁給你的女子,如今已完全被朕所擁有。所以說,上官琛,不管你再如何掙扎,在朕的面前,你終究是個手下敗將!」

    這話徹底激怒了上官琛,他破口大罵,欲起身動用武力,卻被侍衛阻止,最後只能拚命罵著趙元承來表達內心深處的不滿。

    罵得越凶,就說明心裡的憤怒屈辱越強烈,趙元承也就更痛快幾分。

    他帶著得意種色冷冷一笑,對刑部主審道:「上官琛身為敵國首犯,更膽大妄為的利用強北使臣來刺殺朕,罪不可恕,三日後推出午門斬首!」

    上官琛要在三天後被斬首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在忘憂宮的紀傾顏耳裡。

    雖然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結果,可自己的青梅竹馬就要這麼被趙元承處死,心底難免還是產生了幾分不忍傷痛。

    她知道如果向他提出想見上官琛一面的要求,他一定不會答應,想來想去,她只能將主意打到趙元維的頭上。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拿她當親妹子看待的,所以面對她的請求,他沒有直接拒絕,只無奈道:「你知道如果你這麼做,一旦被皇兄發現,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紀傾顏咬著唇,可憐兮兮的問:「也就是說,連你也不肯幫我了?」

    雖然明知道她在向自己裝可憐,趙元維還是忍不住心軟,「你是算準了就算被皇兄逮到,他也不會把你怎麼樣是不是?」

    「我想他倒是不至於殺我,就算真的把他惹惱了,最多也就挨頓板子吧。」

    她也豁出去了,若再不去見上官琛一面,恐怕從今以後兩人就真的見不到了。

    趙元維搖了搖頭。以他對自家皇兄的瞭解,就算這丫頭真把皇兄惹得跳腳,也絕對捨不得動她一分一毫。

    顏妹果然也不是傻瓜,知道皇兄寵她,才敢過來求他幫忙。

    不過如果他拒絕幫忙,這小丫頭以後不知會怎麼整他呢。

    算了,就當他上輩子欠了她的,反正顏妹手無縛雞之力,想把上官琛從天牢救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沒什麼好擔心的,幫她進天牢和上官琛見最後一面也無妨,如果皇兄吃味發火遷怒於他,他也就認了。

    在趙元維的精心安排下,紀傾顏打扮成侍衛模樣進了天牢。

    關押上官琛的地方非常隱密,是一間守衛十分森嚴的獨立牢房,趙元維將她帶進去之後,便小聲道:「時間不多,你快一點,我站門口幫你守著。」

    紀傾顏忙不迭點頭,直奔牢房,從欄杆縫隙望去,只見上官琛身著一襲白色囚衣,髮絲凌亂,臉色憔悴。

    她心頭一痛,小聲道:「太子哥哥……」

    裡面的上官琛聞聲,不由得一怔,等他看清楚眼前侍衛是紀傾顏所扮時,興奮的靠了過來,不敢相信的說:「顏妹?」

    隔著鐵欄杆,他的目光十分複雜。

    蒼越被滅之後,他流落在外,仍四處打聽紀傾顏的下落,直到趙元承將她冊封為後,他才知道自己未過門的太子妃居然成了別人的妻。

    他原本就恨趙元承恨到極點,聽聞她被奪後,更是恨不得將趙元承剝皮拆骨。

    而面對這嫁給他人的未婚妻,他心裡是有愛也有不平。

    「太子哥哥,我本來以為你已經死了,當初,我明明親眼看到你的頭顱被人砍下,你怎麼還會活著?」

    「當初被砍死的只是我的替身,早在發現金晟大軍闖進京城的時候,我就已經安排好替死鬼,按著事先計劃好的路線離開京城了。」

    紀傾顏怔了怔,想到當時那場浩劫,在聽他說得輕鬆時,不由得心底微怒。

    「也就是說,你事先備好退路,一旦蒼越戰敗,就按原來安排好的逃生路線離開京城?」

    「是啊,趙元承這人詭計多端,有些事我不能不防……」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走了,我爹該怎麼辦?蒼越的百姓怎麼辦?你父皇怎麼辦?朝廷的文武百官怎麼辦?」

    不理會他的欲言又止,她氣惱道:「你知不知道你父皇被逼自縊身亡,很多大臣怕成為俘虜會遭受非人虐待而服藥自盡,老百姓逃的逃、躲的躲,整個蒼越幾乎是民不聊生。」

    「這都是趙元承那個狗皇帝造成的!」他咬牙切齒道。

    「不,這都是你親手種下的惡因。」她雙眼彷彿冒著火。

    上官琛愣了愣,半晌後,小心翼翼的道歉,「對不起顏妹,我知道你爹在那場戰事中去世了……」想了想又說:「都是我不好,如果當初我有帶你一起走,你就不會被那個狗皇帝擄到這裡,任他欺負了。」

    從鐵欄杆的空隙,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顏妹,我很想你……」

    「但她現在已經是朕的女人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天牢的平靜。

    聽見趙元承的聲音,紀傾顏幾乎是本能的就扯回自己的手臂,她忐忑的看著他逐漸逼近的身影。

    她的動作並沒有逃過趙元承的眼,但他笑了笑,走到她面前,輕輕用手帕給她擦了擦臉。

    「就算要裝扮成侍衛,也沒必要把自己的臉蛋塗得這麼黑啊,瞧你髒得都快變成小泥人了。」

    紀傾顏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得不輕,只能傻傻的由著他幫自己擦瞼。

    趙元承的動作很溫柔,一點一點的,非常謹慎小心,直到將她的臉頰擦回原來的白皙嬌嫩,才柔聲道:「這裡是天牢,環境惡劣,你的身子骨較弱,在這陰濕的地方待得久了只怕會得病。劉福,還不送顏兒回宮休息。」

    緊跟在後面的劉福領命,躬著身走過來,衝著紀傾顏擺了個請的手勢。

    她愣愣地看了趙元承一眼,又回頭望了望上官琛,沒留下一句話,歎口氣轉身走了。

    他似笑非笑的對天牢裡的上官琛道:「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投入別人的懷抱,此刻的你一定是恨極了吧。」

    上官琛氣惱的大吼,「是你將顏妹囚在你身邊,她絕對不是真心愛你。」

    「她是不是真心愛著朕,不是由你來評斷的,上官琛,三天之後,你就安心上路吧。」

    趙元承帶著得意之色踏出天牢時,臉色很快便沉了下來,直奔忘憂宮。

    一走進房裡,他便遣退宮裡伺候的奴才們,冷著臉問眼前的小女人,「你對上官琛是不是還念念不忘?」

    被他突然責問的紀傾顏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冷哼一聲,「朕是什麼意思,你心裡有數。你居然背著朕去天牢探望他,不就是很慶幸他還活著?如果當初朕沒將你從蒼越擄來,那麼今時今日,你和他是不是可以再續前緣,結為夫妻?」

    紀傾顏被他這番話氣得小臉青白交加。她以為自己對趙元承的愛意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他竟還質疑自己?

    其實就算沒有他從中介入,她也不會愛上上官琛這樣的男子。

    或許上官琛的確對她有幾分喜愛,可在權勢和生命面前,這個男人卻寧願選擇這兩種,也不會選擇她,這樣的人不是她要的。

    如果上官琛真的是發自內心喜愛她,當初又怎麼會將她獨自留在蒼越,讓她承受成為女奴之苦。

    一個在危難之時會棄她於不顧的男人,是沒有資格被她牽掛的。

    她之所以會跑去天牢探望,只是顧及著兩人之間的舊情,只是想去見他最後一面而已。

    可她向來嘴硬,天生倔強的脾氣是怎麼也讓她無法將這番話源源本本的解釋給趙元承聽。

    所以面對他的指責和怪罪,她只嘟著嘴,一臉憤怒來抗議他的冤枉。

    趙元承表面冷靜,內心卻早已被嫉妒蒙蔽了雙眼。

    見紀傾顏沒有立刻否認自己的猜測、給他解釋,他的心頭醋意橫生,氣得渾身發抖,便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他怒道:「這麼久了,膚對你如何你心裡應該清楚,朕可以容忍你的任性、刁蠻甚至你的無理取鬧,但絕不能容忍你背叛朕。」

    狠下心不理會她被抓疼的痛苦,他惡狠狠地勾起她的俏臉,又說:「紀傾顏,如果你還有心,就給朕記住,背叛朕的下場,絕對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她被他抓得痛出眼淚,原本還有幾分愧疚,此時也全部化成了憤怒。

    「我從來都沒想過背叛你,不過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選擇背叛,那也絕對是你逼我的。」

    「你敢?」他怒吼。

    「你若逼我我就敢!」她不服輸的回吼。

    趙元承氣得失去理智,抬手給了她一巴掌,但發現自己動手,不禁懊惱愣住。

    這一巴掌雖然打得不重,卻在紀傾顏嬌嫩的臉頰上抽出五指紅印。

    她先是驚愕,隨即怒上心頭,幾乎想也不想的反手回了他一記,在趙元承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氣得大吼,「連我爹都沒有打過我,你居然敢打我,趙元承我和你拚了!」

    說著,她揚起手撲到他身上,又抓又咬連踢帶踹,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貓,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來替自己討回公道。

    趙元承在怔愣之中被她的小爪子抓到,俊臉上頓時被抓出幾道血痕。

    紀傾顏氣極了,她從小到大都被人寵著,就算是被他擄進皇宮,也絕對是當寶貝一樣呵護著。

    如今她竟被這混蛋賞了一巴掌,雖然沒有多痛,而且她也很快打回去給自己報仇,可她天生脾氣大又受不得半點委屈,讓她無法輕易嚥下這口氣。

    這巴掌要是別人甩的,打一頓罵一頓發洩一次也就算了。

    偏偏這耳光是她心愛男人打的,委屈憤怒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哪還管他什麼皇帝之尊,什麼淑女氣質,先打一頓再說。

    他抱住不斷揮舞小手的她,大吼道:「夠了,你再得寸進尺朕就揍你了……」

    「你打我?你這混蛋居然敢打我……」

    她卻仍又哭又鬧,恨不得將自己所受的委屈十倍百倍的發洩在他身上。

    趙元承知道她是個不肯吃虧的人,自己剛剛氣極之下甩她一巴掌,其實有些歉意,便由著她鬧,可他那一巳掌力道並不大,就算她想報仇,自己也已被她又抓又咬的報復回來了。

    偏偏這得理不饒人的人兒根本不講道理,惹得他又有些火大,再加上他心中本來就有幾分怨氣,此時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冷哼道:「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朕不介意再狠狠教訓你一頓。」

    他直奔大床,不客氣的將她甩在上面。

    紀傾顏吃痛,剛想起身反抗,就見他一把扯下束在帳簾上的綢帶,將她不斷揮舞的手牢牢綁住。

    她大喊大叫、大哭大鬧,仍阻止不了男人即將給她的教訓。

    這次,趙元承一點都沒有憐惜她,從頭到尾把她吃得乾乾淨淨,就連她哀聲求饒,他都沒像往常那般輕易放過。

    他離開忘憂宮時,紀傾顏使出最後的力氣,又是砸東西又是破口大罵,鬧到最後,她全部力氣都用光,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當紀傾顏醒來時,發現自己並沒在忘憂宮裡,她迷迷糊糊的打量了四周,耳裡聽見浪濤聲,才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擺設十分簡陋的船艙中。

    她心下一驚,急忙起身檢視自己身上,裡衣還穿著,外袍是一件大氅,是不久前趙元承讓人給她新做的幾件大氅之一。

    可是為何她會在船上?

    難道他自知理虧,想再次討她歡心,所以趁她熟睡之際又把她帶出皇宮?

    這樣想著,她心裡一甜,踉踉蹌蹌的起身想去找他,可感覺雙腿之間被蹂躪過的地方還有少許不適。

    她又氣得很想再砸東西,可這船艙實在非常簡陋,就算她想砸,也沒有什麼東西給她砸。

    她試探著向艙外走去,此時外面天色已近黃昏時分。她仔細觀察,發現這是一艘小漁船,船上除了一個船夫之外,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訝異的大叫出聲,「上官琛?」

    正和船夫講話的他聞聲,臉上一喜,急忙迎了過來,「顏妹,你醒啦?」

    「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這又是什麼地方?」

    他得意一笑,「你沒想到吧,我已經從狗皇帝的天牢中逃出來了。早在入宮行刺前,我就已經安排好逃跑路線,這次之所以會在天牢中待上幾天,就是計劃著怎麼將你一併帶出皇宮。」

    他很開心的抓住她的手腕,叉說:「顏妹,從今以後由我來保護你,雖然我失去了皇位、失去了蒼越,但是沒關係,因為很久以前我就藏了一筆金銀財寶,那些錢財足夠我們舒適的過完下半輩子的。」

    紀傾顏不由得瞪圓雙眼,一把甩開他的大手,怒道:「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管我是否願意,就將我從皇宮裡擄了出來?」

    上官琛不解的皺眉,「什麼擄?你本來就是我未過門的娘子,當年是我計劃不周,逃跑的時候沒把你一起帶走,這次我入宮行刺,本就想著就算不成功,也一定要將你帶出那個魔窟,把你從那地獄之中解救出來。」

    她氣到不行,怒不可遏的吼道:「解救?你瘋啦?趙元承勢力那麼大,一旦他發現我離開皇宮,一定會滿天下的派人尋找,況且,我根本沒說過我想離開那裡,更別說是離開趙元承!」

    他怔了好半晌,才試探著問:「你……你該不會喜歡上那個狗皇帝了吧?」

    紀傾顏不吭聲,一副被說中心事的尷尬模樣。

    上官琛氣得臉色發白,抓住她的手腕怒吼著,「你忘了那狗皇帝是我們的仇人嗎?他不但將我們的蒼越硬生生奪走,還害得你我有家歸不得,你爹不也死在他的手中嗎?」

    「無論如何?我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沒關係的,我不會在意,就算你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他這句話簡直讓紀傾顏氣得快要爆炸。她一腳踢在他腿上,吼道:「你不在乎我在乎,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喜歡過你,就算我們有婚約,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是趙元承。」

    「所以你想對我說,你真的愛上那個狗皇帝了?」

    「他不是狗皇帝,他是我的丈夫、我要依靠一輩子的男人!」

    雖然心底仍舊很氣趙元承的所作所為,但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她還沒糊塗到連這道理都不明白。

    趙元承對她是真的好,就算之前有些失態,那也是因為太在乎她、太怕失去她才做了蠢事。

    兩人既然是夫妻,夫妻床頭吵床尾合,有什麼恩怨,那也是他們夫妻倆的事,和上官琛這傢伙無關!

    所以她很氣惱,惱上宮琛居然不問她的意見就把她擄幽皇宮,更惱上宮琛的自以為是、獨斷專行。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之際,不遠處傳來號角聲,仔細一瞧,一艘巨大的官船由遠及近的駛來。

    小漁船的船夫見狀嚇了一跳,他只是個小老百姓,萬萬沒想到會惹到官船,嚇得腿發軟,立刻丟下了船槳,撲通一聲跪倒在甲板之上。

    那官船越來越近,當紀傾顏看清楚站在官船最前面的那個身披白色大氅的男人時,眼神微訝。

    沒想到趙元承竟然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他身後站了十幾個大內侍衛,還有一群弓箭手正將弓拉滿,直對著這艘小小的漁船。

    趙元承負手而立,目光冰冷,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狠狠盯著紀傾顏,當兩艘船終於貼到一瑰的時候,他怒道:「你的膽子果然夠大,挨了一頓教訓之後,居然還敢背叛朕。」

    紀傾顏覺得這項指控真是天大的冤枉,可如今再多的解釋都無濟於事,因為趙元承一定氣得不輕,思來想去,猛然想到一個方法可以說明心意。

    她伸手摸向衣襟,而這個微小的動作沒逃過趙元承的眼。

    先前他帶她私下出宮,遊玩到法源寺時遭人追殺,若不是她向空中灑下一把斷魂粉,那些黑衣人也不會死得那麼乾脆。

    當時的紀傾顏也做了這個動作。

    趙元承眼睛一瞇,心底瞬間涼了下去。難道她恨自己恨到想將他殺死嗎?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她的手從衣襟裡拿出來,他反手奪過身邊一個弓箭手的弓箭,在她的手抽離衣襟的那一瞬間,又狠又準的放出一箭,正中她的左肩。

    紀傾顏只覺得肩頭一痛,一股巨大力量讓她雙腿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退兩步。

    身子一陣搖晃,她見到殷紅的鮮血幾乎是瞬間染紅了潔白的大氅,她本能的伸手去摀住傷處,疼痛垂下的手指拿著一串紫紅色珠鏈。

    趙元承仔細一看,腦袋頓時一空。

    是聖靈珠鏈,當初他親自贈予她的禮物。

    在那個山洞裡,他曾求她收下這個禮物,他說,這聖靈珠代表著一個帝王對他心愛女人的承諾。

    如果她肯好好保存這份禮物,有朝一日,他可以完成她提出來的任何心願……

    此時夕陽沉下,陰冷的冬日裡,耳邊呼呼刮過刺骨的寒風。

    紀傾顏難以置信的死死瞪著那個射她一箭的男人,眼角流下的淚水,模糊了她全部的視線。

    她捂著傷口,慢吞吞將那串染了血的聖靈珠鏈舉了起來,顫抖著聲音道:「你……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好好保存它,你就會滿足我的心願……」

    趙元承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唇瓣張張闔閩無數次,才斷斷續續地解釋,「顏兒……顏兒你聽朕解釋,朕以為……你要拿的……是那足以致命的斷魄粉……」

    傍晚的寒風肆意呼嘯著,兩人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卻彷彿遠隔千里。

    趙元承看到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傷處的鮮血不斷滴下,豆豆小說閱讀網捂著傷口的整隻手都被血液染紅,他心慌的想上前將她拉回,卻來不及。

    「原來你對我居然如此不信任……」

    只見她淒涼笑開,投給他一個絕望的眼神,輕輕將那串被染紅的聖靈珠鏈拋在船板上,雙眼一閉,向後倒去。

    那一刻,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愣愣盯著那濺起浪花的海面,震驚得杵在原地。

    趙元承聽到自己的聲音夾雜著他從沒想過會發出的哭腔,在眾人的驚叫聲中,猛地跳進海裡,四處尋找著那抹嬌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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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3 22:14: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那日海水湍急,就算趙元承命所有懂水性的人一同人海尋找,終究敵不過無情的大海,怎麼也找不到紀傾顏的蹤影。

    事後,看她落海喪命的上宮琛再次被抓入牢,雖然他恨趙元承恨得咬牙切齒,可的確是他擄人的行動害得顏妹被誤殺身亡,他也就默默束手就擒。

    得知事情來龍去脈的趙元承更是後悔莫及。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自作聰明居然害得顏兒香消玉殯。

    「已經過了半個月,可屍體依舊沒有打撈到,皇兄,或許老天會降下奇跡,或許顏妹根本沒死呢。」趙元維努力讓語氣輕快,勸解道。

    從紀傾顏落海那日起,趙元承便拒絕上朝,整日握著那串染血的聖靈珠手鏈睹物思人。

    如今只能由趙元維出面處理所有的政事。他知道皇兄這次遭受了很大的打擊,畢竟顏妹就是皇兄的命。

    就算現在屍體仍沒打撈上來,可當時她身負重傷,再加上海流湍急,那種情況下要生還的可能幾乎沒有。

    這種安慰話別說皇兄不相信,就連他自己說出口的時候,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自己勉強相信。

    趙元承只是愣愣的,彷彿聽到弟弟的話,又彷彿沒有。

    顏兒是他親手害死的。

    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那一箭重重射向她肩頭的情景,她絕望的目光每晚出現在他的夢境裡。

    他只是想阻止她用斷魄粉來對付自己,他真的從來都沒想過要她的命。

    可無論他怎麼解釋、怎麼辯駁,顏兒都再也聽不到了。

    顏兒一定恨死他了!

    那種恨肯定深入骨髓,否則她不會連一句話都不留,就那麼閉著雙眼自己投入海中,親手了結自己的性命。

    那是她對他無聲的抗議和報復。

    她脾氣大,愛記仇,別人傷她一分,她就會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她心裡清楚,一旦她死了,他這輩子就別想好過了。

    她用這種最極端的方式來報復他對她的不信任,而這方式果然很成功,成功得讓他不佩服都不行。

    因為他的世界坍塌了,所有的希望都隨著她墜入海中的那一刻全部煙消雲散。

    他笑了,那笑容十分淒涼悲慘,「她用最殘忍的手段對我做出最狠的報復。」

    趙元維見他笑得有些不正常,心中不禁有些擔憂。

    顏妹落海生死不明已經讓他急得焦頭爛額了,皇兄若再出什麼意外,那他該怎麼辦?

    「皇兄,你別這樣,至少在顏妹沒被打撈出來之前,你一定要堅強,顏妹吉人天相,不會就這麼死的……」

    緊緊抓著手鏈的趙元承目光空洞的響應,「是啊,我也不相信她會死,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死掉,她曾經說過,她最愛的就是她那條命,最恨的就是奪她性命的人。」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那丫頭脾氣大著呢,如今我傷了她,她肯定會回來找我報仇,既然我還活著,她大仇也未報,所以她怎麼可能會不回來呢?」

    說著說著,他眼淚落了下來。

    趙元維暗暗吃了一驚。皇兄一向堅強,就連當初被其他兄弟追殺,受困狼群被咬得混身是血,他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

    可如今,皇兄竟哭了。

    像個委屈的孩子,哭得那麼傷心絕望,那麼無能為力。

    即便他手握大權,可那些權力卻挽回不了他心愛女人的性命。

    原來,皇帝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趙元維默默歎息。早知道情字傷人,卻不料其足以傷人如此深。

    離京城不遠處有一個名叫蓋州的小漁村,裡面的村民都靠出海捕魚維生。

    白天的時候,村裡的男人們都出海討生活去,只留下一群女人在家補衣做飯,照顧老人和孩子。

    此時已是陽春三月,天氣轉暖,滿山遍野開滿了美麗的桃花。

    一個身著粗布衣、腳踩布鞋的俊俏少年,嘴裡不正經的叼著一根青草,正盤腿坐在草地上。

    他的前後左右有四個留著白鬍子的老人家,每個老頭面前都擺了一盤棋,而每個棋局部陷入無法改變的死局狀態。

    那俊俏少年把手搭上其中一個白衣爺爺的肩,「李爺爺,您認不認輸?」

    對方哼了聲,繼續研究如何走出死局。

    少年又轉頭看向另外幾人,一個個指著棋盤道:「死局、死局,全是死局!」

    幾個老頭氣到不行,偏偏眼前的棋局根本沒有扭轉之勢,四人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懷裡各掏出一顆碎銀放進那少年的手裡。

    少年眉開眼笑的將銀子收進懷裡,笑嘻嘻說:「幾位爺爺,明兒個咱們再繼續啊。」

    「你這丫頭好生厲害,這下棋的功夫到底是和誰學的?」

    少年只是嘻嘻一笑,道別回家。

    被叫成丫頭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落海卻沒有死的紀傾顏。

    當初她含恨跳海,湍急的海水也不知道將她衝向哪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躺在一戶村民家中。

    後來她才得知,當時有個漁民出海捕魚,魚沒捕到,倒是把她給撈進漁網裡。

    那村民是個好心人,見她還有一口氣在,便把她帶回家中讓妻子好生照料。

    也幸好村裡有個上了年紀的大夫,那老大夫餵了她幾副藥又認真敷了傷口後,小命總算得以保全。

    紀傾顏身體初癒後,曾聽聞朝廷公告,說皇上下令出海打撈前皇后的屍體。

    對此,紀傾顏不置可否,因為她已被趙元承這個混蛋傷透了心。

    雖然當初的確是一場誤會,可他狠心將箭射向她的身體時,她就對這男人徹底失望了。

    上天安排這樣的結局給兩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現在她還年輕,還能用美貌來得到他的寵愛,可一旦紅顏逝去、年華不再,那天下唾手可得的皇帝怎麼可能還把她當寶貝一樣寵著?

    雖然這個想法經常令她難過得想哭,可人只活一世,不能總記掛著過往,他當他的皇帝,她當她的小老百姓,是最好的。

    她和趙元承會有這樣的結局,也許真是老天的安排。

    畢竟看看歷代史書,沒有哪個皇帝能對一個女人專情至死,唐明皇再怎麼愛楊貴妃,最後不也親手將心愛的女人送上黃泉路嗎?

    這樣想著,她心底的抑鬱似乎慢慢化為烏有。也許再過幾年,紀傾顏這個人就會徹底從永烈帝的心中慢慢消失吧。

    她甩開那人的身影,加快腳步,往家裡走去。目前她住在陳大叔和陳大嬸家,陳大叔就是當初把她從海裡救出來的漁民,今年四十多歲,膝下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十七歲,小兒子十五歲,兩兄弟都很憨厚,對她也十分友善。

    回到家後,出海捕魚的陳大叔已經回來了,往常他不會回來得這麼早,可是今天據說村長有事情要宣佈,所以他前腳剛到家,後腳就去找村長了。

    陳大嬸正在做晚飯。

    陳小龍是陳家長子,比她小了兩歲,個子卻比她高了半個頭,見她回來,便笑嘻嘻的迎過來,「小月姊,今兒個你又贏了那些老爺爺多少銀子?」

    紀傾顏在這個小漁村裡名叫紀小月,小月是她的乳名,是當年她娘還沒過世時親自給她取的。

    畢竟紀傾顏這個名字已經不方便繼續用下去,叫紀小月也是不錯的。

    她從兜裡掏出幾顆碎銀炫耀了一番,轉身就交給陳大嬸當家用了。

    這一家四口為人都非常淳樸憨厚,雖然她只是他們撿回來的人,可陳家夫婦卻是把她當親生女兒一般對待的。

    況且紀傾顏美若天仙,再加上性子直爽、待人真誠,想讓人不喜歡她都難。

    幾人在家閒聊著,沒多久,就見陳大叔一臉凝重的回到家,鄭重向大家宣佈,「皇上駕崩了,七天後將送往皇陵厚葬,各地百姓都要戴孝為皇上一一送行。」

    話還沒說完,只聽砰的一聲,紀傾顏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眾人同時向她望去,只見她臉色慘白,目光惶恐。

    陳小龍見狀,關心道:「小月姊,你沒事吧?」

    她呆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顫抖著嗓音小聲問:「陳大叔,我的耳朵可能有些不靈光,你……你剛剛說什麼?」

    陳大叔看她臉色不好,忍不住有些擔憂,「村長剛剛得到縣太爺發來的公文,說皇上因過度思念前皇后,茶飯不思臥病在床,已經去世整整三天了,而因為皇上沒有子嗣,所以新帝是皇上的弟弟,也就是去年被封為鎮國大將罩的六王爺……」

    頓了頓,他又道:「村長剛剛告訴大家說,皇帝駕崩,舉國哀悼,所以在七天後,也就是皇上出殯的那一天,全國百姓都要為皇上披麻戴孝……」

    接下來的話紀傾顏已經聽不太清楚了,滿腦子只被一個消息所佔滿--皇帝駕崩了,趙元承死了。

    這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

    落海之前,他臉上悲絕的神情仍歷歷在日。

    她知道他後悔、自責,也知道他不是真心想要將她射死,他只是出於本能保護自己。

    沒來由的,她感到一陣疼痛。

    她伸手撫向肩頭,可痛的其實不是那裡,真正痛的是她的心,很疼很疼,疼得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一箭之仇她還沒報,那混蛋皇帝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呢?

    大顆大顆的淚珠突地從她眼眶滾落,嚇壞了陳家眾人,但在他們還來不及開口詢問時,她就兩眼一翻,整個人就那麼昏死過去……

    永烈帝重病駕崩的消息幾乎傳遍大江南北,而百姓們在永烈帝出殯這一日,舉國戴孝。

    金絲楠木製成的大棺被抬著直往皇陵,文武百官披麻戴孝尾隨在隊伍後方,成千上萬的百姓則跪在街道兩側為永烈帝送行。

    紀傾顏跪在人群之中四處張望,當送葬的隊伍逐漸出現在眼前時,她的一顆心也漸漸沉了下來。

    金絲楠木棺材被二十幾個人扛著,她死死盯著那巨大的棺柩,思考著趙元承是否真的躺在裡面長眠不醒了。

    不,這不可能,那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當初為了一舉擊敗蒼越,連那種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趙元承這樣的壞蛋怎麼可能會輕易死去?

    這一定有什麼問題!

    就算皇位易主,滿朝文武披麻戴孝,也不足以證明趙元承真的死了。

    除非那棺柩之中躺著他的屍體,否則她不信,她要去確定……

    想到這,紀傾顏突然起身,不理會旁人驚訝直奔送葬隊伍的最前端,非常大膽的將棺柩攔在半路。

    那群扛著棺材的侍衛被突然出現的她嚇了一大跳,其中一人對著她怒道:「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攔截先帝棺柩,可知該當何罪?」

    紀傾顏根本懶得理會那人的叫囂,一手指著被高高抬起的棺木,高聲的質問:「棺材打開,我要看看裡面躺著的是不是趙無承。」她話說得強硬,身子卻微微發抖。

    這話不但讓那群侍衛嚇傻了,就連街道兩旁的百姓也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嚇了一跳。

    這女人是不要命了嗎?

    膽敢攔截皇家送葬隊伍已經罪不可恕了,她居然還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要求開棺驗屍?

    「你好大的膽子,來人,把這大膽狂徒抓起來關進大牢!」那名侍衛大聲喊。

    話落,旁邊衝過兩個身手敏捷的侍衛,一人一邊將她的手臂反扭到背後。

    她急得大叫,又是掙扎又是踢腿,「你們放開我,我才不相信趙元承死了,這棺材裡根本沒有人對吧,除非我親眼看到,否則我絕不相信那混蛋皇帝會這麼輕易就死了……」她越罵越凶,眼淚卻流了滿臉。

    她的心中哀慟難過,一方面不相信趙元承真的死了,一方面卻害怕若將棺木揭開,真的看到他屍體的話,她一定沒辦法像現在這般生龍活虎、又叫又罵。

    可任平她如何叫罵怒吼,強扭著她手臂的兩個侍衛始終不放手。

    見障凝已經清除,送葬隊伍便繼續前行。

    紀傾顏哭得滿臉淚花,被兩個侍衛揪著,她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這一刻,她只覺得整個世界坍塌得支離破碎。

    她什麼都沒有了,她的心空蕩蕩的,送葬隊伍越走越遠,她連趙元承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侍衛架著她來到街尾停的一輛馬車前,其中一個侍衛走近馬車卓朝裡面說了句什麼,還沒等她回過神,整個人就被侍衛塞進了馬車裡。

    迎面伸過一隻手臂,在她進入馬車的那一剎,緊緊將她攬進懷裡。

    她根本來不及看清那人的長相,只覺得那雙抱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彷彿怕失去什麼一樣,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體內那般用力。

    「抓到你了,我終於抓到你了……」

    那人的聲音雖然很輕,卻掩飾不住激動和哽咽。

    紀傾顏被下傻了,呆怔了好久才慢慢仰起頭,努力尋找著那不應該還會出現在她面前的俊臉。

    是他嗎?是他嗎?

    死寂的心正在一點一點的甦醒,她想確認,卻又不敢,很害怕自己一抬頭,看到的是足以將她毀滅的絕望。

    當日思夜想的那張面孔終於又浮現在眼前時,她已分不清自己應該表現重逢後的喜悅,還是被欺騙後的憤怒了。

    兩人對視良久,紀傾顏突然發狠的抓起那人的手,用力一口咬下。

    那人疼得大叫,看著自己被咬出一圈齒痕的手臂,委屈地說:「顏兒,你就不怕這一口咬下去,就真的把我給咬死了嗎?」

    她瞪圓一雙美眸,在他懷裡拚命掙扎,「趙元承,我就知道你這種禍害根本不會輕易死掉,你騙我、你騙我,你居然一次又一次的騙我……」

    趙元承及時捉住她不斷揮舞的小拳頭,討好的賠笑道:「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你落水的那片海域我派人前前後後搜尋了好久,那片海裡的那些小魚小蝦我都能叫出名字了。」

    「我想,既然找不到你的屍體,就足以證明你還活著。」他只能這樣想。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依舊美麗的面孔,捉住她手的力道也不自覺的加大。

    「顏兒,我知道當初那一箭傷透了你的心,我想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可你總得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才是。」

    「我趙元承的確還活著,可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永烈帝已經死了。」他緊緊將她擁緊懷中,認真道:「這世上再也沒有永烈帝,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真心想和你過日子的普通男人。

    「我們可以找一個好山好水又純樸的地方,種一塊地,生幾個娃娃,就這樣彼此相互扶持,一起老去……」

    紀傾顏完全被他所勾勒出來的美妙畫面說服了。那樣的日子不正是她的理想?

    淚水潸然落下,所有的委屈和不滿頓時消散,再也不留一點痕跡……

    很多年後,離京城不遠處有一個名叫淮安的地方有一戶非常有名的富貴人家。

    這戶人家的男主人生得俊美無儔、風流倜儻。

    他的娘子更是艷壓全城,貌若天仙。

    夫妻倆的膝下育有子女三人,個個聰明伶俐、討人喜歡。

    他們經營了一家名叫聚福樓的飯館,飯館裡的廚子手藝十分精湛,引來各地的饕客,更令他們流連忘返。

    據說就連當今皇上也經常駕臨此處,更對飯館裡的料理讚美有加。

    很多人都說,這聚福樓的老闆和當今皇帝的關係匪淺,更有人私下透露,皇上之所以經常來到聚福樓,是因為老闆就是皇上的親兄弟。

    不管這些傳書是否屬實,都只是一個傳言而已,對聚福樓的老闆而言,那些傳言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他的妻子能過著平凡又幸福的日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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