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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娘子太麻煩[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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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50:27 |倒序瀏覽
娘子太麻煩 作者:湛亮

老天爺!為什麼他的命這麼歹!  
作為上官家的總管,他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的,
她大小姐卻玩得翻天覆地,  每天淨找他麻煩不說,
竟還偷偷潛進他的房裡,摸走他存了十幾年的積蓄!  
一千多兩的積蓄耶!  
他一直把這些錢當成自個兒的命一樣,小心翼翼的「藏」起來,  
而她,只為了在街上看到的一隻「寵物」,  
就大方的用他辛苦攢下來的錢,重金買下那只無物的東西!  
可恨、可恨啊~~  
偏偏一看到她無辜的小臉、委屈的眼神,  
他這人稱冷血無情的大總管,馬上就豎白旗投降,  
只能默許她繼續「為非作歹」下去,  
該死的是,她似乎沒感受到他的好,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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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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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51:11


  拗到一次,又撿到一次
   湛亮

  呵呵……連續兩本書沒寫序了,本來這次還想混過,可是被親愛的編編給識破,當場毀了湛姑娘的美夢。

  話說,在湛姑娘連續幾篇的廢序聯盟下,編編終於許湛姑娘一次不用寫序的恩惠,不過……為啥本來一次的恩典,最後卻搞到兩次沒寫呢?

  嘿嘿……照過來!照過來!讓我為大家解開疑惑吧!

  事實上,第一次確實是恩典,至於第二次嘛……呵呵,真的是湛姑娘撿到的!

  唉……其實也不能說撿到,而是一段辛酸血淚啊!

  話說,在寫《暴龍總裁》寫到後面時,我的小電給我使性子了,只要開機沒多久就馬上當機,急得我簡直快抓狂,怎麼弄又都弄不好,可是眼看著編編給的截稿時間已經剩不到兩天,若送去檢查,沒個三、四天是回不來的,當下決定給他很克難的每寫一行就存一次檔,預防所有的萬一。

  然後,就在不斷開機、當機的恐怖噩夢中循環,最後,真的讓我給字字辛酸血淚的完成了。

  就在完成的那一刻,湛姑娘我心裡那個激動真是筆墨難以形容,差點噴出兩條淚注來,二話不說,飛快上網將稿子寄給編編,隨即就抱著我搞怪的小電直奔工程師那兒去了!

  就是因為這樣,加上編編那兒也時間急迫,沒時間等我的電腦修好回來,所以……嘿嘿!自然就又逃過一次寫序的苦差事了。

  不過,這個的代價也很高,因為湛姑娘的小電送去檢查後,工程師說了一堆,反正就是主機板老舊,必須換掉等等之類的,最後湛姑娘心一殘,想說小電也被我操了好多年了,既然要換,就全部都換吧!

  因此,主機當中,除了光碟、軟碟、硬碟沒換,其他全都換光光,花了湛姑娘我一萬多兩哪!

  唉……這個代價真的不輕!也不知是該為逃過寫序而高興,還是為那一萬多兩而傷心,真是好矛盾的心情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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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52:21
楔子

  小販林立的大街上,人潮熙來攘往,叫賣聲與談笑聲此起彼落,景象熱鬧非凡,處處展現小老百姓的蓬勃生命力。

  街角,一株枝葉茂密的老榕樹下,年約五歲大、衣飾精緻華美、長相俏麗可愛的粉雕玉琢小女孩,正不斷伸出小粉舌舔著手中的糖葫蘆,嘴裡則第十六次問著身邊一身樸素,相貌卻極端俊秀、年約九歲的小男孩──

  「唔……泥……泥真的……補……補埋嗎?」小女孩一口咬下包裹著鮮艷欲滴的紅色糖衣的蜜棗,邊吃邊口齒不清地問著男孩。

  「不……不買!」看著她吃得滿嘴鮮紅的糖漬,小男孩吞了吞口水,雖然心癢癢、嘴饞饞,可還是不受誘惑地拒絕了。

  「為什麼不要?我明明瞧見錢伯伯也給你零花錢了啊!」小女孩吞下口中的蜜棗,口齒總算清晰了,可小臉上卻有著大大的滿足與濃濃的不解。

  剛剛出門玩兒前,錢伯伯不僅給她五個銅板買零嘴吃,也有給多多兩個銅板,怎麼他不買零嘴兒吃呢?

  「剛剛爹給我的零花錢,我要存起來。」握緊手中的銅板,小男孩一臉堅決,只是瞧著她手中的糖葫蘆,不由得又吞了下口水。

  「為什麼要存起來?零花錢就是要買零嘴兒吃的,存起來做什麼?」小女孩納悶質疑,不過在瞧見他直勾勾盯著自己手中糖葫蘆的眼神後,馬上機警捍衛自己的零嘴。「多多,我跟你說,你自己不買零嘴兒吃,我的也絕不會分給你。」話落,深怕他搶食似的,連忙將竹籤上僅存的兩顆蜜棗給塞進嘴裡,不留一點希望給他。

  「我、我又沒要吃妳的!」小男孩漲紅臉否認,就算心底原本有那麼點奢望,如今也打死不承認了。

  「唔……沒……沒就……就好……」鼓著粉腮咀嚼,小女孩話說得零零落落。

  不肯繼續受誘惑,小男孩別過臉不再看她「千辛萬苦」地與口中的蜜棗「作戰」,逕自竊喜暗想著等會兒一回房,就要把零花錢投進掛在床頭上的竹製錢筒裡。

  嘻嘻!光是想到銅板投進去時,那「噹啷、噹啷」的清脆聲,就莫名感到好興奮……

  「多多,你在笑什麼?」就在小男孩沉浸在美好幻夢中,小女孩已經「殲滅」嘴裡的糖葫蘆,沾著糖漬的小粉臉直湊到他眼皮子前奇怪質問。

  「沒、沒有啊!」猛然回神,想到前些天,她闖到他房間去找他,一雙眼兒在瞧見床頭上的錢筒時的表情,小男孩心中突然有著強烈的不祥預感,怎麼也不敢提及有關存錢筒的事,甚至暗暗盤算著一回房間就要把錢筒給換地方藏好。

  「哦!」不疑有他,小女孩的注意力已經被對街賣梅餅的攤子給吸引,當下拉著小男孩直奔而去。

  「老闆,我要一個梅餅,快點兒!」站在攤子前,她眼兒直盯香甜梅餅,嘴角涎出透明津液,一臉的饞樣。

  「來咧!」快手快腳包了塊梅餅給她,餅攤老闆大手一伸,「兩文錢。」

  接過餅,小女孩不由分說先咬一口,扭頭對小男孩要求,「多多,付錢!」

  「為什麼要我付?妳自己的零花錢呢?」小男孩臉色大變,手中的兩個銅板握得更緊,彷彿怕眨眼間就被搶去。

  「先前買了雪梨糖和糖葫蘆,花光光了。」再咬一口梅餅,小女孩笑盈盈回答。

  「把梅餅還回去!馬上還回去!」小男孩跳腳,不敢相信她明知身上沒錢,還敢買梅餅吃?

  「可是……」低頭瞧了瞧已經啃掉一大半的餅,小女孩好生遲疑。「老闆會肯嗎?」

  「不可能!」驀地,餅攤老闆插話地大聲拒絕,一臉兇惡叫罵:「小娃兒,妳沒錢還敢來買餅?哪家的小孩,我找妳爹娘去!」

  「為了兩文錢找我爹,太麻煩了啦!」搖搖頭,小女孩覺得餅攤老闆好勞師動眾喔!

  「不敢讓我去找妳爹娘,那就付錢!」橫眉豎眼,餅攤老闆以為她怕了。

  「多多?」身上沒銅板,她只能詢問有錢的那個人。

  「我、我才不管妳!」氣呼呼的,小男孩拒絕自己的零花錢被她給花掉。

  「哦!」眼見同伴不施援手,小女孩只好「自力救濟」,拔下手腕上一隻雕工細緻的小玉鐲,笑咪咪道:「老闆,我用這玉鐲來抵帳,行不行啊?」

  餅攤老闆不是傻子,一看那小玉鐲就知價值不菲,當下連聲叫道:「行、行、行!當然行!」邊說,大掌迫不及待就要拿走小玉鐲,完成這筆作夢也會笑的好交易。

  「不行!」忽地,一道童稚怒叫聲驟起,一隻小手打橫截出,早一步搶走小玉鐲,同時兩枚銅板已經丟到餅攤老闆攤開的掌心中,小嘴則嚴厲指控,「老闆,你看我們年紀小就要佔我們便宜啊?童叟無欺這句話你聽過沒?拿這價值百兩的玉鐲來抵帳,虧你好意思答應?兩文錢你拿去,我們不欠你了!」

  餅攤老闆被訓得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老羞成怒正要罵人之際,小男孩卻睬也不睬人,逕自拉著小女孩走了,邊走,漂亮的小嘴兒邊對小女孩喋喋不休教訓……

  「拿上好玉鐲去抵兩文錢的帳,妳算盤怎麼打的?妳知道百兩銀子是多少個兩文錢嗎?妳這樣怎麼行?以後上官家會被妳敗光光的……」

  「有什麼關係?吃得到梅餅就好了……」聳聳肩,完全無所謂。

  「重點不在梅餅,而是概念!金錢概念,妳懂不懂啊……」吼叫,險些崩潰。

  霎時,一連串的嘮叨聲不斷響起,小男孩邊嘀咕邊忍不住想到自己失去的兩枚銅板,心中不禁暗暗悲泣……

  嗚……床頭上的存錢筒,對不起!今天沒法兒餵你吃銅板了!

  悅耳的噹啷聲,再見了!

  期待改日再相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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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52:33
第一章

  天藍藍,雲白白,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實在是個適合……行竊的好日子!

  什麼?誰說光天化日不適合行竊?

  瞧!那兒不就有抹鬼鬼祟祟的嬌小身影,潛進上官府邸中某座名為「招財院」的小院落,偷偷摸摸溜進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內。

  就見房間內,擺設簡樸俐落,無任何無用的累贅物,衣櫃上則有幾件折迭整齊的年輕男子衣衫。

  很顯然的,這是一間屬於年輕男子的房間,但就在此時此刻,它卻被一名嬌俏可愛的小姑娘給入侵了。

  「在哪兒呢?究竟在哪兒呢……」環顧擺設簡單的週遭一圈,上官彩兒咬著唇喃喃自語。「要快點找到才行,不然遲了就買不到了……」

  腦中浮現先前在大街上瞧見的那宛如晴空的美麗湛藍,一想到可能會被別人捷足先登率先買去,她就忍不住焦急,動作飛快地在房內翻箱倒櫃起來。

  不多久,房內已被翻得一片凌亂,就連衣櫃內的衣衫也被丟得滿地都是,但想找的東西依然未見蹤影,這讓上官彩兒心急不已。「到底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手上動作不自覺加快,又從頭翻了一遍,卻依然未果;最後,她咬著粉唇,歪著螓首,若有所思地環顧被她搞得很亂的房內,最後,視線定在從剛剛就一直被她略過的床榻上。

  「嗯……那個地方非常的有可能!」重重點了下頭,她飛快撲過去,在床榻上又敲又打地細細搜尋,任何一條小縫都不放過。

  不多久,當她在床頭處敲到發出特別空泛的聲響時,愛笑的小嘴驀地往上一勾,指頭摳啊摳的,終於將一塊特別嵌上去的木板給挖了起來,露出床板內的小小夾縫,而裡頭正安安穩穩地躺了個一看就知道已經使用多年的竹製錢筒。

  「哈!找到你了!」喜叫一聲,飛快取出錢筒抱在懷裡,隨即雀躍狂奔而去,一下子就不見蹤影。

  就見原本整齊乾淨的房間內,此時只剩下滿室的凌亂,無聲訴說著曾被「竊賊」光顧過的淒慘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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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內,最大的一間酒樓──鳳鳴樓內佈置富貴華麗,人聲鼎沸,高朋滿座,生意興隆得不得了,客人們的喧嘩談笑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不過,相較於一樓的富麗奢華、人聲嘈雜,二樓的裝潢擺設卻是細緻高雅,品味卓然,並且隔間成包廂,讓客人擁有高度的隱私。

  而其中最大的一間包廂,此刻正坐著幾名腦滿腸肥的大爺們,這些大爺可都是城內富裕名門的當家主子,平日氣焰高張,自覺身份高人一等;可如今,每個人臉上卻都是一臉的討好笑容,連吐出來的話也奉承得不得了。

  「錢總管,明年我們李家的布行還請您多多關照了……」擠出最誠懇的表情來,一名像挺了十個月大肚子的肥油油男人搓著手直笑。

  唉……歲末年終到了,總得替新的一年先打好關係,畢竟眼前的男人可是握有生產江南最頂級絲綢布絹的織造坊──雲嵐坊。

  雖然雲嵐坊所出的錦織單價一向昂貴,可花色優美、品味高尚,深獲達官貴人的喜愛,每有新品推出,必會造成眾官家千金、夫人們的搶購,連帶的也使批售的布行獲得不少利潤,是以每家布行都搶著和他做生意,盼望他能提供更多雲嵐坊的錦織讓他們販售。

  「就是!就是!」另一名腦滿腸肥的男人亦連忙出聲。「錢總管,我的王記糧行也要您多多照應了……」眼前男人可是掌握江南一帶米糧的大盤商,一般糧行平日賺得多,看似風光,可若真要探究到底,還是得靠他大爺給生意做,好能分口飯吃呢!

  「還有我們林家也要麻煩錢總管了……」

  「錢總管可別忘了我陳家啊……」

  「還有我江家也是……」

  其餘幾個男人一聽有人奉承討好,忙不迭也出聲請求,一時間,包廂內男人們的急切聲響此起彼落,就怕自己落了個慢,得不到關照。

  「各位大爺說笑了!」幾名肥肥圓圓的男人中,唯一一名身形高挑,相貌俊秀到可說漂亮,被眾人稱為「錢總管」的年輕男子,微笑開口了。「應該說是我們上官家往後還要麻煩各位大爺關照才是。」神態自然,語調和緩,讓人聽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聞言,眾人互覷一眼,對眼前這個掌握上官家大權才兩年的男人,尚還摸不透他的脾性,當下幾人又奉承了幾句,終於有人忍不住先有動作了──

  「錢總管,這是一點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笑納!」裝著水果的籃子提上桌,往男人推去。

  「這是我家那口子的拿手點心,特送些給錢總管嘗嘗。」擺滿酥餅的木盒子亦飛快推上前。

  「還有我的!」有人也飛快送上自己的「誠意」。「這是我親戚栽種的頂級蜜桃,專供給皇宮內院的妃嬪享用,前兩日送了我一些,特地留下給錢總管您帶回去呢!」

  垂眸瞅著眾人搶著送上的「心意」,年輕男子嘴角似有若無地抽搐了下,黑沉的眼眸迅速閃過一絲可疑的沉痛光芒,可嘴裡卻吐出好「情真意切」的話來。「各位大爺的好意,在下感激心領,只是無功不受祿,實在不好收下這些大禮!」

  該死!他敢拿項上人頭打賭,那些水果、酥餅的下面,肯定鋪了滿滿的金元寶……嗚~~好想向下沉淪,收下這些賄賂啊!

  聞言,眾人一愣,心下暗暗揣測他到底是真「高風亮節」,還是虛偽客套佯裝一下,正想再勸個幾句試探一下,卻見他霍地站起身──

  「各位大爺,不好意思!在下還有事要忙,先行一步了。」掛上客套微笑,某人深怕自己受不住誘惑,飛快告辭眾人想離去。

  見狀,在場眾人呆了下,眼見他碩高的身形已快閃出包廂,有人心中一急,大聲問道:「錢總管,我們這些『心意』您真不要……」

  「不敢、不行也不能!」回頭給了這麼個答案,年輕男子微微一笑,隨即閃身而出,留下包廂內一乾麵面相覷的大爺們。

  對他的回答,眾人呆了呆,隨即回過神來,知道年輕男子已經離去,眾張滿是橫肉的肥臉紛紛浮現異於方才諂媚神態的鄙夷之色,打鼻腔冷冷哼聲──

  「啐!裝啥清高?不過是上官府邸的一個奴才罷了!若不是上官老爺在兩年前染上怪病過世,只遺留下一名孤女,家業龐大的上官家豈會讓個奴才給掌住大權?而我們又何需對個奴才極力討好?」

  「可不是!現在整個上官家,大大小小所有事都是這個錢總管在發落,聽說連上官家的千金想跟帳房支錢花用,也得看錢總管的臉色呢!外頭都在傳言,那個錢總管遲早會侵佔上官家所有的家產,將孤苦無依的正主兒給掃地出門。」

  「哎呀!若真是這樣,那上官家的孤女就太可憐啦!」

  「那倒也不見得!依我之見,若上官姑娘聰明的話,就趁錢總管還不敢明目張膽侵佔家產之前,盡快找個男人嫁了,這樣一來,上官家也算是有個能主事的男人了。屆時,錢總管還不是得乖乖的將大權交還給主子,安安分分當他的奴才去!」

  「哈哈哈!這倒也是一個好方法!不如我明日就讓媒婆上上官府邸去提親,來個人財兩得豈不妙哉……」

  「想得美呢你!這麼好的事,你以為我沒試過?哼!告訴你,沒用的!你以為錢總管是個傻子嗎?媒婆一上門提親,連上官家千金長得是圓是扁都還搞不清楚,就馬上被錢總管給三言兩語擋回去了!」

  「哎呀!這樣看來,說不定錢總管自己想人財兩得,好讓自己能名正言順奪取上官家的家產呢!」

  「這也不無可能……」

  包廂內,一連串含諷帶刺的言詞不斷自眾人口中吐出,飄飄蕩蕩地竄入還站在包廂外尚未走遠的男人耳裡。

  「背後淨說些閒言閒語,真有閒情逸致啊……」喃喃自語,年輕男子無奈歎氣。

  唉……三姑六婆該改成三伯六公才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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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趕快!趕快!慢了就來不及了……呼呼……呼……

  呼呼……那天空般的湛藍好漂亮,她一定要買到手……呼呼……

  大街上,一抹俏麗纖細的淡紫色身影急急狂奔,直往街尾那聚集許多人潮的空地而去。

  不一會兒,當她抵達時,見圍觀人潮比她先前離開時更多,心下更加焦急,仗著身形嬌小之利,奮力地在人群中鑽啊鑽的,不多久,人已鑽到圍觀群眾的最前方,眼前頓時一片豁然開朗。

  「耶!還在!」當看見空地中心那蜷曲成一團、被關在不到人腰身高的獸籠內的細瘦身影時,上官彩兒登時雀躍不已,顧不得會引來旁人奇怪的眼光,竟興奮地握緊了拳頭,歡喜大叫起來。

  空地上、人潮圍觀的中心,就見一名滿臉胡碴的粗漢站在獸籠旁,不斷以木棍伸入獸籠縫隙中戳打少年,口中則不停的叫賣──

  「快快快!爺兒我今天就只剩下這個還沒賣出,只要出個價,我就賣啦!來,不必猶豫!大家別看這小子身體瘦瘦弱弱,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其實力道可大得很,買回去當下人使喚做粗活,保證吃不了虧的……」

  粗漢睜眼說瞎話,極力推銷著,可看在圍觀人潮的眼裡,獸籠中的少年不僅被虐待得渾身是傷,甚至病得連意識也不清楚了,若買回去,大概還得準備棺材幫他下葬,是以任憑他好話說盡,也沒人願意出價。

  見狀,上官彩兒不禁暗暗竊喜……嘿嘿!沒人跟她搶,真好!

  正當她興奮地想舉手出價之際,右方突然冒出一道酥骨媚嗓──

  「這孩子雖然瘦巴巴,可看得出來臉蛋挺俊的,這樣吧!三十兩,我買了!」

  聞聲,上官彩兒迅速轉頭往旁一瞧,就見一名穿著大膽、丰姿妖嬈的女子勾著慵懶微笑開口了。

  「三十兩、三十兩……還有沒有人出比這更高的價錢?」一見有人出價,粗漢精神全來了。

  沒料到有人會和她搶,上官彩兒一急,連忙舉手大喊:「五十兩!」

  「六十兩!」妖嬈女子立刻往上加。

  「七十兩!」上官彩兒急忙又舉手。

  「八十兩!」妖嬈女子似乎志在必得,往上加碼的同時,媚人眼波不由得朝上官彩兒瞟了一記,似乎頗為納悶她一個小姑娘買個少年回去幹什麼?

  「八十兩、八十兩!這位紫衣小姑娘,妳要不要再加?」粗漢驚喜大叫,最愛這種有人激烈竟標的情況發生,因為這代表他又可以海撈一票了。

  「一、一百兩!」緊抱著懷中的竹製錢筒,上官彩兒有些心虛,不清楚某人的錢筒裡不知有沒有一百兩?

  聞聲,妖嬈女子終於轉頭正視她,懶洋洋笑道:「小姑娘,妳幹啥和我爭,一直把價碼追高,平白便宜了人口販子?」話落,也不給她回答的機會,逕自又對粗漢喊話了。「一口價,兩百兩!我可不當冤大頭。」

  嘖!那少年帶回去好生調教,日後雖有機會成為紅牌,可買下他可不只是花兩百兩的錢,之後看大夫、養傷的費用,又是一大筆開銷呢!兩百兩是她的底限了,她可不做賠本生意。

  「兩百兩?」粗漢倒抽一口氣,怎麼也料不到病懨懨的少年能賣到如此高價,原本粗啞的嗓門竟變得又尖又快。「紫衣小姑娘,妳的意思呢?若妳放棄,我就要把人賣給這位姑娘了!」

  兩百兩?上官彩兒擔心錢筒裡沒那麼多錢,咬著唇有些遲疑之際,獸籠內原本意識不清的少年突然緩緩睜開眼皮,那宛如晴空的湛藍眼眸正好朝上官彩兒的方向瞥去,隨即茫然無焦距的漂亮眼睛又合上,掩去寶石般的美麗色彩,再次陷入昏厥。

  一對上那異常漂亮的湛藍眼眸,上官彩兒登時理智全失,說什麼也要得到少年,當下顧不得錢筒裡是否有兩百兩,兩手一伸就把懷中揣得死緊的錢筒往前高高舉起。

  「我用這錢筒裡所有的錢買下那少年!」氣勢雷霆萬鈞。

  此話一出,搞得粗漢不禁愕愣,瞄了瞄她手中簡陋、看得出年代久遠的竹製錢筒,不由得揶揄詢問:「小姑娘,妳那錢筒裡存了多少錢哪?」呿!小娃兒的存錢筒能有多少錢?這小姑娘是來搗亂的嗎?看來另一位姑娘才是最有希望的買主!

  「我也不知道!」搖搖頭,上官彩兒倒是很理直氣壯。「打開來看看不就清楚了!」

  雖不抱任何希望,粗漢亦是可有可無地接過錢筒,打開可靈活開啟的蓋子,一古腦倒出,裡頭除了一大堆的銅板外,還有十來張折迭整齊的銀票。

  飛快攤開一張張的銀票細瞧,粗漢登時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老半天後,他才驚喜若狂地結結巴巴又問:「小……小姑娘,妳剛剛……剛剛說要用錢筒裡所有的錢買下少年,可是……可是當真?」天啊!地啊!那些銀票每一張的面額都是一百兩,總共有幾張來著……好像有十六張!不包括銅錢,光是銀票就有一千六百兩啊!

  「當然當真!」無心理會偷來的錢筒裡總共有多少錢,上官彩兒如今只在意一件事。「如何?夠買下那少年吧?」

  「夠、夠、夠!太夠了!」深怕她反悔,粗漢飛快答應這筆交易,連聲叫道:「那小子是妳的人了,想煎煮炒炸都隨妳!」哈哈哈……發了!發了!他發了!

  「那還不快把囚籠打開。」一得知自己得到少年,上官彩兒興奮不已,嗔叫指使著粗漢把上鎖的籠門給開啟。

  真是!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把人家關在獸籠裡呢?真是過分!

  「馬上開!我馬上開!」如今,粗漢把她當祖奶奶了,她說什麼,他一切照辦。

  就見粗漢打開籠門後,便捧著滿懷的銀票、銅錢,像怕隨時會被追回錢財似的飛奔離去,圍觀人潮也因好戲落幕,紛紛散去。

  無心注意身旁的變化,上官彩兒使足吃奶力氣,拉著陷入昏迷的瘦弱少年,等將人給拖出獸籠,她已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坐倒在地。想找人幫忙,一抬頭,卻見方纔還一大群看熱鬧的人潮,早不知散去哪兒了。

  「耶?怎麼都沒人了?」有些傻眼,她噘嘴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看一個嬌弱少女拖著昏迷少年,竟沒人出面幫忙?城裡的人越來越沒同情心了……」

  「小姑娘,妳可知妳花了多少銀兩買下這少年?」驀地,一道柔媚的慵懶嗓音響起。

  聞聲,上官彩兒仰頭往上一瞧,就見方才和她搶買少年的妖嬈女子竟還沒離去,風情萬種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不是說了嗎?我根本不知錢筒裡有多少錢!」聳聳肩,她並不在意這個。

  「小姑娘,光那些銀票,至少就有上千兩哪!」妖嬈女子眼兒甚利,在粗漢攤開一張張的銀票時,已瞄到上頭的面額。

  「哦!」沒啥反應。

  「就只是『哦』?」柳眉一揚,妖嬈女子有趣笑道:「妳可知一般人進大戶人家為僕,賣斷終生能得個六、七十兩已是不錯的價錢?」而她,卻花了上千兩買下一個渾身是傷的病懨懨少年,真不知算盤是怎麼打的?

  「那又如何?」一臉納悶。

  「妳不覺花上千兩買下一個隨時可能斷氣的人,手筆為免……太大了些?」興味笑問。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得到我想要的了!」咧開燦爛笑容,上官彩兒可不管自己手筆大不大,反正人讓她給搶到了,這個比較重要。

  「呵呵!妳這小姑娘真有趣,我挺欣賞的!不如咱們交個朋友,如何?」忍俊不禁失笑,妖嬈女子對她極感興趣。

  低頭看了看身旁昏迷的少年,隨即,上官彩兒抬頭衝著她咧嘴一笑。「是朋友就幫我抬人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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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遭竊了!他竟然遭竊了!

  瞪著眼前的一片凌亂,某位年輕的總管萬萬沒料到才從府外返回,迎接自己的竟是遭到竊賊光顧的淒慘景象。

  顧不得被翻落滿地的衣衫,他飛快奔至床榻邊,發現原本該好好嵌在床板上的小木板,如今已被撬開地丟在一旁,夾縫裡已是空無一物。他閉了閉眼,額際青筋隱隱跳動……

  能在偌大的上官府邸內無聲無息摸到他房間,挖出他多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積蓄,除了某個人外,再也不做第二人想了!

  忍住!忍住!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偷他的存錢筒了……

  忍住!千萬得忍住……

  得忍住啊……

  「上官彩兒,妳給我出來!」驀地,一道雷霆怒吼自某總管的院落爆起,隨著年輕男子狂飆而出尋人的步伐,不到半盞茶時間,憤怒的火焰掃過上官府邸每處角落,奴僕們哀鴻遍野。

  唉……豈是一個慘字了得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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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53:05
第二章

  「到了!到了!這位姊姊,多謝妳的幫忙。」一回到家門口,上官彩兒連忙將昏迷的少年扶靠在牆上,隨即笑咪咪地對一路幫她將人給攙扶回來的妖嬈女子道謝。

  瞅著朱紅大門上寫著大大的「上官」兩個大字的匾額,妖嬈女子又瞧瞧她的純淨笑顏,嬌艷嫵媚的臉龐忍不住露出奇怪表情。

  「妳是上官家的人?」

  點點頭,上官彩兒毫無心機,笑嘻嘻道:「我叫上官彩兒,姊姊,妳貴姓大名?」方才忙著攙扶少年,兩人竟然忘了彼此介紹,不過現在再來熟識也不遲啊!

  「原來妳就是傳言中的上官家千金啊……」妖嬈女子想到啥似的有趣低喃。

  「這位姊姊,妳在嘀咕些什麼啊?」沒聽清楚她的低喃,上官彩兒好奇笑問。

  「沒、沒什麼!」眸底浮現一絲玩味,妖嬈女子連忙笑道:「我是說我叫花倚紅,以後妳就喚我紅姊姊吧!」

  「好啊!好啊!」上官彩兒心思單純,歡喜拍掌叫笑。「那紅姊姊以後就喚我彩兒好了,多多也都是這麼叫我的。」

  「多多?」誰啊?

  「噓--」連忙以指抵唇,上官彩兒神秘兮兮低聲竊語。「小聲些,多多不喜歡被叫名字,因為以前曾被人笑俗氣,所以現在都要人家稱他錢總管;不過,我知道他私下倒是愛極了自己的名兒。」嘻嘻!多多那人最愛錢了,常說他要做個「名副其實」的人呢!

  錢總管?原來城內傳言算計著要侵佔上官府邸家產的錢總管,本名就叫錢多多啊!呵呵!真不知錢家老爹是怎麼想的,竟然會給兒子取這種名兒,真是有夠實際的了!

  有趣一笑,看她似乎不像外頭傳言那般淒慘,而且聽她談起某位「算計著要侵佔家產」的總管,神態極為親暱熱絡,花倚紅再傻也明白,事實與流言流語肯定是差了個十萬八千里。

  「難怪外頭沒啥人知道錢總管的大名,大夥兒都只管稱他一聲『錢總管』,原來這就是原因哪!」想到這上官府邸內可能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趣事,花倚紅對這城內最富有、最引人茶餘飯後當閒嗑牙話題的宅門深院,起了濃濃的興致。

  聞言,不知為何,上官彩兒長長地歎了口氣。

  花倚紅不禁好奇笑問:「怎麼好端端歎起氣來?」看這一派天真的小姑娘故作愁緒地歎氣樣,還真讓人覺得好笑。

  「唉……多多才當了兩年總管,就變得好像小老頭,而且越來越愛訓人了!」上官彩兒忍不住噘嘴抱怨。

  以前,爹爹和錢伯伯還沒過世前,多多偶爾還會陪她出去玩兒;如今,她卻時常一整天找不到他人,就算有時找到了,結果常常是以被訓話當作結尾,實在有點悲慘,害她現在時常陷於想找他、又害怕找到他的矛盾心情中。

  想到這裡,思及自個兒偷溜出去,甚至還帶了個病懨懨的少年回來,到時一頓讓人頭皮發麻的嘮叨教訓肯定是免不了,嬌俏小臉不禁垮下,眸光下意識地朝靠坐在牆邊的昏迷少年瞅去,卻發現和花倚紅聊了這短短的一會兒時間,少年的氣色更加灰敗了,她心下不禁一驚。

  「紅姊姊,不和妳多聊了,我得趕快讓人去請大夫來!妳住哪兒?下回有機會,我再找妳玩兒去。」語氣因擔心而顯得有些急促。

  知她滿心的注意力已全轉移到昏迷少年身上,花倚紅笑了笑,淡聲道:「我就住在『庭花閣』,妳若敢來,就來吧!」話落,也不等她回應,留下詭譎一笑後,便逕自轉身離去。

  耶?為什麼她不敢去?還有,為何她覺得「庭花閣」這三個字挺耳熟的,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

  目送她遠去的身影,上官彩兒攬眉苦思,實在想不起來,便懶得再去傷腦筋,飛快轉身掄拳用力敲著朱紅大門,哇哇大叫著要人快來。

  不多久,大門一開,顧門奴僕見到自家小姐後,原本慘澹到快要滴出苦汁的臉龐瞬間一亮--

  「嗚……小姐,妳總算回來啦!錢總管宛如修羅附身地到處找妳,府裡哀鴻遍野,死傷慘重啊……」淒厲哭訴,眼角迸出淚光。

  多多找她?糟!肯定是發現她「光顧」過他的房間了!

  上官彩兒心虛,纖手指向靠著牆邊的少年,嘴裡忙不迭指示,「小李,快幫我把人給抬進府裡安置好,要人快去請大夫來醫治他;還有,不許告訴錢總管我回來了!」

  話落,也不管正忙著扛起昏迷少年的小李,她一溜煙地往裡頭沖,盤算著要找個雲深不知處的地方藏起來,免得被正在火頭上的某人給逮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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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虛氣弱,外傷遍體,五臟六腑具損……怎會傷得這麼嚴重?」老大夫嘴裡叨念著,質疑的眼神射向上官府邸的「大權掌握者」,嚴重懷疑他虐待下人。

  受到老大夫的無聲指控,錢多多額上隱隱冒出青筋,臉上卻依然斯文帶笑,禮貌請求,「麻煩大夫您費心了。」

  點點頭,收回控訴眼神,老大夫很快的寫下藥單後,邊往外走,邊囑咐一連串該注意的事項。

  「送大夫回去,照藥單上開的去抓藥。」將藥單交給一旁的奴僕,錢多多迅速指派工作。

  不一會兒工夫,被派去抓藥的下人和老大夫已離開,他掃了床上少年一眼後,凌厲的眼神最後落在手足無措靜候在一旁的「告密者」身上。

  「小李,小姐可有說這少年是啥身份?」

  連忙搖頭,小李心驚膽跳答道:「小、小姐啥也沒說,只吩咐去請大夫來,並要我別跟錢總管你說,然後便跑走了。」嗚……小姐,對不住了!原諒他沒膽敢隱瞞錢總管啊!

  好!真是好樣的!

  莫名其妙帶了個渾身是傷的病號回來,讓他無辜被老大夫懷疑虐待下人不打緊,光是診療費和藥錢又要花上一大筆,而她大小姐不僅不來說明是怎麼回事,還給他躲起來?

  很好!她有本事躲,他就有本事把她挖出來!

  冷冷一笑,錢多多眼底露出凶殘光芒。「小姐往府裡哪個方向跑了?」

  哇--好陰狠的目光啊!小李暗暗打了個寒顫,終於相信外頭的傳言確實不假--錢總管確實心懷不軌,總有一天會侵佔上官家家產,將小姐給掃地出門!

  「往、往東邊去了……」嗚……小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不讓自己被錢總管給掃地出門,只能出賣妳了!

  「東邊?」劍眉一揚,錢多多喃喃自語地笑了。「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嗎?」

  哼哼冷笑連串響起,某總管帶著滿眼殘意,踩著大步飛快出房門朝東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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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府邸最東邊、同時也是「大權掌握者」的住所,一座名為「招財院」的小院落,在藍天白雲、鳥語花香的悠閒下,驀地響起一道破壞氣氛的驚慌尖叫--

  「哇~~你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縮在凌亂床榻上,上官彩兒不敢置信地瞅著門口步步逼近的男人。

  怪了!書上不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怎麼現在最危險的地方依然還是最危險的地方?可惡!被騙了!

  「快?我還嫌慢了些!」優美薄唇勾笑,錢多多臉色黑到要和閻王老爺結拜了。

  「那、那個有話好好說……別衝動……別衝動……」乾笑數聲,上官彩兒越來越往床榻內縮,嬌俏小臉此刻盈滿心虛。

  「說!那少年是怎麼回事?」進逼到床榻前,一把將龜縮的嬌軀從最內側扯到面前,錢多多瞇眼質問。

  「嘿嘿……你知道啦?」可惡!肯定是小李出賣她!

  自小一起長大,若還摸不清她此刻心底在清算誰,錢多多就不叫錢多多了。

  只見他冷笑數聲,瞠眼瞪人。「妳不用想去找誰算帳,在這府子裡,沒啥事瞞得了我。」

  「嘿嘿嘿……」再次乾笑不已,上官彩兒要賴噘嘴。「多多,你是鬼啊?怎都知道我心底在想些什麼?」

  「依妳這顆簡單腦袋,若還摸不透妳在轉些啥主意,我還有本事撐得起上官家偌大的家業嗎?」含諷帶刺,一點也不留情面。

  「人家……人家才是小姐,為什麼要被你嘲諷?」忍不住抗議。多多越來越過分了!認真說起來,她才是主子,他應該要尊重她才對嘛!

  「小姐?」嗤笑一聲,錢多多越發惡毒。「有哪家小姐會偷總管的錢?妳說來給我聽聽!」哼!她還好意思講?說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

  「嘿嘿!朋友有通財之義嘛!」哎呀!虧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玩大的,怎麼這麼計較呢?

  她竟然還能扯出這般理直氣壯的理由?好樣!真是好樣的!

  怒極反笑,錢多多殘笑開口了。「關於『通財之義』這件事,我們等會兒再來算!現在,麻煩告訴我,妳是從哪兒弄回那個全身是傷的少年?」

  聞言,上官彩兒老半天不敢接腔,心虛的眼神四處亂飄,就是不敢對上他的。

  見狀,錢多多心下一涼。「妳該不會給我帶了個大麻煩回來吧?」

  「沒有!沒有!我是銀貨兩訖的把人帶回,絕不可能有麻煩!」飛快搖頭,上官彩兒趕緊澄清。

  「銀貨兩訖?」像聽到啥天下最恐怖的事,錢多多倒抽一口涼氣,不帶任何希望又問:「那少年是妳買回來的?」

  點頭,無聲乾笑承認。

  「用從我這兒偷去的錢買的?」臉色逐漸變了。

  再次點頭。

  「用多少銀兩買回來?」想到她從小到大買東西時的「大手筆」,錢多多有著不祥預感,說話的口氣有著絕望。

  「呃……我……我不知道……」好心虛!真的好心虛。

  「不知道?」聲調一揚,幾乎快變臉了。「妳搞不清楚自己花多少錢買了個人回來?」

  「我……我又不知道你錢筒裡有多少錢?」小聲抗辯,她是真不知道嘛!

  聞言,一陣暈眩來襲,雖然已經猜得出結果,他還是忍不住想確認。「妳的意思是,妳根本算也沒算,就拿錢筒裡所有的錢買下那個渾身是傷的病號?」

  「答對了!多多,你真聰明!」簡直像他人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似的。上官彩兒忍不住讚歎,一臉崇拜。

  轟!

  方纔的暈眩瞬間成了轟天雷在腦內炸開,錢多多瞠大的兩眼宛如牛鈴般直勾勾瞪著她,吐出來的嗓音好輕好柔--

  「妳知道買斷一個奴僕的終生,需要多少銀兩嗎?」

  「聽說六、七十兩已是很好的價錢!」想到先前花倚紅曾經提過,上官彩兒很高興地回答了,根本沒注意到他愀然變色的神情。

  「那妳可知我多年攬下的積蓄,總共有多少銀兩?」嗓音更加輕柔。

  「多少?」興致勃勃反問,她也挺好奇的。

  「總共一千六百三十七兩又九文錢!」扯著她耳朵發出一聲雷霆怒吼,錢多多氣到快吐血,噴火咆哮,「妳拿一千六百三十七兩又九文錢去買回一個遍體麟傷、不知又要花去多少醫藥費的病號?大手筆!真是好大的手筆啊!上官家怎還沒被妳敗光啊?」

  「因為……因為有你在啊……」終於警覺自己身處險境中,她吶吶乾笑,好小聲地點出上官家還沒敗光的最大原因,也算是對他的讚揚。

  聞言,錢多多怒火更旺,恨聲厲罵,「妳還知道是因為有我在,難道就沒一點感恩之心?竟然還恩將仇報,偷去我畢生積蓄!」

  「誰教你下令帳房不准支錢給我,我沒銀兩買人,只好把腦筋動到你身上了。」噘嘴嗔叫,把過錯全賴到他身上。

  「我若讓妳能隨時到帳房支錢,上官家早敗光了!還有,我每個月都有給妳零花錢,別說得好像我苛待妳!」沒想到她還有臉責怪他,錢多多火大叫罵,幾乎想一頭撞死算了,免得活著還要繼續被她氣。

  「一個月才一百兩,沒幾天就花光光了……」小小聲嘀咕,覺得零花錢根本不夠用。

  「才一百兩?」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錢多多有股想把她吊起來鞭打的強烈衝動。「大小姐,我在上官家做牛做馬辛苦經營這龐大家業,一個月領的月俸也才不過五十兩,一般人家一個月能掙得兩、三兩銀子就能過得不錯了!而妳,零花錢一百兩還敢給我嫌不夠用,妳懂不懂民間疾苦啊?」她幹嘛不學晉惠帝,來個「何不食肉糜」算了?

  此話一出,上官彩兒尷尬窒言,羞愧垂下頭,根本無話可回。唉……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何錢一到她手上,常常一眨眼就會花光光?明明……明明她也沒買啥東西啊!

  「還知道羞愧就好!」一見她垂頭,錢多多吼罵聲總算小了些,可那把心頭火一時問還難以撲滅,依然鐵青著臉質問:「無緣無故,做啥買個人回來?妳若缺僕役,跟我說一聲就是,十個八個我都買回來給妳,也用不著花那麼多銀兩!」

  「這個不一樣!」話題一轉到少年身上,方纔的頹喪馬上忘得一乾二淨,上官彩兒精神大振,興奮叫道:「多多,我買回來的這個是不一樣的!」

  「有啥不一樣的地方讓他身價值得上千兩?」忍不住橫眼嘲諷。

  當作沒聽到他的冷諷,上官彩兒紅著臉,雀躍叫笑道:「眼睛!他的眼睛是湛藍色的,好漂亮!」當然,她最喜歡的還是多多的眼睛。

  一陣沉默,良久後,錢多多終於沉重開口:「這就是妳花上千兩買人的原因?只為了少年擁有藍色的眼珠?」

  「對啊!」重重點頭,她興奮到不行。「多多,藍色的眼珠呢!你不覺得很希奇、很漂亮嗎?像天空,又像寶石,美極了!天天瞧著也開心啊!」

  聞言,某總管再次陷入沉默……忍住!千萬得忍住!反正人都買回來了,吼也沒用,忍忍就過去了……

  「有誰會為了一對別人的藍眼珠花上千兩啊?」最終,某人修煉尚未到家,還是壓不住心頭那把熾火,悲憤地仰天長嚎,「我服妳!我真的服妳了……上官老爺、爹啊!你們怎會留下這樣一個女晉惠帝給我……」

  「多多,你先別火嘛!等你看了那對藍眼珠,就會知道很值得了……」美的事物是無價的嘛!

  「妳閉嘴!不然我絕對會錯手掐死妳……」

  「多多……」

  「閉嘴!停妳三個月零花錢!」

  「哇~~不要啊!我閉嘴!我閉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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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

  「奇怪!都這麼多天了,怎麼還不醒來?」病榻前,某個女晉惠帝微歪著螓首,瞅覷臉色已比前些天好轉,可依然昏迷不醒的少年,嬌俏小臉滿是不解。

  這幾天,她天天來關心少年情況,就盼他能早早轉醒,好能再瞧瞧那美麗的湛藍眼眸,就連天天來診治的老大夫也說差不多該醒了,可偏偏……偏偏眸子的主子不合作,真是讓人失望!

  一旁,坐在花桌前查對帳簿的錢多多,聞言後連頭也不抬,冷言冷言嘲諷道:「妳行!專買這種沒用的賠錢貨回來幫妳敗光家產。」哼!這幾天,用在那少年身上的醫藥費就花去上百兩,光想就讓人心痛啊!

  「哪、哪是賠錢貨啊……」抗議。

  「哪不是?」聽她還敢抗辯,錢多多終於把視線從帳簿移轉到她身上,俊臉含煞橫瞪。「買回來還不見貢獻,就先花了大把的銀兩,不是賠錢貨是啥?還有,說到這個,妳幹啥讓下人拿百年老參天天熬補湯餵他喝?一株百年老參值多少銀兩,妳可知道?」他每年讓人大肆收購回來的東北頂級老參,可不是為了給一個莫名其妙買回來的少年補身子用的,而是……而是……可惡!越想越生氣,不想了!

  「反正家裡好多,拿幾株給他吃吃有啥關係?」搔搔頭,她依然一臉「吃米不知米價」的笑顏。

  「上官彩兒,妳就是要惹惱我,是不是?」低吼一聲,錢多多又火了。可惡!這丫頭還有沒有良心?竟然把他的心意拿去給一個莫名其妙的外人服用,真讓人咬牙切齒的了。

  見狀,上官彩兒脖子一縮,忙不迭偎到他身邊,直拉著他的大手撒嬌。「哎呀!多多,你別火嘛!人家知道那些老參全都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很清楚,也很感激的啦!」只是清楚歸清楚,感激歸感激,若有人能幫忙她消耗掉那些似乎永遠也用不完的老參,她會很感謝的。

  「總算妳良心還沒被狗給啃了!」神色稍霽,他問著每天都會問的問題。「今天的參茶喝了沒?」

  「喝了!喝了!」忙不迭點頭,小臉卻忍不住露出嫌惡之色。

  「妳那是啥表情?」瞇眼質問,非常不滿。

  「天天喝參茶,喝到我一聞參茶味就想吐!」皺皺鼻子,她抱怨。

  「別人想喝都喝不到,妳還敢給我嫌?」忍不住罵人,錢多多氣結,真覺一番心意被糟蹋了。

  「人家沒有嫌啦!」急忙搖頭否認,她噘嘴小小聲道:「只是再好的東西,天天喝也會怕啊!」

  「這還叫沒嫌嗎?我花大錢讓人辛苦去收購老參回來,天天盯著妳喝下,為的是什麼?妳真是不知好歹,氣死我了!」雷吼咆哮。

  「好啦!人家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別吼了嘛!你嗓門大,大家都知道,不必特地向我證明啊……」連忙摀住耳朵,上官彩兒嘀嘀咕咕。

  「妳是真的故意要惹我,是不是?」錢多多聞言不但沒被安撫,反而更加惱怒,瞪人的雙眼幾乎快要噴火。

  「冤枉啊~~」吊著嗓子拉長聲調喊冤,心下則暗自偷笑。

  「妳竇娥不成,還給我唱起戲來?上官彩兒,我今天不給妳一頓教訓,就不叫錢多多……」猛然起身抓人。

  「哇……君子動口不動手!再說,你這是以下犯上啦……」尖叫,想逃。

  「以下犯上?」不給脫逃,一把將人給抓到面前,他咧開凶殘笑痕。「妳怎不說是夫馴劣妻?」

  話才出口,就見錢多多馬上警覺失言而僵住,懊惱著自己惱怒下脫口而出的話;而上官彩兒則頂著一張染上紅雲的嬌顏,眉眼嘴角滿是羞赧與嗔惱,向來盈盈帶笑的眼眸竟有著幽怨之色。

  「是你……是你自己不肯與人家做夫妻,還說什麼……什麼夫馴劣妻……」跺腳嗔叫,上官彩兒惱得一雙粉拳不斷往他身上招呼,眼眶微紅指控。

  可惡!可惡!多多好壞!要一個姑娘家承認自己被拒絕,是多麼丟人的事啊!

  任由她不痛不癢的拳頭捶打自己,錢多多暗暗歎了口氣,後悔自己挑起了兩人之間的禁忌話題,只能默默承受她的怒氣。

  他越不作聲,她越覺委屈,當下又恨恨捶打他一記,嗓音微梗指責,「你、你幹嘛不說話?」話聲方落,眼淚就突然掉了下來。

  「別哭!」見她掉淚,錢多多心口頓時緊揪,大掌撫上嫩頰,輕柔拭去珠淚,低聲勸哄,「哭丑了怎麼辦?會沒人要的!」

  「哇……我就是沒人要,連你也不要我啦!」聽他哪壺不開提哪壺,上官彩兒受傷更重,也不管丟不丟臉,頓時涕淚齊飛,哭得越發慘烈。

  槽!又說錯話了!

  再次無奈歎氣,見不得她向來無憂愛笑的臉蛋滿佈淚水,他飛快擁她入懷,不斷呢喃輕語。「傻瓜!傻瓜!我怎會不要妳呢……」該死的,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可卻偏偏不敢!

  「你若真要我,就不會一直不肯碰我,還特意搬到離我最遠的東邊小院落,自己一個人住在那兒了!」涕淚縱橫地哭訴,上官彩兒嗔惱指控,玲瓏嬌軀卻更往他懷裡偎去。

  感受到懷中的溫香軟玉,又聽她毫無姑娘家臊意地大聲說出要他碰她的言詞,錢多多俊臉一紅,低聲斥責,「妳還是不是女孩兒家,怎說話這麼不成體統?」若讓旁人聽去,豈不以為她是淫娃蕩婦!

  所幸,這房間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只剩下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年,應該也聽不見她方纔的大膽言詞。

  正當某總管暗自慶幸之際,驀地,一道虛弱嗓音自床榻上傳來--

  「你們……是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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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54:32
第三章

  哇……我就是沒人要,連你也不要我啦……

  傻瓜!我怎會不要妳呢……

  你若真要我,就不會一直不肯碰我……

  唔……好吵!到底是誰一直用噁心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話在他耳邊吵人啊?

  意識迷濛間,聽到太過「恐怖」的對話,少年因身體下意識打起的寒顫而驚醒,緩緩睜開眼,入目淨是一片陌生,微一側首,卻見一對緊緊相擁的年輕男女。

  「你們……是誰?」才張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如此虛弱,少年微皺起眉,困難地想撐起痛楚難當的身體。

  「哇!」驚叫一聲,沒料到昏迷多日的少年竟會突然轉醒,上官彩兒嚇得連忙跳離錢多多的懷抱,涕淚縱橫的俏臉瞬間紅如丹楓。

  她忙不迭抹去滿臉淚痕,飛快來到床邊,將行動困難的他給扶坐起,既尷尬又羞窘地擠出笑來。「你昏迷了好多天,如今終於醒來,真是太好了!」話落,目光忍不住朝他的湛藍瞳眸瞅去……啊!像兩顆藍寶石一樣,真的好美啊!

  她在幹啥?瞅著少年的眼神竟然癡迷成這樣!一旁,錢多多見她直勾勾盯著少年瞧,心底極不舒坦,臉色臭得很。

  「你們是誰?這又是哪裡?」瞪了瞪她,又瞄了瞄另一端臉色不太好看的年輕男子,少年眼中充滿防備。

  奇怪!失去意識前,他記得自己還在人口販子手中,怎麼一轉醒,卻突然冒出這對男女?他們究竟是誰?

  「你不要緊張!」看出他眼底的戒備,上官彩兒連忙綻放出一朵最無害的笑容,輕聲回答他的疑問。「這兒是上官府邸,我叫上官彩兒,他叫錢多多,我們都不是壞人啦!」唔……藍色眼瞳的色澤好像更深濃了耶!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啊!

  有哪個壞人會承認自己是懷人?還有,她看啥看啊?

  少年默不作聲,發現她緊盯著自己的目光實在讓人彆扭,惱怒之下,馬上反瞪回去。

  被他反瞪回來,上官彩兒憨笑地摸了摸鼻子,見他一臉不信,連忙再次澄清。「我們真的不是壞人!多多,你快跟他說我們真的不是壞人,要他別擔心啦!」飛快轉頭要求自少年轉醒後便一語不發的錢多多,要他趕緊幫腔。

  錢多多睨覷少年一眼,冷冷道:「對!我們不是壞人,不過卻是你的主人!」

  「主人?我哪有啥主人?」少年瞠眼吼叫,只可惜吼出來的聲音因太過虛弱而氣勢大減。

  「怎麼沒有?」相較於少年形之於色的憤怒,錢多多隱於冷然表情下的怒火更顯恐怖。「某人偷了我多年攢下的積蓄,花了大錢把你從人口販子手中買回來,除非你拿銀兩來贖身,不然我們這兩個主子,你是認定了!」一個花了上千兩買回來的下人,唔……可惡!光想就覺心痛啊!

  「呃……那個某人就是我!」一旁,上官彩兒尷尬地趕緊舉手招認。

  啊!對了!記得自己好像被人口販子押到街上準備拍賣,可後來他就失去意識,什麼也不清楚了。難道……她就是買下他的人?

  少年心中已有幾分明了,漂亮藍眸更添幾分戒慎,防衛心甚強地瞪著上官彩兒,倔強道:「我、我會還妳錢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絕不認任何人當主人。

  「會還?好極了!」抱胸冷笑,錢多多一臉嘲諷。「我倒要瞧瞧一個落魄到落入人口販子手中的人,拿啥來還錢贖身?」淪落到被拍賣的人,身上還會有啥子兒?當他錢多多是三歲孩童來騙啊!

  「我、我會去賺來還!」被諷得漲紅了臉,少年大聲吼叫。

  「問題是你還得起嗎?」錢多多嗤笑,那笑容隱隱帶著心痛與凶殘。痛的是,他料定少年根本還不起;殘的是,很想把如此大手筆花錢的某個女晉惠帝給吊起來鞭打教訓一頓。

  「多少?你說個數來,我就算做牛做馬去賺,也一定會存夠錢還你們的。」少年心想,大戶人家買個奴僕,頂多花個四、五十兩也就差不多了,他大概也被賣了差不多的價錢!

  而四、五十兩,他應該可以用三、四年的時間來努力攢到這筆錢。屆時,他就能贖回自己了。

  「你確定要知道?」錢多多詭譎睨覷「女晉惠帝」,很滿意地看見她尷尬乾笑,羞愧地垂下螓首。

  「當然!」非常堅決。

  光想到那筆數目,錢多多就心痛得不想再說出口,大掌一伸,很快地比了個一和六的手勢。

  「十六兩?」沒料到自己賣了個超低價,少年竟有著又悲又喜的微妙心情。悲的是,自己竟然這麼不值錢;喜的是,他不用花到三、四年那麼長的時間來賺錢贖回自己。

  十六兩?他想得美!

  錢多多冷笑搖頭,很快的搖掉少年又悲又喜的微妙心思。

  「難道是一百六十兩?」見狀,少年臉色大變叫道,不敢置信自己被賣了個超高價。可惡!若是一百六十兩,他可能得攢十年才有辦法贖回自己啊!

  一百六十兩?哼!還差的遠咧!

  再次搖頭,錢多多臉色非常難看地宣佈正確答案。「正確來說,是一千六百三十七兩又九文錢!」

  轟!

  火力強大的轟天雷瞬間在腦內爆開,炸得少年一陣暈眩,險些又厥了過去,猛喘幾口大氣,才見他兩眼暴瞠,驚怒大吼:「你騙人!」誰會花一千六百多兩買個下人啊?看他年紀小,想乘機詐財誆他不成?

  危險地瞇起眼,錢多多冷笑。「騙人?我也希望某人是在騙我!」話落,表情凶殘朝某個頭垂得不能再低的羞愧姑娘橫去。

  少年順著他的視線瞪向上官彩兒,「告訴我,妳絕對沒有花一千六百三十七兩又九文錢買下我!」這是不可能的事!絕對不可能!

  「呃……這個……我……我好抱歉!」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最後,上官彩兒好羞愧地道歉。

  「不--」驚聲慘叫,少年淒厲哀嚎。「我不相信!一千六百三十七兩又九文錢,我攢到老死也湊不出這個數啊!妳為什麼要買下我?為什麼啊……」

  「對不起啦……」受到少年淒厲指責,上官彩兒內疚道歉。

  「妳究竟是何方神聖,買個下人可以搞得這麼大手筆啊……」哀嚎還在持續。

  「我……我說過了,我叫上官彩兒……」羞愧地再次報出自己的名。

  「一千六百多兩?妳乾脆讓人口販子打死我算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啦……」

  霎時間,就聽該感激的直悲憤指責;該要求對方鞠躬盡瘁報恩的卻羞愧垂頭不斷致歉,情況還真好笑又詭異極了。

  一旁,錢多多見狀,對這兩個完全搞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已經受不了,當下凌厲眼神射向病床上還在哀嚎的少年。

  「你叫夠了沒?上官家的小姐怎樣花錢,還輪不到你這個新買來的下人教訓!」哼!沒規沒矩,以後還得要好好調教才行。

  哀嚎指責聲瞬間一窒,少年飛快漲紅了臉,結巴叫囂,「我……我才不要當別人的奴才!」

  「很好!有志氣。」冷冷一笑,錢多多嘲諷,「不過,先把贖身的錢攢夠了,再來撂這麼有骨氣的話,肯定會有氣勢多了!」

  「你!」少年氣結,卻始終無話可回,最後,只能忿忿地再次叫囂,「一千六百三十七兩又九文錢是吧?你等著!不管多少年,我一定會攢下這筆錢來贖身的!」

  聞言,錢多多橫覷他瘦弱病體一眼,毫無人性地又補上一段,「對了!這些天的醫藥費是一百九十兩,兩者加一加,總共是一千八百多兩,我也不與你計較,想贖身的話,記得拿一千八百兩來就好了。」

  轟!

  一記強大的轟天雷再次在腦內炸開,少年幾乎要拖著「殘破」的身體跳了起來。「才幾天,醫藥費就一百九十兩?你坑人啊!」以為他年少無知,啥都不懂嗎?

  「坑人?光是你昏迷時灌下的那些百年老參湯,就不只值這個價了,更別說其他的名貴藥材了!說到底,我還少算了呢!」嗓音好生陰涼。

  「我又沒要你們灌我喝!」少年怒叫。當時他陷入昏迷,怎麼會知道他們用啥東西灌他?若是可以,他肯定拒絕。

  「你以為我願意給你喝那些參湯?」隱燃怒火的目光又橫了某垂頭姑娘一眼,錢多多哼了聲,口氣凶狠又道:「抗議也沒用!除非你能給我吐出一條條完好如初的老參!」

  瞧見他那記橫覷,少年怨恨地怒瞪上官彩兒。「不會又是妳讓我喝下那些老參湯吧?」

  搔搔頭,上官彩兒不敢再說話,只是臉上又浮現歉疚表情。

  好!啥也不用說了!他如今「債台高築」、可能一輩子也脫不了身的悲慘處境,全是這個女人一手造成的!

  少年悲憤瞪人,已經無話可說了。

  被瞪得好生心虛,上官彩兒乾笑數聲,連忙想轉移話題。「呃……對了!你叫啥名字?到現在我們都還不知要怎麼叫你呢!」

  被問及姓名,少年眼中防備又起,表情遲疑了下,正想隨便捏造個假名之時,錢多多卻突然開口了--

  「進了上官家為奴,就是上官家的人了,哪還有資格保有自己的本名?」嗤笑冷諷,錢多多逕自朗聲決定,「以後,他就叫進寶!」

  進寶?眨了眨眼,上官彩兒抬手附和,「好好好,這名好!和多多你的『招財院』剛好湊成一對!」呵呵!招財進寶,挺好的哪!

  進寶?不會吧?這麼俗的名字,虧他想得出來!

  少年嘴角一陣抽搐,不由得抗議自己不想要這麼個俗到極點的新名字,不過卻被錢多多一句「拿銀兩來贖身,想叫阿貓、阿狗都隨你」給擊得潰不成軍,當場認輸敗陣下來。

  大獲全勝,某總管睥睨地哼了哼聲,拉著自家大小姐正想退出房間之際,新命名為進寶的少年不甘心一直處於下風,冷不防爆出一句存心看笑話的揶揄--

  「對了!請問,你究竟何時才要碰她啊?」少年緩緩咧笑,那表情賤得讓人好手癢。

  「哇~~他、他,他……他聽見了!好丟臉……」驚聲尖叫,上官彩兒手足無措,又羞又赧地抓著錢多多控訴,嬌俏臉蛋瞬間被熱浪侵襲,赤紅火辣得快燃起火來。

  他竟然聽見了!

  瞇起眼,錢多多瞪著床上笑得很欠揍的少年,隨即陰森地緩緩勾笑。

  「對了!剛剛忘了告訴你,一千八百兩還得加上利息,想贖身,就攢個兩千兩來吧!」

  話落,少年的揶揄笑臉瞬間凍僵,再也說不出話來,而某人則滿意一笑,牽著羞得想挖洞鑽進去躲起來的嬌俏姑娘,風風光光退場。

  哼!還沒長毛的臭小子,想和他鬥?還早得很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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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被人聽見了,好丟臉啊……」

  被拖出廂房,才來到庭院裡,就見上官彩兒尷尬地捧著紅咚咚的臉蛋悲慘大叫,羞得簡直想挖洞把自己給埋了。

  「現在就知道丟臉了?那剛剛在嚷嚷時,怎麼就不見害臊了?」橫睨一眼,錢多多忍不住罵人。

  唉……他這位大小姐啊!說話、做事就是不經大腦!還好剛剛那些不成體統的話,只有少年聽到,否則若讓旁人聽見並傳了出去,人家不把她說成淫娃蕩婦才怪!

  「人家……人家哪有嚷嚷?人家只是在哭訴!」聽他斥責,上官彩兒頓覺委屈,不由得跺腳嗔叫,想到他不肯要她這件事,一雙水靈美眸不禁又紅了。「反正……反正你不要我是事實,讓旁人聽去就聽去,也沒啥好多說的了!」哽咽,隱含泣音。

  糟!她又要哭了!

  飛快捧起泫然欲泣的小臉,錢多多不由得軟下聲調。「別哭!妳一哭,我心就慌。」

  「哇~~你都不要我了,還睬我哭不哭?」終於忍不住哭叫出來,上官彩兒乘機又偎進他懷裡,擺明就是要賴他。

  唉……果然哭了!

  無奈地暗自歎氣,錢多多邊忙著抹去嫩頰上的淚水,邊忙著低柔勸哄,「胡說八道!我啥時不要妳了?」

  「嗚嗚……你明明……明明就不要我……」否則他就不會連兩年來,一個人獨居最東邊的小院落,甚至……甚至他們早已成親的事,也不對外宣佈,好似極怕人家知曉似的。

  心知肚明她心中的芥蒂,錢多多只能無奈苦笑,再次沉默以對,心中的顧慮怎麼也不願對她說出口。

  見他每回提及這話題,最終一定以默然相應,上官彩兒不禁又氣又惱,忍不住「哇」地一聲又大哭起來。「多多,你究竟在顧慮什麼?我若哪兒不好,讓你不喜歡,好歹給我一個答案,不要什麼也不肯對我明說!嗚……可惡!你真的好可惡。」

  「傻瓜!妳沒啥不好。」緊緊將淚人兒揉進懷裡,錢多多歎氣了。

  「那為什麼……」

  「噓!」長指抵上粉唇,制止她尚未出口的疑問,他輕聲道:「妳只要知道,我不是不要妳,這就夠了!」

  雖不懂他在顧慮什麼,但瞧他一臉情真意切,不像在說謊,上官彩兒也只能相信他地噙淚點頭,可心中最重要的疑問還是不免想問出口。「那……那你啥時候才要搬出小院落,回來和我做真夫妻?」話落,畢竟是姑娘家,俏臉霎時羞窘漲紅,神態嬌美極了。

  就見錢多多俊臉驀地微紅,乾咳幾聲後,強自鎮定道:「反正現在不是時候!等妳養壯了身子再說。」

  「人家身子一直很壯啊!」嘟嘴抗議。

  「是這樣嗎?」橫睨一眼,他不客氣拆台。「前些天深夜,是誰咳到醒過來,遊魂似的晃蕩到我那兒擾人清夢?」想起這事,他就有氣!這女人在大寒天的深夜,竟然連件大氅也沒披,就這樣單衣赤足的走到他居住的小院落,嚇得他一顆心差點停止跳動,替她溫了好久的身子才回暖起來呢!

  糟!勾起「新仇舊恨」了!

  上官彩兒一驚,連忙裝傻乾笑。「有嗎?是誰?究竟是誰?」裝模作樣扭頭到處找,一副和自己完全沒關係的樣子。

  見她淚跡已干,回復往常愛笑愛鬧的天真性情,錢多多心下一鬆,臉上卻故意裝出冷樣地又罵了她幾句,訓得她小臉全皺了起來。

  「多多,你不要再叨念人家了啦!」苦著臉哀聲撒嬌求饒,她嘀咕抱怨。「你越來越像老頭兒了,就愛教訓人家!」

  「我若少年早衰,肯定也是被妳給氣老的。」橫眼,不客氣又罵。

  脖子一縮,上官彩兒不敢再指控,就怕繼續被「清算」。

  瞧她終於識相,錢多多又哼了哼聲,這才放她一馬地轉移話題,神情顯得嚴肅。「彩兒,關於那個進寶,我怕將來會是個麻煩!」

  「耶?」驚疑一聲,上官彩兒愣愣道:「我有銀貨兩訖,把錢付清,又不是搶回來的,怎會有煩。」

  「不是那個問題!」頓了下,他若有所思地又開口。「方纔,妳問他姓名時,沒瞧見他遲疑著,顯然是不願曝露自己的真實姓名。」

  「那有啥關係?反正你給他取了新名兒了啊!」依然不解。

  「那是我料算他報出來的肯定也是?韋y的假名!既然怎樣都是要換個新名兒,那當然要取個我聽來順耳的!」錢多多一臉理所當然,隨即又橫她一眼,無奈歎氣。「彩兒,取新名兒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為何要隱瞞自己的真實姓名?」這其中必有蹊蹺,而蹊蹺背後肯定是有麻煩事。

  「也許他就叫白阿貓、黃阿狗之類的,怕說出來被笑。」她興致高昂地猜測少年想隱瞞姓名的原因。

  「彩兒!」睨去警告一瞥,錢多多沒空和她瞎扯淡。

  「好嘛!好嘛!」吐了下粉舌,她不再玩鬧說笑,正經道:「可是光憑他不願曝露真名就斷定他會有麻煩,會不會太武斷啊?」

  「不只是因為隱瞞姓名。」搖了搖頭,錢多多明白指出少年的異處。「妳沒瞧見進寶雖有一雙藍眸,可五官輪廓卻又不似異族人那般深刻立體,這只代表著一件事--他極有可能是胡漢通婚下的混血孩子。」

  「然後呢?」懷疑地瞅著他,上官彩兒故作震驚。「難道你歧視有胡人血統的人?」

  「妳就是要惹我,是嗎?」冷眼怒瞪。哼!他若真要歧視,這女人會是第一個被他歧視的人。

  趕緊搖頭,她一臉無辜粲笑。「沒有!你請繼續。」

  又瞪一眼,他才沉思道:「一般來說,胡漢通婚通常是在西北邊境之地,人口也大多定居在那兒,南方極少見有胡漢混血之人,可進寶卻獨自一人流落至此,實在讓人不得不覺得可疑。」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和爹爹也有胡人血統,不也定居在南方?」上官彩兒覺得他想太多了。

  聞言,錢多多還是搖頭。「總之,我就是覺得他身上有麻煩存在。」這是直覺,而他的直覺向來很準。

  「那……那你打算怎樣?」咬了咬唇,以她對他的瞭解,幾乎可以知道他想怎麼做了。

  「此人留不得!」錢多多明快果決道:「就當那一千多兩丟進水裡了,咱們別惹來麻煩。」銀兩,上官家多得是;積蓄,他再存就有,所以麻煩能少一件是一件。

  「那你剛剛幹啥還說要進寶攢夠錢才要放他走?」擺明唬人嘛!

  「誰敦他讓我很不悅,故意嚇嚇他。」毫無愧疚地哼聲道,隨即擰眉緊盯著她。「別岔開話題!這件事,妳怎麼說?」

  「我……我很喜歡進寶……」意思就是,她想要留人啦!

  「他會惹來麻煩!」錢多多搖頭。「若妳真想要,我再去買個和進寶同年歲的僮僕給妳使喚好了!」

  「我不要!」一口拒絕,她連連跺腳使性子。「人家就要進寶,不要別人!」

  「一樣都是僮僕,有啥好挑的?」微惱斥責。

  「進寶才不一樣!」非常堅持。

  「有啥不一樣?」隱忍詢問。

  「他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別人可沒有!」當初,她會買下進寶,就是為了這個無法抗拒的理由啊!

  「……」一陣無語,錢多多額際青筋直跳,忍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受不了地爆發,怒聲吼人,「不就是藍眼珠而已,有啥值得妳堅持的啊?」

  嬌嗔跺腳,她不肯退讓地說出理由。「進寶的藍眼睛像天空,好漂亮,我好喜歡!」

  見她為了一個外人和他起爭執,莫名地,錢多多心底泛酸,氣怒地將她的理由駁回。「那妳去看天空不就得了!」

  「還有,看著他的眼睛就像在看兩顆藍寶石,光瞧心情就好好。」提出第二個理由。

  「那更好解決!妳想要藍寶石,我立刻去買兩顆回來讓妳把玩,沒必要留那種『假貨』來欣賞!」同樣無情駁回。

  連兩個理由都被駁斥,上官彩兒惱得漲紅了臉,氣得直跳腳。「人家……人家不管!我就是要進寶!」

  「給我一個好理由,否則免談!」搖搖頭,錢多多也很強硬,可心底卻悶得很。

  知他態度堅決,上官彩兒咬著粉唇,眼眶驀地紅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小小聲地招出心底真正的理由。

  「進寶他……他的眼睛好像爹爹……每當看著他的藍眼睛,就好像在看著爹爹一樣……」思念的珠淚驟然滑落,她斷斷續續地哽咽道。

  原來她竟是這樣的心思……

  心下一震,瞅凝她盈滿淚水的眼眸,錢多多怒氣頓消,不由得喟然一歎。唉……當得知那少年有一雙藍眸時,他早該猜到她思親的心情了,誰教已逝的上官老爺也是胡漢混血,也有一雙蔚藍晴空般的眼眸,她會「睹物思情」也是難免。

  「多多……」軟聲輕喚,小手拉著他的衣袖,紅潤雙目無聲請求著。

  被她幽怨一凝,錢多多再硬的心腸也馬上軟了,當場敗下陣來。「算了!想留人就留吧!只要妳歡喜就好了!」至於日後是否真會有麻煩,那就等日後再說了!

  「嗚……多多,謝謝你!」高興得又噴出淚來,她歡歡喜喜撲進他懷裡,感激涕零地在俊臉上飛快印下一吻。

  「讓人瞧見了怎麼辦?不成體統!」感受到溫熱紅唇的柔嫩觸感,錢多多一顫,嘴裡低斥責難,可俊臉卻微微泛紅,薄唇甚至還隱隱勾笑地洩漏出好心情,根本就是口是心非。

  才不管他的斥責,上官彩兒逕自笑得開心,賴在他身上直叫笑,「多多,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前一刻還因思親而哭,下一刻卻又馬上展顏粲笑,根本就還是個愛哭愛笑,心性未定的孩子嘛!

  見狀,身兼不為人知的夫婿身份的某總管,不由得猛搖頭歎氣,可嘴裡吐出的話兒卻微帶酸意。「好什麼?進寶的藍眸比較美嘛!瞧妳看他的眼神癡迷成那樣,又哪兒將我放進眼裡了?」

  聞言,上官彩兒不禁一愣,隨即心花怒放地撒嬌直笑。「哎呀!多多,進寶的眼睛再美也比不上你啦!你在人家的心底永遠是排第一位的啦……」

  「是嗎?」哼聲懷疑,嘴角卻偷偷地揚起了笑。

  「是啦!是啦!人家不僅把你放在眼裡,也把你放在心底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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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54:47
第四章

  「妳……看夠了沒啊?」

  進寶--也就是那位以一千六百三十七兩又九文錢、破天荒高價被買入上官府邸的少年,在休養半個月,渾身上下大傷、小傷、內外傷皆已痊癒,恢復胡漢混血的漂亮精緻相貌後,今日,終於在寒梅點點盛開的庭園內吼出積壓了半個月的憤怒與不自在。

  「啊!我又在看你了啊?抱歉!抱歉!」笑眼瞇瞇,毫無誠意地道歉,上官彩兒一雙大眼依然瞅著身旁的新僮僕不放,簡直達到「緊迫盯人」的地步了。

  見她依然「不知悔改」,進寶氣得黑臉怒吼,「妳究竟瞧什麼瞧?」

  這女人有毛病不成?這半個月來,就見她那雙眼動不動就往他臉上溜,眉眼嘴角總是笑意盈盈,若不是隱約知曉她和那個錙銖必較的惹人厭總管有著不為人知的曖昧情愫,他幾乎要誤會她想老牛吃嫩草,辣手摧殘他這個純潔少年了。

  被個花大錢買回來的僮僕吼,上官彩兒一點也不在意,逕自笑得很開心。「瞧你長得簡直比姑娘家還漂亮啊!」說真的!當時買他時,他鼻青臉腫,渾身是傷,怎麼也沒料到傷好後,他原本的樣貌竟是如此的漂亮俊秀。

  聞言,進寶瞬間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又吼,「妳、妳胡說些什麼?」

  「耶?怪了!讚你漂亮,你生啥氣啊?」上官彩兒不懂他發啥火,一臉無辜地直搔頭。

  「有哪個男人被說比姑娘家還漂亮會高興的?」火大吼人,進寶可不覺得這是稱讚。

  「啊!是這樣嗎?」恍然大悟,隨即又笑咪咪駁回。「進寶,你應該還不算是男人吧?」

  「我、我十四歲了,怎麼不是男人?」氣得跳腳,強力捍衛男子漢的資格。

  「十四歲還是個小毛頭嘛!」她笑,想起某人,俏臉滿是迷醉花癡樣。「得像多多那樣,才能算是個男人哪!」

  那只錙銖必較的鐵公雞?嘿!

  進寶撇嘴猛翻白眼,和某位總管不對盤到極點,只因為某總管這半個月來一見他就冷嘲熱諷,問他贖身錢攢齊了沒,那嘴臉真是讓人覺得好羞辱啊!

  見他一臉不滿兼懷恨,上官彩兒忍俊不禁笑了起來。「進寶,你還不瞭解多多,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他的好。」

  「我幹嘛管他好不好?我又不找他當夫婿!」再次撇嘴白眼,完全是直覺脫口反駁的無心之詞。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可就有意了。

  上官彩兒聞言後,以為他意有所指,當下俏臉緋紅,嗔聲羞斥,「你、你胡說些什麼啊?」

  「我說錯了什麼嗎?」被斥得莫名其妙,進寶滿臉懷疑。怪了!她在臉紅個啥勁啊?

  瞧他滿臉不明所以,上官彩兒明白是自己反應太過,臉上紅暈不禁加深,唯恐被識破心思,當下忙不迭轉移話題。

  「整天窩在這兒賞梅,無趣極了!進寶,走,上街逛逛去!」話落,不由分說,率先邁步前行。

  耶?怎麼話題突然跳到要去逛大街啦?他錯過了什麼嗎?

  瞪著前方那抹走得飛快的嬌影,進寶茫然傻眼。「什麼跟什麼嘛!莫怪人家都說姑娘家的心思最難捉摸,如今可真親身體驗了!」嘀嘀咕咕的,縱然抱怨搖頭,還是飛快地趕緊跟上。

  唉……沒辦法!誰教他還沒攢到贖身錢,得乖乖認命當個跟班的小僮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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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

  「哇--」

  大街上,擁擠人潮中,兩道吃痛慘叫同時響起,隨即有人率先開口指控--

  「進寶,你做啥老撞我?」上官彩兒齜牙咧嘴哀哀叫痛,已經數不清這是上街絰第幾次被撞了。

  「那妳又幹啥老突然停住。」撫著隱隱作疼的發紅額頭,進寶低垂著頭,嘴裡卻振振有詞地反駁。

  奇怪地瞅他一眼,上官彩兒終於發覺原因何在了。「進寶,你低著頭怎麼看路啊?難怪你老是撞到我!」

  飛快抬眸瞪她一眼,隨即又急忙垂下頭,進寶低聲怒道:「我、我會低著頭走路,難道妳還會不清楚原因?」這麼明顯的原因,她還故意裝作不知情地發問,真是可惡!

  「我怎麼會知道?莫非是想看看能不能撿到銀兩,好能快些攢夠贖身錢?」滿臉無辜兼納悶,上官彩兒可搞不懂他一路「垂頭喪氣」是為了啥?

  「妳--」氣得忍不住又抬頭瞪人,進寶怒吼,「妳沒看見我的眼睛嗎?它是藍色的!是藍色的!」

  「那又怎樣?」奇怪反問,目光對上他因憤怒而更加蔚藍的眸子,馬上一臉酥茫茫的癡迷樣。「我覺得很漂亮啊!」當然,多多的更漂亮啦!

  以為她明褒暗損,彆扭少年立即漲紅了臉,怒聲吼道:「妳是故意嘲笑我是不是?」

  「耶?」驚疑一聲,她更加莫名其妙。「我幹嘛嘲笑你?」她是真覺得漂亮嘛!

  「妳以為有一雙藍眼珠是很常見的事嗎?」憤怒叫道,他眼眶紅了。

  可惡!他的一雙藍眸和私生子的身份,讓他從小受盡嘲笑歧視,甚至還莫名其妙引來殺機,害得娘親為了護他而喪命,而他也在逃亡途中不小心落入人口販子手中,因而才被她給高價買來。

  見他強忍淚水的倔強樣,上官彩兒沒有多問什麼,依然笑笑開口,「進寶,你知道嗎?我爹也有一雙漂亮的藍眸呢!」

  「啊?」她爹也擁有一雙藍眸?莫非……

  「是啊!」未等他問出口,上官彩兒就粲笑回答了。「我爹是胡漢混血,他的眸子就和你的一樣蔚藍漂亮呢!我最遺憾的事,就是沒遺傳到他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了。」

  「那、那關我什麼事?」隱隱約約知曉她的用意,進寶嘴上依然倔強硬氣。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爹走路向來是抬頭挺胸的!」話落,她用力地抬高他的臉,隨即笑嘻嘻的轉身邁步前行,繼續逛街遊玩去了。

  我爹走路向來是抬頭挺胸的……我爹走路向來是抬頭挺胸的……

  什麼嘛!就算他爹鼻子仰得半天高又怎樣?抬頭挺胸誰不會啊?

  「得意什麼?抬頭挺胸有什麼難?當我不會嗎……」瞪著她纖細背影,進寶故意哼聲,發紅的眼眶卻有抹濕意。

  警覺到自己可能會當眾出糗,他連忙以衣角擦拭濕潤的眼角,隨即頭一昂、胸一挺,露出自被她買進上官府邸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三步並作兩步飛快追了上去,心中則不得不承認……哼哼!她這個人還不賴啦!

  「哎呀!進寶,你眼睛紅紅的喔……」就在彆扭少年追上後,忽聽嬌俏姑娘的調侃聲響起。

  「誰、誰說的?我……我才沒有……」口吃怒叫,漂亮臉龐瞬間漲紅,打死絕不承認。

  「哈哈哈……進寶,你臉紅了耶!」故意取笑。

  「我、我才沒有!妳閉嘴啦……」

  「臉紅了!臉紅了……」

  「閉嘴!閉嘴啦……」

  霎時,大街上響起一陣主不主、僕不僕的嬉鬧聲,兩條身影又叫又笑又嚷地穿梭在街道上,直到跑在前頭的上官彩兒不小心闖進一條滿是男人的熱鬧巷弄內,才被追在後頭的進寶給連忙拉住。

  「別再過去了!」瞄了瞄整條巷弄內,滿是醉眼迷濛的男客與送往迎來的袒胸露背女子,一句接著一句的淫聲浪語不斷襲來,進寶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當下飛快扯住「誤闖禁地」的上官彩兒。

  「為什……」正要質問,順著他視線掃去,一個個啥「怡紅院、百花樓、巫山閣、雲雨苑」之類的匾額盡入眼底,登時她話聲一窒,完全明白了。「嘿嘿……原來如此!」乾笑數聲,嬌顏尷尬羞紅。

  「快走啦!」畢竟才十來歲的少年,眼看姑娘與恩客們調笑,耳聞陣陣鶯聲燕語,進寶渾身的不自在,橫眼直催促。

  「哦!」輕應點頭,臨走前,有些好奇地再偷瞄一眼,驀地,「庭花閣」三個大字忽地竄入眼底。

  耶?庭花閣?這名兒好熟悉啊……

  「妳還蘑菇些什麼?」警覺她驟然頓足,進寶一回頭就滿臉惡氣,語帶威脅,「還不快走?小心被那些醉客當成這兒的姑娘給拖了進去!」

  「等一下……等一下嘛……」喃喃叫道,上官彩兒陷入苦思中……

  我就住在「庭花閣」,妳若敢來,就來吧!

  忽地,一抹妖嬈嬌媚的身影浮現腦海,上官彩兒不由得擊掌粲笑。「啊!我想起來了!是紅姊姊住的地方嘛!」原來紅姊姊就住在這種地方,是個妓坊姑娘哪!難怪她會說「若敢來,就來吧」。

  嘻嘻!不過就是秦樓楚館,有啥好不敢的?

  憶起半個月前新結交的朋友,她可開心了,當下拉著進寶,興匆匆地就往門庭若市的「庭花閣」衝去。

  「哇--妳怎麼往妓坊跑啊?」進寶邊被往庭花閣拖,邊驚聲大叫。這女人還是不是姑娘家啊?竟拖著他往妓院跑!

  「去拜訪朋友啊!」燦爛嬌笑,絲毫不覺有何不對。

  「妳和妓妨的姑娘交朋友?」

  「不成嗎?」她笑,不覺有何不對。

  「對方是往來複雜的妓坊女子啊!」大吼一聲,進寶快暈倒了。一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竟和在風塵中打滾的妓坊姑娘交朋友,傳出去能聽嗎?

  彷彿看穿他的心思,上官彩兒理直氣壯道:「妓坊姑娘又如何?進寶,你沒聽過『風塵出奇女』這句話嗎?」交朋友嘛!難道還挑對方出身不成?再說,她直覺得紅姊姊是個可以交的朋友呢!

  「妳又知道妳那朋友是奇女子了?」猛翻白眼。

  「不管是不是,反正就是我朋友!」振振有詞,上官彩兒不管他的抗拒,猛拉著他往庭花閣而去,得意嬌笑,「無論如何,反正你陪我去就對了!」

  「不!我拒絕……」進寶淒厲大叫,若讓姓錢的鐵公雞知道他陪她來這種地方,那他的下場絕對只有一個字--

  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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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快進來啊………」

  「王大爺,好久不見………」

  「陳大少,我可把你給盼來了………」

  此起彼落的鶯聲燕語夾雜著男人們的調情浪笑,花枝招展的花娘們使勁媚功招呼著恩客,庭花閣內熱鬧非凡。

  二樓,某間包廂內,眾多嬌艷花娘招呼著坐上貴客,甚至還有幾名相貌清秀漂亮的孌童也裝扮花俏地隨侍在側,一時倒讓人搞不清楚這是妓坊還是孌童院。

  「哈哈!錢總管,來來來!今天我做東,千萬別客氣啊……」左抱一名嬌媚花娘,右摟一個十來歲的漂亮孌童,腦滿腸肥的王大爺笑著直招呼。

  他那雙眼淨在花娘和孌童身上來回游移,肥臉滿是淫靡色意,讓人一看就知心中轉些啥下流想法。

  真是……有夠醜的畫面,好傷眼哪!若不是為了談生意,他才懶得接受王大爺的邀約,來這庭花閣受「荼毒」。

  強捺下心中的不耐,錢多多臉上波瀾不興地掛著面對外人時慣有的淺笑,在面臨風騷花娘們「左右夾殺」的險峻情況下,他依然冷靜自持地喝著自己的茶水,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王大爺,既然生意談好了,那麼恕在下先行一步了!」鼻問淨是嗆人的胭脂花粉味,錢多多只覺萬分難受,不願再久處煙花之地,逕自掛著微笑起身告辭。

  「咦!錢總管這麼快就要走了?」驚疑一聲,不管還掛在自己身上的花娘,王大爺忙不迭起身,以為自己招待不周。

  他可是特意招待錢總管來這條花街柳巷最出名的庭花閣,不管錢總管性好女色或男色,這兒皆可滿足他,怎麼他卻一點興致也沒?

  莫非……他不滿意眼前的貨色?若是如此,那可不行!得盡全力討錢總管的歡心,否則以後想接上官家的生意就難了!

  思及此,王大爺額上冷汗涔涔,連忙朝一干花娘們喝道:「去去去,肯定是妳們服侍的不好,再去叫一批更標緻的姑娘來!若沒伺候好錢總管,看我饒不饒得了妳們!」

  「不用了!不關她們的事……」見狀,錢多多連忙制止。

  然而,一干花娘們在聽聞王大爺的怒喝後,不由得倉皇失措,絲毫不敢得罪這個大客戶,當下有人慌亂地直奔出包廂,想找手腕高明的老闆前來安撫。

  就在此時,身為庭花閣老闆的花倚紅正好經過包廂前,馬上被小花娘給抓了個正著,得知情形後,便端起滿臉的嫵媚嬌笑,一步一搖、風情萬種的進了包廂。

  「哎喲!王大爺,您發啥火哪?來!喝杯水酒,讓倚紅幫您消消火、去去氣!」婀娜多姿的妖嬈身軀一入包廂便往王大爺身上偎去,花倚紅愛嬌安撫,美艷臉龐淨是媚態。

  被艷冠群芳的花倚紅這麼一偎一蹭的,王大爺全身骨頭登時酥麻難耐,再大的火氣也全消了,毛手毛腳毫不客氣就摸上她的嬌軀,連聲淫笑,「我說倚紅哪!妳手下那些姑娘們實在不行!若妳早些來作陪,也不會讓錢總管覺得無趣而想走人了!」

  錢總管?

  花倚紅一怔,想起半個月前和上官彩兒的結識,媚人秋波登時朝俊逸男人瞟去,隨即笑意盈盈問道:「莫非這位公子就是上官府邸的錢總管?」

  「可不是!」王大爺連忙交代,「倚紅,妳可得幫我好好招呼錢總管,讓他歡心盡興才行。」

  「這有啥問題!」花倚紅嬌笑不已,柔弱無骨的身軀離開王大爺的懷抱,轉往錢多多身上貼去。

  哪知某人卻不知好歹地不願消受美人恩,碩身軀微旋,輕輕避了開去,所幸妖嬈美人反應亦快地穩住身子,這才沒栽跟頭鬧出笑話來。

  「哎呀!錢總管好生拘禮哪!」風情萬種一笑,見他一副柳下惠的模樣,花倚紅捉弄心一起,又故意偎了過去。

  哪知錢多多身子再次一旋,又讓他給微妙閃過,同時嘴上淡聲道:「抱歉!在下不是很喜歡姑娘家身上的脂粉味。」

  耶?不喜歡姑娘家的脂粉味?

  王大爺聞言,馬上做了其他聯想,當下連連搓手,曖昧直笑,「錢總管,沒想到你也是同道之人!來來來,庭花閣下僅有姑娘,還有許多漂亮清秀的孌童可挑呢!」呵呵!找到同好了。

  王大爺會不會太不懂得看人臉色了?聞言,花倚紅險些嗤笑出來。呵呵!她敢拿整個庭花閣來賭眼前這位錢總管肯定沒那方面的癖好,畢竟……他淡然的表情中帶有幾許隱忍哪!

  心下興味失笑,她捉弄心卻更盛,故意接腔道:「我們庭花閣不只姑娘美,孌童更是清秀漂亮,錢總管若有興趣,要不要挑幾個伺候您啊?」

  他看起來像和王大爺同一類的人嗎?

  額際青筋隱冒,錢多多明白拒絕。「抱歉!在下不興此道,無福消受。」

  花倚紅久在風塵中打滾,形形色色的男人見多了,真要評論,那麼她可以把進了妓坊卻能把持得住的男人分為三類--

  第一類:心有餘而力不足,雄風不再的可憐男人;第二類:心有所屬,對旁的姑娘不屑一顧;第三類,從古至今只有那麼一位奇葩,他的名字就叫柳下惠。

  呵呵……眼前這位錢總管男女皆拒,肯定是心中有意中人了。不過,瞧他這般不近女色的正經樣,讓人更想好好捉弄一番哪!

  心下暗笑,眼色一使,嬌聲道:「姑娘們,既然錢總管不喜孌童相陪,那就是要姑娘們伺候了,大家好生給我款待哪!」

  話落,就見花娘們一擁而上,媚聲嬌笑地直把玲瓏身軀往錢多多身上貼,好幾隻纖白小手更是不客氣地往他胸前又摸又揉又扯的。

  「妳們……可惡!住手啊……」被逼得連聲詛咒,錢多多手忙腳亂抵抗眾花娘的「侵襲」,可猛虎難敵猴群,眨眼間,衣衫就被扯得凌亂不堪,若讓不知情的人看了,還真會以為他才享受完風流韻事。

  就在詛咒、嬌笑聲中,另一位小花娘忽闖了進來,對著一旁有趣直笑的花倚紅道:「紅姊,大廳有名姑娘指名找妳!」

  有姑娘上妓院來找她?莫非又是個因家貧要來賣身的可憐姑娘?

  心下暗忖,花倚紅點頭笑應,「知道了!我馬上出去瞧瞧……」

  話還沒說完,包廂外,一連串喝止與興奮的對話已然傳來--

  「人家要妳乖乖在大廳等,妳不要亂闖啊……」

  「有啥關係?人家沒進來過妓坊,難免好奇想到處看看嘛!」

  「叫妳不要亂闖,妳還闖?若撞見啥不該看的事怎麼辦啊……」吼叫。

  「進寶,你好煩喔……紅姊姊?紅姊姊?妳在哪兒?人家來找妳玩兒了……」

  這聲音……花倚紅眉一挑,下意識朝被眾花娘給「侵襲」的某總管看了一眼。

  這聲音……錢多多簡直不敢置信,臉色一黑,顧不得被花娘們給「襲擊」,扭頭就朝包廂門口處瞪去。

  就在此時,門板被到處亂闖的人給拉了開,街進一名莽撞姑娘,兩道視線就這麼對上……

  「多多?」上官彩兒驚叫地瞪著他,隨即又瞧了瞧他凌亂不堪的衣衫,和被眾花娘貼著揉摸的模樣,眼眶霎時一紅。

  「妳怎麼會來妓坊?」錢多多震怒咆哮,不敢置信她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到妓院來玩。

  「你做壞事還罵我!多多,你壞蛋……」委屈指責,隨即「哇」地一聲,她哭得唏哩嘩啦地轉身奔出,逃離這塊「傷心地」。

  「下流!」後頭,進寶丟下一句唾棄鄙夷,隨即緊追而出。

  「可惡!」怒咒一聲,再也顧不得是否會傷到人,錢多多粗魯甩開如八爪章魚的花娘們,飛快追了出去。

  眼見此一變故,王大爺登時傻眼,而始作俑者的花倚紅則逕自呵呵直笑,喃喃自語--

  「哎呀!這下誤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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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姐呢?」

  「有瞧見小姐嗎?」

  「小姐回來了沒?」

  飆怒的身影伴隨著連串詢問響遍上官府邸的每處角落,錢多多追出庭花閣沒尋到人,一路找回家門。

  奈何,在府內由東找到西,由南找到北,每個下人給他的回答不是搖頭就是不知道,讓他心火不由得更為熾燃。

  「慢著!你,過來!」一路尋到庭園裡,他黑著臉叫住一名剛好路過的倒楣鬼。「有沒有看見小姐?」

  「沒、沒有!」飛快搖頭,某個倒楣被抓來詢問的下人被他的黑臉給嚇得險些噴淚。

  錢多多暗暗咬牙,危險地瞇起了眼。可惡!她會跑哪兒去?莫非……還在外遊蕩?若是如此,她就該死了!

  深怕被遷怒,倒楣的下人渾身發顫,抖著嗓音差點哭出來。「錢……錢總管,我……我可以……可以走了嗎?」嗚……今天的錢總管好凶狠哪!

  橫睨一眼,錢多多揮了揮手,臉色鐵青地示意他可以走了,當下,就見那位無辜下人飛快逃之夭夭,轉眼不見蹤影。

  庭園裡找不到人,他馬上轉往其他地方尋找,最後,終於在祠堂附近得到一條有用線索。

  「小姐?小姐先前才從這兒經過,住祠堂方向跑過去哪!」衝著問話的人一笑,掃著落葉的老僕指點明燈,可一點也不怕某總管的黑臉。

  呵呵!這兩個孩子,他看著他們從小吵吵鬧鬧的一起長大,如今兩人感情依然如故,實在讓人很開心哪!

  「陳伯,謝謝你了!」匆忙向老人致謝,錢多多飛快朝祠堂方向奔去。

  不一會兒,當他來到祠堂,果見進寶一臉不知所措地守在外頭走來走去,似乎頗為焦急。

  「彩兒在裡頭?」看著緊閉的門板,錢多多臉色難看地發問。

  一見他,進寶先是不客氣地給予唾棄一眼,惹來他冷厲回瞪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以後還要看他臉色吃飯,登時心驚驚地連忙點頭,還不忘補上一句,「關在裡頭許久了,叫了老半天也叫不出來,你自己進去看看吧!」話落,趕快閃到遠遠的大樹下,就怕被算帳。

  沒心思去理會進寶的竄逃,錢多多鐵青著臉逕自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卻是--

  「嗚……爹……爹……多多他在外頭風流花心……嗚……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了……」懷裡抱著上官家老爹和錢家老爹的靈位,上官彩兒對兩位仙逝的長輩哭訴,一張臉涕淚縱橫,好不淒慘。

  她還有臉向兩位仙逝的長輩告狀?

  錢多多氣結,黑沉的臉快和閻王老爺媲美,怒聲雷吼,「上官彩兒,妳給我說清楚!」

  被突如其來的吼聲給嚇得渾身一顫,她頂著滿是淚水的淒慘小臉回頭瞅著他的暴怒神情,「哇」地一聲,對著懷中的兩張靈位又大哭起來。

  「哇……你做壞事還凶人!爹……爹……多多沒好好待我,他欺負我,我好慘哪……爹啊……」

  「妳還敢哭?一個女孩兒家跑到妓坊去鬼混,還好意思告狀?爹爹他們若還活著,知道妳這麼胡來,還怕不把妳捉起來打一頓?」怒聲又罵,錢多多真被她氣壞了。「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妳不知有多危險嗎?若遇上色慾熏心的醉客,妳怎麼辦?」吼到臉紅脖子粗,他是真動怒了。

  「我有讓進寶陪著我啊!」上官彩兒哭得慘兮兮解釋。

  「進寶?進寶才多大?真遇上麻煩,他濟得了啥事?」快被氣炸,不敢相信她莽撞成這樣,忍不住雷霆萬鈞又吼,「說!為什麼跑去妓坊?」

  「人家……人家去找朋友……」哭得抽抽噎噎,不敢隱瞞。

  朋友?倏地,他危險地瞇起了眼,嗓音變得非常非常輕柔。「請問,妳在妓坊有啥朋友?」

  「紅姊姊啊!」再次抽噎。

  「紅姊姊?」挑眉輕問。

  「就是花倚紅姊姊嘛!」抹淚解釋。

  花倚紅?不就是庭花閣的當家老闆?行!她真行!竟然交了個妓坊女子當朋友!好行哪!

  險些沒被氣得當場暴斃,錢多多氣得抓起她猛搖。「妳究竟在想些什麼,竟然跑去和妓坊的姑娘交朋友?妓坊的姑娘是能交的嗎?」

  若被外人知曉上官家千金和風塵女子有往來,可不知要被傳得多難聽,姑娘家的清譽都沒了,她知不知道啊?

  「哇--」被吼得委屈至極,她的淚頓時氾濫成災,惱聲哭訴,「若妓坊的姑娘不能交,那你又怎麼跑去交了?」

  「我哪兒去交了?」雷吼,不承認。

  「嗚嗚……你人都去了妓坊,還不承認?」傷心欲絕,她淚如泉湧地又向懷中兩張靈位哭喊,「爹啊……你們要為彩兒作主!多多他對不起我……嗚嗚……」

  聽聞她的指控,錢多多又氣又惱,可見她哭得淒楚異常,可見其傷心難過,心下不免一軟,臉色雖依然黑沉,可聲調已然放軟。「我是去談生意的,哪兒是去交姑娘了?妳別亂想。」

  「談……談生意做啥……做啥上妓坊?」淚如雨下,抽噎不斷。

  「城內許多大爺談生意時喜愛約在青樓楚館,我有啥辦法?」錢多多暗惱解釋,可也沒多愛去那種地方。

  「你騙人!l想到方纔那些花娘貼著他的景象,上官彩兒心揪鼻酸,傷心欲絕地繼續放聲大哭,「你騙人!你騙人!你明明風流花心對不起我,還想騙人!爹……爹……多多好壞……爹啊……」

  又在叫爹了!

  被她又是騙人又是喊爹的給惹得額冒青筋,錢多多好不容易按下的火氣又起,一把將她懷中的兩張靈位給奪走,恭恭敬敬請回神鑫上後,馬上怒聲質問。

  「我哪兒騙人了?」可惡!胡亂在爹親靈位前告他狀,分明就是要讓他背上不孝的罪名!倘若晚上作夢夢見兩位長輩連袂來拜訪他,他也不會意外!

  「哇……我跟爹哭訴也不成嗎?你壞蛋!壞蛋啦……」撲上去哭罵捶打,跺腳控訴。

  她的花拳繡腿雖然起不了啥作用,不過打久了也是會疼的!

  就見錢多多眉頭一擰,飛快抓住胡亂捶打的粉拳,提氣大喝一聲,「上官彩兒,妳想跟爹哭訴,可以!不過,先給我說清楚,我哪兒騙人了?」可惡!他可不讓她隨便冤枉。

  「你明明就是去妓坊風流,還要騙人!」哭喊。

  「我是去談生意!」怒聲糾正。

  「若只是去談生意,為什麼還左擁右抱,摟著那些花娘?」親眼所見,他抵賴不了的。

  「我沒有!是她們自己貼過來,我一時躲不開。」再次怒聲解釋,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我不信!」她哭叫。都親眼目睹了,還錯得了嗎?

  她不信?好!好一個她不信!原來,在她心目中,他竟是這般一個好色之徒,無法讓她信任的男人!

  錢多多心下一冷,有著被否定的怨怒,當下再也不願多說,只是冷冷丟下一句--

  「既然妳不信我,那我也沒啥好說的了!」話落,逕自轉身出了祠堂,神色極為冷然。

  沒料到他突然冷淡走人,上官彩兒不禁一怔,有種自己將要被他拋下的恐慌,登時又淚漣漣地哇哇大哭。

  「爹……爹……多多他不要我了……」

  誰不要她了?這丫頭真是會胡思亂想!

  祠堂外,耳聞裡頭傳出的淒慘哭訴,錢多多不由得歎氣抹臉,知曉此時的她肯定聽不進任何解釋,想說乾脆任由她哭鬧一番,待明日平靜了些,再來好好「溝通」一番。

  心中想定,他邁步離去,途經大樹下時,厲眼掃了躲到此處「避禍」的進寶一記,冷冷地撂下話--

  「沒顧好小姐,贖身錢往上追加五十兩!」話落,不給商量,逕自離去。

  什麼?追加五十兩?

  聞言,只覺一陣青天霹靂,瞪著某總管遠去的背影,進寶險些噴出珍貴的少年淚,當下悲憤狂吼--

  「不--我是無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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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色清冷,霜寒甚重。

  萬籟俱寂中,一抹不斷發出抽噎聲和咳嗽聲的纖細身影,如遊魂般在上官府邸內遊蕩,逐步往東邊某座名為「招財院」的小院落而去。

  好一會兒後,纖細身影來到小院落的某人睡房前,細聲哽咽著伸出素白小手推開門板。

  房間內,淺眠的男人立即驚醒翻身坐起,眸光直覺朝房門處掃去,在瞧見那抹纖細身影連件大氅也沒披,竟然在大寒夜中僅著單薄衣衫穿越偌大的府邸來找他,登時嚇得蹦跳了起來。

  他飛快街上前,一手將她拉進房內,一手迅速關上房門,杜絕外頭冷冽的寒氣。

  「妳怎麼回事?大寒夜的,為何連件大氅也沒穿就跑出來?妳存心要讓我擔心是不是?」

  「嗚……多多……咳咳……你不要不要我……咳咳……」又哭又咳,上官彩兒兩眼腫得像核桃,小臉被淚水給浸得濕漉漉一片,看來好不淒慘,想來是自兩人分開後,眼淚就沒斷過。

  「妳在胡說些什麼?」又氣又急,錢多多飛快將她抱至溫暖床榻上,再用厚厚的被褥將她給緊緊包住,顧不得她的淒切哭訴,急忙又跳下床奔至一旁燃著炭火的小烘爐前,執起上頭溫著的小銀壺,倒出一杯熱騰騰參茶塞進她手裡。「快!將熱參茶給喝了,祛祛身上的寒氣。」

  幸好!為了預防她不時半夜跑來「拜訪」,他總是隨時在房裡溫著一壺她專用的熱參茶,這下可派上用場了。

  「嗚……多多……咳咳……咳咳……」捧著手中的溫熱,她不急著喝茶祛寒,倒先哭著喊人,然而才一出聲,咳聲便響了起來。

  「該死!」低咒一聲,他連忙跳上床,鑽進被褥抱住她的冰冷身子,試圖用體溫暖和她,並將她手上的熱參茶給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餵她喝下,嘴裡則氣惱責難,「大深夜的,妳怎麼還不睡?上個月,我讓人幫妳裁製的那件雪貂大裘呢?出房前怎麼不披上?這般不珍惜身子,若病了可怎麼辦?」存心要讓他心疼的嗎?

  她的身子,自從經歷兩年前那場惡疾,雖說日後幸運康復了,可卻自此留下病根,每到寒冬深夜,總是咳得厲害,再也不像以往那般健壯了。

  為此,他聽從大夫建議,讓人四處搜羅百年老參,只為讓她補氣養身,可她卻偏偏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真讓人發惱。

  啜了口參茶,汲取他身上的暖意,感受到他責難下的關心擔憂,上官彩兒心下一暖,嬌軀更往他懷裡縮,可淚跡斑斑的小臉卻滿是委屈與幽怨,可憐兮兮地哽咽著。

  「你都不要人家了,還管人家愛不愛惜身體!」淚水涔涔,她含幽帶怨泣訴,存心要讓他心疼。

  「胡說八道些什麼?誰不要妳了?」再次斥責,錢多多又氣又惱,被她老是指控他不要她的說法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嗚……你跑去妓坊花心,回來還不理人了,分明……分明就是不要我了……」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猛然埋進他懷裡泣訴,眼淚鼻涕毫不客氣直往他身上抹。

  又是為了妓坊的事兒!

  額際青筋再爆,錢多多強忍怒氣質問:「妳就為了這事兒,三更半夜不睡覺,甚至連件裘衣也不披著,衣衫單薄地跑來找我?」

  「嗚……人家傷心,睡不著嘛……」一想到他去妓坊的事,她就難過得連飯也吃不下,眼淚沒停過,翻來覆去睡不著,非得要跑來跟他弄個明白不可。

  聞言,他瞇起了眼。「妳從午後一直哭到現在?」

  點點頭,她眼淚又簌簌直落,可憐兮兮的模樣好不淒慘。

  「妳不怕哭瞎了眼?」又心疼又氣惱,錢多多嘴上怒責斥罵,可大掌卻萬分輕柔地撫拭她臉上的淚水,實在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哭瞎就哭瞎,反正你都不要我了,嗚……」察覺他的憐惜,上官彩兒哭得越凶,越往他懷裡揉去。

  聽她口口聲聲泣訴他不要她,那股子傷心欲絕又是真真切切,錢多多真是又氣又惱又憐,已經不知該怎麼罵她才好。

  老半天等不到他回應,上官彩兒「哇」地一聲又大哭起來。「你現在連安慰、解釋也不肯了!你是真不要我了……」

  他不要她?笑話!他該死的想要她啊!

  「該死!誰說我不要妳了?」被句句哭泣控訴,錢多多再也抑不住深藏在心底對她的情潮,飛快捧起淚水縱橫的小臉,低頭惡狠狠地覆住朱潤紅唇。

  啊?多多在……吻她?

  從來沒被他這麼對待過,上官彩兒驚得眼淚頓止,粉唇微張,胸口怦怦亂跳,心中既緊張卻又欣喜若狂,有種感動得想再飆哭的衝動……

  嗚~~多多他吻了她了呢!吻了她了……他以前從來不曾對她這樣親密過的……

  該死!她為何要張嘴?

  呻吟一聲,錢多多暗暗詛咒卻受不住誘惑,直接攻城掠地入侵,掠奪她檀口內的香甜,黑黝的眼眸因情慾氤氳而更加深沉幽闇。

  「唔……」嬌喘低吟,迷濛中,見他彷彿想將她一口吞下的噬人神情,上官彩兒又驚又慌,又羞又喜,渾沌的腦袋瓜不停轉著一個念頭--

  呵……她今天終於要和多多成為真正的夫妻了……要成為真正的夫妻了……真好……

  該死!她的聲音簡直讓人……讓人瘋狂!

  聽聞微顫呻吟,錢多多粗喘著氣,壓抑了兩年的情感瞬間潰堤,一舉將她壓倒在暖榻上,狂浪的靈舌如暴風雨般在檀口中翻攪奔騰,修長大掌隨著玲瓏曲線遊走,情難自禁地解開她胸前衣襟,露出小巧可人的鎖骨,隱隱約約還可見那雪白丘壑。

  眼見如此美好景致,他眸光轉黯,心神為之一蕩,情生意動下,火熱唇舌禁不住誘惑地吻上白皙柔細頸項,最後落在小巧誘人的鎖骨上流連下去,深深吮吻著。

  「啊……多多……」粉頰潮紅,上官彩兒只覺渾身輕顫發熱,有股陌生情潮襲上心頭,竄往四肢百骸。

  聽她嬌吟輕喚,驀地,錢多多像似突然被震醒,猛然從她身上抽開身,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彷彿正在極力克制沖昏頭的慾望。

  「多多?」嬌顏嫣紅,上官彩兒氣息微喘,迷惘的神情訴說著她不懂他為何突然抽身離開。

  「抱歉!我越禮了。」粗喘著氣,他飛快翻身坐起,微顫的雙手很快地扶起烏髮散落的人兒,迅速為她整理好衣襟。

  聞言,迷眩的神志猛然回神,上官彩兒原本嫣紅的小臉「唰」地瞬間慘白,唇瓣微顫隱含泣音。「為……為何要這麼說?我們……我們不是成親了嗎?」越禮了?一對成了親的男女,這樣算越禮嗎?

  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滾動,她不懂他的心思!真的不懂!

  「我……不能碰妳!」至少暫時還不能!粗啞著嗓音,錢多多艱澀道。看她盈淚欲滴的模樣,胸口不禁一揪。

  「為……為什麼?」強忍淚水,她不明白成親兩年了,他為何始終不和她做真正的夫妻?每次,都是她在逼他,而他卻始終不肯越雷池一步,讓她不禁越來越挫敗,也越來越感到羞恥。

  嗚……可惡!這樣逼他,好似她是啥淫娃蕩婦似的!她是個姑娘家,也有姑娘家的矜持啊!

  一觸及老問題,錢多多又如往常那般沉默不語,始終不肯說分明。

  上官彩兒氣得眼淚嘩啦啦猛掉,羞憤哭叫:「你寧願碰妓坊花娘也不願碰我,分明就是不喜歡我、嫌棄我!你壞蛋,我討厭你!」話落,她氣得奮力推開他,傷心哭叫著奔出房。

  「該死!彩兒,妳會受寒的,回來!」眼見她衣衫單薄奔出,錢多多焦急喊人,忙抄起自己的厚暖大衣,飛快追了出去。

  清冷月色下,就見鬧翻的男女一前一後在迴廊下追逐。

  不多久,跑在前頭的那抹纖細身影已然奔回自己房內,任憑男人如何勸哄也不肯開門,逕自躲在裡頭埋頭痛哭。

  「唉……」沉沉歎了口氣,男人默默守在房門外,直到許久、許久過後,房內人兒哭聲漸歇,終於倦極睡去,他才帶著苦笑,踩著熹微晨光輕步離去。
第六章

  「咳咳……咳咳……」

  「該死!怎會這麼燙?大夫呢?大夫來了沒?快!再去催人!還有,小姐的養身補湯呢?熬好了沒……」

  焦急的嗓音夾雜著陣陣劇咳不斷響起,驚得上官府邸一干奴僕雞飛狗跳,端補湯的端補湯、去催人的去催人,閨房內不斷有人來回穿梭,好不忙碌。

  然而,躺在床上發高燒的病患卻無視一室的忙亂,逕自邊咳邊哭喊著使性子。「討厭……討厭……咳咳……出去……全都出去啦……」

  這丫頭,肯定還在為昨夜的事發惱!

  錢多多忍不住歎氣,正想溫言安撫幾句時,一名丫鬟急匆匆端湯而入。

  「錢總管,補湯來了……」

  錢多多順手接過,都還沒出聲,病床上的人兒卻拉著被子蒙頭又哭喊起來--

  「不喝!不喝!全都出去……咳咳……出去……嗚……」

  都病成這樣了,還哭哭鬧鬧的,真是……唉!

  再次暗歎搖頭,他揮了揮手,指示一干奴僕全退出房外後,這才輕輕將她蒙在頭上的被子給掀開,見她雙頰火紅,全身熱燙,不由得語帶心疼地輕斥,「瞧妳,這般不愛惜身子,這下可病著了!」唉……肯定是昨夜受寒的。

  「病著就病著了!」上官彩兒嗔怒哭叫:「既然你嫌棄我,我病了最好,看能不能早些去找爹爹,反正我早該在兩年前就隨爹爹一起走……」

  「不許胡說!」一口截斷她不吉利的嗔惱氣言,錢多多瞠眼怒斥,隨即輕柔地將她摟進懷裡動哄。「妳惱我、氣我的話,儘管罵我、打我就是,我可不許妳咒自己。來,先把這補湯喝下,等會兒再讓大夫瞧瞧,嗯?」話落,手中的補湯已湊至她唇邊。

  「不喝!不喝!我才不要你假惺惺地待我好!我要去找爹爹,說你欺負我,嗚嗚……咳咳咳……」哭鬧著推開補湯,她又是一陣激烈劇咳。

  見狀,錢多多另一隻大掌連忙幫她拍背順氣,俊臉淨是憂慮焦急。「瞧瞧妳,咳得這麼厲害,分明就是要折磨我,讓我心疼的。」

  「嗚嗚……你哪還會心疼人家……」嗔叫反駁,可心下卻不免歡喜。

  「我不心疼妳,難道還去心疼阿貓、阿狗?」眉頭打了好幾個結,他再次將被推開的補湯端至她唇邊,柔聲哄道:「乖!這補湯對妳身子有益,多少喝一些,別讓我擔心。」

  淚眼瞅凝著他的溫柔神色,上官彩兒不禁恍惚怔忡……他……是真心憐惜自己的,可為何要一直拒絕她呢?討厭!她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怎麼了?」瞧她似乎有些失神,錢多多連忙摸了摸她額上熱度,果然觸手熱燙,他心中擔憂焦急,嘴上卻柔聲又哄,「乖!快將補湯喝了,等會兒要打要罵都隨妳。」

  若他斥責怒罵,上官彩兒還能使性子,可他一徑的柔聲軟語,讓她完全沒轍,再多的嗔惱都消失無形,當下只能含淚順從地喝下補湯。

  好不容易喂完補湯,錢多多這才滿意一笑,就在此時,一抹少年身影匆匆忙忙奔了進來,嘴上大聲嚷嚷。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抹抹汗,進寶喘著大氣。呼!好不容易,終於將那行動慢吞吞的大夫給催來了!

  錢多多擔憂上官彩兒的病情,惱他請個大夫請了老半天,當下立刻遷怒。「動作慢吞吞,延誤小姐病情,贖身錢追加至兩千一百兩!」

  「什麼?」喘氣驚吼,進寶悲情伸冤。「動作慢又不是我的錯,是老大夫走不快,我有啥辦法啊……」嗚……坑人也不是這樣坑法的啦!

  然而,某位大總管才不管他的泣血悲吼,動作輕柔地扶著上官彩兒躺下,才抬頭,就見老大夫被眾傭僕簇擁而入。當下,他點頭示意,隨即讓開位置,好讓老大夫幫她診治。

  老大夫來到床邊,幫她診脈了許久後,終於起身開口了。「體虛受寒,引起高熱不斷,得小心看護著。我先開帖藥讓小姐服用,這兩天注意些,只要高燒退了,也就沒啥大礙了。」

  話落,開了張藥單交給一旁的下人,交代了該注意的事項後,老大夫很快地離開了。

  錢多多馬上吩咐進寶照藥單去抓藥,然而有人卻還陷在贖身錢往上追加的悲憤中,不停地喃喃自語……

  「兩千一百兩……兩千一百兩……我要攢到啥時候啊……」已經完全失神了。

  「你再不快去抓藥,信不信馬上就會變成兩千兩百兩?」冷笑威脅。

  「哇--不要!我馬上去……」威脅果然奏效,進寶驚得立即回神,嚇得屁滾尿流地衝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見蹤影。

  見狀,錢多多哼了聲,隨即示意所有人離開,別打擾了上官彩兒的歇息。

  很快的,一干下人全退了出去,房內只剩他們兩人後,他這才輕柔地撫碰著赤紅嫩頰,溫聲柔道:「好好歇息,睡個覺醒來,病也就好了,嗯?」

  「你要走了?」抓住他大掌,上官彩兒不想他離開,眼中還有方才哭鬧的淚水。

  「等會兒跟陳大爺還有生意要談呢!」看出她的心思,雖然也想留下來陪她,可身不由己,錢多多也頗為無奈。

  「又要去妓坊?」直覺脫口質問。

  「呃……」神色遲疑,還真讓她給猜對了。

  「為何談生意就要上妓坊?不要去!我不要你去啦……」擁著被捶床頓足的,上官彩兒又哭鬧了起來。

  「行了!行了!又不是孩子,還這般哭鬧,我怕妳了!」見她不顧病體又鬧了起來,錢多多真是栽在她手上,連忙安撫道:「我讓人去通知陳大爺換個地方,改在茶肆碰面,這樣妳可滿意?」

  「真……真的?」哭鬧頓止,她噙淚反問。

  「真的!」暗暗歎氣,他動手讓她乖乖躺好,幫她密密實實蓋好暖被。

  聞言,她破涕為笑,乘機要求,「等我睡著了再走?」

  「好!」大掌覆上還大睜的明眸,示意她快快闔眼歇息,錢多多只盼她心情舒坦地養好身體,她想怎樣都順她了。

  上官彩兒終於心滿意足地笑著閉上眼,因為身子不適,精神虛弱,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瞅著她因熱燙而泛著病態暈紅的臉蛋,錢多多不由得苦笑一歎……

  唉……這丫頭對妓坊一事耿耿於懷,看來不只今天,往後談生意,都得要求合作對像不得約在秦樓楚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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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午後,談完生意返回上官府邸,錢多多一進大廳便聽丫鬟來報,某位大小姐轉醒後卻生著悶氣不肯用飯。當下他不禁眉頭緊皺,正想進去瞧瞧,順便勸哄個幾句之際,忽地,守門的奴僕急匆匆奔了來--

  「錢總管,外頭……外頭有姑娘找您!」年輕奴僕臉色紅得不像話,語氣顯得有些詭譎。

  姑娘?錢多多一怔,想不透自己在外頭有和啥姑娘熟識到讓人家找上門來。

  「咳咳……」見他一臉納悶,年輕奴僕裝模作樣咳了兩聲,笑得曖昧兮兮的補充,「是『庭花閣』的花當家呢!」嘿嘿!城內,只要是男人,誰人不知艷冠群芳的花當家!

  不知錢總管和花當家有啥不清不楚的牽扯,竟讓人家給找上門了!莫非……兩人之間有啥風流帳?

  想到這個可能,年輕奴僕神情更顯曖昧地偷偷打量他,年輕臉龐更加血紅,也不知在興奮個啥勁?

  花倚紅?兩人之間素無交情,她找他何事?

  錢多多暗忖,正想要年輕奴僕出去打發她走時,忽聽外頭響起一串媚笑,偏首望去,竟是花倚紅不耐在大門外等候,逕自闖了進來。

  「呵呵……原來錢總管在啊!我還以為您不在府裡,才會讓人家等那麼久呢!」媚聲嬌笑,花倚紅身姿婀娜的進了大廳,白玉般的滑嫩纖手二話不說就往某總管的臂上搭去。

  哪知,錢多多一個旋身,不給情面地避開她的碰觸,示意奴僕退下後,這才冷睇著她,淡聲開口,「花當家,不知妳找在下有何要事?」

  嘿!這位錢總管還真是正經八百的,連碰也碰不得哪!

  心下暗忖,想到昨兒在庭花閣捉弄他的情形,花倚紅不禁笑得花枝招展,風情萬種道:「其實,我也不是來找錢總管你的。」呵呵!誰會特意來找對自己沒興趣的男人?又不是吃飽太閒!

  不是?那她來上官府邸幹啥?錢多多挑眉,眼中有著質疑。

  「我可是特地來找彩兒妹妹聊天的呢!」看出他的狐疑,花倚紅嬌笑補充,眼波流轉間,說有多媚就有多媚。

  聞言,想到彩兒提過和她交朋友一事,錢多多眉頭不禁打了好幾個結,當下直接拒絕。「抱歉!妳想見彩兒可能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他是怕她的身份壞了上官家小姐的清譽吧!

  心中瞭然,花倚紅也不羞不惱,嬌笑連連道:「見不見,應該不是你能決定的吧?至少也該去問問彩兒妹妹一聲才是哪!」

  「彩兒病了,不方便見客。」面無表情再次回絕。

  病了?哎呀!該不會是因昨兒的事,氣病的吧?真是純情的小姑娘,看來她來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露出一抹真心微笑,花倚紅調侃道:「彩兒妹妹病了,你更應該讓我去見她才是!我今兒個來,還不就是為了跟她解釋昨兒的事。只要她一弄明白你是『無辜』的,還怕不心情暢快,啥病也沒了!」話落,又揚起一陣嬌笑,好似看透他們兩人間的情事似的。

  她……是特地來找彩兒解釋的?

  若有所思地瞄她一眼,錢多多心知妓坊一事讓彩兒極為介意,誤會他風流亂來,心底一直悶悶不樂的,若透過她能解釋清楚,讓彩兒開心了,身子自然也容易養好,日後也不會時不時就拿這事來冤他。

  想到這兒,他已然有了決定,對媚笑不已的花倚紅開口了--

  「妳,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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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吃!不吃!進寶,你讓她們把飯菜全都端出去……」

  才來到房門外,就聽裡頭有人在使性子,聽得錢多多連連歎氣搖頭,也不顧後頭走得慢吞吞的花倚紅,忙不迭進房去。

  「錢總管好!」一見他出現,眾丫鬟紛紛問好,臉上皆是鬆了口大氣的表情,就連對他沒啥好印象的進寶也第一次這麼高興見到他。

  呼~~小姐的剋星來了,真好!

  點頭回應眾人的問好,錢多多來到床邊探了探她額頭,觸手依然一片火熱,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低聲輕斥,「瞧妳,還是這麼燙!不用飯,病怎麼會好呢?」

  乍見他,上官彩兒臉上一喜,隨即又噘起嘴來抱怨。「人家醒來不見你,一點胃口也沒!」

  知她犯病時總是特別黏人,錢多多柔聲勸哄,「現下我人回來了,妳是不是該乖乖用飯了?」話落,伸手接過丫鬟手中的珍珠米粥,打算親自餵她。

  見狀,上官彩兒實在沒啥胃口,眼兒心虛地左飄右瞄,正想著怎麼賴掉這頓飯之際;驀地,她瞧見了緩緩行至房門外那抹妖嬈身影,登時驚訝地喊了出來--

  「紅姊姊?」

  「呵呵呵!我說彩兒妹妹,妳怎麼病著了?」風情萬種進了房,擠開錢多多的位置,花倚紅儀態撩人地就往床邊坐下,滑如凝脂的玉手挑逗地往她泛著嫣紅的香腮摸去,先吃一記嫩豆腐再說。

  「花當家請自重點!」毫不客氣地一把將造次的「毛手」給揮開,錢多多冷聲橫睨,極不高興她亂碰上官彩兒。

  「哎呀!都是姑娘家,有啥好介意的?」就算白嫩的玉臂被揮出一抹淡紅,傳來隱隱作痛的刺麻感,花倚紅還是笑得很開心,帶笑眼眸還故意朝下「毒手」的人送去一記媚人秋波。

  呃……花姊姊怎麼來了?看樣子,多多似乎不是很高興哪!

  緊張的大眼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上官彩兒趕緊開口緩和氣氛。「花姊姊,妳怎麼來找彩兒了?」

  「怎麼?難道妳也嫌棄我的出身,不喜歡我來找妳?」話中有話暗諷某人,她笑得極為嬌媚,白玉纖指往她雪額一點。

  「才沒有!妳來找彩兒,彩兒好高興的,人家才不是那麼勢利眼的人呢!」飛快否認,燦爛笑顏一點也不知自己已在無意中罵到了某人。

  花倚紅嬌笑不已,揶揄的眼神瞄向一旁臉色鐵青的錢多多,神情慵懶趕人。「我說錢總管,你一個大男人杵在這兒,我們姑娘家怎麼說體己話啊?」

  冷睨一眼,錢多多懶得與她多計較,將珍珠米粥塞進上官彩兒手中,細細叮嚀,「邊聊邊用,不許不吃,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啦……」噘嘴,萬分不情願,上官彩兒卻也不敢反抗,就怕他一個不高興,把花倚紅給趕走。

  「吃完粥,湯藥也要記得喝!」示意丫鬟把烏沉沉的藥汁放至花桌上,他不忘追加一句。

  聞言,她小臉一皺,神情比那碗藥汁還苦。嗚……討厭!多多好像鬼喔!

  「聽到了沒?」沒聽她回答,嚴厲的嗓音又追了來。

  「聽到了!聽到了啦!」苦著臉,慘兮兮回應。

  這下,錢多多總算滿意一笑,來到房門處,不忘又回頭交代,「別聊太久!妳正病著,要多歇息!」嗓音頓了下,想想又覺不放心,轉而對一旁的少年交代。「進寶,給我好好盯著小姐用飯、喝藥,若小姐持續高燒不退,你就一輩子別想贖身了,明白嗎?」恫赫威脅。

  嗚……又關他啥事了,為啥又扯上他啊?

  進寶臉一垮,苦得簡直快滴出汁來,可卻不敢說一聲「不」,就怕贖身錢不斷往上追加,當下只能含淚點頭。

  錢多多這才滿意離去。

  「好囉唆喔!」見他終於走了,上官彩兒忍不住小聲嘀咕。

  「呵呵……我瞧錢總管待妳挺好的。」床邊,花倚紅忍不住取笑調侃。

  「哪有!他……」想要抱怨,突然想到房內丫鬟一堆,若讓她們聽去,跑去向某個在上官府邸內勢力龐大的人告狀,那她就慘了,當下嗓音霎時一頓,轉而朝丫鬟們趕人。「出去!出去!我要和花姊姊說話,全都出去!」

  幾個伺候的丫鬟沒轍,只好紛紛離去,可進寶卻始終不動。

  「進寶,你也出去啦!」見他不走,上官彩兒嗔道。

  瞄了瞄她,進寶飛快搖頭。「我得盯著妳把飯用完、把藥喝光。」不然就一輩子贖身無望了。

  「你在這兒,人家怎麼和紅姊姊說體己話嘛?」嗔聲惱叫,可見他還是打死不退樣,上官彩兒只好無奈保證,「好啦!我一定會把飯吃完,把藥喝光光,成了吧?你出去啦!」

  「當真?」還是懷疑。

  「真的!真的!」連忙點頭。

  猶疑了下,最後進寶還是順了她的意,一臉無奈地搔著頭出去,不過,臨走前還不忘提醒,「記得,要用飯吃藥喔!」

  「進寶!」嗔叫一聲,上官彩兒氣呼呼瞪人。可惡!她都保證過了,他還一再囉唆!

  「好,我出去!」眨眨眼,少年飛快閃人。

  眼見進寶俊秀臉龐一瞬間閃了出去,花倚紅想到啥似的笑了起來。「那少年不就是妳花了上千兩買回來的男孩嗎?」嘖!真可惜了!那少年若讓她給買到手,庭花閣還怕不多了個吸引眾大爺目光的紅牌孌童?

  「是啊!」連連點頭,上官彩兒頂著赤紅的臉蛋興奮道:「紅姊姊,進寶的眼睛很漂亮,對不?真不枉我偷了多多的千兩銀子去買下他。」

  「難道……妳就是為了他的眼睛,才花上千兩買他?」花倚紅不敢置信。

  「可不是!」用力點頭,非常得意。「我一點也沒白花那筆錢呢!」

  瞅凝著她一臉的認真,花倚紅無語好一陣子,突然覺得……有些同情錢多多。

  唉……有這樣的小姐得伺候,他心底想必挺苦的吧!可瞧他對她依然關心至極,悉心照料,真的是……

  「錢總管真的待妳挺好!」她只能用這句話來總結了。

  「才沒有呢!」上官彩兒氣呼呼反駁,眼眶有些紅了。「多多他……他風流花心,才對不起我呢!」

  喲!敢情還在氣昨兒的事!

  抿唇一笑,花倚紅好心地替某總管洗刷冤屈。「彩兒妹妹,妳可別冤枉了錢總管哪!」

  「人家……人家才沒冤枉他呢!他明明就在庭花閣讓一堆花娘對他上下其手,我都瞧見了!」嘟嘴,越說越難受。

  「呵呵呵……」又是一串掩嘴嬌笑聲,花倚紅一臉開懷樣。「那是我讓底下那些姊妹們聯手捉弄他啦!」

  「咦?」驚疑一聲,上官彩兒傻眼,連聲急問:「紅姊姊,這是怎麼一回事?妳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啊……」

  在連聲催促下,花倚紅嬌笑著說明整件事的經過,末了,還加上一句--

  「我就是瞧他一副正經八百、讓人碰不得的死樣,才故意捉弄他,誰知妳卻突然闖了進來,這才誤會了。」

  真相……大白!原來,她真的冤枉了他!

  想到自己哭著鬧他的景象,上官彩兒禁不住愧疚,小聲喃喃抱怨。「紅姊姊,都是妳啦!害我誤會多多了……」呢喃聲一頓,突然又覺不對。「耶?紅姊姊,我昨兒好像沒瞧見妳啊!」

  「妳一瞧見錢總管被我那些姊妹們上下其手,馬上就哭著跑出去了,哪還有心思注意我也在場?」斜睨一眼,故意糗人。

  被她這麼一取笑,上官彩兒又羞又赧,直叫著她欺負人。

  兩人鬧了好一會兒後,花倚紅瞅著她的紅艷臉蛋,極為喜愛她純真有趣的性子,也真心把她當妹子看待,當下不禁漾起關懷微笑。

  「彩兒妹妹,妳喜歡錢總管吧?」否則就不會為了他去妓坊一事,氣成這樣了。

  被她一語戳破心思,上官彩兒羞極,不過還是誠實地點頭招認了。「我……我好喜歡多多的。」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她從小就好喜歡他了。

  微微一笑,花倚紅鼓勵。「錢總管人品挺好,妳若真喜歡,就早些下手,將他佔為己有啊!」否則讓別的姑娘捷足先登,那她可要傷心死了。

  「人家……人家也想嘛!可是他又不碰人家……」熱辣著臉,她小聲嘀咕。

  沒料到她一個千金閨秀竟然會這樣回答,花倚紅愣了下,隨即暢笑不已,有趣地直調侃,「我瞧錢總管是個守禮的人,妳要他碰妳嘛……還是先想辦法把他拐去成親再說。」

  「我們……成親了啊!」小小聲、好委屈地說。

  「耶?」差點沒被自己的笑聲給嗆到,花倚紅瞪著她委屈的小臉,良久說不出話來,許久後才回過神來,似笑非笑地問:「妳這話當真?」

  呵呵!從沒聽說過上官家的小姐已經和總管成親的消息,若真屬實,他們……還真是會保密哪!

  點點頭,上官彩兒依然哀怨。

  「怎麼從沒聽人提起?」非常好奇。

  「除了我們過世的爹爹外,沒人知道啊!」上官彩兒老實回答。當初,他們就是在臨終的兩位爹爹病榻前成的親,就連當時身為新娘子的她亦已病入膏肓,還是被多多抱著一起拜天地的。

  後來,兩位長輩病逝,她雖然僥倖逃過死劫,但當時病況依然不穩,多多在忙著照顧她的同時,還要處理兩位爹爹的後事,幾乎心力交瘁。

  直到她身體好轉,日漸康復,要他對外宣佈兩人成親的消息,他卻總是說「不急、不急」之類的話來搪塞,是以別說外人了,就連上官家的奴僕,也沒人知曉他們成親的事呢!

  聞言,花倚紅心知其中必有隱情,便不再多探問。不過,另外一件事,她肯定要弄個明白。

  「你們成親後,錢總管真的沒碰妳?」小心翼翼詢問。

  「嗯。」垂下頭,她委屈地紅了眼。「我想……多多他肯定是不喜歡我、嫌棄我,所以才不肯碰我……」想當初,他會娶病入膏肓的她,大概也是被爹爹逼的吧?

  「胡說些什麼?我敢篤定,錢總管也是喜歡妳的。」嬌笑著截斷她的自怨自艾。花倚紅在風塵中打滾多年,見過的男人不知凡幾,一雙眼可是超會看人的。而錢多多嘛……她隨便一瞄也看得出來,這男人對上官彩兒有著很深的感情哪!

  「是、是嗎?」萬分振奮地抬起頭,隨即想到她可能是在安慰自己,便又洩了氣。「那為什麼他不碰我?」

  「他不碰妳,妳不會自個兒想辦法?」嬌媚眼波閃著詭譎光芒,花倚紅呵呵直笑。

  「啥辦法?」興奮追問。

  睨覷一眼,經驗豐富的花倚紅露出邪惡媚笑,輕啟紅唇一字一句道:「下、春、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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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59:00
第七章

  深夜,男人未睡,猶在房裡審查帳冊,岑寂中,一串輕咳在門外響起,驚得男人臉色大變,在門外人兒尚未敲門之際,他已飛快起身開了房門。

  「彩兒,妳怎麼來了?」連忙將人給拉進房內,錢多多第一個動作便是往她額頭摸去,觸手雖依然溫熱,卻已不若白日時那般火燙,當下心中稍安,可嘴上不忘輕斥,「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上床歇息?妳風寒未癒,大深夜的還出來亂跑,不怕高燒又起嗎?」

  「人家今兒有穿裘衣了!」比了比披在身上的雪貂大裘,她乘機偎進他懷裡,撒嬌笑道:「再說,人家白天歇息夠了,晚上睡不著,所以才來找你嘛!」

  「妳若因為這樣而高燒又起,看我還睬不睬妳!」微惱斥責,可健臂卻一把將她抱至椅子安坐好,隨即又轉去炭火悶燃的小烘爐前倒參茶。

  瞅凝他忙著倒茶的背影,上官彩兒下意識地揣了揣懷內的一小包藥粉,臉兒莫名紅艷如火。

  「春、春藥?」驚聲尖叫,羞得幾乎想鑽地。

  「怎麼?這雖是最老套,可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呢!」嬌笑不已,媚人眼波帶著邪惡蠱惑。

  「人家……人家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嘛!」臉蛋爆紅,眸光亂飄,可卻隱隱有絲接受的意味。

  「呵呵呵……彩兒妹妹,妳忘了我是啥出身的嗎?那種東西,我隨便一抓都有!喏,這包的效果不錯,妳拿去試試……」

  腦海倏地浮現白日和花倚紅的一番對話,嫩頰不禁更加羞紅,心口怦怦亂跳,想到等會兒要犯下的「卑鄙事」,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來!將這杯參茶喝了好祛寒。」

  恍惚中,忽被驚回神,抬眸就見他不知何時已來到她面前,上官彩兒悶不吭聲地接過他送來的參茶,忙不迭喝了一大口好鎮定心神。

  「怎麼回事?臉這麼紅。」瞧她臉色突然紅得不像話,錢多多有些擔心,大掌又往她臉上摸去……還好!是有些熱度,但沒看起來的那般嚴重。

  「人家……人家沒事啦!」

  「我送妳回去歇息好了!」還是有點不放心。

  「人家才剛來找你,你就忙著趕人家走?不要!」佯怒嬌嗔,故意埋怨。哎呀呀!若回去了,她的計畫怎麼進行呢?打死也不能回去。

  錢多多無奈歎氣。「妳留在這兒做啥呢?我工作還沒忙完,還有這些帳冊得看,可沒法陪妳閒聊。」唉……可別沒多久,她就纏著他喊無聊了。

  「人家又沒要你陪!」噘嘴小小聲道,催著他快去看帳冊。「你忙你的,別管我了!」

  又瞄她一眼,總覺古怪,但實在找不出啥異樣,最後,只有順了她的意,返回桌前繼續看帳的同時,嘴裡關心道:「夜裡寒露重,妳先到床上去窩著取暖,若睡著了也不打緊,我會抱妳回去的。」雖然不合禮儀,但她時常半夜跑來,趁他還在忙時,就逕自窩到他床上睡,所以他也已經習慣她這樣的行為了。

  「哦!」瞅了床榻一眼,上官彩兒果真紅著臉窩了上去,隨即偷偷瞄他在幹啥……嗯,正在專心看帳,應該暫時不會注意到她這兒來。

  好機會!趕快下藥。

  逮到時機,她偷偷掏出懷裡的春藥,飛快加進手中那杯尚未喝完的參茶裡,將其攪散溶解後,懷著緊張的心情迅速下床來到他面前,手中的「加料」參茶也端了出去。

  「多、多多……」抖著嗓音喚人,心兒怦怦亂跳。嗚……怎麼辦?怎麼辦?會不會被識破?好緊張喔!

  這麼快就要纏著他喊無聊了嗎?唉……早知她憋不了多久的!

  心中失笑暗忖,錢多多才抬頭,卻見她將參茶送至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由得一愣。

  「參茶怎麼了?還想喝嗎?」起身就要幫她倒。

  「不是!」忙不迭搖頭,語氣顯得有些急促。「我不想喝了,你把它喝完!」多多生性節儉,從小到大,她吃不完的東西,只要推給他,他都會幫她吃完,這杯參茶應該也會吧?

  「我還不渴,等會兒再喝,先放著吧!」微微一笑,他回應道。

  等會兒再喝?這怎麼行?

  深怕夜長夢多,上官彩兒急得快跳腳,連聲叫道:「不行!不行!你一定要現在喝!」

  「為什麼?」怪了!這丫頭今夜是怎麼回事?錢多多擰眉反問。

  「因為……因為……因為我要回去歇息了!」慌亂中,她胡亂找了個借口。「你瞧你,又要熬夜工作,身體怎麼吃得消?我回去前,一定要親眼看你喝下參茶,好好的補精益氣一下,才能安心睡覺。」

  原來是關心他的身體來著!

  心中一暖,錢多多接過參茶一口喝完,隨即笑望著她。「這樣妳滿意了嗎?」

  他、他真的喝了!真的喝了!

  瞠眼瞪著桌上喝得一滴不剩的杯子,上官彩兒心口如小鹿亂竄,呼吸急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讓他喝下「加料」參茶。

  「走吧!妳不是想睡了?我送妳回去!」沒注意到她的奇異神色,錢多多擁著她朝房門外而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就行了……」真的干下「卑鄙事」,她緊張得結結巴巴,心想就算他送她回去,等一下,她還是會再溜過來。

  「這怎麼行?妳還病著呢!」邊走邊將她摟進懷裡,免得她再次受寒。

  「哦!」無言順從。

  就見夜色下,兩人相依相偎地穿過重重迴廊,不一會兒,已來到她的房前。

  「快進去吧!」低聲催促。

  「好啦!」低著頭,臨要進房前,她驀地回頭盯著他看不出異樣的臉龐,嫩頰暈紅小聲詢問:「呃……那個……多多,你有沒有什麼……什麼奇怪的感覺?」

  「沒有!」搖搖頭,錢多多納悶反問:「我該有啥奇怪的感覺嗎?」這丫頭今夜是怎麼回事?

  「沒有!沒有!只是隨便問問,呵呵……」急忙搖頭,怕被他給看出破綻,上官彩兒連聲乾笑,飛快閃進房內。「我要歇息了,你也快回去吧!」話聲方落,門板已迅速關上。

  見狀,雖覺她古古怪怪的,錢多多也只能無奈歎氣,朝來時路返身離去。

  就在他轉身離去沒多久,原本緊閉的房門悄悄開啟,鑽出一抹纖細身影又往某總管居住的小院落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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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神……不寧!

  擰著眉,不知為何,錢多多才返回房沒多久就感到坐立難安,總覺渾身燥熱,心思無法再集中在帳冊上。

  闔眼試圖平心靜氣好幾次,總是無法沉下心來,甚至身上的燥熱感越來越重。

  最後,他開窗吹了會兒寒風,直到體膚冰涼,稍稍撫平體內那股莫名的騷動後,原本想熬夜把工作完成的情緒也已消失殆盡,索性迅速整理好帳冊,早早上床歇息去。

  躺著,躺著,不一會兒,他陷入意識朦朧中,恍恍惚惚間,只覺那原本被壓下的火熱再次竄起,其勢如燎原野火直往四肢百骸而去,全身血脈僨張,小腹之內有如烈火竄燒,難受得讓他忍不住喘息呻吟不止……

  「多多。」

  驀地,一聲羞怯輕喚響起,他茫然地張開情慾氤氳的熾熱眼眸,竟見上官彩兒嬌顏羞紅地站在床邊。

  去而復返、直在外頭等到裡頭傅出他的粗喘呻吟才敢溜進房的上官彩兒,在乍見他張開因春藥而顯得熾熱明亮的眼眸時,心中雖緊張萬分,可小手卻鼓起勇氣地撫上他火燙赤紅的臉龐。

  「多多,你……很難受,是不?」細聲輕問,她嫩頰更加嫣紅。

  「彩……彩兒?」氣息粗喘,他不解她怎又出現在自己房裡?是夢嗎?他是在作夢嗎?

  「多多,對不起……」軟聲致歉,可櫻紅小嘴卻主動往他薄唇覆去,摸著俊顏的小手往下游移,探進他微敞的衣襟內,撫上溫熱如火的胸膛。

  粗聲呻吟,在她小手碰觸到自己時,錢多多只覺一陣清涼舒爽,當下不由得健臂一扯,將她扯按在自己身上,讓自己火熱欲焚的身體密合貼著她清涼嬌軀。

  毫不害怕那像似要將她吞下肚的灼熱黑眸,兩隻小手主動勾上他脖子,上官彩兒羞怯一笑。「多多,我好喜歡你,讓我們做真正的夫妻吧……」邊說,紅唇邊往他臉上、頸項、胸膛輕柔吻去。

  是在作夢吧?他夢到和彩兒火熱纏綿的旖旎春夢了……

  神志已然迷亂,錢多多再也克制不住體內熾火狂燃的如潮情慾,低吼一聲,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火熱唇舌如驟雨般點點落在纖柔嬌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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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夢!

  轉醒過來,瞪著蜷曲在懷中甜甜入睡的人兒,錢多多清楚意識到,昨夜的那一場旖旎春夢根本不是夢!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他只記得自己入睡前,身子一陣異常的燥熱,隨即在朦朦朧朧之間,似夢似幻地見她入房來,讓他再也抑不住如潮情慾,兩人火熱纏綿了一整夜……

  該死的!以為是夢,可終究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他昨夜那股突如其來的莫名燥熱,肯定也不是沒原由的,而是……

  懊惱黑眸深深瞅凝懷中人兒,想起昨夜她言行舉止問的古怪,錢多多登時一切瞭然於心。

  這丫頭,竟給他下春藥了!真是讓人……讓人……

  「唉……」氣惱的情緒,最終也只能化為一道無奈長歎,他實在不知該怎麼說她了。

  「唔……」像似聽到他的歎氣,也像似感受到那灼熱眸光,上官彩兒意識朦朧地嬌聲呻吟,隨即緩緩睜開惺忪睡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沉沉凝覷的俊逸臉龐。

  「多多……」慵懶輕喚,神志尚未完全清醒,她漾起甜美嬌笑,還未意識到自己昨夜犯下的「卑鄙事」。

  「醒了?」微笑輕問,嗓音溫柔到……很恐怖!

  「嗯。」甜甜笑容再次綻開。嘻嘻!醒來一睜開眼就能看到多多,心情好好喔!

  「醒了最好!」笑痕依舊,他指著自己赤裸胸膛上點點滿佈的淡緋色痕跡,好有禮貌又問:「請問,這是什麼?」

  「我吻的……呃!」腦袋突然清醒,總算憶起自己幹下的「醜事」,上官彩兒飛快低頭,瞧見自己隱在被褥下酥胸半露的春色,腦袋「轟」地一聲,啥也無法多想。

  小手一抓,將兩人共擁的被子搶過來將自己緊緊包裹住,可卻也讓他一絲不掛的修長身軀曝露在晨光下,羞得她不由得漲紅臉又尖叫了起來。

  她還好意思叫?

  錢多多氣結,迅速起身套上衣褲,不一會兒,當他穿戴整齊回身,就見她尷尬地赧紅著臉,一雙眼心虛地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瞧他。

  「現在知道害臊了?」冷厲橫瞪,氣得怒聲喝罵,「竟然對我下春藥,妳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咦?」發出驚疑聲,她一臉佩服。「你怎知道我下春藥?」哇~~多多好厲害。

  「妳還有臉問?」火氣直往上飆,他氣得臉色發青。「我若到現在還弄不明白,還算是個男人嗎?」這種事,用膝蓋想也知道!

  被吼得脖子一縮,她羞愧垂頭,不敢接腔。

  「妳到底還是不是姑娘家啊?對男人下春藥?虧妳幹得出來!」火大雷吼,氣到恨不得劈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都裝些什麼?

  「我……我也只對你不過……」小聲抗辯。

  「除了我,妳還想對哪個男人下?」若她敢對外頭哪個男人這樣胡來,那就該死了!危險地瞇起眼,錢多多凶殘質問。

  「沒有!沒有!」連忙搖頭,除了他,她怎可能對別的男人這樣。

  「說!妳春藥打哪兒來的?」厲聲質詢,不相信單純的她竟有管道拿到那種藥物。

  「紅姊姊給的……」小聲招認。

  「該死!」又是一連串詛咒,錢多多一想到純真的她不知被那個送往迎來、在風塵中打滾的女人給污染了多少,便不由得怒髮衝冠,氣急敗壞地連聲吼罵,「不許妳再和那種風塵女子有所來往!竟然敢給妳春藥?可惡!她把上官府邸當成庭花閣了不成?」

  「紅姊姊是在幫我……」她想解釋,卻被他一口截斷。

  「幫妳?幫妳怎麼下春藥,好誘惑男人嗎?」飆漲的火氣,讓他失了理智,口不擇言地吐出傷人惡語。

  聞言,上官彩兒臉色霎時一白,想到兩人柔情纏綿整夜,清醒後,迎接她的不是溫柔憐惜,而是一連串的怒斥喝罵,心中委屈不已,眼眶不由得一紅,「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你只會罵人,也不想想人家會這麼做還不都是你害的!是你一直不肯碰人家,人家才會用春藥!是你的錯!你的錯啦……」

  她這一痛哭控訴,讓錢多多登時窒言,尤其見她淚如雨下,小臉涕淚縱橫,好不淒慘的模樣,當下怒火盡消,心中一軟。

  他歎了口長氣,緩緩上前。

  「哭什麼?別哭了!」連人帶被擁入懷中,他輕聲勸哄,萬般柔情憐惜襲上心頭。

  「你好凶!一直罵人,一直罵人,嗚……」嚶嚶哀泣指控,把臉埋進寬厚懷裡直揉。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唉……」只是什麼,他沒說出口,倒是又歎了口氣。

  「只是什麼嘛?」抹著淚痕追問。

  「只是惱怒自己失了承諾!」苦笑。

  承諾?上官彩兒呆了呆,含著淚光,大眼滿是不解。「什麼承諾?」

  一陣沉默,錢多多思量著究竟該不該說。

  見他默然不語,與每回逼問他為何不碰她時的表情一個樣,上官彩兒知曉這其中必有關聯,想弄明白她這兩年嘗盡「深閨怨婦」的原因,只有趁此時了。

  「你說啊!到底是什麼承諾?」淚眼逼問,因方纔的一番哭鬧,原本被氣白的小臉又泛起淡淡櫻紅。

  瞅凝她眉眼嘴角隱隱透著似有若無的嫵媚之色,分明就是經歷過歡愛纏綿後的女子才會擁有的神情,與昨日之前那尚未識得魚水之歡的純真氣息,已是有著微妙的轉變,錢多多不禁喟然一歎。

  唉……兩人都已有夫妻之實,那承諾已然無用,告訴她應該亦無妨了。

  「到底是啥,你倒是說啊!」瞧他只顧著歎氣,老半天沒發一語,上官彩兒捺不住性子地急迫催促。

  沉沉凝覷著她,錢多多終於緩緩開口了。「那是我對妳爹的承諾。」

  「我爹?」再次愣住。

  知她不懂,錢多多摟著她輕聲道:「還記得兩年前,我們成親時的情景嗎?」

  「怎麼會不記得!」她的小臉黯了下來,語氣顯得憂傷。「那時,我病得起不了身,還是你抱著我在臨終的爹爹和公公的病榻前拜堂的。」

  唉……原本她和爹親,還有錢伯伯……呃,不!現在應該叫公公才是……三人一同外出遊玩了幾天,誰知才返家沒兩天,爹爹和公公便發了病,過了一天,她也跟著病發了。

  那時,多多急得不得了,請大夫來看過後,竟說他們都感染上了惡疾,並要多多趕緊準備後事,氣得他轟走了大夫呢!

  而大夫的話果真沒錯,爹爹和公公真的相繼去世;而她,不知是年紀尚輕還是怎地,雖然病得差點也跟隨兩位長輩而去,但最後卻奇跡似的好轉起來。

  撫著她愁傷臉龐,他平靜又道:「其實在我們成親前,妳爹……」頓了下,隨即改口。「岳父曾和我單獨談過。」

  「是嗎?」沒料到爹親和他還有這一場「秘密私會」,上官彩兒萬分驚訝,忙'不迭追問:「爹爹和你談了些什麼?」

  「當時,妳病得極凶,岳父深知自己再活不久,怕妳與他一樣一病不起,直赴黃泉,女孩兒家尚未嫁人,死後入不了上官家的祖先牌位,亦無婆家後嗣供養,成了無主孤魂四處飄蕩。所以,他求我娶妳為妻,若真有個萬一,妳也是我錢家的媳婦,分我錢家一口香火,不致成了無名無分的可憐孤魂。」

  「啊?」聽到這裡,上官彩兒已經傻眼,沒想到他們成親的背後,還有這麼一段原由,隨即想到啥似的,又怏怏不樂地悶聲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我,是被逼才娶我的!」嗚……好想哭!

  「胡說!」低聲斥責,錢多多可不想被她冤枉。「我是心甘情願娶妳的!」

  「是、是嗎?」聞言,欣喜異常,連忙想再確定一次。

  「當然!」毫不猶豫。

  「嗚……人家好高興,好感動……」嗚嗚……這是多多最接近表白心意的情話了。

  「高興也哭,不高興也哭,妳真是……唉……」實在不知拿她怎麼辦才好,錢多多好氣又好笑地歎氣搖頭,嘴角卻揚起一抹寵溺笑痕。

  「嗚……人家就是想哭嘛!」感動萬分,嚶嚶噎噎哭了個高興後,她才又記得繼續追問。「那和你的承諾有啥關係嗎?」

  「岳父他雖然要我娶妳,但……也要我守住一個承諾。」遲疑了下,還是坦白告知。

  「什麼?」

  瞅她一眼,錢多多苦笑。「岳父說妳年紀還小,對感情還懵懵懂懂,若有幸病體康復,他要我承諾在妳滿二十歲之前,不得對外宣揚我們成過親,也不得越雷池一步,好讓妳能有選擇所愛之人的自由。」

  唉!以她的立場而言,岳父對她愛護至極,什麼都先幫她想好了,可以他的立場而言,岳父實在有夠自私的了。

  聽到這兒,上官彩兒完完全全的傻住,呆了好一會兒後,才喃喃道:「原來這就是你一直不肯碰人家的原因……」想了想,又覺有疑問。「那如果我滿二十都還未找到喜歡的人呢?」

  「岳父說,那妳就注定要當我錢家的媳婦了!」要他答應這種不公平的承諾,也該有獎賞,是吧?橫睨她歡喜竊笑的小臉,錢多多卻忍不住歎氣。「可妳卻讓我違背了對岳父的承諾!」

  「管什麼承諾不承諾,人家還半年就滿二十了!就算現在未滿二十,我喜歡的人是你,想嫁的是你,我選的人永遠還是你啦!」噘著嘴,她紅著臉嗔罵,「多多,你好迂腐,浪費了我們兩年的時間,賠我!賠我!」真可惡!害她當了兩年可憐兮兮的「深閨怨婦」。

  「承諾永遠是承諾!」就算被罵迂腐,他依然堅持,況且……凝著她的嬌美臉龐,錢多多輕聲道:「就算妳再半年就滿二十又如何?感情事誰也料不準,也許……在這半年內,妳碰上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察覺對我的感情只是自小習慣的依戀罷了!」

  「才不會呢!」大聲反駁,她嗔惱地紅了眼眶。「難道……難道我們經過昨夜後,這半年內若出現別的男人,你還要把我拱手相讓嗎?」他對她就真這麼不在意?。

  「不!」健臂一緊,將她牢牢箍在懷中,錢多多惱怒低吼,「如今,妳已是我的人了,說什麼我也不可能放妳走了!」

  昨夜之前,他不曾擁有她,或許能血淋淋地刨下心頭肉,任由她離自己而去;可如今,她已是他的人了,他永遠也不可能放手!

  被他緊箍的力道弄得有些疼,可上官彩兒卻高興地笑了。「那和爹爹的承諾還守不守啊?」還有半年呢!他該不會還想讓她繼續獨守空閨吧?

  「都越了雷池了,還守什麼守?」他輕啐笑罵。

  聞言,她甜蜜竊笑,正想抬頭偷親他之際,驀地,外頭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就在兩人尚未反應過來,房門突然被人用力打開--

  「錢總管,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一大早就不見了……」

  兩名服侍上官彩兒的丫鬟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在瞧見床上相擁的男女後,慌張的稟報聲登時消了音,瞠著驚愕的大眼,啥也說不出來了。

  「誰准妳們沒敲門就進來的?出去!」怒聲大喝,錢多多飛快低頭審視懷中人兒……還好!被褥將她裹得緊緊的,沒洩漏半絲春光。

  「對……對不起……我們不知道……」嚇得結結巴巴,兩名丫鬟語不成句,在驚見某總管臉色越來越恐怖之際,飛快又朝外衝了出去,嘴上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哇哇大叫:「我們什麼也沒瞧見……沒瞧見啊……」

  低咒一聲,瞪著兩人竄逃後還不懂得順便帶上的敞開房門,錢多多迅速起身前去關上。

  赧紅著俏臉,上官彩兒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羞,連忙想下床著衣穿戴,然而腳才一碰地,馬上淒慘哀叫,酸軟地跌坐回床上。

  「怎麼了?」錢多多急忙回到她身邊。

  「人家……人家腰酸,腳也酸……」羞窘萬分,她小聲吶吶道。

  腰酸?腳酸?

  聞言一愣,隨即了悟,俊臉霎時通紅一片,飛快拾來她散落一地的衣裙想幫她穿上。

  「不、不要啦!我自己會穿!」緊抓著他想扯掉的被褥,上官彩兒尷尬大叫。

  「這會兒才來害羞不嫌慢?」忍不住白眼笑罵,硬是扯掉被褥,然而當全身佈滿點點青紫痕跡,在在顯示著歡愛過後的雪白纖軀映入眼底時,他的呼吸頓時急促,萬分後悔自己的決定。

  該死!身體竟又起了騷動!暗自詛咒呻吟,錢多多不敢再多瞧,飛快幫她穿戴衣衫。

  啊~~羞死人了!雖說昨夜是她主動的,可……可那時深夜,他又神志迷濛,但如今卻是大白天哪!

  光天化日下,身子被他一覽無遺,上官彩兒羞得全身泛起淡淡嫣紅,連動也不敢動一下,任由他替自己穿戴。

  房內,霎時寂靜無語,直到好一會兒,錢多多熱汗直冒地幫她穿戴整齊後,忽聽他低聲開口--

  「妳……還疼嗎?」她全身青紫斑斑,真不知被他「蹂躪」得多嚴重?

  「有一點。」細聲回答,臉兒紅得快滴出血來。

  「等會兒我拿藥幫妳揉揉。」既尷尬又不捨。

  「嗯。」點點頭,想到飛奔離去的丫鬟,她笑了起來。「多多,我們早成了親的事也該跟大家宣佈了。」她敢保證,不用半個時辰,府內上不肯定都會知曉她在他房間過夜,而一個時辰後,大概全城都會知道了。

  「為了妳的名節,確實是該講了!」想到那兩個沒敲門就闖入的丫鬟,錢多多實在惱,心底更清楚她們肯定會洩漏出去。

  想到不必再隱瞞兩人成了親的事,上官彩兒欣喜不已,臉上露出甜甜笑容,可笑著笑著,視線突然落到他胸前,憶起他衣衫下的肌膚也有著斑斑緋色,忍不住好奇起來。「多多,你身上的吻痕也讓我瞧瞧,快點!」邊說,邊動手要扒開他胸前衣襟。

  「瞧什麼?沒什麼好瞧的!」尷尬,飛快阻擋毛手毛腳。

  「哎呀!人家瞧瞧有沒有像我這麼嚴重嘛!」不放棄,繼續襲擊。

  「沒有!住手……妳這丫頭還知不知羞啊……」惱怒吼叫。

  「你是男人,做啥這般介意?難道……昨夜也是你的第一次,你害羞了?」

  「……」

  「是嗎?是你的第一次嗎?我猜對了是不是?是不是……」

  「上官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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