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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安彤 ] 就愛吃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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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5 20:04: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要她結婚?那還不如叫她去死算了,

  人家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她可是篤信不疑,

  活得好好的,幹嘛自己往墳墓裡跳?

  不過嘛……陷害別人往墳墓裡跳倒是不錯呵!

  於是,她開了一家「甜蜜蜜婚姻介紹所」,

  用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再配上當紅的算命花招,

  將那些自動送上門的曠男怨女配成對,

  再收取一些仲介費,讓她的荷包滿到爆,

  但不知是不是她「好事」做太多,才會好運連連來,

  她居然莫名其妙撿到一名「流浪兒」,

  而這小孩竟是她偷偷愛慕已久、已離婚的黃金單身漢的孩子!

  見到他本人,她……居然沒路用的動了想「婚」的念頭,

  只是,這下報應來了!

  她在這兒一頭熱,他卻興趣缺缺,

  看來她得發揮她「媒婆」的本色,將自己和他送作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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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5 20:04:5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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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你要開婚姻介紹所?我堅決反對。」呂淑貞放完話後,又坐回椅子上。

  「媽……」

  「之前在雲氏企業做律師做得好好的,你偏要辭職去當什麼義工,現在又要開什麼婚姻介紹所,你自己都還沒有結婚,萬一把自己的姻緣送出去,那還得了?」呂淑貞說道,女兒都二十好幾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再開個介紹所把好男人都介紹出去,她自己怎麼辦?

  蔚秋妍知道她媽說的是老一輩的講法,未婚女性最好別當媒人,以免自己嫁不出去。

  可是,她有媒人背景啊!

  不好好利用豈不浪費?

  而且,她最近迷上星座配對,再加上自己又曾念過心理學,把這兩者應用在男女交往上應該很不錯,她在心裡想道。

  「媽,你想想我開婚姻介紹所,不但可以幫你,也能夠陪你,你不是老說我不是工作就是做義工,沒時間陪你嗎?那我們母女倆一起做『愛情事業』不好嗎?而且,你剛才那種說法是老一輩人的想法,現在誰還理這一套啊?」

  「你說我是『老一輩』?」呂淑貞最怕被別人說老了,一聽到女兒這樣說,面色當場黑了一半。

  「沒沒沒……我只是舉例,舉例。」真是口誤、失言。

  呂淑貞一副「就算是你舉例,也不會同意」的模樣。再說——「你常常這做一下那做一下,你都二十好幾了還沒個穩定,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太任性妄為了。」

  「媽……」蔚秋妍在腦中搜尋其他可行的說服之詞,但是,沒有!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若是這樣下去,別說是說服媽了,要是介紹所如願開幕,怎麼說服男女主角加入會員都還是問題……

  「不必再說了,在你還沒有男朋友之前,我絕對不答應。」呂淑貞的態度相當堅決。 

  哪有她蔚媽當媒人,自己的女兒卻嫁不出去的道理。

  「我、我有男朋友啊!」蔚秋妍情急之下撒了個謊。

  「你有男朋友,我怎麼不知道?」該不會是隨便唬她的吧?呂淑貞斜睨著女兒。

  「人、人家還來不及告訴你……」

  「那你還不快把他帶回來給我看看。」呂淑貞截斷了她的話,興匆匆地說。

  「我……」

  「就這個星期天了,我早上去買菜,你帶他回來吃晚餐。」

  不給她機會反駁,呂淑貞已經決定好了。

  「媽……」

  這下可好,她上哪兒去找可以帶回家的「男朋友」?

  短短的四天內——

  不可能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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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5 20:0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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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個叫方釗洋的,就是女兒的男朋友?

  早說嘛!真是……

  星期天—早,晴空萬里、大地歡笑……晴空萬里、大地歡笑……呂淑貞真的跑去菜市場買菜,她看女兒還在睡懶覺,八成是忘了這件事,她也故意不叫她,等到中午她沒給她變出—個男朋友來,她就別想開婚姻介紹所了。

  可,當她高高興興殺價買了幾樣青菜回來的時候,家裡竟然坐了一個「他」。

  而且還衣冠楚楚、文質彬彬、器宇軒昂……呂淑貞幾乎把作媒常用的形容詞全搬出來用了,還是表達不了她心中激動的十分之一。

  他太帥了!

  帥到不行!

  若她年輕個二十來歲,這個方釗洋就是她的囊中物了……呂淑貞宵想著。

  「媽、媽……」蔚秋妍推了她媽—把。

  「要死了……嘿,這個就是我『未來的女婿』啊!坐呀,別站著。你還不快去泡上好的龍井……不對。女婿,你喝不喝茶啊?還是要喝茉莉花茶?」

  蔚秋妍看了母親一眼,忖道: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雅又高格調了?還茉菊花茶咧!

  「伯母,謝謝。茶就行了。」方釗洋嚴肅地點頭,他是臨時被拉來演戲的,通常都是他導戲,還不曾自己出馬演過,不知道演得稱不稱頭?

  「茶!好,年輕人喝茶好。秋妍,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去泡茶!」呂淑貞支開女兒,她只消—個凌厲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女兒在搞什麼把戲,要是秋妍在場,反而不好套話,她得問個清楚明白才行。

  蔚秋妍只好朝方釗洋使個眼色,才往廚房走去。

  「女婿呀!目前在哪裡高就啊?怎麼不曾聽秋妍提過你啊!」一針見血,呂淑貞開始找「漏洞」。

  「伯母,叫我釗洋就可以了。」方釗洋實在不習慣她一句女婿來、一句女婿去的,聽說叫久會變成真的,他又沒有娶秋妍的打算。

  「叫釗洋多生疏,還是叫你『女婿』貼切點,你也別伯母來伯母去的,叫我岳母,再不叫我媽也可以……」

  呂淑貞見了他的反應,有點疑心。通常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交往,都嘛巴不得趕快結婚,生活在一起,他還這麼生疏,其中必定有鬼。

  「啊……這個……」方釗洋蹙眉,關係愈弄愈複雜了,他求助的眼神移向廚房的方向。

  「女婿啊,你還沒有回答岳母我……你在哪裡高就啊?和秋妍認識多久啦?目前有什麼計劃沒有啊?」

  剛剛的問題沒有這麼多'巴?方釗洋停頓了片刻,才說道:「我在一家製片公司當導演,和秋妍在雲氏企業工作時就認識了。目前沒什麼計劃,因為我很忙,常要飛國外導戲,所以到現在才來探望伯母……」台詞一句不差。

  「原來是這樣啊!你是導演?你看過的影星和美女一定很多羅?怎麼會喜歡我們家秋妍?」 

  「我喜歡她的內在美,她是個很有愛心、有正義感、又聰明的女孩,伯母將她教得這麼好,任何一個男人看到秋妍都會喜歡上她的。」方釗洋做一個高帽子給呂淑貞戴,呂淑貞便量暈然了。 

  「嘿嘿,你太客氣了。」呂淑貞笑進心坎裡。

  這個年輕人,好、嘴甜、有品昧、不錯、有為、前程似錦!

  不愧是她看上的囊中物,讚得不得了。「聽你這麼說,目前沒有跟秋妍結婚的打算?」

  「伯母,我的工作還抽不開身,而且我們還年輕,不急。」他根本沒有這個打算,否則認識秋妍這麼多年早就結婚了,不會等到現在她有難,他才冒出來。

  「這樣啊……也對,年輕人先有經濟基礎再談結婚也不遲。好吧,我就不催你們了。」呂淑貞聽他這麼一說,當下也就不急了。

  「媽,你說的是真的嗎?」蔚秋妍突然插了進來。

  「隨便你們羅!只是別拖太久,我蔚媽自己的女兒都嫁不出去,豈不砸掉自己的招牌?」

  蔚秋妍和方釗洋對看一眼,「謝謝你,媽。」

  呂淑貞以為兩人默契十足,心意用「眼神」傳遞就可以了,心靈相通到如此地步,真是良配啊!她高興得不得了。「女婿啊!留下來吃完午餐再走,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講呢!」

  「好的,伯母。」方釗洋也有話跟蔚秋妍說。

  「我現在馬上去做飯。你們聊。」

  「謝謝您,伯母。」

  「客氣什麼呢!還有,叫我岳母!」呂淑貞在進廚房前又回頭睨了方釗洋一眼,這個大帥哥啊!不管他是不是秋妍的男朋友,她都要定了。

  呃……要他來當女婿啦!別誤會,

  *  *  *

  呵~~啊~~很不淑女的呵欠。

  下午三點半,一陣賣燒酒螺的魔音從方圓數百尺開始接近,打斷了她的午覺,被吵醒的她再也睡不署了,索性伸伸懶腰起床。

  她把玻璃門前「休息中」的牌子翻過來,變成「營業中」,不過這樣做好像是多此一舉,就算那個牌子二十四小時都沒有翻面,也沒有人會注意到。

  沒想到開婚姻介紹所會這麼無聊!  

  好不容易讓媽點頭答應,在接近交流道這個好地方開了家「甜蜜蜜」婚姻介紹所,本來請了一個行政助理準備輸入「成千上萬」未婚男女的資料。

  哪裡知道,名單除了她和助理提供的畢業紀念冊之外,就沒有了。

  她不死心,再辛勤地拿起電話簿全都打過一次電話,效果還是有限。沒辦法,大家都對這個行業很感冒。想結婚的,只要看到那一堆苗面一個數字、後面一堆零的入會費之後,就會怯步。  她曾經想過要降價促銷,可是又怕壞了行規,被人砸店警告。為了保全身家,她堅持高價,高品質原則,直到現在沒半個人上門。

  不想結婚的,任憑你說爛嘴,還是不想結,連聯誼也不想參加,花了大半天時間遊說,只是浪費電話錢而已。

  媽的客戶都是一些老人家,對她這種新新人類以科學、理論結合面成的新星座配對法根本不能接受,她只好重新開發客源,並將對像鎮定在年輕—代。但,同樣的問題又來了,時下的。世代根本不想結婚。

  以至於「甜蜜蜜」開張半個多月,只有瞎忙而已。

  很無奈又很沮喪。

  為了不讓自己多想,她只好睡覺去。

  瞧她午睡到三點半,電話一通都沒響起,真是夠冷清的。

  「呵~~哼~~文馨啊!幫我泡杯咖……對喔!她說要去逛京X城。算了,還是自己動手。」看她這個老闆當得多麼成功,員工出去曲shopping,老闆顧店,咖啡還得自己泡,等會見恐怕店門也要自己關……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大變!

  嘀嘀咕咕地走到茶水間沖了杯三合一,顧道拿了本雜誌,回到她的辦公室坐下。

  ……獨家披露新加坡首富劉逸群的人生真相……

  蔚秋妍被這個封面標題攫住了目光,她看了放在封面上的照片,是他!

  居然是他! 

  她的眼睛像是定住了般,緊緊鎖在上頭。

  他坐在會議桌前,一對如鷹隼般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前方,彷彿在瞪視每個看這本雜誌的人,那似乎在宣告他的霸氣,她可以想見他的強勢作風與不服輸的性格;他有張薄薄唇和堅毅的下巴,線條剛毅、五官冷肅……他依然是那個冷漠、疏離的人……

  她很快地翻到專訪那一頁,開始細細地讀了起來。

  ……劉逸群,目前單身,四年首曾因一場離婚官司,造成首妻傷心過度出車禍身亡,留下一名才兩歲不剄的孩子……

  她知道這件事。當年他的官司是梓慶接的案子!

  沒想到打完官司,他的前妻就死了……

  怎麼會這樣……

  她真的是因為傷心過度嗎?還是另有隱情?她依稀記得,離婚是女方提出來的,而女方堅持要保有小孩的監護權,他不願意,所以才有了這場官司。

  不料,輸了官司的她,失去了小孩的監護權,也失去性命……那麼,現在他和孩子住在—起嗎?

  她情難自禁地繼續看下去……

  耀群總裁劉逸群抵台第一次對外發表演說,表示將在台灣與建比總部更大、更具商業性質的金融大樓,為進軍亞洲做更萬全的準備,他甚至表示,將來會在台灣長期居留……

  報導文字的右側還放了—張他出境時的彩色照片,一副墨綠色的太陽眼鏡遣去了他跟中的光芒,剛毅的臉部線條在簇擁者包圍下更顯突出,最引人注童的是他揚在唇畔的淡笑,似嘲笑、似冷情,一副冷眼看人生的模樣。

  這會讓人想—窺他的究竟——

  「他還是沒什麼變……」她憑著自己當年的印象說道。

  不過當年的他,唇角的法令紋並沒有這麼深,許是歲月以及這些年的歷練,在他身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哇!這是誰啊?」曾文馨的手指—戳,雜誌上的照片馬上就被擋住了。

  蔚秋妍因這突來的打擾心驚了下,回神後立刻將整本雜誌抱起,怒瞪曾文馨,「喂,做什麼走路不出聲音?」

  「他是誰啊?看得你這麼入迷,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曾文馨像是抓到她的小辮子最邪笑出聲,就算是她走路沒出聲音好了,門上綁著鈴鐺,門—開鈴鐺自然會響,她是看雜誌看得太入連了,才會沒聽到。

  」我知道是你啊!除了你還有誰會進來?」蔚秋妍為自己找借口,渾然未覺自己還抱著雜誌不放。  「哦!原來不是看男人看到魂不附體啊,是我誤會了,歹勢……」曾文馨投給她一個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

  「你還說!」蔚秋妍作勢要打她。

  「喈,不說不說了……不過,他到底是誰啊?」曾文馨興致勃勃地問。

  「他是劉逸群,耀群集團的總裁……」

  「我知道,你怎麼會對他有興趣?」

  她剛才就偷瞄到了,只不過,老闆怎麼會看他看得這麼入迷?她該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哦~~

  瞭解!

  曾文馨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我哪有對他、對他有興趣?」

  「你一直盯著他看還說沒有?」曾文馨逼她吐實。

  「我哪有一直盯著他看,我是『愛情研究生』耶!愛情研究守則第一條是目不斜視、心無邪念,我怎麼可能會盯、著、他、看!我只是因為他曾經是雲氏的客戶,才看他的報導。」

  「哦~~」曾文馨邊叫邊點頭,一副什麼都懂了的模樣。

  什麼研究守則?老闆胡亂掰的吧?!

  「當然是這樣,不然還有什麼?你不要想東想西可不可以?」她覺得臉頰熱熱燙燙的,下意識的垂下頭來整理桌上的辦公用具。

  「我哪有想東想西,想東想西的是你吧?!」曾文馨用身體撞了她的肩膀一下,「說嘛!害羞什麼?我們都是成年人……」

  「不說不說……啊!我哪有什麼好說的?」她差點兒中計,強壓下心中的慌亂,她故作無事的說道:「你有這麼多閒時間東想西想,不如想想怎麼開發客源。」

  「都說我沒東想西想,東想西想的是你……還說我亂想,看你那張臉紅得跟猴子屁……股沒什麼兩樣!算了,不講就不講,反正我知道就行啦!」事實勝於雄辯,曾文馨決定暫時放她一馬,她就等著看老闆自己「曝光」。

  厚~~這是什麼話啊?都跟她說了,她沒有……

  蔚秋妍抬頭瞪了曾文馨一眼,啐道:「想辦法開發客源啦!」

  「開發客源有什麼難的?」想扯開話題喔!曾文馨狐疑地看著她。

  「哦~~說來聽聽。」她斜睨著曾文馨。

  文馨有幾兩重,她雖然秤不出來,但好歹算是瞭解她,她不要瞎掰就不錯了。

  「嗯……你看看,這雜誌裡面還有什麼,就是人家聯誼會的廣告,我們打打廣告不就得了。」

  「打廣告要有錢,我們哪來的經費?」還以為是什麼好主意呢!平面廣告若是不用錢的話,她早就登了。

  「那……來弄個算命吧!算命男女配,這個超炫,你覺得怎麼樣?」

  「算命!」蔚秋妍驚叫道,對呀!算命。

  現在的人不都愛算命嗎?電視上還有XX區鑒定團、XX命理節目哩!

  若是沒人看,電視台也不會一個節目接著一個節目開吧?

  用算命來占卜男女的愛情與婚姻運勢,她也不算是白老鼠了,她仔細地思索這個可能性。 

  一旁的曾文馨見到她沉思的模樣,心想這個主意一定棒透了,才會讓老闆久久不發一言。「怎麼樣?再不然請個命理專家來配對,嘖嘖!說不定有搞頭。」

  「嗯……命理配對引星座配對我是小有研究,命理就……不過,試試看也無妨。」蔚秋妍點頭答應。曾文馨和她兩人一拍即合,她負責去找入門書來看,曾文馨負責寫海報。

  「甜蜜蜜」要邁向成功的第一步嚕!

  *  *  *

  回到睽違三年餘的台灣,劉逸群依然是媒體關注的焦點,他們死纏爛打的本領到哪裡都可以見識得到。

  他其實是很討厭這些媒體記者的,若不是他的好友將他今日回國的消息放出去,他也不至於拖到現在才進飯店休息。

  解開袖扣,將袖子捲到手肘處,他一向討厭束縛的東西,生活的壓力已經夠大了,不需要再增添點什麼來讓日子更難過。  隨意地揀個位子坐下時,他手裡已經多了份合約書,這是他來台灣的原因——和某工程商簽下合約,建造金融大樓,面在這之前,諸多工程包商已經完成了競標和能力查核、企劃案的提出等等工作,他只需在五家包商裡選出一家采簽約即可。

  而這些工作,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出馬,自有人會替他完成。若不是他被王家惹得心煩,他是不會親自跑這一趟的。

  王家……

  呵!那場車禍之後,他們該就沒有任何關係才是。但他想兩人終是夫妻一場,她又替他生了個兒子,他不該這麼無情,硬是切斷兩家的關係。

  但,自從他將家禹留在王家之後,那本只是他無法照顧家禹面暫時下的主意。孰料,他們開始利用家禹要這要那的,不,或許該說,是王志玟。她不知是存著什麼心態,每每總借口家禹出了童外,使他時常放下工作,趕赴王家。

  當他趕到王家時,見到的是—幅和樂融融的景象.家禹沒有出事……可,他並不是期望他出事。

  幾次之後他開始懷疑,王家並沒有要他好過,既然在經濟上他們動不了他,他們只能改採其他方式。

  如今,遊戲結束了,估們若妄想繼續耍弄他,他是決計不會留情,從現在開始。

  「鈴……」電話鈴響打斷了他的閱讀與沉思。

  他接過手邊的電話,「喂?」

  「劉先生,二線有您的電話。」

  「我知道了。」他按下二的鍵,「喂?」

  「你終於到飯店了。」說話的是他的好友,也是他的私人秘書之一李祥和。

  「剛到,你居然沒經過我的同章,擅自放出我來台的消息!」他的眉頭緊攢。

  「嘿嘿,我是替咱們耀群打知名度了!想想新加坡首富親臨台灣,這是天大的好消息——」

  「少說廢話,什麼事?」

  他現在不想追究,追究於事無補,他從不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這麼嚴(鹽)——雞——×……好吧!我說。你前腳才離開,我就接到王志玟的電話,她說你兒子腸胃炎,要你去看他。」

  聞言,劉逸群並沒有改變臉色,他並不是無情,絕對不是。「你怎麼說?」

  「我說你不在新加坡啊!問她在哪家醫院她又不說。」李祥和覺得王志玟很煩,她三天兩頭打電話到公司要找總裁,但往往都沒什麼重要事。

  他不懂逸群為什麼還不快點把兒子接回來一起住,王家總是拿這個王牌來要這要那的。

  「別理她,家禹根本沒事。」

  「你怎麼知道?」

  「上回王志玟說家禹被綁架後,我便派人跟在家禹身邊,要是家禹真有什麼事,他會通知我。」若不是這樣,聽到剛才的消息,他可能會馬上包機回新加坡。

  「難怪你老神在在,你確定他沒事就好。這王志玟到底在想什麼?老是玩花樣,我看你乾脆將家禹接回來,免得跟王家那邊沒完沒了。」

  一聽,劉逸群沉默了幾秒,雖說他心裡也是這麼打算的,但還不到做這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得等我將重心全移到台灣來之後再說,不過我會考慮你的建議。」

  「那就好,別再讓王家的人影響你。」電話那頭的李祥和歎了口氣。

  「我知道。」

  兩人又談了—些公事之後才掛上電話。

  將霧禹接回來,免得跟王家那邊沒完沒了……

  劉逸群深深地吐了口氣,他當然知道祥和的建議是對的。家禹已經六歲了,再過不久就要上小學,失去母親的他,對於身邊的人自然是言聽計從。也就是說,他對他的恨只會因為大人的錯誤引導而益加深重,到時,只怕他會不認他這個父親……

  想想,—個孩子恨自己的父親……這是多麼荒謬又離譜的事,他劉逸群,—個商業鉅子,怎能容許這種事發生?

  他勢必得接回家禹。  但,目前他的事業容不得他為這種事煩惱,他忙碌到沒有時間吃飯,如何還有時間跟一個孩子相處? 

  除非,他能替家禹找到一個母親,而這個母親還得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樣疼家禹……

  要讓家禹有母親的感覺,這個母親又必須給予家禹無限疼愛,彌補他所無法扮演的母性慈愛……

  倘若他因此必須娶—個女人進門,他會毫不遲疑去做。

  但他不認為事情會有這麼容易,他與家禹的關係……唉!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得清楚…… 

  *  *  *

  艷陽高照的秋老虎天,戶外毒辣的陽光惹人心煩。

  但就算如此,容納著高科技新貴、新新人類、「豪野人」的商業區辦公大樓大門廣場前,還是可以聽到——

  「先生、先生,您好,我是『甜蜜蜜』婚姻介紹所的員工,可不可以耽誤您幾分鐘的時間做個問卷……」

  被攔截者莫不蹙起眉心,接著再來個搖頭或搖手拒絕,最後再來個充耳不聞、快步離開。

  除非她們再繼續「鬼影迫追追」,否則往往站了一天,填過的問卷張數寥寥可數。

  這是蔚秋妍在這附近站了幾天,所得到的結論:現在的人多冷漠!

  連幫個「手」都不願意。

  從今天開始,她和曾文馨兩個人分開跑,—個人跑東區、—個人負責西區,發揮死纏爛打的功夫,誓必要把「甜蜜蜜」推銷出去,再來,她們也需要一些客戶資料,藉著「免費試算」的花招來打開市場。

  要擺攤算命的前置作業還真不少!她雖然在心裡忍不住埋怨,但因為性喜新鮮、探險,目前尚對此事樂在其中。

  倏地,蔚秋妍—見到旋轉門那裡又走出一位身穿黑色西服、高大的身影,立刻衝上前去。

  「先生、先生,您好,我是『甜蜜蜜』婚姻介紹所的員工,可不可以耽誤您幾分鐘的時間做個問卷調查,我們還有算命的服務喔!啊!是你……」

  她僵住了,唯有眼睛無法克制地上下打量……

  一張冷漠如刀鑿般深刻的五官映在她的眼底,一雙深如黑潭的眸只睨了她一眼,便淡漠的走離。

  他這個舉動,讓她由恍神中回復正常,她還沒有看夠哪!

  忙攔住欲離去的他,「劉先生,等等——」

  「你認識我?」他壓低嗓音,不耐地問。

  任何女人都休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即使是眼前這個女人看來無害。

  「認——不……不認識。」蔚秋妍當然否認。四年前初遇的情景在她的腦海裡播放——

  她已不是雲氏的律師了,說在雲氏見過面,他未必能想起她,說握手沒交換過名片是認識,也太牽強。而她只在雜誌上看過他,也不能算是認識

  「你有事?」他低頭看見她手裡的紙張。

  「哦……對,我有事。我想請你替我做個問卷可以嗎?」

  聞言,他挑起眉,這是最新「追男仔」的手法嗎?

  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短髮女性,她的年紀不會超過二十五歲,長長的眼睫毛下有淡淡的黑影,但他清楚那並非是歲月的痕跡,而是沒睡好的黑眼圈,一頭如緞的烏亮黑髮上閃著美麗的光澤,單是憑著這兩點,就知道她是個重保養的女人……

  蔚秋妍怕他反悔似的,將原子筆交給他,邊解釋道:「我們在做單身男女對婚姻看法的調查,請您務必確實回答。」

  他接過,隨意在紙上打勾。

  她看著他書寫,視線移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握著普通七塊錢的原子筆,顯得格格不入。他的手一看就應該是長期握金色桿子的鋼筆,而非原子筆!

  他寫字的力道強勁有力,連畫個勾都是這麼的充滿力量而不隨便……他簡直是一絲不苟。

  「……小姐,好了。」  「哦喔!好、好。」她又恍神了,只因眼前的男子太過迷惑人。

  他將原子筆和紙還給她,轉頭離去。

  「劉……呃,等等。」

  他沒填基本資料、那個……出生日期、電話都沒留下……

  厚厚~~老天爺都已經幫了前面,她還不把握機會就是阿呆與阿瓜了。「先生,你設把基本資料寫上去……』

  「重點是問卷結果不是嗎?」

  他再次盯著她的眸子,一雙沉斂墨黑的烏眸,閃耀著一抹興味。

  「呃……是。」蔚秋妍無話可說。

  他不給!

  嗚……上帝可能要她哭泣……哭……泣……所以才不成全她,她好想知道他住哪裡、家裡的電話號碼,再不手機也可以,家中還有什麼人,還有他的生日……倏地,她就和情竇初開的女人一樣,愈要求愈多,也——愈來愈貪心。

  「那就是了。」他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呃……等……」

  彷彿是預料到她還會叫住他,他並投有回頭。

  「謝謝你,先生。這是我們公司的地址和最新活動介紹,請你參考。」蔚秋妍飛快地由「百寶箱』中拿出一份精美印刷品。

  「不用了,我不需要。」他搖搖頭便寓去,這次,態度冷淡不容拒絕。

  蔚秋妍呆愣在現場,這是她「號稱」愛情研究生以來,第一次遇到讓自己無話可說的研究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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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1-9-15 20:05: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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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加坡——

  家禹看著阿姨把電話掛掉,阿姨的臉上沒有平常的微笑,她在生氣嗎?

  在生家禹的氣……

  小小的心靈刻著深深的害怕!

  「……看吧!我說你爸根本就不關心你。」

  王志玟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朝家禹走來。她好恨、好恨他這麼輕易地躲過她;好恨好恨他,這麼久都不來看……

  「阿姨……」

  阿姨怎麼了?她是在生爸爸不來看他的氣,還是他不乖,爸爸卻不來接走他……

  敏感的心輕易地曼創,他還不明白大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家禹,沒關係,有阿姨疼你,就算你爸『不要』你,阿姨還有婆婆都會照顧你的。」王志玟的眸掠過了一絲什麼,但很快地被慈愛取代。

  她彎身拖起六歲的家禹、她姊姊的孩子……

  但上蒼好似故意讓這件事持續下去一般,王明瑾和葉裴珊相偕走了進來。

  「……怎麼,他不來嗎?」

  「嗯,他的秘書說他到台灣去了。」

  「哼,這麼悠閒?!這次又是帶哪個女人去度假?」王明瑾嗤了一聲,手中的枴杖重擊了磁磚一下,表達他心中的憤怒。

  王志玟搖頭,「他的秘書怎可能告訴我?」

  「說的也是……家禹!來,婆婆抱……可憐的孩子,沒媽就算了,連爸爸也不疼。」葉裴珊假意道。 

  當年的離婚,法院判決家禹的監護權是屬於父親的,但或許是劉逸群太過忙碌,又或許是他根本不愛家禹。總之,雖然他們沒有監護權,但他們還是能夠把家禹留在身邊,這也正好給了他們機會教育家禹——他的父親是怎麼對待他母親的。

  「裴珊,在孩子面前少說兩句!」

  「本來就是,志玟都通知他家禹出事,他連看都不來看一下,這算是什麼父親?」葉珊氣不過,在孩子面前數落起孩子的父親。  

  「是呀!媽說的沒錯,姊姊真是太倒楣了,嫁給這種人!花天酒地不說,情婦十個接著一個養,把姊姊當成什麼啦!和姊姊離婚,害姊姊出車禍,留下這麼個孩子……這次還跟情婦到台灣遊玩,連我通知他家禹病了,他也不管。」王志玟抱怨道。

  原來,王志玟做了太多次放羊的孩子後,她的姊夫就不相信她了。這次,她佯稱家禹生病,誰知他還是不來!她替他們王家人不值。

  「家禹沒有爸疼,有我們疼,這樣就夠了。是不是啊,家禹?」葉裴珊問抱在懷中的小孩。

  「嗯。」家禹點頭,爸爸欺負媽媽,害媽媽死掉。爸爸是大壞蛋!

  「還是家禹最乖了。」葉裴珊親了他一口。

  「爸、媽,難道就這麼放過他?」王志玟不甘心地問。

  『當然不,我要讓他知道我們王家不是好欺負的。」王明瑾氣憤地道。

  「沒錯,我們不會白白死了一個女兒而不追究。」葉裴珊也同意。

  太好了,他將永遠逃不出他們王家的手掌心。王志玟在心底暗暗叫好。

  *  *  *

  半年後,台灣——

  「……你是天蠍座的,男方是射手座……」

  賓果!速配度只有十……

  蔚秋妍在心底暗喜。也多虧了她們的「大力推廣」,才讓「甜蜜蜜」來了一堆想算命的男女。

  不過也在多角化的經營之下,她才知道算命的領域有多麼廣泛,舉凡八字、姓名學、紫微、易經、手面相……有連長痣的地方也要注意。

  「嗯,他是23日,應該是射手座沒錯。」女子追加了一句。

  「那他是22日晚上生,還是22日早上生啊?要是過了晚上十二點就算是射手座噦!你想清楚再告訴我。」能否起死回生、黑的說成白的,全靠這—役了,蔚秋妍比那個詢問者還緊張。

  「呃!這個嘛……我也不曉得耶!」女子想了老半天還是不確定,尤其事關她的婚姻大事,豈可馬虎。

  「你要想清楚喔!這個很重要,如果不合就要趁早分手,才不會害人害己。我這裡還有很多跟你很速配的名單,你要不要看看?」

  「不……我想先確定他是不是真的不適合我……」女子顯得有點難過。

  「好吧!不過,我們排完星盤,還要排命盤,沒準確的時辰是算不出來的喲?」

  到她手裡一定沒有合適的,這還用說,蔚秋妍在心底說道。

  「命盤?我不信那個的。」女子馬上搖搖頭,她是基督徒。

  「那個才准,我告訴你,這是咱們老祖宗發明的,最靈驗了,而且我告訴你喔!星座不能看這個男人桃不桃花對不對?八字可以喔!它可以排出夫妻宮、交友宮、福德宮,官祿宮,田宅宮,有沒有玩女人,家裡有沒有錢、有沒有大筆遺產啦什麼的,都可以知道……」發揮吹捧功力,蔚秋妍開始催眠她。

  「……知道星座不能控制他,但是八字可以喔!只要他一根頭髮……」

  「真的?」

  一根頭髮就能控制一個人?!

  呃……傳說是這樣說的沒錯。

  那名急於抓住男人心的女子不知其中有詐,竟然相信了!

  「當然是真的啦!我告訴你,今天是看你跟我有緣的份上,我免費替你算一次,但是你要替我宣傳喔!」

  「免費?」聽到免費,當然要算看看羅。那女子的眼睛一亮,恨不得馬上拿到男方的生辰八字。  「對,不過你不知道男方的生辰……」

  「我馬上問、馬上問。」女子很緊張地拿起手機撥打。  

  「那請你先去問清楚,我先替下一位看。文馨哪!把小姐帶到旁邊填資料去。」蔚秋妍非常客氣地說道。

  心裡想的是,又一名客戶資料到手啦!

  「哦,好好。」女子歡喜地被帶離。

  「下一位……」



  *  *  *

  新加坡 王家

  「……好了,你該走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王志玟急著趕一個男人離開,若是讓人知道她跟一個逃犯在一起,她王家的面何存?

  「急什麼?我來拿錢不為過吧!你若準時給我,我也不會到這裡來。」一臉惡相的男人說道。

  「下次直接匯到你的戶頭去,別再來了!」

  「知道了。」男人收超支票,轉身就走,

  不料,門一推開,外頭站著兩個他不認識的人。

  「是你!」王志玟站在男人身後,一看清楚來人,不覺一愣,但她很快地恢復冷靜,「你先走吧!」

  男人招呼也沒打地離開。

  劉逸群登堂入室,他身後的李祥和禮貌性地向王志玟點頭。 

  「家禹呢?」

  「你來這裡就只有這句話?沒有別的?!難道,難道你對我,我……沒有其他話可以說了?」王志玟失去控制地吼道。

  「家禹呢?」他沒有看她,對於他們王家撒潑的功夫,他已經學會視若無睹。

  「你就這麼無情?」她猶不死心。

  「我不想多說,志玟,識相點!不要讓我問第三次。」劉逸群忍著氣道。

  王志玟這才不情願地回道:「他跟我爸媽出去玩了。家禹雖然沒有你的關注,他—樣可以過得很好。」

  「是嗎?」他得到的情報可不是這樣,家禹明明在這屋子裡。

  「你最好不要耍花樣,我知道他在家。」

  閔育,王志玟臉色遭變,質疑他這次來的目的。「你要幹什麼?」

  「我來帶走家禹。」

  「不,你沒有權利!家禹是姊姊的孩子,你不能帶走他。」

  「我不能嗎?別忘了,我是孩子的父親。」

  「你是孩子的父親?哼,你從來不曾履行過做父親的義務!家禹不需要你,他不可能跟你走。」

  「是嗎?」他對王家的忍耐到此為止,「祥和,幫我找家禹。」

  「好的。」

  「你敢?這是我家!」王志玟驚道,她完全投想到他會這麼堅決。

  「我來帶走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別忘了,法律是站在我這邊的。」

  「你!」

  劉逸群不願與她多說,一把揮開她,在她來不及阻止之際,喝道:「家禹,你在哪裡,爸爸來接你回家了……」

  「你不可以這麼做?爸、爸……」王志玟見攔他不住,向父親呼救。

  「我警告你,別攔著我找兒子,家禹是我的,你若是理智點,我允許你日後到台灣看他。」

  「台灣!你要帶家禹到台灣?」王志玟怔愕住丁,他們這一走,將會真的與他們王家斷丁關係……

  她忘了那擱置在他手臂上的手……

  「住手,你在這裡做什麼?」王明瑾聞聲而至,他看到二女兒與仇人糾纏。

  「爸,他要帶家禹到台灣。」王志玟連忙告狀。

  聞聲,王明瑾沉聲道:「你想都別想,家禹是我的孫子,誰也不級帶他走!」

  「他是我兒子。若不是顧及你們的顏面,今天你們強留家禹的舉動,就是以讓我再告上法庭。」意即他大可找律師來實現當年的訴訟判決。

  當年的醜聞鬧得太大,再多添—樁,於他劉逸群無礙。  「你不要太過分了!」王明瑾當然明白他的暗示,他們的確是強留家禹。

  「過分的是你們,你們霸了家禹這麼多年,該是還給我這個做爸爸的時候了。」

  「爸,你千萬不能答應他。他要帶家禹離開新加坡哪!」他來實踐判決了!縱然是遲了這麼多年,他還是來了!

  這也說明了一旦帶走家禹之後,他——不會再來!

  王志玟又急又亂,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你閉嘴,這事我自有打算。」 

  對於劉逸群的威脅,王明瑾的態度明顯軟化。「讓你帶走家禹可以,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爸!」王志玟忍不住驚叫,爸怎麼可以讓家禹走!他是她唯一的……王牌呀!

  王明瑾沒有理會她。

  「你說。」劉逸群的聲調平靜淡漠,他不會再因為這件事做出任何激動的反應,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第一,你必須讓家禹每半年回來這裡住一個月。」

  「這我可以同意,但這一個月必須是在不影響他課業的情況下。」他點頭,也開出條件。在哪裡唸書,他並不是那麼堅持,只不過目前他的工作重心放在台灣,家禹就必須跟著去。

  「第二,沒有家禹的同意,你不可以娶任何一個女人。當然,家禹的同意必須是在心甘情願、無任何壓迫的情況下。」

  「當然。」他目前沒有任何一個交往對象,於是,他很快地同意了。

  「很好,希望你別忘記對我的承諾。」王明瑾會這麼開條件,自然是認定了家禹在他們的教導下,已經沒辦法接受父親的所作所為,讓家禹去破壞他的生活、他的一切,豈不比他們所想出的折磨方法更來得有價值?

  「爸,你這樣做……媽一定不同意的。」王志玟眼見父親只開了兩個條件,實在難以心服。

  「住口,這個家我作主!去把家禹帶過來。」

  王志玟縱使不情願,還是得聽父親的指示。

  她轉身進入家禹的房間。

  片刻,她搖醒家禹與他話別——

  「家禹,阿姨跟你說,爸爸現在要帶你回家了,家裡如果有哪個阿姨要你叫她媽媽,你千萬不能聽話,她是虎姑婆……而且,媽媽只有一個,她已經在天上了……」

  「阿姨?那個阿姨這麼恐怖,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家禹聽到虎姑婆,心裡很是害怕,他記得那首歌,說虎姑婆會割他的小耳朵……

  「這個阿姨作不了主,你自己去跟爸爸說!」

  「爸爸會不會罵我?」他不安地問。

  「家禹這麼勇敢,爸爸怎麼捨得罵呢!乖,你去跟爸爸說你要跟阿姨、公公、外婆一起住。」王志玟慫恿家禹。

  小孩子不懂事,好騙得很。家禹一聽到不會被罵,又可以證明自己勇敢,很快地躍下床,往客廳奔去。

  在客店等候的三人無語,他們之間的任何情義已斷,除了家禹外,幾乎是沒有關係了。

  「公公……」家禹奔進客廳,第一聲喊的不是爸爸,而是外公。

  「家禹?」劉逸群張開手,家禹卻很不給面子的轉進外公的懷裡。

  「公公,阿姨說我不能跟你們住了,為什麼?」

  「家禹聽話,跟爸爸回去,爸爸給你買好多玩具……」

  「不要!」

  家禹任性的話讓王明瑾忍不住莞爾,這孩子果然沒有白教。他的笑容被劉逸群捕捉到,他肅著臉,冷了聲調,「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王明瑾收起笑容,把外孫抱離自己的身上,「家禹乖,跟爸爸回去,公公有空就去看你。」

  「不要不要不要!」家禹的語氣和態度任性至極。

  劉逸群隱忍著,拳頭握緊了又鬆,他喝道:「祥和,把他帶上車。」

  「好的。」李祥和上前要拉走家禹,豈料反被他咬了一口,「啊!」

  見狀,劉逸群的心像是被什麼拉扯住一般,他一向高高在上,沒有人敢忤逆他,已經習慣用命令的方式要別人順從,現在親生兒子反抗、不聽話,教他一時之間無法隱住鄭痛,筆墨難書。 

  「劉家禹,你不乖乖聽話,不怕我……」 

  你怎麼樣?

  劉逸群,你想怎麼對待親生兒子?

  他倏地住口,許久不能發出一宇半句。他有個六歲的兒子,卻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甚至拿什麼來教育他,他的心中一無所知…… 

  在場的人皆盯住他,等著他的下個動作。

  「算了。」他歎了口氣,不顧其他人的目光與反對,他挾起家禹,「跟我走。」

  「公公……救我!我不要、不要……公公、阿姨……」家禹被狠狠地嚇了一跳,除了哭叫之外,什麼也不會做。

  「告辭了。」李祥和朝王家人點頭,匆匆追上去。

  耳邊還殘留著家禹的哭叫。

  王明瑾卻忍不住地在唇畔彎起一抹笑,這種情景,他是樂於見到的。

  「爸,你真的讓他們走!」王志玟不明白父親的用意。

  「走就走,反正家禹是我們帶大的,他總不會忘記他的父親對他的母親所做的。」

  「你的意思是……」

  「讓家禹帶給他難過的日子,不是更好嗎?有什麼會比自己最親的人不愛自己更教人難受的呢?!」王明瑾只要想到這裡,又禁不住地笑了。

  是嗎?王志玟看著父親,心中微微不安。

  她有種不好的念頭;這一次家禹走了,他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  *  *

  就這樣,劉家禹被劉遣群帶往台灣,他替他在台北某間貴族學校註冊就學,另外在天母買了間別墅,請了兩個傭人分別負責送他上下學、準備三餐。

  劉逸群認為請到了方管家照顧家禹,他便能完完全全的放心。至少,比待在王家放心。

  但是,他的忙碌依然沒讓他有多些時間陪伴家禹——

  他在台灣的總公司才剛成立,還有不少事要他作主,他總是住在辦公室頂層的小套房裡,偶爾才回去看他。

  這種情非得已的舉動,已經深深地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

  家裡只有一個管家婆婆,但那個婆婆會煮好吃的東西給他吃,也沒要他叫「媽媽」,應該不是阿姨說的「虎姑婆」。

  另外—個是司機叔叔,每天載他上下課。學校雖然有好多小朋友,可是他還是好想公公、外婆,還有阿姨。

  空蕩蕩的屋子再加上年紀差距甚大、非親戚關係的傭人,讓他因此害怕了起采,那就像丟棄的小狗一樣,雖然有東西可以吃,但,總是孤單過日。

  這天,他再也忍不住想念,司機叔在校門口前放下他便離開了。

  家禹沒有進入學校,反而繞到側門從那兒溜走,不管爸爸會不會找他,他都要回去公公、外婆那兒。

  *  *  *

  「吁!快累斃了。」

  蔚秋妍和曾文馨兩個女人身子同時往後伸展,再拉拉左手、右手,甩甩頭,膝蓋再畫個圓圈,簡單的運動過後,開始動口——「沒想到加了算命,生意會這麼好。」

  「嘿咩,不景氣的年頭就是算命的景氣。光是算『靈數』的就不少,好在我以前學的都還記得,唬弄幾句還是可以的。」蔚秋妍念大學的時候,主修法律,又修心理學,加上參加命理社團,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不過嘛!她心知肚明,這種唬弄人的招數也撐不了多久,日子久了,大家沒了新鮮感,一切還不是回到原點。

  「唬弄?!我還以為你是真懂耶!看你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你看,我今天還加班到這麼晚,你要給我加薪!」曾文馨巧妙的將話題帶到薪資上。

  「知道啦!等收到實質的效果之後,我會給你加薪啦!會員多收幾個,說不定『甜蜜蜜』的『扛棒』也可以順便換掉,換大一點的、紅底白字的顯眼多了。」

  「不會吧?紅底白字?那好像是喜事變喪事一樣。」

  「結婚不是走進墳墓嗎?」 

  「老闆,那是『愛情的墳墓』,不是『人死後的墳墓』,而且你這樣說話粉難聽溜,你自己在做這一行,都不認同婚姻,怎麼會成功啊?」曾文馨覺得自己要及時導正老闆的觀念。 

  「結婚有什麼好的,你想看看,每間攝影禮服公司都搞得跟殯儀館差不多,全部都是白色的衣服,還化妝照相留念。對了,還有驪歌……統統都是在喪禮之前的準備……」

  「啥米?那不是驪歌啦!是『結婚進行曲』。白紗是浪漫的代表,化妝是為了照相沒錯,但照相是為了留……呃!是留念沒錯。」曾文馨收口,再說下去她可能真的會相信,結婚是「死路—條」。

  「反正都—樣啦!隨便。」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你不是愛情至上嗎?」

  「談戀愛是談戀愛、結婚是結婚,這是兩回事,我分得很清楚。我嚮往戀愛生活,不要結婚生活,OK?!」

  「那你還開婚姻介紹所幹嘛?」把人往墳墓裡推,不是造孽嗎?

  第一次,曾文磬有殺人的衝動。

  「不做這個要做什麼?我媽就是做媒人婆的,除了我之外,又沒人能接她的事業,將來她要退休了,好歹我也能接手……」

  「你媽都不煩惱了,你煩什麼?真是想不透,我怎麼會在『殯儀館』做事?」敢情她開店是開好玩的?曾文馨心想,這個可能性很大。老闆這個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個性,這些日子以來,她是領教了不少。

  「不是『殯儀館,,是『告別式現場』,這兩者差很多,你不要弄混了。」蔚秋妍糾正她。

  「不跟你說了,愈說愈毛……」曾文馨神經兮兮地撫著手臂,那裡的小寒毛都站起來了。

  「早點收拾回家吧,今天就先『騙』到這裡,待我想想還有什麼新花樣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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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5 20:0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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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

  蔚秋妍神經兮兮地回頭,沒有,後面空蕩蕩的。

  怪了!

  她怎麼覺得有人在跟著她?

  台灣的治安不會壞到這種地步吧?現在才晚上九點半而已,壞人就已經開始活動了嗎?

  一想到這裡,她加快腳步,手裡緊緊握著胸前掛著的警報器,要是有人靠近她,她就這麼往下一拉,警報器就會嘩嗶叫了。

  「咚!」地一聲,聲音由後面傳來。

  蔚秋妍心中一凜,警報器往下一拉,不顧自己身上的「吟哦」聲響,她帶著這個聲音準備要快步跑走!

  「阿姨——」

  咦?!是小孩子的聲音。

  她猛然回頭,一個個子不高的男孩趴在地上,她立刻意會剛才那咚一聲是他跌倒發出的聲音。心登時一軟,奔過去將他扶起來。

  「很痛是嗎?」

  「嗯,很痛。阿姨,好吵——」

  「哦喔!」她馬上把插銷塞回原位,警報聲就停了。

  「你傷在哪裡?讓阿姨看看。」她看到他的膝蓋流著血,猜想大概是那個位置。

  「肚子痛。」

  「肚子痛?!」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腳流血卻喊肚子痛?!

  這時,孩子的肚腹發出咕嚕的聲音,她才明白,「是肚子餓吧?你多久沒吃飯啦?」

  「白天到晚上。」男孩想了想,才回道。

  「你媽媽呢?」蔚秋妍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穿著制服,肩上背著看起來挺重的書包,整齊的打扮讓她確定他不是被遺棄的小孩。

  「在上面。」他指著上方,蔚秋妍呆呆地跟著他的小指頭往上望,這一帶沒高樓啊!

  「她怎麼把你一個人丟在為裡?走,我帶你回去。」她作勢要牽他的手。

  「不要!」男孩任性地甩開她的手。

  「為什麼不要?你不是肚子餓?回家叫媽媽弄給你吃……」

  「笨蛋!媽媽在天上。」

  被一個小按罵笨!這不是奇恥大辱是什麼?蔚秋妍有點火氣上升,但她又不能不管這個小孩,「那爸爸呢?他在哪裡?」

  「哼!」男孩譬過頭去不理,

  他大概在跟父親鬧彆扭吧?她猜。

  「好,你不說,那你就在這裡待著,阿姨先走了,你就待在這裡等下一個人經過吧!可能是虎姑婆喔!」她故意嚇他,小孩最怕虎姑婆了。

  沒想到她一猜即中,男孩一聽見虎姑婆,馬上嚇得抱住她的腿,「阿姨,不要放我在這裡……」他在這裡等了好久,都沒有人經過,阿姨若是走了,他怎麼辦?

  蔚秋妍故意睇著他,「那阿姨問你,你要老實回答。」

  男孩想也不想地答應。

  「爸爸在哪裡?」

  她一問,男孩又嘟起嘴來,「在上班。」

  「在哪邊上班?」原來是鑰匙兒童,她很同情男孩。

  「不知道。」

  「那爸爸叫什麼名字?你們住哪裡?」

  男孩側頭想丁想,才應道:「劉、逸、群,我住天上媽媽家。」

  劉逸群?!

  蔚秋妍一聽到他的名字,心咚地一聲,腦袋襄然,根本就無法思考天上媽媽家是在哪裡了。

  「阿姨、阿姨!」男孩拉著她的衣角。

  「你說你爸爸是劉逸群?」她一震。

  他的孩子……

  她雖然早就知道他有個孩子,但親眼所見又是另外一回事。這是他跟前妻「愛的結晶」!

  愛的結晶……他們之間曾經有愛吧!看,孩子都這麼大了……

  即使是離了婚的夫妻,他們還是曾經有愛的,否則,怎會結婚?

  愛……

  她很難想俾五官看來矜漠、一張薄唇永遠抿著的他,會有平靜以外的情緒……

  還是他對著前奏以外的人,都是那副冰冷的模樣,除了前妻之外,誰也得不到他的注意?

  雖然不明白他們的婚姻是怎樣走到結束的,但從他的前妻過世至今,他不曾再婚這點看來,他……到底對那份愛,還是難忘的吧?!

  「阿姨……」這個阿姨怎麼不說話啊?她是不是反悔要丟下他啦?家禹緊張地在旁邊吵鬧。

  「別吵!」讓她好好想想。

  想什麼呢?

  他有孩子干你什麼事啊1他有沒有愛也與你無關不是嗎?她在心中斥罵自己。  可,就有那麼一道力量,讓她無法不去想,不是有人說過:沒有人是故意要變心的……  

  突地,她好怕他還是愛著他的前妻……

  那麼,她放在心上的,真是永遠的秘密了,不可能再有實現的一天。年少女孩的夢,終究是夢……

  「阿姨,我肚子好餓喔!」

  家禹哀求的聲音訴說著他的可憐以及她的,蔚秋妍一聽,心又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一下,有淡淡的哀傷。她也是可憐的,只是她和家禹的情況不一樣,她埋下的感情總不能用食物來補吧?

  「好吧!阿姨帶你去吃東西但是要先通知你爸爸?」她拿出手機,問他:「幾號?」

  家禹又不說話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問查號台耀群集團總公司的電話不就得了?!

  她突然揚起喜悅的心情。

  不知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會面還是……

  *  *  *

  「先生,不好了,少爺不見了……」

  劉逸群所請的方管家,直到下午七點左右才找到他,距離老師打來的詢問電話已經整整過了十個小時。

  「不見了?」劉逸群聽到這樣的消息,震驚地從皮椅上站起。

  方管家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張先生呢?他有親眼看見家禹進去學校?」他很快地問道。

  「老張將少爺放下車後就走了,他說少爺一向都是等他走後才進去學校,所以這次也沒多加注意。」

  這麼說來,家禹從一開始便計劃著要走了?!

  他一直吵著不跟他住、不要來台灣……會不會他……自己回去?!

  不可能!他很快地揮開這種想法。

  一個孩子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靠自己搭車到機場,再飛離台灣。何況,家禹一向都被保護得很好,週身的事都由僕人打理,會做這件事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除非有人幫他。

  「先生,要不要報警?」方管家在電話那頭等了許久,得不到劉逸群的回應,索性自己請示。

  「先不必,你叫張先生到公司樓下等我。」他想循著學校附近的路線找找,家禹可能還在那裡。

  「是。」

  掛斷電話,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身為數間大企業的總裁,他可以縱橫商場、叱吒風雲,卻不知該如何維繫自己的家庭。

  多年來,他為事業奔波,做慣空中飛人,為的還不就是將來能有個更安穩,舒適的家庭生活,但到頭來,他卻失去了妻子、兒子的心。

  王志玲對他長期不在家的不諒解,造成雙方爭執的次數與日俱增。他忙於工作、應酬,妻子的無理取鬧與不信任,讓他疲於應付。

  久而久之,他懶得再為無中生有的事多做解釋,留在公司處理公事似乎比回家爭執來得有意義許多,家,他也少回了。

  孰料,王志玲竟因此認定他有了別的女人,請了徵信社,又收買了他公司的員工,只要他一有個什麼異於平日的舉動,她便會上公司來鬧、來吵,無中生有的事他於心無愧,遂由著她。若她這麼過日子會比較快樂的話,他可以忍耐。

  很多事,誤會久了之後就會信以為真。

  王志玲就是這樣,她誤會丈夫有女人,背著她做盡所有荒唐的事;等到日子一久,清明的認知就會被誤會蒙蔽,反倒認為錯的是對的,再加上他從不為這些事多做解釋,她徹底地把他當成了有外遇的負心漢……

  接著,憾事就發生了。     她學會過夜生活、交男朋友……固執地認為,一報還一報是最好的報復方式。

  那時他因為積極地拓展美洲市場,無暇多管,心想倦鳥要懂得歸巢,玩玩無妨。

  直到他的秘書告訴她,他的妻子試圖打掉一個小孩,他這才發現,兩人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甜蜜與激情了。

  於是,他決定成全她和孩子的父親。

  在他的觀念裡,會和一個人做愛,想必是有些感情存在,不管王志玲為了什麼原因要打掉小孩,她應該都是愛著那個男人的,再不,至少有點喜歡。

  他承認自己的觀念古板了些,但……他堅信不移。

  當然,離婚並不容易,尤其是兩家在商畀上都具有勢力與知名度,於是,對外他們口徑一致的聲明是女方先提出離婚的。

  外人想當然耳,會認定是他負心、他對不起妻子云云。他也由著旁人去說,他只要家禹,但王家人並不同意。

  私下談判破裂後,他以強勢的方式協議離婚,請了最好的律師來打這場官司,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當他以為離婚就是最好的收場之時,一場車禍奪走了王志玲與肚腹裡孩子的性命,還有她男朋友……

  因婚變而心中哀傷,開車與朋友出去散心發生車禍,兩屍三命……是外界的解讀。

  對他的指控不曾減少,他們以為那個孩子是他的,就連王家人也這麼以為。失去女兒的他們已經夠傷心了,他怎麼能再讓他們對她的不貞自責、懊悔?於是,他沒有解釋,也讓家禹暫時留在他們的身邊,自己則離開台灣到新加坡發展……

  王家人當然不願善罷甘休,他們怎能讓一個負心漢好過?他們在他離開台灣之後沒多久,也隨著他的腳步來到新加坡,開始了明爭暗鬥的日子……

  陷入回憶的他,回想起這段婚姻的種種,他不能說自己沒有錯。若不是他太重視工作,也不至於忽略了妻子的感受,直到她走後,他所剩的僅是銀行存款的數字不斷上升。

  但,那是他所在乎的嗎?

  是他當初所追求的嗎?

  答案——已在他心中,徹底地模糊。

  一想起自己忽略兒子太久,他不顧反對地帶走他,一心一意地想給予兒子欠缺的父愛,但似乎是太遲了,他的逃家無疑地是一種無言的抗議。

  他也和他母親一樣,對他失去信心、沒有安全感,偏這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最需要的啊!

  劉逸群重重地一歎,叱吒商場的他似乎並不懂得該如何與家人處,這讓他更相信,自己是不適合家庭生活的……

  「鈴……」拔尖的鈴聲響起,他心一凜,這才驚覺自己陷入沉思太久。

  他走到辦公桌前接起電話。「喂?」

  「總經理,有位蔚小姐找您,她說您的孩子在她身邊。」是守衛打上來的。

  聞言,他的面色罩上一層肅冷,「接進來……喂?!」

  「劉先生嗎?我是——」

  「你要多少錢才肯放我的兒子?」

  「什麼?」

  「別跟我耍花樣,開個價碼。」

  「我聽——」

  「我沒時間聽你說廢話……家禹呢!我要聽到他的聲音。」

  電話那頭的蔚秋妍聽得是一頭霧水,「劉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講電話?」  「當然是綁匪,難道我還跟總統夫人講電話不成?」劉逸群諷刺道。

  「我、我、我才不是……」 

  蔚秋妍聽完一驚,她被誤認是綁匪了?! 

  劉逸群的指責,像是什麼重擊了她的心一般,他的無端指控,再狀證實了她所想的——他,除了對他的前妻之外,其他女人是贏不了他的注意與好感的。

  看到身邊的家禹,她心上泛起一陣酸意,內心是五味雜陳,像柴、米、油、鹽、醬、酯、茶,七種味道混在一起……

  相當的——不是滋昧!

  一種曾經自以為是的憧憬與暗戀似乎向她告別,如今,她真該死了這條心。

  這條暗戀路,好長……

  她歎了口氣,才說道:「我會送他回去。」

  啪地一聲,她就算難捨也要掛掉手機,斷了通訊! 

  「喂?喂?」劉逸群餵了兩聲之後,才放回電話。

  原來家禹是被綁票,不是離家出走,雖然不明白是什麼讓綁匪改變了主意,但他還是得撥電話。

  他很快地再拿起電話撥到警察局。



  *  *  *



  今晚真精采。

  看著他呼嚕呼嚕的吃著一大碗的大滷麵,蔚秋妍側著頭想道。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有愛心哩! 

  一句「阿姨,我肚子好餓」,就把她埋在臭水溝裡的良心呼喚出來,還豬頭的答應,等會兒帶他回家睡。 

  雖然通知過他老爸了,但她還是不怎麼心安,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而且就在最近。

  蔚秋妍咽蔚秋妍,你是算命算太久了是不?竟然開始「預言」自己的未來!

  最怕就是好的不靈壞的全靈,那她被誤認是綁匪的事,恐怕不會在她將他送回去之後結束……

  咦?!

  呸呸呸呸呸!

  一想到自己胡思亂想了什麼,她連呸了數聲,想呸去霉運。

  「阿姨,我還要!」家禹很快地吃完大滷麵,嘴角沾滿了油。

  她抽了張面紙替他擦去,哄道:「不行喔!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不然等一下肚子疼,阿姨又有麻煩了。」

  什麼嘛!

  她應該在前面的夜市入口放下他,然後偷偷走掉,而不是把他帶進麵攤,叫了兩碗麵,替他擦嘴巴。另一道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可是我好餓。」

  又來了。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是怎樣裝出來的啊?他明明就是小魔鬼!都是他害她的。

  毀她聲譽的小惡魔。

  「那你回家叫管家做給你吃不就得了?」到那個時候若是吃壞肚子也不干她的事了。

  「不要!」

  「不要?你這個……」小鬼!蔚秋妍在心裡暗罵後,才變個笑臉道:

  「你想想離開家裡就沒有好吃的東西,假如剛才你沒有碰見阿姨,你就會餓到明天、後天,那時候你就會死翹翹、變得幹幹的,還會變成吸血鬼殭屍。」

  「吸血鬼殭屍是什麼?」一開始,他還很有興趣。

  「就是虎姑婆的老公。」她胡謅嚇他。 「虎姑婆?」家禹驚叫,慌亂地搖頭,「不要不要……」 

  「不要也可以,阿姨帶你回家,我請管家煮好吃的給你吃,不讓你變吸血鬼殭屍。」蔚秋妍連哄帶騙,小孩子好騙聽也不容易,偶爾還要用嚇的。

  家禹歪著頭,好像是在考慮她所說的話。

  人小鬼大!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呃!魔好像是他,不是她哩!算了,不計較這麼多。 

  「怎麼樣?!還是你要做虎姑婆的老公,天天跟虎姑婆住在—起?」

  「不要。」家禹強烈反對。

  「那我就帶你回家去。」

  家禹這才不情願地點頭。

  終於,騙到了。蔚秋妍笑著付老闆面錢。

  「小姐,你這樣騙小孩子啊?」老闆雞婆地問道。

  她莞爾,沒有說話。

  「家禹,帶阿姨去你家,你認得路嗎?」上前牽住家禹的手,而他也信任她,由她牽著。

  「嗯。」家禹點頭,但他真的不想回家…… 



  *  *  *

  本來呀!她是打算在離劉家十里遠的地方放下家禹,然後走人,這樣她這個「綁匪」就不會有半點事情。

  但是——

  她真的太蠢了,也天真過頭了!

  遠遠看見旋轉不停的紅光,就該知道那是警示小燈了;聽到咿哦咿哦……呃,是嗡嗡嗡,就該知道那是車來到。

  可是咧!她擔心家禹回到家門前又不肯進去,那不是功虧一貫嗎?所以她只好一直陪他、陪到……所有的人都跑出來,大叫一聲:家禹(小少爺)(被害學童);嫌犯(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蔚秋妍一驚,人家追她,她當然要跑,不跑的是白癡;就算明知跑不過,也不能馬上被抓到,還是要先跑再說。於是,她卯起來跑……

  「阿姨加油!」

  謝謝你啊!好感動喔……霍地,她的心突然一冷,都是他害的,加什麼油。

  「站住,別跑——」

  以為這樣她就會停下來嗎?

  怎麼可能!

  她頭不回、腳不停地繼續跑。

  「站住,你再跑就開槍羅——」

  以為這樣她……

  開——槍?!

  好吧!

  她停下來了,很沒用的在他們的喝令下,束手就擒。

  「阿姨……」家禹已經被管家抱起。

  她瞪了他一眼,又暗罵一次。

  此舉,讓「明察秋毫』的警察誤以為她心有不甘,毫無悔改之意……

  「還看!看什麼看,還不乖乖上車!」

  「我上什麼車!沒聽到小孩叫我阿姨嗎?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啊,家禹?」蔚秋妍說這話時一共變了兩次臉。

  「是不是真的?小朋友?」警察問道。

  「對,阿姨帶我去吃好吃的東西,沒有讓我變成吸血鬼殭屍。」

  「吸血鬼殭屍!」人臉上出現三條黑線。

  「你恫嚇我兒子?」劉逸群瞪視著眼前的女子覺得她似乎有點眼熟,卻忘了在何時何地見過。 

  她看起來不像會犯下擄人勒贖案。

  但,人不可貌相。更何況,家禹不是普通人家小孩。

  「劉先生,要不要告她?」警察興奮地問。

  拜託,事情別愈鬧愈大行不行?蔚秋妍翻了白,額際有點泛疼。

  「你怎麼說?」劉逸群似乎願意給她機會解釋,這讓蔚秋妍有些驚訝,她當然要解釋,「你們先放開我,反正我又跑不掉。」

  警察在劉逸群的示意下,鬆了手。

  接著,她便將遇到家禹的事嘰嘰、呼嚕呼嚕地全說了。

  然後,誤會——終於,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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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5 20:06: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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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

  曾文馨依照平常的上班時間到「甜蜜蜜」,卻發現大門已經開了,但掛在門上的牌子是寫著「休息中」。

  這可是她們自開辦「愛情開運命理講座」以來,第一次把牌子翻面哩!

  納悶片刻,她快步走進去。

  一進門,就見老闆坐在她平常的位子,嘴角帶笑,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老闆!你在笑什麼?」

  「呵呵……沒仕麼沒什麼。」她繼續笑著,劉逸群跟她道歉耶!若他說很欣賞她,那更好。

  「沒有?沒有會笑成這樣?到底發生什麼好事了?」

  「呵呵……哪有事,別亂說。」哈哈!太開心了,劉逸群送她回家耶!若他到她家坐坐,更棒!

  「不可能沒事!說來聽聽會怎樣?」曾文馨好奇得要死。

  「就跟你說了沒事咩,不相信算了。」喲喝,劉逸群要請她吃「賠罪飯」耶!就說了別客氣,他道過歉就好了啊!

  可是他堅持喔!堅持一定要請她吃一頓飯,呵呵,這也沒枉費她受了一丁點兒的委屈了。

  她還以為他是個無禮傲慢的傢伙,如今看來,他挺不錯的,知錯能改,這種男人很少見了……

  呵呵!

  劉逸群跟她道歉,又送她回家,還約好了一起吃飯……真是太美好了。

  這一連串,蔚秋妍在腦中重複再重複,昨夜的情景更像放錄影帶一樣,一直Replay……

  「老闆,你到底在笑什麼,好像花癡喔!?

  「什麼花……算了,不跟你說了。你來了多久啦?!還不去把鐵門拉起來、煮花茶,準備開工了。」她轉移焦點。

  「你確定這個樣子還要開工?』曾文馨問道。

  「我又怎麼了?」 

  「不是得花癡病嗎?能開工才怪!」

  「去你的,我哪有花癡啊?只是喔……」她又想起劉逸群的邀約,心中竊喜。「不跟你囉嗦,我告訴你,我想到最新的促銷手法了,這次是……」

  蔚秋妍說完,曾文馨驚愕得瞪大眼睛。

  連她都這麼驚訝了,一定是個好主意,蔚秋妍暗忖:今天真是太高興了。

  *  *  *

  為免家禹再次逃家,劉逸群又請了幾個人,其中有兩個甚至還進駐到學校去,但他知道這並不是治本的辦法,他必須跟家禹溝通,並且從現在開始,推掉所有商業應酬,盡早回家陪他。

  那日的事是個烏龍,更是他鮮少會犯下的誤判,他不容許相同的事情再次生,即使他明知對不起那位蔚小姐,他也只能很現實的給予她物質上的補償。 

  他找了一家法式餐廳,請她吃飯賠罪。

  但——

  「總經理,不好了,美西碼頭封港了!我們的貨物還在船上,如果誤了時間,竹科工廠的運作恐怕會銜接不上。」劉逸群的一位秘書衝進來說道。

  「什麼?這個消息正確嗎?」他問,知道延誤船期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十分正確。」秘書肯定道。

  他沉吟著不說話。

  「總經理,怎麼辦?」秘書著急地問。

  「調出所有的材料商,馬上下訂單,要他們立刻出貨,價格不計。」

  「國外的呢?」 

  「鄰近的國家都要列入考慮,直到把那艘船上的貨量補齊為止。」

  「是。」

  「還有,替我訂張機票,我要出發到美西。」

  「是。」秘書準備出去。

  「等等,還有,打電話給這位小姐,告訴她我的情況,我改日再登門道歉。」他抄了電話給秘書。

  隨後,兩人陷入一團突來的混亂當中。

  直到出發至美,他再也沒想起這件事。而秘書呢!她也忘了。

  *  *  *

  時間就在蔚秋妍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過去。

  什麼賠罪宴?請她吃的竟是悶氣宴……不管是什麼宴都好,但她沒吃到半樣法國菜,這才嘔。

  「小姐,我們已經快打烊了。」侍者走過來道。

  她瞄了一眼手錶,原來已經快十一點了。

  「好吧!我馬上就走。」把手機收回包包裡,她站起身來,臉上悶悶不樂的,和早上的快樂大相逕庭。

  他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放她鴿子呢!她蹙起眉心。

  無聲地走出餐廳,門在她身後無情地拉下,黑漆漆的星空下,只剩寥寥可數的行人與汽車。

  後面似乎有風! 

  是怨氣。

  「可惡!」她愈想愈生氣,沒有誠意道歉就算了,何必玩這麼惡劣的遊戲?她又不是非吃這一頓飯不可。 

  但是,她心裡有數,為了今天的會面,她穿了衣櫥裡最貴的衣服,下午還特別去「〃豆」她的頭髮……

  而他居然沒來!

  連電話都沒打一通。

  這根本就是惡劣的玩笑!他一定是想整整她,順道告訴她,別自不量力地以為撿了他的兒子就可以藉機勒索。

  天知道,她什麼時候勒索啦?話都是他在說的。

  什麼要請她吃賠罪飯啦!還送她回家……好吧!這點她更正,是他派人開車送她回家,不是他親自送。但……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

  她的智慧終於冒出頭來了。  

  他就是沒誠意。

  你只不過是碰巧遇到他的小孩而已!他謝過一聲,你們就該沒半點交集了,你在多想什麼?

  你以為他會注意到你,進而欣賞你的善良?接著圈圈叉叉三角形……蔚秋妍罵著,並阻止自己再想。

  那什麼一見鍾情、再見訂情的戲碼,電視都不演了,你還妄想!

  再說他曾經愛過別人、有愛的結晶,他根本不會注意到你……

  夠了夠了,別再想下去了。

  他今天沒有來,就是對·你無半點尊重、半點記掛,你再想這麼多幹嘛?

  還想騙第二次、第三次嗎?

  不了,一次就夠了!她告訴自己,對他曾有的心動與好感,該藉此化為雲煙,身為愛情研究生,她是早該清醒的……

  從現在開始,她要小心男人的每一句話,因為,那些都可能是謊言。

  *  *  *

  就在日子恢復平靜之後,他們都以為兩人的緣分斷了。

  「甜蜜蜜」因為推出「前世今生之說」,招來了更多的顧客上門,每天忙得團團轉,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這天,她照例坐在「催眠椅」上,口沫橫飛地講解,「……哎呀!你的前世跟他……是關係很不好的仇人哪!」

  「仇,仇人!」

  「所以這輩子注定吵吵鬧鬧、糾葛不休。」蔚秋妍不理她的反應,繼續說道:「你們常常誰也不讓誰,就是因為前世是仇人,這輩子老天爺要你們做朋友,解了宿仇之後,下輩子就是互不相干的兩個人了。」

  女子一聽到互不相干,急道:「那怎麼辦?」

  「你想跟他在一起嗎?」

  「當然。」她才不管以後呢!不是說轉世就會喝下孟婆湯忘光光嗎?

  她只要這一生跟那個「他」在一起就好。

  「可是……不行哪!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這樣對你都是因為前世對你的仇還沒了,這世便繼續報復你,你不要傻了,再跟他在—起,你鐵定沒好下場。」

  開什麼玩笑?

  她這裡是婚姻介紹所,又不是某吉昔賽女郎開的水晶球前世今生館!

  有伴侶的人進來,她只負責「拆」,沒負責「組合」,不然,她賺什麼?

  蔚秋妍看那個女孩臉呆愣,彷彿受到重大打擊。

  她的良心又被丟回臭水溝去了,她沒打算安撫她。「怎麼樣?想通了沒有?想通了就先繳報名費,進去填資料和切結書,我這裡有非常適合你的人,而且絕不會跟你前世強『碰』。我先解釋一下我們這邊的規定,報名費只要一千元,初次見面是收餐費加兩成服務費,事成之後再收你們聘金的兩成,媒人費隨便你們給……是不是很合理?其實我這算是很便宜的了,我又不愁吃穿,做這行純粹是興趣……」

  嘀嘀咕咕、呼嚕呼嚕,她不中斷地一直給她催眠下去。

  「呃……我、我又不急著結婚。」女子應道。

  「哎呀!誰跟你提結婚的事啊!先認識對方,日後要怎麼樣再說啊!而且我『甜蜜蜜』的售後服務周到,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哪個進來的人不滿意的?」打聽得到才有鬼,她「甜蜜蜜」沒這麼紅。

  「還有啊!我給你挑的,一定是前世跟你有關連,而且是你前世的愛人喔!你是運氣好碰到我,才能跟前世戀人再度重逢,若是別人可沒有這樣好。你知道嗎?像我爸爸就是我前世的戀人,前輩子我叫『哈尼』的,這輩子我卻要叫他爹地,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所以,因為不忍大家再遇到這種慘事,我才冒著洩漏天機的危險,做這麼違背天意的事,我都棄生死於不顧了,還要你那一點點錢幹嘛?」蔚秋妍一臉淒苦,好像她的爹地真是她的前世情人似的。

  這一大套理論,是她每日必說的術語。

  女子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好吧!那我就先認識其他男……」

  「好好好,請進『TOUCH室』。」她馬上換了一種口氣,與方纔的「苦口婆心」相去甚遠。

  待女子進入曾文薯負責的「第一次親密TOUCH」後,她朝外喊道:「下一位。」

  在等待的同時,她思忖著該再請一位員工了,否則嗓子都要啞了。

  「好個前世今生。」一道戲謔的聲音在她的前方響起,她抬頭,很快地認出了來人。

  「是你!」她挑一眉,沒注意到他來了多久,但顯然他聽到了她的話,且當成是胡說,這點就足以挑起她對他所有的不滿了。

  「你來幹什麼?不會只是來聽我故事吧?」她的嗓音沉了下來,和剛才面對客人的方式完全不同。

  劉逸群注意到這點,不明白同樣是客,她為何冷眼相待? 

  「剛才……你說得很精采,我不知道你這麼有天分。」他只是在開玩笑。

  但蔚秋妍認為他在諷刺她,再加上放鴿子一案,她還沒有氣滴。「你是什麼意思?我要怎麼說你管不著吧!」

  「嘿,別這麼火大,我是有事來找你。」

  他不知道她在氣什麼?或是她在想什麼?他一向不曾去仔細思考女人的心情。若非如此,他不會有次失敗的婚姻。

  她今天一襲亮綠色的套裝,帶點神秘、詭異的色彩,很適合她,他無視她惡劣的口氣,上下打量她。

  「有事找我?我有這麼大的能耐嗎?能讓劉大總裁想到我!」

  她說話句句帶刺。

  「你忘了賠罪宴,我還欠你一頓飯,還有家禹也很想你。」他繃著臉,並不習慣看人臉色,尤其當自己又是好意時。

  「不必了,你的賠罪宴我吃不起。」

  「什麼意思?」他蹙眉。

  「什麼意思?哼,你敢說你忘了整我的事!」

  「我整你?」他似乎很驚訝。但心情不佳的蔚秋妍沒注意到他換了臉色。

  「你竟然不認為那是『整』!不然是什麼?遊戲?還是開玩笑?」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認為我整你或是……跟你開什麼玩笑?」

  「還裝傻,你明明就放我鴿子,居然還裝出這副無辜樣?行,你真行!」她明褒暗貶。

  劉逸群這才終於明白,她說他放她鴿子,但……「我沒有!」

  「沒有?!你害我像呆子一樣坐在餐廳裡直到打烊,一口菜都沒吃到。」

  「你是指……那次?」她說的是那次的邀約!

  不是取消了? 

  見她一副「廢話」的憤恨模樣,他解釋道:「我臨到美西去了,我有請秘書打電話跟你取消……」

  是個誤會!他明白了,但蔚秋妍顯然認定他在說謊。「是嗎?你是大忙人,會記住這件事才怪。不過巧的是,我也很忙,也忘了這件事。」蔚秋妍嘴硬地應道,她可不想面子裡子盡失。

  「那你在氣什麼?」他先不去想她說的是真是假,就先說她對他的「歹面色」,他便覺得事情並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沒,我沒有氣!你如果是想再放我一次鴿子,你可以回去了。我很忙……沒時間跟你玩。」

  「我沒那個意思,那次是意外,這次我保證不會了。再說,我已經答應家禹要帶你一起去吃飯了。」

  誰理你和你兒子之間有什麼承諾!

  她本想應回去,但想想那麼做並不厚道,遂改口道:「不必了,我吃不起你請的飯,你請回吧!」

  「那麼……就請你幫我算一次如何?」他還不想結束與她的對談。

  「算什麼?」他幹嘛賴著不走?

  她覺得很奇怪,想分析他的心理,但發現他的話太簡短,不容易讓人察覺他的心思,是個不好懂的傢伙。

  但,有什麼難懂的心理難得了她?!本來,她是有這個自信的,可卻在他出現後有了遲疑。是因為對他的異樣情驚遮蔽了她的眼和心吧?!她的心悄悄地說話。

  「你替我看看我前輩子和誰有牽連?我也想知道……」他對宿命沒興趣,只想聽她說話。 

  是—種心情吧!她的聲音有穩定人心的作用,聽她說話是一種享受,她的用字遣詞更是常讓人感到啼笑皆非,他好心情的想聽她的理論,只是聽!

  「你!」蔚秋妍從頭到腳的瞄他一遍又一遍,聲明道:「我可是很貴的!」

  「你儘管說就是了。」

  「好,先把你的手拿出來讓我看看。」她有模有樣的說道,劉逸群沒有反對地將手伸出來。

  果然,平整修長的手指沒半個厚繭,看得出來是一個坐辦公室的人。

  她點頭,偷瞄了他的感情線,有很多十字,但弧度很圓滿。他該有個幸福美滿的婚姻,只是不知哪裡出了錯。

  八成是他的霸道吧?

  他命令人的口吻可是無人能及的,說要就要,不容有第二個答案,這點她可是見識過了。否則,他又怎麼會在這裡呢?

  她在心裡忖道。

  「你看清楚了嗎?」等了一會兒他才問道。

  「你急什麼?」她睇了他一眼,決定不跟他囉唆。「我告訴你,其實呢!你的前妻一直在你旁邊……」

  聞言,劉逸群的面色變得很難看。「你在開玩笑!」

  蔚秋妍猶不知死活地繼續說道:「她說你負了她,讓她哭著離開,現在她一直在你身邊不肯走,她要破壞你的每一樁姻緣,所以,你才會到現在還沒有再婚……」

  「夠了,不准你再說!」劉逸群拍了一下桌子,五官因生氣而扭曲著,他毗目欲裂,在瞪了她一眼之後,憤然離開。

  蔚秋妍被他的怒火嚇了一跳,呆愣了半晌。連在頭裡的曾文馨都聞聲而出,「老闆,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

  她想也沒想的追出去。

  他明明就知道她是胡說八道的,為什麼還要生氣?他叫她說的時候不就已經預料到會聽到玩笑話了嗎?做什麼為了個小玩笑動氣!

  「喂,你聽我——」

  自動門合了又開、開了又合,等她追出去的時候,劉逸群的身影正好擦過一名男子——

  「秋妍!」男子喊她。

  「……釗洋?是你!」

  她明眸一亮,再看了走得飛快的劉逸群一眼,心中遲疑著該不該追上去?算了,也許他還在氣頭上。

  「你要追他?要不要我去?」主釗洋好心地問。

  「不、不必了。」她瞥了遠處一眼,他已經走掉了。抑下心中暗潮,她很快地露出笑意。

  「怎麼有空來?還不到聚會的日子啁!」她邊說邊招呼方釗洋進入她的店裡。而她說的是與其他五位朋友約定在PUB的聚會。

  「我休假,路過這裡就順道過來看看。」他說,本能地掏出打火機想抽菸,想起蔚秋妍不喜歡菸味,又放了回去。

  蔚秋妍注意到他的舉動,也不跟他客氣,啐道:「少來,你很煩悶對不?」

  他瞅著她,等著她下一句的心理分析。  「你只要一煩就會點菸,你知道嗎?」她說,事實上因為職業的關係,她很習慣從對方不經意的動作中觀察對方。

  很多事都瞞不過她,但,這個本能用在她自己身上似乎無效……她在心底歎息。今天劉逸群的突然出現,攪亂了她已略微平靜的心湖,原以為自己已成功的忘記他給的小難堪,怎知一切都是她在自以為是……

  見方釗洋聳肩做了無奈的表情,她很快地回復職業本能,替好友「診治」起來,畢竟,她這家店還是他幫忙開成的呢!

  「說吧!這次是哪個人影響你的判斷?」她端來兩杯咖啡,將印著粉紅豹的馬克杯遞給他,慧黠的眸子仔細地觀察著。

  方釗洋似乎很困擾,他啜飲著杯中的咖啡,一口接一口,直至咖啡見底,才緩道:「……我大概是倦了。」

  彷彿他說了什麼笑話,蔚秋妍誇張地哈了兩聲。「哈哈……誰都可以說倦,就你金牌導演說的不算。」

  他挑眉,意即:此話怎講?

  「你也不想想自離開雲氏後,你一腳踏入夕陽工業——國片的拍攝,我們勸過你多少回了?從來你就想證明我們錯了、從來你就是如此的執著,現在不過多久,你就說倦了!這簡直教人匪夷所思,不,也許是我得了幻聽。」

  「有這麼明顯嗎?」

  蔚秋妍聳肩,一副「你說呢」的表情。「你可以選擇告訴我,或是繼續納悶下去。但我不必想也知道,這回,你準是栽了。」

  他再次挑眉,面露訝異之色。

  「我怎麼知道啊?」她突然得意地笑起來,那笑意像是想掩飾什麼,但若有所思的方釗洋錯過了。

  「很簡單呀!那杯加了糖的咖啡,你喝下去了。」她惡作劇地笑了。

  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方釗洋對甜咖啡敬謝不敏,她加了五包白砂和七匙奶精,這麼甜的咖啡。她眼睜睜地看他喝下去。

  他若非心不在焉,就是這件事太棘手了。

  太好了,有趣的事情又來了,她笑得很甜蜜,猶如店裡那塊長型招牌——甜蜜蜜婚姻介紹所。

  「怎樣?要不要說啊?」她引誘犯罪似地問道,卻已準備好要聽他說了。旋過身,再倒了一杯「正常」的咖啡。

  方釗洋點頭,緩緩地道出這陣子的困擾。

  也讓她暫時轉移了注意力。

  *  *  *

  看來,他的幽默感還不夠!否則,怎麼還會為了那件事起這麼大的反應?

  劉逸群開車疾駛回天母,走進吧檯的時候還忿忿地想著。

  他不該再有反應的,連怒氣都不該有,那道傷口已經結痂!

  而且,那不是他的錯。在王志玲出事前,他們就已經離婚了……但,主因還是他。

  她的玩笑開過頭了!

  他實在很難笑得出來。

  事關他的前妻,以及他那樁不幸的婚姻所遺留下來的種種,夠他一輩子悔恨的了,她在這個時候來個「神鬼論」,豈不是在他的傷口上灑鹽!

  這件事經由她的口中說出,似乎認定了錯都在他。

  是她對他的誤解教他氣悶,還是他太在乎那椿不幸的婚姻?他分不出哪樣嚴重到足以影響他的心情——

  他很久沒這樣喝酒了!

  意識到酒杯空了,他再為自己倒了一杯。

  她是婚姻專家還是他的剋星?亢句話引出在他心中蟄伏許久的狼狽,他甚至有股衝動想抹去那樁錯誤的婚姻曾存在的事實,他從沒一刻如此激動。

  抹去——

  壓根不可能,他可沒忘記自己有個兒子,縱然他曾經忽略他許久,可不表示他忘了他的存在。

  該死!他突然咒罵一聲。

  怎地竟識比剛才還清楚許多?  他又灌了一杯酒,酒的灼熱嗆進他的喉頭,忍不住地劇咳起來,還逼出了他的淚……

  難堪、嗆辣、刺痛、催人心酸……

  不錯,這就是他前次婚姻最好的註解。

  如果愛情必須終結在空間與時間的距離上,那麼,以他目前的情況看來,他是無法擁有的。

  即使得到,也終將失去。

  一次的經驗已經夠了,不需再去嘗受第二次,他該有自知之明……

  空蕩蕩的主屋又一次殘酷地提醒他的孤單與寂寥。

  劉逸群在心中不停地告訴自己,除了家禹,他不能再與任何人有牽扯,否則,注定了會失敗。

  不能再與任何人有牽扯,不論對方是誰……

  在意識潰散前,這句話一直重複地在他腦中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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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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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北某處貴族小學前,就見一個鬼祟的纖細身影來來回回地走著,不時地往教室的方向看去,口裡又喃喃自語,樣子很奇怪。

  她就是蔚秋妍。

  她想了幾天,愈想愈不安,知道自己該為那惡劣的玩笑道歉,但不知從何處著手,於是,她想到了家禹。

  人家不是說嗎?小孩是一種潤滑劑。

  基於這點,她來了。不過,她是斷章取義。

  老一輩的人是說:夫妻吵架,小孩是潤滑劑。

  她與劉逸群又不是夫妻,拿他的小孩采替自己找台階下,似乎不合理。但此時,她沒有想那麼多。

  等會兒見到家禹,帶他去吃個麥當勞,再教他說幾句話,然後就帶他回家……她的計劃是這樣的。

  照她愛情專家想出來的辦法,一定可行,她自信滿滿地想道。

  再瞄了一眼教室,一個鐘頭前她就在這裡了,現在……嗯,應該快放學了。 

  她的心開始如擂鼓般,咚、咚、咚……

  真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麼!   

  就在她準備再往教室裡看的那一瞬,下課鐘聲終於響了——

  「嘩……」

  小朋友們紛紛背著書包往外衝,有些家長已經等在校門口了,人擠人的場面讓蔚秋妍的視線差點兒被黑壓壓的人頭填滿。好在她站在階梯上,這才沒錯過家禹的小身影。

  「家禹!劉家禹——」她邊喊邊揮手。

  「阿姨?!」

  這小傢伙算他有良心,沒忘記她。她一把拉住他,往旁邊帶。「阿姨帶你去吃冰淇淋。」

  「好呀!」家禹想也沒想地答應。

  但——「這位小姐,你有什麼事?少爺不能跟你走。」家禹身後的高大保鏢說話了。

  「我、我是他的阿姨!帶他吃完東西就會送他回去。」蔚秋妍朝家禹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小小年紀就被跟監,真可憐!

  她沒想到若不是那次她沒有馬上將家禹送回,家禹不至於受這種罪。

  「不行!除非劉先生答應。」保鏢聽命行事,毫不退讓。

  「阿姨……」家禹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一看就知道他想要跟她走。

  她朝家禹點頭,「那好吧,我打個電話給他。」

  「不用了!我來請示劉先生。」保鏢似乎不相信她,決定自己打電話確認。

  「……請找劉先生,我是長江五號……嗯,劉先生,有位小姐自稱是小少爺的阿姨,要帶小少爺去吃……嗯,嗯,是的,我知道了。」

  保鏢掛斷手機。

  蔚秋妍想他一定是同意了,遂揚起下巴問道:「怎麼樣?劉先生是不是同意我把家禹帶走?早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了……」

  「劉先生不同意,他交代,絕對不能讓你帶走小少爺!」保鏢語氣冰冷地說道。

  「什麼?」她大驚,劉逸群是什麼意思?

  她都低聲下氣要來道歉了,他居然小腸小肚的不給她機會?

  小氣鬼!

  「對不起,劉先生交代,絕對不能讓你帶走小少爺!小少爺,我們走!」保鏢拿了無線電,呼叫前方的BMW轎車。

  「阿姨……」

  「算了,不領情就算了。哼!」蔚秋妍氣呼呼地說道,而後轉身離開,也不管家禹不想回家的心情。 



  *  *  *

  夜深,劉逸群才結束會議回到家,一進門.方管家便告訴他,家禹又不吃飯了,他心一沉,是為了稍早之前的事嗎?

  「你把晚飯弄熱,剩下的我來。」他走進浴室前交代道。

  「是的,劉先生。」 

  半個小時後,他走出浴室,晚飯也差不多好了。

  他捧起餐盤來到兒子的房間。

  「家禹,是爸爸。」他敲門,想當然耳,不會得到任何回應,他推門而入。

  家禹躺在床上,他進門的時候正好瞥見他匆忙地拉上被子,他知道家禹在躲他。

  「為什麼不吃飯?」

  家禹不說話。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才繼續問道:「是不好吃,還是不想吃?」

  家禹還是不說話。

  「回答我!」他的口氣變了,敏感的家禹又豈會感受不到。

  「阿姨……我要阿姨……」

  劉逸群很自然地想到王志玟。「是她要你這麼說的?她什麼時候來治灣的?今天嗎?」

  他想起下午接到保鏢的通知,家禹還沒能適應台灣生活,王志玟又飛過來攪局,這讓他感到頭疼。

  「阿姨……」

  「家禹,你現在跟她沒有關係了,也不要指望爸爸會讓你去見她。」他喝令,沒注童自己對待兒子的口氣像對待員工一般,這讓背對著他的家禹哭得更凶了。

  「我要阿……嗚……」

  「以後不准你們見面,聽到沒有?」  不知怎麼跟兒子溝通的劉逸群,只能用命令的方式告訴他道理。孰知,他的話根本毫無道理可言。

  「我不要!我要阿姨、我要阿姨……」家禹不知哪來的勇氣,霍地坐起,似是要與父親對抗一般,又哭又鬧。

  「家禹!你再這麼鬧下去,放寒假的時候就不讓你回新加坡看公公和外婆。」劉逸群額際兩側隱隱作疼。

  把這種柔性的勸慰交給與生俱來便有慈愛天性的女性,恐怕比較恰當。

  他正準備把方管家召來。

  不意—— 

  「不要不要,我要回去看阿姨、公公、外婆……」家禹一聽到不能回去看他們,任性地踢開被子,連同放在床側的餐盤都踢下床,弄了一地的湯湯水水。

  劉逸群怒視著地上的食物殘渣,再移向家禹,他不會容許家禹成為一個任性的小孩,他威脅道:「你不聽話,休想我履行承諾。你阿姨已經違背承諾跑來看你了,那我也不必遵守。在你想清楚以前,要不要吃飯隨便你。」

  小孩子哪管承諾不承諾,家禹只知道爸爸不讓他跟蔚阿姨走,也不讓他去看公公、外婆……

  「你不讓我去,我就偏要去。」倔強地說出這話之後,家禹衝了出去。

  猝不及防地,劉逸群沒攔到他。

  「管家,攔住他……」他追出去。

  「我要去找蔚阿姨,說你欺負我。」家禹邊跑邊放話。

  劉逸群一愕,腳步一停。

  蔚?!

  這個姓氏太少,是以他立刻想到她。

  家禹怎會提到她? 

  才見過一次面,她就能讓家禹記住她,且信賴她,他這個做父親的有些許的不是滋味。

  但,顯然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 

  他邁開腳步,迅速地想追上家禹問個清楚。家禹回過頭見父親快抓到他了,跑得更快。

  不料,在樓梯的轉彎處,他腳下踩了個空,小小的身子往下墜。

  「啊——」

  「家禹——」

  *  *  *



  「秋妍、秋妍……」呂淑貞推了推躺在床上睡成大字型的女兒。

  「媽,別吵啦!我很累耶。」蔚秋妍拍掉母親的手,翻個身繼續睡。

  「你快起來,有個男的說什麼他兒子要你……說得不清不楚,我也沒聽懂……」

  「媽,別管他啦!三更半夜擾人清夢不是神經病就是性騷擾,你去睡覺啦!」

  「性騷擾?你說你媽被性騷擾!」呂淑貞忍不住大叫,聲音尖拔地讓蔚秋妍只好翻身坐起。「你把電話插頭拔掉就好了嘛!你知不知道我白天要閒扯淡,很累耶!」

  見女兒清醒,呂淑貞忙道:「不是電話啦!那個男的站在我們家門口。」

  「是誰?我去趕走他。」說完,就蹬起地板鞋,也不顧自己身上穿的賤兔睡衣有多麼可愛。

  「你就這麼走出去?」

  「難不成還盛裝打扮!」她邊走邊打呵欠,直到要推開房門,才想起自己沒穿內衣。

  不管了,包緊一點看不出來的。一手將衣服打摺在胸前,蔚秋妍遮遮掩掩地走出。

  「秋妍!」別怪我沒警告你!呂淑貞站在後面看好戲。

  「喂!你這個神經病……咦?!怎麼是你!」

  她居然只穿了睡衣!

  劉逸群皺起眉,但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人都睡了,他這時來打擾她,本來就是他的錯。

  但,她嬌小的身材在可愛睡衣的包裹下,更加的純真、自然。初醒的她一臉迷惘,無助的大眼睛,甚至讓人有股衝動想將她摟入懷,好好憐愛。

  該死!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滿腦子濕穢的思想!他咒罵著並打斷自己的遐思。

  「家禹摔下樓了,他吵著要見你。」沉穩的聲音魔魅似的干擾著蔚秋妍的腦波頻率,她渾身一震,還以為那是擔心家禹的反應。「他摔下樓了!怎麼會?」

  「是我不好,不該在樓梯間追他。」劉逸群滿是懊悔,他不該追他,更不該在這時心猿意馬,他果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你本來就不應該!哪有人這樣……算了,那他現在怎麼樣?」蔚秋妍想好好說他一頓,但想想那又不關她的事便作罷。

  「縫了八針,現在在醫院。他吵著要見你……」

  「早知道就不要讓他回家。」蔚秋妍咕咕噥噥。

  「你說什麼?」

  「沒事,你先等等我,我去換衣服就來。」

  「你願意幫我?」劉逸群的模樣好像很吃驚,他沒想到她如此善良,即使那不是她的孩子,她也願意關心……

  「那當然,家禹好歹也是我的朋友。」是忘年之交吧!她轉身回房,飛快地換好衣服。

  呂淑貞訝異女兒的反應,剛剛不是要趕人走嗎?

  「媽,我去去就回來,回來再跟你解釋。」

  「大半夜的跟—個男人走,給洋洋知道了,你就皮癢了。」

  關方釗洋什麼事?蔚秋妍沒空多問,拿著小包跟著劉逸群走了。

  *  *  *

  密閉、沉默的車內空間裡,坐著無語的兩人,他們都想打開話匣子,畢竟到醫院還有—段不短的距離。

  蔚秋妍不安地扭動著身體,想起該為日前的事情道歉。

  「上次的事……很抱歉!」

  他沒回應,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在生氣嗎?

  「我不該拿你妻子的事開玩笑。」鼓起勇氣,蔚秋妍一口氣說完。

  「前妻!」他糾正。

  「啊?!」

  「她是我的前妻,不是妻子。」劉逸群正視前方,手裡穩穩地操著方向盤。他不明白這個澄清為什麼會變得如此重要,但他的確是不想造成誤會。

  「哦!」她點頭,她當然知道,他和前妻的離婚官司還是梓慶替他打的,就算不是真正瞭解他倆結束這段婚姻關係的原因,她還是對他曾有的婚姻耿耿於懷。

  車廂內,又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蔚小姐,謝謝你肯跟我走這一趟,我想麻煩你勸家禹回家。」

  他的口氣裡充滿著懇求,不像他以往自信的態度。

  蔚秋妍吃驚地看著他,不再拿玩笑采看待這件事,她可以想見他的挫敗,他是高高在上的企業總裁啊!怎會……

  他一定很難過。

  「家禹不跟你回家嗎?為什麼?」

  劉逸群搖頭,「你不懂」   

  「那麼就說到我懂為止。」她的堅決影響了他。

  「不挖出我的傷疤,你似乎不懂得死心。」她為什麼會想知道?難道只是單純的職業病發作,還是另有其他原因?他分神睇了她一眼。

  「沒人要挖你的傷疤!你不知道嗎?每一個人都有傷疤,重要的是這個傷疤能不能復原。你這種封閉自己的方式真教人難以接受,怪不得家禹不跟你回去。」蔚秋妍咄咄逼人,只想問出個答案。

  「你不瞭解家禹!」

  「至少,我比你瞭解。—個小學生有什麼難懂的?難懂的是大人!」

  「也許,你說的對。」他突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不欲為人知的沮喪竟在她的面前顯露出來,不只他,連她也感到意外。 

  「你……」她一臉錯愕,她以為強人是不會歎氣的。 

  「家禹在我和我前妻離婚後,一直跟著他的外公住,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王家教育他恨我這個父親……」

  對於王家的所作所為,可想而知。

  他們不想他未來的日子好過,若是能見到他和親生兒子成為死對頭,王家會更高興。

  王家人會怎麼告訴家禹,他害得他母親如何如何……他心裡有數。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接回家禹的原因之一,但不知是太遲了,還是家禹已對他這個父親產生排斥,無論他做什麼,家禹仍是不領情。

  「……今晚,他不肯吃飯。當我將食物送進他房裡時,見到他躲我的模樣……」他頓了一下,似乎口裡還含著苦澀的味道,直到那苦味咽進去了,才繼續說道:「你永遠不能體會那種感受,他在排斥我……天哪!排斥……」握著方向盤的手呈死白色,他沉溺於過去的種種之中,流露出過多的情緒也不自知。

  今晚,不知為什麼,他有訴說的衝動,也許是她看來無害,又或許是壓在他心中的憾事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才終於將心事吐了出來。

  或許,在他的心底,對她,他有著不同於其他女人感情存在,如果那是愛……事情會不會變得更複雜?他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

  「不要再說了。」

  她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他在內疚、緬懷過去。她不是存心要挖他的傷疤的。

  她同情地看著他,頓覺壓力很大,空氣中的凝滯與壓迫席捲了她的全身。 

  「不,你讓我說完……今天,保鏢告訴我,他的阿姨去學校找他,我當然不允許他們再在一起……王志玟不知何時來到台灣的……」

  聞言,蔚秋妍一僵,緩道:「那個阿姨是我……」  

  他趁空檔瞅她,表情是驚愕的。接著,像鬆了口氣的輕歎,「是你!」

  「嗯!那天我不該開你玩笑,我想要向你道歉,但我不知怎麼開口,只好先找家禹!」對於造成他和家禹之間的嫌隙,她是真心想道歉。

  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

  「原來如此。不是王志玟來台灣就好了。」他以為王家沒遵守約定。

  他不能再冒任何險,讓任何人將家禹從他身邊帶走。不能!

  「對不起,又是我……」她一向聰明,怎會在這件事上重複犯錯,她簡直是不可原諒。

  「這不關你的事。」他根本沒怪她,他們父子若是相處融治,什麼事也不會發生,更不會導致家禹失足墜下樓梯。

  「如果我不去找他就沒事了。」蔚秋妍沒聽進去,喃喃說著心中的自責與難受。

  他睨了她一眼,車子已經進入停車場,他專注地將車子停好、熄火,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難受,就替我勸他回家,行嗎?」

  她抬眸,不明白他如何能夠這麼輕易的原諒她。

  「若是你能說服他回家,你要什麼報償我都答……」習慣性地把人性與報償畫上等號,他提出條件說。

  「你把我蔚秋妍當什麼人了?」她朝他咆哮,本來是對他產生同情之心的,卻被他這種有錢人慣用的伎倆給激怒,有錢就了不起嗎?

  瞧他有錢還買不到兒子的心,還不是得靠她這個外人!她想罵他幾句,但見他那副除此之外再也沒別的辦法的無奈模樣,她心軟了……

  「我只是不想欠你。」

  他不想與她有什麼牽扯,最好是這件事解決之後,兩人各走各的。

  除了錢,他是什麼都給不起的男人,他也不想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一切到此為止就好。

  但,他心裡清楚,他和家禹的關係不會有更好的轉變,他甚至認為家禹恨他……

  「不用了,我做我該做的。下車吧!」蔚秋妍開了車門,迅速地走下車。

  劉逸群遲疑了下,也跟著下車。 

  也罷!這份人情,到時候再說怎麼還吧!他心忖。

  *  *  *

  從醫院接回家禹之後,天已經亮了。

  他看著她牽著家禹的模樣,心湧上一股酸澀,若是家禹能這麼聽他的話就好了。其實他很羨慕她。

  「你乖乖地先回家休息,等你好了,阿姨帶你去動物園看無尾熊,你一定沒看過吧?」

  「嗯,阿姨,我還要看國王企鵝和吃漢堡。」家禹乘機敲她一筆。

  「好,要吃什麼都有。」蔚秋妍笑道,小孩子最好騙了,她不明白劉逸群怎會因此一臉困擾。

  她抬起頭,笑意還漾在唇角,卻見劉逸群眸底的苦澀,心微微一痛,笑靨一斂,她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向家禹說道:「家禹,那我們要爸爸做司機好不好?」

  家禹的身子明顯地一震,似乎在考慮。

  「不然阿姨沒有車子怎麼去啊?」

  「坐火車。」家禹答道。

  「火車沒有到動物園。下車之後還要走好遠好遠。」她故意這麼說,好教家禹打消念頭。

  「那坐計程車。」說來說去,家禹還是不太願意。

  「計程車好貴,阿姨沒那麼多錢……要爸爸做司機,我們愛玩多久就玩多久。」

  「好吧!」家禹不情願地點頭。

  雖然是無可奈何下的決定,卻足以讓劉逸群心滿意足了,他投給蔚秋妍一個感激的眼神。

  她則露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不需言語的眼神交會,默默地傳遞一切,一股由心面生的默契與心意交流,在瞬間起了化學變化……

  「怎麼樣?劉先生,願意配合嗎?」蔚秋妍問道。

  「當然願意。這個星期天嗎?」他心喜地問。

  「時間由你定,當然,是你不會放我們鴿子的那一天。」她補充道。

  「那當然。上次是意外,這次絕不會了。」他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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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5 20:07: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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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

  不知為什麼,這個星期過得很慢,好不容易捱到約定的日子。

  一早,家禹就在方管家的打點之下,吃好早餐,換好衣服,他高興得沒注意到自己和父親穿了父子裝。

  蔚秋妍在司機的接送下,八點半左右便來到劉家。

  「阿姨!」家禹邊跳邊跑地衝進她的懷裡,頭上的紗布已經拆掉了,看來他真的有好好養病。

  「家禹都準備好啦?頭上的傷還會痛嗎?」

  「不會痛,會癢。」家禹說道。

  「那就表示傷口快好啦!」她撫著他的頭髮,忍不住地想把它弄亂,她不禁想起他父親的黑髮……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家禹是個沒媽的孩子,跟她這個沒爸的孩子同病相憐,但她的媽媽懂得怎麼讓她不對人生悲觀、給予她無限的愛以彌補沒有父愛的缺憾。可家禹不一樣,他的父親是商場上的戰神,骨子裡除了冷冰冰的性情之外,似乎沒有其他情感,他能從父親身上得到的,只有冷漠,哪有愛呢?

  她可憐家禹。

  於是,她決定從現在起要對他好一點,只要她有空,會多來陪陪他。

  畢竟,她比其他人都懂得單親家庭小孩的心理。

  方管家拿著食籃走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是午餐,三明治和飯盒都在保溫箱,其他是零食和飲料。」

  「好棒,這麼豐富,我今天有口福了。」

  她不禁佩服方管家設想周到,殊不知這是劉逸群的指示。

  「劉先生呢?」一進門到現在都沒看到他,她不禁起疑。

  「先生在打一通電話,你要不要進來等?」

  「不了,我和家禹在花園等等好了。」她提起食籃和家禹走到花園。

  早晨的陽光並不大,滿園的紅花綠草還盛接著昨晚遺留下來的露珠,遠遠看去儘是濕意,若不是此時已進入深秋,已有些許寒意,她會脫下外衣在草坪上躺下,仰望著天空白雲。

  「哇!好清新的空氣啊。」她放下食籃,身體往後伸展,兩手也舉高往後,清新的草香將她的胸口填得滿滿的。

  「家禹,來跟阿姨做一遍!」一個人這麼做太無聊了,她拉著家禹一起來。

  「哇!好清新的空氣啊!」她又深吸了一口。

  「阿姨,一定要說一遍嗎?」家禹拉著她的衣袖。

  「對,來,用力一起喊!好——清——新——的——空——氣——啊——」說完,兩人哈哈大笑的倒茌草地上。

  她不小心碰到家禹的身體,家禹以為她在跟他玩呵癢遊戲,他也在她身上呵癢,「哈——」

  一來一往,你閃我躲地,兩人在草坪上玩了起來。

  「先生?」方管家走近三樓窗邊,和劉逸群站在一起。

  他們的視線都落在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

  他們開懷地玩在一起,好像這天地間只剩下他倆,而他們是這世上最快樂的人。

  他的心被深深地感動了,目光灼灼,他已經很久不曾有這種感覺了。

  她無意間進了家禹的世界,也闖進了他的,所帶給他們的歡樂與震撼絕不僅僅如此而已;甚至,他已感覺到自己的心湖起了漣漪,再也平靜不了…… 

  他從未見過家禹如此開心的模樣,至少在他面前不曾。身為一個父親,最失敗的莫過於此了。或許,他該試著用她的方式與家禹相處,那他是否也能得到家禹的喜愛? 

  喜愛他這個父親像喜愛她一般……

  值得一試,不是嗎?

  今天,不正是一個開始?

  他沉吟片刻後才說:「你下去吧!我心裡自有答案。」

  「是。」方管家退下,並帶上了門。

  其實,他並不是在講電話。他之所以吩咐方管家這麼說,純粹是想暗地裡觀察她。

  體內與生俱來的不信任因子,讓他懷疑起她親近家禹的原因。她若是為了錢財,他可以很容易滿足她,但她表示過不在乎錢!那麼,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要調查出來,放是,他決定偷偷的觀察她。

  他不是個會讓自己陷於無知的人,她若居心叵測,他將盡早防範。

  但,見他們玩在一起的模樣,家禹是那麼的開心,對待她的態度比對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要好。

  難道,她所說的沒錯,孩子不難懂,難懂的是大人……

  是他把在商場上的一切帶回家裡了!

  他將視線移往她身上,一身輕便休閒服的她,綁了個大馬尾,看來純真無害,心一慟,不知什麼在他心中狠狠地墜落……

  在現今這個社會裡,可還有不求回報的人?可還有善良又愛小孩的人?如果有,為什麼不是家禹的母親呢?

  一想起王志玲,他很快地捻熄煙蒂,不願再想下去。



  *  *  *

  來到動物園門口,家禹一直跟在蔚秋妍的身邊,連買票都不讓她去,劉逸群只好擔任跑腿的工作。

  三人總算進了動物園,家禹看看這、指指那的,興奮得不得了。

  「家禹,你不是要看國王企鵝嗎?我們去那裡排隊。」劉逸群主動說道。

  「阿姨,我要看無尾熊。」家禹很不給面子的甩過頭,拉著她的衣角。

  她若有意似無意地朝他看去。

  他的表情有些赧然,同時,那也是落寞的;縱有再多的溫情與關懷,也被家禹的反應打散了,家禹沒辦法接受他,一如他沒辦法親近家禹的心一般。

  蔚秋妍從沒見過他這模樣,他看來就不是做慈父的料,但她卻能感受到他已經在努力了。 

  「無尾熊在好遠的地方耶!我們一路順著看過去。」蔚秋妍試著拉近他們父子的距離。

  「好吧。」家禹嘟起嘴巴,本想說連企鵝也不要看了,但爸爸要看,就勉強等他一下吧!

  劉逸群見兒子答應,禁不住地微笑,臉上充滿光彩,看得蔚秋妍都癡了。

  原來,男人是這樣容易滿足的動物啊!

  她心念一動,感覺拉近他們父子的距離,似乎不是沒有報償的事。至少,他會露出一抹迷惑人心的笑……

  「家禹,阿姨去上廁所,你先跟著爸爸。」蔚秋妍湊合他倆,像男女雙方看對眼之後,媒婆要小退場一下。

  「我跟你去。」

  「不行,那是女生廁所。你先跟著爸爸一下下就好,阿姨快忍不住了。」蔚秋妍朝劉逸群擠眉弄眼的,意即:等一下就看你了。

  「家禹,讓阿姨去,爸爸在這裡陪你等。」劉逸群對她投以感激的一瞥。

  家禹又嘟著嘴不說話,蔚秋妍也不管那麼多,她故意東張西望地找廁所,然後一溜煙地跑掉。

  她離開後,並沒有讓家禹靠近他爸爸一點,兩人直挺挺地站著,隔了數步的距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蔚秋妍還沒有回來。

  「家禹,我們去那裡等阿姨好了。」劉逸群指著不遠處的亭子,那亭子還有人鋪著紙巾野餐,他這才注意到用餐時間到了。

  「我要在這裡等阿姨!」小傢伙堅持道。

  「好吧!爸爸陪你等。」

  接著,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再半個小時過去,蔚秋妍還是沒有回來。  

  他們父子開始對望。

  「怎麼這麼久?」劉逸群狐疑道。

  這個小媒婆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接著,家禹開口問他們等了多久?

  劉逸群這才意識到她真的去太久了,就算真要撮合他們父子,也沒必要跑太遠吧?

  少了她在兒子與他之間做緩和劑,時間過得很慢,但此刻,他沒有心思多想,他必須找到她。

  必須……

  他用了如此堅定的字眼。

  一股需要強烈地衝擊著他的心,驅使他去找她。此刻,他沒有多想,對一個不算熟識的女子來講,他已洩漏太多私人情緒。

  「家禹,我們去找她。」

  「嗯。」大概也是害怕她不見吧!這次,家禹沒有不理他。

  劉逸群的腳程快,想也沒想地抱起家禹,家禹沒有拒絕,張開手讓他抱起。

  「阿姨、阿姨!」幾乎是一上他父親的身,家禹便圈住劉逸群的脖子,放聲叫了起來。

  「爸爸,快點,去那邊。」家禹指揮著。

  家禹叫他爸爸了,終於願意叫他……

  一顆飽含著某種情感的淚珠幾乎落下,他不得不承認,他等這聲「爸爸」等得有多久,他甚至不敢去回想這些日子以來父子倆相處的情景,那會讓他心痛、挫敗。而家禹的這聲爸爸,似是圓了他此生最大的願望。

  此時,他確信這樣的相處模式真的能挽回他們的父子親情!

  他感謝她的出現。

  「阿姨……阿姨在那邊……」家禹的聲音拉回了他飄遠的思緒,他往家禹指的方向看去。  那女人蹲在那裡看小販做棉花糖……

  「蔚小姐……」

  「阿姨!」家禹溜下了他的懷抱。

  「家禹,快過來!」蔚秋妍手裡有兩支快化掉的棉花,她像拿著魔法棒的仙女,輕輕一點,點出了幸福的色彩。

  看見劉逸群,她嬌嗔地抱怨,「你們未免也太久了吧?現在才『抱』在一起?!」後面這句話是悄聲對他說的。

  原來,她要他們父子「抱」在一起!他難為情地看著她,卻在心裡感激她。

  「阿姨,你上廁所好久喔?」家禹抱怨。

  「嗯哼,在別人面前,不能講這個。」她把棉花糖遞給家禹,一支遞給劉逸群,他揮手表示不要,她只有自己吃了。

  「為什麼不能講這個?」家禹問。

  「呃……不文雅。」她看向他,要他解圍,他卻是一副「你自己看著辦吧」的模樣。

  見他沒有替自己解圍的意思,她跺了跺腳,早知道就不幫他了。不過……

  他眉宇間的輕愁似乎消失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輕鬆,今天真是來對了。

  「不文雅是什麼?」家禹又問,心中有十萬個為什麼。

  「阿姨書讀得不多,去問你爸爸。』她把問題丟給他。

  家禹沒開口問。

  劉逸群卻主動回答,「文雅就是優美、有禮貌……」

  「哇!家禹,你爸爸好棒,根本就是活字典,是不是啊?」蔚秋妍拍手,投給他無盡的崇拜目光。

  家禹一臉赧然,不願承認什麼,他背過身去,一句話也不說。 

  在他心裡,即使是不情不願,也不得不佩服爸爸,他真的好厲害!還有,他好想問……「那什麼是優美?」

  劉逸群正要解釋,一旁的遊客卻在此時出聲,打擾了他們。「可不可以請你先生替我們照張相?」

  「啊!他、他不是……」蔚秋妍的雙頰飛快地浮現紅暈,想要解釋。

  「相機給我。」劉逸群簡短地說道。

  那人將相機交給他,「等一下我替你們一家三口拍張照,算是回報。」

  「呃!」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劉逸群便跟著他們去取景了。

  「阿姨,我等下也要照相。」家禹吵著說。

  「好。」

  她看著劉逸群英挺的身影,雖背對著他們,卻有著魔魅般的奇異魔力,吸引著她的目光久久無法移開。

  那奇異的魔力讓她為他的憂愁掛心、為他的心喜而雀躍,是喜是愁全繞著他而轉,她的心似乎遺落了。

  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感情氾濫成災的人。如今,會在他出現的時候,目光隨著他轉、唇畔隨著他的歡喜而勾起,難道……

  她一凜,腦子轟然作響,一個強烈的念頭劈向她——

  愛!

  她愛他!

  所以才——

  天!這個想法在她腦中炸開,她還能用什麼字眼來形容這一切?愛上他,真的……好容易!

  這時,他已經轉過身來,她的眸底盈滿了他的身影;甚至,鼻端還嗅進了屬於他的味道,令她的腦子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她已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

  「……阿姨,快來!」

  不知何時,他們已經拍好照,等著她了。

  她斂住心神,藏住自己微顫的小手,走向他們,作勢要取走劉逸群手中的相機,「我來替你們拍就好。」

  「不……說好了我替你們一家三口拍。來,快站好。」剛才那人取過相機,熱心的要替他們拍照。

  聞言,蔚秋妍下童識地朝劉逸群看去,他略略點頭,沒有拒絕。

  她鬆了口氣,站在家禹身邊。       「來,笑一個。」

  「伊——」

  *  *  *

  在動物園玩了一整天之後,家禹一上車便睡著了。因為怕吵醒他,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一陣涼爽的風從車窗灌進來,蔚秋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才解除兩人之間的沉默。「你會冷?」

  「還好……哈……唔!」在打下一個噴嚏之前,她及時摀住嘴巴,瞄了眼後座的家禹,他睡得正沉呢!

  「後面有我的外套,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不用了。」蔚秋妍拒絕,他能注意到她已經讓她感到很溫暖了。

  劉逸群點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蔚小姐。」

  蔚小姐?!她攢起了眉頭,「我們相處了一整天,你還叫我蔚小姐?」

  「不然呢?」他以為她要說的是這件事。

  看來,他對自己一點意思都沒有,接下采的問題也就不重要了,她想。

  「隨你了。」蔚秋妍一時氣悶,索性閉上雙眼假寐。

  「你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嗯。」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叫你的名字,畢竟家禹是這麼地喜歡你,而我也……」

  「也怎麼樣?」陡地睜開眼睛,蔚秋妍期待著。

  「而我也將你當成妹妹看。」

  「妹妹!」蔚秋妍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

  他之所以會這麼對她,純粹是因為家禹,若是家禹不喜歡她,她連這個「妹妹」的殊榮都得不到。

  他的意思就是這樣嗎? 

  要她別癡心妄想,有什麼念頭該及早打住,做對異姓兄妹也不錯,他就是對她沒有其他感覺……

  「是呀,我也希望有你這麼一位善解人意的妹妹呢!」他盯著前面的道路說道,他是真心誠意這麼希望。

  不知道她願不願意?

  「……你沒有想過嗎?或許我不是真心的。」她深吸了一口氣,隱去心中的沮喪與絕望。「我接近你們是有目的的。」

  「不可能!」

  他堅決的口吻讓她心中一暖,對於他如此相信她,她很欣慰,但,他不喜歡她,這讓她的心增添了一抹痛苦與蕭索感。

  「我看過你凝視家禹的眼神,那裡頭沒有絲毫惡意,在你眼底,我看不到虛情假意。而就算我曾對你有懷疑,也已經被你的行為給消弭了。事實上,我準備向你提出邀請,請你來照顧家禹。」

  「什麼?」  

  「家禹很喜歡你,而我工作忙碌,沒時間督促他的功課,我希望你能常在他身邊替我照顧他。」這是這些天來他的想法,只是她還這麼年輕,未必願意守著一個幾乎可說是冷清的家中,所以他遲遲沒提出這項建議。

  而現在之所以會提,無非想是給家禹、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給自己一個機會……

  想到此,他不由得苦笑,他不是才說把她當妹妹的,可是卻……

  他發現,他的感情已脫離了他的掌握!

  這可是他?可是自以為什麼都可以掌握在手心的劉逸群?!

  好像……快……不是了!

  「可是我……」

  直到她出聲,他才回過神來,但請她照顧家禹的話卻已經收不回了。他咳了聲,掩去自己的赧狀。

  「你放心,我會給你很好的待遇。至於你的婚姻介紹所,可以等家禹上課之後再去,我不會限制你。」他以為那是她的興趣。  「你的意思是,我平日照常做生意,晚上再去你家照顧家禹?」

  他真是自以為是!  

  他憑什麼認為她會答應?

  就因為家禹接受她,所以她有了「妹妹」的殊榮,還得到「特赦」進入他家,更難以想像的是,他要付酬勞給她這個「妹妹」?! 

  他以為她對家禹好是有目的的,是可以用錢買的?

  好半晌,她一個字都沒辦法吐出。 

  「沒錯,就是這樣。你放心,我會付你酬勞的。」 

  蔚秋妍恍如被打了一拳。「很抱歉,我沒辦法。」

  「你不同意?」他以為她會點頭,畢竟她並不討厭家禹。 

  「你又憑什麼以為我會同意?家禹又不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麼要照顧他?還有,你不是只當我是妹妹嗎?憑什麼要我答應這個要求?」

  感覺受辱的她口不擇言,似乎唯有這樣說,才能撫平她所受的傷。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我的確不該做這麼過分的要求。」說到最後,他索性將車子停在路邊。

  她的表情像是深受打擊,讓他的心緊緊地揪著,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她。

  他的認錯,以及為孩子而煩惱的表情,教她的心登時一軟。

  不忍見他懊惱的模樣,她說:「我答應你會好好考慮……開車吧!很晚了。」

  劉逸群凝視她好一會兒,才重新發動車子。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可以知道的是,她嘴裡說要考慮,可結果還是不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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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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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命盤拿反了。」曾文馨提醒道,從今早到現在,她不知已提醒老闆幾次了。

  「哦!」待呈呆滯狀的蔚秋妍回神,曾文馨這才叫下一位會員的名字。

  「黎小姐,你的八字是……」

  「我是李小姐,不是黎。」對方更正道。

  「哦,對不起,李太太,你的八字丙辰年……」

  「我是李小姐,不是李太太,還有,我是來看星座的。」對方再一次更正,奇了,她聽說這間「甜蜜蜜」的老師是出了名的神算,怎麼今天一見,不如傳聞中的厲害。

  「哦!你等我,我馬上回來。」蔚秋妍突然站起,決定去洗把臉。

  看老闆這個樣子,曾文馨急急忙忙地跟了過去。

  「老闆,你是怎麼了?要不要休息,改天再看?」

  「不用了,我馬上就好。」蔚秋妍扭干手巾就往手臂上擦。

  「老闆,你是要擦臉還是擦手啊?」

  經曾文馨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對喔!「我是來洗臉的。」

  「那你就專心點,不要再恍恍惚惚地,小心砸了自己的招牌。」 

  「我知道啦!不會了。」蔚秋妍歎了口氣,自從想通了自己喜歡上那個人之後,她就開始不正常了。

  快回復正常吧!只有回到原來的生活才是正途。

  何況,她也不想讓人笑話,她這個愛情研究生連自己的感情生活都擺不平。

  「替我泡杯咖啡,我要上工了。」

  「老闆?」曾文馨伸出五指山,在蔚秋妍眼前晃了兩下。

  無神?

  唉,怎麼搞的,一個早上過去,「看診」還算順利,哪知,吃完午飯又發病了。

  她早說把門關上,休息算了嘛!

  「老、板……」曾文馨再叫了一次,還是沒用,想說她乾脆自己作主關門算了,卻見常來找老闆的方先生遠遠地走來了。

  「老闆,方先生來了……喂,你沒事吧?」

  蔚秋妍茫然的視線落在曾文馨身上,緩緩地開口:「你說什麼?」

  「不會吧!我剛才跟你說的,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曾文馨瞠大了眼驚叫,剛才她真是白費工夫。「我說方先生來了!」

  「哦,我知道了,你去把門關上。」

  「不見他?」

  「他進來之後再把門關上。你是哪根筋不對啦?」蔚秋妍忍不住斥道。

  「你才不對勁。」曾文馨嘀咕地走到大門邊,方釗洋正好踏進來。

  「方先生,你來得正好,老闆今天很不對勁!」曾文馨朝蔚秋妍的方向努努嘴。

  「怎麼了?」方釗洋只是過來走走。

  「別聽文馨胡說。文馨,泡杯咖啡來吧!你今天怎麼有空來?」蔚秋妍隱去內心的混亂,釗洋來找她,也許是為了那個女的。

  她是愛情專家,不能被誤會成愛情輸家……死要面子的她,到這個時候還得強撐著。

  而那個男人,末了還不知道她喜歡他。

  遲鈍至極……

  「今天沒有排通告。」方釗洋回道,才要說明來意,曾文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是……啊!劉先生?!」

  劉?!

  一聽到這個姓氏,蔚秋妍的心「咚」的一聲,神色顯得慌亂。

  在腦子亂成一片之際,眼裡納入了他的身影,他一身灰白色斜紋襯衫搭著深色西褲的打扮,器宇非凡地朝她走來,他的表情平靜地讓人看不出一絲端倪。

  曾文馨不知道他是指名找老闆的。她不曾在甜蜜蜜見過他,頂多是聽老闆說過他的事,但他直直走向老闆,毫不遲疑,這兩個人應該沒有老闆所說的這麼單純吧!

  啊!老闆失神的原因該不會就是他吧?她微啟小嘴,呆呆地看著接下來的發展。

  方釗洋則是與他有一面之緣,他憶及那天秋妍似乎在追他,他們之間有著什麼牽連,他也想知道。

  「你、你怎麼來了?」

  「家禹想你。」我也……他將話吞回肚腹,決心不讓它見光。

  「我想也是。」蔚秋妍臉色一黯。 

  「你在忙?」劉逸群看了方釗洋一眼,暗忖:他該不會就是她拒絕他的原因吧?

  想到這裡,他的面色像罩上一層霜似的,再冰冷不過。

  「是啊!我的男朋友來找我喝下午茶。劉先生,我恐怕沒有時間過去找家禹了。」她故意這麼說。

  不知是為了氣他,還是激他。 

  「我知道了。」他點頭,不想窺探她的生活,卻又按撩不住。「可以幫我介紹一下嗎?」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男朋友方釗洋;洋洋,這是耀群集團的總裁劉逸群。我們結婚的時候,要記得放一張帖子給他喔!」她故意靠近方釗洋,把身子偎向他,舉止很親密。 

  「原來你拒絕我的原因是這樣,我知道了,我會轉告家禹,讓他不再來煩你。」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還是在這一刻洩漏了他的情緒。

  他扭頭就走。

  就這麼走了嗎?

  他不會再回頭了!

  好似從此他將與家禹兩父子作伴,寂寞又空洞的過著沒有溫情的生活。

  忽地,一股強烈的心酸襲上了她,好怕就此失去……

  「等等,劉先生。」她喊住了他。

  他沒有回過頭,只停住了腳步。

  「我很歡迎家禹。」

  「謝謝你。」

  道了謝,他走了。

  蔚秋妍呆立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蔚秋妍悄悄地落下—滴淚。

  這是告別嗎?

  就這樣分開?

  沒有爭執、沒有一句離別的話?!

  他們就這樣斷了!

  他的轉身離開提醒了她,斬斷不該有的念頭,那愛慕本就不該竄出頭……

  他們已經愈離愈遠,一切都不再有可能了。 

  半晌,她才想起方釗洋的存在。她忽地轉頭,佯裝無事地說道:「別管他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秋妍,你心裡有事。」方釗洋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不尋常,否則,秋妍不會拿他們的朋友關係開玩笑。天知道她並不喜歡別人將他和她扯在一起。

  「我哪有什麼事呢?」

  她勉強地掛起笑,但眼裡卻不住地淌下水滴。

  「別騙我了,我們不是期友嗎?我當然知道你難過。」他抽了面紙替她拭淚。

  老、板、流、眼、淚!曾文馨在心裡驚道,她從不曾看過老闆這個樣子,她惦惦地沒有出聲。

  「為什麼?釗洋……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她問。

  如果是釗洋,事情就容易多了。他們認識這麼多年,對彼此已經很熟悉,愛上他,應是最簡單容易的,至少她不必去猜測他的心意,不必去嫉妒……

  是了,她再不願意承認也不行了。

  她嫉妒他曾深愛過的女人——王志玲。

  「呃,你別開玩笑了,我們有多麼不登對,你會不清楚?」

  「是呀!你配不上我。」

  「我配不上你,嗯。」有心情開玩笑了?他順著她的意。「只有剛才的他,才配得上。」

  她拭乾淚抬眸,「真的?」

  「當然,只有大企業老闆才配得上你這個愛情專家。」他口拙,不會說什麼好聽的,但他相信她會走出來的。

  「可惜他不愛我。」她洩氣道。

  「耶!這一點也不像你喔!你不是說過有愛就去追嗎?你忘了你是怎麼鼓勵我的?」本來是來找她聊天,排解心中苦悶的,現在角色好像互換了。

  「是呀!老闆,讓這樣的男人跑掉很可惜耶!」曾文馨忍不住插嘴,那位劉先生長得好帥!

  蔚秋妍睨了他倆一眼,「但是……他有個兒子,他心裡除了兒子,再也沒有別人了。最重要的是,他說把我當成妹妹!」

  既不可能得到他的愛,她只有早早放棄,也只有勸自己斷了念,才能不心傷——

  方釗洋思考了一陣,才道:「由妹妹變成老婆的也不是沒有。你不試看看,怎麼知道?」

  「怎麼試?我怕一旦試了,連妹妹也做不成了。」

  「不會啦!妹妹永遠是妹妹。噢哦……」說錯話了,曾文馨馬上捂著嘴,不敢再隨便開口。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啦?愛情專家!」方釗洋取笑她。

  「別取笑我了。看別人的事都很容易,自己的事卻往往解決不了,我是愛情逃家吧!」

  「所以你才會說我是你的男朋友?這樣只會把事情變複雜。」方釗洋神色一斂,忍不住搖頭。  愛情就是有那種能耐,讓人把單純的事複雜化,把事情鬧大!

  「你本來就是我的男朋友啊!還差點兒變成未婚夫呢!」

  方釗洋知道她表面上看似談笑自若,心裡卻是苦的。

  他決定推她一把。「秋妍,你何不試試呢?我剛才見他看你的眼神,不像只把你當妹妹,或許他只是還沒開竅,你為什麼不去點點他?」

  「老闆,方先生說得沒錯,他看你的眼神像要把你吞掉;而他看方先生的眼神有妒意。」曾文馨幫忙敲邊鼓。

  「真的嗎?」

  他看她的眼神真有不同?

  「嗯,他待你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不然,他幹嘛親自來接你,派司機來不就成了?」

  方釗洋愈來愈佩服自己胡蓋的本事了。原來替人解開愛情的迷惑這般容易,早知道就別把劭淇的事告訴她了,還因此被她取笑許久,但,現在換他笑她了。

  聽完,蔚秋妍仔細思考了一下,才認同道:「你這麼說也沒錯。」

  「所以啦!你不要太早放棄,如果你連融入他的生活都不能辦到的話,又怎能確定他對你的心意呢?」

  「對呀對呀。」

  曾文馨不住地點頭,有好戲看羅!

  「那我該怎麼做?」她抓住他的衣袖,把他當成心理專家。

  「你會有辦法的不是嗎?所謂烈郎怕女纏,你想個辦法纏住他就行了。」方釗洋改了一句古諺說服她。

  蔚秋妍雙拳握緊,感覺希望又回注到她的體內,經過方釗洋和曾文馨的「開導」,她像是想通了般,不再像稍早之前那樣頹喪。

  三人歡喜地討論著她該如何如何,沒想到這一幕全落入去而復返的劉逸群眼裡。

  對於他們的融洽,不知怎地,他的心有股刺痛。

  他移開了視線,悄悄地將車開走,暗自決定下回再也不繞道走了。

  *  *  *

  「這樣做真的好嗎?」李祥和將預備送去排版的電腦紙遞給他,會這麼說也是希望他能考慮清楚。

  「我已經決定了,拿去印吧!」劉逸群一副不容拒絕的神情,看來他是真的決定了。

  「但……你之前不是說過有個女人,家禹很喜歡她。」

  上回,他去了一趟劉家,家禹開口閉口都是什麼阿姨的,他就猜想那女人應是當家禹的母親的最佳人選。誰知道,劉逸群竟要登報徵婚!

  「她有男朋友,無法全心全意照顧家禹。」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寫著沉鬱,李祥和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因為要對方全心全意,所以你決定再婚?可是,沒有愛情如何維繫一樁婚姻?再說,家禹需要的是真正的關愛,而不是符合你條件的『女機器人』。我懷疑這對家禹的助益會有多大!」

  「愛情!!」他喃道,被他看上的女人並不一定會幸福。 

  她必須有獨守空閨的心理準備。當然,對於這點,他會在婚前說清楚。 

  甚至,他會言明,他不會再愛任何人,除了她之外,但她已經……

  被自己遠遠推離。

  「當然是愛情啊!你們是要過一輩子的耶!」

  「不需要愛。我付錢替家禹買到母愛,其他的,我不在意。」

  既然不會是她,那麼就如他所說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想起婚前與王志玲的交往,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幸福,但,婚後呢,一次次的爭吵、溝通不良,以及末了的相對無言,在在證明了一件事——他有摧毀愛情的本事。

  「那怎麼行呢!用錢買的根本就不是真的愛,你想讓家禹生活在虛情假意中?!」

  「他說的沒錯。」

  倏地,一道女音插入了他們的談話。

  兩人吃驚的抬眸,這才發現她,而她已站在門邊許久了。

  「你怎麼會來?」劉逸群訝異道。

  她胸前掛著望遠鏡,太陽眼鏡架在頭上,身穿白色襯杉和牛仔褲,俐落的打扮讓她看采年輕許多,她在探險嗎?還是……

  劉逸群不禁多打量了她幾眼,幾天不見,她如記憶中的清爽,並讓人感到舒適,他這才明白自己其實很想念她。

  「……逸群,她是……」李祥和問道。

  「我姓蔚,是家禹口中的阿姨!」蔚秋妍自我介紹。

  顯然地,剛才他們的談話,她一個字也沒漏掉。

  「哦!原來是你。」

  李祥和又睨了她一眼,似乎想弄清家禹喜歡她的原因。也許她有對像洋娃娃的大眼睛吧?他不知道,但他肯定劉逸群的神情與方才不一樣。」

  「你們談,我先出去了。」他朝劉逸群點頭。

  「不用了,我只是來宣戰的。」蔚秋妍攔住李祥和。

  「宣戰?」

  「沒錯!劉逸群……從現在開始,我、我要獵下你,讓妹妹變、變成……老婆。」蔚秋妍鼓起勇氣說完,抬高下巴走了出去。

  天知道要她說出這麼震撼的話,需要多大的勇氣,她必須快快溜掉,跑到沒有人的地方拍拍胸口,穩住心神。

  什麼烈郎怕女纏?如果要她每天都來纏他,說這些驚人的話,那她遲早會得心臟病。

  但,她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辦公室,她有種解脫的輕鬆感,那是不是因為她把真話說出來的關係?

  她莞爾,心中激動又興奮……

  「……她是什麼意思啊?」她走後,李祥和問道,他不懂她的話,轉過頭來看劉逸群,只見他眉宇舒展了開,笑意橫在嘴邊。

  他拿起方才放在桌上的紙張,將徵婚啟事撕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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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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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秋妍站在穿衣鏡前搔首弄姿,不,應該說她在回憶當年王志玲的模樣,想比較自己與她的不同之處。

  女人多少都有這種心態吧?

  總想著不能輸給心儀男人的前任女人,不論是相貌、身材、學識……

  此刻,她穿著一套引入注目的酒紅色連身洋裝,衣領和袖口邊緣縫上黑色的羽毛作為裝飾,讓她看來更加惹人憐愛。

  連身裙完全貼合著她的曲線,襯出她織細的腰身,也讓她修長的腿展露無遺……

  「秋妍,你在房裡做什麼啊?都十一點了,還不去店裡開門。」呂淑貞催道。

  「我今天不去店裡了。」蔚秋妍應道。

  「今天休息?!你要跟洋洋出去玩啊?也好,年輕人多出去走走,別整天忙著工作。」她還以為兩人要出去玩。

  「媽,不是啦!我是要去一家公司應徽。」這就是她的計畫,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得搶得先機。

  「應徵?我有沒有聽錯!那你的店呢?」呂淑貞快受不了女兒這種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個性了。

  「暫時停業嘛!」

  「你真是胡鬧,不是才正起步……洋洋知道嗎?」

  「關洋洋什麼事?」

  「他不是你男朋友嗎?做這麼大的決定不用告訴他?」

  「媽,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決定。」提到這個,她想起該告訴媽,她跟釗洋一點關係也沒有,不然,誤會可就大了。

  「你是不是跟洋洋吵架了?」呂淑貞問道。

  「才不是,媽,其實……釗洋不是我的男朋友!」這種事還是早點澄清比較好。

  「什麼?」

  呂淑貞一聽,差點兒沒昏過去,吵架吵得這麼厲害,現在居然不承認對方?!

  「媽,我已心有所屬,釗洋只是……嘰嘰咕咕……」她把上次請他來客串男朋友的原委全都說了。

  「這麼說,這件事還得怪我羅?!」呂淑貞不高興地諷道。

  「沒這回事,媽,你別想太多了。好了,我得走了。」蔚秋妍找借口閃人。

  她急忙拿了小皮包衝出去。

  「你!喂……秋妍……」呂淑貞又叫又跺腳的,看她養了什麼好女兒,竟然這樣騙她!哼,回來再找她算帳。

  *  *  *

  劉逸群揚起眉,臉上是平靜的,內心卻是起伏不定。

  「你要應徵我的助理?」

  「沒錯。」蔚秋妍將注意力轉到其他地方,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畏縮。老實說,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做。

  他悶不吭聲,直到蔚秋妍覺得怪異而將視線移回,他才說道:「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麼做。」

  「你們耀群沒缺人?」

  「不是。」

  「你們不用女性助理?」

  「也不是。」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用我?我的學歷不夠嗎?」她可是T大研究所的高材生,只是沒念完……

  「你真的只是為了找份工作而選擇進入耀群?」他瞇起眼看她,她並不缺工作,據他所知,她婚姻介紹所的生意不差。

  她立刻迴避他的目光,她怎能老說她是為了接近他而來應徵助理?

  他的目光灼灼,像是要看穿她一般,她決定在他識破之前坦誠一切。

  「當然不是,我說過要追你!」

  說罷,她感覺雙頰熱得難受,都是他火熱的視線所致,他不一樣了,但她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那是一種奇異的感受。

  「你很坦白。」他輕笑,笑得很……怪異,看得蔚秋妍渾身不自在。「所以我說你不必這麼做。」

  「啊?」她還是不懂,因為她太直接,所以他也直接拒絕她嗎?

  「你明知道我需要的不是女助理。」他說。「而且,你說要追我是開玩笑的吧!你有男朋友了不是嗎?」他記得她還說要放一張結婚帖子給他。

  「呃……我沒有男朋友!他只是……算了,跟你說這麼多做什麼?要不要用我一句話。」

  「不用!」

  蔚秋妍為之氣結。她已經先低頭了耶?

  「你不用我……為什麼?」

  「事實上,那天的提議仍然有效。我不欠助理,可我欠一個陪伴家禹、疼他、愛他的女人,也難得禹這麼喜歡你……」

  他頓住,沒再往下說,他為自己的借口汗顏,他不該老拿家禹來當擋箭牌,他的愛情不能永遠都拿家禹來當出口!

  不過,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不是?她已經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他的愛意只能藏在心中了。

  「只有這樣才能接近你嗎?」

  如果贏得家禹的心便是贏得了他的心,那麼,她或許可以——

  「我答應你。」

  聞言,劉逸群閃著興味的銳眸緊凝著她,輕吐了一口氣,雖細微,卻被她察覺了。

  「我希望你能搬過來,和家禹—起住。」他要求。

  「如此才能全心全意地照顧家禹是不?」她有自知之明地說道。  他想說他其實是為了自己,但終了,他卻違背本意,僵硬地點頭。「我什麼時候可以派人去接你?」

  這麼迫不及待嗎?

  她深吸了口氣,差點兒就想放棄了,在一個男人滿心只有工作和孩子的時候,哪能再接納一份愛?她不禁為自己的舉動感到可笑。

  「何時?」他又問了一遍,不知她心底在想什麼。

  「隨你吧?」

  她總得試一試,不是嗎?



  *  *  *

  一個女人親呢地牽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另外一隻手被一個男人牽著,三人揚著幸福的微笑。

  那片上的男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他們的笑靨太刺眼了。

  她的心滿是激動,憤怒地將照片撕成兩半,再兩半,直到那個笑靨不再完整,她哈哈大笑。

  由她派去的人傳回的消息,她知道他有了新歡。才到台灣半年,他就另結新歡,忘了姊姊,忘了……她。

  不!這怎麼可以?

  他信誓旦旦的說除非家禹同意,他不會娶任何一個女人;家禹也答應她,不讓「虎姑婆」進駐他家…… 

  她以為家禹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女人當他的媽媽,而暫時放下戒心。

  誰知,才半年,他們父子倆非但已經同心,甚至都違背了諾盲!

  可惡!她怎麼能讓他們好過!

  騙子不該有好下場。

  她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教訓!

  這麼做不但是為了姊姊,還有她自己。

  她決定動身前往台灣,親自教會他們,承諾是不能隨便給的。

  *  *  *

  夜晚,一陣冷風從窗口送了進來,冷得她的身子直打哆嗦。

  好冷!

  他怎麼沒回來?蔚秋妍在心裡想道。

  她搬進劉家已經十多天了,白天她照常到店去,忙到家禹下課才過來。陪他一起吃晚餐、做功課、玩遊戲,再哄他上床睡覺。這段時間她是忙碌的,所以不曾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等到家禹上床睡覺之後,她便開始感受到夜晚的漫長。

  她也沒有刻意等他回來,只是在她的潛意識裡,總會在房裡聽到他車子熄火的聲音後,才覺得安心。

  等他進入房間,隔壁傳來水聲後,她便會打第一個呵欠,接著緩緩睡去。

  再瞥了一眼時鐘,十一點半了,今夜,他特別晚。還留在公司嗎?

  她想撥電話問,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沒有借口可以盤問他的行蹤……

  算了,還是再等一下吧!只再等一下……

  半個小時之後,大門外隱約傳來聲音,蔚秋妍緩地睜開眼睛,一道頎長、熟悉的身影立在門。她微瞇著眼,看著他走進來,立刻閉上眼假寐。

  「……怎麼睡在這?」劉逸群打開客廳的燈,發現蜷在沙發上的人兒。

  他放下公事包往她的方向走來,男性的香刺激著她的嗅覺,令她不覺心跳加速。

  「秋妍……」他輕喚。

  蔚秋妍動也不動,靜待他的下一個反應。

  「真是的,累了也不回房間睡。」他蹲下身來,拍拍她的肩膀,她只是翻了個身。

  「算了,我抱你回房吧!萬一感冒可就不好了。」

  他要抱她?

  蔚秋妍的身子突地僵直,又驚又喜。

  劉逸群沒有察覺到她的僵硬,一隻手放在她的腰際,另一隻手托起她的後頸,輕易地將她抱起。

  她好輕,幾乎比家禹重不了多少,而她在他懷裡靜謐的躺著,宛如他的懷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心一柔,踩著穩健的步伐往她的房裡而去。

  好……好幸福喔! 

  幸福的滋味朝她席捲而來,感受到他的溫柔與胸膛間的強勁心跳,她的心登時一暖,好似在他的懷裡,她就擁有了全世界。

  不多時,兩人進入了房間。

  她正考慮著要不要醒來!

  他將她放在床上,輕輕地替她拉上被子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她睡著時的容顏是那麼地可人,因放鬆而微的小嘴,像是頑皮的精靈,準備訴說淘氣計畫……

  她非但贏得家禹的心,也填補了他殘缺的心,讓他感覺自己的心不再是那麼地傷痕纍纍。

  本是面無表情的臉龐柔和了起來,不再冰冷,在面對她的睡顏的同時,他已不需要再偽裝……

  她翻了個身,故意踢掉被子,他原以為她會醒,結果沒有。

  妯睡得可真沉,他心想。

  他彎身替她整整被子,再看向她那無瑕的蘋果臉時,他先是怔住了,沉默地凝視著她,最後,禁不住地……

  低頭吻了她。

  呀——

  蔚秋妍沒料到他會這麼做,,一感覺到唇瓣上的濕濡便急急地睜開眼睛,哪知,正好與他的對上。

  兩雙眼睛,左邊對左邊、右邊對右邊。

  「呃……」 

  劉逸群一臉無措,愣在當場,不曾如此窘迫過。

  「對不起。」回過神後,他倏地站起,想逃離現場,他的心為方纔的那一吻受了不少驚嚇。

  若不是她突然醒采,他會做什麼?

  突地,他害怕那個答案。

  除了前妻,他沒有給過任何一個女人承諾,但他知道即使是承諾,也有違反的時候,他有可能忘了前次婚姻成的傷害,再給另一個女人承諾嗎?

  他不知道。 

  「慢著,你要去哪裡?」她要的不是道歉,而是一個解釋。

  「我只是抱你回房睡,現在正要走。」他避重就輕,不敢直視她的眼。

  「然後不小心吻了我?」

  「我很抱歉,我是一時糊塗才會做出這種事,請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個吻……並不重要。」說這話時,一股苦澀由喉間湧上。

  方纔的那一吻僅是衝動,他再次在心中強調,並提醒自己。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沒有生氣,反倒為他剛才的舉動感到興奮,至少,他對她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好吧,就當你是一時糊塗。你走吧!」

  「你不怪我?」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怪你做什麼?你都說你一時糊塗了。」

  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裡喜孜孜的,知道他對她有絲興趣,她心花怒放,這點,不一定要逼他親口承認,她也看得出來。

  他睨著她不說話,不明白她為何這麼高興?

  蔚秋妍在心底暗笑,知道他還在強撐,「你回房間吧!我要睡了。」

  「你……好吧!剛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他再次說道。

  「你很內疚嗎?這樣吧!你送我一束花表示歉意,怎麼樣?」

  她在玩什麼把戲?

  他站在原地看著她,許久許久還是猜不著,也許,她真是只要一束花而已,他不該以小人之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答應你。」

  「好,小卡上要寫著:我吻了你,這是賠禮。末端要署名。」

  聞言,他忖度著她的用意。

  「你不會反悔吧?」

  「好吧!我答應你。」

  「那明天送。」她要求。

  「可以。」

  「那我就『暫時』原諒你,明天等你的花喔!」蔚秋妍鑽回被窩裡,這次可以好好睡了。

  劉逸群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被她的要求弄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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