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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衣沅]【蜜桃系列之一蜜桃妹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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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2:56 |倒序瀏覽

語冰從小就知道,她是個不該存在的人。
所以她遠離所有親友,包括她最心愛的“哥哥”﹗
可突來的婚訊,卻教她沖動地跑回久違的家阻止婚禮。
她十分明白,哥哥永遠也不會響應她的愛,
但她可不可以奢望,有一天他不再當她是“妹妹”……
 

對毫無血緣而又背負不貞罪名的“妹妹”,
翟昊禺從來都是眼不見為淨,恨不得她從不曾出現。
沒想到她竟不知好歹,千裡迢迢回來破壞他的好事﹗
為了徹底扼斷她的自作多情和天真幻想,
他決定冷酷到底,絕不給她任何機會和希望。
如果可以,他甚至會毫不留情地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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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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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3:19
楔子

  白雲禪寺

  “對不起,媽,都是我不好……”

  翟語冰哀慟地抹去淚滴,美麗翹卷黑睫上懸晶瑩珠淚,平日清靈澄澈的明眸此時裝滿濃重憂郁,挺立鼻梁和秀致紅唇在小巧而蒼白的臉龐,明白昭顯了楚楚堪憐的哀傷……

  翟語冰個子瘦高,孤獨鵠立淒清禪寺內殿,在裊裊清煙漫繞的骨灰壇前,輕聲細語說著母女間的悄悄話。

  過度哀慟的她,瘦削修長身子微前傾,一襲默黑裙衫在涼風中飄然輕曳,直直長發順著耳廓滑落至腰際,偶爾被風輕輕撥弄,那直瀑般的發絲拂過艷若桃李的面容,正是美麗奪人聲息……

  即使蹙著眉、抿緊唇,翟語冰超凡絕俗的美麗依然不減,在  煙霧裡加添神秘美感。

  “媽……都怪我,怪我沒有及時想辦法向翟昊禺借到錢,才錯失開刀的良機,白白賠掉您寶貴的生命﹗是我不好﹗”

  再度抹去眼淚,翟語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打從被迫搬出翟家,我心裡立誓再不用翟家的一分一毫,若非為了救您,我也不會去求那個冷血動物──”

  她以怨毒的目光看著支票落款“翟昊禺”龍飛鳳舞的簽名,語氣惻然。

  “可是,您還是沒用上女兒尊嚴盡掃求來的一百萬啊!”

  點起火,翟語冰深吸口氣,將支票的一端引燃,幽幽道︰“既然沒能救到您,我也絕不會動用它。就算餓死,語冰也絕對不用翟家的錢……媽,請您保佑女兒,從今以后遠離翟家的陰影,平平安安把日子過下去。”

  火苗快速吞噬她手中薄薄的一張紙,支票瞬間燒成灰燼,也燒盡她和霍家的恩怨……

  翟語冰閉上眼睛,任涼風吹去眼前的黑色灰燼,她以為從此自己可以徹底忘記翟家的每一個人,包括她從小使偷偷喜歡的大哥翟昊禺。

  然而,年輕單純的她並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即便化成灰燼,仍然可以無處不在──

  那東西,叫做“愛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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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3:46
第一章

  午后 翟家大宅院

  透過精致朱雀門庭,惟能見蓊郁蒼翠的濃密枝啞,恰好巧妙遮蔽樓高五層、金碧輝煌豪邸的顯耀招搖。

  只在偶爾一陣風吹過的瞬間,路人才得以快速窺視翟家全貌。

  翟家人低調神秘生活形態,讓庭院深深的百年大宅院,蒙添詭譎而迷離的特異氣氛。

  就在這謐靜的午后,翟家門前濃密參天老樹傳出清脆虫嗚鳥叫,間中卻也隱約透出一名年輕女子低嗚的殷殷哀泣。

  “大哥,我求求你……”

  “誰是你大哥?這裡的人都跟你沒任何關系,請你不要亂叫,我可擔不起。回去吧!”

  甩甩及肩的長發,男人無情地轉過身,冷漠攢緊了濃眉,不見底的瞳眸深處寒凜,對哭泣女孩完全無動于衷。

  “大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女孩再哀求。

  “那得看救的是什么人?要我拿五十萬去救一個拐人丈夫的狐狸精,門兒都沒有!”他說話毫不留余地。

  不羈地雙手背在身后,緩緩踱步至窗前,他的舉手投足充滿剛強男人味兒,連瀟洒模樣都展現出翟家長子做為企業領袖的恢宏氣度。

  他,就是翟昊禺。

  “胡說﹗我媽不是狐狸精!”女孩聲嘶力竭哭喊。她是生養我的母親,也是爸爸深愛的女人,請你看在爸爸的分上……”

  “閉嘴﹗不準你叫他爸爸﹗”他一拳揮落桌面紙鎮,語氣嚴厲駁斥。

  “誰說他是你爸爸?你憑什么叫他爸爸?現在馬上給我滾!滾!”

  “不!大哥,不要趕我──”女孩心焦如焚撲倒在他腳邊。“求求你,算我求你﹗看在我們幾年兄妹情分上,區區五十萬,對你只是九牛一毛,卻足以挽救一條人命啊,為什么你的心這么狠?”

  “求我?哼……”他斂起寒劍眉峰,揚起嘴角冷笑。“請問你拿什么求我?是不是跟你那個不要臉的母親一樣,下作低賤的用身體去換?是不是?”

  “大哥……我真的需要錢。”女孩哀淒求助,鎖緊的眉心填滿苦澀。

  “不準叫大哥!早說過我不是你大哥!”翟昊禺恨恨怒罵。

  那一句句“大哥”她喚得自然順口,他可是一聽就有氣﹗

  明明是父親情婦的拖油瓶,靠著那女人狐媚手段莫名姓了高貴的“翟”姓,從此和翟家成了不可分割的血親,享有不同于平凡女孩的待遇她憑什么?

  就憑那張與她母親一樣楚楚可憐、惹人疼愛的絕麗外貌嗎?

  哼﹗翟昊禺可不吃這套。即使其他家族成員高興多了個漂亮妹妹,翟昊禺偏偏不甘心,打從心底不愿意讓母親情敵的女兒闖入翟家人的生活范圍。

  “說啊?你準備拿什么求我?當初,你媽又是用什么不要臉的手段求我爸讓你姓了我們的姓,還大搖大擺住進我媽的房間裡?你說啊──我非常有興趣聽聽﹗”

  “不﹗你不能侮辱我母親,你沒有資格批評她!不可以……”

  她拼命搖頭,搖出奔流不止的眼淚,女孩終于匍匐哭倒地上,傷心欲絕。“你不記得了嗎?之前你答應過爸爸,在他臨終前,是你親口答應他要照顧我和媽媽……為什么?為什么這樣對我們,她就快不行了……如果再不救她,她會死的啊﹗求你高抬貴手好不好……”

  “死?”翟昊禺微撇嘴角冷笑。“那是報應啊是她奪人所愛、罪有應得,怨不得人,死不足惜﹗”

  “大哥……她是我母親。”她心如刀割。“請你不要這樣說……”

  “我哪裡說錯了?”他斜睨地上哭成淚人的她,聲音如鋼鐵般堅硬冰冷。

  “等了這么久,上天終于要收她了?果然應驗老天有眼哪。”

  “你?!竟然說這種惡毒的話?翟昊禺,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無血無淚?”

  悲慟的翟語冰撐起身子起立,難以置信顫抖雙唇,她眨動濡濕的眉睫,字字帶淚。“不借錢救人一命便罷了,竟然紅口白舌亂下詛咒,她是你的小媽啊,好歹算是你的長輩!”

  “我沒有這種長輩﹗”翟昊禺仍然無動于衷,眸光冷冽。“我說的句句實言,你不想聽也可以,現在即刻離開我的視線。”

  “好──我走﹗但是,你休想這樣就把我們母女擊倒。”

  看著他始終沒有表情的面孔,翟語冰挺起背脊、拭干眼淚,重重咬了下朱紅唇瓣,態度堅毅道︰“我終于認清你的真實面貌。不過是區區五十萬,你們姓翟的不借,總有其他善心人土愿意做好事──”

  她迅速轉身,不待他反應便疾步離開。

  “等一下。”思索好半晌,他在她快走出房門之前叫住她。“你給我回來﹗”

  火速掏出支票簿,簽下面額一百萬的現金支票,翟昊禺慣常漠寒的眸光透出類似緊張與關懷的異樣,即便他口氣仍然非常不友善。

  “你想找誰做善事?啊?頂著翟家的姓,頂著翟家女兒的名分,休想象你母親去干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這一百萬你拿去!”

  吞下滿腹心酸,翟語冰為了母親只得向他伸手,接下他的施舍。

  “翟家的女兒?哼……你真以為我希罕這個姓?天知道我多恨這個姓!多恨跟你們翟家永遠扯不清的關系……”她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將支票折妥放進背包裡,深怕他會后悔收回似的。

  “本來你就不該姓翟﹗”抓到發揮的重點,翟昊禺毫不客氣往她至深的痛處猛擊。“本來就是父不詳的私生女,是我爸當初鬼迷了心竅才收養你……”

  “夠了﹗我不要聽!”捂緊耳朵,翟語冰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的身世我自己清楚,不必你提醒。”倔強噘起紅唇,她硬是撐住幾乎奪眶的淚水,甩動長發恨恨道︰“無論如何,謝謝你們翟家的一百萬。再見!”

  望著她瘦削離去的背影,翟昊禺胸口仿如巨石阻擋,悶悶沉沉的窒礙感讓他深深吸了口氣。

  哎……

  打從翟語冰以父親細姨女兒的身份跟著住進家裡后,對這個戶口名簿上登記為自己妹妹的女孩,他實在不知該以怎么樣的態度面對。

  翟語冰善良甜美,住進家裡很得翟家兄弟一致疼愛,但她再美麗可人,她的母親始終是父親的外遇,也是讓自己的母親痛不欲生的禍害根源,這樣的妹妹,做為母親最疼愛長子的翟昊禺怎么疼得下去?

  而今,父母親雙雙辭世,翟語冰母女也搬出大宅,上一輩的恩怨照理是該終結的時候。

  可是,他對破壞家庭的第三者恨意依然深刻︰而她,也仍姓著父親賜予的姓,依然是翟家名正言順的女兒──

  翟昊禺不能完全斷絕和她的關系,而每回見翟語冰,總要掀起複雜糾結的情緒波濤,不能解也不會解的恩怨仇隙常擾得他心焦氣躁。

  為免麻煩,對于這個戶口名簿上的妹妹,翟昊禺索性能不見就別見了……

  ☆☆☆

  五年后

  台北 致和國際銀行

  “先生,這是您的開戶資料和金融卡,麻煩到前面柜台辦一下就可以了。”

  翟語冰條理分明地將一疊文件整理好交給客戶。在銀行工作了三年,養成她處理事情有條不紊的好頭腦和習性。

  “謝謝。你動作很快,很有效率唷……”

  如同一般的男性客戶,他深意地望了眼美麗的翟語冰,欣賞稱贊︰“噫?小姐你長得漂亮,名字也好特別。翟、語、冰──該不會和‘昊極集團’的翟氏家族有關吧?”

  “當然不是啦﹗”溫煦可人的笑容在翟語冰的芙蓉秀顏上綻放。

  “先生想太多了。我只是碰巧姓‘翟’而已,如果真有關系,我還需要坐在這裡一個章一個章慢慢蓋討生活嗎?”

  “也對啦!”男人尷尬地笑笑,其實他僅是隨便找話題搭訕而已。“就好像姓王的不見得跟王永慶有關,姓辜的也未必是辜振甫的親戚。何況,我覺得你跟翟家的人不像,他們哪裡生得出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兒……”

  “對不起,先生,我還要忙呢!”她以甜甜的微笑擋去無聊男子的鬼扯塔訕。

  “后面的小姐,請問你要辦什么?”

  孤經于翟家以外,幾年來翟語冰一個人半工半讀完成學業,專科畢業后,憑著實力考進頗為知名的外商銀行。

  在工作崗位表現亮眼的翟語冰以事實証明沒有翟家撐腰,她一樣活得精彩充實。

  面對外人的好奇,她早已習慣了麻痺,也習慣將一般人的詢問隨意帶過;實質上,除了這個姓,翟語冰跟翟家可說是毫無牽扯。

  幾年下來,僅在八十多歲老爺爺過生日時,她才會回老宅陪他老人家吃頓飯,那還不是出于自愿,只因不想讓老人家傷心才勉為其難的配合。

  萬一,有天連老爺爺都不在了,那她就真的是切斷和翟家惟一牽連,徹徹底底斷絕干系。

  “翟語冰,你的電話──”同事呼喚她,一臉神秘兮兮。“男的喔!”

  “謝謝。”翟語冰一點兒也不以為意,一面專心敲打鍵盤,核對客戶資料,一面快速拿起話筒,製式回答︰“我是霍語冰,很高興為您服務。”

  “哼──”彼端,沉沉傳來不以為然的輕蔑低嗤。“……我不需要你的服務,只是提醒你,明天是爺爺生日,不要忘記了。”

  “你是……你是……”

  仿佛炸彈猛地轟進腦裡,她頓時停止一切思考,停止任何動作,翟語冰甚至感覺連呼吸都快停止──

  幾年了?幾年沒聽過這個聲音?沒見過這個人?

  依稀記得,自從她接過那張踐踏她自尊而施舍的支票后,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偶爾聽老邁的爺爺提起,說他到美國和瑞士進修,接受專業管理學院的嚴厲訓練,做為回台接手家族事業的準備。

  好一陣子沒聽說他的未來動向,怎么突然間一聲不響就回來了?難道他已結束國外的魔鬼訓練,決定回台灣大展身手?

  千百個疑問如石子投在湖面激起的漣漪同,一個接一個漂在她心底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問。

  “先生,電話……電話是你打過來的,這樣不表明身份非常沒禮貌﹗”

  烘燙的臉頰、微顫的音調,在在昭顯她強烈起伏的情緒波濤,幾乎席卷她的自製力,撫著幾乎跳出來的心臟,翟語冰的情緒極度複雜……

  到底是怎么了?本該是恨之入骨的男人,該是讓她詛咒千萬遍不厭倦的仇人,為什么僅是寥寥數語,便足以掀起她心海狂波巨浪?

  翟語冰吸氣再吸氣,冷靜地追根究底,赫然發現自己竟還在意識深處裡思念著他──

  天啊,這是哪一世積下的冤孽?

  翟語冰輕咬紅唇明明白白感受那原該恨到骨子的男人,此時此刻正以他惑人的聲音、偉岸的身影來占滿她空虛的心……

  “先生,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很忙,請別浪費時間,我要掛電話了﹗”再一次用力地咬緊嫣唇,翟語冰希望自己的理智能因此痛醒。

  “別裝模作樣……我是誰你會不知道?哼哼,無所謂,本來我就是被爺爺逼著打這通電話的──只要通知目的達到就好,我是誰一點也不重要。反正,我跟你本來就不相干……”

  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迷人依舊,然而,他緩緩吐出卻尖銳無比的每一字句,都如打樁似狠狠撞擊翟語冰心坎,一次次撞得她內傷累累。

  “好吧!這位先生,謝謝你的通知……我知道了。”翟語冰不想在工作的時候與他爭執,淡漠客套回道。

  “不必說謝,更不必得意,邀請你來參加我們翟家大家長的壽宴,根本非我所愿,要不是爺爺堅持,我才……”他寒著聲調,狠狠放出冷箭。

  “別說了﹗我都了解。”翟語冰忿然阻斷,壓低聲量斥吼道︰“既然大家都是不想讓老人家失望,就好好在他面前演一場戲讓他開心便罷。至于,你我之間不必你提醒……我們早井水不犯河水了,不是嗎?”

  “嘖嘖,才幾年沒見,沒想到嘴皮子倒是愈練愈厲害。”

  “哪裡……”翟語冰不假思索回以冷槍。“一個女孩子孤立無援地在競爭激烈的社會裡討生活,這只是基本功夫。你們這種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當然不會懂……”

  “喔?聽起來你似乎混得很不錯?”他話語中盡是夾槍帶棍。“本來,我以為你會繼承母業,成為酒國名花什么的,沒想到你是‘歹竹出好筍’,有模有樣成了金融界的粉領新貴哼,差點跌破我眼鏡。”

  “翟昊禺,我真后悔接聽你的電話﹗”她怒沖沖地回話。這幾年,我們各過各的日子毫不相干,何苦非要找我麻煩?”

  “喔?有嗎?你反應太過了吧?我什么別的意思也沒有──”翟昊禺以平淡的語氣挖苦諷刺。“好歹曾經兄妹一場,本來,我是好心打算倘若你成了酒國名花,哪天一定帶著大班兄弟去捧你的揚。”“住口﹗”翟語冰怒火直沖腦門,深吸幾口氣,緩言清晰道︰“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不管生活多困苦難過,這些年我一直努力活得理直氣壯。你聽好,這輩子休想看翟語冰的笑話﹗再見﹗”

  忿恨掛掉電話,翟語冰氣得急喘吁吁,委屈羞辱的眼淚涌在眼眶。

  她真是不明白──事隔這么多年,翟昊禺竟然如此恨意不減?一出口便非要致人于死地?翟昊禺為什么還繼續憎恨無意成為第三者的母親?”一輩的感情糾葛需要由她一個無辜弱女子來負責嗎?

  “怎么了?客戶又亂罵人啦?”

  同事小茹看她眼眶紅潤,關懷地遞給她面紙。“哪一個客戶這么‘白目’?要不要報告經理來幫你處理?”

  “沒有。不是客戶。”翟語冰搖了搖頭,拔干眼淚苦苦一笑。“沒事的啦……別理我。”

  “不是客戶,你干嗎傷心掉眼淚?”小茹萬般不解,試探問道︰“你交男朋友啦?那男人聲音好好聽,長得帥不帥?”

  “不是﹗你說到哪兒去了?”翟語冰低頭理人文件堆中專心工作,閃躲同事好奇追問。“只是……一個,嗯,一個遠親而已,你別亂想。”

  “喔──遠親啊?”

  小茹拉長音調,滿臉疑惑卻不敢再追問下去。

  ☆☆☆

  風華絕代

  台北社交圈最高級的夜總會。

  七彩迷絢的燈光閃爍,一束束強光在眼前不斷地幻變旋轉,充斥耳膜漫天震響的音樂敲得半醉半清醒的翟昊禺昏昏恍恍……

  “翟先生,你怎么都不說話嘛?”細白幼嫩的小手在他結實胸膛摩挲。

  “少 嗦!倒酒﹗”翟昊禺歪歪倒倒喝道。

  “……好奇怪,哪個男人會來這種地方純喝酒啊?”踢到鐵板的女公關咕噥抱怨著。

  “看他那樣子比失戀還淒慘落魄。”另一個女公關嘆息道。

  “拜托﹗以他的條件要什么女人沒有?干嗎為女人來這裡要死不活?我看一定是生意做不順啦──”又一個女人附和道。

  隨著霓虹的流光變換,時而透亮、時而幽暗的空間裡,翟昊禺深不見底的眸子潛藏重度憂郁。

  即使身邊環坐風華絕代的美麗女公關,一刻不停地對他調情挑逗,使出渾身解數想燃起屬于男人的火熱,幾個酒國名花輪番賣力盼能獲得翟大少的青睞,而他始終無動于衷地猛灌酒,一口接一口。

  “翟少爺是怎么了?去哪兒搶了酒窖啊?名酒喝這么凶?我們四大金釵多少客人在外面等得心痒難耐,結果你大爺全給晾著?”

  媽媽桑琳娜搖擺細腰翹臀進到包廂裡,伸手一戳正正命中他脆弱的心口。

  “來,告訴媽媽桑,咱們哪兒怠慢您啦?要不要換幾個新來的辣美眉看看?”

  “少 嗦──我只想喝酒。”

  翟昊禺粗魯推開琳娜,咕嚕咕嚕又灌下一大口烈酒。“喝夠了我就走人,你們全別理我﹗再 嗦我馬上就走……”

  “是是!您怎么說怎么對。”琳娜識相地對四個女公關使眼色。“好好聽霍先生的話,別惹他生氣,聽到沒有?”

  “知道了。”四個女人異口同聲。

  有道是“出錢的是大爺”,既然這又帥又酷的男人不給伺候,那就好好伺候他的“錢”吧﹗

  她們都不明白翟昊禺一個人躲到酒家酗酒的原因,憑她們粗淺的腦袋,絕對想不通擁有數十億身家的男人還會有什么煩惱。

  然而,翟昊禺的矛盾根源正出在他所承繼的數十億家產──

  為了保有以及壯大翟家手上的家財,他必須和政商關系比霍家更穩固的“城海集團”聯姻,在沒見到對方長得是圍是扁之前,爺爺已經先行答應了這樁莫名的姻緣……

  一樁只為利益而結合的婚姻,走向悲劇似乎是必然的結局,如同三十年前他的父親和母親。

  小時候,抑郁寡歡的母親搶不到父親喜愛的痛苦,一直刺痛他幼小心靈,多少次他暗地發誓自己長大后絕不讓另一個女人受同樣的苦──

  而今,他竟然毫無選擇必須再一次複製這樁悲劇?!

  喝盡最后一滴酒,遺傳父親和爺爺的好酒量,翟昊禺僅是微醺,踩著還算平穩的步伐踏出酒家,不到半醉的他當然沒有忘記,這晚是爺爺八十三歲的壽宴,身為長孫的他沒有任何理由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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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4:09
第二章

  八點整。

  為了翟老爺子的壽誕,一向主張生活簡約的翟家大院燈火通明。

  桃高開闊的大客廳終年難得一見的高朋滿座、杯觥交錯。許多不常聯絡的遠親故友差不多全到齊了。惟獨不見翟家新一代繼承人──翟昊禺。

  “哎……昊禺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嗎?死兔崽子連我的生日都敢忘?簡直要氣死我﹗”

  翟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用力把手上拐杖往地板一蹬。“可惡﹗是誰教出這么不成材的東西?剛剛拿到好處,轉個身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哼﹗今晚他要敢不來,看我怎么修理他!”

  “爺爺,您快別生氣了,今天是您慶祝大壽的大好日子哪!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翟語冰乖順貼心撫著爺爺背脊,緩和他躁怒的情緒。“多等一會兒,我相信他會來的……他昨天──呃,我是說大哥他應該不會忘記,昨天還打過電話通知我呢──”

  “哼,誰知道這死小于腦袋裡頭打什么壞主意?現在都幾點了?就算爬也該爬到了﹗”

  “爺爺,別生氣嘛﹗他或許被什么重要事情耽擱了。”

  雖然嘴裡不斷安慰怒氣沖沖的爺爺,但是,當翟語冰瞥見牆邊巍立的古董座鐘已指向八點,內心委實納悶

  這人到底在干嗎啊?竟敢遲到這么久?也難怪爺爺要生氣了!沒道理打電話提醒了她卻自己忘記吧?難不成發生什么事?!

  條地,她全身細微的神經末梢莫名抽顫,沒來由地心裡閃過不安焦慮,按理他不該缺席,除非臨時發生什么不可抗拒的意外……

  “怎么啦?語冰……”翟老爺子發現她的神色有異,疑問道︰“你大哥他──昨天沒說什么吧?”

  “沒,沒有啊!只是提醒我別忘了參加爺爺的壽宴而已。”

  低眉垂睫,翟語冰刻意輕描淡寫。“爺爺您知道的,大哥他……從來對我沒什么好臉色。”

  “唉,昊禺樣樣都強,就是這點愛記仇不好﹗”翟老爺子不悅而擅緊的灰白眉頭略略上揚。“怎么說你們兄妹幾年沒見面,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不是很悲哀嗎?見禺實在太沒有大哥的擔當了。”

  “沒關系……只要爺爺對我好就好了,其他的我不在乎……”老人家的關懷讓翟語冰感動地靠在爺爺肩上。

  除了過世的爸爸之外,整個翟家就屬爺爺對自己最好。因為翟語冰比其他的兄弟來得聽話貼心,加上生母是父親心中摯愛,愛屋及烏的心態下,讓固執傲慢的翟老爺子對她疼愛有加。

  “你啊,總是口不對心。”翟老爺子深意看她一眼。“唉……我知道你是存心不跟翟家往來,若你真不在乎昊禺的態度,當時就不會堅持脫離翟家,不理我這糟老頭了。”

  “爺爺,我沒有不理您哪……”她心虛辯解。

  “是嗎?”翟老爺子若有所思,長長一嘆。“沒關系,爺爺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也別恨他,幾個孩子裡,昊禺跟母親的感情最好最親,所以他才會都怪爺爺沒用,幫不了你。”

  “爺爺,您別這么說,當初是我自己要離開的……”

  “是,爺爺了解。只是啊,我私心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這孤苦無依的老頭。”

  “對不起……我也是不得已。”翟語冰愧疚地低下頭,紅了眼眶。

  回首當年,她確實不想活在充滿屈辱誤解的環境下,永遠離開是惟一的辦法。

  再說,翟昊禺對她的仇恨和排斥如山高海深,根本沒有容她的余地,就算翟語冰有心留下陪伴爺爺,他也絕對不準許。

  “對不起,我來遲了──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驀地,一抹修長偉岸的男人身影矗立眼前,無形的壓迫感令翟語冰抬起眼眸探尋,正好落在他開了兩個扣子的古銅色胸口,男人隨呼吸起伏的碩壯胸肌,十足性感地挑逗她的神經感官,翟語冰倏地移開目光,差一點兒就喘不過氣。

  “哼!虧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翟老爺子不悅冷哼。

  突然插入爺倆談心的正是霍昊禺。

  他的唇角揚起,牽出微笑的迷人弧度,深湛眼底帶著飄蕩的迷離,神情恍然,仿佛停留在某個不知名的夢境,根本沒醒過來……

  嗅到濃濃酒味,翟語冰不自覺皺起眉,捂住嘴鼻低喃︰“唔,好重的酒味。”

  “死小子!你到底喝了多少?跟誰混去了?”

  翟老爺子也覺查他臉色不對勁,破口大罵︰“哼﹗明知道你未來岳父母在場,偏給我出這種紕漏?瞧你那什么德性?長發不整理還喝得滿身酒氣……你是擺明要氣死我?”

  “誰……什么岳父母?”翟語冰心臟猝然一緊,忘形脫口追問︰“爺爺,這是……”

  “沒你的事﹗給我閉上嘴。”

  挺拔偉岸的身軀往她面前一站,翟昊禺瀟酒一甩及肩長發,雙眸凶光盡露,冷冷從鼻腔噴出警語︰“請你搞清楚,這裡是翟家,麻煩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翟昊禺剛烈火爆氣息兜頭兜臉如狂風暴雨將她席卷﹗

  翟語冰噤若寒蟬,徹底被他的惡聲惡狀嚇倒。她完全沒想到,當著眾賓客,他竟絲毫不留余地?!

  “我什么我?叫你閉嘴就閑嘴。”他呼出酒意濃重的鼻息帶著強烈敵意。

  仿佛當眾被甩了一巴掌,翟語冰小巧秀逸的臉蛋上頓時失去光芒,害怕地囁嚅著紅潤櫻唇,什么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你凶什么?人家……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安靜吃你的飯就好,什么都不必問。”他定定瞅視眼前蒼白而絕美的容顏,語氣冷然。

  “知道了……”她聲如蚊蚋,害怕地別開他如刀的目光。

  “干什么?今晚是慶祝我的生日,你少給我粗聲粗氣!”翟老爺子斥喝。

  翟昊禺不以為然揚起下巴,神態高傲睥睨她的坐立難安。

  他英俊帥氣五官凝著寒霜,薄情的嘴唇沒有溫度地抿住,狹長單眼皮下閃爍著精銳的眸光,準確殺在她的臉上。“我說實話而已。本來嘛,這裡就不是屬于她的地方。”

  “你……”翟語冰委屈地咬著紅唇,控製不住地鼻酸眼熱。

  是啊,她本來就不該來的,來做什么呢?這些喚著爺爺、大哥的人,其實跟自己一丁點關系也沒有,她不懂為什么要來自取其辱?

  翟語冰拿起杯子喝著水,掩飾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冷靜思索才驚覺,原來這場壽宴也正是公告諸親友翟家大少爺婚訊的重要時刻。

  天……他就要結婚了﹗

  這個恨她入骨、跋扈囂張的翟昊禺即將成為某個女人親愛的伴侶。她悸動狂亂的心幾乎跳出來。她撫住胸口,一再壓抑著、說服自己︰他跟誰結婚或不結婚都與她無關啊,沒道理讓自己陷入混亂一片──

  四散紛飛的思緒如卷進強烈的狂風暴雨,雖然,她弄不清楚一陣陣椎心刺骨的痛楚是為了什么?

  “語冰,別理他﹗有爺爺在,誰敢欺負你?”

  “不是欺負,是提醒她收斂──”他始終話裡帶刺。

  “你才給我收斂點,不高興來就別來!干嗎找語冰出氣?”翟老爺子狠狠的陣罵道︰“自己看看,今晚多少客人等你一個?大少爺臉皮真夠厚﹗哼,坐上總裁位子偉大了,講話不必顧慮我這個爺爺了?”

  “孫兒不敢。爺爺先別生氣,孫兒今晚遲到是臨時去應酬重要的客人,您別誤會,我絕對不是故意遲到的。”

  鏗鏘剛毅的嗓音,聽不出絲毫的歉意,他神色自若穩坐在老人家身邊。

  “爺爺,我知道遲到是我的錯。但不能讓賓客等太久,對吧?讓他們先上菜好嗎?”

  “哼,看在今天我生日,姑且先放你一馬。”念在壽星身份不便發火,翟老爺子沉吟片刻。“從現在開始,你給我正常點,大家可都睜大眼睛看著你,特別是‘城海集團’的羅總夫婦──”

  “是‘遵命’”他無奈嘆口氣,就著眼前斟好的紅酒昂首又是一杯。

  翟語冰側著臉,蹙起秀眉,關心也疑惑地看他不經意泄露在眼底的憂愁──他深深嘆息牽引她的心,莫名跟著糾扯疼痛不已……

  盡管他高大俊偉外表看起來似刀槍不入的堅固堡壘,然而,在他不為人知的內心,到底潛藏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

  一場喧鬧的壽宴,在翟老爺子正式宣告和“城海集團”羅家聯姻的消息,及賓客們道賀恭喜聲中結束。

  “下次再見面就是喝你的喜酒 ﹗恭喜你啊,昊禺。”

  陪著翟老爺子和翟昊禺幾個兄弟歡送賓客們,聽著大家左一句祝賀、右一聲恭喜,表面笑意盈盈的翟語冰,心仿佛被割碎了再凍進冰庫裡,無以言喻的痛楚凌遲她每一個細胞……

  只是她什么異樣都不能泄露,無論如何必須撐持溫順乖巧的翟家女兒形象。

  這晚,所有賓客都認定她是翟家的女兒,大哥結婚意謂她將多個嫂嫂來疼,那是多么值得高興的喜事,做妹妹的沒道理苦著一張如喪考妣的臉

  何況,他結不結婚又與她何干呢?翟語冰一再責備自己不該有的心傷難過。

  “唉呀,翟老爺子命真好啊,大家都知道您六個孫子個個優秀,沒想到您的寶貝獨孫女也這么乖巧漂亮﹗”

  未來的親家母羅太太親熱地拉起翟語冰的手,不住地贊賞著。“嗯,以我看,語冰長得秀氣溫婉,活似您大媳婦兒的翻版哪﹗瞧,這眉眼之間,語冰跟她大哥昊禺還有幾分相像呢﹗”

  此話一出,翟家人全傻了眼……身為養女的翟語冰根本沒有翟家的血統啊﹗

  顯然,羅家對女兒即將結婚的對象並沒有調查得很徹底。

  “這怎么可能?語冰她──”微醺的翟昊禺斷然搖手否認。“羅媽媽,我跟你說,語冰其實是──”“咳……語冰其實比較像她爸爸。”翟老爺子使了眼色厲聲打斷,及時阻止他說出真相。

  “喔?真的嗎?我看不太出來耶……”羅夫人不明所以,又端詳起翟語冰的秀顏。

  “唉呀,不管她像誰,總之我就是喜歡您這個孫女兒,只可惜我沒兒子,不然我一定討來做兒媳婦。”

  “哈哈哈……我們丫頭光是長容貌,其他的什么都不懂,哪像你的寶貝女兒巧菱,不但人長得美麗,腦筋聰明、工作能力又強──”

  “哪裡哪裡﹗老爺子過獎了。”羅太太開心笑得花枝亂顫。“不是我做媽的自夸,我家女兒算得上是個美女,不過比起你們語冰,她還是差了點﹗”

  “羅太太您太客氣了﹗語冰再好終究是昊禺的妹妹,現在我最關心的是巧菱什么時候回台灣?既然婚事都說定了,他們小兩口也該見見面啦﹗”翟老爺子直接切入話題。

  “說到這個我就頭大,巧菱這孩子從小好勝心就強,堅持非要拿到學位才肯回來。我跟她爸爸都沒辦法……”

  “很好啊,現在女孩子愿意長進的很少了。”翟昊禺點頭贊許道。

  “嗯,以“力求上進”這點來說,你們兩個確實滿像的。”

  攀上名門大戶的羅太太忍不住得意看了眼準女婿。“見面的事不急,我們巧菱不但志氣高,眼光更高──像昊禺這樣條件頂尖的男孩子她一定喜歡,做媽的最了解女兒,一旦雙方見了面,這對金童玉女保証一拍即合啦!”

  “羅媽媽,我想抽個空飛趟倫敦探望巧菱,可以嗎?”翟昊禺誠懇地問。

  企圖心強的翟昊禺不愿夜長夢多,愈早落實婚約,和“城海”的結盟就愈快愈穩,獲利也愈大。

  “老爺子您聽聽,昊禺似乎等不及了呢﹗呵呵呵……”

  “是嗎?我都覺得意外。”翟老爺子也開心笑著道︰“昊禺一向是栓不住的野豹,這會兒當真迫不及待想見你的新娘啦?”

  “早些見面,可以多些了解嘛﹗”翟昊禺態度坦蕩。

  “好好好!太好了。我馬上打電話給巧菱,叫她盡快安排幾天假,讓你們來個浪漫倫敦之約。說真的,這么優秀的女婿不快點定下來,我也怕別人來搶吶!哈哈哈……”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羅夫人掩著嘴笑聲不斷,可見對家世顯赫、一表人材的翟昊禺可說滿意的不得了。

  “不好意思,恐怕要麻煩羅媽媽了。”翟昊禺客氣有禮地一再頷首致意。

  他溫言緩語的恭良謙遜,與平常工作持人的疾言厲色簡直判若兩人。

  不同于平常的言行看在翟語冰眼裡,心痛心碎之余,還有更多的不解︰為什么他愿意接受這種擺明利益結合的婚姻?

  難道,他自己雙親的悲劇沒能讓他看透?他母親悲苦的一生沒能給他啟示嗎?

  羅巧菱遠在倫敦,分明是他從未曾謀面的女孩,可是在人家父母面前,他居然有本事臉不紅氣不喘地演出一副眾人都感動的情深意厚?

  好個城府深沉、心思難測的男人呵──翟語冰內心難抑的寒顫連連。

  “難得昊禺這么有心,我積極是應該的。”

  羅夫人被他的誠意哄得心花怒放,臨走時又拉起翟語冰的手。“有空陪羅媽媽去逛逛街、喝喝下午茶吧?我們家巧菱沒有姐妹,她一定會很高興多了個漂亮妹妹呢﹗”

  “是。謝謝羅媽媽,有機會我也該早點兒認識美麗能干的大嫂。”

  翟語冰穩住劇烈起伏的情緒,沉著應對得宜。

  待賓客全數散去,翟語冰也向爺爺告辭。“很晚了,我也該回去。爺爺,生日快樂。”

  “天都這么晚了,一個女孩子家搭車多危險?不如今晚就在家裡住下吧﹗”

  “可是──爺爺,我……”她遲疑猶豫。

  早在離開翟家的那一天,翟語冰已下定決心不再做翟家人,更不想住進充滿悲傷的房間。

  “留下吧,你的房間仍然保持以前的模樣,就當還住在家裡──”

  “我看不用了……”翟語冰婉言推辭。“叫無線電計程車很安全的。”

  “不成,我不放心!”翟老爺子很堅持。“你就留下來安心住一晚。”

  “爺爺,真的不方便……”

  隱隱感覺翟昊禺怨毒的眼光正火辣辣逼迫,她一心想快快逃開。

  “別猶豫了!住自己的家有什么不方便?你本來就是霍家的女兒啊﹗”翟老爺子對翟昊禺使了使眼色。“你這個大哥是啞巴?不會勸勸你妹妹留下來嗎?”

  “……腳長在她身上,隨便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我沒意見!”

  話畢,翟昊禺拖著酒后不甚平穩的步伐回房去了。

  妹妹?喝!她何時配擁有這名分?

  不平的翟昊禺忿忿想道︰慢慢等吧﹗我永遠不可能忘記你真正的出身……可憐含怨而死的母親不會容許我認你做妹妹……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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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夜,翟語冰回到幼時生活的房間,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

  太多太多甜美的、酸苦的滋味兒全混在一起,成了難以言明的複雜滋味。

  睽違許多年,翟語冰沒想到翟家真的把她住過的房間保持得一如從前,說翟家人無情,這點溫暖倒是令人十分窩心。

  懷抱養父送給她的布偶娃娃,翟語冰踅起輕緩的步伐在房外露台流連。

  還記得小時候她也常常在露台獨自憑欄,靜靜眺望高掛樹梢的明月,思索自己從一個苦命的私生女,搖身變成富豪人家大小姐的奇特命運,當時,幼小心靈充斥各種不能解的問號及危機感。

  她朦朧了解到︰莫名從天而降的幸福,通常來得快去得也快──

  果不其然,當翟家男主人的婚外情曝了光,溫柔的女主人發現自己好心接納的孤女竟是丈夫情婦的女兒,方才享受哥哥們疼愛及正常父母關懷的小語冰便從天堂摔進地獄。

  翟昊禺以大哥的身份要其他的弟弟遠離她,原本疼愛她的養母也視她為毒蛇猛獸,整個翟家上下,再沒人把她當公主捧在手心,所有人都現她為眼中釘,只因她是狐狸精的女兒!

  后來,翟家元配受不住丈夫外遇的事實,長期抑郁而染上憂郁症,最后終于走上自殺的絕路。

  養母自殺過世,翟家兄弟對她的仇恨更深。其實最恨她的是翟昊禺,其他兄弟僅是受他影響罷了。

  喪母之痛讓他變得絕情寡義,不但對霍語冰母女處處打壓為難,更想盡辦法把母女倆趕出翟家,柔弱的翟語冰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之后親生母親過世,她便徹底與翟家劃清界線,從此不相往來。

  最深的恨,來自最深的疼……

  翟語冰樓緊軟軟的布偶一再嘆息,她沒忘記大哥曾是如何疼愛自己。在事實尚未揭露前,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擁有一副最強壯安全的臂膀,一旦投入他的懷抱,便可無所畏懼于天地,什么都不怕了。

  十多年來,翟語冰沒忘記翟昊禺擁抱自己留下的溫度,他深情凝注疼寵關愛的眼眸,更在夜裡夢回頻頻出現

  啊!連翟語冰自己也弄不清,對他絕情的仇恨,到底消滅了默默燃燒的愛戀沒有?

  如果消滅成功,此時她一個人晚上不睡覺,呆坐露台嘆氣不止、要死不活的做什么?因為他就要結婚了嗎?

  “事情過了那么久,你一定堅持繼續恨我嗎?其實,最恨你的該是我,可是,到今天我覺得好累……這樣恨下去,到底有什么意義?”

  她喃喃自語,對著布偶,對著月光,也對著自己幽昧不明的心。

  ☆☆☆

  同時,在樓層的另一端,房間裡的主人也還清醒。

  已經連著猛喝兩攤,翟昊禺以為灌完烈酒便能睡個好覺。可惜,太過頑強的意志成功抵抗酒精的效力,微微醺然的腦袋思路仍是清晰無比。

  不能睡的原因,一大部分導因留宿在家的美麗佳人──

  他總是無法忽略、無法無視她的存在。

  打從她五歲時來到翟家,那嬌甜秀致如搪瓷般無瑕誘人的容顏,已深深烙印在他十五歲少年的心板上。

  當時,他是怎么掏心剖肺地疼愛這個新加入的家庭成員?母親和弟弟們都期待有個妹妹疼,沒想到形象愛家的父親當真帶了一個可愛妹妹回來,即使沒有血緣關系,他仍然傾盡一切的愛去呵護疼惜她。

  誰知道,天真無邪的妹妹竟是父親外遇所生的小雜種?!真相揭開的剎那,他覺得自己是大傻瓜,笨笨地把所有的愛給了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而私生女的母親忝不知恥搶走父親的愛,傷了兄弟們的心,甚至逼死自己生母。

  那是他一生中極大的失望和挫敗,在完全交付自己的關心之后,面對殘酷的事實,說什么他都沒辦法不去恨。

  是的。他確定自己非常、非常憎恨她﹗

  十多年的光陰並不能減免些許仇恨,在今晚壽宴場合久別重逢,芳齡二十四歲的翟語冰出落得標致動人,比起少女時期多些女人的嬌媚豐腴,在場男賓客的眼光不約而同落在她身上,而翟昊禺做為正常男人,當然不可能不心動。

  然而,心動是一回事兒,那是生理自然的反應;只是在理智上,多年累積蘊藏的恨意不會改變。跑馬燈似運轉不停的思緒攪擾他煩躁異常,翟昊禺除去衣物泡了個熱水澡,沒料血液循環的加速反叫他失去睡意。

  索性披一浴袍,走到陽台上去吹風,一骨碌跳躍坐上欄杆,居高臨下的好視野恰好將老宅四周的景致收在眼底……

  深呼吸飄浮夜來香氣味的清淨空氣,翟昊禺不經意移轉眼光,驚覺完全相通的大露台另一端,亭亭佇立著長發與裙裾飛揚的翟語冰──

  她,怎么也沒睡?

  翟昊禺側轉身子想看得更真切,或許是酒精未退讓他失去平衡,他晃搖幾下差點兒從欄杆摔下樓去。

  “啊……”砰地一聲巨響,翟昊禺重心不穩跌坐地板。

  翟語冰聞聲轉頭一看,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快速三步並兩步飛奔過去。

  “天啊﹗你發什么神經,竟爬到欄杆上?”

  “哎……好痛﹗”他痛苦揉捏摔疼的膝蓋小腿。

  “看你醉過頭了﹗好好的怎么異想天開爬欄杆?好危險哪﹗”

  她焦急扶起喝太多酒而失去平衡的他。“萬一沒有摔進露台,現在你就算沒死也斷手斷腳了。”“……放開,我摔斷什么關你啥事﹗”翟昊禺咒罵地推開她的扶持。

  “怎么了?你發什么酒瘋?”翟語冰不解地看著地五官糾結的臉龐。“你今晚喝那么多,為什么不上床好好休息?”

  “不用你管!”他撇開臉,擺明拒人于千裡之外。“你以為自己是誰?我喝多少,要不要睡覺你管得著嗎?”

  “你?!好不管就不管,鬼才管你做什么﹗”

  翟語冰碰了一鼻子灰,沒趣地冷哼。“隨你愛在地上賴多久就賴吧,我累了!大哥,晚安。”

  “不準叫我大哥,誰是你大哥?是誰那么厚臉皮姓別人家的姓,還忝不知恥地住到別人家裡?”他失去控製怒吼。

  “夠了!你是底哪裡不對勁?明明是爺爺堅持要我留下的,你也聽到了,不是嗎?”翟語冰沒想到自己一聲尊敬的稱呼,竟觸怒了他﹗

  “哼……”他輕篾噴出鼻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么……”

  “有完沒完?告訴你,我根本沒在想什么。是你自己想大多了!”

  翟語冰懶得跟神智不清醒的他纏斗下去,扭頭走進自己房間裡。

  鎖上房門,把疲憊的身軀摔上柔軟席夢大床,她深深后悔不該答應爺爺留宿,自己的小窩再簡陋,起碼也比老宅安靜無優,現下讓翟昊禺一鬧,恐怕又沒好覺睡了。

  “開門﹗你快給我開門!叫你開門聽到沒有?”

  砰砰砰砰……連續敲門聲嘈雜如魔音穿腦。

  翟語冰深怕驚醒爺爺,忙不迭跳下床沖到門邊。“噓,你小聲點兒,爺爺已經睡了。你想吵醒他老人家?”

  “開門,我有話問你。”翟昊禺臉色難看,態度惡劣。“相不相信我會柝了這道門?”

  “不行,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好不好?”她不耐煩別過臉。

  砰地一聲巨響,雙眼微紅的翟昊禺當真 開頗具歷史的老舊木門,大步跨進她的私人范圍。

  “啊!”翟語冰張口驚呼。“你怎么可以隨便闖進別人的房間?”

  “別人的房間?哼……你忘了我是翟家的繼承人嗎?這裡舉目所及全是我的!恐怕你才是進了我的勢力范圍﹗”

  “喚你又是怎么了?到底想做什么?”翟語冰開始害怕。

  他鮮少如此不顧一切地橫霸,除開至深至痛的記憶,沒有什么事能讓他的舉止失控……

  “老實說,我實在不想看到你在這裡出現,說得更白一點,你根本不應該出現。”翟昊禺伸開維臂,如遨翔的巨鷹,輕而易舉攫起她瘦弱的臂腕。

  “該死的﹗你為什么不躲得愈遠愈好?為什么還要以高貴的翟家小姐身份混淆視聽?”

  “什么跟什么?你不要隨便冠我罪名。”翟語冰迷糊了。

  從頭到尾,都是他主動要求她到場的,若非看在八十高齡的爺爺分上,就算用八座轎子來請,她翟語冰也不愿踏進翟家一步,她日子過得再苦,也不希罕吃他們這一頓啊﹗

  說來說去,他根本是“欲加之罪”,是他心底的仇恨無處可發泄,只能找她出氣。

  “少給我裝無辜﹗”他拎起她用力往床上摔。“我跟我爸爸不一樣,不是你要弄幾個癟腳的招數就唬弄得了的﹗”

  “誰耍什么招數了?你不要血口噴人……”翟語冰忿然跳起身,使盡所有力氣推他。

  “你出去!我沒義務接受你莫須有的侮辱﹗”

  “放手﹗”翟昊禺反手一揮,她再次跌落床沿。“你的詭計我太清楚了,倘若你心裡沒別的企圖,這幾年來,爺爺不會始終對你念念不忘……”

  “那是我跟爺爺的事,你管不著﹗”她挺起胸膛,振振有詞道︰“沒關系,你不高興我留在你的地盤,我走就是了﹗”

  “不準……”他激切地以雙臂箍緊,限製她的行動。“今天,你非把話說個清楚不可。”

  ☆☆☆

  他的胸襟好寬闊,好溫暖……

  閉上眼,仿佛回到小時候曾經擁有的短暫幸福。翟語冰掙不開他的懷抱,只能靜靜靠著他,聽著強而有力的心跳,幽幽一嘆︰“不必白費力氣了,我早就無話可說……”

  “哼,還在假惺惺?”他邪肆捏緊她削尖的下巴。“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基本上,你跟你媽是一樣的,打定了主意禍害我們翟家,對不對?”

  “你?你實在想象力豐富。”

  翟語冰有點可憐這個被仇恨蒙蔽的男人。“沒有人要禍害你們,甚至我已死去的母親也沒想過要害誰,她只是忠于自己的愛情……”

  “好個冠冕堂皇的忠于愛情﹗”

  他滿是恨意伸出粗礪長指,沿著她輪廓優美的臉龐抹劃。

  “為了她該死的忠于愛情就可以枉顧別人的幸福嗎?同是女人,她可以這樣不留余地重傷另一個女人?”

  “愛情是絕對獨占,沒有對錯。”翟語冰深深吸口氣,感觸良多道︰“你沒有資格批評別人的愛情。”

  “說得可真好,聽你的語氣,倒像有過經驗似的。”他試探地問道︰“你有男人了?”

  “私事,沒必要告訴你。”她閃避他探射燈似的強烈目光。

  “那就是有了?”他放肆再追問。“這我倒也不意外,以男人的眼光來看,你確實是好貨,沒有男人會不想一親芳澤吧?”

  “不關你的事。”他的措辭充滿鄙夷,讓翟語冰覺得渾身不對勁兒。

  “怎么不關?”他邪佞傾身,高挺鼻梁觸碰她的鼻尖。“我很好奇,像你們這種女人到底有什么狐媚的本事蠱惑男人?”

  “你……你想做什么?”

  當翟語冰被他呼出的氣息眩惑時,翟昊禺開始解她睡衣的扣子。

  “……干嗎大驚小怪?我不過是做些別的男人對你做過的事罷了。”

  “唰”的一聲,半解的睡衣讓他粗暴扯開,她凝脂白玉般柔美肌膚徹底坦露在他眼前……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

  他強行抱起她滾落床鋪,俯首銜吻她的甜唇,突襲而來的深吻讓翟語冰驚慌失措。

  “不要臉﹗”她拼命閃躲,雙手捶打他結實如銅牆鐵壁的胸肌。“求你,不能啊……”

  “別的男人可以,我為什么不能?”

  仇恨混著醋意催化他的欲念達到最高點……

  終于,他火燙的舌尖闖入她清甜芳口,在嘗到屬于她的幽香甜美后,翟昊禺徹底失控……

  他強烈的索求仿如荒漠中飢渴太久的旅人,乍見涌泉綠洲便不顧一切縱身躍入。

  翟語冰在他的狂吻愛撫下理智盡數淪陷,明知該掙扎抵抗卻使不上力氣,翟昊禺男性剛烈的氣息不斷灌入她缺氧的口鼻,在絕對霸道獨占的強吻下,她幾乎昏恍迷離,整個身體知覺全交由他掌控,任他挑起壓抑潛藏的原始欲念。

  渾身燥熱搔痒的她不禁回應他的吻,勇敢野恣地探入男人的唇舌間纏綿交繞,當粗糙的胡碴一再磨擦她的細皮嫩肉,翟語冰不禁喘息顫栗連連……

  “果然,跟你母親一樣──誘引男人獸性大發的騷貨。”

  “……你……不可以這樣說我媽﹗”

  使出渾身力氣揮舞雙手,翟語冰拼命想抵抗他失去理智的侵犯。“翟昊禺,再不停手,我會一輩子恨死你……”

  “恨死我?很好,那正是我的目的。”他冷笑地褪去兩人身上所有的衣物。

  “啊!不可以……你忘了剛訂下的婚約嗎?”

  收不回的局勢令她亂了分寸,當理智猝然蘇醒,她正思索如何逃脫的同時,翟昊禺已如滿弦的弓箭非發不可。

  “婚約算什么?總之是還沒結,你忘了當年你母親可是連結過婚,有家有子的男人都搶!”

  翟昊禺沒打算踩煞車,他急切想擁有她、占領她。

  期盼在馳騁與填滿她身軀的同時,自己內心的傷口能夠獲得補償。

  “為什么?”她處軟喘息,語帶哽咽。“這樣對我,你能消除內心的恨嗎?”

  “這是你該得的,你休想逃……”

  “啊﹗”

  他嘆息滿足地持續,甚至沒有多想她特別的反應。

  “嗚……放開我,真的好痛呵……”她不住搖頭掙扎,緊咬的嫣唇緩緩滲出血跡。“翟昊禺,你是惡魔﹗我恨你……”

  此時,他才發現身下的佳人似乎初嘗人事。“哼,沒想到你這樣的貨色,還能留到現在?我真是意外!”

  “不要……求你不要再侮辱我。”她哀哀低泣。

  “你求饒?太好了……”他得意地加快、加重的速度。“可惜不夠,我要你道歉……”

  “……不!”翟語冰合抿雙唇,忍住不發聲。

  她沒必要道歉,前一代的恩怨不關她的事,何況她並不認為母親勇敢地愛一個男人有什么錯。如果換作是她,即使世俗評論再怎么嚴厲,她也要義無反顧愛下去。

  “不說?”他挑舋輕咬她,“你倒是挺有骨氣的……”

  “唔﹗不要……”混著快意與痛感的奇異感受蔓延到神經末梢。

  “受不了了?”他無動于衷舔去她臉上的淚滴。“我以為你還要更多呢﹗”

  “嗯……不要了。”

  “除非你道歉……嗯?”他提出條件。

  “……”她忍耐地閉上眼睛,不發一語。

  “好,看你多會忍﹗”翟昊禺如一頭發狂的公獅,奮力在她荏弱的柔軀不斷蹂躪奔馳,務必令她出聲求饒,同意道歉為止。

  她愈是咬牙忍耐,他愈是沒了理性,即使誤打誤撞奪去她的童貞時,曾有一絲絲的愧疚感襲上他心頭,但很快便讓強烈的仇恨掩蓋了。

  誰叫她的母親搶奪別人的丈夫在先,怪不得別人報複在她身上,那該死的是她本來就應該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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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4:54
第四章

  早晨,九點鐘甫開門營業的致和銀行已排滿人潮。

  經過徹夜的折騰,翟語冰在工作崗位仍勉強打起精神,逐一應付川流不息的客戶。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語冰,你的臉色好蒼白……”小茹看出她的異狀。

  “嘖嘖,看看你的黑眼圈好嚴重,昨晚沒睡好?”

  “我……我昨天失眠。”

  她確實是沒睡好,在他凶猛的需索之下怎么可能睡得好?

  “為什么失眠?”

  “嗯,也沒什么啦,只是熬夜趕著看了幾部片子。沒事……”她揉揉酸澀的雙眼,避重就輕道。

  “喔?奇怪咧……”小茹不可置信打量她全身。“看你心力交瘁的樣子,不像是光看影片的樣子唷?老實說,你昨晚上哪兒狂歡去了?是跟那天打電話來的‘遠親’嗎?”

  “你……什么跟什么啊?!才沒有呢,拜托少亂猜﹗”

  閉上眼,翟語冰不愿憶及前晚發生的種種,如果能夠,她真希望那只是一場噩夢。

  “真的沒有?”小茹懷疑地看了看她神色凝重的臉龐。“說真的,我覺得你這幾天怪怪的,就是從接到你那‘神秘的遠親’電話以后──”

  “唉,我說小茹,你工作態度如果能像傳播八卦這么用心致力就好了。”

  搖了搖頭,翟語冰對于同事體貼入微的觀察既感動又擔心──她怕小茹看出端倪,更不愿讓任何人知道這段牽扯不清的孽緣。

  “說到八卦,一早我才剛聽到最勁爆的消息。”小茹神秘兮兮附在她耳畔。

  “坐好別嚇到喔──聽說,我們銀行被人家買走了,可能要合並裁員。”

  “啊?被人家買走?是誰啊?”翟語冰半信半疑擰攢秀眉。“以我們銀行現今規模,誰有那么大的財力買得下?”

  “嘿嘿……放眼國內財團,能出得起大筆鈔票的,當然非‘昊極’莫屬啦﹗”

  “什么?昊極?!你是說翟家的昊極?”

  “沒錯,就是昊極集團。”小茹肯定點頭。

  匡當﹗翟語冰震驚地跌落了手上的計算機,口中喃喃自語︰“天啊,我這幾年來千逃萬躲,怎么就是逃不開姓霍的手掌心……”

  “哎……說到合並裁員,免不了一陣人心惶惶──”小茹沒注意到翟語冰的異樣,仍兀自感慨。“像你就好了,跟大老板同是姓翟,搞不好憑著這因緣裁不到你呢。”

  “難說呢,就怕是反效果啊。”翟語冰茫茫然低嘆,腦海浮現翟昊禺對自己恨之入骨,巴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嘴臉。

  商場上翟昊禺的狠絕眾所周知,對上間接殺母的仇敵豈會手軟?

  想起他殘忍的對待,翟語冰害怕地揣想︰或許,在他的計劃裡,摧殘她的自尊與奪去她的貞潔僅是報複的第一步,待接收致和國際銀行,成為她真正的老板,正大光明踩在她頭頂上,那還不知有多少更難堪的等著她……

  過度擔心、憂郁和疲憊令她虛弱的腸胃絞痛了起來,翟語冰痛苦地彎著身子,冷汗直冒。“不行了,我的冑好痛﹗天啊,真的好痛……小茹,幫我請個病假,拜托﹗”

  “不會吧?正式消息沒發就已經嚇成這樣?”

  小茹不明就裡,驚慌扶起腸胃絞痛的翟語冰。“放輕松點嘛,這年頭就算被裁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況也還沒真正裁到你嘛……”

  “我肚子好痛……我去一下洗手間。”

  慌亂地奔向盥洗室,翟語冰以冷水拍朴自己灼燒的臉,瞪著鏡子裡蒼白的自己不斷做著心理建設──

  她需要冷靜,在即將席卷而來的暴風雨之前,她不能倒下。

  絕對、絕對不能讓翟昊禺稱心如意!

  ☆☆☆

  翟老爺子生日過后沒幾天,羅巧菱風塵仆仆從倫敦回國,大小姐跋涉千山萬水只為見她已訂親的夫婿一面。

  難得羅巧菱的主動積極,這可讓翟、羅兩家大人們喜出望外,積極的家長莫不期盼讓男女主角快快見面熟稔,以成就合婚好事。

  為了營造出翟家兄友弟恭的和樂幸福氣氛,翟老爺子特別調遣忙碌的翟家兄弟及翟語冰一同出席為羅巧菱辦的接風晚宴。

  “我才不要去!那是有情人千裡來相會,我去當什么電燈泡?”

  翟語冰在電話裡一口回絕翟老爺子。“爺爺,您也知道大哥是怎么對我的,這么重要的場合我去了也是破壞氣氛而已嘛!”

  “別盡往壞處想。”翟老爺子刻意強調他倆的兄妹情誼。“羅家這件婚事非常重要,昊禺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子這么認真過,我看這小子是志在必得,你做妹妹的也該幫忙出點力。”

  “爺爺您說笑了,我能有什么貢獻?追女孩子一向是他的專長不是嗎?”翟語冰難得以酸澀尖銳口氣對長輩說話。

  怪不得她失禮,一想到他對未曾謀面的女孩費盡心思,而對關系匪淺的自己卻不聞不問,脆弱敏感的翟語冰心底泛著苦澀酸汁……

  發生“那件事”都幾天了?這男人始終音訊全無,徹底在她的視線范圍消失。

  很顯然地,翟昊禺所有的心思全給羅巧菱占得滿滿,她白白被他擔了人、奪了心,怎能不恨他的殘狠?

  氣他的絕情無義都來不及,翟語冰哪可能幫助成就他的好事?她斷然拒絕道︰

  “爺爺,那天我已經約好同學去逛街,恐怕不能到對不起。”

  “把約會推了吧!你非來不可﹗”翟老爺子堅持。“壽宴那天,羅夫人對你很有好感,我認為你出席的話,氣氛會活絡許多。”

  “是嗎?翟昊禺……我是說大哥魅力十足,他一個人就夠了,哪還需要我去帶氣氛?”

  其實她是不想參與他和別的女人歡喜相見的場面。

  “不要再推辭了﹗反正,你的作用就是幫他敲敲邊鼓,倘若能與羅家的聯姻圓滿達成,說不定你們兄妹之間的關系能改善許多……”

  “這……我實在……”

  她猶豫不決,沖突起伏交織的情緒讓她內心充滿見與不見的矛盾。

  或許,她私心底是想見無情的他一面,但是,要見也不是在那種相親的場面。”

  “來吧來吧﹗算是爺爺求你行嗎?我都一把老骨頭了,惟一盼望就是看著你大哥這匹難馴的野馬能找到好對象成家安定。語冰,爺爺請你來捧個人場,當是幫爺爺的忙。嗯?”

  “唉……您這么說,我還敢不答應嗎?”翟語冰勉為其難。“好吧,我準時刻就是了。”

  “太好了。語冰,我代昊禺謝謝你了。”

  掛上電話,她的手冰冷而顫抖──不知道自己怎能再以妹妹身份與他相見?

  雖然只是接風洗塵,翟家為了表達對羅巧菱的誠意,大張旗鼓地訂下最高級的滬菜餐館。

  除了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美餿,滿餐廳四周的進口鮮花清香撲鼻,不清楚的路人可能會誤以為這是哪個豪門巨賈的訂婚喜宴。

  特來擔任配角的翟語冰穿著簡單大方的米白單色套裝,她狐疑的佇立在門口鵠候良久,眼前稍嫌夸張的排場使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人都來了,怎么不進去?”

  低嘎的嗓音在身后響起,翟語冰感覺一道熟悉眩人的強烈氣味竄進鼻間,還來不及反應,來人自然地輕攬她的肩。“我們一起進去吧,客人都到齊了。”

  “翟昊禺──你想做什么?放開﹗”

  強烈自我保護意識築起高牆,翟語冰出乎反射地摔脫他的擁攬。“離我遠一點……別忘了你是今天的男主角。”

  “沒錯,我是男主角。你呢?只是活道具。”

  翟昊禺仍然不死心地擁緊她,一邊揚起瀟洒的微笑,口氣卻是與表情不相襯的森然。“記住!今天,我們扮演感情和睦的好兄妹──你最好演得像一點,要是誤了我的大事,小心我惟你是問。”

  “這是在威脅我嗎?”翟語冰被動地讓他推著往裡面走,淡掃蛾眉的秀麗臉蛋覆著薄薄的寒露。“翟昊禺,你憑什么這樣說話?”

  “憑你欠我媽一條命,憑你不敢不聽我的。”

  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手長腳長的他步履瀟洒,翟昊禺成熟英俊的出眾外貌引來餐廳內其他客人測目。

  “哼!”翟語冰不屑別開臉,顧不得有許多投注在他們身上的眼光。“你少臭美,我今天來純粹是看爺爺的面子,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別太囂張,否則我馬上走人!”

  “我看你是皮痒了,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他出言不遜。“沒我的同意,休想踏出這裡一步﹗”“你!你無賴……”翟語冰使力掙開他轉身想走。

  沒料,翟昊禺用勁轉腕使出蠻力扯回她,低斥道︰“給我回來﹗”

  “噢……”她吃痛地低喊︰“你……你拗痛我了。”

  “真想走?哼,你膽子不小嘛。”他瞇眼睨視她痛苦的表情。“凡我翟昊禺計劃要成功的事情從來不準失手,包括婚姻在內誰敢搞砸我的好事,我絕對不會放過。”

  他的狂傲自大如森林中的萬獸之王,誰人敢意?

  個性深沉的翟昊禺仿如經驗老到的演員,一面製住她,一邊對羅氏夫妻微笑。

  “笑一笑,別哭喪著臉,他們會懷疑的。現在全照我的話做你得向羅太太點點頭、揮揮手……快點﹗”

  “來了來了……語冰今天好漂亮啊﹗巧菱你看,語冰和她哥哥長得多像?”羅太太興奮地揮手,邊推女兒的肘。

  “是啊,妹妹漂亮,哥哥更英俊。”羅巧菱滿意地對著卓爾不凡的翟昊禺點頭。

  在翟昊禺眼裡,她算得上是個漂亮的美女﹗本來嘛,人只要有錢,鮮少有不美的──

  可惜,羅巧菱的美非常人工化,活像是模子刻出來的樣板美女,那身閃閃發亮的小禮服和奪人目光的珠寶首飾,恐怕都比她的容貌還讓人印象深刻。

  “我早說了,這么出色的老公上哪兒找?你還不當回事兒慢手慢腳的,到時理想老公被人搶跑可怎么辦?!”羅太太沾沾自喜道︰“幸好,我先幫你訂下了。”

  “好啦好啦,偉大的媽咪,你別再叨叨念個沒完了。”

  羅巧菱直勾勾地盯著俊逸不羈的翟昊禺猛瞧。“女兒我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放心啦﹗男人啊,讓我盯上的都跑不了……”

  翟語冰和霍昊禺“連袂”向眾人走近,羅太太興高采烈呼喚︰“語冰,快過來坐羅媽媽旁邊。”

  “希望你記清楚我曾說過的話──快去坐好,別忘了小心言行。”他投下嚴厲警語。

  “我──哎……”

  翟語冰抬眼觸到他如剃刀鋒利的眸子,無力反擊只能嘆息。

  “羅小姐、羅媽媽,你們好。”翟語冰努力掩飾住波動的情緒,規矩向客人問好。

  “很高興認識你,翟小姐。”羅巧菱笑容甜美地頷首致意。

  “巧菱,歡迎你回國。”翟昊禺大方伸手與她一握。

  翟昊禺深邃眸底浮蕩醉人的笑意,經常高深莫測的酷臉難得出現初陽般溫煦的暖流。“說真的,巧菱,你比我想象中美麗……”

  “哦?是嗎?”羅巧菱燒紅臉頰,眼中燃燒灼灼火焰。“謝謝你的贊美。翟先生也非常英俊迷人哪﹗你比雜志專訪上刊出的照片好看。”

  “你看過我的雜志訪問?”翟昊禺自然地往她身旁坐下,眼眸始終流連在那張妝扮妍麗的俏臉。“難不成你在英國已注意我很久了?”

  “才……才沒有!”羅巧菱心虛地急于否認。“我學企管,任何商業訊息我都很注意的。”

  “呵呵,別緊張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他促狹一笑,濃情目光對上她減不住喜悅的瞳眸。

  “你真過分……沒人敢隨便開我玩笑的!”她嬌甜嗔罵。

  愛情讓女人變得柔軟溫馴。

  對個性強悍的羅巧菱而言更是如此,她微燙的緋顏輕易泄露出內心的秘密從兩人一來一往及含情眼神交流看,翟語冰肯定即使是初次見面,羅巧菱已深陷翟昊禺致命的吸引力。

  “唉喲,才見面就斗嘴啦?你們真是注定好的歡喜冤家呢﹗”

  羅太太得意看著小倆口,拼命熱絡地拉攏。“大家都是一家人,干嗎先生來、小姐去的?你們年輕人不該這么別扭吧?語冰年紀輕,干脆叫巧菱一聲姐姐,大家親熱些……”

  “羅媽媽說的是。”翟昊禺點頭稱是,眼神峻然地側臉望向翟語冰。“還不叫聲姐姐?”

  “巧菱姐。”他的強勢命令叫她蹙眉不悅,但她還是乖乖地叫了。

  “哈哈,太好了!巧菱多個妹妹,我多添個女兒,說不定還加幾個好兒子呢!”

  羅太太意有所指看著翟家二弟,她的熱情讓人感覺虛偽,單純的翟語冰實在吃不消。

  “有好女婿最重要啦!您真好福氣,今天喊巧菱做姐姐,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改稱大嫂了。大哥你說是吧?”

  翟家老二,也是惟一出席的兄弟代表──翟昊 幫忙炒熱氣氛。

  “嗯,希望如此。”

  翟昊禺沉穩地點點頭,得體地用情意深刻的目光瞅視未來的妻子。

  他似水的柔情眼波如足以融蝕一切,偏偏掠過霍語冰而直往另一個女人身上。

  翟語冰忍不住地偷偷看著他對羅巧菱的專注,任落寞的心一寸寸冰涼,一分一分的碎裂……

  一股沒法子消除的,無以言喻的失落感沖擊她──

  可笑呵﹗她失落什么?

  那根本不是屬于她的世界,渺小的自己當然想不透富豪商賈們如何定位婚姻感情,況且不論翟昊禺娶誰愛誰,都不甘她的事,這輩子命中注定︰他們之間關系再親密,也只有當仇人的分兒﹗

  揚手舉起杯,翟語冰微笑地向身旁不遠的翟昊禺敬酒。“恭喜你們,大哥、大嫂。”

  “是啊是啊,我看干脆直接稱大嫂吧﹗”翟昊 跟著起哄。

  “哎呀,你們兄妹很討厭耶﹗今天才第一天見面……”

  嬌羞的羅巧菱垂首斂眉,眼梢洋溢喜悅甜蜜,就算第一次見面,大概少有女生擋得住翟昊禺的柔情攻勢,羅巧菱再高傲也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第幾次見面不重要,最要緊的是,雙方是否有足夠的默契你覺得呢?巧菱?”他意味深遠地探問。

  “我們……應該合得來吧?!”她勇敢地遞給他贊許的目光。

  翟昊禺露出勝利的微笑,更進一步伸出手與她交握。“相信我不會讓你失望。”

  “好好好,大家都有共識最好了﹗”翟老爺子高興得合不攏嘴。“羅太太,看來咱們得加快腳步給他們辦喜事 ﹗”

  “呵呵……沒想到,小兩口比我想象中投緣吶!太好了,太好了!”

  歡樂喜慶的氣氛很快在席間蔓延開來,隨著佳肴一道道上,杯觥交錯間笑語不斷。

  這一餐,翟語冰全然不清楚自己吃進了什么,正對著羅巧菱滿臉幸福快樂的臉龐,仿佛照鏡子似,她看穿自己內心的空乏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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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5:29
第五章

  結束白天人車的奔騰喧囂,台北的夜幕透出難得爽颯靜謐,忽明忽隱的月色隨涼風徐徐拂過空曠街道,也拂過馳騁林陰道下的翟昊禺和翟語冰各自複雜糾結的心……

  “送我回家吧?戲已經演完了。”

  送走羅家母女,翟昊禺和霍語冰終于可以卸下面具,坦然相對。

  “謝謝你的合作。是該好好請你喝一杯,我知道有家店不錯……”

  知道自己成功擄獲羅家母女的心,達成目的的成就感讓翟昊禺松懈武裝神經,態度比之前和藹許多。

  “不了,我好累。拜托送我回家──”演完這場好妹妹的戲碼,翟語冰心力交瘁地癱靠座椅,連說話都沒力。

  “你是餓壞了吧?我看你一個晚上似乎沒吃什么,菜色不合胃口?”穩穩握住方向盤,翟昊禺語氣平和問道。

  心口一窒,翟語冰詫異地睜開眼,蹙起秀眉凝視他的側臉,受寵若驚地思忖︰整晚繞著羅家母女兜轉,他竟還有時間注意自己?

  “說真的,這對母女是聒噪了點,我被她們吵得連我都覺得沒什么食欲。”翟昊禺直指未來岳家的缺點。“哎,我想以后更有得吵了!”

  “……不是。”看著他剛毅有型的俊臉,翟語冰對他的評語啼笑皆非。

  既然不欣賞人家的風格,干嗎搶著和她結成連理?

  苦苦一笑,翟語冰搖頭沉默幾秒,緩緩道出真心話︰“其實,是你的存在讓我沒胃口。你讓我感覺壓力好大好大……”

  “哦?說了半天是我礙了你?”同樣看也不看她一眼,翟昊禺從鼻子裡冷哼出聲。“翟小姐,你仿佛很喜歡挑舋我的情緒?﹗”

  翟昊禺終于撇過臉,冷冷投來警告的寒光。“現在我心情還不錯,最好不要破壞……”

  “我想翟先生是誤會了,我並沒有挑舋什么。任何人遭受強迫的壓力,都是食不知味的。”翟語冰老實不客氣的說出真話。“再說,我需要為你的情緒好壞負責嗎?”

  “好──很好。”翟昊禺冷笑著點頭。“沒關系,你可以繼續伶牙利齒。”

  “唉,可惜我已經沒力氣再斗嘴,麻煩你看在我配合度良好的分上,快快送我回家。謝謝﹗”翟語冰大著膽子要求。

  她才不愿受他的脅迫,反正爺爺交付的重任完成,以后能不見就別見了。

  意外地,翟昊禺不再辯駁,深嘆一口氣后猛踩下油門加速前進。

  ☆☆☆

  其實,翟昊禺是氣在心裡──

  整個晚上,翟語冰的表現完全的無關痛痒,好像真的誠心誠意祝福地的婚姻似的?!

  不應該這樣啊!怎么她對他情歸何處一點兒都不在乎?

  當初他之所以要求爺爺請她來,為的不就是要借此機會刺激她,讓她心痛難過嗎?

  可是,除了吃得比較少外,翟昊禺看不出來她哪兒不妥。

  而最叫他憤恨難平的,是她竟然在自己軟化態度后還架設武裝,築起堅固的城牆,不愿讓他稍微靠近。

  這女人搞不清楚狀況?!從來沒有人敢隨便頂他的嘴,難道她真以為自己是霍家大小姐,可以對翟家的繼承人沒大沒小的講話?

  思索翟語冰離譜的表現,翟昊禺外表看似平靜,內心卻咕嚕咕嚕滾著沸騰的情緒,他將奔狂的情緒發泄在車速上,一路勁飄到翟語冰市郊的中古公寓。

  “你很幸運,讓身價百億的集團總裁當你的私人司機。”

  話中極盡挖苦,他不悅的情緒累積到臨界點。“送你這程就當補償今晚破壞了你的胃口,只是,請你告訴我,我的不幸該找誰償?”

  “謝謝。”翟語冰了解他想借題發揮,偏偏顧左右面言他。“抱歉,我真的很累。不過你未免也開車開得太快?小心哪,就要當新郎的人,應該好好保重生命才對。”

  “閉嘴﹗不要裝聽不懂﹗”他咄咄逼人。“相不相信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懂?”

  “拜托,我不想談這個。”

  如裂帛的嘶吼委實嚇著翟語冰,她快速推開車門,微顫哀求道︰“你的問題太艱難,我沒辦法回答。對不起……”

  推開車門,翟語冰幾乎是拔腿就跑,跑向公寓破舊鐵門的同時,一面伸手在包包裡找,但任憑她如何努力地翻找,就是找不到那串敞開私人避風港的鑰匙。

  “天啊,我該不會沒帶出門吧?”焦急慌亂讓她濕潤了眼眶,逃不回自己的小窩,她該往那裡藏?“別急,在這裡。”

  尾隨跟上的翟昊禺輕而易舉幫她從包包裡撈出閃亮金屬。

  “謝謝。”她抖顫地接過來,就著昏暗的街燈試了好幾次才打開門。

  “我人都站在這裡了,不請我上去喝杯茶?”

  挺直腰杆,翟昊禺魁梧身軀擋住鐵門。“怎么?你有什么好為難?剛剛不是說一句頂一句,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我……實在不好意思,單身公寓不方便招待有婦之夫。再見!”

  翟語冰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后匆匆地往她居住的五摟跑,平常爬起來就不輕松的摟梯,在她虛脫疲累的此時更吃力,三兩步就讓身強體健的他追上了。

  “你忘了?我們同姓翟,身份贊上父母欄填的完全一樣,我們是兄妹啊,已婚的哥哥不能到妹妹家裡坐一坐嗎?”

  施力一拉,翟語冰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虛軟地大口大口呼氣,她迷蒙雙眼對上他混雜似關懷又含著敵意的眸子,久久地,說不出一字一句反駁他的話語。

  ☆☆☆

  “屋裡很簡陋,隨便坐吧!沒什么東西招待,礦泉水可以嗎?”

  將花糊的彩妝洗掉,換上輕松的居家服,清爽雅淨的翟語冰仿似空谷百合的靈秀幽香。

  “嗯……”瞅住她純潔如紙、神情堅定的面容,翟昊禺微蹙著眉接過礦泉水,一邊打量她沉著表情,緩緩問道︰“放我進來,你不怕?”

  “你的問題未免太無聊?”她聳聳肩,大無畏地往陳舊沙發一坐。

  “老實說,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你進來,是你硬要跟的﹗”

  “很好。”翟昊禺雙手交抱,以殺傷力強大的冷眸盯住她。“我感覺你似乎很喜歡在我面前裝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你以為跟我睡過一覺就可以將老賬一筆勾消?”

  “對不起﹗我不是演員,沒必要裝模作樣。”翟語冰沒好氣地說︰“何況,既沒做虧心事,哪有什么好怕的?還有,剛說的什么新賬舊賬,非常抱歉,我聽不懂……”

  “翟語冰!”他的忍耐到了極限,霍地起身權住她薄削身軀。

  “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收購了致和銀行?從今天開始,你領的是我翟某人的薪水﹗”

  “是的,我都知道。”掙開男人蠻橫的欺近,她昂首挺胸。“那又如何?我不過是個小職員,大老板誰當我無所謂﹗”

  “是嗎?你不是信誓旦旦說過不再跟翟家有任何瓜葛?現在,你是我底層的職員,領我的薪水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他以不解的眼光研究著她,揣測她平靜表情下的小腦袋裡到底裝了什么樣的想法。

  “翟先生,你大可不必用工作來威脅我,天底下銀行何其多,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放過你?”他的怒火被她強硬的駁辭激到最高點。

  “你憑哪一點不放過我?”她反唇相譏。

  “可惡﹗”

  一個箭步逼近勒住她柔美的頸項,翟昊禺火氣旺盛、鼻息咻咻的噴在她臉上。

  “老實告訴你吧,這些年我沒有停止恨過你……”

  “不必你說,我自己很清楚。可惜,關于你的恨意,我實在無能為力。”

  她無奈苦笑。

  “難道,你從來沒有絲毫愧疚?你不覺自己該為這個悲劇道歉嗎?”

  “哼……什么道歉?你不要亂栽贓好不好?為什么是我道歉?我媽媽和你父親是上一代的感情糾葛,為什么要我來負責?翟大少爺,請不要太無理野蠻﹗”

  “閉嘴﹗”他加重手中力道,使勁拉她貼近自己,壓低嗓門威脅道︰“錯誤或許不是你造成,但你必須為你母親的橫刀奪愛道歉,為我們翟家的破碎道歉﹗為我母親的枉死道歉﹗”  

  “翟昊禺,你真的很無聊,而且無理取鬧……”她偏過臉,冷冷一笑。“我看你是太累了,累得胡言亂語,該好好回家休息如果沒什么重要的事,我也想睡了。”

  撥掉他雄厚有力的手腕,翟語冰泰然自若撫順她直瀑般泄下的長發,詞意明確下達逐客令。

  “你是在趕我走?哼,我偏不想走──”翟昊禺頑固往沙發上一坐。

  他別的毛病沒有,就是不喜歡聽人家的指揮,起先他只想嚇嚇她,沒打算耗太久,但破她這么一趕,反而激起他好斗的情緒。

  “……隨便你想怎樣,反正我得進去睡了,明天還得早起上班﹗”

  “站住﹗”他再不能忍受她表現在外的無關痛痒,伸手拉起她的皓腕。

  “我很懷疑你是裝的,還是真的不在乎……”

  他突地停頓,翟語冰狐疑看著他欲說還休的薄唇。“在乎什么?”

  “我是說……那晚以后,你怎么看待彼此?”他吞咽口水,故意說得含糊。

  一個驕傲慣了的大男人最難接受女人對他可有可無,就算翟語冰是他恨透了的仇人也不能例外。

  翟昊禺鐵了心要讓她難過,當然見不得她恬淡適意地毫發未傷﹗

  “你不需要知道答案。”翟語冰嘆了口氣,晶瑩眸中漾著淡淡幽情。

  沒錯。她心甘情愿奉獻自己身體,那是因為對他的愛無法消去。

  她愛他!自從他還是她大哥的時候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了。

  然而,無論如何她絕不會讓翟昊禺知道這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哦?不說話了?難道你的思想這么開放?跟男人發生關系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不必激將,我不會中計的。”按捺住心中翻滾如海嘯的悸動,翟語冰的眼神  ……

  “別嘴硬,我早知道你在意,否則你不會在壽宴那天,對我即將結婚的消息震驚……我說的對吧?”

  “沒有﹗沒有﹗沒有﹗誰在意了?你少自以為是萬人迷﹗我恨你都來不及,你愛誰娶誰關我什么事……”

  她控製不了嘶吼,熱熱淚霧邊出眼眶──

  怎么能不在乎呢?天知道她有多在乎他的一切?

  每個女孩都希望將純潔無瑕的身體奉獻給心愛的人,翟昊禺輕而易舉得到她最珍貴的寶物,卻對她殘虐無情百般欺壓;他能了解失去童貞的那晚,痛楚與甜蜜是如何凌遲她那顆對他愛恨交織的心?

  翟語冰愈想愈傷痛,這個男子到底要欺負她到什么時候才罷手?

  吸吸鼻子,她打開房門,哽咽道︰“你走吧,我真的好累,想休息了。”

  閑言,他保持默然靜坐,像沒聽到她的話似的。

  “叫你走聽到沒有?”她失去耐性大喊。“一整天找我的碴找夠了吧?”

  “……不,不夠……”

  霍然起身,翟昊禺反手關上房門,順勢抱起她走往簡陋的床鋪。

  “放開,你這無賴想干什么?”翟語冰掙扎,卻只是反效果讓他抱得更牢。

  “我說過,你我之間這筆賬,沒那么容易了……”

  他懷壞物去她頰邊的淚珠。“不知為什么,當你失控落下傷心淚珠,我的心掀起仇恨與愛欲的狂潮,讓我沒辦法抵擋……”

  “翟昊禺!你在胡說什么?齷齪!”她痛斥他的失序。

  “或許吧!”他老實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望。“那要怪你啊,是你的身體吸引我……勾引我齷齪的欲念……”

  “不可以這樣,名義上我們還是兄妹啊﹗”

  “去他的兄妹﹗哼……你從來就不是以對哥哥的身份對我,不是嗎?”

  他邪佞地強剝她身上的衣物。

  “胡說﹗是你沒把我當妹妹﹗”翟語冰與他滾落在家中惟一的行軍床上,翟昊禺激切狂野的欲火竄燒猛烈。

  “不,求你放開我我們已經錯過一次,不能再錯了……”

  “一次跟一百次又有什么不同……”他粗喘道。

  他貪婪的唇已尋到她燦灩的紅莓果,火熱濡濕的舌尖輪番舔刷她敏感的地帶,顫栗的電流在她的神經末梢狂飆──

  “啊……不要……”她痛苦又歡愉的呼喊,理智前所未有的快速淪陷,她的人和她的魂已經讓他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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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6:34
第六章

  隔天清晨,翟語冰在設定鬧鐘功能的收音機所流泄的樂音中醒來。

  她獲了摸窄小的行軍床側,明顯地感覺被冷翕寒,曾經躺臥于此的翟昊禺早已不知去向……

  全身筋骨的酸痛提醒了自己,幾小時前的黑夜她在現在所躺的位置發生的事。

  除了生理有形的痛,加上心中無形的傷,翟語冰癱臥仰望天花板,感覺萬般沉重……

  倘若他的深深仇恨必須以欺凌她的身子來發泄,那么她的羞赧、悲憤、憎惡等等複雜錐心的感受,該以什么方式討回?

  “天啊……怎么辦?為什么他不肯放過我?為什么?為什么我抵擋不了他的蠻橫?”

  思索事件始末,翟語冰緊緊受困在不能逃避的苦牢,悲慟地蜷縮躲進被窩裡哀泣,當心裡一遍遍怨恨翟昊禺殘佞的同時,她其實更恨自己。

  恨自己為什么不抵死反抗?為什么不克製意念別在地掀起的肉欲狂潮裡沉溺?

  活到二十幾歲,翟語冰第一次了解什么叫“情不自禁”。

  當翟昊禺物上她的唇、撫觸她的身,那原本屬于自己的腦子就不由自己管了。

  他就是有辦法讓她的感覺不能自我控製,身體四肢更是完全失控,仿佛她的感官本該由他的唇舌和指端來下達指令,惟他才有辦法一點一點煽起並舞動她的生命能量!

  太可怕、太恐怖了……

  這怎么可以呢?他已經要結婚了啊!她怎么可以輕易淪陷在別人的男人懷抱裡啊?

  翟語冰頭痛欲裂,悶窒的胸口不能順暢呼吸,連心臟跳動速度也亂了

  在最清醒的早晨,她以清醒的理智不留余地地批判自己。

  不,翟語冰你不能再這樣下去!

  離開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即便丟飯碗也不足惜﹗

  從今天開始徹底遠離他,回到過去不相往來也相安無事的日子﹗

  ☆☆☆

  過去一個人孤軍奮斗慣了,在處理不能說出來的難過傷痛時,她習慣用忙碌來遺忘……

  翟語冰總是樂觀認為︰時間和工作是最好的療傷劑,只要耐心堅持,天底下沒有什么難關過不去。

  至于那邪心殘酷的翟昊禺想怎么樣對付她盡管放馬過來,反正,翟語冰想過最壞結果就是換工作而已!一旦做到真正的看透想開,心情自然輕松多了。

  這天,致和銀行到了下午便隨著趕三點半而人潮增多,同事們莫不叫苦連天,而翟語冰大約是少數甘之如飴的。

  自從昊極欲收購致和銀行的消息在媒體曝光后,原不算太出名的致和突然聲名大噪,光顧的客人比起過去多了很多,擔任柜台客服的人員理所當然更加忙碌。

  “語冰,你的電話哦。”小茹隔著嘈雜人聲叫喊。

  “麻煩請他留話好嗎?我現在很忙……”翟語冰八爪章魚似的,不斷處理應接不暇的客戶資料文件。

  幾天來,她刻意讓自己百分百投入工作,惟有埋首工作才能忘卻翟昊禺帶給她的諸多不堪感受。

  為了逃避他的找碴,連例行向爺爺請安她都省略了,就算明知老人家會傷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他說有重要的事──”小茹面有難色,壓低聲量道︰“……他還說他姓翟,好像是你的那個‘遠親’耶。”

  “不接。說我不在﹗”翟語冰斬釘截鐵,繼續埋首工作。

  小茹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莫可奈何對著話筒道︰“很抱歉,翟先生,語冰她不在。”

  幾秒后,她一臉霽水又把話筒推給她。“語冰,這個人好怪……他,他竟然說是你的二哥──喂,我怎么從來沒聽說你有個二哥啊?”

  二哥?翟昊 ?

  暗自沉吟幾秒,她從小茹手中接過電話。“喂,我是翟語冰。”

  “嗨……”翟昊 爽朗且富磁性的聲音傳入她耳際。“最近好嗎?好久沒跟你連絡了,碰巧今天有空,所以就想打個電話給你──”

  “喔?是嗎?我知道你的綜合醫院才剛開幕,照理說應很忙碌才對,怎么有間功夫打電話給一個陌生的小妹?”她語氣生疏。

  任何有關翟家的人事物,翟語冰半點兒提不起勁兒裡會,特別這個翟昊 根本是跟翟昊禺一鼻孔出氣的。

  “怎么了?你又跟大哥起沖突啦?”翟昊 聽出她話裡的火藥味兒。

  “沒有。”她按捺起伏的情緒,諷刺道︰“他現在是我的老板,我哪敢跟他起沖突?”

  “對喔,昊極已經收購了致和銀行。嘖!大哥做生意確實有他的一套﹗”

  “你也不錯啊,年紀輕輕就當上祥類綜合醫院院長。”她回以客氣恭維。“不知道大院長找我有什么事?”

  “其實,也沒什么太重要的事──”翟昊 欲語還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雖然上次在和羅家的晚宴上見過面,但也沒機會多說話。除去那次不算,我們很久沒見了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翟語冰不愿和他應酬,單刀直入問︰“現在是我上班時間,我很忙,不妨直話直說﹗”

  “哎,我也是受爺爺之托,想跟你談談大哥的事……”

  “他?他不是快結婚了?”翟語冰刻意淡漠。“快當新郎的人會有什么事?”

  “問題是他一點都沒有結婚的喜悅。這也是我找你談的原因。”翟昊 嚴肅地吐出問句︰“語冰,你跟大哥之間沒發生什么事吧?”

  “……你這樣問是什么意思?”

  聞言,翟語冰如刺 即刻將全身武裝起來。“是不是他跟你說了什么?”

  不敢想象若翟昊 知道她和大哥發生了嚴重“不倫”情事會如何反應?萬一給傳開來還得了?!“……他沒說什么,不過──”翟昊 頓了頓,和緩提出邀請。“電話裡說不清楚,不如我們見個面,當面談談好嗎?”

  ☆☆☆

  翟家兄弟全都得天獨厚的擁有英俊帥逸外表及碩偉挺拔的身材。

  習醫的翟昊 除了出眾的外型,比起其他兄弟還更多了幾分冷靜睿智的氣質,在翟語冰幼小的記憶中,這位二哥木訥少言,全心專注于他喜歡的醫學專業,鮮少關心家裡其他人的事,而今居然會打電話給一個生疏多年的妹妹,她心底不禁浮現許多揣度。

  他們約在敦南林陰大道旁的“小西華”,典雅靜謐的咖啡廳確實能讓繃緊的情緒松懈。

  推開大門,翟語冰一眼就看到翟昊 投射過來的善意目光。他一身品味卓越的白色亞麻質料休閑衫,睿智的雙眸加上細黑框眼鏡,即使沒穿醫生袍,看起來也很有專業醫生的架勢。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嗎?”翟語冰有些生疏地在他對面坐下。

  “沒,剛來沒多久。”翟昊 扶了扶眼鏡客氣詢問︰“你可以喝咖啡吧?”

  “嗯。可以。”她點點頭。

  來的路上她已經呵欠連連,忙碌了一天的翟語冰其實不很想赴約,若非心中對翟昊禺牽掛難卻,她寧可選擇回家睡大覺。

  “你說,他怎么了?”翟語冰開門見山間。“婚期已經訂了不是嗎?”

  “你……沒想到,你離開翟家十幾年,現在對于我們這些哥哥全只剩下‘你我他’的簡稱了。”頗有個性端起咖啡杯,翟昊 語氣慨然。

  他帶刀的目光透過鏡片仍銳利難擋,翟語冰心虛地急忙低下頭。

  “對不起──我……獨居太久了,幾乎已經遺忘家庭的感覺,除非是在爺爺面前,否則,那些稱呼我實在不習慣。”

  “唉……也難怪啦﹗這樣對待你們母女,甚至沒有極力幫助挽回你母親的生命,要你不怨不恨根本不可能。”

  “說到這個,我到現在都還不了解,到底什么時候他才能忘記仇恨?”她幽然低嘆。

  “我媽生前最疼他,喪母的打擊對他而言太沉痛。”翟昊 了然于心點點頭。

  “不過,我跟大哥不同,自始至終我都覺得你是無辜的。畢竟,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父母親。”“我知道。二哥你一直對我們母女保持善意。只是,他實在做得太過分……”

  “老實說,那天你出現在大哥為羅巧菱接風的晚宴上,我還以為你們已經盡釋前嫌。可是,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你有看出什么不對勁?”翟語冰柔柔撥撫長發,抬眼對住他眼中的疑惑。

  “你們之間有哪裡不對勁?”他技巧地套問︰“最近他對你的態度怎么樣?”

  “哎……”她無語輕嘆。

  好個“怎么樣”,這一問又讓她憶及自己遭受身心的踐踏,忍不住潤了眼眶。

  “難道說,他對你說了什么?”

  “兩者都有吧。”翟昊 換了個坐姿,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覆雪芙顏。

  “先這樣問好了──你,喜歡大哥嗎?”

  當﹗仿如一根巨大榔頭準準地往她心口敲下去──

  翟語冰猛然心痛不能自己,她眸光黯淡地斂起黛眉,一時間竟然尋不到合適的回答。

  “我說對了嗎?”

  “沒有!我怎么可能喜歡那個沒血沒淚的男人。”她的否定從抿緊的櫻唇中吐露,然而微紅眼眸仍是泄出秘密。

  “語冰,你要相信我對你的關心和善意。”翟昊 伸出兄長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

  “坐在這裡仔細端詳,以一個男人的角度,我想沒有哪個男人會不愛你──說真的,你比以前更加美麗,更加嫵媚……倘若我不是你哥哥的身份,大概也難逃你的魅力。”

  “二哥。別這么說,我……我沒你說的這么好。”畢竟是女人,翟語冰聽到眼前俊男懇切的稱贊,驀地刷紅了雙頰。

  “有。你絕對有。”翟昊 嚴肅正經,一點兒也沒開玩笑。“你還沒回答我,你喜歡昊禺大哥嗎?”“以前……他對我不錯的時候……可能有一點吧﹗”

  幾乎是剖開內心的詢問令她膽怯慌張,只能含糊不清回答。

  “我看那不只是‘不錯’,而是‘太好’﹗以前在家裡大哥最疼你了。哪個兄弟敢欺負你,肯定逃不了被他狠狠修理一頓,大哥一直視你若珍寶,那種愛寵絕對超過兄妹之情。”

  “這個,我……我記得不太清楚,當時年紀太小了……”

  事實上,翟昊禺曾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好,翟語冰早已牢牢刻記在心板上,然而她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承認。

  “好吧,我就言歸正傳──大哥他從不嗜杯中物的。可是,這幾天他每天都喝得茫茫然回家,人家羅巧菱是專程從倫敦回來和他培養感情,你也看到那晚他表現那么積極,現在卻躲著不見人。”翟昊 一語道出大哥的古怪處。

  “這……或許他是得了‘婚前恐懼症’。一個自由慣了的男人在心理上尚難以接受即將失去自由的事實。我知道有很多男生在結婚前都會這樣……應該不是大問題吧?”

  “哦?婚前恐懼症?聽來你對男性心理的了解還不少?”翟昊 興味盎然看著她。

  “連我自己是男人反而沒你了解得透徹呢﹗”

  “沒有啦……都是看書看來的。”她又心虛了,忙端起咖啡猛喝。

  “如果僅僅是婚前恐懼症那也就算了,昨天,我還發現他有另一個奇怪的症狀……”

  “哦?是什么症狀?”她膽戰心驚得一身冷汗,不知道翟昊 還要再爆出什么恐怖的消息。

  “昨天半夜,大哥又喝醉回家,因為佣人都睡了,只好由我扶他回房,你一定想不到,不醒人事的他竟然一路喃喃念著你的名字還有,爺爺說壽宴那晚,大哥似乎留在你房裡過夜……“這些應該不算是婚前恐懼症的症狀吧?”

  匡!

  握在指間的骨瓷調羹應聲跌落桌角碎裂……

  翟語冰瞬間刷白了臉,思路停止運轉,只不停地閃動疑問︰怎么可能?醉酒的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怎么會呢?天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糟糕……摔破了──”

  失了神的她急忙以蔥白修長的手指去撿拾碎片。

  “小心,別碰﹗”

  “啊﹗血……”

  他才出口阻止,銳利碎屑已劃破她幼嫩的指尖,鮮紅血珠一滴接著一滴落在桌沿。

  翟昊 出于醫生的直覺反射,一把抓過她的手馬上以紙巾止血。

  “不行﹗得到診所去消毒包扎,你的傷口看起來不小﹗”他緊張地連忙招來侍者結賬。

  “沒關系吧?按一下血止住就好了。”

  翟語冰不認為一點小傷需要這么大驚小怪,不安地抽回被他緊握的手。

  “那怎么可以?你看,血一直不停滲出來──”翟昊 態度堅持。“快點,這附近有家診所是我同學開的,我們現在馬上過去。”

  “可是,我覺得還好啊,又不是很痛……”她不自在地蹙起眉峰,仍然別扭地想從他大掌中抽回自己的手。

  “走走走!”翟昊 本性固執,以他醫生的身份在此時更加堅決。“你不要鐵齒,外傷通常是可大可小,以我看非要消毒才行﹗”

  翟語冰沒他的輒挪,只好乖乖讓他擁著、牽著走出飯店大門。

  ☆☆☆

  一個是親弟弟,一個是徒有名義但無血緣的妹妹,當這兩個人狀似親昵,十指交握地從五星級飯店裡走出來,親眼目睹一切的翟昊禺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聯想才說得通。

  他想起母親生前咬牙切齒的論斷──這對狐狸精母女分明就是來禍害翟家的﹗

  她們不僅只搶走老的,現在連下一代小的也想法子一並魅惑毀滅……

  此刻,他不得不信當時精神耗弱的母親所言不假。

  翟昊 是那種滿腦子除了醫學還是醫學的工作狂,連如此堅定的男人都著她的道,可見她應付男人的功夫多深厚?

  撇開她和翟昊 名義上的兄妹關系不說,翟語冰和自己已有過不尋常的親昵關系,即使不具兩情相悅的基礎,她亦不該是這般的輕忽,或是她根本當作什么也沒發生地打算勾搭另一個男人?!

  若非陪著外國客戶到五星級飯店CHECK  IN而陰錯陽差地親眼目睹這一幕,翟昊禺不敢相信外表貞靜純潔的翟語冰竟然如此寡廉鮮恥?!

  她到底知不知道禮義廉恥怎么寫啊?

   裡啪啪猛烈炸開的炮火在心底噴射,暴怒的翟昊禺緊握拳頭,直愣愣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

  千百種揣測想法跑馬燈似在腦海旋轉,他的思緒完全閉鎖,連身后秘書頻頻叫喚也沒聽見。

  “總裁,晚餐已經訂好懷石料理。但客戶說想先休息一下,您想先回辦公室稍等呢?還是先過去餐廳?”

  “取消﹗”他斷然下令。

  “啊?取消?”秘書詫異地張大口。“都跟客人約好了耶?總裁,這……”

  “就說臨時有急事,改天再請他好了。我看,今天晚上你請飯店幫他安排SPA按摩之類的補償一下,老外都愛這套……”

  他肅著臉交代道︰“從現在開始由我主動連絡,天大的事都不要找我!”

  話畢,翟昊禺向司機拿了車鑰匙準備自行開車離去。

  在腦子混亂兼怒火攻心的時候並不適合談生意,如果沒把翟語冰逮到仔細問明白她最終的企圖,他絕對不善罷甘休……

  熟練地操控方向盤,沿著林陰大道尋找他倆的蹤跡,他心中盤算若能逮到兩個人最好,翟昊 這家伙久沒教訓,八成腦袋不清楚該好好修理一下了﹗

  鈴……鈴……

  手機鈴聲倏地大響,翟昊禹煩躁地咒罵道︰“豬啊,剛都說不準打了!”

  他拿起響不停的手機恨恨地想按掉,只是那閃動的來電顯示令他無法下手,就某個程度來說,羅巧菱也算是事業上的伙伴,說是“重大客戶”也不過分。

  既然是重要客戶,當然不能掛人家電話了。“喂,巧菱?”

  “昊禺,你到底在忙什么啊?好幾天都見不到人,我媽一直想組你談談我們的婚事。”

  “我確實很忙啊﹗客戶才剛到台北,總不能丟著不管。”

  勉強鎮住不耐煩的口氣,翟昊禺理直氣壯反駁道︰“你自己也做過生意,應該了解很多狀況是無可奈何嘛﹗”

  “可是,我們好多東西都沒準備……新房啊,珠寶啊,婚紗都沒開始弄……”

  “這……不差這幾天吧?委屈你再多等等好不好?”

  拜托,這時候他哪還有心思想那些無謂的閑事?

  “哎……那我可不可以自己先去看看,先挑選些合適的,然后等你有空再一起作決定?你知道我個性急,一件事情沒做完心裡就覺得怪怪的。”

  “也好,那就麻煩你了。”他欣然允諾。

  誰管她怎么看,怎么挑啊。

  結婚這件事對他面言只是手段,自己到底娶的是誰他都可以不在乎了,哪還在乎結婚穿什么或戴什么?

  “麻煩是不會──”羅巧菱言語間失望難掩。“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去張羅實在很落寞耶……”

  “那也沒辦法,我肯定不能放下工作。”

  “昊禺,你可不可以請語冰陪我啊?她是你妹妹,應該知道你的品味嘛,而且同樣是女孩子逛起來比較有趣。”

  “語冰?”他的心猛地一頓,訥訥地詞不達意。“她……可是,我不知道……她方不方便?”

  “所以才要你去跟她說啊!”羅巧菱沒覺察到他上下震蕩的那顆心,理所當然要求。

  “好歹你是哥哥,你說的話她敢不聽嗎?”

  “好吧﹗我跟她說說看。”翟昊禺沒多考慮便應允了。

  只要羅巧菱不來煩他,隨便她想跟誰逛他才無所謂,既然點名要翟語冰陪,那就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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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6:58
第七章

  回到住家附近的商圈,翟語冰慣常拐進巷底的影碟及小說出租店,臨睡前的少許空檔,她喜歡以輕松的影片或浪漫小說來幫助入眠。

  指梢傷口雖經翟昊 細心包扎,碰觸的時候還是有點痛,她格外小心翼翼在架上翻翻撿撿,心想這真是無妄之災,翟昊 沒事干嗎問起大哥在她房裡留宿的事?

  若非被他嚇得摔碎咖啡匙也不會弄到受傷,而更痛苦麻煩的是她還得靠指頭打電腦呢……

  翟語冰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挑選片子,緩緩逐一逐架翻著,突然──

  那置物架的縫隙中竟閃出翟昊禺寒肅的臉──

  “啊!是你……你……你在這裡做什么?”

  翟語冰驚嚇得倒退好幾步,砰地一聲巨響,差點兒把人家的貨架結撞倒。

  “小心……”他霍地展臂將她扶起,言語卻盡是刻薄。“哼,你到底做了什么虧心事,這么心虛?”“放開﹗你才莫名其妙……”

  受傷的指梢禍不單行地碰撞尖銳的鐵架,劇痛令她眼前氳起迷蒙淚霧。

  “你的手怎么了?”他終于發現在她手指上的繃帶。

  “你以為你是誰?未免問得太多了?”翟語冰極不友善地回瞪他,加快腳步離開那家店。

  “……語冰……”他緊隨在后。“我只問你一句,你今晚上哪兒鬼混去了?”

  “私事,沒必要告訴你﹗”她愈走愈快。

  他亦跨大步伐,緊貼她身側,壓低聲量問道︰“在小西華,我看到昊 跟你在一起……”

  “關你什么事?”她揮手撇開他的糾纏,開始奔跑。

  “說﹗你們怎么會扯在一塊兒?”翟昊禺輕松趕到她面前,喘著氣說︰

  “警告你,最好離昊 遠一點,少打什么鬼主意﹗”

  “翟昊禺,你很莫名其妙﹗沒事鬼鬼祟祟跟著我做什么?”

  她邊跑邊閃邊躲,好不容易跑到大門口卻不敢拿出鑰匙開門,深怕上次強行進入的劇碼會再次上演。

  “說吧,你想要什么?錢嗎?”

  他整個人散發敵意,一步一步將她逼往鐵門。“要錢我可以給你,但昊 才剛接任我們翟家設立的醫院院長,你不要壞了他的前程。”

  翟語冰偏著頭,瞇起眼不解地研究他深湛的潭眸和起伏急促的胸膛……

  說了半天,他似乎在意的並不是自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即便目睹她與男人並肩而行,他絲毫沒有醋意,光是擔心她在搞陰謀而破壞了翟家的“錢”途、聲譽。

  這個男人還真陰險、無情、惟利是圖到了極點﹗

  “……我真的很懷疑,你那聰明的腦袋裡裝了什么?為什么我跟昊 在一起就是陰謀呢?如果,我要的不是錢呢?”她失笑問道。

  “不要錢?那你要什么?”翟昊禺臉色驀然黯淡,先是慢慢吐出一口氣,艱困問道︰“你……該不會跟昊 發生了什么……你愛上他了?”

  “哎……”她苦笑搖頭不已。“那些豐富的想象力從哪兒來的?他是二哥,我們一起到飯店喝杯咖啡很正常啊!”

  “少來!什么二哥?不要在我面前演出那當肉麻家庭倫理劇。你心裡想什么別以為沒人知道﹗”“愛信不信隨便你……”翟語冰堅毅揚起下巴,一字字清楚回答︰“首先,你沒資格過問我的私事。再說──就算我跟昊 真有什么,那又如何?我們畢竟不是兄妹啊,這點你一定同意吧?”

  “你……你敢……”他氣得握緊拳頭,激動地大口喘氣。“誰愛管你干了什么不要臉的勾當?但昊 是我弟弟,做哥哥當然不能眼看他被妖女騙了﹗”

  “好感人,我真不知道原來你們之間是如此的‘兄友弟恭’?!”

  “沒錯,本來我們幾個兄弟之間感情就很好,勸你趁早死了破壞翟家的心﹗無論如何,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胡言亂語﹗”她奮力推開他。“別浪費我寶貴的睡眠時間。你走吧……”

  “可以。”他反手拖住她,灼灼目光燒炙在她臉上。“你現在發誓,保証不再跟昊 見面﹗”

  什么啊?明明是翟昊 來找她的,她還不怎么想跟他們翟家的人見面呢!

  “我本來就沒想見他,是他自己來找我的。”她很沒好氣。“你那么在意,何不把他管緊一點?”“好啊……”翟昊禺憤怒地咬著唇。“果然跟你那狐狸精媽媽一個樣兒,犯了錯還裝得一副無辜的德性﹗”

  “閉嘴﹗翟昊禺,不準你再侮辱我媽﹗”提起死去的母親,翟語冰瞬間失控地大吼。

  “當初,是你爸爸先愛上我媽,是他堅持不肯放手二個女人沒辦法得到老公歡心,她該檢討自己,不要把所有的錯都算在別人頭上﹗”

  “你……你說什么?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他握緊的拳頭松了又緊,一提起上代情感恩怨,仿佛碰觸堆滿火藥的火藥庫,危險一觸即發!

  “不必,我覺得我說得夠清楚了。”她態度一貫,謹慎地握緊手上的包包。

  由于他們爭吵的聲音過大,小小寧靜社區已有民眾探頭想一看究竟。

  “開門,上樓去把話說清楚!”他審慎地四望周圍,身為企業總裁的他可不想把警察惹來。“聽到沒有?快開門……”

  “不﹗我才不會再上第二次當……”翟語冰抵死護住隨身的包包。

  “怎么?你在怕什么?”激動與忿怒讓他失去理智,翟昊禺口不擇言道︰“最壞的狀況都發生過了,有什么好怕?你整個人,還有什么我沒得到的?”

  “無恥﹗你根本不配做大哥。”

  “要比無恥,你也不遑多讓知羞恥的女人哪會隨便跟男人上床?”他輕蔑的語氣目光,一刀一刀削去她幾年來好不容易才建立的自尊自信。

  “你──你有完沒完?”翟語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冰冷小手顫抖不停。“那個……根本是你逼我的﹗”

  “是嗎?跟我是被逼的,那跟昊 呢?是兩情相悅?還是情不自禁?”翟昊禺愈說臉色愈難看。姑且不論對她的感情成分,總之他就是咽不下她跟別人有過曖昧關系,怒到最高點,說出來的話更刻薄難聽。

  “你夠嗆了﹗試完哥哥換弟弟,嘖嘖……我們家有六個,你該不會想逐一試驗吧?”

  “噢……天啊,翟昊禺你實在……你真的好可怕!污蔑我也就算了,可昊 是你親弟弟耶﹗你不覺得自己想法太齷齪嗎?!”

  強烈羞愧的火焰幾乎將她融化,她想不到地吐出的話語如此不堪。

  “是親弟弟又怎樣?他終究是個男人,你隨便讓他碰了就不對……”

  他說得熱血沸騰、義憤填膺,怨毒鋒利的目光足令人一瞬斃命。

  “恕我丑話說在前面,我跟昊 完全不同,他可能會因為肌膚之親而心軟,我呢,絕、對、不、會千萬別以為你的身體可以拿來抵消什么,告訴你,事情沒這么簡單就了……”

  “求求你,別再說了……我真是受夠了你的無理取鬧。拜托,放我回家讓我休息好不好?”她捧住劇痛幾乎爆裂的頭顱,哭喃要求。

  “可以。但你還沒答應我……”翟昊禺沒打算放過她。“不準再跟昊 糾纏不清﹗做得到嗎?”“好好好﹗天下男人何其多,誰希罕你們姓翟的?從今天開始,管他誰再來求爺爺告奶奶,你們翟家的男人我一律不理!可以吧?”

  “等等,你的意思是不屑翟家的男人?難不成你有別的更強的對象?說啊?你說清楚!”

  “你?!簡直不可理喻耶﹗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激動大吼。

  “哼,被我說對了?母親水性揚花,你當然遺傳她的本性……”

  翟昊禺再提出質問,而翟語冰已經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

  她也已經摸不下去……

  趁他閃神之際,她快速地拿出門鎖開了門拼命地往五樓跑,拼出所有力氣往上沖,心想這次絕對不讓他追上。

  ☆☆☆

  結果,翟語冰仍然失敗了。

  最后關上鐵門的千鈞一發間,他以逆勁修長的飛腿一橫,輕易擋住了門,翟語冰狠心用力往外壓,而他的腿正夾在中間,強烈的痛楚讓翟昊禺忍不住喊叫出聲。

  “啊﹗好痛,你想夾斷我的腳啊?還不放開……”

  “不想斷腳就快滾!”她閉起眼持續使力,不忍看他痛苦的表情。

  即使他的腳踝被老舊的破鐵門夾出血跡,她仍持續用力壓製。“活該,誰叫你硬要追上來?”

  “翟語冰,你不放開鐵門我要怎么走啊?”他痛苦低嚎著。“那是人肉,會痛的……”

  “確定要走?”翟語冰不敢松開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保証不會硬闖?你發誓?”

  “少廢話,再不放真的會斷啊﹗”翟昊禺用力撐住腳,大罵道︰“不想死的話就快放開!”

  他生平最恨被人威脅,黑道大哥也不敢在地面前囂張!而今這不知死活的丫頭竟敢侵害他的身體來談條件?他豈能輕易饒過?

  “叫你放聽到沒?啊──”他使出苦肉計,大聲哀號︰“我的腳被割破了,血一直流……那上面有鐵鏽會得破傷風啊﹗還不放?”

  聽他叫的可憐,語冰略松了手,伸頭一探究竟。

  翟昊禺抓緊機會,用全身力氣一 ,翟語冰連人帶門一並被彈開。

  “啊﹗”一個踉蹌讓她摔坐地板,霎那間臀股劇痛蔓延──

  “知道痛了吧?哼……自找的﹗”

  翟昊禺微跛著腳起身立定,關上兩道門,他得意撇嘴陰險地笑。

  “老實說,起先我一點兒也沒打算要進來的意思,反是你一副戒慎恐懼,深怕我會對你怎么樣似的?根本是你自己的預設立場才激得我非跟上來不可。”

  “既然如此,那你請回吧……今天沒有礦泉水招待。”

  翟語冰吃力地扶構起立,緩緩揉捏摔痛的臀腿,原來的手傷再加摔傷,皮肉的痛混雜內心深沉無力的無奈,讓她沒有余力再應付眼前的男人。

  踱步到沙發坐下,想著地施諸自己精神身體的欺壓凌虐,翟語冰忍不住放聲哭泣。“嗚……你到底要怎么樣才善罷甘休?可不可以收手放過我?”

  “我早說過了,這事情沒這么容易善了──”

  “好﹗那你干脆一刀斃了我算了﹗”她沖進廚房拿出一把鋒利的刀。“殺啊?!你干脆殺了我算了﹗”

  她手上的刀閃著駭人的光芒,這陣仗把翟昊禺也嚇壞了﹗

  “快把刀放下﹗太危險了……快放下!”

  “嗚……你不知道我多苦?每天要工作,要掙錢生活──還要在你的陰影下求生存,壓力好大。”“哼,我就是看不順眼──有種女人親手摧毀別人幸福的家庭,還裝出一副無辜受害者的可憐樣子,你別以為尋死覓活就可以把舊賬一筆勾消!”

  雖說她失控的揮舞菜刀和楚楚可憐的眼淚都讓他有些微心軟,翟昊禺仍然不肯松口。

  “那些陳年往事都過了那么久了,我不懂你為什么現在非拿出來為難我?過去十多年我們相安無事不也過得很好嗎?”

  她全身無力的蹲在地板哭泣。“何況,你都快結婚了,馬上你會有自己的家。何不回到你的世界,好好愛你的老婆,經營你的幸福婚姻,不要再跟無辜的我糾纏下去。”

  “哼,拜你母親所賜,我早不相信什么愛情婚姻的神話﹗”

  他邊說著,一個箭步沖向她身邊搶下刀,殘酷無情道︰“我才不會讓你這樣死掉。我偏要留著你,慢慢地折磨你……我要看你焦慮不安,讓你身心持續煎熬,惟有如此,你才能體會當年我母親愛一個男人卻得不到回報的痛苦──”

  “你根本是瘋子!”她發標似的以椅墊抱枕丟他。“出去﹗出去﹗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擋掉連續飛來的異物,但百折不撓地激越抱緊她,並用力製住她不住扔擲東西的手。“你愈生氣,愈表現出瀕臨崩潰,我的目的就更接近當年,我媽就是像你這樣,然后患上憂郁症,最后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你好可怕……”

  翟語冰不掙扎,也不叫了,只睜著汨汨流下珠淚的大眼望住他。

  “是嗎?這么看來,你是默認如同我的母親一樣,愛著一個不可能給你愛的男人嗎?”

  他語出驚人地丟出問題,翟語冰猛地一愣,臉色蒼白,微張著櫻唇,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是不是愛呢?連翟語冰自己也疑惑,那當中似乎還混著許多分析不清的仇隙怨懟,時間久了,她分不清是愛比較多,還是恨比較多?

  “說啊,你不否認自己一直是愛我的吧?”

  他撫著她溫軟的唇,無心無情地問︰“從你在床上的反應,我感覺到你是很陶醉的。想不想再試一次?嗯?”

  翟語冰仍然沉默,就算答案了然于心,她也不想讓他稱心如意。

  “怎么不敢說啊?”翟昊禺俯首輕啄她的鼻尖,邪氣地挑逗。

  翟語冰縮身向后逃躲,不斷地悲慟搖頭,那兩潭深湛的淚眸裡漩著不見底的失望與哀傷,但她什么也不想再說。

  “不說?!那是想 ?”翟昊禺試探地解開她上身衣扣。“哼……裝啞巴?我看你能撐多久?”

  他扯掉她的上衣,卸除她的胸罩,連房間都懶得進,直接將她壓上沙發。

  “唔……你不可以這樣,不要這樣對我……”

  她場拳踢腿,不斷扭轉身軀就是不想屈服在他高超的調情技巧。

  “別叫喊,喊得愈大聲,我愈興奮……”他目露嗜血凶光。

  那種表情讓翟語冰好害怕,她乖乖地閉上嘴巴不叫卻忍不住掉下眼淚。

  “哭喪著臉做什么?等一下你會很爽的……”

  此起彼落的喘息中,暫卸武裝的他們靠彼此的體溫取暖……

  歸于平靜的不知不覺間,翟語冰感覺溫潤的唇綿密如小雨落吻在她頰邊耳際,一雙溫暖的大手緩緩在身上撫掌,那愛撫充滿濃濃疼寵,也充滿歉意和補償。“我也不想的,不想這樣對你……其實,我喜歡你,從以前到現在沒有變過……”

  “如果你不是她的女兒就好了,為什么偏偏你是?!”

  他說夢話似的,以低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多希望回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時候,這樣我就可以無所顧忌地愛你了……語冰,倘若你不是她女兒的話,我會愛你的……真的……”

  她的心死過又活了……

  那些從沒有過的誠摯溫柔,好似暴風雨過后的暖陽照耀身上,就算是夢話,他這番真心的告白溫熱翟語冰殘破的心,忍不住的眼熱鼻酸,她靜靜流下淚──

  后來,是他抱她上床的,翟語冰貪戀在那殘酷之后難得的溫柔,她一直沒有睡著。她要記取這分美好的感覺,打算牢牢刻在心底,怎么舍得睡去?

  閉著眼,緊靠溫暖的胸膛嗅著屬于他的味道,然而,翟語冰心裡很清楚,他終究是別人的。

  黑暗裡,她可以佯裝一切的美好只應屬于自己擁有,但天亮之后,事實不會消失翟、羅兩家已說定了親事,不可能改變。

  心在抽痛……她的眼淚再度默默滑落……

  為什么老天爺不能對她慈藹一些下?為什么她所珍愛的都是別人的?

  眼前她惟一能做的,就是逼迫自己相信︰愛情,並不一定是“獲得”,真愛一個人是成全他,幫助他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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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5 22:17:21
第八章

  香榭麗舍婚紗攝影

  一整個下午,羅巧菱換了不計其數的各款禮服,看得翟語冰眼睛花了、腦袋昏了,她還樂此不疲繼續換個不停……

  當她接到霍昊禺的電話,表示希望她陪同準新娘去挑禮服的時候,她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雖說新娘不是自己的酸澀失意難以免除,但是,若這么做可以讓婚禮順利點,讓他早些成家立業,翟語冰是很愿意為他犧牲自己的感覺。

  愛情小說家曾說︰失去是一種篤定,就算擁有的時光再短,能為愛人無怨無悔的付出,就是幸福。

  翟語冰欣賞這位作者的豁達寬容,也期許自己對翟昊禺的愛,能達到如此完美的境界。

  就是這分全心的祝福,她欣然陪伴羅巧菱逛婚紗街,試吃喜餅,挑選一切結婚用品,她甘愿把酸水一滴不漏吞進肚子裡,只為“成全”。

  “哇,語冰你看這套,這套從前胸到肚臍是鏤花的耶,好勁爆唷﹗選這件好不好?”

  羅巧菱喳呼地從布幔裡旋出來,笑容燦若桃花興奮詢問翟語冰的意見。

  “呃……這個──”翟語冰蹙起眉沉吟許久。“可是……你胸部露太多了吧?會不會大開放啦?爺爺年紀大了,我怕老人家恐怕心臟會不夠力呢。”

  “有什么關系嘛?反正參加婚禮的是年輕人啊!人家我同學婚禮那天穿得比這件更露唷﹗厚,你都不知道那天多轟動?憑我比她好上幾倍身材,當然要穿得比她更辣……你看,這件禮服多襯我的膚色啊?”

  羅巧菱愛問人家愿見卻不采納別人的意見,短短幾小時的陪伴,翟語冰已經了解這位富家小姐個性就是以自己為中心,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想法立場。

  “還有,你大哥不是喜歡開放野性一點的女孩嗎?”

  “呃?是……是嗎?這我不清楚。”

  對于翟昊禺喜歡的女孩子類型,她確實沒概念。“如果以你來看,應該是吧﹗”

  “ ,我覺得你們兄妹好奇怪喔,好像你們對彼此的喜好都不太熟悉的樣子?還有,為什么你身為霍家大小姐卻只在小銀行裡做柜台員?而且,你好像也不住家裡?”

  羅巧菱臉上瞬間閃過疑惑,但隨即保持直視看著落地鏡內嬌媚冶艷的自己,縮腹挺胸地擺出各種姿態。

  “我……”翟語冰被問得啞口無言。“我是想多磨練自己,所以才要求搬出來住。”

  “不過,你也自我磨練得太厲害了吧?”羅巧菱回眸看了她一眼。“你那一身衣服,隨便也看得出是地攤貨,連拿得出手的名牌手袋都沒看你帶過。這樣寒酸,未免有失翟家身份吧?”

  “那是因為……我的個性本來就喜歡簡朴。”她開始坐立不安,深怕一不小心就穿幫了。“而且,我們家一向不注重排場什么的……”

  “哦?那可跟我們家太不相同了。我媽從小什么都給我最貴最好的,絕對不輸別人。所以,養成我的個性‘要就要最好的’,連選老公也是如此。”

  “喔。是啊!”她的心咚地往下沉,想到翟昊禺幾乎命定是別人的老公了,不該卻清晰的酸楚融蝕她的知覺神經……

  “你也覺得他很棒對不對?”羅巧菱滿意地問。

  勉強撐起笑容,輕呼出一口長氣,翟語冰訥訥地點點頭,順著她的話語。

  “我大哥,他……他的條件確實沒話說,你很幸運。”

  “語冰你呢?”

  “呃?我?!我什么?”她不解地問。

  “有沒有男朋友啊?你的條件那么好,追求的人一定很多吧?”

  羅巧菱在禮服展示柜裡選了另一件簡單素雅的白紗,示意門市小姐拿下來。

  “看,這件適合你唷,要不要試一下?用來當伴娘禮服挺不錯的。”

  “伴娘?”當下翟語冰瞠大眼睛。“可是我沒當過耶。”

  “沒關系啦﹗先試衣服……”她推著翟語冰進更衣室。“昊禺沒告訴你嗎?我準備找六個伴娘,你就是其中之一!喂,你還沒說到底有沒有男友嘛?”

  “我……嗯……”她遲疑著不知該說有還是沒有。

  “唉﹗有就承認怕什么?你可以請他來當伴郎啊,順便見習一下婚禮過程,一舉兩得多好﹗”

  ☆☆☆

  她含糊帶過去,心裡狐疑為何翟昊禺沒有提過自己是伴娘之一的事。

  “我就說你一定有男朋友,偏你大哥抵死說絕對沒有──他也實在太不懂女人了。”

  “呃?﹗他說,他說我沒有男友?”翟語冰更驚訝了!

  第一招就套錯可怎么辦?

  “就是嘛﹗他還一副準備跟我吵架的樣子,這下果真我猜對了﹗”羅巧菱得意洋洋。“不懂女人還想管妹妹?想管聰明的老婆我?哼﹗早得很咧﹗”

  “巧菱姐──”她穿妥禮服拉開布幔走出來,技巧地澄清。“我那個朋友……也不算是男朋友,比普通朋友好一點而已……”

  她可不想讓翟昊禺誤會又來找麻煩。

  “別怕,我會幫你在昊禺面前多說好話的。女孩子年紀到了交朋友很正常啊,做哥哥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洋溢甜蜜神色的羅巧菱左看右看,在她纖細的腰間一捏。

  “語冰,你的身形線條很漂亮耶﹗這件禮服簡簡單單的,穿在你的身上完全不一樣,好有味道哦﹗”

  “真的嗎?”翟語冰對著鏡子把頭發挽成髻,微微踮起腳尖,仔細欣賞鏡中脫俗亮眼的自己。“我沒穿過禮服,感覺好怪……”

  “噫?沒穿過禮服?”羅巧菱匪夷所思問道︰“你們家沒讓你參加過重要的派對啊,宴會之類的嗎?”

  “啊?派對?”糟糕,又穿幫了﹗

  機靈的翟語冰話鋒一轉。“嗯,很少啦﹗小時候常常參加,可是因為爺爺管得嚴,長大之后就少了──你們決定什么時候拍照?”

  “愈快慰好啊,就看昊禺什么時候有空。”她語出無奈。“唉,等他有空不知是哪一天了?我還沒選婚戒,沒有挑喜帖,還有一大堆事情都沒弄。”

  “沒辦法,他負擔大、責任重,工作又忙,你要多擔待點……”

  他要結婚已讓翟語冰心裡難過,竟還要安慰即將擁有他的女人,翟語冰臉上硬擠的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哼,擔待他?那誰來擔待我啊?”羅巧菱黯下神色。“每次碰面,他總是心不在焉,問東他就答西,實在很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不想結婚啊?”

  “可能……是他心裡掛念公事,所以比較不專心。”翟語冰絞盡腦汁替他找理由。“翟家男人就是這么沒情趣,習慣就好。”

  “我也知道,像我們這樣感情基礎不夠深厚的婚姻,要像一般情侶似的甜蜜很難,但是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婚禮是心愛的人陪在旁邊全程參與?有時候想想,我都覺得自己像傻子一樣……”

  羅巧菱愈說愈委屈,翟語冰聽在耳裡百感交集,翟昊禺的雙親就是利益結合的婚姻,三十多年前發生在翟家的悲劇仿佛已在眼前重新上演,最悲哀是沒人有道德和勇氣站出來懸崖勒馬。

  ☆☆☆

  翟昊禺特地挪出空檔到婚紗攝影公司,名義上是探望未婚妻,但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能讓他從繁重工作抽身離開的,惟有心心念念的翟語冰。

  不知什么原因,翟語冰在心中的地位愈種愈深,特別當他發覺婚期日漸接近,對羅巧菱的耐心愈少,對翟語冰的眷戀不舍愈濃……

  那樣強烈的感覺讓他自己都驚訝,潛意識不愿意讓曾經如山高海深的仇恨輕易消弭,他每分每刻都在掙扎,愛與恨的角力勢均力敵,交戰的結果幾乎要打破他腦袋。

  此時,他站在婚紗店門口,雙眼直視穿著白紗,美得不可方物、仿佛天使下凡的翟語冰──

  一個人佇立許久,他完全看呆了……

  天啊,她竟是如此美麗?美得叫他完全沒辦法移開目光……

  反觀旁邊該是正宮娘娘的羅巧菱,卻一點兒也裝不進他眼裡,耀眼的翟語冰襯出她的平凡無奇,幾乎是自然隱形了。

  翟昊禺兩眼瞬也不瞬地欣賞翟語冰宛如上帝雕塑過的玲瓏曲線,秀致清麗的五官楚楚動人,象牙白的柔膚在燈光下透出珠玉般潤澤閃耀的光采。

  翟語冰的出色令站在旁邊的羅巧菱相形見絀,想到自己漫長的一生伴侶是平凡的后者,他的心驀地沉落,深深的悵然若失持久不散。

  “新郎來了,新郎來了!”門市小姐發現金主光臨,急忙吆喝。

  “羅小姐,新郎來 ﹗要不要一起試燕尾服啊?”

  兩位女生一起回頭,而他的目光仍定在翟語冰身上。

  “啊,昊禺你來了?”羅巧菱綻出甜蜜的笑容。“怎么沒說一聲就跑來了?”

  “剛好有個空檔就過來看看──語冰,沒想到你穿白紗這么漂亮。”

  他赤裸裸的情意投射在翟語冰低斂的水眸。

  “哪有?”翟語冰被他灼灼目光逼得無處可逃,手足無措道︰“隨便穿來好玩的……我現在就去換掉﹗”

  “等一下──”翟昊禺大方上前摟住她的肩,附在她的耳畔,以難得溫柔的語氣道︰“別緊張,你這樣穿真的很漂亮……”

  “大哥,你……”

  翟語冰驚駭地想掙開他的護擁,深怕羅巧菱發現他們之間的曖昧。

  “我選的禮服當然漂亮啊!”羅巧菱絲毫不覺怪異地插入話。

  “昊禺,你還說語冰沒男朋友,我看人家搞不好很快就當新娘了哦?”

  “是嗎?”翟昊禺加重手中力道箍緊她,笑裡藏刀問道︰“什么時候交了男朋友?大哥怎么都不知道?”

  “沒有。”翟語冰戰戰兢兢地澄清。“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那就好。”翟昊禺微瞇眼,清楚傳遞一個警告的眼色。“婚姻對女孩子來說非常重要,你可千萬張大眼睛,交了男朋友記得帶回家給大哥看看。”

  “好。我會的。”她只能乖順點頭。

  “你不要這樣嚇妹妹,她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懂得判斷啦﹗你這種哥哥老愛管東管西,誰敢追她?”羅巧菱仗義執言。

  “誰想追我的寶貝──他有得拼呢﹗”

  翟昊禺深深看了翟語冰,仿佛看進她的靈魂裡。“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妹妹,沒有勇氣過我這關,這種男人也不必白費力氣了。”

  翟語冰一顆心提到胸口,害怕緊張到差點兒就吐出來──

  什么啊?翟昊禺吃錯藥啊?他到底在講什么?

  “嘖,沒看過占有欲這么強的哥哥﹗你搞清楚好不好,翟語冰是你妹妹,又不是情人……”

  咻──

  她無心的奚落如一把銳利的箭,不偏不倚射進翟昊禺和翟語冰的心裡。

  連羅巧菱也看出他們之間的非比尋常關系了嗎?

  翟語冰嚇得簡直快休克了!“巧菱姐你不要生氣……我大哥他就是關心我而已。”

  “沒錯。”翟昊禺看著她的驚慌失措,接續補充道︰“我疼她比情人更甚,不行嗎?”

  “大哥?!別說了……你今天又喝酒啦?講話都不經大腦的?”翟語冰害羞地燒紅雙頰,接著全身紅的像滾水燙過的蝦子。

  “我知道哥哥關心妹妹是應該的,可是他的方式會害了你。”

  羅巧菱振振有詞。“你管得這么嚴,耽誤了語冰的終身幸福怎么辦?”

  “夠了!”翟昊禺不留余地喝止她的伸張正義。“她是我妹妹,該怎么管我自有分寸,你不必亂出主意﹗”

  “昊禺?”委屈地癟下嘴,羅巧菱不解又不服地瞪著紅眼看他。“為什么你跟我說話的態度都這么差呢?我是你未來的老婆耶﹗”

  “誰都一樣……我最討厭別人管東管西,這點你最好記住。”

  “我是說出我的看法,那不是‘管’啊﹗”好強的羅巧菱急著為自己辯護。

  “我說是管就是管﹗總之,你不要一天到晚叨叨念念,又不是老太婆﹗”

  “有嗎?”羅巧菱愈說愈生氣,累積多時的不滿和怨氣一股腦兒爆出來。

  “翟昊禺,你簡直是雞蛋裡挑骨頭嘛﹗哪有男人這么霸道的?”

  “想要跟我在一起就得習慣……”翟昊禺沒有退讓的意思。“你現在想后悔還來得及。”

  “你?!你敢說這種話?翟昊禺你敢惹我,你準備倒大霉了。”羅巧菱不可置信瞠大雙眼,惱羞成怒地沖進更衣間換回衣物。

  “你瘋了?一進來胡言亂語干什么?”翟語冰焦慮的催促道︰“趕快去安慰她啊﹗你不想結婚啦?”怒氣沖沖的羅巧菱換回便服,提起包包準備走人,臨走撂下狠話。“我等你一星期,若沒有給我合理的交代,我們羅家不會對‘昊極’手軟。”

  “巧菱姐,別這樣……有話好說嘛﹗”翟語冰見他無動于衷,連忙上前勸說。

  “我代大哥向你道歉,別生氣好不好?”

  “不必了。”

  羅巧菱冷冷地打量她,再看看寒漠如冰山的翟昊禺,意有所指道︰

  “哼……現代社會還真無奇不有。別的男人是‘戀母情結’,他是‘戀妹情結’──你們兄妹感情好得……實在太詭異了。”

  說完,她狠瞪翟昊禺一眼離去。

  翟語冰倒抽一口冷氣,原地呆立許久,腦中不斷害怕地瑞想︰她真的看出來了嗎?萬一,好勝又愛面子的她真的知道真相,那會怎么樣?

  “走吧﹗”翟昊禺一派冷靜握住她的手。“我忙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一起去吃晚飯。”

  “你有病啊?”翟語冰擰開他的大掌。“都搞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吃飯?”

  “走吧。”他再度握住翟語冰的手。“現在只想跟你好好共進一頓晚餐。”

  “真弄不懂你心裡在想什么?我會被你害死!”她落寞地到更衣室換衣服。

  別急,你很快就會懂。等在外面的翟昊禺在心中對她說。

  “很多事情,幸與不幸的結果只在一念之間,我不想隨隨便便決定命運。”

  或許,是她穿上白紗的動人模樣促使他的想法轉變,愛與不愛是那么清楚的一條界線。

  他沒辦法挪動那條既定的線,也不想欺騙自己,只能讓心自由游往真愛的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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