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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美人不可貌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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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6 01:05:52
第八章

  疾馳的馬車轟隆轟隆地朝苗疆奔騰而去,駕車的男人有著一張眉眼嘴角淨是桃花的俊俏臉龐,只見他小心駕駛,時不時還探頭進馬車內關切,隨時注意著裡頭那今他放心不下的人兒有何變化。

  依著手下眼線不斷傳來的情報,男人一路追人,轉眼間,竟已過了十日之久,如今,馬車終於在苗疆的崎嶇山路前停下,再也前進不得。

  「唔……」就在馬車停下的瞬間,一道強忍的呻吟忽地逸出。

  「又痛了?」忽地,男人掀開布簾,向來帶笑的桃花臉上如今滿佈擔憂。

  「千、千歲……」蜷曲著身子躺臥在車內佈置舒適的軟墊上,伍春風痛得冷汗直流,可嘴角卻依然強扯出一抹笑。「怎……怎麼停下了?」

  「我們已進入苗疆山區,前方的路太過狹小崎嶇,馬車進不去了。」鑽進車內,千歲忙著幫她拭去滿頭冷汗,眸底盈滿不捨憂色。「你忍忍,我一定會帶你去找到杜懷安的。」

  話雖這麼說,可根據他手中線報,那杜懷安一入苗疆邊境的野人山後便失去了蹤影,要在這瘴癘四生的偌大蠻荒山林中尋人,談何容易!

  伍春風只是笑了笑,多日來受體內蠱毒折磨,讓原本明麗照人的嬌艷臉蛋,如今委靡憔悴至極,就連那頭烏黑雲鬢也枯黃如稻草,穠纖合度的身形也急速消瘦下來,只剩下皮包骨,乍看之下宛若是營養不良的老太婆,哪還有昔日江湖第一美人的風采。

  「接下來路程,咱們得用走的了。」她沒接腔,千歲逕自邊說邊忙著將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用布巾包起來繫在胸前,隨即長臂一攪,將她背下馬車。

  「我、我自己走就行了!」怕增加他的負擔,伍春風連忙道。

  「得了!」不給面子的嗤笑,千歲絲毫沒有放下她的打算,穩健的步伐一步步往崎嶇山路行去,嘴裡還不忘調侃,「你如今這模樣,能走到哪兒去?」

  該死!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身子日漸虛弱惡化,心中雖心疼不捨,卻沒法幫她,除了暗惱自己的沒用外,其恨不得將那杜懷安碎屍萬段。

  明白他說得沒錯,伍春風只能趴在他背上,隨著他的前進步伐,感受著他偉岸身軀的律動與透過衣衫傳來的溫熱體溫,她忍不住感動地悄聲低喃——

  「謝謝……」她想,除了爹爹與宛若親人的¥¥外,全天下再也沒有別的男人會像他待她這般的好了。

  「要以身相許嗎?」他笑,不失風趣地反問。

  果然,伍春風「噗」地一聲被逗笑了,在他肩頭輕捶了下,微紅著臉嗅聲道:「見到我如今模樣,你還敢要我以身相許?」拜託!她可不是瞎子,如今這憔悴枯瘦的老太婆樣,她清楚得很,連自己都忍不住覺得丑了,這朵桃花竟然還問她要不要以身相許,莫非瞎了不成?

  俊臉微偏,瞧見她蒼白臉頰泛起淡淡嫣紅,千歲滿意地笑了,戲謔的嗓音隱帶一絲認真,「怎麼不敢?待斃了姓杜的,我再把你養回以前的肉,屆時不就有大美人可抱了!至於現在……背個小老太婆,勉強湊合著吧!」

  「你嘴真壞!」她笑得又捶他一記,可眸底卻忍不住滿盈淚水,螓首低垂輕靠在他肩背上,微帶泣音含笑呢喃。「嘴真壞……真的很壞……」

  呵……她明白他在告訴她,他會找到杜懷安,他會讓她活蹦亂跳地繼續當她的江湖第一美人……他會的……

五日後

  地形險要,峰巒疊嶂的野人山中,千歲背著伍春風一路翻山越嶺,企圖在這蠻荒山區內尋找有關杜懷安留下的蛛絲馬跡。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伍春風身形消瘦的更加厲害,除了蠱毒發作時,那如萬蟲噬咬的痛楚讓她忍不住翻滾哀叫外,其餘時間,她幾乎是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間少了,讓一路注意觀察她情況的千歲心中更是憂慮,可卻不敢展現在臉上讓她發現。

  這日午後,遠方天空濃雲密佈,隨著轉強的風勢有逐漸逼近之態,千歲看了看天色,心知再過不久便會降下大雨,扭頭四望,正想找個避雨的地方時,遠方一棟簡陋卻紮實的木屋忽地映入眼簾,讓他心中不由得大喜。

  「春風,前面有棟木屋,正好可以讓我們避雨……」他欣喜說道,一轉頭卻見她蹙著眉靠在自己肩窩上昏昏沉沉的,似乎不是很清醒,當下說到一半的話語逐漸轉小,終至消失在嘴邊。

  「唔……」朦朦朧朧中,伍春風似乎聽到了他的嗓音,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對上他隱帶憂色的眼眸。

  「抱歉!吵醒你了嗎?」連忙斂下憂色,千歲一臉抱歉笑容。

  「沒有!」搖搖頭,她哪會不知他的憂慮,當下強振起精神笑問:「怎麼了?」

  「今兒個天候不好,等會兒可能會變天,我們得避雨去。」

  「避雨?」她愣了愣!隨即轉頭四望,想幫忙找避雨的地方。

  「瞧!」下巴往遠方點去,千歲笑道:「那兒不就有楝木屋可供我們避雨,看來老天爺對我們還不錯!」

  「那還杵著做什麼?」纖手往他後腦勺一拍,伍春風斥喝一聲,「駕!」

  「好個伍大小姐,你倒是把我當馬騎了!」千歲啼笑皆非抗議,可心中又有些高興她在這種狀態下還能保持不錯的心情。

  「少囉唆!還不快走?」笑嘻嘻地又拍了一下,她絲毫不覺羞愧,還連發三聲斥喝,「駕!駕!駕!」

  這女人……算了!她開心就好。

  無奈搖頭,千歲認命地當起她一人專屬的駿馬,邊笑還跑地遵從「主人」駕馭,背著她往木屋急奔而去,想來當馬也當的挺樂的。

  不一會兒,當兩人笑不可遏地來到木屋前,見到屋外小小的菜圃,這才有些驚訝地互覷一眼。

  「有人呢!」趴在他背上,伍春風小聲說道。原本以為這只是獵戶上山狩獵時,用來短暫歇憩的小屋,沒想到竟是有住人的。

  「那我們只好敲門求屋子主人讓我們留宿避雨了。」故意以著可憐乞求口吻說道,千歲眸底泛著笑意。

  「你去求吧!」纖手再拍他腦袋瓜一記,不忘補上一句。「若屋主不肯,我准許你可以拔刀威脅。」已經開始下起雨來了,她可不想淋著雨去找山洞窩,太辛苦了!她現在身子很虛,禁不起吃苦的。

  「你是土匪來轉世的不成?」笑罵一聲,眼見天空開始飄雨,千歲自然不可能讓她淋雨受寒,當下連忙舉手敲門。

  「叩叩叩」敲門聲不斷響起,老半天不見有人回應,兩人不由得疑惑地相視一眼,正當以為屋內根本沒人時,忽地,「咿軋」一聲,簡陋的木門緩緩開啟了一道縫隙……

  「你們……找誰?」一道年輕女嗓輕輕的自半掩的門後傳出,只露出半張的臉龐隱約透著幾絲戒心。

  知道這深山野林,可能大半年也難得見外人造訪,屋主會有防備也屬正常,千歲登時連忙綻開最無害的笑容,以著最真誠的嗓音道:「姑娘,這山裡找不到別的人家,外頭天色漸黑又下著大雨,我與朋友想說能不能請你開個方便,讓我們留宿過夜避雨呢?」

  「這……」遲疑。

  「姑娘你放心,我們不會叨擾你太久,天一亮,雨一停,我們就會離開了。」聽出對方的不願,千歲連忙求情。

  猶疑了下,屋內那雙清亮眼眸瞧了他背在身後、一臉憔悴病容的女子一眼,最後心軟地開了門。

  「請進吧!」門一開,一名皮膚細緻、白裡透紅的清秀姑娘側身請他們進屋。

  「多謝姑娘了!」感激一笑,千歲背著伍春風連忙進屋。

  「屋裡簡陋,請隨意。」不冷不熱,清秀姑娘要他們自行方便後,便逕自走進以布簾隔開的後方走道,一下子就不見蹤影。

  見狀,千歲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將伍春風給安置在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見她衣衫微濕,連忙自包袱裡找出她的衣物。

  「來,你快換上乾淨的衣服吧!」將衣物塞給她,很君子的轉過身,笑咪咪補上一句。「放心!我不會偷瞧的。」

  聞言,伍春風微紅著臉輕啐一口,不過這些日子兩人在這片荒山野地相處,舉凡梳洗、更衣、如廁等等隱私問題,幾乎都是在他背過身距離不到十丈遠的地方解決,她其實早已習慣,當下也不扭捏,很快地就將身上濕衣換下。

  「行了!」通知一聲,免得他像木人般一直被罰站在那兒不能動。

  笑呵呵地回過身,見她果然已經一身清爽,只是頭髮還有些微濕,千歲馬上找出一條乾淨布巾,細心地幫她擦拭。

  「謝、謝謝……」沒想到他連這小細節都注意到,而又還幫她擦拭,伍春風險上酡紅加深,除了道謝外,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謝什麼?以身相許吧!」笑著再次調侃她。

  「你說不厭的嗎?」白眼笑斥,受不了地再捶他一下,可眸底卻有了羞赧之色。

  「唉……」歎了口氣,他幽幽的啾她一眼,表情哀怨得很。「有人自己說要以身相許,卻又不認帳,我沒法兒,只好一直提醒她了。」

  「你……你好煩喔!」她嗔惱瞪他一眼,隨即撇過頭去,心中卻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男人對她很好,非常非常的好,如今是逼她要承諾來著了,可是……可是他們究竟能不能及時找到杜懷安,她能不能解去「金蠶蠱」毒,這……這都是未知數,她不敢允諾於他啊!

  見她雙目紅潤,盈淚欲滴的模樣,千歲知她心思,心中暗歎了口氣,長指將她故作惱怒撇向一旁的臉蛋轉回面對自己,向來帶著調侃的笑嗓難得柔和至極。「我煩就我煩,你惱什麼?大不了我以後別說就是了。」

  乍聽他這般溫柔嗓音,伍春風鼻子一酸,豆大的淚珠再也強忍不住,如斷線珍珠般滾落。「對不起……」嗚……她太壞了!桃花對她這麼好,她卻還向他使性子,她真的好壞啊……

  「嘿!你哭什麼呢?」手忙腳亂地忙著幫她拭淚,千歲故意眨眼笑道:「你是哭我以後不再要你以身相許,怕嫁不出去不成?」

  「噗」地一聲被逗笑出來,她索性將臉埋在他肩窩上,泣聲隱帶笑意不斷抗議,「胡說八道!我要嫁的話,多得是名門子弟來求親呢……」

  「是是是……」笑嗓輕應,千歲任由她趴在自己肩上又哭又笑。

  好一會兒後,伍春風總算收拾好情緒,有些害羞地自他身上退開,對上他那隱合調侃的笑眸啾凝,她窘紅著臉轉移話題——

  「這屋子主人好像不太歡迎我們呢!」溜眼四望,老半天不見那位清秀姑娘,她不由得悄聲低語。

  打量週遭一圖,只見椅子、茶杯等等生活用品皆只有一個,顯示屋子只住有一人,千歲體諒道:「荒山野地只有她一個孤身女子獨居,對外人會有戒心是正常的。我們明日雨一停就離開,免得造成人家麻煩。」

  聞言,伍春風體諒地點了點頭,正想說些什麼之際,那布簾忽地掀了開來,就見清秀女子端著幾樣簡單,但卻熱騰騰的菜餚出來了。

  「你們應該還沒用飯,吃吧!」將飯菜放至桌上,清秀女子神態、口吻依舊冷淡,不過卻很細心又道:「屋子只有一張床,我已整理妥善,今晚你們就睡那兒吧!」

  「這怎麼好意思?」知她把房間讓出,千歲感覺他們好像鳩佔鵲巢了。

  「我瞧這位姑娘似乎有病在身,這山中夜裡寒氣重,若讓她睡這前廳地上,只怕受寒氣侵襲,對身子更加不好。」冷冷的聲調中隱藏了幾絲不易察覺的暖意,清秀女子淡淡道:「那房間就讓你們歇息吧!」話落,轉身又走了。

  眼見她身影再次消失在布簾後,千歲這才將伍春風抱至桌前,兩人一同享用熱騰騰飯菜的同時,伍春風忍不住開口了——

  「這姑娘其實人挺好的,可似乎就是不願與我們多有牽扯。」

  「一人一種性,我們客隨主便,人家不願與我們多說,我們就別去叨擾人。」千歲笑了笑,忙著夾菜給她,就盼她多吃些。

  唉……她這陣子用飯越來越少,難怪消瘦得這麼快。

  聞言,伍春風不再說話,低頭用了幾口飯後便再無食慾,千歲勸了幾次,她卻只是搖頭表示真的吃不下去,神色滿佈疲憊倦意。

  「你累了?」千歲細心察覺,馬上關切詢問。唉……她體力越來越差,越來越容易累了。

  「嗯。」

  「我抱你去歇息。」放下碗筷,很快地將她抱至布簾後的房間,小心將懷中人兒安置在唯一的一張床上,輕柔地替她蓋上被子。「睡吧!」

  話落,他起身正要步出房門外時,卻聽她嗓音輕喚——

  「千歲……」

  「嗯?」回頭凝覷,就見她蒙著被子不肯與他對視。

  「我……」才吐出一個字,後面的話卻又全消失在嘴邊。

  「怎麼了?」揚眉。

  「沒、沒什麼!」依然蒙著不露面,悶悶的嗓音自被子內細聲道:「我只是想說謝謝。」

  這回,千歲沒說要她以身相許,只是笑了笑,要她好好睡後便出去了。

  聽他腳步聲遠去,伍春風才悄悄的自被內探出頭,紅潤的眼眸怔然出神……

  他們能及時找到杜懷安嗎?能嗎?

清晨,天微微亮,當伍春風再次因為宛若萬蟲噬咬的劇痛而呻吟轉醒時,睡在床下地板的千歲也瞬間醒來,慌忙地起身緊抱著她,為她拭去滿頭滿臉的冷汗。

  「對、對不起,又吵……吵醒你了……」她強笑地出聲道歉,眼角卻因受不了這種痛而不斷滑下淚水。

  這段日子來,他已經不知道被她這樣吵醒過幾回了。

  「說什麼傻話!」幫她拭去滿佈的淚痕,發覺懷中人兒身子甚為冰涼,他只能緊緊抱著她,試圖以自身體溫溫暖她。

  「嗚……」抓著他衣衫的枯瘦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伍春風終於受不住地理在他懷裡哭出聲來。「千歲……千歲……我好痛……我是不是快要肚破腸流,死在『金蠶蠱』下了……」嗚……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了,真的好痛好痛啊……

  「胡說!」聞言,千歲心底一陣揪疼,可更多的卻是對杜懷安的憤恨,眼見外頭天色已亮,大雨亦已停歇,他二話不說將她背上背,怒聲說道:「走!我們這就去找杜懷安,我一定讓你殺他洩恨。」

  「嗚……我們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她喪失信心地虛弱哭喊,只因要在這廣大的蠻荒之地找一個人,就恍如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胡說!」他怒聲斥責,背著她就往外走。「誰說找不到,我這就帶你去找……」

  「你們醒了?」就在他們步出房間來到前廳時,一道淡淡的女嗓驀地響起。「既已起來,用過早膳再走吧!」

  「我……我吃不下……」伍春風趴在他背上悶聲低泣,全身痛得直顫抖。

  聽她因不想在外人面前丟臉而強自隱忍的泣音,雖然無禮,千歲也只能拒絕好意了。「姑娘,多謝你的好意,只是我們還得趕路……」

  同樣隱忍的泣音也落進清秀女子耳裡,她掃了伍春風一眼,見她唇色發黑,四肢腫脹,當下心中頓時瞭然,神色淡然道:「這位姑娘中了蠱毒了。」

  「你知道?」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千歲震驚詢問,甚至還可以感受到背上的伍春風也飛快地抬起臉來了。

  「身處苗疆之地,對蠱毒還算略知二一。」清秀女子淡淡說道,秀麗眼眸閃過一絲異樣光芒。

  聞言,千歲與伍春風大喜對望一眼,他迫不及待追問:「那麼請教姑娘,『金蠶蠱』可有解?」

  「『金蠶蠱』?」清秀女子柳眉輕蹙,神色奇異。「金蠶乃蠱中至毒,不畏火水,對人危害最大,若非有深仇大恨,怎會讓人下了此蠱呢?」

  伍春風神色憔悴地搖了搖頭,虛弱道:「至今,我仍不解對方為何要對我下此毒手?」唉……那杜懷安對她而言,只是平常圍在身邊的其中一個不起眼的人物,怎知竟會加害於她,此事她至今依然納悶。

  「姑娘,實不相瞞,我們會來到苗疆就是追著下蠱之人而來的,可惜對方入山後便失去蹤影,我們在這山中尋了好些天仍舊無所獲,若姑娘對『金蠶蠱  』有所研究的話,煩請告知其他解除之法,在下定會將你大恩永記在心。」千歲情真意切情求,神色萬分真誠。

  「除了下蠱者自行解除抑或死之,否則並無他法。」搖搖頭,清秀女子斷了兩人希望。

  雖早知不該抱太大希望,千歲與伍春風兩人聞言後,臉上還是不由得一黯,隨即千歲強振起精神——

  「無論如何,還是多謝姑娘的相告,叨擾一夜,我們告辭了!」話落,背著人轉身就要走。

  「慢著!」驀地,清秀女子叫住人。

  「姑娘還有事?」奇怪回頭詢問。

  「你們入山是要找下蠱之人?」

  「是!」

  「這野人山平日少有人跡,不過……」嗓音微頓,她淡淡的指引他們一條明路。「前兩日有名男子往絕夢峰方向而去了。」

  聞言,千歲、伍春風雨人忍不住瞠大了眼,黯然的臉龐再次一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姑娘,絕夢峰往何方向去?」飛快追問,千歲嗓音激動微顫。

  「西南五十里外就是了。」

  「姑娘,多謝你指點一條明路,不知可否告知貴姓大名,我們來日定將報答你大恩。」

  「幾句話相贈罷了,有何恩德?此等小事,實在不足掛齒。」迴避了他的詢問,清秀女子依然不願多有牽扯。

  看出她的不願,千歲不再勉強,當下許出承諾道:「姑娘此番恩德,在下永感於心,日後若有何困難,請至揚州醉臥樓找我千歲,我必還此恩情。」

  聞言,清秀女子清冷的臉龐難得顯露不置可否的淡淡笑意,好似在說——她能有什麼困難需找他的呢?

  千歲豈看不出她心思,不過也沒再多說,只是偏首與伍春風歡喜相視一笑,道了聲「後會有期」後,便背著人飛快衝出屋,往西南絕夢峰方向狂奔而去。

  緩步出屋,目送他們遠去身影直至消失不見,清秀女子才噙著清冷中有絲暖意的淡淡淺笑轉回屋內,木門緩緩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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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絕夢峰下

  「這算什麼?」瞪著高聳入雲的絕峰峭壁,千歲悲憤哀吼。「欺負我不會輕功嗎?」

  禁不住嗆笑出聲,惹來某朵桃花的怨忿怒瞪,伍春風連忙別笑,試圖安慰,「呃……也許杜懷安不在峰項,我們其實不用上去……」

  以著「你在睜眼說瞎話」的眼神瞪到她尷尬住了嘴,千歲這才忿忿指著絕壁上明顯有人踏踩過而留下濕泥的足跡,他悲涼反問:「若姓杜的沒上峰頂,那這是什麼?鬼腳印不成?」

  乾笑數聲,伍春風無話可說了,看著眼前筆直的峰身,只能無奈聳肩詢問:「我們怎麼上去?」慘了!這種垂直峭壁,除了施以輕功登上峰頂外,尋常人恐怕是難以上去,偏偏這朵桃花……唉,就是不會輕功。

  瞪著眼前難題,千歲臉色慘綠,只差沒趴地噴淚,對老天發出最悲壯的抗議。

  「不然……我背你上去?」提出一個不太可能實行的建言。

  「你?」瞄她一眼,千歲臉更綠了。「如果我想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話,我會考慮。」以她如今這種破身子,想要靠她施展輕功上去,只怕人還沒到峰頂,她就體力不支或蠱毒發作,揣著他一起摔到地上當同命鴛鴦了。

  「喂!」不滿白眼,重重捶他一下,以示抗議。「不然要怎麼辦?誰教你不學輕功。」

  「我懼高,學輕功幹嘛?自己嚇自己不成?」他悲憤嗔叫,心中很恨。

  可惡!那姓杜的哪個地方不好去,偏偏就往這種孤峰絕頂藏,根本就是故意和他作對,若讓他給逮到,非揍得他鼻青臉腫去見閻王哭訴不可。

  越想越憤慨,千歲豁出去了,拿出一條長長的布條,動作俐落將她結緊密牢靠的捆在自己背上。

  「咦?你想幹什麼?」眼見自己被他給牢牢綁在他背上,伍春風連忙詢問。

  「我們爬上去!」千歲發狠叫道,不過還是不忘迅速確實地將布條打了個死結,確保她不會自自己背上掉下去。

  爬……上去?

  抬頭瞧了瞧百來丈高的絕峰,又低頭看了看他,伍春風小心翼翼道:「你不是懼高嗎?」連爬個圍牆都抖得像秋風落葉的人,要爬這種百丈高的孤峰?怎麼辦?她都先替他抖起來了!

  「就算懼高也拚了!」懼高和她的一條命相比,只能踢到天之涯、海之角去喘大氣。

  「那……請小心!」認命地拍了拍他腦袋,伍春風像戰場上指揮的將軍,威風凜凜高舉右手。「上吧!」

  就聽話聲方落,千歲果然上了,以著很瞥腳的姿態,手腳並用地往上攀爬,直到一刻鐘過去了,伍春風回頭往下看了看,終於忍不住開口——

  「成績不錯!」一刻鐘勉強爬了不足一個人身高,看來這百丈孤峰,有得爬啊!

  「多……多謝誇……誇獎……」哪會不知話中之意,但如今的千歲已經抖得沒法和她計較了。

  嗚……好恐怖,他真的好怕啊!嗚嗚嗚……

  「辛苦了!」再次拍拍他,伍春風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就這樣,他以著很龜又很蹩的速度慢慢往上爬,久到她趴在背上打了一個盹醒來了,他還是在爬。

朦朧的眸光透過半合的眼眸凝望出去,就見豆大的汗珠不斷自額際滑落,十指因要攀住峭壁岩石,使力過甚而擠壓泛白,一股強烈的情感波動猛地襲向心頭,讓她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這個男人為了她,千里迢迢帶著她從中原來到苗疆,又背著她在蠻荒山區晃了好幾天,如今還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懼,攀爬起高峰峭壁了。

  呵……這樣的男人,沒得挑了,真的沒得挑了!

  想到這兒,她唇畔漾笑,第一次對他做出溫柔的舉動——以衣袖替他輕輕拭去額上熱汗。

  「你醒了?」很龜、很龜的一寸寸慢慢往上爬,突然察覺到背上人兒的舉動,他的問話因懼高而有些微顫,可還是很努力的擠出笑容。

  「嗯。」點點頭,她有些不好意思。「真抱歉,我竟然睡著了。」感覺好像都是他一個人在努力,她實在覺得羞愧。

  「你累了就趴在我身上睡,沒關係!」儘管睡吧!這樣他蹩腳得很不英雄的這一面才不會被她瞧見太多,讓他的男性自尊受創太深。

  笑了笑,伍春風下意識的低頭往下看去,興奮脫口叫道:「千歲,我們爬很高了呢!」

  「不要告訴我,我不要聽!我不要聽!」瘋狂搖頭悲憤哀求,千歲險些噴淚,若不是兩手得攀住峭壁岩石,恐怕早已以手捂耳,阻擋她可怕的言論竄入耳裡。

  嗚……她絕對是故意要嚇他的!

  「哇——你小心一點啦!」被他突然的劇烈動作給嚇到,伍春風兩手飛快勒住他脖子,也跟著哇哇慘叫起來了。

  「哇——我快被你勒死了!快放手,不然我們兩個都要摔得粉身碎骨了!」差點窒息,他吊在峭壁上搖搖晃晃,臉紅脖子粗地鬼吼鬼叫。

  霎時間,就聽一男一女尖叫、狂吼聲此起彼落,好一會兒,當兩人「激情過後」總算冷靜下來,身子也不再驚險的在峭壁上搖擺不定後,這才雙雙吐了口大氣,慶幸撿回一條小命。

  「喂,繼續上吧!」拍拍他腦袋,伍春風再次當大將軍指揮駿馬。

  「總有一天,我這條小命一定會被你給搞掉。」他嘟囔,不敢往下看,認命地繼續往上攀爬。

  聞言,伍春風偷笑,忽地在他耳邊輕聲道謝:「千歲,謝謝你。」

  「謝什麼?以身相……」突然想起答應她不再談此話題,話到一半的調侃言語驀地噤聲,千歲笑了笑,不再多說了。

  然而,他不說,她卻反而漾開一抹羞笑,輕聲低語:「好!」

  耶——她說什麼?

  飛快偏頭瞪她,千歲揚起眉。「好?」他沒聽錯吧?

  「你、你瞧什麼?」窘迫地陣他一口,美眸閃過一絲羞澀,伍春風漲紅了臉,可還是忍不住笑地表明了自己心思。「如果這回我們可以找到杜懷安,『金蠶蠱』的毒可以順利解開,那……那我就答應以身相許啦!」話完,還故意凶巴巴地瞠眼瞪他,好似在說——不想的話就早點說,蹩以後再來後悔!

  第一次得到她如此明確的答覆,千歲眨巴著桃花眼,笑得好樂。「很好!這是你自己說的,別以後又不認帳了。」話落,更加努力往上爬,誓言非找到杜懷安不可。

  「我哪兒不認帳了?」打死不承認。

  「怎麼沒有?打我自赫連烈狼口下救回你,你就說要以身相許,許啊許,許到今日才肯認帳……」邊爬邊怪她不守信諾。

  「你、你很煩耶!有認就要偷笑了啦……」老羞成怒,往他腦袋瓜狠狠巴下去。

  「大小姐,我們現在掛在絕崖峭壁上,你不怕我失手摔下去嗎?」好氣又好笑抗議,還是認命的龜模龜樣往上一寸寸的攀。

  「那就真的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忍不住笑了,突然覺得如果有一天,他們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也是不錯的一件事。

  「大小姐,我還想多活個幾十年,你就委屈一點,陪我一塊賴活著吧!」

  「唉……可真委屈呢……」

  險象環生的攀峰過程中,就見兩人竟然還興致頗佳地一搭一唱說笑著,直到距離峰頂己不到十丈遠之時,驀地,一陣詭奇鼓音忽地自峰頂傳來……

  咚咚……咚咚……

  「唔……」劇烈腹痛又起,伍春風臉色霎時一白,忍不住呻吟出聲。

  「該死!」聞聲,千歲憤恨低咒,知她體內「金蠶蠱」又在作怪,急得加快速度往上爬,口裡還連聲安慰:「你再忍忍,我們就快到了!聽到鼓聲了,姓杜的肯定就在上頭,我馬上讓你斃了他洩恨……」

  沒錯!聽到那喚起蠱蟲的鼓聲,杜懷安肯定就在上頭了。

  冷汗涔涔,她雖腹痛如絞,可嘴角卻依然扯開一抹凶殘至極的冷笑……可惡的杜懷安,準備受她凌遲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唔……該死!」鼓聲漸敲漸急,她腹中蠱蟲就越活躍,痛得她越發面無血色,忍不住詛咒。

  聞聲,千歲急了,攀爬動作加快,不一會兒,當他背著她爬到峰頂上時,卻見五十尺大小的圓形平坦峰頂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株散發著濃郁香氣的奇樹佇立其中,樹下,一名背影極為眼熟的男子蹲坐在地,可不就是杜懷安本人!

  食指輕抵唇瓣,比了個噤聲手勢,他迅速地解開布條放下伍春風,隨即由後悄然無聲地靠了過去。

  「杜公子,別來無恙哪!」不動聲色來到杜懷安身後,驀地,他突然微笑喚人,嗓音輕柔到令人忍不住發寒打顫。

  「誰?」杜懷安受驚,怎麼也沒想到除了他之外,還有旁人在場,當下嚇得連忙回身,抬眸定睛一瞧,當千歲與不遠處神色憔悴枯瘦的伍春風映入眼簾時,他那張平凡的臉龐登時面無血色。

  「杜公子,這些日子,你逃得可爽快了?」冷然一笑,千歲眸光往下一瞥,就見地上擺了只瓦罐,再往他身上瞄去,右手抱著一小鼓,左手食指還殘留著一丁點血跡,黑眸不由得迸出一抹酷寒殺機。「還想養蠱去加害誰了,嗯?」

  話聲方落,大腳便往瓦罐踹去,就見瓦罐滾落翻倒,從罐口鑽出數只正在練蠱的毒蟲,他森然殘笑,眼明腳快、毫不留情地踩踩踩,幾隻毒蟲霎時冤死在他足下,奔去向閻王老爺討公道了。

  「不要——」眼見這些天的心血化為烏有,杜懷安大叫地撲上去搶救,卻被他一記猛踹襲來,連閃也來不及閃就被踢飛往後滾了好幾滾,待穩住身子時,一口鮮血立刻噴了出來,可見他下腳完全不留情的。

  「很痛是吧?」千歲輕柔詢問,瞧杜懷安老半天爬不起身,他緩步上前望著那驚恐不已的平凡臉龐,輕輕地又笑了起來。「那這樣痛不痛呢?痛吧?很痛是嗎?你可明白受你所害的春風比你痛上千倍、萬倍?你明不明白啊?」

  每問一句,大腳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往他胸口狠踹一下,踢得他毫無招架之力,鮮血連嘔,肋骨斷了好幾根。

  「閃開,讓專業的來!」不知何時,伍春風己撐著虛弱的身子前來,推開正在凌虐人的千歲,她美眸微瞇瞅著眼前癱軟在地的男人,強按下怒氣質問:「杜公子,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下『金蠶蠱』加害於我?」此事,她至今依然不解,非得問出個原由來不可。

  又嘔了起幾口血,好不容易順氣過來,杜懷安抬眸看看她,又瞧瞧千歲,然後恍然地嗆笑出來,斷斷續續道:「對了!我早該……早該知道你們會一起追……追過來的……」畢竟「金蠶蠱」是自千歲手中購得,而他又與伍春風關係匪淺,伍春風中了「金蠶蠱」毒,千歲第一個懷疑的肯定就是他了。當初,他怎沒想到呢?

  自始至終,杜懷安依然不知伍春風才是真正取得「金蠶蠱」賣給他的人,千歲只不過是代理人罷了!

  「廢話一堆!」不耐地打斷他,伍春風如今可沒那種心情演高貴嫻雅的大家閨秀戲碼給他瞧,逕自擰著眉,凶神惡煞逼問:「說!為何要害我?」

  還沒察覺到她與往常的不同,杜懷安以著偏執又狂熱的愛慕眼神熱切地盯著她。「你是我心中的仙女,該是冰清玉潔,不被褻瀆的,怎可與男子躲在假山後調情,任人輕薄?不該的……不該的……我要你當我心中永遠的仙女,維持純潔無瑕的樣貌……」他越說神情越狂亂,口吻隱帶幾絲瘋狂。

  娘的!原來是在花園假山後的熱吻被這腦子有問題的杜懷安給偷瞧了去,引起他不正常的愛慕偏執發作,才搞出這事兒來。

  千歲如今總算恍然大悟,似笑似謔的眼神往身旁人兒瞟去,似乎在說——瞧!我就說是你欺騙人家感情,這才惹來麻煩的。

  鬼扯!是這姓杜的有瘋病,關她什麼事?

  再說,若真要追究起來,那罪魁禍首非這朵桃花莫屬。都是因為他霸王硬上弓地輕薄她,杜懷安才會瞧見他們親暱的景象,也才會瘋病發作,喪心病狂地對她亂下蠱。

  說起來,她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啦!

  接收到揶揄眼神,伍春風不滿地回瞪,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給愛慕,還倒楣的成了受害者,當下氣不打一處來,火大惱吼:「姓杜的,你自己發癲,扯我下水做什麼?誰要當你心中永遠該冰清玉潔的仙女啊?我真是倒了楣才被你愛慕,氣死我了!」越說越憤怒,蓮足一抬,粗野又凶殘地就往他子孫根狠踹過去,完全不留情的。

  「哇——」

  淒厲慘叫霎時響徹天邊,就連千歲都忍不住心驚地夾緊跨下,冷汗直流。

  呃……伍大小姐真的好凶殘,看來以後絕對不能惹到她,否則……想到否則的後果,他渾身寒毛直豎,身體某脆弱部位已經開始覺得痛了。

  「很疼是嗎?」她笑得好溫柔,口吻卻好恐怖。「你有多疼,我就有多痛!」話落,準準地朝著男人脆弱部位又是一記猛踹。

  「哇——」淒厲已不足以形容杜懷安的慘叫哀嚎,只見他痛得幾乎快厥過去,倒在地上蜷曲成一團,倉皇的眼底滿是驚疑又畏懼的啾著她,似乎不敢相信心中的聖潔仙女竟是如此的粗暴剽悍。

  「明白了沒?」蹲下身拍了拍他不敢置信的臉龐,千歲眨眼笑道:「這才是你心中聖潔仙女的真面目哪!」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狂亂搖頭,杜懷安依然無法相信。他心中那位高貴嫻雅、溫柔婉約的仙女怎會是這般的粗野?不會的……

  「這是真的!」同情地又拍了拍他,驀地,千歲眨眼間化成惡鬼揪起他胸前衣襟,森然厲喝:「敢對春風下蠱,你準備受死吧!」話落,已從靴底抽出一把短匕,在陽光照射下閃著銳利光芒。

  死?瞠眼瞪著那不斷揮來舞去的刀刃,社懷安驚恐地猛搖頭。「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狂聲大喊,知曉兩人不可能饒過他,杜懷安猛地推開千歲,以著不知打哪兒來的最後一股氣,拚命拖著嘔血連連又斷了好幾根骨頭的殘破身軀飛快逃命。

  「想逃?」冷笑輕哼,千歲手腕運勁一抖,就見寒芒以著雷霆萬鈞之勢朝他激射而去,整把匕首準確無誤地正中肩背。

  「啊——」受創慘叫,杜懷安砰然倒地哀嚎,然而還是不斷想往前爬行。

  慢步來到他面前,千歲面無表情地一腳踩住他蠕動的身軀,一手則毫不猶豫地拔出短刃,在血注狂噴下,轉頭對伍春風燦爛笑開了臉——

  「大小姐,我說過要讓你親手斃了他的,我沒食言吧?」

  「沒有!」搖搖頭,伍春風緩步而來,接過短刃,她蹲下身對著滿眼驚恐的杜懷安燦爛一笑。「杜公子,你不該惹我的,我可不是吃齋念佛的啊!」說話的同時,手中短刃也正一寸一寸慢慢沒入他心窩處。

  峰頂上,微風襲來,輕輕拂過千歲與伍春風兩人,也輕輕拂過倒臥在地死不瞑目的男子。

  「杜家莊的公子讓我們給宰了呢!」千歲一副不勝唏吁樣,可清亮黑眸卻閃著愉悅笑意。這事若傳了出去,怕杜家莊不來找麻煩才怪。

  無辜地眨了眨眼,伍春風故作驚訝:「杜家莊公子被殺了?在哪兒?誰瞧見了?」

  笑話!沒人知道杜懷安來到苗疆,也沒人知道他們追到苗疆,更沒人看見他死在苗疆。以後,江湖上只會說,杜家莊的公子無故失蹤,關他們什麼事?

  忍俊不禁爆笑出聲,千歲摟著她讚賞不已。哈哈哈……這女人心腸夠黑啊!

  「笑?還笑?等會兒你就要哭了!」斜睨橫眼,伍春風沒打算讓他開心太久。

  「為什麼?」挑眉,等她回答。

  「唔!」眼尾餘光往峰緣邊掃去,她泛起邪惡笑容。「等會兒你還得背著我爬下去呢!」呵呵,以她目前身子的虛弱狀態,是不可能施展輕功揣著他飛下去的。

  笑意瞬間僵凝,想到等會兒還得再爬下去,千歲一張桃花臉綠很深、很濃、很均勻!

話說,就算某人懼高,可總不能在孤峰上終老一生,是以就算怕得臉色發白,還是硬著頭皮以很龜的速度爬下孤峰。

  至於那神秘的苗疆蠱毒,也許真如傳言所言那般,只要下蠱者死去,那蠱蟲亦會隨之滅亡,雖然無法知曉下蠱者與蠱蟲之間是如何形成這種神奇的牽連,但伍春風身上的「金蠶蠱」,自從杜懷安死亡後,確實再也不曾發作過了。

  當兩人完好無缺的回到伍家莊後,自然是得到熱烈歡迎,尤其伍陽天對千歲更是有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傾向,態度熱絡的不得了,動不動就找他拚酒去。

  而伍春風雖然蠱毒得以解除,但經過這次折騰,身子骨大為耗損,回到伍家莊後也躺了好一陣子療養身體,而千歲則是醉臥樓、伍家莊兩邊跑,忙得不亦樂乎。

  好些日子後,伍春風總算恢復往日的健康紅潤,眾人高高興興地在墨竹苑內喝茶聊天之際,千歲見機不可失,笑咪咪地提出愍了很久的事情——

  「伍大小姐,你也該準備以身相許了吧?」他要來提親了啦!

  瞄他一眼,伍春風點點頭,可開出條件:「要我嫁人可以,不過你得先去準備一座黃金屋,好讓我可以在裡頭仰天長笑。」這可是她的夢想呢!

  「呃……我說女兒,這……這太強人所難了!」伍陽天傻眼,沒想到寶貝女兒竟開出這種條件。

  不過千歲可不是普通人,一聽她的嫁人條件後,登時爆出連串狂笑。「哈哈哈……」

  「你笑什麼?」她白眼眶瞪,只因為自己可是很認真的呢!

  「沒……沒什麼……」笑得直抹淚,千歲信心十足地拍胸脯保證。「你想在黃金屋中仰天長笑有什麼問題,我馬上帶你去。」話落,丟下伍陽天,拉起她就往醉臥樓而去了。

  呵呵……黃金屋有什麼了不起,他早就有了!

醉臥樓地底密室

  瞪著四周牆壁壘滿一箱箱的金元寶直達頂端,伍春風目瞪口呆了。

  「把黃金屋建在外頭太招搖了,這密室裝滿金元寶,也算是黃金屋的一種啦!你想來這兒仰天長笑,隨時都可以,如何?」笑咪咪的,千歲環顧週遭一圈,得意至極。

  呵呵……這是可他經年累月攢下來的家當哪!

  「哈哈哈哈……」二話不說,伍春風馬上兩手擦腰,大馬金刀地站穩腳步,對著黃金仰天長笑起來。

  哈哈哈,這種被滿屋子黃金圍繞的感覺太棒了!

  「伍大小姐,該以身相許了吧?」

  「許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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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1-9-16 01:06:36
終曲

  話說,打從江湖第一美人下嫁醉臥樓老闆的消息一傳出後,武林上便一陣哀鴻遍野,所有愛慕大美人的年輕俊秀們失意的失意、惆悵的惆悵、借酒消愁的借酒消愁,更有不少人日日跑到醉臥樓去,就為了看看一朵鮮花是如何插在牛糞上。

  不過有了大美人老闆娘後,醉臥樓生意更是興隆的不得了。

  這日,樓內依然高朋滿座,千歲不久前才笑咪咪的送出一位花大錢買秘辛的客戶,這會兒正窩在櫃台內喜孜孜地低頭點銀票時,一名皮膚細緻、白裡透紅的清秀姑娘踏進醉臥樓大門,緩緩來到櫃台前。

  「千老闆?」她細聲輕問。

  「我是!有何指教……」話未完,猛然抬頭,清秀面容映入眼簾,千歲詫異地跳了起來。「是你!」

  哎呀!這不就是在野人山指引明路的「恩人姑娘」嗎?

  清秀臉龐有絲風霜倦容,她輕聲詢問:「千老闆,請問當初的那個承諾可還有效?」

  「當然!」一改平日嬉笑樣,他正色道:「不知姑娘有何困難需要千歲相助?」

  「我需要一個地方,一個旁人找不到我的地方。」她的要求很簡單,卻也很困難。

  「旁人?」千歲揚起眉,嚴肅道:「我可以請問是誰嗎?」她想躲誰呢?

  神色略有遲疑,想到自己求人相助,清秀姑娘輕歎口氣,最後還是開口了。「赫連烈。」

  「赫連烈?」聲調瞬間拔高,千歲瞪著她好一會兒後,終於一臉詭譎地問:「姑娘姓苗是嗎?」

  縱然有些詫異他怎會知道,清秀女子還是點頭了。「是!這有關係嗎?」

  「沒!沒有關係!」飛快猛搖頭,他強憋著爆笑的衝動,拍胸脯保證。「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哈哈哈,有沒有這麼巧的事啊?所有的人都兜在一塊兒了,這下有趣了!

  「多謝!」點頭致謝,一路上行來,多多少少曾聽聞江湖人提及千歲的本事,清秀女子鬆了口氣。

  「別這麼說!你是我和春風的恩人,幫你是應該的!」笑得樂不可支,他開心地往裡頭喊人。「娘子,快出來!你瞧誰來了。」

  就在他喊叫聲方落,伍春風人也現身了,乍見清秀女子,她又驚又喜,熱絡招呼,直到聽聞枕邊人一臉詭異地提到恩人姑娘想躲的人是赫連烈時,她同樣愣住,傻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回過神來——

  「她?」當初,讓赫座烈急著趕回塞外,鬧失蹤的女人就是她?

  默契十足的憋笑點頭,千歲只覺得這事兒真是太妙了。

  「太好了!」揚起燦爛笑花,伍春風簡直興奮到不行,當下親親熱熱地拉著清秀女子就往內室而去,心中已經開始計畫著要如何惡整赫連烈了。

  哪會不知自己的親親娘子在打些什麼算盤,目送兩人身影離開後,千歲終於爆出瘋狂大笑聲。

  「哈哈哈……」樂了!樂了!之前赫連烈想搶他的娘子,這回看他怎麼藏他的女人!

  正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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