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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衣沅]【蜜桃系列之四蜜桃甜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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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6 19:51:16 |倒序瀏覽





翟昊頎以特立獨行的作風,建立起龐大的娛樂帝國,
凡是他想得到的,就一定會成為他的囊中物﹗
而她,一個小小的PUB駐唱歌手,
竟敢再三回絕他的好意,甚至回避他的追求?﹗
她越是抵死不從,就越激起他征服的欲望,
對她展現柔情蜜意,只是為了換得她的臣服…… <

程以恬從沒想過,自己竟會對個初次見面的男人動心。
遇上這個霸道的男人,讓她原本平凡的生活,
從此掀起波瀾,不得寧靜──
他以招攬她為旗下歌手為名,日夜對她糾纏不休,
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另有目的,
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沉淪在他熾烈的欲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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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6 19:51:46

第一章

  雲升

  這座結合前衛現代、造型新穎,講求全面數位E化的新商廈,氣勢之磅礡恰如其名,高高聳入雲端。

  幾年來,在亞洲區如一匹閃耀黑馬,直躥沖起的“首都娛樂集團”,其全球總部設置于此。

  正值中午時分,一向門禁森嚴的首都電視台前,不知為何,烏壓壓群集大批年輕男女,不畏夏日熱炎炎的太陽,甘愿數小時乖乖在馬路邊羅列成幾條縱隊。

  路過的人車,莫不探頭觀望並議論紛紛──

  “發生什么事啊?是火燒摩天大樓,在緊急疏散嗎?”

  “哇,哪來這么多的少年人在排隊?是日本明星來台?怎么沒有攝影機?”

  “怪了,這一大群男男女女,目測大概有三百人,是排隊等著領什么偶像劇海報嗎?”

  “嗯──依我看,是人力網站在辦人才招募吧?嘖嘖,不得了!現在工作真不好找啊……”

  此起彼落的答案,光怪陸離什么都有,然而,這些路人都猜錯了。

  這群甘愿晒太陽,排再久都不敢有怨言的年輕人,是在二十四小時內,從全省各地來此聚集的。

  他們抱著對演藝圈的無限憧憬幻想,懷裡揣著苦練多時的十八般武藝,就等那亞洲第一名的“首都娛樂集團”一年一度的新人招考。

  此批身懷絕技的演藝界新兵們,各個盼望能得幸運之神眷顧,管他幕前幕后都好,只要能順利成為影視綜藝界大哥大──“翟昊頎”麾下的小小嘍就行了。

  放眼目前台灣藝壇,幾位歌壇天王、天后全出自“首都”。

  由此証明,只要踏得進“首都”的大門,往后演藝之路自是平步青雲,一飛千萬裡。

  何況,由坊間商業雜志,針對畢業生所做的問卷調查,新鮮人最向往的十大企業,“首都”已經連續幾年進榜,且年年名列前茅。

  “到底什么時候開始啊?”不耐久等的年輕人,紛紛皺眉抱怨──

  “靠!他們有沒誠意啊?不能找個活人出來說明一下嗎?”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溜逝,這些懷抱明星夢的年輕人,愈來愈不安焦慮。

  明明說定的面試時間是上午十點鐘,但眼看超過了一個半小時了,為何冗長隊伍依然紋風不動?

  大家心底不約而同升起揣測︰難道是翟大老板又怎么了嗎?

  這“翟昊頎”行事作風一向詭異,身為知名企業集團成員之一,他的處事性格與家中幾位兄長都不同,滿腦的鬼點子、怪想法,永遠不按牌理出牌,也沒人猜得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說起翟昊頎,在台灣商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是亞洲最年輕的電視台創辦人,獨資擁有唱片公司、廣播電台,還有完整的影視製作班底及經紀公司,幾乎表演領域裡的相關事業全都包了。

  此外,他的出身背景,也是普羅大眾們所津津樂道的話題──

  意氣風發的翟昊頎,來自眾所周知的企業世家,也就是昊極集團掌門人──翟昊禺的親弟弟。

  在翟家出色的六位兄弟之中,翟昊頎排行第四。

  不同于哥哥們發展行醫或從商,翟昊頎憑著先天對藝術表演的熱愛,以及明顯不安于現狀的個性,大學畢業到美國修完商管碩士,即刻飛返台灣投入五光十色的演藝生涯。

  他是演藝界少見的青年英雄,但卻沒有哪個媒體正式刊載過他的照片,就算有也是遠距離、朦朧不清的。

  翟昊頎自有他一套獨特的經營哲學︰他認為好的媒體經營者,應該永遠隱身幕后。

  于是,不同于一般媒體人的“愛現”,翟昊頎一再堅持低調,而且愈是沉潛靜默,他的首都娛樂集團愈是蓬勃發展、如日中天。

  “哎……怎么搞的?已經遲了這么久,也沒人來說明一下?到底想怎樣?”隊伍中的人抱怨愈來愈頻繁。

  “是啊,就算大公司也不能這樣欺負人﹗現在太陽正大,萬一晒出問題誰負責啊?”

  “算了,忍耐點吧,誰叫我們是來應征的呢?!”

  雖然嘴上抱怨不斷,但是人群卻還堅持聚在原地,沒有人甘心放棄難得可以出線的機會。

  “出來了,出來了……看哪!那個穿西裝的是工作人員。”

  負責這次大規模面試的行政經理背著擴音器,面色頗為凝重的廣播道︰“各位,非常抱歉擔誤大家的時間,我們可能要延遲今天的活動……因為,公司裡的主管們,現在正和總裁召開會議,請大家稍安勿躁。”

  簡單說完延宕理由,行政經理臭著臉轉回總部大樓,看起來活像剛被上頭狠刮一頓胡子,一臉的窩囊不爽。

  “什么啊?開會什么時候不能開?為什么要幾百個人晒太陽等他們?”

  一名染金發的少年破口大罵,滿口粗言粗語問候某人的祖宗八代。

  “欺負人嘛!‘首都’算老幾?哪家電視台敢這樣玩人家?”

  “不爽就走人啊,是有誰拿著槍杆子押住你等嗎?認命點,誰叫它是首都電視台呢?”

  赫﹗誰叫它是首都電視台呢?

  這句話,強而有力地堵住那些滔滔不絕的抱怨。

  沒錯,他就是 !因為他夠強,夠大!誰叫他翟昊頎是電視界大哥大,想在這行混的誰敢不從?

  就算只當個小小的,負責拿著大字報的工作人員,或是負責串場插花的助理主持,向往演藝圈的人進了首都,就像拿著彩券做發財夢的人一樣︰付出小小,但希望無窮……

  ☆☆☆

  冷氣強烈的總裁辦公室,偌大空間坐滿各部門高級主管,盡管寒冽冷風咻咻猛吹,卻吹不熄大老板一肚子火氣。

  一個早上,他已經發了四個鐘頭的脾氣了……

  怒火沖沖的翟昊頎青著臉,超時召開主管會議,不惜延誤已公開的年度面試,只為那旺盛的企圖心,及追求卓越的堅持。

  若屬下沒能達成目標,他會不惜扯破臉徹底檢討要求,這點固執到底,不留情面,還有那“不達目的,決不終止”的硬脾氣,跟他幾個哥哥倒是挺一致。

  擰起帥毅五官,感性的那雙薄唇緊抿,他盯著報表細看的雙眼,從漠寒慢慢冒出火花

  “哼﹗這么爛的銷售數字也敢報上來?到底有沒有廉恥啊?你哪還有臉拿我的高薪?換作我是你,早早自我了斷,以免辱沒了首都音樂的大好名聲﹗下去!這種報表看了傷眼睛﹗”

  “總裁,您請聽我解釋……”

  “不必了,賣不好就是賣不好,你還有話說?”怒氣沖沖地,翟昊頎忿然將一疊厚厚的銷售報表,往負責唱片部門的執行副總身上摔。“限你三個月內改善,做不到就讓位給別人﹗”

  “總裁,您或許不明白現今市場狀況──讓我說明一下。”

  執行副總不認為自己有錯,理直氣壯道︰“盜版猖獗,哪家唱片公司不受害?我們‘首都音樂’已經是市場上賣得最好的了。”

  “哼,這不是理由。”他黑礫般深沉的森漠眸中散出寒光。“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腦袋拿來裝空氣的嗎?根本你就沒有做出與眾不同的歌手﹗上次的會議,不是說要簽一個絕對是阿妹第二的新人,現在如何?人呢?企劃案呢?拿出來啊?!”

  “她?唉……這種特立獨行的人,不容易……她……”

  說起這號難搞第一名的人物,執行副總的臉即刻皺垮,難看得活像是蒸壞的爛包子。

  “什么叫不容易?”翟昊頎不解瞇起眼睛,鼻子裡哼出氣。“你敢在我面前說不容易?虧你是執行副總,隨便你用大把鈔票砸,還是提供最好的製作班底,外加強力造勢宣傳……我就不信,哪個愛音樂的人不會心動?”

  “就是──就是有不為所動的啊﹗哎,大家都沒辦法……”

  執行副總羞愧的油臉,低得差點兒粘到胸口。

  “怎么可能?!”翟昊頎嗤笑。“你用這種爛理由來推卸責任,不覺得太好笑了嗎?”

  “真的!真的!”倒霉的執行副總點頭如搗蒜,一再強調。

  “現在的社會真的無奇不有,想進唱片公司當歌星的人數以萬計,但也有像程以恬這種異類,唱歌純粹當興趣而已,金山銀山搬到她跟前不為所動,我們整個企宣部門卯足了勁,還是說不動她……”

  “喔?真有這類怪胎?”翟昊頎的好奇心被引發,直覺追問︰“不被錢所惑的人很少,莫非她的家境富裕?她叫什么?”

  “程以恬。”

  “吭?已甜?她出過片嗎?”他直覺這名字聽起來頗像藝名。

  “沒有,她一直是單純的上班族。嗯……最怪的就是,程以活家境很普通,甚至要一個人負擔全部家計,生活壓力蠻大的。沒人搞得清楚她腦裡在想什么。”

  負責唱片宣傳的企宣經理,急忙遞上一張CD及書面資料。“您參考看看,這是她的簡歷,我們特地到PUB去錄下她演唱實況,您不妨聽聽……”

  “演唱實況?她唱功很好嗎?你說她在哪家駐唱?唱多久了?”

  “她在浪人之歌駐唱有一段時間了。”企宣經理說明道︰“聲音好得沒話說,身材、長相也很出色,就是個性比較怪異,不喜歡把自己化成商品。”

  隨意瞥了眼女孩在簡歷表上,絲毫未經修飾的大頭照,翟昊頎倏地被女孩未經勾畫上彩的徹瑩明眸吸引。

  除了無瑕的純淨眸子,那自然紛紅的秀頰,小巧的潤澤豐唇也頗令人驚艷!

  這個叫程以恬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在夜店駐唱的歌者,她充滿氧氣的自然笑容,光彩明亮的氣色……渾身上下,聞不出一絲一毫沾染霓虹聲色的氣息。

  因工作需要,翟昊頎接觸過許多歌手,尤其是在夜店討生活的,晾在陽光下沒一個隊活人,然而,這個女孩竟是完全與眾不同?

  “嗯看起來確實感覺很獨特,跟一般歌手很不同,若塑造成健康的玉女新偶像,應該會轟動。”

  以評鑒商品的語氣下了結論,翟昊頎收下CD,將簡歷表還給下屬。

  “今天開到這裡吧﹗大家趕快去安撫外面等著面試的小朋友,再不開始,我擔心要暴動了!”

  示意秘書收拾資料,他斬釘截鐵交代。

  “副總,這帶子我會仔細聽聽,你們繼續想辦法跟她接觸,無論如何,我先假定她的歌聲像你們所說的那么棒,若真屬實,那么這個女孩我是簽定了!你們最好是自己簽到她,如果讓我親自出馬……哼,下場你知道。”

  ☆☆☆

  浪人之歌

  午夜已過,車水馬龍的街道燈滅人散,只剩習習涼風翻飄,走在無人街頭,此時最能感受夏夜的靜謐。

  程以恬唱完最后一場,卸盡藝人鉛華,恢複小女孩的素雅,滿足快樂結束她駐唱生涯的一天。

  “易大哥,我先走啦!你早點兒休息吧!”

  “以恬,你自己回家,路上小心哪──”

  易紹平準備要關店了,整晚滿座的收入令他得意萬分!

  他笑笑地看著自己一手栽培的搖錢樹,叮嚀道︰“今天唱片公司的人又來了,他們提出來的合約條件我也研究過,感覺這是不錯的機會。以恬啊,你還是回去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我沒興趣。晚安,台北最帥的PUB王子、易大老板再見!”

  程以恬對PUB老板揮揮手,心情愉快地甩著汽車鑰匙,連跑帶跳向地下停車場走去。

  洗掉濃艷的妝,燙成波浪大卷的黑棕長發隨意扎在腦后,腳踩氣墊球鞋,一身輕便的牛仔裝──她是程以恬,一個在上市印刷公司當事務員的年輕女孩。

  同時,她也是“浪人之歌”的當家台柱“SANDY”!

  下了舞台后,她的清純與台上的狂野奔放判若兩人。

  舞台下的SANDY,只是普通的鄰家女孩,白天在印刷公司做循規蹈矩的上班族,只在每星期中的三個晚上兼差當歌手,一方面為了愛唱歌的興趣,一方面賺多點錢貼補家用。

  從第一天踏入“浪人之歌”,站上那方小小的舞台開始,程以恬就愛上了拿麥克風的感覺,她的獨特歌聲讓來賓沉醉,而她自己,則沉醉在眾人回饋的掌聲贊賞中。

  然而,名氣愈來愈大的SANDY,來自唱片公司的邀約不斷,卻從沒想過改變眼前自在悠游的生活。她安于用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以保障生活,而晚上的演唱則是滿足興趣,豐富生命。

  在“浪人之歌”駐唱兩年了,她不改初衷。

  即便“首都音樂”大手筆提出一年上千萬的簽約金,亦無法讓程以恬點頭簽下出賣聲音,同時也可能出賣尊嚴的契約。

  除開商業意味濃厚的唱片公司,別的餐館PUB捧現金來邀約,她也不理。

  堅持只唱“浪人之歌”,全是看在死去大哥的面子上。

  易紹平與程以恬的大哥,從學生時代即成莫逆,感情比親兄弟還好。后來,她那擔任建築師的惟一大哥,在一次工地意外中不幸喪生。

  此后,易紹平便替代程大哥的地位,擔負照顧程以恬全家的責任。

  知道程以恬喜愛平淡生活、不眷戀掌聲燈光,易紹平仍希望她能更上層樓,尤其自己開的店場場爆滿,聽眾愈來愈熱烈的掌聲,讓他更加認為程以恬具有充分實力,挑戰更大的舞台。

  于是,他成為“首都音樂”的最佳說客,幫著唱片公司,游說她加入唱片歌手的行列。

  “小姐──你……唱……歌很好聽,人也……長得很……漂亮喔﹗”

  程以恬才要打開車門,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幾個衣衫凌亂,渾身酒味的醉漢,不分青紅皂白,一人一手扯住臉色突然慘白的她。

  “呵呵……你別走,多唱幾支歌……讓我們哥兒們……樂一樂……”

  “……你,你們想干什么?放開……”

  程以恬結結巴巴,腦袋一片空白,雖不是第一天走夜路,但這樣恐怖的遭遇是頭一回。

  被嚇傻的程以恬除了喊叫還是喊叫,當歹徒把臟手探進她略低的T恤領口,她已經嚇得昏厥,倏忽腳軟地跪坐地下。

  “求求你們,要多少錢,我給你們……請不要,不要傷害我……”

  “哭天啊!”醉漢其中一人狠甩她一巴掌,粗暴地壓倒她。“哭啥?想說你那么會唱歌,不知道叫起來聲音怎樣?叫你哼幾句來聽聽看而已,哭啥夭﹗”

  “唉,別跟她 嗦﹗現在試不就知道了?”另一醉漢等不及拖住她往陰暗的角落。“嘿嘿……剛剛哀那么大聲,等下保証讓你叫個夠……”

  “你要干什么?放開我!這裡有巡邏警察﹗真的,我沒騙你,警車等下就開過來了……救命啊!”縱使手腳發軟,恐懼至極的程以恬,死命擋住幾雙意圖剝去她上衣的臟手,她明明記得每天此時都有巡警經過,為什么今天剛好遲到?

  天啊!難道她命中注定難逃厄運?

  “不要﹗放開我!”程以恬不要命地掙扎踢咬,扯著嗓子吼叫。

  “嘻……警察大概蹺班逍遙去了,你不要白費力氣……嘿嘿!”

  “嗤”的一聲,她單薄的外衣被撕裂了!

  “啊﹗”程以恬情急往歹徒手臂猛咬。

  歹徒當場血流如注,痛得受不了松開抵製她的手,程以恬乘隙想逃,卻被另一只手壓回。“ㄨㄨㄨ!看我怎么修理你!”

  “喂!你們在干什么?放開她!”暗巷彼端,驀地傳出一聲凜冽斥喝。

  “ㄨ﹗少年仔不要管閑事﹗不然連你一起修理!”醉漢惡聲惡氣地出言警告,就怕到嘴的天鵝肉飛走。“還不閃?你吃大飽喔?”

  碰﹗突然間,一團黑影飛過,一邊一腳 開架住程以恬的瘋漢。

  “哼!你們才不知死活﹗”扶起幾乎哭厥了的程以恬,那黑影緊緊抱攬她抖不停的身子,喝道︰“還不滾?我已經報警了,再半分鐘警車就會過來──”

  話沒說完,刺耳的警車鳴聲響起,咻咻地快速駛近。

  “靠!娘的,怎么這么衰……快跑啦﹗”醉漢眼見警車來了,連滾帶爬夾著尾巴逃走!

  “站住,別跑﹗”眼尖的警察可不會輕易放掉歹徒,對準鼠輩舉槍叫喝︰“還不站住?再跑就開槍──”

  翟昊頎知道那伙衰人是躲不掉了,趕忙脫下自己的外套,蔽蓋女孩半裸的上半身,安撫道︰“你還好嗎?”

  不問還好,一問,程以恬剎那間徹底崩潰,哭倒在他懷中。

  “嗚……好可怕……好怕……”

  緊繃到幾乎斷裂的神經線,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裡陡然放松,程以恬完全忽略眼前高大英挺、一臉冷酷,出拳揍起壞蛋十分威風八面的帥男人,其實,也是個陌生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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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6 19:52:12
第二章

  “好了,別哭了。小姐,請告訴我你住哪兒?好讓我送你回家。”

  翟昊頎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懷裡女孩的眼淚像是潰堤的江河般,滔滔滾滾仿佛沒個止境……“嗚……我快嚇死了……”她仍心有余悸,整個人像只無尾熊似的貼掛他身上。

  不安地動了下身體,翟昊頎很努力想分開幾乎粘緊了的,自己的胸膛和她的豐滿。

  他可以當路見不平的英雄,卻不是無欲的聖人,這女孩真是太大意,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似的,他努力克製,深怕懷裡的她再這樣蹭下去,自己也要變成暴徒了。

  “不要放開我……求求你﹗”

  無奈,顯然嚇掉理智的程以恬,驚恐地怎么也不愿離開他身體半分,他愈是推開,她更是用力貼近,她彈性飽滿的胸脯,不住地撩撥男性的欲望──

  唉,這樣考驗一個熱血沸騰的男人,實在不太人道了。翟昊頎暗忖。

  “小姐,不要激動……”他終于分開她的軟綿身軀。“別怕,他們都走了。沒有人會傷害你了,別怕啊……”

  輕拍她抖顫不已的肩膀,翟昊頎貼心問道︰“你能不能自己開車?要不要我送你?以我看,還是坐我的車比較妥當──”

  儼然成為大英雄,程以恬感激握住他的手,久久不能完整說出一句。

  “謝謝……我,我可以……”她看了看車子。“我可以自己開車。謝謝你救了我。”

  “不客氣,剛好路過嘛!怎能見死不救?”翟昊頎像個大哥哥,體貼替她整好衣衫。“把這外套穿好,否則會著涼。”

  “喔?!謝謝你。”

  程以恬此時才發現,原來身上的薄衫已殘破不能蔽體,方才還不知節製地往男人身軀貼近,不禁羞紅雙頰。

  “對不起,我好像太……太失態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他回以慷慨的微笑。“是我占到了便宜,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呵呵,換個角度,嗯,也算是作為我救你一次的報答吧  ?!”

  “你你怎么這樣?”程以恬紅著臉,訥訥地語塞。“我……人家,已經很可憐了,你還這樣虧……哎﹗”

  “抱歉抱歉!”他欠了欠身,然后抬起含情的雙眼,溫柔拂弄她的發絲。“你剛嚇壞了,我只是開個小玩笑,想逗逗你開心,別生氣啊﹗”

  “哪敢?”程以恬發現他的眼睛好亮好亮,在夜幕中散發令人懾服的光芒,給人一種安全的溫暖。“怎么說,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別這么說……”翟昊頎看看表。“不早了,再不走的話,你家人會擔心。”

  “啊!真的好晚了﹗”程以恬拿鑰匙開了車門。“我可以留下你的姓名嗎?”

  “喔?你對我有意思嗎?”他故意調侃。“不用啦,我女朋友夠多了,現在不缺。”

  “不是啦﹗我想找天請你吃飯,謝謝你救了我。”

  “舉手之勞,別放心上。不過,下次別再深夜落單了,很危險的。”

  “嗯。我會小心──可是你,真的不賞面子?”程以恬心中浮現不舍。

  她鮮少對男人有好感,但這個好看的男人例外!

  這是她第一次想多了解一個男人,第一次想多跟感覺不錯的男人保持聯絡。

  “不是,我──”翟昊頎想到自己另有任務,不方便透露身份。“總之,這只是偶然的緣分,不值得你慎重其事地擺在心上。”

  “好奇怪……你說,剛好經過這兒?”程以恬恢複些許智商,想出話裡不妥之處。“誰會半夜經過這么暗的巷子?難不成你是裡長伯伯?自己擔任巡守大隊?”

  “呵,你的想象真夸張!請問,你看過哪個裡長伯像我這么帥又有形?”

  他認真地看著她迷人的眼眸,炫惑似的低著嗓子道︰

  “相信我,我是真的路過。剛剛在浪人之歌聽完一場現場演唱,曲終人散后,我卻還意猶未盡……所以呢,就開車在四處繞繞,看能不能捕得到繞梁余音 ?”

  “哦──原來你是我的歌迷啊?”她開心地展開笑靨。“請問這位見義勇為的歌迷先生,看在小妹貢獻優美歌聲的分上,可以請教您貴姓大名嗎?”

  “這個……”他堅持守口如瓶,遞給她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別擔心,我有預感──不久的未來,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怎么說?”程以恬好奇問︰“你是說,以后還會再來捧我的場?”

  “算是,其中一種。”他肯定點頭。

  “先生,你好神秘喔﹗”程以恬偏著頭研究。“依你這么說,我是不是該乖乖等下一次緣分到來?”“果然聰明。”翟昊頎贊許地摸摸她的頭。“相信我,不必太久──快走吧,再蘑菇要天亮了。”

  于是,裝滿一肚子好奇的程以恬,開著車邊揣測︰這個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穿著談吐不俗,說話的語氣比任何大師神算還要鐵口直斷?!他真的只是單純愛聽自己唱歌的歌迷而已嗎?

  唱了兩年,如他這般高水準的歌迷還是第一個,程以恬心中冒著狐疑的泡泡,某種直覺告訴她︰這人,絕非僅是歌迷而已……

  ☆☆☆

  天使的酒窖

  規模與知名度,足以媲美“浪人之歌”的另一間搖滾PUB。

  奉老板之命,程以恬“微服”潛藏在敵手店中以刺探“軍情”,順便陪伴失戀的好友排解落寞……“好了,夠了……你不能再喝啦﹗再喝你要喝死了﹗”

  程以恬一把搶下舒淳怡的酒杯,皺起黛眉斥喝︰“就算來到‘酒窖’,也不能這樣毫無節製猛喝啊?真的以為這裡可以讓你一票喝到死嗎?”

  “唉喲,人家難過嘛……讓我喝……”

  滿臉通紅、講話也大舌頭的舒淳怡醺醉顛倒。“你別擋我,干脆讓我喝死算了──”

  她又把酒杯奪回,咕嚕咕嚕灌下強烈嗆喉的酒汁,一點也沒將好友的勸告聽進耳裡。

  “拜托──舒大小姐,喝成這鬼德性,我怎么把你弄回家?”

  看情況不對,程以恬拿出手機準備討救兵,就怕萬一舒淳怡真的癱倒了,光靠自己僅是弱質女子恐怕也無可奈何。

  “以恬……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以恬,你比較懂男人,快告訴我,他怎可以這么狠?”

  “噓……小聲點,大家都在看你了﹗”程以恬不安地製止她發酒瘋。

  不知怎么回事兒,打從一進這家PUB開始,她的腦勺后老覺得涼涼的,仿佛有雙冷眸緊追著瞅住她不放──

  “嗚……誰像我這么可憐……”舒淳怡不支趴在桌面,哀哀地啜泣悲嚎。

  “為什么?為什么?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我?你說,我舒淳怡……到底哪裡比不上別人?嗚……九年了,我們九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個才認識三個月的狐狸精……這還有天理嗎?你說啊?”

  “好啦別太失態,這裡是公眾場所……拜托你,小聲點……”

  避開四周投來好奇探尋的眼光,她很不好意思地捂住舒淳怡的紅唇,正色告誡道︰“你再這樣鬧,我可不想陪你丟臉。走﹗跟我回去。”

  “不……我還沒喝夠──呵呵呵……不是說好了,今晚要放肆一下嗎?人家今晚的獵物還沒著落呢!哼,那個死人賤骨頭可以隨隨便便,脫了褲子就和別的女人上床,輸人不輸陣,我當然也行──”

  “天哪!舒淳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程以恬氣急敗壞責罵,趕忙付了賬,攬住她的肩離開。

  “夠了﹗還不快走?哼,以后你休想我會陪你來這種地方──”

  “不、要、拉、我人家要去找帥哥。嗨……”

  她死賴著不讓程以恬搬動,搖頭晃腦四處張望,冶蕩地瞇起茫蒙的桃花媚眼。

  “嗨,哈 ﹗帥哥──哈哈,以恬……你看那邊,好帥的男人喔!他在對我笑耶……呵呵,對嘛!人家起碼比他帥上幾百倍……呵,他走過來了……”

  “美麗的小姐,需要幫忙嗎?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喲?”

  褐發男子端著酒杯過來,眼眉話語間全是露骨的挑逗。

  “是啊,人家正需要一個孔武有力的猛男,來幫我消氣呢。”舒淳怡妖嬈伸出纖指,毫不客氣地往男人結實的胸肌摸上去。“好棒喔,這種身材我最愛了……”

  “不要這樣嘛──你是女人,要端莊點……”

  程以恬清楚看見,眼前這酷似混血兒的褐發男人,他的眼中噴射灼燙的欲念之火。

  身為舒淳怡的好朋友,自然應該盡到照顧保護的責任,程以恬壯起膽子推了那大漢一把。

  “這位先生,我朋友喝醉了。請你放尊重點,她不是隨便的女人,平常她很端莊的……”

  “去﹗誰還要端莊啊?今晚失戀的人最大,我要放自己大假,好好徹底放縱一夜──帥哥,你有什么好建議嗎?”

  渾身綿軟像團美味的雞蛋布丁,舒淳怡失控跌入意圖不軌的壯漢懷裡。

  “呵﹗以恬你瞧,我隨便撈一個……也比裘克勤那個死人強。對吧?”

  “淳怡,求求你別再鬧了!”程以恬從沒見好友如此失態過,焦急得快要哭出來。“天,這如何是好?真是的,易大哥怎么還不來?”

  “放開﹗”貼在壯漢身上的舒淳怡耍賴掙扎吼叫︰“你不要管我啦﹗”

  程以恬完全拉不動爛醉如泥,且已春心蕩漾的好朋友。

  只能眼睜睜看喝醉的她,肆無忌憚地對陌生男子煙視媚行,甚至就大膽掛在他身上。

  “完蛋了,現在拉不住她,明天她清醒過來會不會恨死我?”程以恬不知所措地鎖皺眉頭。

  “哎,早知道會這么鬧,就不陪她來了。白浪費我一個晚上。”現在她該怎么辦呢?“淳怡,你別鬧了。快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姐,你的朋友已經請你放手了,何必自討沒趣?”壯漢露出捕獲獵物的曖昧笑容。“麻煩讓個路──別破壞了我們的好興致……”

  “呵呵,帥哥,你要帶我上哪兒去啊?”舒淳怡狐媚地將手探入男人多毛的胸口。

  “看你 ﹗”他的手賊賊地逡巡在她豐滿酥胸。“就看美女怎么招待我……”

  “不行﹗你放開她﹗”

  程以恬一面拉扯爛醉的舒淳怡,一面嘟囔抱怨──

  “死淳怡,臭淳怡!要是早知道你酒量差,酒品那么爛的話,打死我也不帶你來﹗”

  怪就怪自己太好心,為了陪伴排遣好友失戀的難過,沒想到喝得太過分的舒淳怡,竟完全脫軌演出?

  根本荒腔走板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她蛻變成另一個人似的放浪形骸,程以恬后悔至極,簡直想去撞牆──

  “小姐,你再硬擋著我們,我可要找人來 !”壯漢語出恐嚇。

  “淳怡!你醒一下好不好?”她試圖做最后努力。“回家啦……”

  看男人不懷好意目露凶光,程以恬不敢動男人,只得拼命搖晃舒淳怡癱軟的身軀。

  “噢!噗……”醉得過頭的舒淳怡在程以恬的搖晃下,狠狠地吐了她一身。

  

  ☆☆☆

  “舒淳怡﹗你是怎么了?快回來﹗不能跟他走啊!”

  不過半秒鐘的閃神,爛醉的舒淳怡居然就跟著那長毛男人走出店門口。

  顧不得被吐了一身,程以恬緊張追出,想把好友“救”回來,結果沒跑兩步,就被一雙厚實的手臂攔住。

  “天?你怎么搞得這么狼狽?發生什么事啦?”

  “是你!太好了!”

  定睛發現男人正是那晚的暗夜英雄,程以恬不由分說催道︰“拜托,快去幫我把那個喝醉的女孩追回來,我朋友被壞人騙走了啦!”

  “誰?你說哪個是你朋友?”他皺起眉問︰“在哪兒?”

  “那個嘛,穿露肩小洋裝的,求求你,快去擋著他們!我朋友醉了,他們──不可以啊……”

  順著她的指示看過去,翟昊頎深意地揚起嘴角一笑。

  “不必追,人家可樂了呢!”

  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程以恬不斷用力地推打他赳昂的臂膀。“你還在開玩笑?快!你快阻止他們,我朋友她……”

  “小姐,讓他們去吧!”

  身著一襲個性化黑衫,翟昊頎保持冷酷、始終無動于衷,只輕輕牽動剛毅的唇角。

  “看那樣子,不知是誰拐誰呢﹗壞了人家性致,是天大的罪過──唉,別想太多了。你朋友可不是未成年……”

  “你……你怎么可以污蔑我朋友?”程以恬沒想到他會如此反應。

  “這不是污蔑。我說的是實話,人家已經是瓦斯槍撞上汽油桶,一發不可收拾了……你怎么阻止?隨便他們算了。”

  “喂﹗”程以恬不以為然推了他一把。“你說那是什么話?你們男人當然可以隨便,可是──我朋友是個女孩子耶!”

  “哼?是女孩子又怎樣?現在是什么時代?女人還該遵循三貞九烈,不能找尋自己的快樂嗎?”“你──”程以恬光長現代化的外表,腦袋裡還是裝上個世紀的舊思想。

  “可是,我朋友她她喝醉了。喝醉的人怎么搞的清楚?我朋友根本弄不清自己在做什么?她一定會后悔的。”

  “呵呵,你太緊張了。”翟昊頎搖頭輕笑。“小姐,就算是喝醉,畢竟他們已是成年人,自己做的事情就該自己負責。”

  “唉……我就覺得不對嘛﹗”程以恬為了好朋友的貞潔憂心忡忡。

  “別自尋煩惱啦!我相信你朋友今晚一定非常的‘性福’快樂──倒是你,這一身……嗯,臭兮兮的應該先處理一下。”

  翟昊頎不避諱地捂住口鼻。“好恐的味道……你非洗個澡不可。”

  “噢!這個舒淳怡……”她也忍不住想嘔,糾皺起美麗的五官。鬧了一晚,還吐了我這一身﹗看我怎么跟她算賬?”

  “好了啦,你先別罵人。趕快找地方清理要緊──”

  “唉……上哪兒?我搭車回家好了。真是的!偏偏我今天沒開車。”

  翟昊頎拿出手機撥號,然后一連串嘰裡咕嚕的英文對話。

  “走吧!到我的工作室去,你那樣子計程車不會載的。”

  “工作室?”程以恬不解瞠大眼。“在哪兒?”

  “瞧你怕的?拜托──別把世界上所有的雄性生物都當猛獸好嗎?”

  翟昊頎無奈嘆氣,這年頭還有這么單純的女孩子?

  “沒有啦,我……隨口問問而已。”程以恬吐吐舌頭,又問︰“會很遠嗎?”

  “在市中心,是我平常工作加班用的地方。保証安全,不會有人吃掉你的。小紅帽小姐。”

  “喔。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頂著一身酸臭味兒,就算她內心有疑問也沒辦法了。

  程以恬先在洗手間大略地整理過,然后坐上他的豪華房車,直往他的工作室駛去。

  約莫十分鐘不到,車子開進一座名宅的地下停車場,兩人乘坐電梯直上二十五樓。

  翟昊頎熟練地操作繁複又新奇的防盜鎖,一關又一關地,終于進了大門。

  “請進。簡陋的小地方,小紅帽小姐多包涵……”

  “哇──這叫簡陋?”程以恬一進玄關就傻眼了──

  過著極簡朴生活的她,沒法想象眼前所見的開闊空間內,其典雅高貴的擺設是他口中所謂︰簡陋的小地方?!

  她回眸望了眼身后,更加質疑這堅持不透露姓氏,全身上下透露濃厚貴族氣質的英俊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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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6 19:52:39
第三章

  說有多富麗堂皇,那倒也不至于,應該說……整體品味很獨特,第一眼就叫人驚艷。

  程以恬很快環視眼界所及,充滿北歐風味的木製裝潢,從地板、樓梯、桌台、柜子,無一不是飄散沁人芬多精香味的極品柚木。

  一言蔽之,程以恬感覺這種幢屋子,活像是從北歐瑞典或芬蘭之類的國家,由裡到外原封不動,整座直接空運來台的。

  “先別急著參觀,讓芮娜帶你進浴室洗掉那一身臟吧!”

  翟昊頎招來一名皮膚黝黑、笑容和藹的外籍女佣。

  “對了,你這身衣服非換不可,剛剛我已經交代芮娜準備衣服,若有任何需要幫忙的盡管告訴她,芮娜很熱心的……”

  “麻煩你了。”程以恬對著女佣點頭微笑。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他離開酒館之前,對著說手機一大串英文的原因──

  同時,程以恬心中也浮現疑問︰在昂貴的市中心,能擁有這么好的房子作為工作室,他的來頭恐怕不小哪!

  這個好看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小姐,請跟我來……”名喚芮娜的女佣,謙恭地引領她往裡面走。

  “快去洗吧﹗我在外面等你。”翟昊頎傳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畢竟還不熟稔,他了解程以恬心中必有些許忐忑,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覺反常──

  這間工作室,是他平常想一個人獨處安靜的秘密花園,從來沒讓外人進來過。

  甚至,連以前交往的女友,也不曾知道這方“秘密花園”的存在。

  然而,程以恬輕而易舉破解了他的鐵律。從他跟著她進入“天使的酒窖”,默默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最后在她疾奔追向朋友的時候,把她攔下……

  這些怪異行為連他自己都不解︰他到底是為了想簽下她,要她成為“首都”旗下歌手,還是自己根本就被她的“特別”氣質給吸引了?

  重進與臥室僅隔一道牆的書房裡,翟昊頎拉開水帘,眺望窗外的萬家燈火,他一向清明的腦袋產生渾沌……

  這一切太不尋常!他沒辦法找到合適的理由說服自己怎么說,她總是一個才見第二次面的陌生女孩啊﹗竟然,就這樣讓她走進屬于他的天地?!

  聽著隔壁臥房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時強時弱、時快時慢地,沒想到這歌聲優美的女孩,連沖浴都有她獨特的節奏──

  他雙手扶住窗台,吐了一口氣,輕咬下唇咋道︰“天殺的翟昊頎,堂堂統領幾萬人的大型娛樂事業,想要什么女人沒有?!干嗎這樣畏畏縮縮地對家裡的女客‘意淫’?”

  重重捏擰烘熱的雙頰,他拼命抑止自己再去胡思亂想,關于隔著牆壁之外的那名女子。

  “好棒的浴室啊!嗯,奇怪,他從哪兒弄來味道這么獨特的沐浴乳?”

  程以恬快樂得仿如傲游大海的魚兒,興奮地在漂亮浴室裡東摸西看。

  這房子最初設計給單身男主人使用,所以,附在主臥室裡的衛浴,僅以一道玻璃門相隔,而程以恬相信男主人夠正直誠實。

  于是,她絲毫不以為意沐浴在花香泡沫中,淋著蒸騰的熱水,發出滿足感嘆。

  自幼過著非常簡朴生活長大的她,對任何先進的設備都很好奇。然而,在享受全身放松的同時,程以恬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感覺仍舊十分荒謬──

  她拍拍腦袋,不解自問︰到底她是那條筋發生故障?

  怎么一個安分守己的乖女孩,莫名其妙地,竟跑到陌生男人的住所洗澡?唉,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難以想象的奇妙呵……

  晚上在PUB撞上他,本是想借力阻撓醉酒的好友落入“虎口”的,結果好友沒拉得回,自己卻先驚世駭俗地,在男人的房裡寬衣解帶了?!

  哎,如果被舒淳怡知道自己到男人家中“純洗澡”,一定被她“虧”死了﹗

  搞不好,多疑的淳怡小姐,還不會相信自己僅僅“純洗澡”呢﹗大家都是成年人,鬼才信那套“蓋棉被純聊天”的天方夜譚。

  何況,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身材英挺高大就算了,剛毅鮮明的俊臉,帥到足以跟韓劇中那些“憲”字輩的阿裡郎比拼,如果真要發生一夜情,大概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這等上好貨色吧?

  拿著沾滿芬香泡泡浴球在身體涂抹,迎著水柱、閉上眼睛,程以恬不覺陷入年輕女孩難以免去的綺麗幻想……

  倘若,不是受拘謹保守的個性所限,此時,她就在他的房間,他的浴室裡,這般景況……怎不令人期待接下來,會不會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男歡女愛?

  她幽幽地在心底想著,氤氳水氣、旖旎情節令她不覺間刷紅了緋頰,大膽展開雙臂,讓溫熱的水花均勻撫過每個細胞,熾熱的溫度猶如情人的撫觸,慢慢地,她旋開熱水緩緩加溫,想象自己駕著雲霧,快樂地遨游極樂幻境……

  全然沉醉的程以恬,絲毫沒有發現門外,站著看得痴醉的人影。

  事實上,翟昊頎並非惡意要偷窺,純粹是意外──

  他接到緊急電話,國外會計師急需一份文件,翟昊頎心急下直往房間跑,一時根本忘記寢室裡有人,而且,是個正在淋浴的美麗女人。

  當他沖進沒鎖上的臥房,別見透明玻璃門清楚映出一幅誘人的美女圖,雖然理智警告他應該閉上眼連連退出,然而,該死的雙腳仿佛被釘死了,無法動彈。

  翟昊頎靜靜看著,飄飄飛逸的沐浴泡滑過她那如凝脂姣素軀體,她的身材仿如經過上天特地雕塑,如古希臘優雅經色的神 ,無瑕美麗足以奪人呼吸……

  視線移落她高聳飽滿的胸脯,平坦的小腹,再落到那微微隆起的薔薇禁地──

  翟昊頎目不轉睛,一再地深呼吸還覺得氧氣不足,也感覺血液不尋常奔流,盡管腦中不斷傳遞警告訊號,勒令他停止這卑劣的行為,可惜四肢不聽使喚,待理智戰勝一切,僵直的大腿總算可以挪動時,卻笨拙地踢到牆邊的立燈──

  “ ”的一聲,木質燈座發出悶沉聲響,雖然不很大聲,但足以讓程以恬聽見了。

  此時,翟昊頎縱使想要快速逃逸,假裝一切都沒發生也來不及了……

  “啊是誰?”程以恬被突來的黑影嚇了一大跳﹗

  除了扯開嗓子吼叫,程以恬慌忙例退兩步,個子頗高的她就這么不小心撞到牆上的置物架,反射地閃開架子,她的手卻又誤碰了水龍頭──

  “嗚……好痛……燙啊!”

  尖銳的痛楚令她屈彎雙腳,一個重心不穩便打滑跌倒在濕淋的地磚──

  “好痛啊……嗚……”她整個人摔倒,撞擊的劇痛令她爬不起。

  更糟的是,剛轉開的沸騰熱水,正持續從蓮蓬頭往她細幼白嫩的身上洒……

  “燙……嗚……救命……”程以恬瑟縮在牆角哀嚎著,進退不得。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翟昊頎尷尬地只知快退出房外,直到聽見房內傳來巨響,才想到她在硬石地上摔倒,鐵定會受傷。

  “你──你還好嗎?可以自己起來嗎?不行的話,別勉強,我來幫你……”

  “不行哪,好痛……”她拼命往牆角縮,避免被熱水濺燙。

  “那我進來 ?!”翟昊頎顧不了男女之別,焦急地拿起毛巾沖進去。

  直到看見煙霧彌漫,他才驚覺熱水不斷奔流。

  “啊!等等,要先關熱水──你忍耐一下。”他手中抓著大毛巾,不顧一切往她身上覆蓋再說。“小心,我扶著你站起來──來,站好。可以走吧?”

  他目不斜視地把她“救”出浴室,短短幾步行走的過程,隔著薄薄的毛巾可以感受那曲線玲瓏的美好。

  接觸美麗的女性,他可不是沒經驗,但不知為何,懷中的嬌柔綿軟觸感責啟動那無以名狀的渴求,他拼了命用理智壓抑,但沒辦法……

  “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你。”她滿懷歉意道,腳步不穩。

  “別這么說,是我莽撞才嚇到你,我應該要為你服務。”他語氣溫柔。

  這是第一次,程以恬穿得那么少,卻跟男人靠得那么近……

  因為腳傷,她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體靠,雖然很尷尬,但也沒辦法,她只能將重心倚在他身上,緊緊挨著碩壯身軀,任口鼻間充斥他屬于個性男人的,淡淡青草氣味,嗅聞著、觸碰著,她的心臟不能抑止地狂跳不已。

  懷抱幾乎不著寸縷女性驅體的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熱血漢子,他必須努力控製住不斷壓抑又躥起的生理自然反應,這對任何血氣正盛的男人而言,簡直比任何酷刑都殘酷難耐﹗

  “很痛嗎?來,我看看……”細心地放她在床沿,終于暫時緩解“酷刑”。

  翟昊頎撩起大毛巾的一角,想檢視她的整個腿部。

  “萬一扭到腳就要去看醫生──不然傷到骨頭就糟了,要仔細檢查喔﹗”

  “不﹗不用了,謝謝你。”她的臉紅得像滾水燙過的蝦子。“沒關系,我想應該不礙事……自己揉一下就好了。”

  “真的嗎?不要勉強喔﹗還是我摸摸看比較保險──”說著,他當真輕揉她的小腿腹,如同撥撫某種名貴的樂器般,小心翼翼、且含情無限。

  “啊,你的手……”捏到痛點,她倏地收回腳,一時動作太大抖落毛巾,露出部分雪白的胸脯。

  待她回神急著想重新覆上,翟昊頎的手已拉起毛巾,比她更快一步觸到敏感的豐胸。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口中雖表達歉意,只是手背已經被她的小手貼覆,根本不能動。當然,他也不想離開──

  她迷人的雙峰,像有不可思議的磁性,讓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抽也抽不走。

  “請你放開好嗎?”程以恬推開他粘在身體的手,羞怯地昂起緋顏。“可不可以麻煩你,先出去一下?”

  他沒回答,光瞅住她不放──天﹗她太迷人,大誘惑了……

  簡直像出水芙蓉一般,令男人神魂顛倒,翟昊頎定定望住她潮紅粉色的臉蛋,體內那股無以名狀的渴求愈來愈強烈,強烈到他控製不了自己,而撲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嗚……”還弄不清是發生什么事,她溫潤的唇瓣已被狂野地攫取。

  他火熱的吻,深深地烙在她雪白無瑕的頸胸頰骨間,沿著美麗的頸部弧線滑到聳起的胸尖──

  “好美,這是我見過最美的──”

  翟昊頎已陷落渾然忘我的境界,幾乎忘記身份,也忘記最初接近程以恬,是為了生意,為了仔細探究這女孩值得他多少投資。

  吻著她玫瑰色的芳唇,大掌挲揉她那的頸項,什么目的都不重要了,他眼前的惟一目的只想好好品嘗,細細咀嚼這人間至美尤物。

  “呃──”程以恬全身抖搐,心臟快速收縮膨脹,簡直讓她喘不過氣。

  他的愛撫侵略令人痴醉,也同時令人害怕,程以恬初嘗男女歡愛的美好銷魂,但理智尚未全數的淪陷……

  作為女孩子的基本矜持,她還是有的,無論這男人帶給她多少身體歡愉,他終究是個陌生人。

  “放開我!不行!不……你不可以……”她如夢初醒般突然發狂掙扎!

  她想到此刻抱住自己的是個陌生男人,若不停止,再來恐怕更不能收拾了,她豈能容許自己犯下這么離譜的錯誤?

  “啊──我在干什么?”翟昊頎最后在她一陣 打中清醒。“對不起,我今天……哎,真是吃錯藥。該死!”

  “我要回家。”她抿起嘴,態度堅定。“謝謝你讓我進來盥洗,現在我弄干淨了,也該走了。麻煩你好人做到底,送我一程如何?”

  “可是,已經好晚了,你的腳又還在痛。不如,你先留在這兒,天亮再走。”

  “不行,我不可以在外面過夜,爸媽會生氣的。”程以恬拼命搖頭。“不管多晚,我都要回去。拜托啦,拜托你送我回去嘛﹗”她軟聲請求。

  “你又不是小孩子,應該沒這么嚴重吧?”翟昊頎不解她的固執。

  “難道,你是在怕我?呵,如果懷疑我會半夜侵害你,我可以馬上回住處去,把這裡留下來給你行嗎?”

  “不不,不該你走。這裡是你的地方,該走的是我──”程以恬不安凝鎖著眉頭。“這樣子好了,我再多按摩一下受傷的地方,再過半個小時,走起路就輕松多了。嗯,請你半小時后送我回家。好嗎?”“好吧,既然你堅持要走,我也不能勉強。”翟昊頎有點失望地起身。“就半個小時。我在客廳等你。”

  結果,翟昊頎足足在客廳等了一個小時,仍沒見到伊人芳蹤。

  待他終于不耐煩進臥房察看,才發現倦極了的程以恬,早熟睡在軟綿綿的席夢思大床上了。

  “好好睡吧﹗晚安。”

  翟昊頎苦笑地欣賞她誘人的睡姿,終于還是按捺住奔騰翻攪的沖動。

  忍無可忍、重新再忍地,他僅在她光潔額上輕輕一吻,替她蓋好被,然后走出臥房,自行去沖冷水消火,努力澆滅那從沒有過的、如火山爆發般的原始渴望。

  ☆☆☆

  清早,程以恬仿佛從愛麗絲的仙境中夢游歸來。

  她整個人恍恍惚惚,搞不清昨夜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夢境?或現實?

  只是,穿著他準備的嶄新便服,細致衣料熨貼身體,仿佛他溫熱的掌心仍在柔膚撫巡,曾經輾轉于唇舌間的親吻,此刻依然感覺烙痕的灼熱……

  程以恬的腦海中,如播放電影般,一幕幕重映昨晚發生的親密接觸,每一景、每一瞬想來都還驚心動魄!

  “天啊,我……在陌生男人家裡過了一夜?”

  她驚跳而起,三步並兩步抓起衣服背包,直往門外沖。

  慌張尋找大門出口,程以恬想到家中父母等了一晚,怕不急死了?

  “小姐請等一下。”

  正焦急間,笑容可掬的芮娜,說著怪腔怪調的國語,遞給她一張紙條。“給你看。”

  程小姐,早、安。

  希望你昨晚睡得好,若沒急事的話,用過餐再走吧﹗

  芮娜的手藝不錯唷!我已經托人通知易先生了,別擔心家裡……

  盡管安心飽餐一頓,我們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有什么期?”他的留言,讓程以恬感覺渾身冒疙瘩。

  “看這說話口氣,他似乎有把握我們會再見面似的?天,這個人……他竟連易大哥都認識?到底──他還知道什么?”

  愈想愈不對,程以恬心頭震了好大一下。“夠詭異的,人家對我了如指掌,我卻連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真的是太扯了!”

  “小姐,請用餐。”芮娜謙和地躬身彎腰,領著她到餐廳。

  說到用餐,程以恬的肚子還真開始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呢﹗

  跟隨芮娜到雅致的餐廳,她當下傻眼──通常簡單解決的早餐,此時擺在程以恬眼前,是琳琅滿目一大桌的豐盛料理。

  “哇,喂豬也不是這樣吧?一個人哪吃得完?嗯,不管了,先吃飽再說!”

  一整晚的折騰,讓飢腸轆轆的程以恬決定先吃再說,引人垂涎的香味,足以消去她滿腹狐疑。

  吃飽喝足后,程以恬向負責招呼她的可愛菲佣道謝並告別。

  踏出那幢華美如人間幻境的房子,縱使有再多疑問不解,她也不愿多費思量,過慣腳踏實地的日子,程以恬不敢夢想,天上會掉下如灰姑娘似的好運,所以,在合上那扇華麗大門的同時,她也冷靜回到現實。

  那個男人,明明說著國語,卻帥得像韓劇裡走出來的男主角,管他說什么后會有期,直接把他連同記憶,全拋進那扇門裡面吧!

  就當這一切,從來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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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6 19:53:59


第四章

  還不到下班時間,程以恬的心思早早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攤散滿桌的報價單、估價表,沒有一個字看得進眼裡去,她覺得自己的腦中被偷偷植入某種記憶體──關于那個男人、那張無懈可擊的英俊臉龐,一遍又一遍,幾乎不需任何程式驅動,便可自然而然地運轉順利。

  后會有期……后會有期……

  不知不覺地,她拿筆的手一直在紙上劃著這幾個字──

  幾天過去了,男人所說的“后會有期”杳無蹤跡,更糟糕是她沒能忘記那晚的一段偶遇,也說服不了自己把兩人發生過的綺幻,當成雲與霧聚合,怕一旦散了,便永無再重聚之日……

  同事們紛紛走動,接近下班時間就沒法再專注工作,幾個女同事端著茶杯,索性開起小組會議。

  “你們聽我說──這男人哪,都是不安于室的。”

  自失戀以后,舒淳怡儼然成為婚姻戀愛專家,一逮到機會,就跟女同事們宣揚理念。

  “哎……又來了。到底要說幾遍才夠?我的小姐,失戀又不是世界末日。”

  “你懂什么?”舒淳怡最不能接受,人家看輕她失戀的苦痛。“沒談過戀愛的人,哪能了解那種痛苦啊?”

  “根本就是你太笨,人家早就變心了,傻呆呆的你還等在原地。哈……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下一次再碰到你就會聰明多了﹗的呵﹗”

  “你很過分耶!”舒淳怡不甘被消遣,轉身討救兵。“以恬,你看她啦,竟然敢笑我……”

  程以恬慵懶無奈地聳肩,不想介入無聊的口水戰,索性拿出耳機堵住耳朵,溫習晚上駐唱曲目。

  “你干嗎不說話?”舒淳怡不死心搖著她的肩膀。“我的超級好朋友,那天,在‘天使的酒窖’,你也親眼看到啦?我多傷心、多難過啊﹗”

  程以恬不以為然瞥她白眼。“是喔,難過到毀天滅地、痛不欲生、理智盡失、還吐了我一身……確實夠慘了!”

  “哎呀,好朋友干嗎這么計較?人難免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做好朋友不能擔待一下嗎?”舒淳怡驀地刷紅臉,語氣也虛了不少。

  “我不會計較。你自己開心就好──”她仍然懶洋洋的。

  “對了,我一直沒問你。”舒淳怡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那天晚上,你跑哪兒去了?我跟那個帥哥去兜了一圈回來,翻遍整間店都找不到你。”

  “我……”程以恬反應不及,隨口應道︰“你可以跟帥哥去兜風,難道我不可以嗎?”

  “真的啊?”舒淳怡毫不懷疑。“然后呢?你們去哪裡了?有沒有發生……”

  “小姐,還問我?”程以恬把話題轉回去。“以我看,你的艷遇比我精彩喔,何況你正失戀耶,那種氣氛更具爆發力呢──”

  “好好好,連你都會說風涼話是不是?沒關系,哪天你也失戀就知道了!”

  “是,‘淳怡夫人’說得對,我閉嘴可以吧﹗”

  程以恬躲入她的音樂世界,什么也不想再說了。

  “喔?原來你們兩個一起到夜店裡去放蕩喔?厚,大新聞﹗”

  女同事惟恐天下不亂,抓住話題緊咬不放。“怎么樣?好不好玩?舒淳怡,你有沒有發生一夜情?說嘛,有沒有嘛……”

  “你在跟人家興奮什么?”舒淳怡不悅地撇撇嘴角,她狐疑地瞥了眼神色怪異的程以恬。“那么‘哈’的話,自己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唷──聽起來真的有喔?!”女同事更興奮地拍拍程以恬。“想不到咧,她外表看起來三貞九烈的,居然也這么開放──以恬,人家淳怡都意一下去了,你呢?”

  “真受不了,到底扯夠沒?”程以恬莫名地火氣高漲,摔掉耳機憤怒道︰“你們很無聊耶!”

  不管眾人面面相覷,程以恬怒氣沖沖地走出辦公室,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沉澱思緒。

  “啊?發生什么事了?她是吃錯藥啦?”女同事不解問舒淳怡︰“她怎么啦?干嗎怪裡怪氣的?是你在失戀還是她咧?”

  “誰知道?”舒淳怡聳聳肩,像是自言自語。“反正,自從‘天使的酒窖’回來她就這樣……誰知道那天晚上她是中邪了,還是著了魔──哎,不管她啦!”

  她猜不出個所以然,干脆繼續方才的高談闊論。

  “喂,剛剛我沒說完……以我的觀察,所有的男人終其一生,都在追尋自由和不必負責任的快樂,那些騙死人不償命的甜言蜜語,聽聽就好,別當真……”

  ☆☆☆

  夕陽一寸寸落下了……

  心底哼唱晚上駐唱的歌,程以恬在辦公室外看著逐漸黯去的暮色,心中浮動蒼涼。

  不知道那個萍水相逢的男人,是不是也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獨自觀賞日落?

  唉,糟透了﹗為了不認識的男人傷春悲秋,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以恬,怎么一個人發呆?”

  “啊﹗康經理。”聽見直屬主管呼喚,將她飄揚的神魂喚回。“我,我只是出來透個氣……馬上要進辦公室了。”程以恬急忙解釋。

  “沒事,別緊張──”康經理溫和地笑笑。“我應該沒嚇到你吧?看你一直在發呆,在想男朋友啊?”

  “不……不是啦,您愛說笑。我真的是用腦累了,出來呼吸新鮮空氣的。”

  “好啦,說正經的。現在會議室有客人,他們希望見你。”

  “啊?找我?我沒有負責業務啊?為什么不讓業務部的接洽?”

  “反正來者是客,或許他們需要更專業的咨詢吧,總之你先去看看,需要任何幫忙的話,我再找同事支援你。”

  “可是……”程以恬就是感覺怪怪的。

  “先別可是,趕快去吧,別讓客人久等了──”

  于是,帶著滿腹疑問,程以恬往會議室移動腳步,怎么也想不通,是哪來的天才會找內勤小姐談生意?

  “你們好。我是程以恬,兩位是……”

  有些許眼熟的一男一女等候在會議室,程以恬也不客氣直問了。

  “程小姐,你好。我是首都音樂的企劃部經理,這位是黃副總──”

  年輕女子恭敬遞上名片,而后向她介紹身旁姿態頗為倨傲的中年男子。

  “是這樣的,程小姐,關于我們‘首都音樂’……”

  “等等……你們是怎么了?居然找到這裡來?現在還不死心?”

  凝住客套的笑容,程以恬快速架好防御,語氣冷絕。“你們想玩什么把戲?我已經說過一百次,那份約我不可能簽約,當歌星、出唱片不是我的志愿。”

  “程小姐,我想你誤會了,這裡是印刷公司,我們來找你,其實是為了印刷的業務。真的,請你不要誤解。”

  “印刷?找我來這裡談印刷?”程以恬仍然一臉的困惑,保持防備的不友善語氣。“干嗎指定找我?業務部有一大票人啊!”

  “呵──你先不要板著臉嘛﹗我們又不是血海深仇,何不放輕松點?”

  穿著時髦的女子,慢條斯理說出來意。

  “是這樣子的,我們有一批唱片文案,還有演唱會海報、藝人宣傳海報、彩色DM……數量很大的。我們是想,程小姐跟歌唱界也算有淵源,若能找到程小姐,應該可以拿到不錯的價格。是吧?”赫﹗這轉得也太硬了吧?

  真是有夠拙劣的說謊技巧。程以恬一眼就看穿他們笨拙的“伎倆”。

  “是嗎?”程以恬不領情癟嘴,直言不諱道︰“只怕我幫不上忙,我們內勤人員是沒有權利決定價格的。”

  “哎呀,程小姐別否決得這么快,先聽聽我們要談的內容再說不遲──”女經理把資料攤在她面前。

  “你看你看,首都這星期的銷售數量,是全國唱片公司的第一名喔!雖然外面盜版猖獗,可是我們還是賣最好……看,黎玟的新專輯才一周就破十萬,你想我們的數量是不是很大?夠不夠談價格……”

  聽到這裡,程以恬已經完全了解這兩人的真正目的了,她斷然拂袖。

  “好啦﹗這么爛的演技就不要再獻丑了。兩位請吧﹗”

  “程小姐……唉,你為什么這樣‘硬’啊?”女經理自知演不下去,開門見山道︰“不然你提條件,要多少簽約金、多少分紅你盡管說,大家有商有量……”

  “不必了﹗兩位請吧!”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程以恬直接送客。“我沒興趣。對不起,下班時間已經到了,請不要擔誤我私人時間。”

  “你不要 得太離譜喔!”本來都沒出聲的中年男子霍地起身。“我黃某人在這行幾十年,從來沒遇到過像你這么不上道的,相不相信我可以讓你沒地方唱?”

  “哼,無所謂。反正我也可以唱給自己聽,嗓子長在我身上,你如何讓我不能唱?”

  “黃副總,讓我好好跟她說──”女經理跳出來緩和緊張。

  “沒啥好說的。”程以恬倨傲昂起下巴。“利誘?威脅?除了這兩招,你們還會什么?下次來點別的吧?”

  “可惡﹗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那男子氣急敗壞欺向她。“你知不知道,為了你不簽約,我們整個部門快被大老板給盯死了,幾十個人沒好日子過……你﹗你實在……”

  “那關我什么事?”程以恬不為所動一聳肩,打開會議室大門。“我下班了,兩位自便吧﹗”

  “程以恬!你給我站住。”耐不住性子的副總追上去,惡狠攫住她手臂。“趁我還有一點兒耐心,趕快把約簽好,否則恐怕就要連累無辜──你不會想看見‘浪人之歌’關門大吉吧?”

  “警告你,少動它的歪腦筋!”程以恬也不是省油的燈,冷眼瞪著不像善類的中年男子。“黃先生,沖著你這句話,我可以馬上通知易紹平,叫他到警察局去備案,到時候看誰損失大?”

  “不行不行!這千萬使不得啊!程小姐別生氣……”

  女經理拉開劍拔弩張的兩人。“對不起,對不起﹗我代表黃先生向你道歉,請你原諒他,他是被上面逼急了才失常──”

  “哼!什么壓力我管不著,以后,請你們自重。”

  揉揉被捏疼的臂膀,程以恬頭也不回掉頭就走。

  徒留無計可施的兩人相對嘆息……

  “完蛋﹗總裁規定的最后期限到了,還沒有辦法完成合約。怎么辦?”

  “涼拌炒雞蛋。”斗敗公雞似的,黃副總垂頭喪氣拿出手機,萬般無奈。“該面對的事實還是面對﹗我還是先自首吧。說不定可換得減刑,不要死得那么慘……唉。”

  “糟糕,總裁一定氣炸了。副總和經理都要換人做做看了啦,這下,我看真的玩完……”女經理掩面嘆息不止。

  ☆☆☆

  “啐!全是一群光會吃飯的飯桶﹗我怎么會有那么低能的干部?”

  切掉手機,翟昊頎坐在嶄新豪華房車中發脾氣。

  “哼,只是一張唱片約,叫他們去簽一張合約,有這么難嗎?我實在被他們打敗……”

  他好強不服輸的個性,總在不可能任務出現時被喚起。

  從商以來,翟昊頎沒有想要而要不到的東西,過去再難纏的國際巨星都搞得定了,區區一紙唱片約竟懸宕如此之久?

  他愈想愈氣,這簡直是“首都”的恥辱嘛﹗

  如果這等丑事不小心張揚出去,翟昊頎身為亞洲娛樂巨擘的面子要往哪兒擺?

  依眼前情勢,似乎非要他親自出馬不可,翟昊頎看了看腕表,仔細思前想后,估量著該從哪兒下手,才能讓那個驕傲固執的女孩心甘情愿簽字。

  約莫三分鐘過后,他發動汽車堅定地往特定方向馳騁而去。

  ☆☆☆

  “糟糕,今天恐怕要遲到了。都怪他們啦,害我心情壞透,多花了時間平複情緒。唉,心頭亂糟糟,等一下還不知道怎么唱……”

  匆匆從捷運上跳下來,程以恬憂慮晚間的演出不能準時。

  踩著紛亂的步伐,她一面嘀咕唱片公司的緊迫盯人十足討厭,一面又在腦中複習演唱的曲目流程。

  正值巔峰時間的車流人潮洶涌,她一心好幾用地在車陣穿梭,險象環生。

  “走慢點,這裡全是車子,你活煩啦?”翟昊頎小心將龐大車身挪近。

  “……是你。”發現是他,程以恬不可置信瞠大美眸。“怎么會是你?”

  “先上來吧,看起來你好像在趕時間。”

  “太好了。以前我都開車,不知道這段路要走那么久,好在遇到你。”程以恬坐上車,感激對他一笑。

  “喔?今天怎么沒開車?”他也記得她是開車的。

  “從上次在停車場遇到壞人后,易先生擔心我的安危,就決定不再讓我單獨開車,由他負責送我回家。”講起那件事,她仍心有余悸。

  “這么窩心啊,聽起來,你老板對你不錯。”他淡淡地說,心中沉浮激蕩不同的味道。“嗯,體貼男人現在不太多了。”

  “拜托,你在說什么?易紹平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就像哥哥一樣。”

  程以恬寧可認為自己想多了,總覺得他的話語裡帶著微酸……

  想著,不免又憶起差點兒擦槍走火的那個晚上,他們素昧平生,竟然──她紅著臉,急忙甩頭不再想。

  “怎么啦?臉色怪怪的,不舒服嗎?”翟昊頎側過臉溫柔問,態度像是熟識多時的朋友。

  “不是。我……是想到那天……麻煩你了。”她吞吞吐吐地,雙頰的烘熱更熾烈。

  無論如何,她不是行為豪放的女孩子,那樣驚心動魄的情節,她怎么都裝不來平靜。

  “你指的是什么?我忘了。”他絕口不提,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可能吧,對這種出類拔萃的優質男子而言,男女肢體碰觸根本不算什么,是自己少見多怪,才會耿耿于懷。程以恬在心中悶想著。

  “又不說話了?你很喜歡沉思喔?哈,沉思中的女孩看起來都比較有氣質。”

  他投射過來的眼神帶著強烈電波,程以恬不曾見過那么迷人的眼神,老被電得心頭小鹿亂撞,腦筋空白。

  “對了,你怎么會在這兒?在附近上班嗎?”

  “沒有,只是碰巧。”翟昊頎說得自然流暢,半點兒不留扯謊的痕跡。

  “真的?那我真是太好運了。”程以恬笑得甜美。

  “是啊,我運氣也不錯,能在路邊撿到台北市最優秀的駐唱歌手──嗯,賞門票一張作為獎勵?”“你?真的喜歡聽我唱歌?”程以恬偏著頭問︰“你的樣子……不像。”

  他太貴族氣息,渾身洋溢卓爾非凡的王者氣質,實在跟混在PUB裡的中產階級男人不同。

  “什么樣才叫像?呵,難道,愛音樂、愛聽歌的男人臉上有特殊標記?”他輕松打著哈哈。“你到底要不要送我票啊?看在我送你一程的分上……”

  “可以。請你聽歌喝酒都沒問題,可是,我想問……”她遲疑著。

  “想問什么?問啊。”翟昊頎耐性地在壅塞車陣中緩慢前進。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了解?感覺你好像認識我很久了?你以前認識我?”

  “呵,這很怪嗎?難道,在‘浪人之歌’駐唱的這些日子裡,你都沒有死忠的歌迷?”

  “有,當然有啊,但就是──”

  說著,她突然噤聲,完全愣住了。

  程以恬清晰聽見,從他高級的汽車音響中,幽幽傳出自己的歌聲。

  NO,I  CAN'T  FORGET  THIS  EVENING

  OH,YOUR  FACE  AS  YOU  WERE  LEAVEING

  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YOU  ALWAYS  SMILE

  BUT  IN  YOUR  EYES  YOUR  SORROW  SHOW

  YES  IT  SHOWS,OH

  “你──這個?是我唱的……”程以恬語無倫次叨念︰“天才啊,你竟然會想到──”

  “怎么樣?我錄得不錯吧?愛聽你的歌,愛到私自收藏,愛到每天在車裡、家裡反複聆聽,這種歌迷夠不夠死忠?”

  “嗯──”程以恬說不出話了。

  “我喜歡這首歌,因為很少有女歌手能把歌中的意境詮釋得完美,你是少數之一。”翟昊頎輕聲道,深深醉在歌聲中。

  “這也是……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我好愛唱的──”

  她的眼中泛著迷 的淚霧,感動得無以複加。

  “所以,你幾乎每場都唱?百唱不膩?”

  “是啊,快變成‘浪人之歌’的國歌了。”

  程以恬沉醉在歌辭意境中,隨著樂音跟著哼唱……

  I  CAN'T  LIEV,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GIVE,I  CAN'T  GIVE  ANYMORE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GIVE,  I  CAN'T  GIVE  ANYMORE

  側面凝視他如經鏤刻般深刻俊挺的五官,程以恬投入情感唱著,方才沒說完的半句話是︰但就是沒有像你這么特別的歌迷。

  在她的生命中,歌唱僅是點綴,拿來換取金錢是迫于家境的情非得已,她從來沒有在乎過聽眾是怎么樣的反應,只顧著自己台上唱得高興就好。

  而今,突然闖進生命的這個男人,這樣珍視典藏自己的歌聲,她心中感覺好複雜……

  看著身旁的“知音”,想象他在任何獨處的時間裡,都以自己的聲音陪伴,程以恬深深動容了。

  凝望他聽歌專注投入的表情,她幾乎掏出僅有的那顆心,毫不考慮交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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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是誰?你什么時候交男朋友的?認識多久了?”

  進了店裡,安排翟昊頎坐到視線最好的位子,程以恬一進休息室,易紹平緊隨在后追問。

  “以恬,我在問你──以前怎么都沒聽你提起過?他是干什么的。”

  “沒有啦,只是個歌迷。”她不以為意地輕描淡寫。“別那么緊張好不好?”

  “我當然緊張,以前從沒發現有哪個男人跟你這么近﹗”

  從置物柜拿出表演服裝、化妝箱,程以恬保持鎮定道︰“易老板,現在正值晚餐時間,外面客人正多,還不趕快去招呼?”

  “別轉移話題喔﹗對我這個老大哥,你還有不能說的?剛剛我特別看了他的眼神,那么地凝注專心,片刻都沒離開你,不像普通歌迷那么簡單吧?”

  “你好無聊喔!”程以恬不耐擺手。

  “跟你說真的──”易紹平懷疑地搖頭,擺明要打破沙鍋。“你想騙我啊?!早得很!”

  “易大哥,求你別看到個黑影,就想掏槍開打好不好?”程以恬取笑道︰“你比我媽還神經緊張耶﹗真是夠了……”

  “那是因為我的責任重大。”易紹平確實非常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是為了亡故的好友,也為了埋在心底的那分暗戀情愫。

  “好嘛,我知道你受我父母所托,不得不這樣神經兮兮、草木皆兵的──”程以恬回眸給他嬌嗔的甜笑。“哪天我真的交了男朋友,一定第一個讓你知道,行了吧?”

  “真的嗎?我是很認真嚴肅談這件事,你可不要亂開玩笑──他,確定只是歌迷而已?”易紹平略沉臉色,心中滋味雜陳。

  一時難以接受,哪天她真的帶男朋友來見自己的情景──

  哎,該怎么讓她發現自己“不只想做兄長”的心事呢?

  “對啦對啦,拜托你出去一下,姑娘我要換衣服了。”

  “以恬,我還是覺得不對。”易紹平撫著下巴,不甚安心地邊退邊說︰“同為男人,我覺得那個人的眼光……怎么說呢,反正就不只是來聽歌捧場而已……你小心點。”

  “哎呀,大老板你想太多了。”程以恬起身將他推出門外。“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她對著鏡子,端詳自己上了妝益顯光彩艷麗的容顏,一雙水汪張亮的眸瞳閃爍奇異的光,薄薄刷上腮紅的粉頰著火似的烘燙,那是沉浸在愛情氛圍中才有特殊映照──

  程以恬必須承認他是迷人的,即使神出鬼沒、身份不明,他的獨特魅力仍然成功擄獲她單純如白紙的心……

  “他是誰呢?真的不只是歌迷嗎?唉,如果他不只是歌迷……那就好了。”

  獨處在斗室中,程以恬輕輕低喃自語,看著鏡子裡豐姿迷人的自己,悄然吐露真誠的心聲。

  這晚的演唱,程以恬唱出前所未有的精彩絕倫,滿堂的贊嘆及掌聲不斷──因為,翟昊頎在靠她最近的地方守候。

  他是那么的專注、投入在她的詞境中,彼此凝情陶醉的眼波來去,全都化成無形的演唱功力,滴滴灌輸到她心坎底,而后轉成黃鶯出谷的天籟之音……

  很快地,四十五分鐘的上半場結束,照例程以恬可以休息二十分鐘喝個水、換套衣服再出場──

  待她神采奕奕站上舞台,卻找不到那雙深沉綿亙的柔情眼神,他不在了!

  特地留的好位子是空的?發生什么事?他怎么了?

  無數個問號如從天而降的殤石撞擊,她分神尋找他的身影,幾首歌唱得七零八落,空掉一顆心的她也管不了了。

  直到打烊,都沒見他的蹤跡,連通電話也沒有交代……程以恬像泄了氣的汽球似的癱在易紹平車內。

  “哼,我就說吧!這種神神秘秘的怪人一定有問題……下次再讓我碰上,一定拿掃把把他掃出去!”

  “有這么嚴重嗎?”雖然不諒解他的不告而別,程以恬仍然幫他說話。“人家搞不好是臨時有事先走啊!”

  “喂,我說程小姐,你是被他喂了什么迷藥?”易紹平對她的鬼迷心竅很不以為然。“連那男人姓啥名誰都不知道,你就對人家掏心掏肺啦?”

  是喔──經過易紹平的提醒,程以恬才驚覺自己確實仍不知道他姓名。

  那天,從他工作室離開時,她匆匆瞥到門邊似乎有個“翟”字。

  程以恬努力回想,短暫交會中是否曾提過他的名姓?那“翟”是他的姓嗎?

  天啊,該死的!

  程以恬心中咒罵自己有夠豬頭︰怎么沒問他的姓名呢?

  ☆☆☆

  “找死﹗敢給我搞這種把戲……”

  顧不得程以恬演唱尚未結束,也沒辦法先向她告辭,翟昊頎接到一通電話,隨即匆促直奔他二哥開設的“祥頊醫院”。

  他飛車到市中心最知名的貴族醫院,二話不說先往院長辦公室沖進去。

  “二哥!”看到自己的親兄弟,他仍難掩焦躁神色。“現在急救得怎么樣了?有沒有走漏消息?拜托,一定不能讓任何媒體知道──”

  “放心,傷口不深,何況她也不是第一次割腕,應該沒什么問題。”

  翟昊頎一身素淨的襯衫西褲,沉穩地拿出病歷表,深深看了四弟一眼。

  “這個女人平常有嗑藥的習慣,精神狀況不是很穩定,我覺得很奇怪你公司怎么會簽下身份這么複雜的藝人?還有你,更離奇﹗天底下女人何其多,你好好的什么人不找,干嗎招惹這種女人?”“二哥……你……”翟昊頎嘆息地垂下頭,對于兄弟的質問無從答複。“唉,我──也不知道她這么離譜啊﹗剛簽進來的時候她表現不錯,誰知道……”

  “算了,現在說什么都沒用。”冷靜的翟昊頊知道,此時責備他不是最好的辦法。“救護車送她進來之前,她已經先告知一兩家平面媒體,還在急診室一直吵著要見你,否則就要爆料給電視台。”

  “可惡……這個瘋女人﹗”翟昊頎握緊拳頭,額上青筋盡露。“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才罷休呢?”“呵──這問題恐怕你得自己去問她了。這次,你非解決不可。”

  翟昊頊也是男人,自然能了解杠上“致命的吸引力”,是多么費心麻煩!

  “她在哪兒?”他皺攏眉心,一副慷慨赴義的悲忿。“此時人還清醒嗎?”

  “應該還好。之前,我囑咐下了點藥讓她安靜。現在,恐怕又鬧起來了,雖然有公司的人在,你還是去安撫一下比較妥當。那些‘蒼蠅’全不死心粘在醫院裡。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從我的專屬電梯上去,她在西側貴賓房。”

  “哼……我倒要看看她有多行!”翟昊頎恨得牙痒痒。“我們翟家男人,哪一個可以任人捏圓搓扁?她以為我是省油的燈?想跟我斗還早呢﹗”

  “昊頎,你千萬冷靜點兒……她目前還在恍惚狀態,最好順著她,萬一太刺激她又抓狂起來,大家都麻煩。”

  翟昊頊以醫師的角度、清楚宣布道︰“你要有心理準備,她是心理加生理的精神病,這種病要慢慢來,欲速則不達。懂嗎?”

  “嗯,我知道了。”他頭也不抬,直奔院長專屬電梯。

  翟昊頎心中僅存一個意念︰幾年來,跟李優娜的恩怨,是該了結的時候了。

  ☆☆☆

  一夜無眠。

  為了翟昊頎的不告而別,程以恬無法抵擋如跑馬燈在腦海轉個不停的思緒,身體雖疲憊她卻遲遲沒法入睡。

  天才一剛亮,程以恬也躺不住了,頂著千斤重的腦袋,梳洗后準備上班。

  “丫頭啊,今天怎么這么早就起來?”程母從廚房裡探出頭。“昨晚那么累,再多睡會兒嘛﹗”

  “媽,我睡不著了。早餐吃什么?”程以恬邊打呵欠邊問︰“公司裡有點事,我吃完要早點兒去。”“以恬……老實告訴媽,你最近臉色很差,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自從獨子去世之后,程氏夫妻對女兒照顧關心更加細微,就怕僅存的女兒會有什么閃失……

  “媽,沒事啦,別老是聽易大哥亂說﹗”程以恬囫圇吃完簡單的早餐。“他最無聊了,惟恐天下不亂。”

  “人家紹平什么也沒說。”程母更狐疑追問下去。“噫?聽你的口氣,好像真的有事似?怎么啦?到底是什么事,跟媽說啊……”

  “唉──我的天,不要再疑神疑鬼了。”程以恬受不了程母的疲勞轟炸。“不跟你說,我要出門了。再見!”

  為了換得耳根清淨,程以恬想干脆到公司再小小補個眠,當她慢慢晃到公司門口,抬眼看見一輛頗眼熟的車──

  程以恬揉了揉眼睛,想確定自己不是沒睡好,眼花看錯了──是他的車嗎?

  “早安──”結果,還真不是眼花呢,從車窗外探出來的臉孔,正是昨晚莫名消失的翟昊頎。

  “你?你怎么……在這裡出現?”程以恬趨身向前,想起他的不告而別,慍怒道︰“先生,昨晚你悶聲不響消失不見,知不知道這樣是很沒禮貌的行為啊?”

  翟昊頎看著她跟自己一樣的黑眼圈,失笑道︰“喔?那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算了。”程以恬聳肩搖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沒有興趣聽你編故事,我進去了。”

  “等等……”翟昊頎趕忙喚住她。“如果這個時候,誰愿意陪我一下的話,我一定會非常感激她──現在時間還早,不如去吃早餐吧?”

  “吭?大清早你堵在這兒,只是想找個人陪你吃早餐嗎?”程以恬不解地研究他略顯灰敗沮喪的臉。“你有什么問題啊?”

  “或許吧……你想不想知道問題在哪裡?”翟昊頎挑了挑眉毛。“老實說,這種機會不多喔﹗”

  “是嗎?你在吊我胃口。”其實,程以恬也真的很好奇,沒有多想便上了他的車。“懲罰你昨天突然失蹤,就罰你請我吃西餐廳最貴的套餐。”

  “好,我接受。”他點頭。

  翟昊頎被李優娜折騰一個晚上,心底有太多的郁悶難消。而身為萬人之上的企業首領,是不能隨便訴苦的。

  當他疲憊地離開醫院,漫無目的開著車子,竟不是往自己住處開去,而是開到她的公司附近,那似乎出于潛意識的掛念……

  推敲起來,翟昊頎發現自己似乎已偏離當初接近她的目的。此時此刻,那份簽不到的合約已沒那么緊要,內心僅存一種對知己的想念。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單單掛念她呢?只是一次不告而別嗎?或許,還因為面對她時,他可以不戴任何面具,也沒有任何利害關系,純粹把她當傾吐心事的對象

  畢竟,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說──昨天為什么半路失蹤?”

  坐在餐廳裡,她拿起桌面上的刀叉,作勢逼問,“害我突然找不到你,后半場唱得亂七八糟……差點兒讓客人‘噓’下台。”

  “噢,拜托你放下武器好嗎?先聽我說,昨天我離開是情有可原的,罪不至此──”翟昊頎灌了一大口咖啡,看到她無邪單純的面容,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真的嗎?好,我倒想聽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程以恬從他沉澱不見底的眸中,了解他確實藏著不欲人知的心事,試探道︰“該不會是出人命的那種大事吧?”

  “嗯,差不多。”翟昊頎嘆息著點點頭。“我以前的……以前的同事,昨天吃安眠藥又割腕,情況挺危急的,所以……我一接到通知,就匆忙趕到醫院。”

  “啊?然后呢?”程以恬瞠大眸子,驚訝道︰“你同事有沒有生命危險?”

  “還好,最后沒事。”說起李優娜,他的眉頭總是忍不住緊鎖。

  自從她精神狀況開始不對勁,公司迫不得已賠錢解約后,她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

  不僅威脅他個人,鬧得他沒法正常工作,連帶整個公司也雞犬不寧……

  “她工作上不順利,感情上……也沒著落,加上她濫用藥物,整個人都不對勁,三不五時總要鬧上一兩回。哎,很煩的……”

  “呵,你的同事……我猜,應該是女的吧?”程以恬瞟了眼他的愁容,大膽推斷。“會不會湊巧──又是你的舊情人?”

  “不算吧,是工作上接觸比較頻繁而已。”翟昊頎清楚否認,回想李優娜對自己的苦苦糾纏,真是噩夢一場。

  起初,他還蠻喜歡她的出色外表,可惜她的舉止愈來愈離譜,僅有的些許欣賞消退殆盡,終對她避之惟恐不及。

  “對了,說到工作──”程以恬抓到機會,急著要問出他的底細。“請問你到底是做什么的?還有,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耶。”

  “我……”翟昊頎困難地放下刀叉,思索著該不該讓她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之前,她對“首都”是那么厭惡,他實在沒把握說出實情后,她會不會轉身就跑,並且從此再不理他呢?

  “這需要想那么久嗎?先生?”程以恬雙肘撐在桌面,深意地研究。“你不會是毒販或是走私黑槍的吧?”

  “喔,那倒不。”翟昊頎深吸口氣,瞇起眼微笑。“老實說吧,我是──是人口販子。”

  “啊?人口販子?真的嗎?”單純的程以恬嚇掉手中力叉,不可置信的頻頻搖頭。“你……你你怎么可以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哈哈哈,你還真的相信?”他被她的天真無邪逗笑了。“不趕快跑?等下我就把你賣掉喔﹗”

  “哎呀,你不要鬧了。”程以恬知道自己被耍了,嬌嗔道︰“快說嘛,你到底從事什么行業?”

  “好吧,說就說。”翟昊頎收起笑臉,正經道︰“其實,我只是做點小生意,不足掛齒。我自己開了幾家唱片行,還有連鎖的錄影帶租售店。”

  為免穿幫,他編造了跟“首都集團”相關的產業,事實上他的龐大事業體中,也有包含這兩項。

  “真的嗎?”程以恬總覺得不太像,但也說不出哪兒不對。“那以后我買CD可以優惠 ?”

  “當然!”他自信地承諾。“一點小事,還用說。”

  “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程以恬展開身家大調查。

  “很重要嗎?”翟昊頎為難地,不知該怎么說才適當。“不如就叫我阿頎吧,我同事朋友都這么喊我的,算是個小名。”

  “吭?你叫阿奇啊?好可愛的名字。”程以恬直覺這名字像寵物。“那我猜你姓‘翟’對不對?好像是個有錢人家的姓耶﹗”

  “沒有人規定姓翟的,就一定是有錢人。”他含混道。

  “我隨便說說嘛,我當然知道姓翟不一定就是有錢人。人家每天忙著做生意、交際應酬都來不及,哪會跑來這種郊外工業區,窮鄉僻壤的地方吃早餐啊?”

  程以恬直截了當下結語,絲毫沒有懷疑。

  “是啊,根本不可能。”翟昊頎附和,家中幾個做大生意的兄弟確是如此。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兩人相談甚歡中,不知不覺吃到忘了時間。

  程以恬本就精神不濟、無心工作。這下更是逮到好借口,來個大遲到。

  “半天薪水沒了,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今天就當是意外的休假好了。”

  “真的嗎?”翟昊頎悶了一肚子怨氣,也正想去散個心。“太好了﹗那我們還等什么?馬上出發!”“好棒喔,我不知有多久沒出去走走了。”程以恬手舞足蹈,仿佛期待遠足的小學生。

  翟昊頎再度迎上她純潔無瑕的目光,心中產生些許沉重的負荷。

  那張等著他回去簽的合約,可以不管了嗎?再相處下去,到底還能瞞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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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回到市區,天色已暗。他們結束北部濱海一日游,開心地歸來。

  “玩得開心嗎?還有什么地方想去?”

  翟昊頎看著她疲倦卻滿足的麗顏,突然心中涌現一股,想要這樣天涯海角陪著她走下去的沖動。

  “好久沒有放松心情了。如果能常出去走走,那該多好﹗”

  程以恬望著窗外車水馬龍,想到自己被工作填滿的單純生活,馬上又要開始,心中的不舍此刻更是明顯。

  她喜歡跟他在一起,這個喚作阿奇的迷人男子,撇開出色俊挺外表不談,他有著令人摸不透的神秘氣質。

  他不笑的時候,高深莫測如浩瀚汪洋。笑的時候,又溫柔貼心得像冬日太陽。

  即使對他認識不夠深,但她已經對他的魅力束手就擒,沒有力量能掙出他撒下的情網。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常常出去啊!”翟昊頎脫口而出,卻一說出口就后悔了──他竟忘記自己也需要日理萬機,並非空閑到隨時可以游山玩水。

  “真的嗎?太好了。”程以恬興奮莫名,忘情地抱擁他厚實的臂膀。

  “ ﹗快別鬧,我在開車呢﹗”

  翟昊頎口中斥責,心中卻滿溢少有的滿足幸福,那是難得出現的感覺,即使過去交往過幾個女人,但是沒有一個能給他這樣安定舒適的感覺──

  這感覺……是叫“愛”嗎?他迷惑了……

  從來沒有人具體量化地告訴他,愛情是什么,但他在遇上程以恬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領悟──他想跟她在一起,每分每秒地須臾都不愿分離。

  基于這分想與她相偎相依的沖動,翟昊頎直接將車子開向他的“秘密花園”。

  “不反對的話,我們到工作室去歇一會兒,芮娜會幫我們準備消夜。”

  盡管沒有出聲,程以恬自是不會反對。

  雖然,程以恬心裡明明知道,再進入那幢房子可能會發生什么事,她也沒有拒絕。

  或許……正如同某位她所喜歡的女作家所說︰“當喜歡一個人,沒有任何理由再拖延時間,在此生有限的光陰裡,她想不到有什么,比跟她喜歡的男人同眠共寢更迫切。”

  程以恬不是守舊派的女生,當確定自己喜歡眼前這出色的男人,她就開始渴望獲得他的擁抱。倘若他愿展開雙臂緊擁她,程以恬絕對甘心埋進在他的懷中,安安靜靜做他的親密愛人,不用誰來說適合不適合,她就是甘心這樣地老天荒下去……

  ☆☆☆

  “怎么啦?你干什么啊?一進來就吃吃傻笑,是在笑什么啦?”

  才踏入屋內,翟昊頎突然把程以恬高高舉起,然后開懷笑著將她旋轉。

  “我想起你那天一身狼狽地被我救進來。哈哈,你自己不知道,那手足無措的模樣,真的好有趣!好可愛喔……”

  翟昊頎開心捏捏她的粉頰,神情促狹頑皮得像小孩子一樣。平常不說不笑是一副酷樣,這會兒又活蹦亂跳像青春小子,程以恬真不知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什么啊?被你說得我好像耍了一場猴戲給你看似的……”她又氣又惱地白他一眼。“那天我多慘?多倒霉啊?你還笑得出來?真是……沒良心﹗”

  “沒良心?我看,沒良心的是你吧?”翟昊頎抱著她往沙發上倒,開始搔她的痒。“明明是我好心讓你來換掉臟衣服的……沒有我的話,你就得臭著一身,乖乖地走路回家啦﹗說,沒良心的是誰?”“呵呵……別這樣……好痒啊﹗”

  程以恬不住扭動身體,在他的搔痒下不能克製地狂笑不已。

  “說啊!是你比較沒良心吧?你不說我就繼續……”

  翟昊頎能感覺到她年輕彈性的身體,所勾起的強烈悸動,雖理智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發生親密關系的好時機。

  可是,她是那么甜蜜美好地展示在面前,像軟綿綿、香噴噴的蛋糕似的,就算他是一口爛牙的小孩,也擋不住如此強烈的誘惑……

  “啊!不要……呵……哈,人家笑得好累﹗”程以恬雙手拍打他,雙腿也不斷踢動,每一次擺動,都讓他看見她令人難以抗拒的美麗。

  “以恬以恬……我喜歡你……”

  翟昊頎停手,低低輕喚著她的名字,低沉喑啞的嗓音中,透露渴求。

  “嗯。”她對上他灼灼足以燒炙一切的目光,不逃避他表達明顯的需求。

  程以恬伸出小手,溫柔地撫過他的薄唇,摸過他青髭的胡碴,滑到他凸起的喉結……

  這般挑逗的引誘,對他無疑是超強力的春藥,頃刻間突破所有理性禁忌,仿如惡虎撲向肥嫩的小羊,程以恬被他緊緊密密地壓在身下。

  “啊,以恬你……我好想……”他嘆息著,俯身攫吻她潤澤紅唇。

  他飢渴地汲取她口內的津甜,並用力、深刻地輾轉吸吮吻咬……

  “奇……”她發出夢幻的低囈,微微揚起秀美的柔頸,主動迎合他的唇舌,火辣地交纏、勾繞。

  久久不歇的熱吻,狂野激烈地令她昏眩顛倒,血液躥流得太快速,很快她便覺得渾身無力癱軟,如鋪平的棉絮,只能任他隨意擺弄。

  翟昊頎雙手游移在她姣好身軀,沿著凹凸有致的曲線起起伏伏。

  當他的掌心揉過女人神秘敏感的焦點,她陡然急促喘吟,潮紅遍布繃縮柔膚,以及不斷顫栗的四肢……全都誠實說明了他給予她的快感,簡直強烈到掩藏不住﹗

  他邊除去她的衣物,一邊沿著起伏印吻在如雪的肌膚。當他的手巡到她的高聳胸部,程以恬受不住這般強烈挑逗,忍不住呼出聲來。

  “啊……不要﹗”

  “你會很舒服的……寶貝……”

  他沒有停止指尖的挑逗,更加以舌尖嚙咬,直到聽見她似嘆似泣的呻嚎。

  “啊……不行了!”她迷蒙呼喊,不自覺伸開四肢,似在乞討更多的滿足。

  激情過后,喘息的他們緊緊相擁,片刻都不想分開……

  “等一下,我們‘又’得洗澡了。”翟昊頎促狹地輕捏她鼻頭。“這次可好,有我陪你洗,不怕跌倒了沒人扶……呵……”

  “你很討厭耶﹗竟然笑我?”程以恬掙扎著想脫離他的壓製。“哼,人家偏不給你陪──”

  “嘿嘿,只怕由不得你喲!”他頑皮抱起她往浴室。“來呀!來洗小豬 !”

  “可惡﹗”她漲紅著小臉,捶打他。“你說誰是小豬啊?這個大色狼!”

  雙腳才落地,程以恬不甘示弱開他玩笑。“沒想到,你是連小豬都吃得津津有味的色狼?”

  “呵呵,我也不愿意啊,誰叫這只小豬與眾不同,是有美色的美麗小豬喔!”

  “找死了!敢再東一個豬,西一個豬,看我淹死你──”

  她飛快拿起蓮蓬頭,用開到最大的水柱往他身上猛洒﹗

  翟昊頎反手擁住她,讓兩人同時沐浴在不斷洒水的“水世界”中。

  就這樣,他們像無憂的孩子在浴室裡打水仗,玩累了,又像黏皮糖似的緊貼在一起,互相親吻挑逗地滾到床上,再掀起另一次的爭戰。

  直到兩人筋疲力盡,不能動彈,才交纏癱在床上歇息。

  “以恬,我真喜歡你……”他幽幽道︰“你讓我好快樂──”

  她貼住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我也好快樂。”

  “是不是情人就是這樣子啊?”程以恬好奇問︰“我們這樣算交往嗎?是情人了嗎?”

  “寶貝,我們還不是嗎?”他反問︰“那你說要怎樣才是?”

  “嗯──我沒經驗,所以才問啊。你說是不是嘛?”她攀著他的頸項,愛嬌地追問。

  “你說呢?如果我一直一直想要你……”翟昊頎笑著吻住她的柔唇。

  “討厭啦──我要你陪著我,不要走好不好?”她撒嬌抱緊地。

  “好──我就在這兒,你安心睡吧!”他慷慨承諾。

  沒多久,疲憊的兩人相擁入眠,突然間,他身旁的手機一再答答作響。

  翟昊頎掙扎著起身察看,是公司所傳的緊急信息,且是非要他到不可的緊急訊號﹗

  “以恬……你好好睡一覺,公司裡有急事找我,我先出去了喔……”

  他溫柔地拂開她散落的發絲,靠在她耳畔 磨道。

  “嗯。”程以恬嚶嚀一聲,滿足地在他胸口磨蹭。“快點回來,不可以又玩失蹤……”

  “好,這次一定不失蹤。”翟昊頎親吻她的頰邊,一再保証。“你乖乖地睡,睡醒了就會看到我了。”

  程以恬安心裹進棉被裡頭再睡,聽見他開門出去的聲音,感覺自己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婦人。正往公司路上的翟昊頎,憂心揣測連續的急喚是什么大事?

  該不會是……

  ☆☆☆

  進入辦公室,翟昊頎一見裡面的人,倏地臉色轉青……

  果然,又給他估對了!

  李優娜一身閃亮的凡賽斯套裝,精雕細琢的妍麗容顏,睜著凌厲的大眼,好整以暇地坐在翟昊頎的高級牛皮辦公室椅上。

  “現在是什么時候?你瘋夠沒有……”

  “我才不管!不管什么時候,你的人誰敢不理我?”她得意洋洋地。“其實,我只是想問你,關于上次我提的條件──第一,恢複合約。第二,跟我交往。不知你考慮得怎么樣?總裁大人?”

  “做夢!”翟昊頎漠然瞪她一眼。“以我看,你根本還沒痊愈,我二哥太仁慈了,換作是我的話,絕不會放你這瘋婆子出院。”

  “吭?你說什么?有膽你再說一次?你這沒良心、不要臉的下流胚子!”

  她氣得顫抖,原本如黃鶯般的好嗓子,因長期酗酒嗑藥而沙啞。

  “我說的每一字句,你都無從否認!李優娜,拜托你看看自己,是誰糟蹋了明日之星?是誰不好好經營事業,濫交損友、丑態百出?我辛苦拉拔的‘首都’可不是下三濫的低級公司,怎么可能用你這種人渣?”

  細數她的墮落,翟昊頎難免痛心﹗

  看她仔細裝扮仍舊俺不住的頹敗萎靡,他實在不相信──眼前凋萎的女人,曾經是他想砸重金力捧的多棲藝人。

  “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李優娜不領情的捂起耳朵,汪著淚眼、扯大嗓門抗辯︰“再說,我會變成這樣,不全是你害的嗎?如果不是你狠心拒絕……”

  “不可能。”翟昊頎冷冷搖頭。“工作歸工作,我不喜歡把工作和私生活混為一談,何況,我早說過千百遍……我對你,根本沒有那種男女情愛悸動!”

  “為什么呢?我到底哪一點不好?還是我疏忽了什么?”李優娜激動地起身走向他,聲淚俱下。“頎,你別這樣,不要拒絕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你……”翟昊頎厭惡地瞥她一眼,不想理她一演再演的無聊戲碼。“你該好好吃藥了,優娜。”“不!我沒生病,為什么要吃藥?”

  她突然掏出一把銳利水果刀,往她瘦削腕上貼近。

  “我知道你們想毒死我……哼,以為我不明白?告訴你,與其讓你們毒死,不如我自己了斷!反正是你無情無義在先,把我用膩了以后當垃圾拋棄──哼,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昊頎,現在我就死在你面前,看你這輩子良心怎么過?”

  完了……她顯然又發作了!二哥說的對,這種病真刺激不得。

  翟昊頎直接反射拿起話筒,直撥祥頊醫院。

  “麻煩你,請派救護車到ㄨㄨ路ㄨㄨ號,有個精神科病人需要立即處理,麻煩快點!”

  “你?你敢再送我進去?”

  李優娜拋下了刀子,沖向他,張牙舞爪地揪住他衣袖。

  “ㄨ的!你想聯合翟昊頊毒死我?我知道……我早知道你們翟家兄弟,沒一個是好東西……嗚,難道你們不怕天打雷劈……如果,我真的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不放過你們姓翟的每一個,包括你在外面的狐狸精……聽見沒有?”

  “夠了。李優娜,該付的違約金、精神賠償我們全付給你了,鬧成這樣天翻地覆的,你到底還要怎么樣?”翟昊頎沒力到了極點。

  “我不想怎么樣,不能唱歌、不能演戲、不能主持……我都無所謂,但是你不要這樣都不理我,好不好?讓我陪著你好不好?我不會吵你,會很乖的……”

  “哎,你算了,我不想再講……隨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翟昊頎搖頭嘆息。聽到救護車由遠而近的聲音,在樓下嗚嗚大響,他也懶得押她上車。

  一次又一次舊戲重演,他真的倒足胃口──夠膩了﹗

  他寧可把精神用在工作上,畢竟他可不是閑閑沒事的大少爺,還有一家龐大集團等著他去撐頂,誰有那個美國時間跟她一同發瘋?

  “你不再逼我住醫院吃藥了?”她咚地跪下,二話不說緊抱他的大腿,死也不放開。

  “你先放開我。”他知道她又錯亂了,什么話也不想多說,只想速速離開。

  “那好,我放開你,你不可以再趕我喔?”她和他講起條件。“還有,你不可以再抓我去醫院打針?”

  “快放開!”翟昊頎沒有答應,只厭煩地 脫她的手臂。“李優娜,真的要逼我叫人來促你才罷手嗎?”

  “昊頎……”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硬是想留下他。“你一點兒都不管我的死活嗎?”

  “命是你的,自己想死想活,誰能管得著?”他氣到極點,轉頭鬼門離開。

  “你﹗翟昊頎﹗你敢──敢再騙我、再耍我一次,我李優娜絕不放過你──”

  她撿起水果刀咆哮著追出來,亮晃晃的刀鋒看得人膽戰心驚,她努力想趕上翟昊頎的腳步,大叫︰“你不想活的話,就繼續跑啊﹗”

  怒氣沖沖沖到外面大辦公室,翟昊頎早有預防她出這招,一旁待命的大摟警衛和保全公司警衛,總共七、八個彪形大漢擁上,先奪去她的刀,后將她團團圍住。

  “你太激動了。我不想跟你談,現在先請你到裡面冷靜。看什么時候冷靜下來再說……”他眼也不抬,只做個手勢請警衛們把她架進去。

  而后,翟昊頎忿怒地把幾個高級主管叫出來。

  “飯桶啊你們,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還想辦什么大事?那緊急電話是緊急狀況用的……你們用奪命連環扣,非要把我給扣回來,就為了這點綠豆大的事?哼﹗全是天生缺腦的啊?為什么不直接通知醫院?不然報警也行﹗”

  “報告總裁──事情真的很危急。”一名膽子大的主管出面解釋。

  “我們也知道該找醫院或警衛,可是壞就壞在她知道我家的電話,一直搔憂威脅我家人,說若不把主管們、還有您一起找來,就要殺我全家。

  “唉,她成天來胡鬧,我一家子都快被她弄瘋了!還有,她帶著刀子來威脅,說要是不找您過來的話,她馬上割臉,然后跳樓……我們實在沒辦法……”

  “哼,割腕、跳樓、吞藥,她還有沒有別的把戲?”

  翟昊頎實在覺得此人是個大毒瘤,一定得想辦法將之鏟除干淨,否則以后還有得瞧……

  “你們聽著,以后這個人進來,不管她想干什么,一律報警處理。”翟昊頎指定一名高級主管。“你,進去搞定她。不管用什么方式。切記﹗不準見報!”

  “啊──”那名主管臉色發白,躊躇著不知該如何下手。

  誰都明白,這瘋女人是“首都”的頭號敵人,也堪稱是整個傳播業界中的“鬼見愁”,可以說是人見人怕,鬼見鬼逃,總之跟她碰上就沒好事。

  “還愣著干啥?快去啊!”翟昊頎不耐喝道︰“難不成,還要我來示范給你看嗎?”

  “好。我馬上就去。”畢竟領人薪水,那名主管再不甘愿也只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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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6 19:59:31


第七章

  程家

  易紹平每個月總會在店裡公休這天,特地來陪程家父母親晚餐。

  通常程以恬不用駐唱的晚上,一定會在家吃晚餐,難得她跟朋友有約,所以不在家陪父母用餐。

  為了一個不是非去不可的約,而缺席家庭晚餐,程母心存疑竇。

  “紹平,你知不知道,我們以恬有沒有男朋友啊?”

  招呼身份如同義子的易紹平吃飯,程母也順便追問女兒的交友狀況。

  易紹平仔細想了半天,程以恬身邊好像沒有哪個男人,足夠稱為“男朋友”。

  “男朋友?應該是沒有吧!以恬個性活潑,交往的多半是哥兒們似的朋友。難道伯母,您有什么特別的發現嗎?”

  思及近來她諸多不尋常的舉止表現,易紹平也開始覺得不太對。

  “嗯……怎么說呢?實際的什么人或電話倒是沒有,只是──”

  程母放下碗筷,努力想以言辭形容她察覺到的“異狀”。

  “她最近常跟公司請假,以前她從不請假的……還有,之前每次你來吃飯,她總是排開約會在家晚餐,今天卻不同?再來,我總覺得她常常一個人傻笑,躲在房間裡發呆……這些好像是戀愛中的女孩才會有的現象。不是嗎?”

  “喔?這樣啊?”易紹平感覺如哽在喉,心中也怪怪地。

  “紹平,你跟我們家以恬一向比較有話講,改天找個機會問問她嘛!”

  “伯母,不必太緊張。以恬年紀不算小,也該是交男朋友的時候了──”

  “沒錯,她是該交男朋友,但是我擔憂哪……就不知她那么單純善良,會不會給壞男人騙了呢?”

  “您太多慮了。”程母的憂愁如同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

  易紹平不忍看見程母喪子之后,還為女兒這么操煩,連忙安慰道︰“放心。若在店裡遇到,我會好好問她的。往后,我也會特別注意她的交友狀況。”

  憑良心講,程以恬一直是他呵護照顧的,易紹平也希望能成為她的護花使者。

  萬一,她真的交了哪個男人,別說是程家父母,自己的這一關先過得去再說!

  “紹平──”安靜的程父說話了。“你跟以恬的大哥是好朋友,這幾年來,也跟我們兒子沒什么兩樣了。說了不怕你笑話,我自己私心底希望,你能當我們家的女婿,就不知道……唉,以恬有沒有這個福分?”

  “程伯伯,您千萬別這么說──”老人家的話沉重得讓他吃不下飯。“應該是我沒有這個福分。以恬那么出色,那么美麗──我雖然喜歡,但恐怕……以恬心裡有更理想的人選呢﹗”

  “呵呵呵……好小子總算說出實話了。”程父爽朗地往他肩上一拍。“你喜歡以恬,愿意真心真意照顧以恬,那真是最好不過了。”

  “是啊是啊,不管以恬選擇什么樣的男人,你已經比別人多兩票了。”程母也跟著幫腔。“太好了,以前我們怕你沒意思,也就不敢在以恬面前提,現在知道你的心意──呵呵,紹平,我和你程伯伯一定會大力推荐你。要多多加油啊﹗”

  “那要先謝謝伯父伯母了。”易紹平喜悅神色,毫不保留全寫在臉上。

  “光口頭上謝怎行?”喜滋滋的程父端起酒杯。“是不是該敬一下你的準岳父母呢?”

  “呵呵呵……來,我先干為敬。”易紹平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傻笑。

  “加油加油!紹平,我早就把你當兒子一樣看待,我心底壓根兒不想讓第二個男人,成為我的女婿。啊﹗太好了!”程母也歡樂舉杯。

  易紹平得意忘形,仿佛自己真的成了程家女婿似的,一杯接一杯喝個不停。

  然而,就在程家父母及易紹平,快樂地編織他們的美夢時,翟昊頎恰好與程以恬在離家不遠的公園裡,難舍難分……

  “你明天會來聽我唱歌嗎?”她充滿希冀的眼眸對住他的。

  “如果沒事的話……我一定去。”翟昊頎語氣中多所保留。

  近日為了接近、陪伴她而擔誤許多公事,幾個重大的決策還等著他開會決定,加上李優娜不時演出鬧劇,也要他來下重藥、壯士斷腕。

  “晚上還有什么事好忙?”程以恬不高興地嘟起嘴。“哼!你根本就是不想來陪我嘛!”

  “以恬,別生氣。”他寵溺地摸摸她柔順發絲。“雖然我的事業都上軌道,不表示可以輕松躺著等收錢就好啊,還是要花時間更求進步嘛。”

  “算了,你們男人最喜歡用工作來做借口。我可不是傻子,晚上的交際說是生意,其實根本是去花天酒地──”程以恬氣憤把話說完。“去吧去吧,誰管你﹗”

  她氣呼呼轉身想走,翟昊頎一把抓住她,不由分說封吻她嘟起的紅唇。

  程以恬閉合著雙唇不讓他侵入,但翟昊頎用盡所有柔情征服,順利地吸卷她的舌尖,以狂野熱情吸吻翻騰,仿如驍勇善戰的勇士,成功攻占屬于她的領地。

  程以恬陷落陣陣天旋地轉的激蕩迷眩中,知道自己被他俘虜不能自拔……

  許久,他終于放開她,深情款款說︰“事情不是這樣。誰都可以誤解我,惟獨你不可以──”

  “阿奇……我是,我是太在乎了。你會生氣嗎?”

  他的眼神如堅定的夜星,程以恬默默看著,覺得內心變得安定。

  搖搖頭,翟昊頎握住她的肩膀。

  “我懂。無論如何,不管我有沒有經常陪伴在你身邊,都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心。”

  “你真的不能來嗎?我好希望你在,能在那裡默默地陪著我唱──這樣我會唱得更投入,感覺像是為你而唱……你盡量到場好不好?”

  程以恬還不死心。在女人的想法中,愛她的男人必然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以恬──你真的希望……我是說,如果……”

  她的話觸動翟昊頎內心某個角落,是他隱藏著不去想的那張合約。

  “你怎么了?干嗎吞吞吐吐?”她睜著純淨澄澈大眼。“有什么話就說啊﹗”

  “以恬……”翟昊頎認真問道︰“說老實話,你……真的愿意為我而唱嗎?”

  “當然啊!”她撒嬌地偎進他懷中。“認識你以后,我所唱出來的每句每音,都是對你情感的投射,都是想著你,才唱得出那么深濃的感情。”

  “哎──”翟昊頎深深嘆氣。所有想說的話堵到嘴邊,沒有一個字說得出來。

  “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嗎嘆氣?”程以恬不明所以問道。

  “呃?我是……是被你的話感動了。”翟昊頎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他實在太在乎她了!

  因為太在乎,許多話可不能說講就講,他打算回去仔細想一想,努力想出兩全的辦法︰既能鞏固兩人的感情,又能讓她心甘情愿為“首都音樂”獻聲。

  唉,這確實是太難太難了!

  ☆☆☆

  浪人之歌

  接近登場時刻,程以恬呆坐在梳妝鏡前失魂落魄,衣服沒換、妝也沒上……

  “易大哥,今晚我不太舒服耶,可不可以不要上台啊?”

  “吭?不舒服?你哪裡不舒服?前兩天不是還唱得好好的嗎?今天為什么不能唱?”易紹平關懷地以手輕覆她的額頭。

  “噫……沒發燒啊﹗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是……”

  我是不舒服在心裡,又不在身體──程以恬心中咕噥。

  可是,她只在嘴上避重就輕。“唉……沒有什么啦,下午跟幾個客戶在電話裡吵架,把嗓子給喊啞了。怕到時候上台卻唱不出聲音,那不是砸了你的招牌嗎?”

  “吵架吵到沒聲音?”易紹平一臉的匪夷所思。“你有這么潑辣嗎?這不像你的個性唷?老實說,到底是怎么回事?該不會……跟那男人有關吧?他好像連著幾場都沒出現了?呵,我猜你是等不到人,心情不好吧?”

  易紹平是說中了。

  翟昊頎連著幾晚沒來捧場,也沒跟程以恬聯絡,她也不知道該從什么管道去找人。于是,心神不寧又無處可訴的程以恬,幾乎悶出心病來了。

  “你──你又在胡扯什么啊?!”被說中心事,程以恬漲紅粉臉怒道︰“哼,哪有老板像你這么苛刻的?不給休息就說一聲嘛﹗出去啦,我要換衣服了。”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瞧你氣成這樣?就算上得了台也唱不好──”

  易紹平沒轍地裝出笑臉,他從來天不怕地不怕,但程以恬的低落情緒,令他無法漠視。

  “知道就好。”程以活百般無奈。“你都知道硬撐會唱不好了,還要這樣勉強我?”

  “不然這樣吧,今天只唱上半場,算給專程來聽歌的客人交代。上半場唱完你就回家休息好嗎?”

  “真的?你愿意放我半場休息?啊﹗真是謝謝你的仁慈。”

  程以恬露出感激的微笑。

  “對,不要懷疑﹗明知你心情不好,我哪敢惹你啊?動作快點兒,別讓觀眾等太久──”

  “是的。易老板,小的謹遵指示。”她打起精神,快速換好衣裝,暫時忘卻內心的失落不安,以最好的狀態上台。

  唱暖場,通常是幾首抒情慢歌,程以恬穩穩拿著麥克風輕唱,那是她自己心中的“國歌”──SUDDENLY。

  SUDDENLY

  LIFE  HAS  NEW  MEANING  TO  ME  

  THERE'S  BEAUTY  UP  ABOVE

  AND  THINGS  WE  NEVER  TAKE  NOTICE  OF  

  YOU  WAKE  UP  SUDDENLY  YOU'RE  IN  LOVE……

  從來,她沒有在唱這首歌的時候,內心感覺如此澎湃激蕩,此刻那些歌詞化作心情,她一邊唱,一邊卻想起,和他初退、重逢、纏綿的點點滴滴……

  他是這么突然地,闖進自己的生命之中,讓平淡的她,突然間了解生命的新意義,突然間發現自己已身陷情網……

  燈光昏暗中,她低回的歌聲蠱惑了在場聽眾的心,程以恬從眼光余波看到台下的互動反應,許多人聽得如痴如醉……她很滿意卻也失落。

  因為,這支歌,她只想唱給一個人聽──

  那個人,正是她最最心愛的阿奇,而不知什么原因,他竟無緣無故失去消息?

  滿座的觀眾,卻叫人驚訝地全場鴉雀無聲,足足顯示程以恬的唱功過人,確實不同凡響。

  翟昊頎坐在最暗的角落,他完全陷落在歌詞情境中,壓根兒沒關心注意,身邊那個精神狀態不甚穩定的女人。

  “哎,什么爛地方啊﹗”李優娜不滿地摜下刀叉。“調酒難喝,東西又難吃,地方又小,什么人都可以進來的地方……哼!真搞不懂你,明明身上一堆俱樂部會員卡,干嗎非要來這兒不可!”

  “安靜點行不行?”翟昊頎漠然地賞她白眼。“不高興不喜歡就滾啊,誰留你了?”

  “我……人家只是小小抱怨一下,又沒說什么,你干嗎反應那么激烈?”李優娜委屈地垂低貼著夸張假睫毛的大眼。“我到底哪裡惹到你嘛!動不動就對我發脾氣?”

  “不想找挨罵就給我安靜點﹗”翟昊頎再度低吼,臉色慍怒。“本來就不想讓你來,明明是你硬要跟的……”

  “好嘛你別生氣,我閉嘴就是。”

  李優娜氣弱地閉嘴,再委屈都得吞咽下去。

  盡管她習慣被捧在手掌心上,但眼前是她喜歡的男人,特別是她愛了很多年,又是這么英俊有為、財大權重的男人為了下半輩子幸福著想,她李優娜再怎么難堪也得忍下去。

  雖然精神有些耗弱,但女人善妒的本能,她可沒缺分毫。

  打從程以恬站上台的那刻開始,她發現翟昊頎的眼光,始終緊追著她不放

  啊,那種全心投入的專注,不就跟以前她還在“首都”旗下時,他來看自己表演的時候一模一樣?怎么現在卻是投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而且,還是個小家碧玉型的普通女孩子,比起來當年艷冠群芳的自己,實在差太多了嘛﹗她咬著唇,憤恨地瞪著台上唱得渾然忘我的程以恬──

  嫉妒,仿如干燥季節不慎引燃的山火,從小小的火星點子,啪啪地狂燒成烈火燎原……

  李優娜恨恨想︰那眼神、那情感,包括這個出類拔萃的男人,是屬于她的﹗

  就算拼掉這條命,也不能讓人奪走他!李優娜心底的狂濤洶涌,在昏暗之中,無人覺察她臉上複雜的表情變化。

  翟昊頎根本沒把她放進眼裡,不嚴厲拒絕她的騷擾跟蹤,是聽從醫生建議,相信如此不會讓她情緒大起大落,而又弄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精神科醫生建議他必須先靜下自己,耐心等待她的病情慢慢平穩,之后便可以哄騙或誘導她自愿離開,纏繞糾結的心魔,才能徹底驅除……

  為了早日擺脫魔障,翟昊頎忍耐順從她的意思,只等她大姐心情好了,愿意自己離開台灣,到時便可天下太平。

  沒多久,醫生提出的建議奏效,翟昊頎順著她的意,跟她談妥條件︰只要專心致意陪在她身邊二十天,她愿意回到父母親所居住的澳洲,永遠不再來煩他……

  原以為二十天咻地一下就過去,翟昊頎卻熬得快發瘋,但為了日后平靜,也惟有咬牙忍了。

  “我還一直在猜,是誰誘惑了我們大總裁的心。”她冷言道︰“哼,現在我懂了。你會跑來這種爛地方,就為了聽那個女的唱歌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翟昊頎明知不能太刺激她,可是就是控製不了自己。“請你保持安靜,不要破壞我聽歌的興致。”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就聽不出來她哪裡唱得好?”她酸溜溜道。

  “最起碼,你就唱不出來。”忍無可忍之下,翟昊頎還是刺激到她。

  喝酒弄壞嗓子,導致唱片合約必須全數取消,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偏偏翟昊頎哪壺不開提哪壺,李優娜滿肚子的恨火轟然爆開,什么藥物也阻止不了她失控的情緒,她霍地站起身。

  “哼,你說我唱不好是不是?要不要現場我上去唱給觀眾評鑒一下?看是我唱得好,還是那狐狸精唱得好?”

  翟昊頎火速按下她,心中暗叫不妙﹗

  “冷靜點兒,這是人家做生意的地方,丟臉也不要丟到外面。”

  他刻意壓低嗓子,深怕驚動其他的賓客,未料李優娜看他緊張,心裡更不是滋味。

  “不過是一家小小的PUB,你怕什么?就算砸爛了,你也不是賠不起﹗”

  “李優娜﹗你有完沒完?”

  裊繞空氣中的歌聲樂音戛然而止,燈光驀地打亮──

  唱完前半場的程以恬,還拿著麥克風,她清楚地看見翟昊頎雙手握住女人的肩膀,而那裝扮妖嬈的女人,如同高傲孔雀似的,趾高氣揚地以一雙凌厲的大眼,睥睨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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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究竟是什么情形?那女人是誰?為什么莫名失蹤的阿奇,會跟她在一起?

  為什么她的眼光含怨帶毒如此之深?為什么他一副很緊張在乎她的樣子?

  紛至沓來的疑問,如狂風疾雨合程以恬無力招架,她光站在原地呆愣著,覺得自己的腦袋突然被切斷電源,完全不能運作。

  “怎么啦?時間到可以休息了──”易紹平先發現不對,上台去扶她下來。

  “他──他來了。”她聲音結巴,身體抖顫。“怎么會?她是誰……”

  “你在說什么?”易紹平遲疑地巡視了一下周圍,發現程以恬一雙眼眸透出憂傷,他心裡有了底。“原來你在等的人出現了?赫!還帶了個過氣小明星──真不挑。”

  “什么小明星?他旁邊的女人是明星?”程以恬腦袋還有些亂,直接問︰“是嗎?如果那女人是明星,我怎么沒印象?”

  “紅一陣子而已,后來聽說染了毒癮就掛了──嘖嘖﹗我看你那個‘他’啊,似乎對唱歌的女孩子很有興趣。”

  易紹平突地來上一句,十足爆發力。“唉,跟那種吸毒、私生活紊亂的女人在一起,我猜他也不會是善類。我早就提醒過你,少理那種──”

  “易大哥,別說了!我有點累。今天不坐你的車,我自己叫計程車回去。”

  程以恬什么都不想再聽,快步走進休息室。

  沒經過感情歷練的她,極需要時間好好想清楚︰到底他是真心,還是存心玩弄她而已?首先,她得讓過度震撼的腦子恢複運轉才行!

  “以恬!你在裡面嗎?我是阿頎,你開一下門,聽我解釋好嗎?”

  翟昊頎焦急地在門外哀求︰“我知道你一定誤會了,拜托你先不要生氣,先聽我說好不好?”

  “這位先生,你怎么可以闖入私人地方?麻煩你出去──”

  易紹平不客氣趕人。“非常抱歉,先生,雖然你是店裡的貴客,但這邊寫得很清楚︰‘非請勿進’。你還是快走吧!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啊﹗”

  “不,我跟以恬之間有些誤會,一定要現在講清楚才行。”翟昊頎看到程以恬眼中的哀絕,那么深刻的失望,傷心,不由得心如刀割

  “易大哥﹗”程以恬在休息室中大喊,悲淒哽咽。“把他趕走﹗我不想見他,叫他走﹗”

  “你聽到了吧?”易紹平不客氣推趕。“以恬不想見你。識相點,請──”

  情敵吃了閉門羹,易紹平可是得意在心中,借程以恬的口,他更可以冷淡把翟昊頎驅離。

  “為什么不肯見我?既然已經在一起,你對我連半點信任都沒有嗎?以恬,能不能先別斗氣?”“快走啦!你臉皮真厚耶!”易紹平惡狠地伸手推他。

  “以恬……”翟昊頎沮喪卻不死心地又敲門。“難道你一點兒都不好奇,我消失不見的理由嗎?”“滾﹗你滾──”程以恬隔著門大吼︰“誰管你失蹤到哪裡去?去你的狗屁理由!我一個都沒興趣﹗”

  “以恬……你……”他仰天長嘆,痛苦非常,卻不愿這樣不明不白離開。“我真的有苦衷啊──”

  “昊頎,你還在這兒蘑菇什么啊?”李優娜一臉的不耐煩站在他身后。“不是說好陪我上陽明山泡溫泉的嗎?你自己答應要專心陪我……”

  “你可不可以閃一邊?”翟昊頎依然惡聲惡氣。“你不知道自己討人厭嗎?”

  “你?你不守信用?”李優娜瞠大眼眸,倒抽一口冷氣。“原來,你沒有把答應我的話放在心上……喝,別怪我不照約定走。”

  “唉,我現在有急事,請你暫時回避一下。我拜托你,請求你,總可以吧?”

  “赫﹗大總裁,你這么說我可不敢當了。”

  李優娜就是愛看翟昊頎為她為難掙扎的樣子,不禁興奮提高音量。

  “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首都娛樂集團──翟總裁位高權重,多少人靠他的公司養家活口?你這么低聲下氣,不是要折煞我了?”

  喀!

  封緊的房門突然打開,換上休閑便服的程以恬,臉色虛弱蒼白……

  “什么?他……他是首都音樂的總裁?”她囁嚅顫抖地問道︰“你說,你說他是誰?”

  “吭?你不知道?天啊──這大荒謬了吧?”李優娜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李優娜?!你給我閉嘴!”翟昊頎緊張想阻止她。“由我自己來說──”

  “不,你閉嘴,什么都不要說﹗”程以恬悲慟喝道︰“哈,什么‘阿奇’?說你開連鎖唱片行?哈哈哈,我再也不會聽你說任何一句話。”

  “什么唱片行?連鎖店?昊頎,你有電視台和廣播電台,干嗎還搞那些不玩意兒?是你太無聊?還是吃撐啦?”李優娜仍說個不停。

  “叫你閉嘴聽不懂啊?”他氣得快抓狂﹗

  “原來,你真的就是‘首都娛樂集團’的掌門人,鼎鼎大名的傳播強人──翟昊頎?”這下,換易紹平差點兒嚇掉了下巴。“嘖嘖,你這小子,真會裝耶,完全看不出來……你心機真重啊﹗”

  “真的嗎?”程以恬蒼白失血的臉龐已爬滿淚水,穩住晃搖的身軀,認真問李優娜。“小姐,請告訴我實話﹗他真的是首都的老板?”

  “這個……”為難地看一眼沉郁的翟昊頎,李優娜拿手遮住嘴。“我不敢耶,他大老板不準我說,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喲!”

  “沒關系,小姐請你盡管說,這個姓翟的男人,他是誰?他跟首都音樂是什么關系?”程以恬追問。

  “天,看起來是真的喲﹗”李優娜夸張笑得渾身搖擺。“你真是不知道?!笑死我了﹗他叫翟昊頎,是首都電視台的老板啊﹗在台灣,只要愛看電視的人都聽過他吧?昊頎還有大名鼎鼎的首都音樂,不是聽說要把你網羅進去嗎?”

  “你……真的騙我?為什么?”

  “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李優娜煽風點火。“程小姐,首都娛樂集團的總裁大人,從剛開始到現在,口口聲聲說你是他的女朋友?怎么?做女朋友的,竟連他真實的身份都搞不清楚?請問你是活在哪個年代啊?”

  她的諷刺如針,狠毒戳入程以恬心臟,她腦袋轟隆隆地,幾乎昏恍站不住腳。

  “為了我不肯簽字的合約嗎?對我,你竟用這么卑鄙手段?想不到,你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騙我?”她一再低喃哭泣,幾乎傷心欲絕。

  “不是的,我沒有這么想──”翟昊頎心疼地想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她,卻被易紹平擋開──

  “不好意思,我想以恬不愿再跟你談下去。請讓她休息吧﹗”

  “不談就不談,干嗎裝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翟昊頎的不舍讓李優娜看不下去。“喂,你不要搞不清狀況了﹗多少人想認識總裁都求之不得喔!你蹊什么啊?真是的……”

  “走﹗我們走!易大哥……帶我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再也聽不下任何話的程以恬只想逃避。“好啊,我現在馬上送你走。”易紹平挺身而出帶她離開。

  程以恬垂低著頭,拉住易紹平的衣袖,疾步走出去。

  翟昊頎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她有多么傷心──

  他趕緊尾隨追出去。“你不能這樣回去,以恬──我真的不是故意……”

  “喂﹗你到底說話算不算話啊?”李優娜擋住他疾奔的腳步。“說好要專心陪我,不可以理別的女人。你怎么又忘了?你到底遵不遵守諾言啊?告訴你,我可不是那么好騙的……”

  夜色中,李優娜破鑼般沙啞嗓子,如一把尖利菜刀,程以恬受傷的心,被這把刀不斷劈砍剁斬,直到破碎鮮血淋漓……

  既然他身邊已經有人了,這些日子跟自己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全是做戲來騙她的吧?

  唉,付出所有情感,以為今生今世托付的愛人,卻如此快速轉眼成空,以難堪收場?

  程以恬感覺周身疲憊,閉上眼睛什么都不愿再想,很快地,她就癱在車子裡沉沉睡去。

  ☆☆☆

  “搞到不可收拾,你高興了吧?”在觀景的山頂茶座,翟昊頎坐立難安。

  想到還得再跟她耗上一星期,他的心裡真是有千百萬個不愿意﹗

  然而,這條件卻是李優娜提出,說好只要陪她二十天,讓她享有被他寵愛的感覺。

  只要他忍耐二十天,扮演好情人角色,過后她自愿回到澳洲,投靠已移民在墨爾本的雙親,從此不會出現在台灣,不再打擾他的生活。

  起初,翟昊頎蠻心以為犧牲二十天自由,忍耐短暫的痛苦,可以送走這個大瘟神,實在是滿劃算,幾乎沒什么思考就答應了……

  沒料,才熬過十幾天,事情就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十幾天,他的行動被她管得死緊,沒辦法到“浪人之歌”看程以恬,內心強烈思念難以按捺,好不容易把她連哄帶騙地帶到浪人之歌,他本想這樣偷偷看著,聽著她就好,誰知李優娜什么時候不發瘋,偏在浪人之歌發起瘋來──

  翟昊頎悔恨不已!

  他就算不管她會如何再發瘋,程以恬對自己的誤會,還有她內心傷害,他又該如何彌平?

  唉,如果能夠,他真心希望此刻就飛到程以恬身邊,只要能跟她相守,誰管李優娜要死要活呢?“喂﹗從剛剛呆到現在?你想什么啊?”

  “請你讓我安靜──”翟昊頎整顆心都被程以恬占得滿滿,什么人都不想理。

  “你好沒誠意耶……”李優娜十分不悅。“照我們約定是不可以這樣唷!”

  “隨便……”他已經放棄了,反正程以恬已經誤會,也嚴重受傷了。

  如果她還想搞什么把戲就隨便吧!反正他也習慣了。

  萬一她再尋死覓活,了不起把心一橫,讓她達成目的,從此一了百了──

  此時,后悔的翟昊頎除了程以恬,除了她的人、她的心,其他的,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在乎……

  “昊頎,你不要不說話好不好?我覺得自己像跟條游魂在一起搞不好游魂還比你熱情得多咧!”李優娜故意夸張往他身上倒,想把他冷冰的情緒煽熱。“我知道你是擔心程以恬。哼哼,那笨女人啊,我說她是活該……”

  “對不起,我想走了。”他粗魯地甩脫她的粘附,頭也不抬走往車子停放處。

  “什么?我們剛剛才上來,椅子還沒坐熱就要走?”

  李優娜跟在他身后,嘴唇翹得夠吊豬肉,語帶脅迫。

  “翟昊頎,你又想耍我了?又想隨便敷衍我對嗎?奇怪耶,我是瘟疫嗎?怎么跟我在一起十幾天,那模樣活像在蹲苦牢?你知不知道,其實──”

  “怎么?其實要我好看很簡單,是嗎?呵,你的辭兒我都會背了。”

  他臉上寫著輕蔑,語中滿是嘲弄。“我覺得自己腦筋肯定是燒壞了,為什么要答應你的條件?你想怎樣關我什么事?上報就上報,反正很快就有另一條更勁爆的新聞蓋過去。算了──說多了浪費唇舌。”

  翟昊頎不管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發動車子。“我要走了,你想繼續吹冷風就去吹。恕不奉陪。”“回來﹗你給我回來﹗翟昊頎,叫你回來聽見沒有?”

  李優娜沒料他真的豁出去了?當真毫不遲疑甩掉她,漠然無情決絕而去?!

  她也愣了,原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現在全盤“當”掉?接下來要眼睜睜看他投向程以恬的懷中嗎?

  不﹗她絕不準許﹗她的人生與他的相繞相纏定了。李優娜大概是惟一認為自己沒有瘋的人,當她在山嵐中佇立,看著山下的萬家燈火,不禁惡毒詛咒︰“翟昊頎,你不會好過的……打從你在我們的合約上簽字那刻起,我李優娜就是你的人,如果你不要我,也休想為了那個狐狸精而甩掉我﹗”

  快速地,她的腦海轉動各種方法、人物,在她所能及的范圍之內,絕對有一種方法可以整倒他們──這點,她很有自信。

  ☆☆☆

  程以恬病了。

  因為突來的情變打擊太大,情緒無法承擔的她崩潰臥倒,向印刷公司和浪人之歌請了長期的病假。

  臥病期間,程以恬昏昏沉沉的,好像一直在做夢,而且那夢裡經常出現“他”英挺的身影。

  “怎么會這樣呢?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哪會這樣突然地倒下去?她到底是遇上了什么男人啊?”程母在廚房煎熬補身子的中藥,一面憂心忡忡道。

  易紹平在送程以恬回家那天,曾大略提起首都集團和霍昊頎的事。

  “伯母,都是我不好,我應該及早阻止他們。”易紹平很慚愧。“一開始我以為以恬只是對他短暫迷戀,不想給她太大壓力,怕她不高興──沒想到,以恬這傻女孩,竟已投入那么深的情感……伯母,我真的很對不起……”

  “唉,別自責了。紹平,我怎么能怪你呢?感情不能勉強,就算知道她要上當而去阻止,陷在其中的人未必會聽啊﹗”程母十分明理道。

  “您放心,這段日子我會好好開導她。不管以恬能不能接納我的感情,我始終是她的大哥。就算以大哥的身份,我也一定要拉她跳出這個泥淖。”

  “伯母,藥好了嗎?”舒淳怡在廚房外喊︰“以恬醒過來了。”

  “好了。”程母小心翼翼把藥汁濾出來,交給舒淳怡。“這藥得趁熱喝,還有啊,你幫我勸勸這孩子,沒有緣分就不要勉強,自己關起門來傷心是沒用的。反而讓父母親看了難過……”

  “安啦,伯母。”舒淳怡自信道︰“這失戀啊,我是過來人。讓我用親身經驗來告訴她如何度過,保証最實際有用了。”

  “麻煩你說話技巧一點。”易紹平有點兒不放心,追著她交代。“她很單純,千萬別說錯話,反讓她更心酸。”

  “會啦會啦﹗易大哥,你是不是太保護以恬了?她是失戀,又不是得絕症,你不必緊張成這樣吧?”

  “唉,你不能了解我的心情。”易紹平搖頭苦笑。“你快去吧,否則藥湯要涼了。”

  “你好點沒有?”舒淳怡小心地把藥端給程以恬,看著她喝下。

  “我真羨慕你。”舒淳怡感嘆道︰“其實你的命很不錯耶,感情受挫的時候,還有那么多人陪你度過,父母、易大哥、還有一些朋友──哪像我……唉。”

  “你別說得那么委屈──”程以恬皺著眉喝下母親的愛心。“起碼,我有陪著你到‘天使的酒窖’去拼酒啊!如果你心裡還不平衡,了不起等下次你又失戀,我再幫你熬十全大補湯,行吧?”

  “呸!你想咒我?”舒淳怡看看好友憔悴仍不減美麗的臉,愧疚道︰“哎……我總覺得是我害你的,如果不是那天我喝成那樣,不省人事又吐了你一身,或許你就不會碰見他……”

  “不關你的事啊!”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程以活心酸道︰“倘若那是人家早設計好的計謀,如果他處心積慮要製造‘相遇’機會,又如何躲得過呢?”

  “也對啦﹗可是,有件事情,我覺得……”舒淳怡沉吟半晌,欲言又止。“我總覺得,翟昊頎不像是設計好了來誑你的。他,應該是真心的。”

  “哼!你耳根子這么軟?三兩下就被收買啦?”程以恬沉下臉。“他花多少錢請你當說客?”

  “什么嘛,說什么多少錢?”舒淳怡很不高興地板起臉。“我們之間的友誼,可以論斤稱兩賣嗎?你真是太貶損我了。”

  “開個小玩笑,別生氣。”程以恬笑著拉起她的手。“他哪裡讓你覺得他是真心的?不妨說來聽聽?”

  “來──你看那裡。”舒淳怡神秘兮兮湊近她耳邊。“看到沒?他一個人在那裡徘徊好久了。上次我來的時候也遇到他,問他為什么不進來看你,他說易大哥警告他不準靠近……唉,他還叫我轉告你──”

  說到一半,發現程以恬的眼中盈滿熱淚,痛苦地握緊拳頭,舒淳怡趕忙閉嘴。

  “算了,算了﹗就當我沒說吧……你別哭啊,不要難過了。”

  “淳怡,他說了什么?”揚起淚眼,程以恬急切想知道他要傳達的話。“他來站幾天了?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他說,那晚在浪人之歌發生的事情,當中有許多誤會,不是像你看到那么簡單,他希望能和你談談……可是,你家門禁森嚴。唉,好歹他是大老板,如果是耍著你好玩?需要這么大費周章嗎?”舒淳怡接著分析道︰“這年頭,要找得到他愛你,而你也愛他的男人,實在是太難了,況且,他的條件很不錯──如果我是你,就會給他一次機會談清楚,這樣大家都不會有遺憾……”

  “遺憾?”程以恬揪心地望著他索然落寞的背影,心中激烈翻騰各種情緒。

  他會有什么大不了的苦衷,必須隱藏真實身份呢?

  最重要的,過氣女明星明顯與他關系匪淺,大家都清楚看到了,還會有什么誤會呢?或許是他強辭奪理罷了﹗

  她需要再冒著心痛心碎的險,再去見他一面嗎?

  程以恬不忍移開望著他的目光,她心底的空乏虛無難過,不也是因為見不到他的緣故?

  在“見”與“不見”的思考掙扎中,程以恬感覺自己快被這兩股力量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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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嗯,這季的表現還算可以。”翟昊頎看著台下各部門主管,謹慎追問︰“大家還有其他的事報告嗎?”

  就算失去美麗的愛情,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普羅百姓如此,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翟昊頎也是如此。

  風雨無阻地守候了幾天,一直無法和程以恬見面詳談,她似是鐵了心不愿再給他辯白機會,翟昊頎的心,說不苦不悶不空虛,那絕對是騙人的﹗

  雖然他努力想保持堅強,如同任何鐵錚錚漢子,所應有的金鋼不壞之軀,然而不管外表如何堅強,時而浮現在眼底眉梢的落寞淡然,彰顯了他內心所受的創傷。

  “報告總裁,關于唱片部門有一筆暫時閑置的預算,不如可否先挪為他用?”

  “閑置預算?”翟昊頎偏頭想了一下仍沒頭緒,遂細問︰“哪一方面的?”

  “簽約金和製作企宣費,原訂是程以恬小姐的合約要用的……”

  咚──翟昊頎的心臟悶悶地撞了一下。

  “這──我看,先取消案子吧!”他用力深呼吸,說出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如果其他計劃需要,可以另擬企劃書,開會通過就可挪用這筆預算。”

  “是的。謝謝總裁。”

  在場與會的人員都嚇壞了,許多人掏著耳朵,以為自己聽錯?!

  確實,這個宣布令人感覺意外,在他經營演藝事業多年經驗中,一向只有別人悔約要消案,從來沒有因為簽不到歌手、演員被迫取消的!

  “還有其他問題嗎?”翟昊頎出聲阻斷眾人的竊竊私語。“沒有的話,我們散會吧﹗”

  趁著底下人的蜚短流長尚未傳竄,翟昊頎隨手收起資料,快步離開會場。

  “對不起……總裁請留步。”在門口,企宣部的經理將他攔下。“有件事情,我想您應該想知道。”“說吧,什么事?”

  “前兩天,我聽到同業傳說──傳說程以恬小姐,愿意出片了。”

  “真的嗎?”翟昊頎驚駭睜大銳利鷹眸。“她已經找到合作伙伴了嗎?是誰?確定簽字了嗎?”咄咄逼人一連串問題,叫人來不及反應,那名經理期艾道︰“一切都還是‘聽說’,沒有任何確定的消息傳出來。不過,‘大展’的動作蠻積極的,大家都在推測,可能是‘大展’最后出線。”

  “……這樣啊。”翟昊頎雖力持鎮定,但他灰暗無神的目光,讓他看起來像斗得渾身是傷的公雞,連再追問下去的動力都喪失。

  倘若傳言屬實,程以恬企圖借此打擊他的用意十分明顯。

  她的仇恨已經到這么深了嗎?深到她可以為了報複而放棄始終如一的堅持。

  “謝謝你的通知。這個消息,不管外面怎么沸揚,我們首都要保持低調。”

  “您放心,如果有更進一步消息,我會第一時間來通知您。”

  翟昊頎點點頭,隨即離開。

  這次,他的腳步沉重不是因為漏失生意而喪氣,而是他覺得失去自己生命最珍貴的東西,那種失落感覺比起生意失敗更慘痛﹗

  他真真切切覺察到,他和程以恬之間的鴻溝無法彌補,因為她選擇了首都最大的競爭敵手──“天展”去投靠,表示她不愿意原諒他,且未來也無轉圜余地……

  “以恬,你真的這么狠心,非要做到這樣嗎?”



  “淳怡,我可能要離職了。”

  才剛恢複上班不久,程以恬便對好友宣布離職的消息。

  舒淳怡不明白怎么回事,問道︰“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這份工作嗎?”

  “嗯,是很喜歡啊,但久了總想改變一下工作形態嘛﹗”

  程以恬的表情,充滿迎接新挑戰的喜悅。

  “告訴你吧,我要出唱片,當個美麗歌手 !以后你就會常在電視上看到我,然后告訴所有你認識的人︰那個程以恬是我同事喲﹗多威風!”

  “你?你是怎么了?”沒有興奮驚訝,反是一臉疑惑,舒淳怡正色問︰“怎么突然改變初衷?以前不管人家怎么求爺爺告奶奶,你死都不點頭的啊﹗”

  “唉,你不必那么認真嚴肅。”程以恬逃開她嚴厲的目光。“人嘛,又不是萬年化石,會改變想法不奇怪啊﹗”

  “是嗎?我看不是。”舒淳怡當了她幾年好友,深知不愛變動是她的個性,而今做出那么大的改變,絕對事出有因……

  “舒偵探,你別亂猜了。”程以恬以微笑掩飾不安。“其實,生病的這幾天,我想通了﹗不管唱片賣不賣,人會不會紅,那都無所謂。短短一生,總要做些有紀念意義的事,你說對不對?”

  “可是,你以前怎么都不這樣想?”舒淳怡還是覺得奇怪。“你會投效哪家?絕不是首都。我說對了吧?”

  “呵──”程以恬輕笑,不再多置一喙。“反正,能替我出片的公司何其多?不一定非要‘首都’不可嘛﹗”

  “嗯。你這么說也對。”淳怡鼓勵地展臂抱擁好友。“加油 ﹗既然你已經決定,做朋友的一定支持你嘛﹗以后紅了,當了大明星,可別忘了我們。”

  “不會啦﹗我不是那種人。”程以恬認真向好友保証。

  “那‘浪人之歌’還唱嗎?如果你不駐唱,店裡就沒有特色了。”

  “目前還是會的,你要常帶朋友來捧場啊!”

  “會!一定會的……”

  兩個女孩說著說著離情依依,不覺紅了眼眶──

  “哇?發生什么事了?怎么你們兩個相擁而泣啊?”

  “易大哥?你來了?”易紹平出現在公司,讓兩個女生都很驚訝。

  “沒錯!因為突然有緊急的事,所以沒來得及通知就跑來了。”

  易紹平似乎很高興,很興奮,像要出唱片當歌星的不是程以恬,而是他自己。

  “什么事啊?你已經談妥唱片公司了嗎?”程以恬問。

  “真聰明,完全正確。”易紹平得意洋洋。“待會兒我們跟律師一同去簽約,然后呢,你得先去拍一套簡單的宣傳照,作為新聞發布用──怎么樣?有沒有開始當明星的喜悅呢?”

  “討厭啦!易大哥就是會笑人家﹗”程以恬雖然臉上帶著笑,但並無特別的狂喜。“拍照可以慢一點嗎?我覺得心裡還沒準備好耶!”

  “你別緊張嘛,僅是簡單的宣傳照而已,你當是拍大頭照就好了。走吧,第一次見面就遲到很不好唷!”易紹平催促道。

  為了討程以恬歡心,尋找合作對象的事情,易紹平可說是全力的奔走。

  整件事,程以恬沒有多參與意見,她之所以改變想法,愿意出來拋頭露面,或許真是想做給翟昊頎看而已。

  由易紹平一個人掌握整件事進度,程以恬加盟“大展”,很快地便定了案。



  “到了。這裡就是我的工作室──”

  “大展”派來的女攝影師載著化好妝,做好造型的程以恬,到達工作室門口。

  站在那扇熟悉的大門前,看著大大的“翟”字,程以恬整個人呆愣住,完全不能反應……

  “嘿,看起來不像工作室喔?”女攝影師喜滋滋的。“等下你進到裡面才會嚇死,你會以為……以為那個──噫,怎么說……”

  “以為走進IKEA的樣品屋裡。對嗎?”程以恬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對對對﹗就是這么說──噫?奇怪?不對喔﹗我師兄的房子,是他的秘密花園耶,你怎么會知道?難道你進去過?”

  “喔,沒有。我隨便說說,剛好說中吧﹗”程以恬望著打開的門,遲疑地不敢進去。“這……這怎么會是……攝影室?不像啊,根本是住辦合一的住家。”

  “這房子玄機多了﹗”女攝影師說得興高采烈。“本來,是師兄看我可憐,租不起像樣的工作室,就把他心愛的房子割了一半給我,連攝影器材都是他投資的!而且為了避免干擾,我的攝影室是另外有出入口的──”

  果然,從廚房后面穿越一座牆,出去別有洞天,那是專業的攝影工作室。

  “為什么你今天不走另一個入口呢?”程以恬好奇問道。

  “因為我新添最新的攝影器具,也改了些隔局,所以那個門留給施工專用,否則大家碰來碰去,萬一撞壞器材就慘了。你別看喔,這小小一間,全是鈔票堆起來的!”

  程以恬沒想到他的房子還有另外的功能,只是天下之大,為什么她千方百計逃得遠遠,兜了一大圈卻又回到原點?

  如果他們之間注定有緣,那肯定是難以割斷的孽緣啊!

  “你幫別的公司拍照,他──我是說,你的投資人不生氣嗎?據我所知,翟先生是首都集團的總裁。”

  程以恬愈來愈對霍昊頎感到好奇了,怎么圍繞他身邊,總是些怪怪的人物?

  “當然不會 !我是做小生意的個體戶,他是集團老板,不會跟我計較啦!”

  “你福氣真好,碰到貴人……”

  “是啊,打從我們在美國拜同一個老師學攝影開始,他這個貴人的寶座就沒換人過──哎,認識我算他倒霉!來,我們開始吧──”

  攝影師輕描淡寫帶過,隨即開始攝影工作,她靈活掌控銳利的鏡頭,卻沒覺察到程以恬內心強烈的澎湃激蕩……



  翟昊頎從公司回到工作室小憩,發現隔壁師妹正在拍照,心想很久沒看到她,借此“門戶大通”的機會,去打聲招呼也好。

  “嗨﹗不錯喔,看起來你的生意蠻好的。嗯,可以補交房租了。”

  “托你的福,是你的房子風水太好。至于房租,你就慢慢等吧,反正你也不缺這點小錢。”

  女攝影師拍得差不多,準備收器材,打點工具。“待會兒我有個外拍,麻煩程小姐你自己回去 ﹗今天真謝謝你的合作,我一定把照片弄得美美的。”

  “程小姐?”翟昊頎憑著一股直覺往裡一探,竟是程以恬在棚裡面。“以恬,原來是你?真沒想到,這么巧?”

  “嗯。我來拍照的,現在拍完也差不多該走了。”

  相較于翟昊頎的喜出望外,程以恬的態度很冷淡,或許,她已經做好可能重逢的心理準備吧!

  “別走﹗既然來了。我們好好聊一聊……”他拉住程以恬的小手。“我真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吭?搞半天原來你們是認識的啊?”女攝影師不可置信睜大了眼。“是認識的話不必急著走嘛,程小姐你就陪我師兄聊聊──這裡顯然已經沒我的事,我先閃了!”

  于是,背著大包小包的女攝影師,像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然后,屋子裡面只剩下他們兩人,沉默使空氣更冷卻,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開口──

  “到我那裡吧,在那邊有我們的記憶,感覺會溫暖得多……”

  “……”程以恬原地不動,低著頭良久良久,才說︰“我看,我還是走吧!”

  翟昊頎不由分說,溫柔又帶著蠻橫抱起她。“不!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不放你走,因為我真的有好多話要講,如果現在讓你走了我這一輩子豈不是都要蒙冤﹗”

  “好,我留下來聽你說,可是你得先放我下來吧!”程以恬不安地掙扎。

  他身上的味道太強烈,熏得她失去反抗的力氣……

  “不要,我不放……”翟昊頎迫不及待親吻她的唇,嘆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以恬,我好想你……”

  來到他們曾經做過美夢的床上,翟昊頎的吻恰如綿密雨點,細細柔柔地落在她幼白肌膚上……“呃,我們……不可以──”程以恬努力想抗拒,畢竟,她認為兩人既來自不同世界,人生觀、價值觀都不同,在一起生活不會快樂。

  最重要的,他欺騙了她最寶貴的感情,這點她無論如何不能原諒!

  再說,她親眼看見他有了女朋友,程以恬心地善良,不想傷害另一個女人……

  “為什么拒絕我?”翟昊頎很激切,很渴望重回過往美好的經驗。“明明你也愛我的,以恬……讓我愛你……”

  “你怎么這樣?我說不要,不要……”程以恬搖頭低泣。

  她害怕跟他跌進完美的性愛境界,那將使她眷戀流連,再無法離開。

  “要的﹗我知道你要……啊,你好美……”

  他整個兒除去她的衣物,低頭親吻那微紅堅硬的突起,以舌尖點舔勾桃,很快地,程以恬發出細碎的低吟。

  “啊……你!不要這樣子……啊……”她的欲望蘇醒過來,出于本能軀體不斷的扭轉顫動。“受不了……我不要……嗚……”

  洶涌而至的渴望需求,令翟昊頎無法再思考,翻身壓上她,溫柔地分開她火燙潮濕的腿間。“噢……天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想要你……以恬!”

  “啊!”徹底滿足的翟昊頎從她身上撤下,兩人溫柔相擁。

  “糟糕,我們做了什么?天哪……”

  回複神志的程以恬,全身散了似的靠著他汗濕的身軀,憂愁低喃。

  “怕什么﹗這是相愛才做的事啊!”他緊緊擁抱她,在她的耳畔低語︰“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以恬。不要恨我。好不好?”

  “可是,你明明就騙我……你隱藏身份!你不安好心,根本只想挖到像我這樣的搖錢樹……嗚……從頭到尾,你都在利用我。”程以恬仍然悲傷。

  “不是的。請相信我,以恬──我跟你在一起,不是為了唱片……應該說,起初是因為那張合約而認識你……后來,完全不是了。我愛你,因為你是程以恬──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才不管你是不是能唱歌,是不是能賺錢。”

  “你說謊。”程以恬蹭開他的摟抱,滿含醋意道︰“那李小組以前也是這樣,可是,最后還是被你傷了心。她總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可以見一個愛一個……”

  她已從易紹平口中得知,李優娜和翟昊頎的“往事”。

  “錯了。”翟昊頎鄭重否認。“她從來不是我的女友,只怪她自己太驕傲,太得意忘形,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何況她有精神病,很多事情從她口中說出,都不是事實,只是妄想。”

  “啊?她有病?”程以恬驚訝。“不像啊,她說話那么有條不紊。”

  “那是正常的時候算了,別提她了。”翟昊頎搖頭,以解脫的語氣。“關于她的事情,有空我再說給你聽──現在,你告訴我,愛不愛我?”

  “我?我……”

  程以恬感受他愛撫自己的深情款款,更陶醉在他超高快感的性愛技巧中,但她不確定︰她所做的奉獻,是不是就算愛?!

  何況,他的欺騙已在她心中挖下大傷口,就算掉入愛的泥沼,用他的愛來敷治那傷口,也不會那么快複原啊﹗

  “哎……我知道你還猶豫。”翟昊頎無奈長嘆。“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我一定會証明我對你的愛……”

  “我不信。”程以恬低低喟息。“我已經加入你的敵營,是大展唱片的簽約歌手,做你的敵人已成定局,怎么能成愛人?”

  “世事無絕對,今天的敵人,或許明天就是盟友。”他說得意味深長。

  “沒關系,不管你喜歡當哪一家的歌手,退去老板的身份,我僅是一個愛你的男人,讓我以純粹男人的身份來呵護你,照顧你。好嗎?”

  “昊頎──”

  程以恬不得不臣眼于他的無限痴心與專情,不由深深動容地埋進他的肩窩。

  她貼緊他肌膚緩緩磨蹭、嗅吻,在無聲勝有聲的時刻,靜靜地感受他的堅固深清。

  在心底,程以恬一遍遍地說︰給我時間,讓我更了解你,才能真正地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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