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淩天下】傲世九重天 （全書完）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八十六章 天人合一，白虹貫日

　　“今日你我兄弟幾人，就在這裡一道上路吧！”夜沉沉突然悽慘的笑了笑：“晨雨臨死之前，言到無顏上天闕見父親，你我，豈能讓晨雨專美於前？幾位兄弟都在九泉之下相候，大家一道黃泉起程，才是真正的快事！”

　　諸葛蒼穹突而神色黯然的垂下頭去，喃喃道：“共赴九泉也好；當年君叔叔一家的事情，至今猶在眼前……就算我們真正能夠上去九重天闋，能夠見到父親，我們又該怎麼跟他說呢？說了之後，父親他們有什麼臉面去見君伯伯？”

　　“我們既然已經蒙羞，那索性就從我們這裡終止吧，不要讓父輩們再感覺羞慚了……”

　　夜沉沉，石咆哮，諸葛蒼穹三人同時嘆息，竟然異口同聲的喟然說道：“真羨慕凌暮陽和厲春波啊……”

　　三人同時苦笑，同時無語，一時默然。

　　當年的事，就只有凌暮陽和厲春波兩人沒有參與，其他人，或直接或間接都參與了。如今，真正是追悔莫及，悔不當初……

　　“為何咱們父輩們能夠生死不渝，而我們卻偏偏不能呢？”夜沉沉苦笑一聲，負手沉沉道：“晨雨在臨死之前曾經說，今日仰天嘆兄弟，只恨人生不重來……那麼，父輩們的人生，卻有哪一個需要重來呢？縱然死厄，也不會發出這樣的嘆息吧？”

　　諸葛蒼穹苦笑：“大哥，這本就是不同的，兩者之間完全不具備可比較的空間；父輩們生死不渝，乃是因為他們在一起經過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共過太多太多的患難；所謂‘情誼’，都是在困境中一點一點滋養出來的，我們……我們的人生實在太順利，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艱難，什麼叫困境，什麼是真正的情誼。”

　　“我們的人生太順利了？！”夜沉沉與石咆哮聞言俱都是渾身一震。

　　“我們一起經過的事情實在太少了，而且目標各自不同、心中總有自我的盤算。所以即便有父輩餘蔭。曾經一道，卻也依然不能渾然一心。”

　　“不過，我們也算是能夠瞭解那些情感，所以我們最終還能醒悟……已經很不錯了，雖然領悟得遲了一些。”諸葛蒼穹說道：“悟了就是悟了，一朝悟一朝得，咱們雖然不如父輩們那樣英烈。但總比一些渾渾噩噩一生的人要強得多。”

　　石咆哮大笑：“不錯，有些人一生到死都不知道所謂‘情義’二字；滿眼只有利益。甚至有人在講一些重情重義的故事的時候，這些人還會紅口白牙的反駁：世間那裡會真有這種兄弟情義？這種人比我們更加可憐、更加可笑吧……”

　　“無知不是罪過，但信口雌黃抹黑美好卻是天下第一等可惡！”夜沉沉忍不住也是輕笑：“不過那些人，與我們差不多的可惡。都是因為沒有經歷過；而他們乃是因為沒有機會，也沒有這份能力。相比較來說，我們比他們更加可惡。因為我們還有父輩們在前啊……”

　　三人都是苦澀的一笑，生死之前，三兄弟談談說說，竟然有些渾然忘我的味道，全無即將踏上黃泉路的淒涼感覺。

　　……

　　城外，法尊的大軍在經過連場大戰之下大有折損，至少縮水了三分之一也還不止。

　　連番的死戰。雙方基本上都是在以命搏命；九大家族聯軍固然全軍覆沒。但執法者方面的損失，也是慘烈到了極點。實在談不上一個贏字，連說占到上風都很勉強。

　　那場百年罕見的大雨雖然逐漸的減小了，但卻還在持續的傾泄著。

　　戰場上，已經又一次被執法者疏理得乾乾淨淨。除了一團濃郁到了極點的血腥氣之外，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戰鬥一般。

　　又是一大批的火油被澆在屍體堆上，火焰再度在雨幕中衝起數十丈高，喧囂的熱浪衝起漫天的黑灰，再度被雨水打濕，散落在方圓千里每一處地面之上……

　　城外執法者大軍的情緒都有些低迷，之前曾經遮天蓋地的飛揚旗幟，此刻被雨水淋濕了，就像是一條條死魚一般，軟噠噠的垂在旗杆上，再無半點生氣。

　　正南方向的執法者成員已經開始準備決戰。

　　顯然，大家都知道，下一場出戰的，必然是諸葛家族！

　　石咆哮哈哈一笑：“諸葛，石家就剩下老兄弟我一個人了，這一陣，就讓我與你們一起去玩玩如何？”

　　諸葛蒼穹大笑：“很好，咱們兄弟二人，一道上路，黃泉共行！”

　　夜沉沉淡淡道：“兄弟攜手共行，豈能無餞別壯行之禮，我就以夜氏家族一半戰力，為你們壯行！”

　　“好！我倆人笑納了夜大哥的這份禮物！”諸葛蒼穹與石咆哮兩人同時大笑，道：“如此，我們兩人定可讓法尊大吃一驚，也讓他知道非是全盤世事，盡在他掌握之中。”

　　便在此時，對面的法尊竟是不再沉寂，抬眼看來。

　　“蕭家沒了，陳家沒了，葉家也沒了；蘭家早已消失，厲家一團死灰，石家已成死域；現在，就只有剩下夜家和諸葛家了……還有凌家凌暮陽，石家石咆哮……”

　　法尊的眼中有著淡淡的笑意，問道：“另一面，準備好了麼？”

　　“啟稟法尊大人，早已準備就緒了，只等法尊大人的號令。”

　　法尊輕聲道：“既然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

　　“是！”

　　……

　　法尊再度抬頭看向城頭，似是想要說什麼，突然神色莫名一震，猛地望向高空，望向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

　　不止法尊，而是所有人，在這一刻幾乎是同時的做出來這樣一個同樣的動作。

　　空中尤在不停傾泄的雨水，竟在這一刻突兀地停止了，生生地停止了！

　　隨即，颶猛狂風，卻在同一時間，呼呼的刮了起來；在無盡的高空之上，似乎有一種無盡的威嚴，在猛地壓將下來。

　　八面風雲，在向著這裡急速匯聚。

　　天空中雲層越來越厚實。呼嘯的狂風也越來越颶烈。

　　然後。在中都城中的某個方向，突然有一道道粲然白光猛的直衝天際。

　　天空中的厚實雲層，就這麼突然分散，每一道白光，都是被厚實雲彩嚴密包裹。

　　在徹底包圍住白光之後，厚實雲層緩緩地自發旋轉起來。

　　那一股足以毀天滅地的氣勢，越來越是清晰明顯。

　　眾人數了數。前後共有十四道白光衝天而起，如斯大能，竟有十四道之多！

　　空中雲彩雲層，漸漸形成了十四個巨大漩渦，緩緩轉動。

　　電光閃爍之間，就如一道道燦爛銀蛇。在空中來回穿梭，若隱若現。

　　法尊猛地站起身來，望著天空，臉上一絲震驚一閃而逝，他分明能感覺到，在這十四道白光之中，至少有數道氣息是自己熟悉的。

　　緊接著，嘴角又露出一絲意味悠長的笑意。

　　“竟能在最後時刻再度提升修為。且能提升到這般地步。九劫劍主，你也算是有手段了。九劫傳說果然不枉。當真不錯……”他隨即轉身，說道：“那邊的行動，抓緊動作！儘快完成此役！”

　　“是！”

　　法尊看著天空中的那一個個詭異而又強大威嚴的漩渦，目光深邃，良久良久以後，才淡淡說道：“九劫劍主，與我一戰吧！我至為期盼的那一戰！”

　　……

　　客棧之中。

　　月聆雪、風雨柔夫婦還有凌暮陽盡都是神色肅穆。

　　三人都有長劍在手，戒備萬分；在這兩天兩夜的時間裡，已經有前後好幾撥的人馬想要進入這個客棧；其中一部分人，是執法者的暗樁前來探聽消息的，更多的人，卻是因為好奇，前來看看。

　　不得不說世上腦殘的人還是比較多的，明知道這裡的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卻還是挺著腦袋往上衝，就只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畢竟，楚陽他們的突破，鬧起的動靜太大了。

　　雖然具體情況誰都不曾看到，但那股強大到極點的氣息，卻是方圓數十里都能清晰感覺到。

　　“執法者自從今天，就再也沒有人來窺探了。”月聆雪有些疲憊；他深深知道楚陽等人這一次的突破就多麼重要，簡直是一步也不敢離開，片刻的懈怠也不敢有。

　　若是當真被人闖了進去，影響了這十四個人的修煉……

　　月聆雪真心的難以想像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還只是想一想，就是一身的冷汗。

　　“是的。”凌暮陽神色之中卻夾雜著明顯的悲傷之意。

　　他同樣不敢稍動。

　　雖然明知道自己的一干兄弟就在前方打生打死，但他卻也清楚知道，這間房子裡面正在進行的突破，才是關乎九重天大陸的未來所在！

　　自己去，不外就是一個戰死，或者可痛快於一時，於大局卻是無益。

　　但，只要能等到楚陽他們出來，卻得到阻止法尊瘋狂的機會！

　　這已經是最後的、唯一的希望寄託！

　　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之中，就看到一道道白光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兀地從房中猛地衝了出來。

　　衝上了天空！

　　“成了！”月聆雪和風雨柔一躍而起。

　　“成了？”凌暮陽聲音都有些顫抖，感覺自己的上下牙齒都在打架，聲音都變了調。

　　這三個人，都是愈萬歲的老怪物，平素都是穩重著稱，今時今日，貌似把他們這一輩子的穩重全耗光了，只剩下激動和震驚！

　　“這想必就是傳說中的境界，‘天人合一，白虹貫日；蒼穹雷鳴，大地騰龍！’了。”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八十七章 注定覆滅，何惜一戰

    月聆雪異常興奮地說道：“這已經是超出了九重天武學極限的終極境界！想不到我月聆雪，在有生之年居然有機緣見到了這等的天地異像！”

    凌暮陽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個說法，他一向只是當做傳說而已。

    因為，自古至今，九重天大陸就沒有人曾經達到這個境界；換句話說，這也是不應該在九重天大陸就能達到的境界！

    即便是成為傳說的歷代九劫劍主，也沒有人達到過這個傳說中的境界！

    據古老傳說，還是在當年的龍鳳橫行，三星肆虐的時候；曾經有人擁有過這等修為，但也只是傳說，並不見於典籍，至於親見什麼的，更是絶對沒有……

    所以也沒有誰能真正證實這個境界的存在。

    事實上，凌暮陽根本就沒有相信過有這種境界的存在；但是現在，這個傳說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了自己面前。

    而且一次性就是十四個一起出現！

    這個結果，這個事實，凌暮陽根本接受不了。

    “接下來怕是要蒼穹雷鳴了……”月聆雪目光鄭重，道：“我們再守一會，等到雷光湧動的時候，就要立即離開這裡，否則，只怕會玄雷餘波轟成齏粉的。相傳他們承受雷光加身的考驗；只要最終能夠度過去，若是在極短的時間裡還不能離開九重天大陸的話，就會有上界的強者前來抓人了，他們現在的境界，已經超過九重天所能負荷的極限了，又或者說，他們已經不再是我們這個界面上的存在了……”

    話音未落，天空中已經傳來低沉而威嚴的雷聲。

    轟……隆隆……

    “怎地這麼快！”月聆雪大吃一驚，喝道：“咱們趕緊走！”

    客棧裡所有人同時衝了出來。在三人帶領下往外飛去；剛剛出去還不及百丈，天空中一個漩渦突然間猛地往下一壓，漩渦中心，一道手臂粗細的青色雷電，猛然擊落！

    轟！

    強烈異常的轟鳴聲中，大地應聲而動，風月二人還有凌暮陽三人同時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飛了出去，直覺得頭腦一陣暈眩，落地時，竟然已經在千丈之外了。

    反觀黃霞柳等人。反而不像三位絶頂高手這樣狼狽……

    “天罰之光，遇強則強！”

    月聆雪目光尊敬萬分地看著天空中的雷光不斷的落下，敬畏的道：“蒼天之心。果然憐憫世人……如是這等雷劫直接所有人感同身受，那麼只需要出現一位強者，方圓千里就要全部變成焦炭……如今，近在咫尺的普通人卻是只如尋常焦雷降世，並不會真正損及身體……”

    凌暮陽喘著粗氣。道：“不錯，我們至尊也有各階段的雷劫，但是那聲威卻是足足能夠將身邊的所有人一齊震死……所以一旦到了需要迎接天雷的地步，就必須找一個相對僻靜的所在，我本以為楚陽等人這一次的突破也許會毀滅整個中都的，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人畜無傷。這個結果大出我的預料……”

    風雨柔喟然道：“這就是所謂的境界了……”

    在三人敬畏的目光注視之下，天空之中的漩渦，一個接一個的開始發威。

    一道道閃電。幾乎是全無間隔的劈落進那個客棧裡！

    劫雲似乎壓在了頭頂。

    再到後來，閃電已經變成了暴雨，只見無數閃電從空中的各個方向漸次擊落，落點卻是集中在同一個地方，這也導致了所有的閃電似乎在擊落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不知道多粗的巨型閃電……

    在這無盡天威之下。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

    甚至連城外的大戰，也因此次天地異變而暫時停止。

    從來都只是一閃而逝的雷光，此刻在天空卻幾乎變成了一個碩大無朋的持續存在個體，將方圓數千里完全覆蓋，然後向著某一個固定的位置以瘋狂至極的方式傾瀉下去。

    眼看著這足以毀滅一切的天地之威，所有人盡都是滿面的沉重。

    執法者一方，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片憂慮。

    無盡雷光威勢固然震懾，但真正的威脅卻在其後，能夠有如斯雷劫出現，卻也意味著對方將有許多強援將顯，而對方驟然出現如此之多、且還是完全超乎想像的超級高手，這可絶對不是一件好事。

    唯有法尊，面容隱含笑意，淡淡地望著天空雷光，若有所思，若有所憶；若有所失，若有所得。

    得失思憶之間，無限思量盡湮在那淡淡的笑容之後，只餘一片從容！

    身為域外天魔於九重天地上的唯一天魔種子，面對自己的致死強敵即將到來，竟是只餘從容！甚至有些期待！

    夜沉沉等人看著天空雷光，原本儘是悽苦的臉上終於多了幾許輕鬆感覺，卻還有濃濃嘆息。

    中都城中，突然間火光衝天，一片騷亂，從中都城中心向南蔓延而開。

    “大哥，起火的地方是夜家的大本營？！”諸葛蒼穹渾身一震，失聲說道。

    這聲似懷疑似肯定的問句卻是暴露了諸葛蒼穹的心性失衡，若連自己這邊的最後基地也告淪陷，這仗就徹底失敗了，再無翻身可能！

    “不錯，是夜家。”此刻的夜沉沉卻是沉穩的異常，漠然回頭，遙望著那片火光的源頭，傾聽著那裡發生的騷亂聲音，臉色平靜得有些嚇人。

    明明是夜家本家的家族基業遭遇重大襲擊，身為夜家始祖的夜沉沉竟好似是無動於衷一般。

    “大哥，這……我們立即回援吧，否則一切都……”諸葛蒼穹有些驚怒的叫道。

    “沒有那個必要了。”夜沉沉慘笑：“但只是看看那火光勢頭，還有一聽那巨大的騷亂聲音，再想一想夜家的地盤多大，就可以知道——來不及了。”

    “如此全方位下手，除了執法者方面的高手，再沒任何勢力能夠做到了。”

    “你還不明白嗎？法尊從一開始就是要鐵了心地滅絶九大家族……若是我們在此時此刻回援。只會讓法尊所率領的執法者大軍提前行動，一旦失去我們的坐鎮，敵方必然會趁勢殺進城裡，將城外的戰場轉換到城內。真到了那個時候，不單單是所有武者，只怕連中都那數千萬平民百姓，也要一起跟著遭殃。而夜家卻還是不能不免被覆滅的命運。”

    “既然注定無論如何都要覆滅的，那麼還不如就在這裡決戰，除了能讓中都城中的無辜百姓多一分生機。相信也能讓執法者方面多付出一些代價。最後時刻，還是讓我們死的光輝一些吧。”

    夜沉沉沉聲慘笑著。

    諸葛蒼穹與石咆哮同時咬牙切齒。攥緊了拳頭，目光中充滿了憤怒與悲傷。

    “九劫劍主現在顯然已經提升到了我輩無法想像的高深地步，現在看到這樣的提升。他們已經擁有了足以應付法尊的能力。相信就算九大家族沒有覆滅，一如往昔，但面對這樣的九劫劍主，也就只有束手待戮的份，在絶對強橫的力量之前。任何勢力都只如雲煙。”

    夜沉沉悽慘的笑著：“但，此刻他們卻為九重天帶來了希望，最後的希望……我們這幫九劫劍主的死敵，卻也沒有必要再見他了，又或者說，相見只有彼此煩惱而已。我們身死之後。這片世界，就託付給他了，呵呵……”

    所有人同時無言。

    是的。前有法尊，後有九劫劍主；九大家族的命運，其實早已注定。

    夜沉沉轉身，看著第五輕柔：“第五家主，以後九大家族若還有零星後人倖存。還請照拂一二，我等縱然魂走九泉。仍感大德。”

    第五輕柔唯有長嘆：“請幾位始祖放心，此戰之後，但凡能留下命來，輕柔定然不會忘記夜老所托，生死不棄。”

    夜沉沉緩緩轉身，凝目看著城外枕戈待旦的執法者大軍，輕聲說道：“咱們也不用等雷光結束了，蒼穹，盡命一戰吧！無論九劫劍主又或者是法尊，最終總會有一家是勝利者，但那個勝利者絶不是我們。”

    “所以，我不想看到最終的勝利者是那個。”

    “我們雖然是失敗者，但我們……也有我們的尊嚴和驕傲！”

    諸葛蒼穹只感覺渾身的熱血一下子燃燒了起來，之前的些須驚慌之意蕩然無存，仰天厲嘯：“戰吧！法尊，讓你的正南執法者出戰！老夫要向他們催討滅族血債！”

    法尊原本平淡的面孔之上流露出一絲殘酷的微笑，揮了揮手，聲音從雷光中穿透而來，優雅如故的說道：“如君所願！”

    嘩啦一聲，正南方向執法者開出場地。

    諸葛蒼穹哈哈大笑，向著夜沉沉深深一禮，轉頭大踏步走下城牆，竟再不回頭一顧。

    石咆哮走到夜沉沉面前，躬身行禮，然後挺直身子，跟在諸葛蒼穹身後疾速走了下去。

    諸葛家族那邊倖存的至尊們一個個行禮，走下去。

    再沒有任何人說話，一個個背脊挺直，慨然而去。

    夜沉沉臉上帶著微笑，舉手長揖，臉色終歸淡然。

    ……

    客棧。

    楚陽等一干人每個人都是竭盡全力地來承受著無盡雷光的洗禮。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八十八章 獨斷專行

    這種雷光，居然每一道都是帶著兩種截然相反的屬性；每個人都能清晰地感到了這樣的一種感覺：這是上天的恩賜，卻也伴隨著考驗，撐得過考驗，就能得到恩賜。

    因為雷光中有毀滅，卻也伴隨著巨大的生機。

    只要儘力撐過去一道雷光，那麼，立即就會有新的生機升起，瞬間就能補充完全身體之前的損耗。然後另一道雷光才落下。

    所有只要是到了這個境界的人，只要竭盡全力，撐過雷光絶對沒問題。

    有了這樣的認知，讓眾人盡都是驚喜不已。

    “這樣的上天恩賜，或者此生僅此一次而已。接受了這雷光之餘，就本質而言，我們已經不再等同於這個世界的人了；所以，這些個生機，應該就是九重天闕對咱們身份的認可。但這種承認，應該就僅此一次。之後若是再有提升，一旦引來雷光天劫，那可就是動輒生死了，絶不會如現在這般輕鬆。”

    舞絶城的聲音在響起，舞絶城的經驗閲歷可謂是九重天第一人，就算法尊又或者是寧天涯、布留情在這方面也有所不及，他給出的結論自有其道理，應該是最為接近事實的。

    眾人恍然大悟。

    “一次雷光，固然是一次毀滅危機，但也是一次提升良機！”舞絶城平靜的聲音中帶著有些遏制不住的激動：“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這一次的機會。等到雷光結束之後，我們這一次的提升，也就是徹底穩固的時候……以後再有什麼提升，那應該是到了九重天闕之後的事情了……”

    楚陽一邊竭盡全力抵禦雷光，一邊說道：“此外，大家還要做好準備。現在外面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只要等咱們提升結束，迎接我們的，很可能就是立即與法尊的大戰了，這次是我們在九重天的最後一戰，為了我們的故土，儘力而為！”

    “是！”眾人齊聲應和。

    這時，謝丹瓊的聲音突兀響起：“這一次的提升之後，我們大家的修為會到什麼層次？”

    這個問題問的大家都是一陣苦笑。

    現在咱們這些人哪裡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層次？

    片刻的冷場之後。莫天機開口道：“這個恐怕真的要等到了九重天闕之後才能知道詳細，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我們的修為絶對要超越了九品至尊的極限，這點是毋庸質疑，不破這個極限。貌似到不了九重天闋。”

    眾人聞言一陣大笑，卻為當前原本異常冷肅的氛圍為之一輕。

    九品至尊，曾幾何時，可謂是眾人仰望都不能看到的層次，虛幻縹緲有如天際神祇，但是現在、此刻，卻是如此輕描淡寫的跨越。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一個人！

    楚陽。

    城外，戰鬥已經再度展開。

    新一波的戰事仍舊是沒有任何的指揮。

    法尊半躺在椅子上，冷眼觀望著下方的兩軍廝殺，臉色淡淡的。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的身上，漸次地有氤氳魔氣緩緩匯聚，似乎是從執法者大軍之中任何一個人的頭頂，都飄出來了這種魔氣。

    然後漸次回籠聚集到法尊的頭頂。最終沒入他的體內。

    如此往複循環，每循環一次。法尊嘴角的笑容，似乎就愈濃郁了一分。

    城內，廝殺的聲音漸漸的小了。

    夜沉沉之前已經將夜家的全部精鋭都調撥到了戰場，留守在夜家的根本就沒有什麼高手，突如其來地遭遇到執法者的滅頂性打擊，根本就沒有形成任何有效的反抗力量就被徹底屠滅。

    夜家覆滅！

    但對此，夜家始祖夜沉沉只是痛苦的皺著眉頭，卻根本未派任何人回援。

    城外大戰如火如荼，諸葛蒼穹與石咆哮這兩位九品至尊率軍衝殺，再加上諸葛家族另一位九品初級至尊，由這三個人所組成的鋭點鑽頭，可謂所向披靡，在執法者陣營之中掀起了滔天血浪。

    雖然御下的儘是雜牌的烏合之眾，但，有了三人強勢出手，一時間竟然將執法者一邊壓落到了下風；高層武者在戰鬥中的作用，在這三個人身上表露無遺。

    除了武力強橫，三個人更是懷著必死之心在戰鬥，戰力的強悍，在不要命的心理催動之下，但求一死的先聲已經是無人可比擬，如此形成的戰鬥力，自然是犀利之極的。

    如果只是這樣，執法者這邊高層戰力仍有不少沒有參戰，若是當真強力出手狙擊，仍可以將這三人一舉殺死，至少不會造成眼下這般惡劣的局面。

    但，這個本來理所當然的參略卻被法尊嚴令制止了。

    卻於法尊的獨斷專行，高層強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諸葛蒼穹等人在陣中站瓜切菜一般的殺死自己的人，卻什麼都不能做，乾瞪眼乾著急。

    天空中，雷光依然在持續，竟是絲毫也不見減弱。

    戰場上，雙方也在持續傾軋，繼續在拚命，戰鬥的吶喊，幾乎震撼了整個天穹。

    參加戰鬥的武者，在不斷的倒下，一批批的倒下。

    隨時隨刻，都有無數的刀劍同時招呼在某個人的身上，然後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會在這樣的恐怖的打擊之下，一瞬間變成漫天飛揚的肉片。

    戰鬥從一開始，就是雙方拚命的架勢。

    站著的人數在漸次的減少，倒下去的人也就越來越多。大量的鮮血再度染紅了大地，隨即又匯成了河流，在震天的喊殺聲之中靜靜的無聲流淌，蔓延。

    另一邊，卻是衝天的火光，衝天的黑煙，高聳入雲的屍體堆……

    大地在顫動，蒼天在震撼！

    良久良久之後……

    天空之中，之前幾近全無間斷的雷光終於消失得七七八八了。

    戰場上也再歸一片寂靜之中。

    舉目看去，所見的就只有一片屍體。

    屍山血海之中，就只有三個人仍能艱難的站立著。甚至，還有一個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搖晃了好幾下，才終於站穩。

    諸葛蒼穹，石咆哮，還有諸葛家族哪位九品至尊。

    百萬人的大戰，就只有三個人還倖存著。

    其他的所有人，都變作了屍體。

    這一戰的最終結果，竟是家族聯軍一邊勝了？！

    諸葛蒼穹往昔的智者風度，穩重的神態早已蕩然無存，粗重的喘息著，渾身上下傷痕纍纍，口中不斷地鮮血流溢，突然間彎下腰哈哈大笑，竟笑得如此歡暢。

    “哈哈哈……報仇了！我終於報仇了！”諸葛蒼穹仰天大笑，大吼：“諸葛家族犧牲的數十萬亡魂啊，你們看到了麼？所有毀滅我們家族的劊子手，如今都躺在了這裡！都躺在了這裡！！！我給你們報仇了！你們可以瞑目了！”

    他朗聲大笑著，眼淚卻在瘋狂湧出。

    淚水橫流，卻伴隨著笑聲震天；一條胳膊不知道什麼時候斷了，在身前晃蕩過來晃蕩過去，但諸葛蒼穹卻渾然不覺。

    石咆哮昂然而立，同樣的仰天大笑，環顧週遭再無敵人，突然開聲喝道：“法尊！再多派些人出來！我們兄弟還未死呢，還能戰！再派人來，老夫還未殺夠！”

    法尊冷冷道：“你未殺夠，那我便成全你！”

    他一揮手，喝道：“再去三千人，至尊以上的任何人也不須動！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再殺幾人！”

    在旁邊接令傳令的執法者八品至尊幾乎要暈過去了。

    對方雖然已經身負重創，搖搖欲墜，但始終是九品至尊層次的強者啊！

    法尊居然只派三千人上陣？而且還要至尊層次以上不動？那不是送上門被人宰著玩的麼？

    “怎麼？”法尊眼睛一翻。

    “這個……有些不妥……”這位八品至尊吶吶低語，下意識的回應道。

    “不妥？！”法尊冷笑，突然一伸手，掌心向外，往回一拉。

    一股異常強猛的勁力突兀而出，瞬間已經禁錮住了這位八品至尊，一個無形的漩渦瞬間形成，法尊一皺眉，眼神一厲，一股濃郁的氤氳魔氣展現出來。

    忽的一聲，那位八品至尊的整個身子被吸了起來，在空中翻滾了一下，就是頭前腳後的向著法尊手心飛了過來。

    越飛越近，而他的整個身子竟然發出一連串的劈劈啪啪聲音，而他的整個人體居然就在這劈劈啪啪的聲音中急驟縮小。

    是的，就是縮小，整個身子都在急劇縮小！

    最後“啪”的一聲撞到法尊手上的時候，整個身體竟就只有一隻兔子一般的大小。

    又是“啪”的一聲，法尊右手猛地合攏。

    這位八品至尊的身體在法尊手中瞬時變得齏粉，手掌再度張開的時候，許多粉末從他的手中簌簌流下，化作塵埃飛散。

    一位實力極高，全沒有任何折損的八品至尊，在法尊的手上，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變成了一糰粉末！

    縱然是沒有防備，但出現這樣的情況，卻還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無限震駭。

    法尊的實力，究竟到底到了什麼地步？

    然而震駭之餘，卻是恐懼，由衷的恐懼！

    那位八品至尊既然能成為法尊的傳令之人，足可證明其正是法尊的心腹，且不說他並沒有多少錯處，單只說如此心腹也可隨意鍛殺，法尊現在的瘋狂與決心已經可見一斑。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八十九章 今日同歸！

    “傳令下去！”法尊將修長的手指緩緩抬到自己面前，輕輕吹了一口氣，將手掌中殘餘的粉末徹底吹去，淡淡道：“我不希望，再有人說出什麼不妥……這兩個字，很刺耳。”

    “我的命令，就只需要執行，而不需要什麼不妥。明白了麼？”

    “是。”旁邊的另一位八品至尊早已被這一幕嚇得臉色慘白，聞言再也沒有任何異議，立即前去傳令。

    稍後，就見到一隊人向著場中的諸葛蒼穹三人而去。

    廝殺聲再度響起。

    隨著戰聲再響，法尊再度閉上了眼睛，嘴角，猶自帶著一絲冷笑。

    三千人投入戰場，對陣對方的三個人，看起來雙方人數懸殊到了極點，說句俗話，拿人堆也能把對方堆死，但事實上，雙方的實力差距，卻也是大到了極點的。

    拿人堆把對方堆死的前提條件是，雙方是檔次接近的實力，但現在的真實實力對比卻是好像在大海上派出三千個兩三歲的小孩子去圍攻三條受了重傷的鯨。

    鯨雖然重傷，但只要還能動，只要隨便一個轉身，掀起的浪花就足夠將這三千個小孩子全部淹沒！

    現在戰場之中的情形，就是如此。

    三千人手人數越來越少，前後不過片刻光景，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的數量。

    而諸葛蒼穹三人在這樣的單方面屠殺之中，非但沒有感覺到疲累，反而有一種休養生息的感覺，實力居然在點滴恢復之中……

    “這太過分了！我不去！”

    “這根本就是讓我們去送死。”

    “太過分了！”

    “法尊大人是昏了頭麼，竟出這樣的昏招……”

    ……

    最終，在執法者隊伍之中，當第一批三千人徹底死絶之後。再一次嚴令下來的時候，立即就出現了以上的反彈。

    畢竟，不怕死和送死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誰都不願意去送死的。

    “不尊號令者。殺，無赦！”法尊冷冷的聲音傳來，刀光閃爍，只是瞬間。喧嘩抗議的人群已經被屠殺得乾乾淨淨。

    然而，這個動作激起了更大的反彈；更多的人開始反抗，場面異常的混亂。

    法尊面沉如水，仍舊只有一個字：“殺！”

    瞬間。數千人再度倒在地上。

    法尊的獨斷專行，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由衷的寒意。

    法尊給人一種若是不尊號令，‘就算把人殺光也無所謂’的怪異感覺。

    感覺雖然怪異。卻是實在。實實在在的！

    如斯高壓之下，終於又是一批人衝了出來。

    與其被法尊的命令殺死，不如與那三個人盡命一搏，那三人始終是重創在身，儘力一搏，或者還有一線生機，但與法尊對抗。注定十死無生！

    “為何至尊以上的高手，不能出戰？”一直坐在法尊對面，已經好幾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平霄雲突然開口。

    “那三個人也可算得上是英雄，英雄，總是應該有幾個人陪葬的。”法尊輕描淡寫的道：“平老不必介懷，雖然彼此乃是敵人，但這並不妨礙，我給他們一點尊重，如此而已。”

    平霄雲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嘲諷道：“先前百萬人的陪葬，你覺得還不夠隆重嗎？還要再添多少？三千？三萬？還是更多？”

    “那是我的事，我的決定。”法尊淡淡的看著平霄云：“平老，等你做了法尊之後，再來質疑我的決定不遲。現在的你，似乎沒有資格質疑我的決定。”

    平霄雲淒厲的笑了笑：“我的確沒有！時至今日，我連靈魂都已經在你的控制之下，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我的魔化，究竟要如何才能解除？什麼方法？什麼代價！”

    法尊淡淡的笑了笑：“我很抱歉，沒有方法，永遠都不能解除，真是遺憾！”

    平霄雲突然愣住。

    因為，他竟從法尊這句話裡面，聽出來了一絲由衷的真誠歉意。

    這點情感似乎是根本不應該出現的，但現在自己分明是有這種感覺的。

    法尊抬起眼睛，看著平霄雲，淡淡道：“若我最終死去……你的靈魂失去了主宰控制，或者就此徹底墮落成魔，又或者能夠維繫最後一絲清明……那時候你若是仍能保持那最後一絲清明，不想為禍人間，就廢掉自己武功，如此或可安度晚年，這是唯一一條去路。”

    平霄雲悽慘的笑了起來，道：“多謝指路；我若是現在當場自爆，幹掉你的機率有多大？”

    法尊疲倦的說道：“不會有任何用處。因為……你和我的層次，已經差得太遙遠。就算是我允許你自爆，結果也不外是無濟於事，白白犧牲而已。”

    “如今的我已然金身不壞！”法尊的眼睛中透露出來一絲顧慮和擔心，輕聲道：“在這天下間，或者就只有一個人，一把劍，有機會殺死我。”

    平霄雲目光一亮，咬牙喝道：“是九劫劍麼？難得你還在擔心九劫劍殺了你，哈哈……老夫突然感覺很解氣！原來仍有方法對付你！”

    法尊搖頭失笑，目光悠然看向戰場。

    心中默默地說道：世間原來已再無人知我，沒有人知道我的擔心知道我的顧慮。我現在最擔心的卻是九劫劍也已經無法殺死我……而這一點，你們不懂。

    我死，只能死在九劫劍下。

    戰場上，詭異的不對等戰鬥仍在持續著，死掉的人自然也就越來越多。

    可是對此，法尊完全無動於衷，彷彿死掉的只是螻蟻而已。

    在第三批人手衝上去圍攻的時候，諸葛蒼穹等人也終於到了強弩之末，搖搖欲墜。

    人力有時窮，諸葛蒼穹等人畢竟不等同於海中的巨鯨，圍攻他們的低階武者也不是幾歲的孩子，殺人始終還是要花力氣的，身負重創的他們漸漸力竭，巨鯨淹沒生靈的大浪始終還是需要搖等身體才能產生，當重創的程度達到相當地步的時候，連搖動身體都漸漸變成奢求！

    就如同此刻的諸葛蒼穹等人的狀況！

    然而就在這時，仍在城牆上觀戰的夜沉沉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中的雷光顯然已經去到了尾聲，烏雲雖然仍舊密集，但其中的那種特異的天地之威，卻已經快要結束了。

    突然間，夜沉沉一聲長嘯：“大夥死在一起吧！法尊，讓你的人全部出來吧！”

    一身長掠，猶如旋風般率先撲下城頭。

    隨即，中都城中所有剩餘的夜家中人，所有剩餘的江湖中人，一如旋風一般跟在夜沉沉身後，殺向戰場。

    之前早已經動員好，此刻只是慷慨赴難。

    法尊目中寒光一閃，喃喃的道：“夜沉沉，你倒也算得上一條漢子。”一揮手，喝道：“執法者全員出動！務求在最短的時間裡，結束此役！”

    所有正在觀望的執法者，在法尊這一聲令下之後，突然間傾巢而出。

    呼的一聲，原本人頭湧動的執法者駐地瞬間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法尊，平霄雲。

    中都這邊，一條巨龍突出城門，浩浩蕩蕩而去。

    城牆上的第五輕柔和凌寒雪相對嘆息，夜沉沉的用意很明白。

    現在的情況已經漸漸明朗，九劫劍主等人的升階雷劫已經快要過去了，雷劫一旦過去，就意味著將有十四位絶世高手聯袂出現，參與此戰。

    單只看這雷劫的聲勢，相信那些個承受雷劫的高手，隨便一位都將擁有超出了這個世界極限的能量；所以只要這些人一出來，極有可能立即扭轉戰況！

    就情理上來說，只要夜沉沉能夠將戰局拖到那個時候，整個戰果或者就會改寫，法尊、執法者大軍也會步上敗亡之途，他和他的夜家人，即便傷亡如何的慘重，但根本卻是能夠保全的。然而夜沉沉卻不想要那種保全，倒也非是不屑要，卻是真正不想要了。

    更不想要九劫劍主羽翼庇護之下的保全。

    自己的一干兄弟們已經盡數去了，所有的家族如今就只剩下最後兩家，夜沉沉早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慾望。

    此外，夜沉沉也不希望讓凌暮陽看到自己身死的一幕，唯恐凌暮陽也衝動起來。

    畢竟，一干兄弟們……總要有一個去往九重天闕吧，凌暮陽是眾兄弟之中唯一問心無愧的一個。而其他的兄弟們，卻都是罪孽纍纍了……

    夜沉沉一馬當先，猶如旋風一般衝進敵陣，手起劍落，一連串的人頭接連飛起，拳打腳踢，眨眼光景，已經有數百人在他的面前變做了空中飛人。

    他怪異的縱聲長笑著，手中長劍飛舞，手腳齊動，寬大的袍袖之中，驟然浮現無數的光芒閃爍。這卻是夜家家傳的成名絶技，漫天寒星。

    此招乃是夜家殺敵制勝的一大法寶，對於夜家中人而言，非是強敵、大敵絶少動用。但在此刻，夜沉沉卻毫無顧忌的用出來，甚至沒有選擇對手。

    光芒閃爍之際，一片人仰馬翻的慘叫聲震天響起，綿綿不絶。

    原本已陷於絶境之中的諸葛蒼穹和石咆哮等三人精神一震，諸葛蒼穹略有幾分不敢置信的叫道：“大哥！？”

    夜沉沉旋風一般的身法絲毫也不曾停留，疾速衝到三人面前，腳步猛地一旋，在三人身邊突然間幻化出一道銀亮的光圈，光圈之外，方圓十丈之內的所有敵人，如同割麥子一般的整齊的倒下，盡皆一刀兩斷。

roy818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九十章 萬年血債！

    「廢話少說，抓緊時間回氣，恢復一些實力，能恢復多少算多少！最後一戰，讓咱們兄弟並肩而行！」夜沉沉身子不停，持續的在三人身邊高速遊走，週遭一片片的執法者，撲簌簌的不斷倒下。

    「多恢復一些實力，就算是等會兒自爆，也有多一點的本錢。」夜沉沉叫道。

    諸葛蒼穹三人臉色一凜，沉聲說道：「是！」

    隨即閉目調息，竟然全然無視了周邊人山人海的敵人。

    有夜沉沉在這裡，相信就算是天地塌下來，他也能夠阻擋片刻。

    而這片刻光陰，足夠三人好好地喘一口氣。

    能夠好好的喘一口氣，就已經足夠了！

    由於夜沉沉邀戰來得突兀，而他加入戰局的速度、時機也甚為巧合，正是第三波三千人剛剛形成合圍，圍攻諸葛蒼穹等三人的微妙當口，對於體力正處顛峰的夜沉沉而言，那三千人根本就是送菜而已。

    正因為如此，才能在剛才取得如斯驚人的成果，也成功為諸葛蒼穹三人搏到了一口喘息的空擋，否則，以執法者方面的強橫實力而論，夜沉沉豈能如此輕易的得手！

    「夜沉沉！你也來送死了嗎？受死吧！」一聲充滿殺機的長嘯帶著凌厲的劍光飛來，四面八方，執法者之中所有的九品至尊與八品至尊，向著這裡迅速集中。

    夜沉沉放聲大笑，黑衣如夜色翻動：「本座卻是本就是來送死，不過也要你們有那個本事！夜某的大好頭顱在此，有本事來拿去！」

    「狂妄！」一聲冷喝，一道凜然劍光已經到了夜沉沉面前。另有兩人分左右而來，一人刀如閃電。一人掌若巨斧。

    夜沉沉橫劍一架，喝道：「狂妄？老夫狂妄了一輩子，你今日才知嗎？」

    無盡嘲諷的冷笑著，夜沉沉鬚髯皆張，竟然以一人之力，攔住了三位九品至尊，六位八品至尊，將圈子裡自己三個兄弟護得風雨不透。

    在他這般猶如拚命也似的打法之下，執法者方面合共九位高階至尊面對他一人。居然還在短時間內被逼落下風！

    不過隨著大量高階高級武者的陸續到來，夜沉沉所承受的壓力瞬間激增十倍百倍，所幸中都方面的人手也都趕了過來，戰鬥瞬間升級！

    世家聯軍與執法者大軍之間的最終決戰至此，徹底拉開帷幕！

    一時間場面如火如荼。

    然而一聲長嘯。突兀響起，自遠方鼓風而來，下一瞬，一片濃郁到極點的綠意如同海浪一般在天際湧動，越來越近。

    一個清越的聲音喝道：「這裡已經是如此熱鬧了，我們竟是來遲了！」

    另一個聲音冷冷道：「既然來遲了，就趕緊下手！」

    後一個聲音卻是個女子的聲音。

    隨即。一道青色人影夾雜身後無窮無盡的綠意，猛的衝進了執法者大軍的人群之中，喝道：「八荒六合君為尊，萬水千山我是王！」

    「轟」地一聲。地面上突然有無數的藤蔓嫩芽升起，剎那間已經迅速生長成為古藤，纏繞而上，將許多正在戰鬥的執法者雙腳死死困住。困住之餘，還在不住向著上身蔓延。

    蔚公子！

    竟是蔚公子到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蔚公子意外趕到，痛下殺手，大發利市。

    而隨在蔚公子身後而來的一個黑衣蒙面婦人同樣犀利至極，劍光若奔雷，在那些被纏住的執法者正在運功震碎身上的綠色藤蔓的瞬間，她已經駕馭著劍光從這些人頭頂一閃而過。

    噗噗噗……

    無數顆的人頭就這麼飛了起來，在空中飄飄滾動，一道道鮮血如柱從兀自站立的人體脖頸中猛噴出來。

    來人卻是中三天暗竹之首，君惜竹。

    看來，或者是君惜竹一直閉關精進，又或者是蔚公子從精靈之森帶去的靈藥起了重大作用。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反正現在的這位暗竹首領，竟然已經臻至至尊四品境界。

    雖然在這戰火連天的上三天征戰之中，至尊四品早已算不上什麼頂尖高手，但在此刻，幾乎所有的高端戰力都被夜沉沉的等人吸引過去；剩下的人手，竟沒有幾個能對君惜竹造成威脅的。

    更別說還有蔚公子這等九品巔峰的超級高手護衛，一共只得兩個人的陣容，竟然是長驅直入，望風披靡。在滿滿的人潮之中生生殺出來一條血路，向著交戰的核心地域乘風破浪一般飛速前進。

    「九大家族的人在哪裡？」君惜竹一劍出手，飛身而起，厲聲喝道：「我便是當年的君家後人，爾等可還記得尚有一筆血債未還？！今日就是你們還債的時候，你們的命是我的！」

    夜沉沉、諸葛蒼穹、石咆哮等三人乍聞此言同時身軀劇震，舉目望去。

    只見人山人海之中，一名黑衣女子，長劍如風而來，所過之處，均是升騰起一片片的血浪，殘肢與斷首齊飛，鮮紅共長天一色！

    夜沉沉與諸葛蒼穹石咆哮這三個人臉上同時露出來複雜到極點的神色。

    那是一種如釋重負，還隱隱有幾許欣慰的古怪神色。

    原來君叔叔家裡，竟是還有後人的。

    果然是天可見憐，蒼天開眼！

    夜沉沉長聲大笑，道：「君家血債，歷歷在目，我等果然未還！還請債主寬心，今日戰余，必定盡數償還！萬年血債，今日便是清算之時！」

    君惜竹一愣，喝道：「原來你們在這裡！既言償還，那就即時償還吧！」

    說拔便即挺劍疾飛而往。

    君惜竹眼睛一橫，喝道：「我省得，你以為我是你嗎？」

    蔚公子苦笑，這位大姨子的脾氣，還真是永遠都是那麼潑辣……

    兩人翻翻滾滾向著中間衝了過來。

    「精靈！」法尊眸子中神光一閃，仍舊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兩人一邊大開殺戒一邊強力衝鋒。竟是絲毫也沒有要阻攔一下的意圖。

    似乎正在這兩人手下慘死的執法者，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夜沉沉這一次可謂是傾巢而出，帶出來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他自己更是連同諸葛蒼穹等人吸引了執法者方面絶大多數的高層戰力，但剩下的執法者人數還是很不少的。

    而且，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方面，都是要遠遠高於九大家族一邊的人手。

    戰局一路進行，九大家族的人已經漸漸地落入了下風，如果不是蔚公子與君惜竹兩人湊巧在這個時候趕到。強勢出手，暫時平反戰局，戰局只怕就要陷入一邊倒，甚至隨時徹底傾覆的危局當中！

    又是一聲清亮長嘯響起，一道灰衣身影猶如流星趕月一般飛進戰場。「轟」的一聲，落地瞬間，四周無數人被他落地地餘勢震飛而起；震飛還只是一個開始，因為飛起的身子在空中已經四分五裂了。

    旁邊倖免於難的人盡都滿臉驚恐的往後疾退，尼瑪，這是誰啊？怎麼這麼的兇猛？

    要知道被他震飛的人之中，還包括兩位六品至尊高手！

    只憑一落之威。就能有此威勢，環顧當今之世，有此實力者至多也三五人而已，此人是誰？！

    只見來人一聲大吼：「法尊！你如何敢這般的喪心病狂！」

    隨即又是縱身而起。一如流星般疾速飛出，腳下連連虛點，虛點落處，一個一個的執法者紛紛腦漿迸裂。即時畢命。

    而來人竟然就這麼猶如凌空蹈虛一般的飛躍戰場，向著遠方的法尊所在之地直線而去。所過之處。身後一片密集的音爆！

    「是寧天涯！寧至尊來了！」

    九大家族的人之中，有人震驚莫名卻又興奮欲狂的大叫一聲。

    「寧至尊！」

    「寧天涯！天下第一高手！」

    頓時，整個戰場又再度沸騰了。

    要真說起來，蔚公子與君惜竹兩人之前所取得的戰果還要更在寧天涯之上，但寧天涯所帶來的影響卻是異常巨大的，畢竟寧天涯成名已久，天下第一高手的威名甚至還在法尊之上，此點早已深入人心。

    在一般人的認知中，法尊固然實力強絶，卻還是略遜寧天涯半籌，雖然事實早已不是如此了，此刻，寧天涯的到來以及強勢出手，無疑為聯軍方面注入了一記強心針，聯軍方面即時氣勢大震，一時間竟成反壓執法者大軍的景況。

    法尊悠然抬頭，看著正遠遠飛來的寧天涯，仍舊鎮定不恆，淡淡道：「你不出手麼？」

    平霄雲怒道：「我為何要出手？寧天涯來殺你，我正是求之不得！若是我能對你出手，你以為我會沉默至今嗎？」

    法尊微笑：「寧天涯還是以往的寧天涯，我卻早已不是以往的我了，這點你豈非是最明白的人，你若是真個不出手攔下他，由我出手的話，寧天涯就死定了！現在的他還如往昔一般，是天下第一高手嗎？出手與否，你自行判斷吧，我絶對不逼你！」

    平霄雲沖沖大怒，狠狠盯著法尊，若當真目光如劍，法尊早已被凌遲碎剮，粉身而亡，法尊面對憤然目光，卻是微笑以對，平靜至極，似是在靜候平霄雲的選擇。

    平霄雲雖然大怒欲狂，更恨不得一舉幹掉眼前之人，卻也知道法尊說的是大實話，若是換做半年之前的法尊，絶不是寧天涯的對手；但是現如今，在吞噬了域外天魔之後，法尊的實力已經是翻了好幾番。

    寧天涯，恐怕已經不是法尊的對手了，甚至，兩人已經失去可比較的餘地！若是法尊出手，寧天涯這位老朋友，恐怕就會真的隕落在這裡。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九十一章 恩仇了了

    此外，法尊如今與自己再商量，並沒有命令自己。

    自己的神魂掌握在他的手裡，他完全可以直接命令自己出手的，而那時自己還不得不服從，現在，總還是自主動手，總有一點迴旋餘地……

    長嘆一聲，平霄雲不得不作出決定，先保住寧天涯再說。縱身而出，在半空如同一朵黑雲，正面迎向寧天涯：“老寧！我有話與你說。”

    寧天涯大怒喝道：“平霄雲，為何連你竟然也要倒行逆施起來？我真看錯了你！”

    平霄雲面容糾結，道：“老寧，你不懂的，你……”

    突然間臉色一陣莫名猙獰，暴喝一聲：“寧天涯，納命來吧！”縱身而上。

    他的瞳孔中，隱隱一縷縷黑氣不斷凝聚，卻是被法尊強制下了命令，不讓他有跟寧天涯說話的機會。

    寧天涯見平霄雲嘴上說得好聽，突然痛下殺手，不禁更是大怒，挺身迎上。

    寧天涯現下雖然已經不是法尊的對手，但一身實力仍可列入當世前三之數，平霄雲雖是兩萬多歲的老怪物，單論實力，卻還是要遜色寧天涯一籌，但寧天涯要在三招兩式之間取下他，卻還是不行的！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揍他！打死這個老王八！嘴上說好聽的，手下卻偷著動刀子，就不是個好東西，打死他，不用給我面子！”

    從寧天涯背後突然伸出一顆粉妝玉琢的小腦袋，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注視著平霄雲。半晌後居然老氣橫秋的說道：“老寧，這傢伙貌似有些不對勁，未必不是好東西……”

    寧天涯此刻已與平霄雲戰至不可開交的地步，道：“怎麼不對勁？那裡不對勁了？”

    突然一聲異常強烈的劇烈爆炸從後方傳來，這一瞬間震得所有人的耳朵幾近失去了知覺。

    卻是諸葛家那位碩果僅存的九品至尊終於在支撐不住的時候，選擇了自爆。

    自爆之餘，戰場中空出來好一大片空地！

    夜沉沉等人齊齊爆發出一聲悲憤欲絶的怒吼。

    此刻，天空中的璀璨雷光終於散盡了。

    中都城內，一個沉穩更隱含威嚴的聲音瞬時響起：“法尊！讓你的人停手！”

    隨即就是“忽”的一聲，整個上空突然間颳起一陣暴風。之前滿天遍佈的烏雲，在一瞬間之內已被吹得乾乾淨淨！

    遠方的天空，出現了十幾個小黑點。

    下一刻，這些小黑點已然猛地出現在戰陣上空。卻是十四個人聯袂而至。

    這一行的人數並不多，一共只得十四人，但這十四個人帶起來的氣勢，卻將滿天烏雲同時驅散！不知道飛到了何處去。

    單只是這份聲勢，就已經讓所有人都震驚莫名！

    如斯聲勢，豈同凡響，寧天涯到來之時，氣勢無兩，與之相比，至多也就大致相當而已。而寧天涯只得一人。這裡卻多達十四人，竟有十四個不下於寧天涯的人聯袂而至？！

    甚至還有超出？

    在這十四個人出現的那一剎那。

    夜沉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閃過一絲安心，突然喝道：“君家後人！”

    混戰中，君惜竹聽到此言本能回頭觀看。只見夜沉沉與諸葛蒼穹還有石咆哮這三個人同時縱身而起，懸浮在半空中，凝望著自己。

    蔚公子身形如電，在君惜竹周圍一陣疾速遊走。所有妄圖靠近的執法者，都被他毫不留情的一一殺死。給君惜竹製造出一個相對安全的對話環境。

    “老夫便是夜家始祖夜沉沉，九千年前，老夫親手策劃、製造了君家慘案，此舉乃是喪心病狂，忘恩負義之舉，老夫本心，也是至今耿耿！今日，得見君家後人尚存人間，果然是天公有眼，老夫死也無憾了。”

    “今時今日，便在此地，將欠下的血債，還給君家！”夜沉沉大吼一聲：“老夫便以整個夜家償還此血債，可能稍償君家血仇之恨？！”

    諸葛蒼穹愴然大笑：“還有我諸葛蒼穹，當年之事我也是主謀之一。今日願以這具殘軀償還血債，去向君叔叔在天之靈請罪！”

    “我石咆哮，今日在此償還此血債！”石咆哮大聲叫道。

    隨即，兄弟三人彼此相視一笑，均看到對方眼中的從容和堅決。

    中都城門口處，一人流星一般的飛出來，口中淒厲萬狀的大吼大叫道：“大哥！不要啊！”

    來人正是凌暮陽，在楚陽等人突破之後，修為都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凌暮陽，楚陽等人雖然更早一步到來，而凌暮陽卻還是晚到了片刻。

    片刻之差，事實已就！

    凌暮陽這邊才剛剛趕到城門，就聽到了夜沉沉的大吼，不由得心膽俱裂，竭盡全力，拚命趕來。

    夜沉沉臉上露出來一絲溫暖真摯的笑意，道：“暮陽，以後你若有機會見到咱們的父輩，就說我們早已夭折……這丟臉的事情，千萬莫要傳了出去，貽羞祖宗。”

    諸葛蒼穹與石咆哮兩人同時點頭微笑：“兄弟，拜託了。”

    隨即，在凌暮陽撕心裂肺的大叫聲中，高空中的三個人分做了三個方向，向著執法者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衝了下去。

    “做錯了事，終究還是要付出代價的！欠人的，始終是要還的！”

    夜沉沉大笑的聲音充斥在整個天地之間，久久不絶。

    下一刻，三聲強猛到極點的爆炸轟鳴，就匯聚在一起響起。

    轟！

    轟轟！

    一陣陣煙塵隨之揚起，方圓千里遮天蔽日！

    合共三位九品至尊一起自爆，在這等密集的戰場之中，那裡還來得及分什麼敵我，自爆之餘，有超過十萬之數的雙方人手隨之而去。當然，其中還是執法者方面的數量更多，大約是七三之比。

    天地間，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戰場之外，正在狂奔的凌暮陽突然間猛地呆住，隨即一下子摔倒在地，一個九品至尊，一個當代絶頂高手，竟會在奔跑之中，失足摔倒！

    而且摔的狼狽不堪！

    然後，凌暮陽呆呆的坐了一會，突然間雙手摀住臉，放聲大哭。

    楚陽等人剛剛才到了戰場上空，就發生了這樣的事，爆炸的餘波對他們幾人當然沒有影響，但他們卻也不曾想到夜沉沉等人居然在強援到來，已經能夠保住性命的情況下，居然還是發動了自爆！

    “他們不想承受我們的恩澤，更不情願在我們庇護之下活著。”莫天機是何等的玲瓏心腸，瞬間已經推測出來了原因始末。

    楚陽等人唯有長嘆唏噓。

    人群中，大仇得報的君惜竹心下並無幾多快意，眼神反而有些迷惘，只憑本能胡亂砍殺著，突然感覺面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幻。

    既然如此，何必當初？

    自己付出了一切，來做這件事情，僅有的希冀就是為了復仇，就是為了重震家聲；但，就在自己剛剛看到希望的時候，仇人卻全部都消失了。

    這種結果讓她生出一股極端的失落感。

    你們既然心中愧疚，當初又何必要做那件事？

    難道我這麼多年的拚命努力，就只是為了今天來看你們自爆嗎？

    見她神智有些恍惚，蔚公子唯有更加緊密的出手，擋住外敵，不讓她受到傷害。

    這會的君惜竹只憑本能應敵，只要隨便一個高階至尊就可以輕易取其性命，蔚公子如何不小心應付。

    遠方，法尊瀟灑地站起來，然後一步跨出，卻已經到了虛空之上，與楚陽等人面對面而立。

    “楚陽，當代的九劫劍主，恭喜你神功大進！”法尊有些嗟嘆的說道。

    “還不讓他們住手？”楚陽憤怒地說道：“難道你打算讓九重天的武者，全部都死絶麼？你到底是否知道你在幹什麼？”

    法尊微微搖頭，和煦的微笑：“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楚劍主，其實你只是有所不知而已，九重天這些高層武者，沒有存在的必要。死乾淨死絶了，才是最好的。”

    這句話一出來，讓在場所有人都是勃然大怒，氣氛陷入一觸即發的邊緣。

    舞絶城卻是上前一步，制止了已經準備要出手的眾人，目光有些複雜的望著法尊，沉聲問道：“何出此言？”

    還是舞絶城，飽經世情，在這等微妙局勢之下穩住眾人情緒，沒有即時開戰，更向法尊發問，一問究竟。

    法尊微笑，嘆息，搖頭，然後說道：“各位，九重天，自從十萬年前一場空前巨變，一直到了現在，已經變得太不平衡了。”

    “尤其是執法者方面，可謂已經是腐朽透頂。一個國家的政權，充其量也就只能維持數百年的光景，就已經糜爛不堪。更何況是執法者已經執掌大權十萬年？”

    此言方出，楚陽與莫天機兩人臉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自古以來，物竟天擇，強者為尊；這一條定律自然是正確的，但隨著人口越來越多，卻已經漸漸的不適用。越強的人，為禍越多，愈甚！”

    “還是執法者，在我執掌法尊的一萬多年歲月之中，親眼見到了執法者是如何的驕橫，如何的欺凌弱小。現在執法者已經是真正的糜爛到了骨子裡，那種風氣已經傳承了十萬年歲月，想要改變，談何容易？如何能辦到？我也曾嘗試，也曾努力，卻始終徒勞無功，全無收效！既然注定無功，那麼……徹底毀滅是最好的！”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九十二章 是非功罪，何人能評！？

    法尊一邊微笑著說話，一邊雙手作勢，一陣陣黑色的霧氣從他的手中瀰漫開來，淡淡的飄散。

    下方，無數的還活著的執法者身上，也緩緩的逸散出一些黑色霧氣，雖是淡得幾近肉眼難見，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執法者這個勢力，就像一個已經徹底腐朽的政權，經歷十萬年歲月的洗禮之後，早已經到了該毀滅的時刻；只不過，最後的九劫未出，蒼天不允。”

    “如今，既然你們出來了，我自然是要毀滅他們的。”

    “像這樣的勢力，若然只是改變其中的幾個領導者，根本無濟於事；既然要毀滅了，那我就將他們從根子上，全部的，一起毀滅！”

    “將整個天下，徹底清洗，血洗天下，一靖九重！”

    法尊輕輕的笑著，眼中露出全然的殘酷和冰冷無情：“從上到下，從最上層的執法者總部，到最下層的執法者分舵、分組；十萬年來，何曾將普通百姓當人？普通百姓家裡就算有個美貌女兒，也往往會成為全家被害的禍端……”

    “而這樣的事，十萬年來到底發生了多少？執法者制止別人做，但自己卻是安享。如此執法，本已經是喪心病狂。”

    “既然如此，毀滅了，又如何？難道不是天下幸事嗎？”

    楚陽冷冷道：“可惜你如今血洗天下，這其中會牽連到多少無辜？你可知曉！”

    法尊冷淡的說道：“牽連無辜？那個不重要！我只負責血洗，無辜什麼的，對我而言全無意義。若不挑起天下大戰，我如何能夠徹底血洗九重天之下的所有高階武者？若非盡屠之，何言一靖九重！？”

    法尊哈哈大笑：“我本就是喪心病狂之人，做出這等事。又如何？”

    下方的戰鬥人數，如今已經越來越少了，雙方都是如此。

    超過百萬人參與的超級大戰，時至此刻還能活著的、還能站著的，已經不超過二十萬人了。

    夜家的殘餘人手還有中都城江湖高手已經死得七七八八，就只有最後的，不到一萬人在那裡苦苦的支撐。卻也已經被壓縮到了一個不大的包圍圈子裡，不住的倒下。

    顧獨行與董無傷兩人飛身而下，就要將萬多人解救出來。

    但。前一刻還在上空與楚陽等人談判、全無動作的法尊突然動了，身子一晃之下，一道虛影突兀地飛了出來。

    法尊的真身仍舊在上空與楚陽等人對峙，但這個幻影卻飛了下來，竟然搶在了顧獨行與董無傷前面。飛臨到被包圍的那些人上空，雙手猶如狂風掃落葉一般的猛地橫掃了出去。

    “你敢！”顧獨行勃然大怒，黑龍劍化作劍雨，極速衝撞了過去。

    董無傷一眼不發，墨刀彈起，疾劈法尊的幻影。

    刀劍兩大強者的全力出手，威力之大。當真是無與倫比，直有石破天驚，驚天動地之勢！

    “轟”的一聲，法尊分化的那道幻影承受刀劍聯擊的瞬間。即告不支，在空中如同一片玻璃一般猛地碎裂了。

    幻影雖湮，但幻影的先前扇形攻擊卻仍是落了下去，隨即。一連串慘叫聲接連響起，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倒下了幾千人！

    法尊隨意幻化的虛影竟有如斯威力。要知道能留到現在的人，即便體力大耗，本身實力仍需要達到相當的高度，隨便一人也非泛泛之輩，卻無人可纓這一掌之威！

    法尊的聲音從高空遙遙傳來：“勝利已在眼前，全力出手，一個不留！不惜一切代價，儘速完成此役！”

    轟！

    下方的執法者乍聽此令，彷彿完全瘋了一般向著那剩餘的兩三千人殺了過去。

    就只不過是一個呼吸的光景，竟然真的就完全地完成了任務。

    寧天涯在另一邊，看著這邊法尊幻影發出的那一掌，竟然連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隨即就是慨然一嘆。

    自己一直號稱是九重天第一高手，但，眼前法尊本體幻化出來的幻影所發出來的攻擊，居然就凌駕於自己全力一擊之上！

    如何能不心中驚悚。

    法尊，原來已經強大到了這等地步？

    這怎麼可能？可是事實已經出現在眼前？原來，自己竟是井底之蛙？

    對面的平霄雲突然停止了攻擊，劇烈異常的喘息著，臉色複雜的變幻著，嘴角居然慢慢地湧出來白沫。

    “你怎麼了？”寧天涯皺眉問道，自己之前的攻勢無疑強悍，但寧天涯自問，想在一時三刻之間取下平霄雲絶無可能，似平霄雲這等萬年老牌強者，氣脈悠長，最擅長打持久戰，可是，眼下怎地會出現如斯狀況，難以理解！

    “老夫被法尊暗算，早已是身不由己……”平霄雲慘然一笑：“我之前中了法尊的魔功陷阱，欲抗無從，此刻他是放鬆了對我神魂的壓制，我才能這般跟你說話，否則……呵呵……我只能與你不死不休……”

    寧天涯大驚失色：“竟是傳說中的天魔噬魂？”

    慘然點點頭，平霄雲說道：“如今的法尊已經是天下無敵，環顧整個九重天，不會再有人是他的對手，真正意義上的天下無敵……”

    寧天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高空。

    楚陽等人已經將法尊團團圍了起來，楚陽眼中射出鋭利的寒芒，道：“法尊，你就真的那麼想把高階武者全部覆滅？血洗天下！？”

    法尊似乎毫不顧忌自己已經被十四位超級高手包圍，仍是灑脫的一笑，道：“不算下三天，連中三天都已經被我清理了一遍，我所在的上三天，又怎麼可能還有餘孽？本座決不允許在我必殺名單之內的任何一人，逃出生天！”

    “我是法尊，我是天魔，此外，我還是第五惆悵。”

    法尊輕聲說道：“我是天魔，必將滅世；我是法尊，不管以往數任法尊如何，但在我手中執法者糜爛了，那就在我手中終結。還有，我還是第五惆悵，曾經的九劫之一，那麼，我同樣有義務，將這片大陸變得純淨一些，只要能達到目的，手段只是過程，結果才是重點……”

    “雖然今日之後，我不一定還能是九重天最高掌權者，不過，讓我一手完全打爛的世界，所有高層武者屠戮一空之後，別人收拾起來，怎麼也能省力一些。最起碼，少了這麼多的高階武者，這片大陸也將更加的便於管理。”

    法尊哈哈一笑：“這一場戰爭，迄今為止死亡超過三千萬人，其中皇級以上武者，佔據兩千九百萬！所有罪孽，所有血腥，所有因果，都由我一人擔當，與其他任何人，沒有關係！我為天魔，魔為禍劫，劫掠九重，重整天下！”

    “我做的！我擔當！又如何？”法尊揚天大笑。

    楚陽與莫天機看著面前法尊，面對這樣的一個瘋子，卻是忍不住的嘆氣。

    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評論眼前這個傢伙了。

    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矛盾綜合體。

    正如法尊所說，這個大陸的掌權政權，確實已經腐朽到了極致；除了少數幾個高層之外，甚至已經一直糜爛到了最底層的執法官僚。

    這樣的政權無疑是該毀滅的。

    但，要如何毀滅呢？

    這裡的特權階級，全都由高層武者組成。

    這個構成基礎無疑大大地加強了其統治的穩定性。不管如何作惡多端，但，所有高層武者都在其中，只憑平民百姓的力量，怎麼能夠推翻，更遑論毀滅之？

    若然只是毀滅其中的一部分人，卻又不可能根除弊端。

    而唯一的解決辦法就只有破而後立，敗而後成。

    只有將所有掌權者全幹掉，重新建立新秩序。

    更何況，除了執法者之外，還有九大家族，萬年傳承的九大家族，也同樣已經腐朽糜爛到了極致。

    唯一的辦法，就是使之狗咬狗，同歸於盡！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得一人，唯有法尊而已，除了法尊，連楚陽這位九劫劍主都不行。

    而要做到這一點，不說別的，只是這巨大的傷亡，就已經足夠人望而卻步。

    試問，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一屠數千萬人？

    那是誰也擔不起的罪孽。

    但法尊，卻是瘋狂的這麼做了。

    對法尊來說，這無疑是喪心病狂檔次的超級罪孽！

    但這份超級罪孽，對於後世數千年，數萬年來說，卻又是一件莫可名狀、無人可以形容的無上功德！

    驚天動地！

    莫天機沉吟著問道：“法尊大人，依你看來，這片大陸日後該當如何？”

    法尊渾身黑氣瀰漫，定定的望了當代的九劫智囊片刻，道：“這片天地，不能完全統一，又或者應該說不能讓一家統一，執法者並非不可以存在，有一個局外製衡的機構仍屬必要，但卻不可以再掌握這麼大的權力。”

    莫天機道：“哦？”

    “在這片大陸上，建立下無數個的國家，才是長治久安的大方向。”法尊眼中黑氣已經看不到瞳孔，但話語仍是井井有條，思緒非常清楚的說道：“國家一旦建立，必然要有大量的官員；官員管理百姓，如此一級一級壓下去。國家有對手，乃是另一個國家，本地民不聊生，必有另一國起兵覆滅之。”

    “如此往複循環下去，方能平和生存。”

第七部 第九百九十三章 九劫之戰！

    “也許在許久許久之後，或者又會有某一位雄才大略之主，再度統一天下，但大陸的面積如此廣闊，單憑一個國家絕對是治理不來的，只要時間稍長，或數十年，或數百年，又會糜爛，分散權力于四方，那時，天下又會再度分崩離析……”

    “如此循環往復，或者在某一小段時間裡百姓會陷於困苦，但在其餘的絕大部分時間裡，還是生活在太平盛世之中……休養生息。”

    “這才是完整的大陸生存之道。”法尊冷笑著，下了結論。

    “法尊之言確有道理！”莫天機拊掌道：“那麼，執法者方面呢？”

    “我剛才已經說了，執法者可以存在，但，卻不能隸屬於任何一個國家，只能建立在世俗之外，全然不問世事；唯有當一些人間不能遏制的魔頭出現，才能夠仗劍而出。若是各國君主荒淫無道，執法者也有設立一部分監察的權力；彼若不賢，可另取賢者而代之……”

    “大善！”莫天機臉上露出佩服的神色。

    楚陽長歎一聲：“只可惜今日滅世，始終罪孽深重……”

    法尊冷冷道：“不錯，這份罪孽，終歸要有人來背負的，楚陽，作為九劫劍主，你的心腸還是太軟了。回想當初歷代九劫統一天下，又有哪一個不是殺得屍山血海？你們這一代一共才殺了幾人？”

    “既然你不忍心下手，那麼，老夫就助你一臂之力。”法尊淡淡道：“老夫反正已經是罪孽深重，縱然再多幾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突然怪異的一笑，道：“楚陽。老夫跟你說了這麼多，卻未必真有未來，你若真想未來有望，就得首先戰勝我！殺死我！不能敗我，未來如空！”

    “若是我勝了，那麼這片大陸，便是我之天下；那樣，大陸上的一切，自然而然都會成為天魔分支。對我的以後發展。也有極大好處！”

    楚陽凝眉說道：“你果然還是要堅持一戰。”

    法尊哈哈大笑，滿頭長髮如同無數魔魂在空中飛舞，眼中射出猙獰而瘋狂的色彩，大聲說道：“普天之下，唯我獨尊！我欲要人成魔。放眼之處便是天魔大陸！我欲要人成人，還是九重天！但老夫做人做了一輩子，反倒覺得不如做天魔來得爽利，可以肆無忌憚，隨心所欲！”

    法尊狂笑聲中，突然飛身而退，道：“月聆雪。風雨柔，寧天涯，淩暮陽，舞絕城！你們全部退開。我不屑與你們交戰！來來來，九劫劍主，你一個人還不是我的對手，帶著你的九個兄弟。一起來吧！”

    “來與我一戰！我要在這片天空下，見證九劫傳奇是否仍能再續傳奇。又或者是天意歸我，傳奇寫盡，今日終章！”

    法尊的身影如同一團完全黑暗的暗色流星猛地竄上高空，一團瘋狂的魔霧猛地爆開開來，整片天空突然間盡染成了黑色。

    比黑夜還要黑暗的黑色，伸手不見五指！

    下方，戰場上倖存的二十萬執法者，突然間，所有人盡都在同一時間慘呼一聲，每個人的頭頂天靈蓋，都有騰騰黑煙冒起，無數黑煙向著法尊身上聚集而去。

    又或者應該說，向著空中那片沒有盡頭的魔霧飛了過去。

    發出慘叫的那二十萬人，在魔霧升騰之後，無一例外地手腳痙攣一會，整個人撲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著，慘叫著，最終扭曲著身子全然不動了！

    法尊，竟然在這個時候，強行提聚之前種下的天魔之魂，將體內所收集的天魔靈魂印記全部破碎，將這僅剩下的執法者最後的力量，完完全全的一網打盡！

    甚至還不止是這裡，連分散在各地追殺九大家族殘餘的執法者，也在這同一時間裡，紛紛古怪的一頭栽倒，接著就沒了氣息。

    中都城中，一片最黑暗的黑氣呼呼升起。

    那是之前法尊派出去滅絕夜家的執法者，也在同一時間裡遭了毒手，盡數斃命。

    在一處茂密山林間，夜弒雨渾身是血，狼狽遁逃。心中無限的絕望；自己出來為姑姑夜初晨尋找藥材，這幾天終於找到，還來不及欣喜，就突然間遭到了執法者的追殺。

    一直到現在，夜弒雨甚至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一路奔逃一路戰鬥，已經是強弩之末。身後，兩位執法者高手越來越近，臉上的獰笑已經清晰可見。

    夜弒雨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力量，一跤摔倒在地，慘笑道：“想不到……我夜弒雨竟然會死在這裡，只可惜，姑姑的藥沒有送到……”

    那兩人閃電般而來，大笑道：“夜弒雨，夜三公子，納命來吧。”

    刀劍閃亮，急劈而下。

    夜弒雨慘然一笑，閉上了眼睛。

    但等了一會，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楚。不由大奇，睜眼一看，只見這兩人臉上露出極端恐懼的神色，舉著刀劍，卻已經落不下來，姿勢怪異的站著，然後頭頂上居然呼呼的冒起來一陣黑煙……

    下一刻，噗通跌倒在地，痙攣扭曲了幾下，居然不動了。

    “死了？”夜弒雨坐在地上，渾身無力的看著面前兩人，連上前查看的力氣也沒了。見兩人的確是一動不動，身體都逐漸的僵硬了，才確定真的是死了。

    山風吹來，夜弒雨這才感到渾身冰涼，忍不住拍著胸口，如釋重負的叫了起來：“媽媽咪呀……幸虧死了，剛才真是嚇死奴家了，嚇死奴家了……”

    居然是驚喜之下，舊病復發。

    一時間又變成了偽娘……

    “哎呀呀，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捏……看來奴家要回去看一看……”夜弒雨嬌柔的扭著屁股終於站起來，下定了決心，感覺著全身的傷痛，忍不住一時間又是眼淚汪汪：“奴家以後再也不出來了嗚嗚……”

   ……

    不止是也是與這邊，在整個大陸上有無數的地方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

    戰場上。

    “哈哈哈哈……痛快啊！痛苦啊痛快！”法尊在漫天魔霧之中，瘋狂大笑。

    楚陽怒火萬丈，九劫劍光芒一閃，出現在手上，喝道：“兄弟們，跟我來！”

    光芒一閃，一聲霹靂炸響，楚陽連人帶劍率先沖向魔霧。

    莫天機等人紛紛跟隨而上。

    舞絕城風月等人也都是衝衝大怒，飛身趕上，意圖自然助楚陽等人一臂之力，共誅法遵。

    然而到了這一片魔霧外面，舞絕城等人卻意外發現，自己被一道無形阻隔隔絕在外，竟然不能進入！

    不只是他們，就連之前一同提升的墨淚兒和楚樂兒，在到達這片魔物外邊緣的時候，也是不得其門而入。

    這一片魔霧，竟然禁絕了除了當代九劫劍主以及九劫之外的任何人進入！

    能夠進去的，就只有十個人。

    楚陽，顧獨行，董無傷，莫天機，莫輕舞，羅克敵，紀墨，傲邪雲，芮不通，謝丹瓊！

    風月等人見狀怒火更盛，出盡手段，瘋狂地攻擊那片黑霧。

    但，不管是多麼強勁的攻擊，在落到這片魔霧之中之後，都只如泥牛入海，全無沒有半點痕跡。

    “哈哈哈……”法尊的笑聲從裡面傳出來：“你們不必再枉費心機了……這場大戰中傷亡的三千多萬亡魂所聚集的死靈之力，全部被我用來構建了這道九劫屏障了，你們是攻不破的！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更瞭解九劫之力！”

    舞絕城率先退下，黯然長歎。

    法尊說的不錯。

    在這個世界上，確實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比他更瞭解九劫之力；在這一點上，寧天涯不行；風月不行。

    第五輕柔雖然公認為當世智者，卻畢竟不是九劫，根本無從理解。

    同為九劫智囊的莫天機同樣不行，因為他畢竟年輕，而法尊對此，卻已經有了數萬年的感悟。

    甚至，九劫劍主楚陽，也不行。

    理由與莫天機相同——三五年的經歷，如何能與數萬年的孜孜不倦的感悟相比？

    其中的差距，不言可知。

    本來還有唯一的例外舞絕城，同樣身為前代九劫之一，更擁有比法尊更久遠的生命歲月，可惜，他卻不是靠腦袋混飯吃的，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與九劫智囊並論的，

    就在眾人眾目睽睽之下，上空的魔霧，突然劇烈的動盪了起來。隨著動盪，竟然是越升越高。

    顯然，在裡面的眾人，已經動上了手。

    眾人滿臉的擔心之色，楚樂兒緊緊地攥住了舞絕城的衣袖，問道：“師父，大哥他們沒事吧？”

    一邊的墨淚兒關切的看來。

    雖然兩女也知道舞絕城也不瞭解其中的內情，卻仍希望得到一份肯定的答覆，可以稍安其心。

    舞絕城長歎一聲，鄭重的道：“一定會沒事的！九劫傳奇豈是那麼容易改寫的！”

    此刻，或者也唯有舞絕城，才能真正的知道，法尊到底要做什麼。

    究根到底，他們本是同一類的人！

    但也正因為如此，舞絕城才會更覺得心中酸甜苦辣，不知道什麼感覺。

    腳下橫七豎八的屍體綿延足足數千里，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鋪天蓋地的襲來。

    “大家還是先著手處理屍體吧。”舞絕城愴然說道。

    眾人一起默默動手，處理一陣，就抬頭看看天空，雖然心急如焚，但在這魔霧未消之前，卻也是無計可施。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九十四章 一戰定鼎九重天！

    眼看著不遠處，因為火油，而仍舊在燃燒的大火，眾人不知道心中是一種什麼滋味。

    千萬豪傑，就這麼付之一炬。

    此情此景，實在讓人不得不仰天長嘆，唏噓不已。

    ……

    天空中，魔霧裡。

    法尊負手而立，身上的首次散發出強烈的戰意與無窮的殺氣：“戰吧！”

    楚陽眼神異常複雜的看他一眼，沉聲道：“法尊，真的要如此麼？”

    法尊呵呵一笑，眼中鋒鋭的光芒一閃：“你莫要以為，我滅世之舉真的是為了賺取了什麼大功德……是在行善吧？哈哈哈……楚陽，我告訴你，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是你主宰天下，便是我荼毒人間！”

    楚陽深深吸了一口氣，喝道：“好！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拚死一戰吧！”

    九劫劍光芒一閃，一道強烈至極的森然劍意橫空而現，一道熾白的劍芒吞吐數十丈，璀璨閃爍。

    顧獨行緩緩抽出黑龍劍，橫劍在胸。

    董無傷墨刀輕舉，刀刃向外，森然閃爍。

    莫天機手腕一翻，一管紫玉簫驀然閃現。

    莫輕舞紅袖飄揚，星夢輕舞刀刀光如夢。

    傲邪雲一聲長嘯，身子猛地鋪開，化為一條四五十丈的金龍，張牙舞爪，騰起半空。

    芮不通嘿的一聲，空中光華猛的綻放，一頭美輪美奐的七綵鳳凰凌空而立。

    紀墨的手緩緩按上劍柄，羅克敵與他一左一右，長劍已經在手中嗡嗡顫鳴。

    謝丹瓊退後一步，白皙的手指一閃，上面就猛地出現了一朵花。

    瓊花！

    在他的指尖，嗖嗖旋轉。折射出令人目眩神秘的色彩。

    楚陽一聲號令，己方的十個人“刷”的一下散開。

    圍成了一個大圓圈，彼此錯落相對，卻又形成合圍之勢。

    十面埋伏，一人主打！

    而主打之人，當然便是楚陽。

    沒有任何安排，但每一個人所占的方位，卻正是最適合自己的地方。主打一人，楚陽；主攻三人。顧獨行，董無傷，芮不通；助攻三人：紀墨，羅克敵，傲邪雲。押後一人：莫輕舞；中樞一人：莫天機。遊走在外的。乃是瓊花謝丹瓊！

    每個人於任何的另外一個人之間，都有一種無形的千絲萬縷的聯繫。其中一人動，則十人全動，一人受力，集體緩解。

    這樣的陣型，就算是以法尊現在的眼光看來，都是天衣無縫。

    陣勢一成。一股鋪天蓋地的壓力，向著法尊急衝！雲霧瘋狂漫卷，黑氣肆虐縱橫。

    “今日一戰，了結九重天前塵舊事！”法尊縱聲狂笑。聲震長空：“九劫劍主，九劫劍！”

    突然間全身一震，一襲黑袍呼啦啦的鼓起，然後嘩啦啦的飄了起來。一頭長髮，猛地振飛而起。在空中凌亂飄舞。

    法尊猛地抬頭，那漆黑如墨的眼神劃破了空間，注射在十個人身上，一股絶強之氣勢，猶如毀天滅地一般，飈起！

    為其氣勢催動，楚陽等人儘管修為大進，卻仍不免衣袂浮動，往後刷的飄起。

    每個人都如同正自面臨十二級暴風，一時間口鼻皆滯。

    在楚陽等人眼中，現在的法尊，更像是一尊自九幽之地突然間冒出來的魔神，帶著無邊的黑暗，帶著無邊的殺氣，帶著無可匹敵的恐怖力量，強勢降臨！

    這是一場超越極限，超級等級，甚至是超越已知一切的詭異戰鬥。

    無論法尊，還是楚陽這邊的一干人，大家都已經超脫了九重天的極限層次，但他們對如今到達的層次，以及後面將到達的層次都是一無所知；彼此如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什麼階位。也不清楚對方到了何等層次；但武者的直覺已經清晰的感應到，對方很強大。

    楚陽甚至能夠感覺出來，自己等人雖然經過了這麼大的提升，但，如今真正面對這吸收了整個域外天魔的法尊竟還是要稍遜一籌的。

    這點倒也並不太出預料，之前劍靈早有欲判，那天魔乃是達到“天級”的超級強者！法尊將之全部吞噬，雖然未必能達到域外天魔最頂峰的實力，卻也不會相差太遠，天地玄黃果的效力縱然驚人，楚陽等人服用的時候，卻已是效力消散大半，且還是十四人分服之，雖令十四人實力大進，且突破九重天極限，但眾人真正的進度大抵也就止步於“地”級上下，所以楚陽自覺，自己比之法尊，仍有一段差距，甚至這個差距很不小。

    但楚陽對此卻是毫不畏懼的。

    在一干兄弟們同時取兵器在手的那一刻，十個人心裡，都升起了相同的自信：此戰，必勝！

    這是一種微妙到極點的神異感覺。

    縱然你魔威滔天又如何？即使你魔力蓋世又怎麼？

    因為我有我的兄弟們，都在身邊。我的一切，我的所有，皆在身邊！

    楚陽面對著法尊鋪天蓋地一般的恐怖壓力，突然間豪情萬丈，仰天長嘯，喝道：“一點寒光萬丈芒！”

    這一句，既是開聲吐氣，又是總攻號令！

    十個人一起動作！

    九劫劍豪光大盛，突然間萬道寒芒照耀魔空。恰如是黑夜裡的天空，突然出現了漫天寒星；雖然尚不能盡散黑暗，但只憑著夜色，縱然漆黑，卻也無法阻擋點點星光的投射。

    楚陽連人帶劍騰身而起，率先發動攻勢！

    顧獨行目光如劍，身軀挺拔直立，下一刻就化作了脫手而出的劍光。

    “孤獨劍，忘情心！”

    兩大劍中絶代強者先後全力出手了。

    法尊最為瞭解九劫劍法，對他而言，這種劍法的威脅是最大，卻也是最小，見到楚陽一劍出手，斷喝一道：“來得好！”黑影一閃，便要攻擊。

    之前他面對九劫劍法的時候，還需要小心選擇合適時機，佈置相應的針對性策略，但是現在，實力已經高得太多太多的法尊，不需要有那麼多的顧慮了！法尊自信，自己的針對性反擊即使不能一舉擊潰楚陽的攻勢，至少也能大占上風，主導戰局！

    然而變數斗生，因為後方的顧獨行，也已經適時來到了。

    “咦？”法尊皺了皺眉。

    自己可說是瞭解九劫劍法的所有變化，但當顧獨行出劍的一瞬，自己竟自失去了對九劫劍法的掌握，使整個戰局變得撲朔迷離。

    九劫劍法的威力，在九劫兄弟的配合下，竟然出現威力翻倍的增長，背後的顧獨行這一劍，分明不是九劫劍法，卻帶給了法尊一種那是‘屠盡天下又何妨’的實在感覺。

    這種異常實在的感覺，就好像是有兩個九劫劍主在同一時間一前一後對自己全力出手，都是那麼的犀利，那麼的威猛。

    而這種怪異的感覺，在以前哪怕是自己的兄弟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個意外變化，令到法尊生出一種對戰局無能再全盤掌握的感覺！

    “怪哉！”法尊身體中魔霧猛地湧出，左手平推，右手反打。

    整個天空突然生出一聲爆響，山川大地都同時因之搖晃起來。

    法尊的兩隻手，正面對上楚陽的九劫劍以及顧獨行的黑龍劍。只不過，他的左手是平推，竟然在絶不可能的情況下，找到了九劫劍的側鋒，順著推了出去，九劫劍的鋒鋭，即使是現在的法尊，仍是不敢輕易嘗試的。

    楚陽突然感覺一陣難受到極點的挫敗感覺，本應是一氣呵成的劍勢猛地產生有一股找錯了方向、滑了手的感覺，連人帶劍全然身不由主的向著另一邊衝出去。

    而另一邊，法尊的右手也與顧獨行的黑龍劍劍尖狠狠的對撞在一起。除了九劫劍，現在的法尊已經根本不顧忌任何的神兵利器，即便是由劍中絶顛強者駕御的罕世神鋒。

    拳劍彼此對實！

    兩人的身體同時產生了劇烈的一顫。

    兩個人都是一襲黑袍，這一刻竟然同時往後鼓起。

    法尊長髮猛地飄起，眼中驀然出現黑色閃電，一閃而逝。那是一股濃濃的驚詫。

    而顧獨行整個人一拼之餘，如遭雷擊，持劍的右手幾乎失去知覺，身子不自覺的往後微仰，隨即硬生生止住，卻仍要不由自主的往後飄了三步，臉上飄過一陣暗紅。

    這一拼高下立判，顧獨行實力無疑精進良多，但比之現在的法尊卻還有相當的距離！

    “看我這一刀！”董無傷的墨刀已經罩頂而下，刀光凜然，霸道絶倫。法尊冷哼一聲，仍是毫不退避，狠狠一拳打在刀鋒上。“翁”的一聲，董無傷雄偉的身子也為之顫抖了一下，墨刀反彈而起，險些將刀背砸在董無傷自己的額頭。

    董無傷不服氣的大吼一聲，再度發力，全力劈斬下來。刷刷刷接連三刀襲至！

    法尊大笑：“痛快！”還是不閃不避，連續三拳，盡都擊打在刀鋒之上，鋭利沉重的墨刀疾劈在他的拳頭表面，竟然只出現一道淡淡的白線，隨即消失。

    董無傷大吼一聲，被強猛異常的拳力反震向天空。

    與此同時，一朵燦爛的瓊花全無徵兆地在法尊面前綻放，在絢爛璀璨的盛開之中，萬千的鋒鋭刃鋒，向著法尊滿身上下無差別地切割了過去。

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九十五章 一戰定鼎九重天！（二）

    瓊花來勢奇疾，攻擊範圍更是廣闊，法尊猛的一仰身，整個身子猛的平行，一頭撞在背後莫天機急速而來的紫玉簫上，一腳正整踢在了尤在盛開的瓊花流影中。

    在謝丹瓊全然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那朵瓊花居然嗖的一聲倒飛了回來。

    謝丹瓊可是清楚地知道，自己這一擊之下，瓊花以各種力度、各種角度旋轉，足足七萬兩千次，如此繁複的變化之下，法尊居然能一腳準確地踢上了樞紐之處！

    這也還罷了，更驚人的是，被踢回來的瓊花雖然少了許多變化，卻轉數足足提升到了八萬轉次！

    背後，看似命中法尊要害的莫天機也告踉蹌後退。

    莫天機的紫玉簫剛剛正中法尊後腦，但這一落點卻與莫天機的最初落點大相逕庭，莫天機最初的目標乃是法尊的後心，正是為了配合謝丹瓊的瓊花攻勢而出，一前一後徹底鎖定法尊，不料法尊應變神速，應招方式更見驚奇，非但輕易破去謝丹瓊的瓊花，更以頭硬撞莫天機的紫玉簫，雙方這一碰撞，莫天機只覺自己的紫玉簫如擊金石，全無收效，隨即又感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反襲而來，即時而退。

    謝、莫兩人才退，傲邪雲催發自身獨門的龍形氣勁，整個人彷彿化做一條遨遊天際的巨龍，龐大龍身猛地捲地而來，趁著法尊的身子還在平躺，一下子如同一條巨蛇一般將法尊整個纏繞起來。兩手狠狠抓向法尊黑氣瀰漫的眼睛。

    法尊渾身一震，稠密的魔氣轟然暴發，巨龍瞬時煙消雲散，傲邪雲慘哼一聲，閃身而退，。此刻。芮不通振翅而下，兩隻鳳凰利爪已與法尊雙手對在一處，尖利的嘴巴猛地落下，猛啄的同時，一股熾白的涅槃之火猛地噴出。

    法尊雙手發力，借力而行，整個身子猶如游魚一般從下方滑了出去。反手一掌正整拍在芮不通的鳳凰屁股上，芮不通怪叫一聲，騰雲駕霧一般的衝出去。正好將剛爬起來的傲邪雲撞倒在地，大叫：“臥槽，我的屁股！”

    “滾！”傲邪雲沒好氣的一腳將他踢飛。

    法尊倒滑出去，迎面便是紀墨與羅克敵雙劍齊上——人劍合一！

    可惜他們倆的修為卻仍是不夠看的，法尊不閃不避。左手迎上紀墨，右手迎上羅克敵，再度選擇正面硬撼。此外尤有餘暇一腳踢出，輕易地逼開莫輕舞的星夢輕舞刀，一派從容。

    然而，正前方，楚陽連人帶劍如同天際閃電一閃而來。

    法尊原本從容的臉色瞬間變得鄭重起來。應付在紀墨與羅克敵攻勢，同時逼開小舞一刀，整個身體失去平衡的微妙當口，以一種近乎不可能的姿勢下翻身而起。一旋身破開顧獨行與董無傷再度從兩面攻過來的刀劍攻擊，手指一抹，手中終於出現了一柄墨色的長劍，如同搖著摺扇一般的瀟灑。正面迎上楚陽的九劫劍。

    楚陽這一劍，乃是整個劍尖四招劍法全部融合歸一的一擊。勢若奔雷，鋭利無匹。

    法尊剛剛站起，四招合一的森然劍光已經到了眼前。

    啪啪啪幾聲響，法尊的黑色長劍的前半截瞬間斷裂、隨即徹底粉碎，法尊卻似是全無意外，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九劫劍，久違的老朋友，往昔最大的助力，今朝最致命的敵人！”僅剩的半截劍仍在不斷地抵擋九劫劍的攻擊，半截劍不斷破碎中，隨著反震，身子則猛地往後飛了出去。

    面對楚陽這一招，剛剛經歷了九劫連續打擊的法尊也是只能選擇暫避其鋒。

    一聲長嘯，顧獨行的劍董無傷的刀謝丹瓊的瓊花以及莫天機的紫玉簫自四個方向再度狠狠地命中法尊的身體。

    可是，明明已經命中了法尊的身體，但四兵落處卻如擊敗革，只得四聲輕響，再無其他收穫！

    在法尊中招之餘，急速後退之中，四個人更都是感覺到異常強烈的反震之力，竟然齊齊定不住身形，連人帶兵器，四散拋飛了出去。

    法尊也忍不住悶哼一聲，一身詭異黑霧，瞬時爆裂，身子突然消失，然後猛的閃爍一下，在另一個遠離戰場的方向再度出現，喝道：“好劍，是顧獨行的劍？！”

    顧獨行因遭受反震而臉色不復原本的紅潤，聞言愕然道：“怎麼？”

    法尊森然地盯著他，一翻手，衣袖刷的一聲掀起，露出胳膊，只見在小臂上，一道血痕慢慢擴大，傷口處黑色的血液汨汨流出，順著法尊的手臂，滴落下去，隨即化作了魔霧升騰。

    原來剛才四人聯袂攻擊，卻也並非全無收穫，法尊竟也是受了一點輕傷！

    “想不到顧小子你的劍，居然已經有了劍魂內藴！”法尊目光中有些驚異，道：“雖然劍魂尚弱，甚至還未真正覺醒，但……既然存在，就能傷我。顧獨行，你小子很了不起！之前倒是小覷了你！”

    顧獨行一驚之下，隨即大喜過望。

    楚陽之前早已將兵魂之事與一眾兄弟分享，奈何眾人功力未到，與自身的契合度、溝通程度也遠遠不足，各自的佩兵距離通靈的程度都尚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雖然都對兵魂之說有了一定的概念，卻並無人真正感受到到底何為兵魂。

    然而，顧獨行的黑龍劍卻隱隱是個例外，自顧獨行出道以來，始終就只得這一口寶劍隨身，可以說，與顧獨行最親密的存在既不是某閻王，也是小妙姐，而是這口黑龍劍，一路陪伴顧獨行精進、成長，在這段不長不短的光陰中，黑龍劍不斷的經由楚陽改造，再有顧獨行不斷地神魂滋養，竟真的開始產生劍魂意識！

    楚陽凝重的說道：“法尊，你果然了得；我們合十人之力圍攻你，已是全力出手，再無保留，居然只讓你受了這麼一點輕傷，單論你這身修為，我楚陽給你一個‘服’字！”

    顧獨行董無傷等人聞言心中都是一凜。

    不錯，九劫劍主聯合九劫；十個人如同一心共同出擊，一輪強猛之極的攻擊下來，法尊幾乎就是全部硬接，卻一共就只受了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輕傷。

    而且，這還是在十個人在修為大幅度提升之餘，目前已經到了遠遠超過九重天極限，足以破碎虛空地步的情況之下。

    法尊的實力，又該強到了什麼程度！？

    法尊灑然一笑，負手而立：“先天那天魔，雖然已經殘缺，但在天闕的時候，實力絶對很高。而我吞噬的，卻是他的神魂，他的神魂雖然損傷許多，卻也遠遠比肉體要強大得多。全部消化之後，我現在幾乎有他全盛時期的三成實力。”

    “你們的修為雖然較之前又有極大幅度的提升，那也已經是一種匪夷所思的進度，但要說到殺我，卻還欠缺一些。”

    楚陽冷冷一哼，說道：“欠缺嗎？這卻是未必！”

    法尊哈哈大笑，黑霧猛地瀰漫，突然身形一晃，同時出現了十個法尊，就在那濃霧瀰漫之中，同時攻擊十個人！

    他以寡對眾，居然還選擇分身化影，分薄實力的手段，率先出擊。

    “殺！”楚陽一聲大喝。

    ……

    下方眾人看著天空之中的黑霧慢慢的升高，不斷地變幻形狀，從一開始的瀰漫天地，到升高之後化成了天際的一朵巨大黑雲，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凝重之極。

    偶爾裡面傳來一聲巨響，又或是一聲轟鳴，相隔已經不知道多遠的地面都會整齊的顫動一下。而能造成如斯跡象的源頭，該有多麼強大的實力，眾人心中儘是駭然。

    若是這一場空前的世紀之戰發生在平地上，恐怕方圓數千里之內，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活下去！

    唯一結果，只會是統統地全部震死！

    寧天涯有些出神的看著天空，道：“如斯戰鬥，出現在九重天大陸……實在是讓人……”他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但他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卻是長嘆一聲，替他接了下去道：“……實在是讓人沒有自信呀……”

    寧至尊頓時老臉通紅。

    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男孩兒腦袋從他背後冒了出來，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望著面前眾人，簡直是漂亮到了極點，也可愛到了極點。

    粉嫩粉嫩的小臉兒，漆黑的頭髮，嘴唇直接就是一個熟透了的大紅櫻桃，一雙眼睛眨呀眨的，居然還是尚未成型的雙眼皮，粉嘟嘟的，嫩生生的，剎那間就把在場的所有人全部萌翻了。

    實在是太萌了，人世間怎麼會有這麼萌的小正太？！

    楚樂兒，墨淚兒，和風雨柔同時兩隻眼睛發光。

    “哇！~~”楚樂兒尖叫一聲：“好可愛喔~~”

    風雨柔一個箭步衝上來，急切地問道：“這是誰啊？真是可愛……”突然醒悟：“寧天涯，這不是你兒子吧？這麼長時間躲著不見面，原來是躲著生兒子去了？你居然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兒子，真是小覷你了！”

    寧天涯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隨即頽然嘆氣：“我要是有這麼個兒子倒也是真好了，就算真被他氣死也是心甘情願的，只不過這小子不是我兒子，是我的小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