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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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六十八章　 幕後之手


     當幽靜的地牢走道傳來一陣腳步聲的時候，龍月二星魔導士萊比奇從鋪著稻草的地上站了起來，註視著禁閉的鐵門。

    雖然他努力的保持著表情的平靜，不過，幾次急促的深呼吸和因此導致的禁魔鏈的碰撞聲，依然暴露了他的忐忑不安。

    很快，門口傳來一陣鑰匙的聲音，緊閉的牢門，被一個滿臉橫肉的獄卒打開。

    “退後！囚犯！”

    一進來，獄卒可不管他面前的是一位身份尊貴的魔法師，長著黑毛的手猛的一把將萊比奇給退到了墻角。

    這一把，將萊比奇試圖保持的風度給撕得粉碎。

    體質羸弱的魔法師狼狽不堪的退到墻角，後背在堅硬而粗糙的墻磚上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不禁咧嘴一聲痛呼。

    而與此同時，幾位盧利安貴族已經魚貫進了牢房。

    他們中有男有女，個個衣著華貴，無論是表情還是舉止，都有著萊比奇所熟悉的上位者氣質。

    進門之後，所有人都一聲不吭，只是用一種冷漠的眼神，註視著萊比奇。

    “好了，你們可以出去了。”當法諾走進牢房的時候，他輕輕一揮手。

    直到幾名護衛的士兵和獄卒都行禮退出了牢房，他才回過頭來，面向萊比奇。

    只花了幾秒鐘，萊比奇就認出了這位慕尼城衛隊的統領，同時，也從那九位盧利安貴族中認出了好幾位他一來到盧利安就聽說過的大人物。而這一切，讓他的心，在瞬間就沈到了冰冷的谷底。

    “魔法師，”法諾走到萊比奇的面前，微微擡起下巴，“告訴我你的名字。”

    “龍月二星魔導士。火之掌控者，萊比奇！”萊比奇揉著痛處，努力站直了身體，聲音低微，眼神閃爍。

    “你在慕尼城中，公然襲擊一支運送糧食的車隊。並且在這一過程中，造成一位盧利安平民死亡，”法諾道，“對此，你有什麼異議嗎？”

    萊比奇沈默著。

    “如果你不說話，那就視為你默認了，”法諾沒有給萊比奇太多思考的時間，接著道，“告訴我。誰讓你這樣幹的。另外，你還需要告訴我，你那些同夥的身份和名字。”

    “你們準備審判我嗎？”萊比奇的目光，從法諾身上遊弋到貴族們身上，然後再收回來。瞳孔深處，已然不自然的浮現一絲恐懼。

    自從被抓住之後，萊比奇設想過很多的可能，而被送上法庭審判。則是最壞的一種。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一位龍月魔導士。已經算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了。況且，萊比奇自己還擁有家族傳承的男爵頭銜。別說死一個平民，就算死上十個二十個，也不過是賠點錢罷了。

    沒有誰會因為一個小販而得罪一位魔法師，更沒有哪一位貴族領主，會因為這種小事情。將稀少珍貴的魔法師送上絞架。

    再加上萊比奇自持後臺強硬，因此，在他想來，這件事最可能的結局就是盧利安人無聲無息的把自己放出去，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即便出於面子。需要一個交代，那也不過是自家主上賠點錢，道個歉，說上兩句場面話而已。

    可讓萊比奇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盧利安竟然來了這麼多頂級貴族。

    恩格斯侯爵，喬伊絲侯爵…而且，親自向自己問詢的，竟然是慕尼城衛隊的統領法諾。

    這些人出現在這里，顯然不是來幹獄卒或者警士來幹的活兒的。他們的出現，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組成貴族法庭!

     而一旦組建貴族法庭，就意味著盧利安人準備公事公辦了。

    在城中公然釋放七級魔法，襲擊車隊，殺害平民，即便是貴族，最低的刑罰也是十年苦役，嚴重的，甚至可能判決問絞。

    對於一個體質羸弱的魔法師來說，這幾乎就意味著必死無疑。別說十年苦役，就算是半年，乃至三個月，萊比奇都不一定能夠挺得過去。

    “你說呢？”法諾冷笑道，“既然你敢在慕尼城公然殺人放火，那你就應該想到被送上絞架的一天。”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萊比奇死死盯著法諾，咬牙道。

    “哦？”法諾笑了起來，“為什麼？因為你是一位尊貴的魔法師，所以，你就覺得你能夠挑釁我們，羞辱我們？因為你比我們都尊貴？怎麼？要不要我們好吃好喝侍候你，然後，再把恭恭敬敬的送出去？”

    萊比奇臉色煞白。

    一個龍月魔導士，在普通人面前或許高不可攀。甚至在一些紳士和低級貴族面前，也稱得上尊貴。可此刻，面前站著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啊。

    這些都是站在盧利安公國貴族金字塔頂端的頂級貴族。即便是放在索蘭帝國，也排得上號。無論身份，地位都高出一個小小的龍月魔導士無數倍。任何一個人想要殺他，都像是摁死一只螞蟻一般。

    法諾的話中，尊貴這個詞，被他咬得特別的重。落在萊比奇的耳朵里，就像是一記耳光，抽得他眼冒金星。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萊比奇放低了姿態，“諸位大人一定明白，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那麼，就告訴我們，你的主子是誰。”法諾淡淡的道。

    萊比奇一震，環顧四周。試圖從其他人的眼中，找到一點不同的意見。以他對這些上位貴族的了解，他不認為每一個人都願意知道真相。

    可迎接他的，都是一雙雙鎮定而冷漠的眼睛。

    似乎無論從自己口中吐出來的名字是誰，這些盧利安的貴族領主們，都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怎麼，”法諾問道，“需要我叫人幫幫你麼？”

    萊比奇面如死灰。良久，他點點頭道：“好！”

    萊比奇的話。讓法諾倒是為之一怔，他仔細的打量了萊比奇一番，點點頭，叫了兩名獄卒進來。

    看著萊比奇被押著走出牢門，領主們對視一眼，喬伊斯夫人冷笑道：“這個萊比奇倒是一個聰明人。”

    “是啊。如果沒受刑就什麼都吐出來了，被他的主子知道了，就算能活著離開，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一位領主道。

    喬伊斯夫人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法諾：“對了，將軍閣下，我聽說這個魔法師，是被一個傭兵抓住的？他是什麼人？”

    法諾道：“一個名叫里奧的傭兵。鬥氣只是三階公正等級，但身手很厲害。艾弗里估計應該是某個大家族出來歷練的子弟。”

    說著，法諾將托德匯報過的情況說了一番。道：“這個年輕人僅僅憑借弓箭，就重創三名榮耀騎士，逼走那幫偽裝的盜匪，實在是匪夷所思。我想了很久，都不記得有哪個家族的戰技是以弓箭聞名的。”

    恩格斯皺眉道：“帝都倒是有幾個擅長弓箭的家族，神射手我也認識不少，不過，我聽你剛才描述。這個年輕人的箭術，倒更像是精靈的箭術。”

    “哦？”貴族們都是一陣驚訝。

    要知道。那名叫里奧的年輕傭兵，可是以弓箭積擊退了四位榮耀騎士，並且重創其中的三人。而以他公正騎士的鬥氣水平來看，要達到這一點，他的箭術必然是某種高階箭術乃至於秘傳級別的箭術。

    可箭術對於精靈來說，卻是和步法一樣的不傳之秘。以他們的驕傲和固執。怎麼可能違背精靈族的傳統和族規，將這樣的箭術傳授給一個人類？

    雖然大家也知道，人類世界當中，有許多家族因為歷史的原因而成為了精靈的朋友，並且這種友誼一直傳承到現在。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一個家族的子弟學到過精靈的秘技。

    那簡直就像是三大帝國的皇帝將皇位傳給家族之外的人一樣荒謬。

    一時間，好幾個人都紛紛搖頭，示意難以置信。喬伊斯夫人則笑道：“這麼一說，我對這個年輕人倒是更好奇了。”

    她轉頭看了看恩格斯，說道：“或許，我們可以試著招募他。”

    喬伊斯夫人的話，讓貴族們都來了興致。

    現在的盧利安，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無論是他們這些領主還是阿道夫大公，最近一段時間都是廣撒英雄帖，招募了不少強者。

    畢竟，在這個亂世當中，相較於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這些強者現在更需要的是快速提升實力的資源和值得信賴的同伴。

    而那些大的貴族和財閥勢力，就像是冰雪荒原中的狼群，只有加入其中，團結協作，他們才能獲得他們想要的一切。

    尤其是在糧食緊缺的現在，能得到哪怕是一份普通護衛的工作，都意味著家人不用忍饑挨餓。因此，有許多實力不俗的傭兵，現在都放棄了以前的職業和生活，投到貴族領主們的麾下。

    就在兩個星期之前，還有一位剛剛晉升的法神，成為了阿道夫大公的效忠者。這也是盧利安公國的第一位法神。

    而這個傭兵雖然只是一位公正騎士，但就憑他擊退四位榮耀騎士的箭術，就足以讓在場的任何一位領主為他付出遠超招募一個榮耀騎士的代價。更何況，如果他的箭術真的來源於精靈，那意味著，他和精靈之間，有著某種不一般的關系。

    這一點，對於現在的領主們來說，非常的重要。當然，所有這一切的前提是這位里奧先生不是某個大家族出來遊歷的子弟。

    眾人正說著，隔壁的牢房里，已經傳來了那萊比奇的慘叫聲。

    很快，眾人就拿到了萊比奇交代的記錄。而一看見上面的名字，包括法諾和恩格斯在內，每一個人，都變了臉色。

    “巴諾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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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六十九章　 巴諾家族
  

    眾領主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震動和凝重。

    良久，恩格斯環顧眾人，緩緩道：“看來，我們得到了一個最糟糕的結果。”

    領主們都是心頭同感，神情凝重的紛紛點頭。

    在聖索蘭帝國當中，巴諾家族其實並不算最頂尖的存在。別說和四大家族五大公國等老牌貴族相提並論，就算是和五大騎士團家族或者某個地區的領袖家族比起來，也多有不如。充其量也只能算頂級家族中的第二梯隊。

    可偏偏，就是這個家族，卻讓在場的領主們感到遠比面對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超級豪門更沈重的壓力。

    巴諾家族是帝國三大武器制造商之一。

    無論哪一個城市，哪一家武器店鋪的貨架上，都擺著其銘刻著紅翅鷲的兵器鎧甲。尤其是在帝國十二個邊軍軍團當中，巴諾家族的武器裝備，更是占了每年采購量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這一切，使得巴諾家族在最近十幾年來，積累了大量的財富。

    論家族的歷史傳承，論資歷，論身份地位，在場的領主貴族們都能和巴諾家族平起平坐。可要論經濟實力，大家捆在一起，也比不上這只兇猛貪婪的紅翅鷲。 在唐納德的走狗當中，巴諾家族是最忠心，最兇狠，同時也最重要的一只。

    這個家族依靠唐納德的權力獲取軍方訂單，銷售武器。而唐納德，則依靠巴諾家族的財富。網羅黨羽培養爪牙，不斷壯大勢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巴諾家族就是唐納德的金庫。也是他的禁臠。動這個家族，就跟同唐納德直接開戰也沒有區別。

    而且。巴諾家族雖然身份地位算不上顯赫，但其財力雄厚，行事不擇手段，遠比許多豪門大族更難對付。

    說白了，這個家族就是一條惡狗。

    除了向唐納德提供金錢上的助力之外，巴諾家族自身也在這幾年急劇膨脹。他們依仗雄厚的財力招募了大量的強者，豢養打手，不但其私軍規模完全超出了一個伯爵家族的限度。而且他們還和許多傭兵團盜匪團關系極深。

    九年前，巴諾家族和相鄰的一個家族因為爭奪一條剛發現的礦脈而爆發沖突。巴諾家族以對方殺害家族成員為由開戰。 沖突爆發的第六天，紋章院下派的特使還在路上，巴諾家族就已經攻進了對方的城堡。將這個傳承百年的家族上下一百多直系成員盡皆屠殺。

    貴族之間的征戰，原本司空見慣。可以說，這就是貴族階層保持家族的狼性。淘汰不思進取的弱者的自然法則。無論是爭奪財產，捍衛榮耀和尊嚴，甚至為情人決鬥，都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可數千年來，貴族戰爭雖然殘酷，卻有著牢不可破的默契和規則。

    勝利者可以奪取失敗者的財富，可以占領他們的領地，但很少對其趕盡殺絕。這是人性的根基，是貴族階層在殺戮和鮮血中形成的規則。也是這個領導人類的統治階層邁向更高文明的臺階。

    就算是當初羅曼皇朝被推翻，羅曼家族也中的重要人物只是被圈禁而已。而一些不太有威脅的成員。則以一個小領主、小莊園主或者平民的身份，一邊品嘗著身為失敗者的苦果。一邊平安的過完了他們的一生。

    而在其後的百年里，羅曼家族又誕生了許多出色的人物。有魔紋神匠，有畫家，有歷史學家，有音樂家……

    他們的出現，一方面要歸功於羅曼家族的傳承，另一方面，則要歸功於當初的勝利者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

    可那一次，巴諾家族卻制造了一場血腥而野蠻的慘案。

    他們不但殺光了對方家族的成年男子，甚至就連老弱婦孺也沒有放過。當紋章院的調節特使趕到的時候，他看到的就只是一座滿是黏稠鮮血的城堡，以及城堡前方的巨大榕樹上掛滿的屍體和成千上萬的烏鴉。

    這場慘案，引發了帝國貴族階層對巴諾家族的集體聲討。有家族向議政院和紋章院提起對巴諾家族的指控，要求調查這場貴族戰爭中巴諾家族的所作所為。有些家族則商議組成聯軍討伐巴諾家族。

    不過，最終這一切還是被唐納德給壓了下去。而巴諾家族，連一根毫毛的代價也沒有付出。

    而這一次，巴諾家族也加入到了盧利安的這場角逐之中。

    這個家族的大本營位於帝都平原距離普魯行省兩百公里處。因為其偏北的位置，面臨著魔族和斐烈帝國的雙重威脅。因此，盧利安戰爭結束之後，巴諾家族第一時間把經營的重心傾向了南方。

    根據情報，巴諾家族已經在西納西里行省，薩克森行省和盧利安購買了好幾塊土地。

    尤其是在盧利安，他們在爭奪一個位於慕尼城東北方向，與薩克森行省相鄰的落魄子爵領地時勝出，獲得了一塊面積超過三十平方公里的土地。

    據說，巴諾家族已經準備開始修繕和擴建城堡，將其打造為要塞。以在魔族席卷北方之時，成為家族的避難所。

    這些被出售的領地，都是世襲傳承，屬於原領主的私有財產，就連阿道夫大公也無權過問。因此，盧利安方面只能對此保持沈默。而大家聽說，在爭奪的過程中，巴諾家族很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我早該想到，這件事和巴諾家族脫不了關系。”法諾猛的一擊拳，叫道。

    “是啊，”喬伊斯夫人道，“這些打矮人族主意的人當中，巴諾家族就是最起勁的一個。他們是武器商。而矮人族正以采礦和鍛造見長。如果能夠控制矮人部落，他們獲取的利益，將遠超現在十倍。”

    “這倒真是好算計，”法諾冷笑道，“一個地下城，就意味著數千個天生的矮人礦工和鐵匠，加上礦脈，加上矮人的鍛造手藝，再加上戰鬥力強悍的矮人戰士，一口吞下去，巴諾家族立刻就能晉升為帝國舉足輕重的超級家族！”

    “難怪他們這麼猖狂！”

    “是啊，這樣的機會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我估計，那些偽裝盜匪襲擊矮人車隊的家夥，也是他們的人！”

    “這個家族一向囂張跋扈，況且，這樣的誘惑，已經足以讓他們不擇手段，鋌而走險了！”

    領主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而越是議論，大家的心情就越是沈重。

    盧利安不懼怕對手。但是，就像沒有哪一個人願意去面對一只瘋狗一樣，也沒有人願意去跟紅翅鷲巴諾家族交戰。

    而且，除了唐納德的支持和家族本身的財力之外，巴諾家族的繼承人小巴諾，現在正是邊軍第五軍團的軍團長。

    盧利安和邊軍第五軍團的矛盾，眾所周知。

    當初正是因為阿道夫大公沖冠一怒，第五軍團才被趕出了盧利安。

    其後，這個軍團被調到西南地區和以阿什利侯爵為首的貴族聯軍一道，防禦龍門南下的斐烈本森所部。

    本森撤退之後，第五軍團卻並沒有離開。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個軍團和已經跟他們沆瀣一氣的西南貴族，成了盧利安的一個惡鄰。

    因為在同斐烈帝國的戰爭中，西南貴族聯軍接連慘敗，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因此，當局勢平定之後，他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把目光盯上了盧利安，試圖從盧利安的身上，彌補一點損失。

    這一段時間，西南貴族對盧利安公國西北邊境的一些城鎮和領地，大肆騷擾。不但敲詐過境的商隊，甚至還越境征稅，霸占農田，牧場和礦山。

    他們口口聲聲宣稱是他們擋住了南下的斐烈軍，庇護了更南方的盧利安。因此，這些城鎮應該向他們提供補償。

    盧利安西北地區的領主們，都是苦不堪言，紛紛寫信向阿道夫大公求援。

    而除此之外，這幫家夥也派了大量的人員前往盧利安。擺明了要在盧利安的蛋糕上，切上一塊。

    他們搶購糧食，囤積居奇，強買強賣，巧取豪奪。吃相之差，就連那些有著同樣目的的家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一段時間，阿道夫大公每天都會接到對這幫人或者與他們有關的人的控訴。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處理這幫家夥惹出的麻煩。

    只不過為了大局著想，大公才忍了下來。

    可誰知道……

    “怎麼辦？”法諾看向恩格斯。

    見恩格斯回望過來，他擺擺手道，“我這可不是試探你。說實話，如果不是他們在慕尼城里動手，我還真不想惹這群瘋狗。我們可得想清楚，一旦公開審判，很可能就是騎虎難下了。”

    “先匯報給大公吧。”恩格斯將萊比奇的口供收進懷里，凝眉道，“我覺得，這件事還不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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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章   報復


    結束了問詢，羅伊在書記官和幾位盧利安官員友好的感謝和告別聲中，走出房間。

    站在軍營主樓通往營牆的廊橋上，向遠方看去，已經是傍晚時分，天邊的雲彩宛若被扯碎的棉絮，在夕陽的映照下，一半如火，一半如墨。

    樓下傳來車輪和馬蹄的聲音。

    羅伊轉過頭，只見幾位憂心忡忡的貴族領主走出主樓，短暫的交談之後，各自坐上馬車駛出營外。

    羅伊注視著他們，若有所思，直到馬車骨碌的車輪聲消失在營門外，才收回了目光。

    在這些衣著華貴的貴族當中，他一眼就認出了喬伊絲夫人。而走在喬伊絲夫人身旁的其他的幾位貴族，他雖然叫不出名字，但也曾經在阿道夫大公的舞會上見過。都是盧利安聲名顯赫的大人物。

    而這些人同時出現在這裡，顯然是為了剛剛發生的這場襲擊而來。

    正想著，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問詢結束了？”艾弗裡走到羅伊的身旁，掃了一眼窗戶裡正在討論著的書記官和刑律官員們，問道。

    隱約中，他還能聽見這些官員對羅伊指指點點的議論。

    “真厲害，他一個人就擊退了四個榮耀騎士。”

    “聽說，咱們抓住的那兩個人，也是他的功勞。看起來，他還不到二十五歲吧？”

    “什麼二十五，頂多二十二！”

    “你們看他的身份文書，也是一位貴族呢。裡奧.斐迪南，看紋章，不是西納西裡那個斐迪南家族。”

    “我看看，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羅曼皇朝時期的一個古老家族，已經很久都沒有消息了。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厲害的子弟。”

    “這也不算奇怪，你們沒發現嗎，現在很多以前沒有消息的家族傳人。都出現了。”

    “…….”

    “看來，大家都對你很好奇呢。”艾弗裡笑著道，“斐迪南家族，是巴吉尼亞的黑鬃獅家族嗎？”

    “哦？”羅伊有些驚訝的問道，“您知道？”

    裡奧的名字和這個身份，是奧斯丁為羅伊準備的。

    巴吉尼亞的黑鬃獅斐迪南伯爵家族非常的古老。是最終之戰遷徙到救贖之地的家族之一。曾經在魔獸戰爭大戰時期，崛起於大陸中部的巴吉尼亞平原，後來臣服于羅曼家族，是羅曼皇朝的奠基人之一。

    在羅曼皇朝時期。斐迪南家族人才輩出。不但誕生過三個法神和五個聖騎士，而且深受羅曼歷任凱撒的信任，幾乎掌管了皇宮內外包括安全護衛在內的一切事務。

    但到了羅曼皇朝中期，這個原本人丁興旺的家族，卻因為幾個核心成員接連遭遇意外或疾病死亡，而急劇衰敗下來。就連生育方面，也出現了問題。新生兒不是夭折，就是體弱多病。

    即便勉強長成。也沒什麼天賦。

    到羅曼皇朝晚期，帝國動盪。這個家族的後人失去了皇室的庇護，無力保護自己的領地，漸漸將家業變賣一空，最後消失於人們的視線之中。

    後來，奧斯丁在調查最終之戰真相的時候才發現，斐迪南家族。竟然也是啟示錄聯盟的成員，金舌雀家族之一。

    通過尋訪，他找到了最後一代繼承人，並將其接到了自己的領地。

    這個人生前是奧斯丁的護衛長，死後轉化為巫妖。一直跟隨在奧斯丁的身旁。在羅伊出關之戰時，他最後也上場出手。

    而自這最後的斐迪南直系繼承人死後，黑鬃獅家族就宣告滅亡。其家族的紋章典籍和貴族證明文書，都留在奧斯丁的手中，一直到現在。

    在準備讓羅伊回歸救贖大陸的時候，奧斯丁就挑選了斐迪南家族作為羅伊的身份掩護。

    一來，所有的東西都在奧斯丁的手裡，要偽造身份再容易不過了。如果拋開羅伊自身的血脈，只從紋章典籍和身份文書來看，這甚至完全可以說就是真的。就算是紋章院，也必須要承認。

    二來，這個家族的生理特徵，正是黑髮。

    而且，作為啟示錄聯盟的一員，斐迪南家族的金舌雀紋章，將為羅伊接觸到這些數百年來從未放棄過探查真相的人們提供幫助。

    魔族的入侵，已經讓奧斯丁感到，最終之戰真相的揭開或許已經為期不遠。

    而讓羅伊沒有想到的是，艾弗裡竟然也知道這個淹沒在歷史長河中的家族。這倒是出乎意料。

    “以前聽說過，不過這一次，我是看了你的證詞，才去翻查紋章大全的。”艾弗裡坦白道。

    羅伊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也很容易理解，身為慕尼城衛隊的騎士團副團長，如果連自己帶回來的人身份都不弄清楚，那也太失職了。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黑鬃獅家族的消息了，”艾弗裡道，“你現在……就是靠做傭兵過日子，還是……”

    “傭兵。”羅伊拿出了自己的傭兵銘牌。

    這個傭兵銘牌，是當初他在美丁城任務堂註冊的，只有編號和等級，其他的個人資訊是完全保密的。

    尤其是在他以全新的魔紋震動美丁城之後，他的傭兵資訊已經被提升到了SSS保密級別，就算是任務堂的高層都無權查閱。

    “三級傭兵，”艾弗裡有些無語的看著羅伊的傭兵銘牌，苦笑道，“你一定沒有認真幹這一行。”

    的確，自從在美丁城晉升到三級傭兵之後，羅伊就再也沒有接過任務。沒有任務，自然也就沒有積分。傭兵的等級也就一直停留在原地。

    而在艾弗裡看來，以裡奧的實力，就算隨便接些任務，悠悠閑閑的做下來，一年時間至少也是五級以上的中級傭兵了。

    而他現在只是一個三級傭兵，顯然沒真的靠這個職業吃飯。

    羅伊有些尷尬。扭頭看向營門，轉換話題道：“對了，剛才我看見好幾位盧利安的大領主，他們來這裡，是為了這個案子嗎？”

    艾弗裡點了點頭。

    “那兩個人交代了沒有，”羅伊問道。“誰指示他們這樣幹的？”

    “是巴諾家族。”艾弗裡凝重的道，“你知道這個家族嗎？”

    羅伊點點頭，道：“聽說過。”

    “原本這些事情，我不該向你透露的，不過，這也是法諾將軍的意思，”艾弗裡道，“你聽說過巴諾家族，就該知道。這個家族一向睚眥必報不擇手段。這兩個人畢竟是你抓的，而且你又殺了他們五個人，我們害怕……”

    “報復我？”羅伊眼睛微微一眯。

    艾弗裡點頭道：“巴諾家族的強者眾多，其繼承人小巴諾，現在還是第五軍團的軍團長。勢力龐大。一旦他們想要對你不利，恐怕就連我們，也沒辦法保護你。”

    “哦？”羅伊哦了一聲，便轉過頭。一臉的不以為意。

    艾弗裡苦笑。年輕人有這樣的實力，自然心高氣傲。聽不進去也是正常。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視線所不及的地方，一道寒芒，自羅伊眼中閃過。

    “難道，殺害鐵小毛的兇手就是他們？”

    …………………

    …………………

    慕尼城西區，一棟羅曼皇朝時期的古堡坐落在湖畔山坡上。

    古堡占地一千餘畝。週邊是幽靜茂密的樹林，中央則是大片平整開闊的草地，從空中看下去，宛若一張巨大的綠色地毯。

    而古堡主樓，就坐落在綠毯的中央。一隊隊全副武裝的護衛。往來巡弋。高牆之上，巨大的破甲弩箭頭閃爍著寒光。放眼望去，這座文藝氣息濃厚的美麗古堡，就宛若一座守衛森嚴的要塞。

    三樓的書房裡，巴諾臉色鐵青。在他旁邊，七八位貴族或坐或站，神色各異。而在他的前方，五個渾身血跡和污漬的騎士，正垂首而立。

    這五人，正是在南門襲擊案中逃脫的五個凶徒。

    良久，巴諾緩緩開口道：“這麼說十二個人，兩個被當場抓住，五個被殺，就你們幾個跑回來了？”

    “是，大人。”為首的榮耀騎士硬著頭皮道。

    “哼！”巴諾一聲怒哼，長身而起，大步走到五人面前，一個個看過去，又一個個看回來，終於咬牙罵道：“廢物！”

    五人低垂著頭，一聲也不敢吭。

    “巴諾將軍，”寂靜中，坐在一旁沙發上的阿什利侯爵站起身來，說道，“我們應該儘快拿出個對策。”

    他走到那五人面前，一揮手，示意這幾個人出去，見書房門被巴諾的扈從騎士關上，這才回過頭對巴諾道：“既然人被抓住了，那阿道夫很快會知道事情是我們做的……”

    “知道又怎麼樣？”巴諾示意侍從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幹，目光閃動，“難道，咱們做的事情，阿道夫以前就不知道麼？哼，不就是襲擊了一支矮人的運糧隊麼？他就因此跟我們翻臉？”

    “可將軍閣下您別忘了，”阿什利侯爵道，“我們以前針對矮人下手，阿道夫可以睜一眼閉一眼，是因為我們沒有觸犯到他。現在我們在慕尼城裡動手，就犯了他的忌諱了。如果我們不給個交代的話……”

    巴諾一擺手，冷笑道：“交代？放在以前，我或許還給他阿道夫一點顏面。可現在，我需要給他交代？”

    他來回踱了幾步，看著阿什利侯爵道：“別忘了，宰相大人和愛德華現在已經徹底翻了臉。咱們和阿道夫根本走不到一塊兒去。他之所以睜一眼閉一眼，是因為打那幫異族主意的不止咱們一個，他犯不起眾怒！”

    “而現在，他既然抓了我們的人，占了理，你以為他會善罷甘休？”巴諾冷笑道，“哼，恐怕他現在正想著怎麼對付咱們呢！這麼好的機會，他可不會放過。況且，就算他想放，咱們的競爭對手，也會在後面推他一把。”

    貴族們都是紛紛點頭，交頭接耳。

    阿什利侯爵沉思一會兒，問道：“那將軍閣下，您的意思……”

    “他抓的不是我的人！”巴諾淡淡的道。

    不承認？貴族們面面相覷，臉色都說不出的精彩。畢竟，犧牲掉一個龍月魔導士和一個榮耀騎士，無論是對巴諾家族還是對他們來說，都算不上什麼。只要咬死了不承認那兩個人和自己有關係，就算阿道夫也沒有辦法。

    這種不講理的打法，巴諾家族一向擅長。

    可是，這畢竟關係到臉面的問題。自己可以不承認，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若是那兩人被公開審判問絞，那對巴諾家族，對自己這些人來說，可就是眾目睽睽之下的一記耳光！

    況且，下面的人看了，會怎麼想？

    “這……”阿什利侯爵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巴諾道，“不過，他們要動我們的人，就得想明白，他們付不付得起這個代價。在此之前，我會給他們一個警告……嘿，一個小小傭兵也捲進這樣的風浪裡面，出手殺我們的人，不知死活！”

    說著，巴諾對侍從道：“讓黑魔蛇進來。”

    一聽到這個名字，貴族們都是一驚。

    片刻之後，眾人只覺得書房裡的溫度，仿佛直線下降了十幾度，隨即眼前一花，一個渾身都裹在爛糟糟的斗篷裡的人，已經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巴諾的面前。

    “找到那個傭兵，殺了他。把他的屍體，掛到南門城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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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一章　 劍光


    夕陽已經落到了遠方的山巔，籠罩慕尼城的光線開始黯淡下來... ...

    成千上萬的雲雀如同一條條雪白的飄帶，自大地飛向天空，鑽入雲間。一群群鴿子在城市上空追逐著最後的霞光。它們忽而置身於金色光芒之中，忽而又投身於黑夜的前鋒那灰色的陰影裡。

    鴿哨聲，在天空中悠揚，晚鐘已然響起。

    陽光一點點的被蔓延的陰影吞沒，而一個個窗戶亮起的燈光，又讓雄偉的慕尼城擁有了別樣的光彩。

    「對了，艾弗裡將軍。我之前聽你說，這次的事情，似乎和矮人族自己的固執也有關係，」羅伊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他們那些老頑固長老……」艾弗裡對羅伊詢問這些並不感到奇怪。

    就像一些十幾歲的少年，總是喜歡在家庭父母遭遇某種大事的時候挺身而出一樣，他只把這當作一個年輕人的熱情。

    「魔族入侵，不僅對咱們人類是滅頂之災，對於矮人和精靈這些種族來說，又何嘗不是？」艾弗裡靠在廊橋欄杆上，對羅伊道，「哪怕已經和人類分開很多年，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必須和我們聯合起來。」

    羅伊點了點頭。這是就連三歲孩子也明白的道理，這些異族的領導者們不可能不明白。

    「可是，」艾弗裡嘆了口氣道，「現在畢竟不是三百年前了。首先，這些異族和咱們之間有很深的裂痕。他們並不像以前那樣信任我們。

    其次，他們分散在救贖大陸的各個地區，雖然彼此之間還有聯繫，但不像數百年前那樣，有統一的領袖。可以讓每一個部落都毫無條件的服從號令。在許多事情上，就連他們內部的部落之間，都有分歧。」

    艾弗裡說著，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對羅伊道：「就拿這些矮人部落說吧……距離慕尼城最近的，一共有三個矮人部落。一個是北面的鐵字部。一個是東面的岩字部，還有一個是西面魔獸山脈的石字部。」

    「因為這些異族脫離人類世界，大部分都是因為教廷的關係，因此，除了在斐烈帝國和龐貝帝國的邊遠地區，還有一些異族小部落之外，其他的異族，有超過一半都分佈在我索蘭境內。」

    見羅伊眼神一動，艾弗裡道：「對我們聖索蘭來說。這的確是一件好事。一開始，我們也以為這些異族更願意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不過……我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還是說這幫矮人吧，他們和咱們接觸，首先就聲明，他們和咱們只是盟軍，地位平等而不存在隸屬關係。尤其是不願意加入到帝**隊序列。因為他們不想介入到三大帝國的戰爭之中。」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直都在各大家族勢力中。挑選合作者的原因。這一點，我們倒也理解。可是。接下來他們提出的要求，就有些過份了。他們的軍隊，需要咱們出糧餉和武器裝備，但卻不保證服從指令……」

    羅伊睜大了眼睛：「不會吧？他們的意思，應該是不服從和其他兩大帝國戰鬥的命令吧，畢竟您剛才說……」

    「我一開始也這麼想。」艾弗裡搖頭道，「可後來才知道，這些矮人的要求，完全是對咱們的不信任。哪怕是和魔族作戰，他們也害怕咱們故意拿他們做炮灰。或者遇見一個愚蠢的人類指揮官…….」

    羅伊一時無言以對。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矮人的錯，還是人類的錯。

    一方面來說，讓人類負擔糧餉，尤其是在現今糧食緊缺的情況下，可以說整個矮人部落都必須依靠人類才能生存。可另一方面，他們卻提出只結盟，不加入軍隊序列，甚至可以不聽從命令的條件。

    他們擔心的一切，或許可能發生。

    可從人類的角度來看，大家難道就不擔心在關鍵的時候，因為矮人拒絕執行命令而導致戰局失利？

    人類可能犯錯，矮人也同樣可能犯錯啊。

    在殘酷的戰場上，這樣的同伴，簡直就是一個玩笑。對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來說，這是不公平的。

    「最開始和矮人的長老接觸的時候，大公還抱有很大的誠意，」艾弗裡道，「可聽了他們的這些離譜要求，大公就直接放棄了。我們還算客氣的，其他那些家族，乾脆就聯起手來封鎖了矮人購買糧食的渠道，要逼他們就範。」

    最後一個疑問解開，羅伊不禁有些頭疼。

    矮人的暴躁和固執是出了名的。他們既然提出這樣的條件，就很難說服他們改變。而那些家族聯起手來逼迫他們，最後的結局不是矮人就範，而是魚死網破！

    再沒有人，比自己更瞭解這幫矮傢伙了。

    羅伊心下暗忖：「看來，我要暫時推遲前往班德茲了。無論如何，這件事我都不能袖手旁觀。」

    「這幫糊塗蛋！」識海中，傳來了矮人斧靈的罵聲。聲音只響了一下就旋即消失，沒有了下文，顯然是生悶氣去了。

    正跟艾弗裡說著，羅伊看見鐵小山等也結束了問詢走了出來。

    因為盧利安答應補償損失的糧食，所以矮子們看起來興高采烈。一看到羅伊，就一擁而上，熱情的拉著他一同去家裡做客。七嘴八舌，有的說要介紹大長老給羅伊認識，有的說要給他看自己打造的好東西。

    羅伊對此求之不得，當下答應了。

    告別時，艾弗裡提醒道：「小心一些。逃走的那幾個人還沒有抓到。巴諾家族一向猖狂，為了逼迫矮人就範，他們就敢在慕尼城裡公然動手，甚至還攻擊我慕尼城衛隊，而你不但殺了他們五個人，還抓了兩個，恐怕……」

    「我知道。」羅伊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好吧，」艾弗裡知道這名叫里奧的年輕人實力高強，而且血氣方剛，不一定能聽得進去，說道，「記住，我艾弗裡欠你一個情。另外，我們幾位領主大人對你也很感興趣呢，想要招募你……」

    他一擠眼道：「不過，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直接進大公府。大公最近也在招募人才。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來找我。」

    羅伊答應了，和艾弗裡告別，牽著瘦馬和矮人們一道出了營房。

    艾弗裡看著他的背影，一揮手，招來麾下的一位長騎士：「索格，你領一個小隊跟著里奧先生，嚴密保護。」

    「是！」

    出了軍營，羅伊和矮人們沿著榮耀大道穿過中央廣場，向矮人的居住地走去。

    這次前往慕尼城，鐵部一共來了一百多人。由三位長老帶隊。而前一段時間，因為受各大家族的聯合封鎖，無法在慕尼城購買到糧食，因此，矮人們分成了七八個小隊，前往不同的城市進行採購。

    鐵小山的這一隊，只是其中之一。

    牽著馬，走在路上，羅伊一邊和矮人們聊天，一邊觀察闊別兩月的慕尼城。

    雖然已經是傍晚，但慕尼城中依然是一幅繁華的景象。從帝國各地前來的貴族，財閥和商團，帶來了財富和機會，也吸引了大量的傭兵和各行各業的人們。城市街道因此變得擁擠而吵雜。

    走在街上，能夠看到各種各樣的人。不同的服裝，不同的頭飾髮型，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區。再加上混跡其中的矮人，精靈，野蠻人和侏儒，現在的慕尼城，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萬國集會的會場。

    而相較於以前，現在的慕尼城少了難民充斥的悲苦，多了一份混合著機遇，繁忙和對人類前途迷茫擔憂的躁動。

    人們一邊活在眼下，一邊又擔心著未來。

    一些人在變賣產業，想要去更南方，甚至揚帆出海，到某個島上去躲避災難。而一些人則在購置土地，準備把這裡經營成魔族南下後的最後生存地。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不同的觀點在這裡碰撞著。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羅伊彷彿看到了一條條命運之線在這裡交匯，又分散。

    而在這些命運之線的頭頂上懸著的，則是魔族鋒利的屠刀。當有一天，這把屠刀終於落下來的時候，這些線，統統都會被切斷。

    羅伊看著身邊經過的人們。

    一個牽著駱駝經過的商人，正扭頭看向街邊的櫥窗，未來，他或許會被一個魔族士兵的長矛洞穿胸膛。旁邊，是兩個正在街邊光著腳追逐的孩子，未來，他們或許會倒在逃亡的路上，沒有時間長大成人。

    這不是臆想，也不是詛咒。而是此刻正發生在北方的現實。

    羅伊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拳頭。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這個亂世之中，就如同滄海裡的一滴水珠，可是，有些事情，是自己必須去做的！

    「里奧，」隨著一條蜿蜒向上的石板路前行，經過一棟棟高低錯落的小樓，穿過擁擠的人群，鐵小山指著轉過一個拐角處的房子道，「快到了，我們就住那兒。」

    鐵小山的話音剛落，忽然，異變橫生！

    羅伊猛然轉頭。只見數十米外的陡峭山坡上，一道黑色的劍芒飛射而出，直奔自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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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二章　 黑魔蛇


    這是慕尼城的平民區。

    密密麻麻的房屋，順著山坡延綿而上。有木制的，有石塊壘就的，有紅色，有橙色，有藍色，有白色。傍晚時分，夕陽最後的余暉灑落在五顏六色的屋頂上，讓這里顯得特別的美麗祥和。

    而羅伊所在的這條小路，呈Z字形，上下落差超過一百米。坡道陡峭，許多地方還是條石鋪成的臺階。

    沿著小路向上，在拐角沒有房屋的地方，可以看見下方的慕尼城中央廣場和雄偉的教堂鐘樓，可以看見呈放射狀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可以看見堅固的城墻和遠方的平原、湖泊和山巒。

    當鐵小山指著矮人租住的房子告訴羅伊的時候，他們身邊，是一隊牽著馱馬的商人，是街邊兩個正在街邊小水渠洗菜的婦女，是幾個穿著亞麻布衣服的平民，一個行色匆匆的傭兵和天空中七八只飛過的鴿子。

    劍光襲來，宛若一道黑色的閃電，橫越虛空。

    這是一把黑色的劍。劍長一米五，寬二十五公分。劍身最厚處，達三公分。上面銘刻著繁複的魔紋。

    從外形來看，這是一把不折不扣的雙手重劍。只有那些身材魁梧，以力量著稱的雙手重劍士才會使用類似的劍。他們的戰鬥方式，大開大闔，兇猛無匹。只要被他們的巨劍擦上一點，都是一道可怕的傷口。

    而若是被直接劈中，後果就是武器斷裂，鎧甲粉碎，甚至整個人都會被劈成兩半。

    在近身搏殺中，一個揮舞著巨劍，將周遭卷入一團瘋狂劍光的雙手重劍士。絕對是任何一個對手都不願意靠近的。

    不過，因為巨劍沈重，雙手重劍士通常戰鬥力都無法持久。一旦鬥氣枯竭，沈重的巨劍對他們的身體將是極大的負擔。而且，這樣的巨劍驅使困難，必須雙手握持。因此只能近戰，不能遠攻。

    而此刻，這把劍卻如同一支輕靈的飛矢般，穿過數十米的空間，直奔羅伊。

    羅伊的瞳孔，在這一刻猛然收縮。

    視野中，黑劍穿過天空中飛過的鴿群。一只只鴿子就如同被無形的手捏爆一般，化作漫天炸散的血肉和羽毛。隨後，這些血肉如同被巨劍吸引一般。伴隨著這道黑影，向下方激射而來。

    一道足有一寸深的劍痕，憑空自卵石和方磚鋪就的路面浮現，筆直的向著羅伊所在的方向延伸。碎石和石粉四濺，宛若被船頭破開的水花。

    黑劍穿過人群，血光乍現！

    幾個牽著馱馬的商人，頭顱飛上了半空。他們臉上的神情，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而身體，手里牽著的馱馬以及馱馬上的貨物。則如同被火炮射出的霰彈一般，炸成成千上萬的碎塊，向這邊噴射。

    路邊洗菜的婦女手中的青菜在瞬間枯萎，流淌的渠水騰空而起，化作一朵朵蒲公英一般的晶瑩水花，宛若失去了重量一般。懸浮在空中。

    女人，平民和那個行色匆匆的傭兵，身體還保持著原樣，可他們的眼神，卻在這一刻凝固。並失去了神采。

    然後，羅伊才聽到一聲巨大的爆響。

    爆響仿佛喚醒了時間。凝固的一切，重新融入時光的長河。人體碎裂，鮮血四濺，路邊的兩棟小樓墻體被整齊的切開，轟然倒塌。而那黑色的巨劍，已經宛若天邊墜落的流星，挾無邊威勢，到了面前。

    “走！”羅伊猛的一把將鐵小山推開，反手一抓，身體如同一張毫無重量的紙片一般隨著清風飄了起來。

    劍在飛，人在飛！

    劍快人輕，一進一退。這一刻的羅伊，就像是被劍風推動一般，距離劍鋒始終有那麼一寸的距離。

    “咦？”山壁上，出手襲擊者詫異的咦了一聲。顯然沒想到這青年傭兵的身法如此精妙，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擊居然都沒能在第一時間擊殺他。不過，他旋即一聲怪笑，雙手猛的一彈，兩個戰環呼嘯著飛出。

    “身手不錯，試試我的魔蛇劍芒！”

    就如同水底浮起的小氣泡一般，這兩個戰環瞬間劃過虛空，融入到飛射的黑色巨劍上。

    黑劍陡然加速，威勢再漲。

    劍身之上，戰環、劍芒和附著的鴿羽和血肉，竟然詭異的聚集成一條毒蛇般的黑影，猛然張口咬向羅伊！

    羅伊雙臂一振，四個戰環撞了上去。

    襲擊者有榮耀五星巔峰的實力，因為鬥氣和戰技特別，最擅於出其不意的襲殺。一把重劍催動起來靈動敏捷而又勢大力沈，所過之處，摧枯拉朽。

    尤其是這一招戰環化形的魔蛇劍芒，更是他屢屢建功的絕招之一。挾重劍之威勢和鋒利，殺傷力即為可怕，就算是對手拿著鋼鐵盾牌並附以戰環來抵擋，都會被輕而易舉的破開，別說只是戰環了。

    看見青年傭兵居然妄圖用戰環正面抵擋自己的劍芒，襲擊者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卻驚訝的發現，那青年傭兵的戰環飛出之後，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面圓盾。

    “戰環化形！”襲擊者眼睛一瞇。

    其實對於騎士來說，戰環化形並不算太高深的學問。

    戰環是天地能量和鬥氣的集合，是一種可見的力量。而要讓戰環發揮出更大的威力，就必然要學會戰環化形。

    天地自然，各種形狀和各種生物都有自身的特點。化為槍則銳利，化為刀則鋒利，化為虎則兇猛靈活，化為熊則力大皮厚。因此，千百年來，騎士在戰環的運用中，早已經總結並創造了無數的戰環化形技巧。

    大部分戰環化形技巧，都直接存在於武技的招式和鬥氣功法之中。一旦施展出來，戰環就會自然而然隨著功法要訣而變化形狀，甚至不用騎士刻意去控制。

    羅伊的戰環化為一面盾牌，正是這時候最好的選擇，換做任何人都一樣。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襲擊者卻知道，青年傭兵這一招不是某種戰技，而是臨時變化的盾形戰環。

    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但要在劍芒及身的這短短一瞬間做到，就非常難了。那要求必須對戰環化形的掌控，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襲擊者身為榮耀五星巔峰的強者。戰環化形不知道修煉的多少年，捫心自問，也不過這種水平，而這小子，卻明明只是一個公正騎士而已。

    然而，還沒等襲擊者從戰環化形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更讓他震驚的事情，就發生了。

    只見羅伊撞出的戰環之盾，在一瞬間。竟然連續閃爍了四次。而每閃爍一次，戰環盾的速度就加快一倍。到最後一次的時候，襲擊者只看見一道圓形的光影，定格在黑蛇劍芒前方的虛空中。

    砰，一聲悶響。

    黑蛇劍芒化作一團黑霧潰散。而羅伊也是猛地一震，裸露在外的皮膚出現幾道血口，炸開一片血霧。

    而更糟糕的是，這個時候。重劍依然直刺而來，他卻已經退到了道路的拐角處。身後是一堵長滿了青苔的石壁。

    退無可退。

    …………………

    …………………

    山坡下方，索格心急如焚。

    峽灣一戰結束之後，索格回到了慕尼城衛隊，成為了慕尼城的紅人。

    因為積戰功，他被擢升為慕尼城衛隊騎士團第五騎士大隊第三中隊的中隊長，二級龍校軍銜。並且名下產業又多了一塊D級騎士采邑。

    人們一遍又一遍的追問那場戰役的過程，不厭其煩的聽他們講述那一場又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他們每一個人，都被視為盧利安的英雄。

    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也無論是慕尼城的居民還是從盧利安其他地方來的人們，只要知道他們的身份。就會肅然起敬。

    可是，只有索格和九位長騎士們才知道，他們之所以能得到這一切，完全都是因為那個已經死於神罰的黑發少年。沒有他，他們就沒有力量風暴；沒有他的領導，他們也不可能鑄造峽灣戰役的奇跡。

    力量風暴戰鎧，索格已經在戰後交給了匪軍。

    索格知道，這原本就是羅伊為匪軍騎士們準備的，只是當初形式緊急才暫時給大家穿。而羅伊死後，匪軍會護送他的女人麥芽兒離開盧利安前往北方，在這個亂世當中，他們更需要力量風暴。

    這一段時間，索格都躲在軍營里修煉。

    一來，他一旦上街，就會有數不清的人向他問好。若是在酒館里就更不得了。那些熱血的漢子們會排著隊來請他喝酒，任何人能夠跟他幹上一杯，都會覺得無比的榮幸。實在有些畏懼了。

    二來，索格每每想到羅伊，心里就憋著一股火。

    若是有人殺了羅伊，無論對方是誰，哪怕是皇親國戚，索格拼了命也會去報仇。可偏偏，殺死羅伊的，卻是天國的聖廷巡狩！

    找聖庭巡狩報仇？

    他媽的倒不如直接說找聖帝報仇呢。反正都是同樣的異想天開。

    只有艱苦的修煉，才能讓索格覺得安寧一些。他希望自己能夠盡快的提升實力，不給隊長丟臉。日後對陣魔族一定要狠狠殺他們幾個才行。而若是有一天，自己還能活著退役，那就找匪軍去。

    或許是因為知道索格在軍營中關的久了，因此，這一次艾弗里點名讓他帶人保護這個名叫里奧的青年傭兵。

    對這個命令，索格倒不怎麼排斥。

    他叫上了前羅伊小隊的弟兄們，穿著便裝，用鬥篷遮了臉龐，遠遠的跟著里奧。

    關於南門發生的沖突，他們已經聽說了。聽說就是里奧的出手，才避免了慕尼城衛隊聲名掃地，保護他，也是理所應當。

    可索格沒想到，一路都風平浪靜。

    這才到平民區，因為小路狹窄人群擁擠而稍微距離里奧遠了一點，就有人向他下手了。

    而出手的那人，索格認識。

    赫然是巴諾家族臭名昭著的殺手，黑魔蛇！

    黑魔蛇出手極快，幾乎是一眨眼之間，索格就已經看見里奧被逼到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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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三章　 血夜（一）

    “這個傭兵完了！”

    幾乎在索格念頭一閃的同時，人群中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這裡是中央城區和平民區的交界處，行人眾多。不光索格認出了襲擊者是巴諾家族的黑魔蛇，人群中的許多傭兵、自由騎士和貴族們也都認了出來。

    黑魔蛇是十年前加入巴諾家族的。而在那之前，他已經是地下世界裡一個闖出了不小名氣的暗殺者。

    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的真名。也很少有人見到他的真容。他的容貌和身形，永遠都被一件破破爛爛如同布條般的斗篷所遮擋。

    這個人脾氣古怪，性格冷酷殘忍。往往只因為有人好奇的多看了他一眼，他就會悄無聲息的將人擄走，然後選擇一個偏僻的地方將其折磨致死。而他接下的暗殺任務，更常常出現將目標人物全家都殺光的情形。

    原因，只是因為他殺得興起，收不住手了。

    黑魔蛇修煉的鬥氣和武技與眾不同。明明用一把雙手重劍，可他走的卻是陰柔的路線，戰鬥方式極其詭異。加之他速度極快，來無影去無蹤，因此，漸漸成為地下世界黑暗傭兵中一個誰都不願意招惹的人物。

    不過，久走夜路終遇鬼。黑魔蛇囂張殘忍的性格，也在後來給他帶來了一場災禍。

    因為在一次衝突中虐殺了一個大貴族的子弟，他遭遇了那個家族近乎無休無止的追殺。同時，他的人頭掛上了暗殺榜，懸賞高達三十萬金路郎。

    黑魔蛇逃了整整三年，殺了無數試圖拿他人頭的人。可終究還是被逼到了絕路。而就在這個時候，巴諾家族將他招到了麾下，並且以其蠻橫和強勢擺平了那個追殺黑魔蛇的家族。讓其偃旗息鼓。

    從此，黑魔蛇就成了巴諾家族最忠實的走狗之一。

    有巴諾家族做後臺，這個瘋子更加肆無忌憚，不但在巴諾家族的資源支持下實力提升飛快，而且殺人的手段也愈發的殘忍，愈發的瘋狂。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的手裡家破人亡。

    現在的黑魔蛇，已經擁有了榮耀五星巔峰的實力，只差一步，就能晉升到大光明騎士。

    這也被證明巴諾家族對他的投資，是值得的。

    而且，許多人都聽說，就實際的戰鬥力來說，他其實已經不遜色於一位大光明騎士了。尤其是在刺殺方面，只要被他搶了先手。施展出他那把恐怖的重劍，大光明級以下的騎士幾乎是必死無疑！

    正因為如此，當看見那青年公正騎士傭兵被逼到牆角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認為他還能活下來。

    這一刻的景象，宏大而淒艷。

    那黑色的巨劍就像是天空中一道飛射的流星，所過之處，一切盡皆粉碎。碎裂的血肉，水渠裡的流水。以及垮塌房屋的磚木瓦礫，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混合著各種顏色的巨潮。鋪天蓋地。

    而在這一切的前方，就是那青年傭兵。

    這一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中的魚。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索格等人卻發現里奧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驚慌。只見他腳下凌空一踩，然後，他那飄飛的身影。就如同被一陣狂風捲起的紙片一樣，竟然又向上猛升了兩米。

    這兩米的高度，讓黑魔蛇的巨劍完全落在了他的下方。

    這是……精靈的浮空步？！

    人群陡然發出一陣驚呼。

    驚呼聲還沒落地，大家就看見，那青年傭兵的身體在空中一絲停滯過後。然後如同箭一般沖天而起，順著石壁陡坡只是一閃，就已經穿過上一層山坡的兩棟房屋之間的縫隙，消失不見。

    轟！一聲巨響。

    那巨大的黑劍直接撞進了石壁之中，巨大的衝擊力將石壁轟出了一個大洞，壘砌的石塊坍塌下來，無數碎石炸向四面八方，粉塵遮天蔽日，滾滾沿著小路向上下翻騰。

    在場的人們全都目瞪口呆。

    如果換做自己，恐怕這時候連渣都不剩了。而那青年傭兵，竟然能從黑魔蛇這勢在必得的一劍之下，逃出生天。

    “他那是什麼步法？”

    “不知道啊，第一種應該是浮空步，第二種我也沒見過。”

    “好厲害，簡直就跟箭一樣，一射就沒影了。”

    人們激動的議論紛紛。

    不過，大家沒有注意到，在人群中，一個傭兵打扮的女性精靈伸手捂住了嘴，尖尖的耳朵因為激動而飛快的顫抖著，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

    “生命之神在上，我看見了什麼？是雲中箭步！我們精靈族已經失傳了數百年的秘傳步法！”

    精靈深呼吸著，閉上眼睛，仔細回想剛才那青年傭兵沖天而起的一幕。

    “沒錯，我沒有看錯。這種步法太過久遠，就連大部分的族人都已經不知道了。我也是偶然在聖殿的一本古書裡看到過關於這種步法的描述。書上所說，和這個人施展出來的一模一樣！”

    女精靈想到這裡，身體已經不禁顫抖起來。

    她迅速下定決心，一咬牙，走到偏僻的地方，從懷裡掏出一段生命樹的小枝椏，然後握在掌心，口中默念咒語。

    片刻之後，幾縷綠色的光絲自她的掌心升起，纏繞著小枝椏。枝椏上迅速鑽出兩片小目，然後飛快地長成了兩片樹葉。

    精靈咬破手指，用血在樹葉上寫了幾個字。

    血跡沒入樹葉之中，樹葉旋即化作一點點的星光消散。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在城北一處樹林裡的精靈駐地當中，一個坐在帳篷裡的精靈長老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眼睛一閉，然後又飛快的睜開。

    再睜眼時，她那美麗而清澈的瞳孔，已經化作一片虛無。

    眼中光芒閃爍，一點點星光匯集在一起，變成了兩片樹葉。樹葉上顯現的文字，正是那女精靈用血所書。

    “失傳的雲中箭步！”

    一看見樹葉上的文字，精靈長老猛的站了起來。她手一招，一根法杖飛進了她手中的同時，她已經衝出了帳篷。

    “跟我來！”

    隨著精靈長老遠去的聲音，十幾名精靈戰士騰空而起，一道道敏捷的身影跟隨在精靈長老飄逸的身軀之後，向著城中區所在的方向掠去。

    而此刻，觀戰的人群當中，除了那個悄悄走到一邊的精靈之外，同樣還有一個人目瞪口呆。

    這個人，正是索格！

    當那青年在空中一頓，旋即如同一支箭般沖天而起的時候，索格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索格並不認識這種步法的名字。但是，跟隨羅伊轉戰峽灣，幾乎一步也沒離開過羅伊身旁的他，卻不止一次看見羅伊施展相同的步法。為此，他和其他幾位長騎士，還在私底下議論了好幾次，猜測這種步法的來歷。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看見了完全相同的步法。

    甚至可以說，當那個青年傭兵騰空而起的時候，無論是他的身材，還是他的動作，就跟羅伊一模一樣！

    “上！”隨著一個近乎於瘋狂的念頭閃過腦海，索格的眼睛一下就紅了。

    他一聲暴吼，猛的一把摘下了斗篷的兜帽。雙腳在馬腹上一踢，整個人已經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

    與此同時，人群中的十名慕尼城衛隊長騎士，也亮出了隱藏的身形。

    “慕尼城衛隊，鋒形陣，衝！”眾騎士齊聲怒吼，紛紛激發戰環，策馬緊隨索格之後，向黑魔蛇發動了衝鋒。

    “是慕尼城衛隊！”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呼，騷動起來，紛紛避讓。

    “快看，是索格！”

    “是衛隊的長騎士！他們竟然在這裡！”

    眾人議論紛紛，激動不已。尤其是慕尼城的居民們，更是大聲歡呼，為衛隊的長騎士們助威。

    那黑魔蛇在慕尼城裡公然殺人，簡直無法無天。雖然事情爆發的第一時間，就有人跑去通知附近的警士，可普通警士對付黑魔蛇這樣的強者，顯然無濟於事。而要等慕尼城衛隊趕來，恐怕戰鬥都已經結束了。

    但大家沒想到的是，索格和整整一支長騎士小隊，竟然就隱藏在人群中。

    此刻他們亮出身份，策馬衝鋒，雖然只是區區十一騎，但在這狹窄的小道上，卻是氣勢如虹。

    只聽馬蹄震動大地，一匹匹戰馬化作龐然巨獸，自人們的眼前風馳電掣而過。呼嘯的狂風，捲起他們的頭髮和衣角。

    眨眼之間，十位長騎士就已經在索格的率領下衝到距離黑魔蛇不到三十米的地方。

    “黑魔蛇，你當街行兇，該當何罪！”索格一聲厲喝，不等黑魔蛇回答，旋即摘下馬鞍旁的擲槍，“殺！”

    急促的馬蹄聲敲擊著堅實的石板地面，宛若密如驟雨的戰鼓。

    隨著索格的一聲令下，十一支擲槍同時自騎士們手中脫手而出，組成了一道洪流，向高處的黑魔蛇呼嘯而去。

    不過，就在眾騎士出手的同時，十幾道身影，忽然自街道旁的房屋頂上浮現。領頭的一個臉上有一條蜈蚣般猙獰可怖的傷疤的大漢，冷哼一聲，大手一張，八個戰環呼嘯而出，化作一把巨手，向飛射的擲槍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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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四章　 血夜(二)

轟的一聲巨響！

    最前面的五支擲槍竟然被那大漢一手給抓了下來。鋼鐵擲槍撞在戰環上，盡皆粉碎。

    而大漢身旁的其他人，也紛紛出手。一波波戰環凌空飛射，勁氣橫空，將剩下的擲槍盡皆攔截了下來。

    “是巴諾家族的人！”

    “領頭的那個，是巴諾家族護衛隊的隊長鐵狗杜魯。其他人，都是第五軍團的人。”

    “混蛋，他們想幹什麼？！”

    眾人義憤填膺。

    “杜魯！”索格又驚又怒，“你們巴諾家族要跟我盧利安開戰嗎？”

    “索格隊長，這種話你可別亂說，”鐵狗杜魯獰笑道，“我們只是剛好路過，看見你們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大打出手，擔心傷及無辜，才出手幫幫忙而已。”

    說著，他聳了聳肩膀道：“怎麼，難道這樣也有錯？或者說，你們慕尼城衛隊的人，根本不把盧利安民眾的命當一回事？”

    “你巴諾家族的黑魔蛇當街殺人，”索格怒道，“你又公然阻止我慕尼城衛隊執法，居然還敢顛倒黑白。”

    “黑魔蛇是誰？”鐵鉤杜魯一臉困惑，“我們巴諾家族可不認識什麼黑魔蛇。”

    他的話音一落，不等索格開口，人群已經是罵聲一片。

    “放屁，誰不知道黑魔蛇是你們巴諾家族的人！”

    “太無恥了。你們還要不要臉？！”

    “巴諾家族滾出盧利安！”

    不過，鐵狗杜魯卻對人們的罵聲置若罔聞，只冷笑著盯住索格。他麾下的巴諾家族騎士或縱身落於小路中央，或搶佔四周屋頂至高處，將索格等人團團圍住，擺出了一副攔截的架勢。

    而與此同時。在杜魯身後，黑魔蛇已經一聲怪叫，從高高的山壁上凌空而下，如同一隻獵鷹般，向著羅伊消失的地方撲去。

    這一刻的黑魔蛇，雙目赤紅。

    他沒想到。自己必殺的一招，竟然被那小子給躲了過去。

    尤其是在索格等盧利安騎士忽然出現，向他發動攻擊，杜魯率人現身攔截之後，他更是又羞又怒，幾欲發狂！

    黑魔蛇一向獨來獨往。

    無論是當年在地下世界做殺手還是後來被巴諾家族招募，他都從來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甚至就連負責事先評定任務難度，查探地形，策劃方案。有著殺手的眼睛之譽的評估師他都不用！

    因為，這些事情，他一個人就足夠了。

    多少年來，死在黑魔蛇手下的人數不勝數，而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在他發動的第一波攻擊中就送了命。

    可偏偏，這一次，他卻失手了。

    不但那青年逃過了他的襲擊。而且索格等人的出現，逼得原本只是跟來以備不測的杜魯等人。都被迫出手攔截。不然的話，他早就失敗了。根本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這讓黑魔蛇感到難堪！

    如果任由那小子逃掉，別說他無法向巴諾交代，就單單是日後眾人的譏諷嘲笑，就足以讓他發瘋。

    幸好，那小子還逃不出他的眼睛。

    雖然從下方其他人的視角來看。青年傭兵躥入兩棟房屋之間，不見了身影。可是，黑魔蛇居高臨下，卻將對方的蹤跡看得清清楚楚。

    殺了他！

    說起來慢，不過無論是索格和杜魯現身。還是羅伊逃脫，黑魔蛇追殺，都同時進行，只是短短一眨眼的時間。

    這個時候，撞在石壁上的重劍，才剛剛翻滾著飛向空中。飛掠而來的黑魔蛇一把抓住劍柄，反手一劍，刺向一棟房屋的屋頂。

    “死！”

    隨著黑魔蛇的暴喝，重劍轟的一聲掃在屋頂上。

    屋頂的上半部分被劍芒全部掀開。巨響聲中，眾人只看見瓦礫飛射，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衝上了半空。前方單薄的身影，正是那青年傭兵，而黑魔蛇在後面緊追不捨，劍劍不離他的要害。

    “杜魯，”索格心急如焚，厲聲喝道，“他是我盧利安保護的人，你們敢殺他，就是與我盧利安為敵。”

    “為敵？”杜魯臉上的獰笑一收，直接就翻了臉，目露凶光，“索格，你別給臉不要臉！實話說了吧，這個人我巴諾家族殺定了。別說你索格，就算是阿道夫大公親臨這裡，今天也保不住他的命！”

    “你猖狂！”索格怒不可遏。

    “不是我猖狂，是事實！”杜魯冷哼一聲道，“一支矮人車隊，燒了就燒了，不過幾萬金路郎而已。況且，咱們為什麼這麼做大家心裡都有數。這是各大家族的默契。就算是阿道夫大公也不能犯眾怒！

    可他一個小小傭兵，居然插手貴族的事，還膽敢殺我巴諾家族的人，簡直是找死！他既然敢這樣做，那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今天，他必須死！”

    說著，杜魯斜睨著索格，臉上傷疤讓他的神情分外猙獰：“你要是不信，倒可以試試看，看究竟是你能突破我的阻攔，還是他能逃過黑魔蛇的追殺！不過，我勸你還是認清現實的好，別白費力氣！”

    “放屁！”索格猛的一槍刺向杜魯，“讓開！”

    杜魯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一橫迎了上去。

    兩人瞬間打作一團。他們既然已經動了手，雙方麾下的騎士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紛紛拔劍，捉對廝殺，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如果說，之前羅伊和黑魔蛇的戰鬥，只是兩個人之間的較量，動靜還不算太大的話。那麼，索格等慕尼城騎士和巴諾家族麾下騎士的戰鬥，則驚動了整個街區，迅速引發了一場騷動。

    “打起來了！”

    “是慕尼城衛隊和巴諾家族的騎士，這下鬧大了！”

    “難道兩大家族要開戰了？”

    越來越多的人，如同潮水一般聚集過來。

    大家都無比震驚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幕，議論紛紛。

    所有人都知道，慕尼城衛隊騎士和巴諾家族騎士的衝突，從某種角度來說。可能就意味著一場戰爭！

    這些觀戰的人群當中，不乏各大家族的人。

    一看見這種情況，他們當即就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將消息傳遞了回去。

    轟！山坡上方，一道巨大的劍芒橫著掠過虛空，直接將一棟民房給切成兩半。

    羅伊腳下一蹬。險之又險的從劍芒的邊緣躲了過去。

    還沒等羅伊落地，黑魔蛇的身形一閃，已經如影隨形的追到了他的面前，手中巨劍帶著一道巨大的劍芒，迎頭劈下！

    “死！”黑魔蛇一聲厲喝。

    羅伊再退。

    不過這一次，他雖然躲過了巨劍的直接攻擊，但還是被劍芒餘波掃中。整個人如同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拋飛出去。

    人群一片驚呼。

    就在這短短一瞬間，大家已經看見這青年傭兵和黑魔蛇交手數十回合。

    雙方交手的速度極快。狂怒中的黑魔蛇。就像是瘋子一般，追著那青年傭兵猛砍猛殺。那黑色的巨劍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山坡小道兩側的房屋全都遭了殃。沖空中看下去，就只見兩個身影，在一片廢墟當中一追一逃，風馳電掣。

    如果不是仗著身法敏捷，青年傭兵只怕早就被黑魔蛇給砍成碎塊了。

    “殺！”

    眼見那青年傭兵情勢危急，索格心急如焚。手中騎槍猛的一抖，化作三道火焰一般幻影。向杜魯刺去。

    杜魯嘴角勾著一絲不屑的冷笑，也不見如何動作，只長劍一掃。

    砰，一聲悶響。

    索格的三道槍影消失不見，連人帶馬連退七八步。手中騎槍劇烈的震動著，發出嗡嗡的顫動聲。幾欲脫手。

    “完了，索格隊長只是公正騎士，根本就不是那只惡狗的對手啊！”一位紳士打扮的男子焦急的道。

    “是啊。杜魯可是榮耀五星騎士，”一位傭兵點頭附和，“實力差距太大了。”

    而另一側。幾個外來家族麾下的人，正交頭接耳。

    一位身穿銀甲的騎士道：“都說盧利安家族的實力是帝國五大公國和四大行省當中最弱的。看來沒有說錯。這慕尼城衛隊可是阿道夫身邊的精鋭，可看這幾個長騎士，實力也不過如此。”

    “話也不能這樣說，”另一人道，“阿道夫麾下的強者還是有那麼幾個。不說他最近招募的那位新晉法神，就說他身邊的人當中，法諾、卡恩和三大部隊的幾位統領，實力就不錯。只不過……”

    他搖了搖頭，嘆息道：“這些人恐怕來不及趕過來了。看情形，要不了三分鐘，那傭兵就會被黑魔蛇殺死！”

    聽著四周人群的議論聲，索格臉色鐵青。雖然依舊在咬著牙進攻，可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相差整整一個等階的鬥氣差距，使得杜魯在自己的面前，就如同一座大山般難以踰越。

    而同時，自己手下的騎士們也被巴諾家族的騎士完全壓制。對手不但人多勢眾，而且個人實力也非常強。

    之所以己方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傷亡，完全是因為杜魯等人不敢在慕尼城中公然殺害盧利安騎士而已。

    砰！索格的騎槍再度被杜魯格擋開來。虎口震裂，鮮血淋漓。

    “認命了吧。沒殺你，已經是給你這位帝國英雄臉面了，”杜魯獰笑道，“真不知道，你的功勛是怎麼得來的。這麼點可憐的實力，居然能擊敗斐烈人。難道那些斐烈人都是稻草扎的？”

    說完，杜魯猛的一揮劍。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索格手中的騎槍，終於脫手而飛。

    當騎槍落下，筆直地插入地面時，杜魯的劍，已經橫在了索格的脖子上。

    “我巴諾家族要殺的人，沒有誰能保得住！”他用劍身拍了拍索格的臉頰，奚落道，“廢物，睜大了眼睛看清楚你們保護的人是怎麼被殺死的。這就是巴諾家族，對每一個膽敢挑釁我們的蠢貨的警告！

    杜魯的聲音，在空中迴蕩著。許多盧利安民眾，已經是咬牙切齒，破口大罵。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快看！”

    眾人抬起頭，駭然發現，隨著杜魯的這句話，那青年傭兵竟忽然停下了腳步，高高屹立於一棟白色小樓的屋頂上。

    “他要幹什麼？”人們驚呼起來。

    在之前的較量當中，這青年左閃右避，幾次都是憑藉他那讓人稱讚的身法，才險之又險的躲過黑魔蛇的追殺。

    誰也想不明白，這一刻，他為什麼忽然停了下來，放棄了他唯一的優勢。

    在青年傭兵的身後，黑魔蛇已經一臉猙獰的飛射而至，手中的黑色巨劍吐出長達兩米的巨大劍芒，凌空一劍劈下。

    結束了！

    就在眾人腦海中，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忽然，包括杜魯和那些外來家族騎士在內的幾個強者，都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悸。

    視野中，那青年連看也沒往黑魔蛇那邊看一眼，只轉頭注視著下方的杜魯。

    目光清澈而冷漠。

    有眼尖的人，甚至能看見他嘴角勾起的一絲詭異笑容。

    下一秒，一把黑黝黝的長劍出現在青年的手中。狹長的劍身，在空中劃過一個半圓，隨著青年的轉身，反手撩了上去。

    兩把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劍，一上一下，撞擊在一起。

    轟！一道恐怖的衝擊波，自半空中向四面八方擴散。從下面向上看去，就像是夜空中一朵翻滾的環形雲彩。

    青年腳下的白色小樓，在這一瞬間如同海邊的沙塔一般，化作齏粉，垮塌下來。

    可讓人震驚的是，在這近乎純粹的鬥氣和力量的較量當中，遭受重創的竟然不是青年，而是黑魔蛇。

    只聽見“喀喇”一聲。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黑魔蛇的雙臂呈現出一種不同尋常的扭曲，戰環崩潰，虎口碎裂，手中的巨劍被震得高高飛了出去。

    當人們呆滯的眼珠，隨著拋飛的巨劍轉動的時候，只見青年傭兵在空中一頓一閃，就如同鬼魅一般穿過黑魔蛇的身體，出現在他身後。

    將劍橫在黑魔蛇的脖子上，羅伊向杜魯微微一笑。

    “巴諾家族。”

    長劍猛然一拉，一股拋飛的鮮血，在東邊的魔月和西邊的夕陽交鋒的灰色天空中，化作瀰散的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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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五章 　血夜（三）


   「黑….黑魔蛇被殺了！」

    「我的天。」

    眼前的一幕徹底震撼了每一個人。

    大家在短暫的呆滯之後，旋即就是一片嘩然。

    自成名以來，黑魔蛇橫行大陸近二十年，無論是個人實力還是戰鬥經驗，都絕對是同等級榮耀騎士中的佼佼者。

    他甚至被視為是少數能夠越級同大光明騎士戰鬥的人。

    可誰知道，他竟然被殺了。而且是被一個實力遠在他之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傭兵，用劍給抹了脖子！

    直到他的身軀從空中墜落，許多人都還沒回過神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得他們的眼前，似乎還停留著黑魔蛇殺得青年傭兵左閃右避的畫面。快得他們的耳邊，似乎還迴響著鐵狗杜魯猙獰而冷酷的宣告「這是對每一個膽敢挑釁我們的蠢貨的警告」

    言猶在耳。

    思維的慣性，甚至已經讓他們預見了青年傭兵被殺的結局。

    可死的卻是黑魔蛇！

    這讓每一個人都感到了一種有些轉不過彎來的荒謬感。

    若是在一出歌劇中，黑魔蛇就是絕對的主角。他的赫赫凶名，他那無堅不摧的黑色巨劍，都讓他光芒璀璨，不可逼視。

    而那個青年傭兵，應該只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配角而已。

    他存在的所有意義，都只是襯托黑魔蛇的強大和巴諾家族的凶狠。都只是為盧利安和巴諾兩大家族的這場交鋒，做背景幕布上一個可有可無的點綴。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殺了黑魔蛇。讓這齣戲在最高潮的部分，來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大逆轉。

    許多人甚至沒看明白他是怎麼殺掉黑魔蛇的。

    沒有奪目的驚世絕招，沒有智慧的較量，更沒有絕地反擊的慘烈。

    所有一切。只能用一個詞來概括。

    那就是「突然」。

    突然的，被追殺的青年傭兵就贏了。突然的，黑魔蛇就死了。

    可就是這種突然，比一切戲劇性的變化更加震撼人心。

    「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啊！」

    砰！當黑魔蛇的屍體如同一個破布麻袋一般墜落地面時，人們把目光，都投向了鐵狗杜魯。

    雖然沒有聲音。

    但大家分明能夠聽見一記狠狠抽在杜魯和巴諾家族臉上的耳光！

    視線中央。索格和杜魯寂然而立。

    索格緊緊的盯著青年傭兵的臉，嘴唇顫抖著。

    雖然在其他人看來，這青年傭兵最後擊殺黑魔蛇的那一閃身，遠不如他之前憑藉純粹的力量震斷黑魔蛇雙臂來得震撼，可只有索格才知道，這一閃身，才是這場交鋒中，最璀璨的光芒。

    那是他曾經在峽灣親眼目睹的一招。

    那一天，那個黑髮少年。用同樣的方式，殺掉了一名斐烈斥候。將一幅相同的畫面，永遠的留在了所有追隨他的騎士心目中。

    白駒過隙！

    羅伊的帥級擊殺騎士技！

    而與索格的激動相反，杜魯的臉上，已經是一片鐵青。

    當黑魔蛇被擊殺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如同炸開了一般。

    四周投過來的每一道目光，都如同一把把利劍。穿透了他的身體，在他身上捅出一個個透明的窟窿！

    他知道。今天過後，這一切將成為人們的笑柄。

    而被恥笑奚落的對象，正是剛剛發佈宣言的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巴諾家族！

    杜魯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殺了他！」他一聲暴吼，縱身就要向羅伊殺去。不過，早有準備的索格已經反手拔出了長劍。將他纏住。

    「怎麼會這樣？」索格一邊向杜魯猛攻，嘴裡一邊喋喋不休的念叨著：「哎呀，怎麼黑魔蛇被人給宰了？」

    原本雙方的角色，完全反了過來。這一次換成了索格阻攔杜魯了。

    這一幕，讓不少圍觀的人們一下就笑出聲來。

    誰也沒想到。一向沉穩的索格先生，居然也有如此促狹的一面。看他那故作失魂落魄的表情，和那些發懵的巴諾家族騎士一模一樣。這簡直就是在挨了一記耳光的杜魯臉上，又啐了一口唾沫啊。

    杜魯那叫一個氣急敗壞，臉都青了！

    這裡畢竟是慕尼城，索格篤定他不敢對自己下殺手，擺出一副以命搏命死纏爛打的架勢，讓他一時間還真是無可奈何。

    而就在這個時候，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數十名慕尼城衛隊騎士已經縱馬轉過街道拐角，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同時，城市上方，一道道身影如同流星一般飛掠而來。顯然是有強者趕來了。

    眼見勢不可為，杜魯倒也果斷，一招逼退索格，喝道：「走！」

    隨著杜魯一聲令下，巴諾家族騎士迅速抽身脫離戰團。只見一道道人影躍上屋頂，轉眼之間，數十人就已經退得一乾二淨。

    ……………….

     ……………….

     城西。

    一座雄偉的伯爵城堡大大廳裡，音樂悠揚。

    女士們穿著顏色各異的束腰蓬裙，踩著纖細的高跟鞋，微笑著，昂著頭，如同一隻隻驕傲而美麗的天鵝一般，在穿著禮服戴著漂亮假髮的男士們的默契配合下，跳著歡快的巴拉爾滑步舞。

    這種自羅曼皇朝時期流傳下來的宮廷舞，以動作複雜多變，難以掌握，且優美華麗，姿態萬千而著稱。

    此刻，隨著音樂的伴奏，只見溫暖的燈光下，女士和男士們整齊的拍手，甩頭，旋轉，交錯而過。

    女士們手中的綢扇不時與飛舞的裙裾一齊如花盛開。

    而男士們，則如同矯健的馴馬者，無論女伴如何飛揚。總能在她們旋轉到失控的邊緣，將她們拉回懷抱。

    大廳裡載歌載舞，熱鬧非凡。而一側通往二樓平台的樓梯口，卻沒有人靠近。

    幾位身著便衣的護衛，面帶微笑的把守著那裡。任何人靠近，他們都會用彬彬有禮而又毫無餘地的眼神。發出警告。

    從一樓看上去，就只能看見二樓平台欄杆上，一片炫目的光芒。

    許多賓客在跳舞的間隙，都不時把目光投向這邊，不過可惜的是，那魔紋光幕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哪怕他們盯到眼睛發紅，也無法見到那些近在咫尺，卻又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大人物。

    這便是等級的森嚴。

    一層樓隔開的。就是尊卑兩個世界。

    大廳看不見二樓，而二樓平台上，卻能將整個大廳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此刻，樓上的貴族們卻沒人把注意力浪費在大廳裡，就連一些年輕的貴族子弟，也神色肅然的站在自家長輩身邊，聽長輩們議論著，對樓下那些精心打扮的低階貴族家的小姐們。連看也沒看一眼。

    「確定了，」眾人的目光中。一個中年貴族接過神色匆匆的扈從遞來的紙條，飛快的掃了一眼道，「是巴諾家族的人！已經跟慕尼城衛隊的長騎士打起來了。原因就是因為他們要殺那個傭兵！」

    「巴諾家族派去的，是黑魔蛇？」一個老貴族皺眉道。

    「沒錯。」中年貴族點點頭，灑然一笑道，「看來。下午發生在南門的戰鬥，把我們的小巴諾軍團長給激怒了。」

    貴族們都是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關於南門那場衝突的來龍去脈，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事態竟然這麼快就升級了。

    那老貴族道：「我說一句公道話，這巴諾家族的吃相也的確太難看了一點。聽說。矮人族的幾支車隊，都是巴諾家族和阿什利侯爵那幫人派人襲擊的。不但毀了別人的糧食，還殺了不少的人。」

    他環顧左右：「如果這樣也就罷了，可他們居然在慕尼城裡動手，也太不把阿道夫放在眼裡了。」

    「是啊，」中年貴族道，「不過他們恐怕也沒想到，原本慕尼城衛隊都沒能拿他們怎麼樣，橫著卻殺出一個不知哪裡來的傭兵……也是夠倒霉的。這樣一來，他們和盧利安家族之間原本可以秘而不宣的衝突，就擺上桌面了。」

    「難怪殺個傭兵，都派黑魔蛇這種人去，」一位身材瘦削的貴族皺眉道，「既然撕破了臉，以巴諾睚眥必報的性格，哪裡忍得下這口氣？」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傭兵是死定了，」老貴族斷言道，「現在就看阿道夫是什麼態度了。我想，雖然事情鬧得有些大，但只要巴諾家族不對慕尼城衛隊騎士下毒手，阿道夫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吧。」

    「這樣最好，」中年貴族笑道：「雖然我並不喜歡巴諾家族，不過，他們倒是干髒活的好手。既然我們已經決定聯合起來逼迫這些異族就範，他們這樣幹，也省了我們很多麻煩和時間。」

    議論聲中，人群邊緣，一個衣服上繡著火狐標記的貴族子弟用胳膊肘碰了碰一個懶洋洋趴在欄杆上的貴族青年。

    「喂，我聽說這次你們戰斧騎士團也對矮人族有興趣，」火狐紋章青年問道，「不過怎麼沒見你們出手啊。就看巴諾家族折騰個沒完了。」

    懶洋洋青年轉過頭來。那張英俊儒雅的面孔，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和羅伊並肩作戰的安斯艾爾。

    安斯艾爾聳了聳肩膀，目光從竊竊私語的貴族們身上掃過。

    這些人都是各大家族派來盧利安的主事人，有些是家族長老，有些是家族繼承人，甚至還有幾位家主親自前來。

    其中，那說話的中年貴族，正是安斯艾爾的舅舅，雷諾公爵第三子，查爾斯。

    安斯艾爾收回目光，笑了笑道：「這種事，家裡自然有長輩計畫，哪裡輪得到我操心？」

    火狐紋章青年翻了個白眼，換了個問題道：「你說，那傭兵要真的被殺了，阿道夫大公會不會一怒之下，和巴諾家族開戰？」

    安斯艾爾搖搖頭，乾脆的道：「不知道。」

    火狐青年一臉沒趣，丟下安斯艾爾，轉頭看向另一側一個在諸多貴族子弟的簇擁下，明豔高貴的貴族小姐。

    「斯嘉麗郡主，」他問道，「這事兒您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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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六章　 血夜（四）

    隨著這青年的問題，不光在場的年輕人，就是一些長者，也把目光投向了這位身份尊貴的帝國郡主。。。　

    斯嘉麗微笑著，沒有說話。

    自從幾個月之前，因為一場結局出人意料的賭鬥而負氣離開盧利安以來，斯嘉麗就在父親安東尼親王的安排下進了第一訓練營總營，追隨一位自幼就對她頗為喜愛的著名法神尼基塔修煉，足不出戶。

    或許是經歷了打擊，這段時間的沉寂，讓斯嘉麗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

    現在人們再也見不到以前那個神采飛揚，高傲自負的斯嘉麗。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沉穩嫻靜，除了魔法之外，對社交活動完全沒有興趣的女法師。

    和幾個月前比起來，現在的斯嘉麗又長高了一些，亭亭玉立。

    因為長時間呆在魔法塔裡修煉和做實驗，她的皮膚變得愈發的白皙，將一雙幽綠的眸子，襯托得更為漂亮而神秘。

    氣質是斯嘉麗最大的變化。

    如果說以前的斯嘉麗是一朵在風中搖曳著，光芒四射的火焰玫瑰的話，那麼現在的斯嘉麗散發的光芒，則遠不如以前明亮奪目，更像一朵冰藍鬱金香。

    她變得更加成熟了，那內斂的豔色卻遠比以前更吸引人。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和她說話，接觸她，哪怕只是呆在她的身旁。

    許多再次見到斯嘉麗的貴族長者，都不禁暗自讚嘆。

    只要看看自家的那些沒出息的子弟那羞澀而痴迷的眼神，就知道斯嘉麗的魅力有多麼大了。他們絲毫也不懷疑，只要斯嘉麗一句話，這幫傻小子就能化身為她忠誠的守護騎士，為她做任何事情。

    而這一次。斯嘉麗重回盧利安，正是代表安東尼親王而來。

    雖然在聖索蘭帝國，安東尼是一位出了名的閒散親王，從來都不參與政局紛爭。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自成一派。有不少貴族領主都唯其馬首是瞻。加之斯嘉麗母親的身份特殊。因此，從某種角度來說，斯嘉麗代表著一股不容小覷的隱性勢力。

    經營盧利安，為家族建立一個遠離戰爭的穩固後勤基地和最後的堡壘，是目前每一個家族都放在第一位的要務。

    安東尼親王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封地都靠近北面，一旦魔族南下，首當其衝。

    因此這次斯嘉麗回到盧利安，肩負著安東尼交代的重任。而她之前的幾次出手也盡顯穩准狠的手段。不但拿下了幾塊不錯的地，而且還和諸多紮根於盧利安的商團。傭兵團和領主們建立了不錯的關係。

    尤其是在針對異族的封鎖行動當中，各大家族之所以能夠聯合，斯嘉麗在其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正是在她的協調下，異族們才連一粒糧食都買不到。

    對於那些傲慢的異族來說，斯嘉麗的這一招可謂正中七寸。現在大家再跟異族接觸的時候已經能夠明顯感受到一些異族部落態度的軟化。聽說，就連最固執的矮人部落之間也出現了分歧。

    對於未來，大家都很有信心。

    糧食就是懸在異族頭上的一把劍，再加上魔族的威脅。他們遲早都會屈服。現在大家只等著最後分享勝利果實就好了。

    而巴諾家族私底下做的這些事情，各大家族也都心知肚明。這恐怕跟斯嘉麗的默許也脫不了關係。

    封鎖糧食渠道是陽謀，而要促使異族轉變態度，私下裡，某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也是必要的。

    哪怕是最正直的家族，也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只要這類髒活不是自己去做就好了。有人代勞，何樂而不為？

    不過。大家畢竟沒想到巴諾家族居然在慕尼城裡公然動手，而且短短幾個禱時之內，事情就已經發展到了現在這種程度。

    火狐紋章青年的問題，正好也是不少人關心的。

    這裡畢竟是盧利安，無論大家做什麼。阿道夫大公的態度都非常的重要。他或許並不擁有盧利安的每一寸土地，不能左右每一個人每一個勢力的意志，但他卻是這裡最大的家族，是名義上的統治者。

    一旦他和巴諾家族的衝突激化，很可能直接影響到各大家族在盧利安的利益。

    到時候，那些原本已經準備屈服的異族，說不定會縮回去，靜觀人類的內訌，並從中獲取對他們更有利的條件。

    在眾人的目光中，斯嘉麗風輕雲淡的道：「說實話，這位傭兵先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他在南門多管閒事，表面看是幫助盧利安家族，可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何嘗不是把阿道夫大公架上了烤爐？」

    眾貴族都點點頭，交換了一個認同的眼神。

    如果襲擊矮人車隊的人跑了，衝突就不會擺到桌面上。只需要以調查為名拖上一段時間，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當然，巴諾家族私底下的溝通和補償是必要的。

    然而，因為那傭兵的原因，巴諾家族卻付出了五死兩被俘的代價。阿道夫固然不可能再裝不知道是誰幹的，巴諾家族也嚥不下這口氣。

    衝突自然就激化了。

    「因此，我不認為阿道夫大公會因為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和巴諾家族全面開戰。」斯嘉麗道，「巴諾家族的實力如何，我們都很清楚。一旦兩大家族開戰，阿道夫大公要付出的代價，恐怕是他不願意想像的。」

    「可這件事……」安斯艾爾的舅舅查爾斯微微皺了皺眉頭，躊躇道。

    「無非是臉面和利益罷了，」斯嘉麗道，「阿道夫大公何嘗不希望從這塊蛋糕上多分一塊？到時候，咱們讓一些，再讓巴諾家族道個歉，事情也就過了。難道，阿道夫大公還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傭兵和我們大家翻臉？」

    貴族們都是一陣笑。

    正說著，忽然。一位侍從騎士飛快的走到查爾斯的面前，低聲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

    聽著聽著，查爾斯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最後竟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從容，驚道：「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眾人不禁一陣側目。就連安斯艾爾。也很少見到自己這位舅舅如此動容的時候。

    「出什麼事了？」查爾斯身邊那位老貴族問道。

    「黑魔蛇……」查爾斯難以置信的環顧眾人，「竟然死了！」

    貴族們一陣愕然。雖然對於身處索蘭帝國貴族金字塔頂峰的他們來說，一個榮耀五星騎士算不上什麼人物。可此時此刻，黑魔蛇的死，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到震驚。就連斯嘉麗的目光，也有些凝滯。

    「是阿道夫的人趕到了？」老貴族急切的問道。

    查爾斯搖了搖頭，緩緩道：「是那個名叫里奧的傭兵…….他殺了黑魔蛇！」

    這個消息，讓每一個人心頭都咯噔一聲。

    「糟了！」

    …………………..

     …………………..

     目送巴諾家族騎士的背影消失，索格不禁鬆了一口氣。

    他一揮手。下令十位長騎士將羅伊團團保護起來。同時命令趕到的警士和巡邏隊士兵驅散人群，維持秩序。

    「沒事吧？」索格問道。

    「沒事，」羅伊搖了搖頭，看到索格關切的目光，不禁低聲道，「你的力量風暴呢？」

    一聽到這個問題，索格驚喜得幾乎跳起來。

    之前看了這個傭兵的戰鬥，他就一直在懷疑。不過因為相貌差距實在太大。因此，他也沒有敢貿然相認。而對方此刻一提到力量風暴。他立刻確信無疑。

    這位里奧先生，就是自己的隊長羅伊！

    只有他才會那種神奇的步法，也只有他，才知道力量風暴。

    索格曾經穿著那套天變戰鎧跟隨羅伊轉戰峽灣，對其再瞭解不過了。那是羅伊創造的魔紋鎧甲，放在整個魔紋界都是獨一無二的。

    除了他們少數幾個人和匪軍之外。沒有人知道力量風暴的名字。而此刻對方別的不提，只提這個，他要再不明白，那可真是傻子了。

    「長官，」索格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你沒死……」

    雖然已經確定眼前的人就是羅伊，可是，索格還是有些無法相信。那可是神罰啊，羅伊怎麼能從神罰之下活下來？

    「有人救了我，」羅伊低聲道，「回來我才知道，我已經被教廷宣佈位異端，所以…….」

    「我明白！「索格飛快的點頭道，示意羅伊不用解釋，說道，「您借給我們的天變戰鎧，戰役結束之後，我們就都交給卡列尼奇將軍他們了。這原本就是您的東西，您既然不在了，我們自然要交給匪軍。」

    「這樣啊……」羅伊點了點頭，想了想道，「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套力量風暴。現在不太方便，你抽空來找我，我給你。」

    剛才索格和杜魯的戰鬥，羅伊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有天變戰鎧的話，索格就算不是杜魯的對手，也不會讓對方贏得這麼輕鬆。如果對方猝不及防，說不定還要吃個大虧。

    況且，現在索格是公正五星騎士，距離突破榮耀騎士只有一線之差。天變戰鎧不但能夠提升他的戰鬥力，而且對他修煉時對力量的體悟也有好處，可以加快他的提升速度。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羅伊自己已經晉陞榮耀五星，不怎麼需要這種一級的天變戰鎧了。因此，將力量風暴給索格，也算是物盡其用。

    「這怎麼行……」索格連連擺手。他比誰都清楚這樣一套天變戰鎧的價值。

    要知道，就連阿道夫麾下，也只有三十名慕尼黑騎士才擁有一階的全套天變戰鎧。而力量風暴，比起慕尼黑騎士的天變戰鎧更厲害。若是放到拍賣行，索格這輩子都不愁沒錢花了。

    「我用不著了。」羅伊笑道，「索格先生，你不用跟我客氣。況且，接下來，我可能還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呢。」

    索格呆呆的看著羅伊。

    這個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現在的羅伊，已經是公正五星騎士了。

    當初他公正一星的時候，就能夠擊殺榮耀三星鐵一號，以及拿齊，布茲等人。現在公正五星的他，恐怕已經是大光明等級之下無敵手了吧。哪怕不用天變戰鎧，甚至沒用魔法，他不也隨手就殺掉了榮耀五星的黑魔蛇。

    想起黑魔蛇，索格不禁為他趕到悲哀。

    這傢伙什麼人不好惹？天底下的公正騎士，哪怕他招惹個遍都沒有問題。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招惹羅伊。

    要知道，這位公正騎士早在兩個月之前，殺榮耀騎士就跟殺狗一樣。斐烈帝國七色海伍傑，有四個都死在他的手上！

    在擁有層出不窮千變萬化的戰鬥技巧的羅伊面前，鬥氣等級的差距，完全起不了任何的作用。所有認為可以憑藉鬥氣碾壓他的人，最後都是一個悲劇。

    而這個時候，矮人們也已經跑了過來。

    他們圍在羅伊的身旁，關切的詢問著他的情況。對於矮人們來說，他不僅僅是他們的恩人，也是矮人族最值得尊敬的朋友。大家更明白，如果不是因為出手幫助自己這些人，這位里奧先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而剛才的戰鬥，發生得太快。里奧和那個綽號黑魔蛇的傢伙又都是高來高去，速度奇快，憑他們的小短腿，想幫忙也幫不上。幸好最後是里奧贏了，不然的話，六個矮人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我沒事兒，」羅伊向關心的鐵小山等人搖了搖頭，「走吧，你們不是要請我去家裡做客嗎？」

    「對對！」一幫矮人興高采烈，拉著羅伊就準備走。

    羅伊扭頭跟索格打了個招呼，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就準備跟矮人們離開。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幾道人影如同流星一般，嗖嗖嗖，自空中飛掠而來，落在四周。

    來的人一共有五個。

    其中三人，都是身穿天變戰鎧的慕尼黑騎士。

    而另外兩個，則是一位蒼穹一星賢者和一位大光明二星騎士。

    「拜倫賢者，布拉德利先生…..」索格認出了賢者和大光明騎士，恭敬的行禮問候道。

    這兩個人，都是盧利安公國近期招募的強者。深得阿道夫的信任。因為正好在這個區域巡視，因此，得到消息之後，在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長著一對濃眉的布拉德利問道。

    索格當下把事情的經過向他們講了一遍。

    「什麼？」聽完索格的講述，布拉德利和拜倫都情不自禁的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把震驚的目光投向羅伊。

    「他殺了黑魔蛇？」布拉德利問到。

    索格點了點頭，笑道，「是的，大人。里奧先生雖然年輕，但實力出眾。巴諾家族這次在里奧先生面前可算是栽了大觔斗了。」

    布拉德利目光閃動，問道：「巴諾家族騎士，已經退了？」

    「跑了，幾位大人一來就把他們給嚇跑了。」索格說道，「現在事件已經平息了，謝謝諸位大人的援手。我會把具體的經過，向大公稟報……」

    說著，索格扭頭看了羅伊一眼，知道他不願意和太多人接觸，當下道：「里奧先生，你自己多加小心。」

    羅伊點了點頭，又向布拉德利等人示意，轉身和矮人們一起離開。

    看著這青年傭兵的背影，布拉德利和拜倫的眼神，異常複雜。良久，布拉德利咬牙道：「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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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七十七章  　血夜（五）


    圍觀的人群，已經被士兵驅散。

    因為這場戰鬥摧毀了好幾棟房屋，平民死傷眾多，因此，索格也不得不留在現場處理善後事務。

    沒過多久，得到消息的艾弗裡也趕到了。

    在詢問過情況之後，艾弗裡和索格商議，決定換幾位實力更出眾的衛隊騎士保護羅伊。同時將護衛力量增加到一個中隊。

    在他們看來，巴諾家族既然一動手就出動了黑魔蛇這樣的高手，那麼，下一次，他們不動則已，一動，必然會派來實力遠超黑魔蛇的高手。

    這種層次的戰鬥，已經超過了慕尼城衛隊的實力範圍。軍中除了法諾等少數將領之外，能夠插得上手的人實在不多。因此，這一番佈置與其說是保護羅伊，倒不如說是慕尼城衛隊向展現的一種姿態。

    “這是盧利安家族庇護的人。想要動他，就要從一個中隊的慕尼城騎士的屍體上跨過去。”

    而在慕尼城裡，殺害三十名慕尼城衛隊長騎士會有什麼後果，就算是傻子都知道。

    不過，就在艾弗裡和索格商議已定，召集麾下騎士準備部署的時候，卻被拜倫和布蘭得利叫了停。

    “艾弗裡將軍，索格隊長，請等等！”布蘭得利道。

    “布蘭得利先生，有什麼問題嗎？”索格有些詫異的問到。

    拜倫和布蘭得利趕來之後，戰鬥已經結束，現場也被控制，沒有引發更大的騷亂。按理來說，這兩位大公招募的強者，早就應該離開了。

    畢竟，城防治安是慕尼城衛隊的工作。和他們沒有直接的責任關係。

    大公這次招募強者，都是以大公本人和家族的名義。

    這些人只向他效忠，是盧利安家族的客卿。從責任和從屬關係來說，他們和慕尼城衛隊，巴伐利亞騎士團以及海岸傭兵團之間，都沒有橫向關係。三大部隊的統領無權調動他們。他們也無權干預軍中事務。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許可權重疊和互相干涉，阿道夫還特地為這些強者成立了一個名叫【火蜂堂】的機構，並明確了權利和責任。

    不過，索格發現，自從拜倫和布蘭得利在聽說羅伊擊殺了黑魔蛇之後，這兩位火蜂堂的強者的神色就顯得有些奇怪。

    和那些圍觀的盧利安民眾所展現的興奮比起來，他們顯得太平靜了。

    而在羅伊走後，他們也沒有離開。兩個人站在一旁，一直皺著眉頭。低聲的討論甚至爭執著什麼。眼神看起來……甚至有些陰晴不定。似乎遇見了一件極其難以解決的難題。

    “是這樣，”布蘭得利嚴肅地道，“我們認為，如果巴諾家族下一次出手，必然會派出更厲害的人來。這種情況下，讓衛隊的騎士來保護裡奧先生就不太適合了。我想，這個任務還是由我們火蜂堂來承擔吧。”

    這……索格和艾弗裡對視一眼，都有些驚喜。

    布蘭得利的判斷和他們不謀而合。而他的提議。對於慕尼城衛隊來說，正是雪中送炭。畢竟。相較於慕尼城衛隊這種用於駐守城市和野戰拼殺的軍隊來說，火蜂堂的這些強者們，更擅長於保護的工作。

    尤其是艾弗裡，更是在心裡松了一大口氣。其實在布蘭得利提議之前，他就這樣想過。不過他知道，從本質上來說這是慕尼城衛隊的麻煩。因此。哪怕同為阿道夫大公麾下的屬臣，在沒有大公下令的情況下，他也不方便開口。

    而現在布蘭得利既然親口提了出來，自然再好不過了。有火蜂堂的這些強者，巴諾家族再想沖裡奧下手。就沒那麼容易了。

    “布蘭得利先生，”艾弗裡道，“這實在太感激您了。”

    “哪裡……”布蘭得利擺擺手道，“既然我們加入了盧利安家族，那麼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自然要同仇敵愾。況且，大公仁厚慷慨，待我們不薄。巴諾家族居然在慕尼城裡動手，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

    聽到這話，艾弗裡和索格再無疑問，當下謝過布蘭得利和拜倫，說明了一些關於羅伊的情況，留下一個小隊的長騎士協助，便匆匆離開了。

    關於今晚的衝突，還有大量善後工作要做。而阿道夫大公也還等著他們的報告呢。

    目送慕尼城衛隊的騎士們離開，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拜倫轉過頭，對布蘭得利低聲道：“布蘭得利，你確定要這麼做？如果到時候法諾知道了真相，恐怕我們就把慕尼城衛隊徹底得罪了。況且，大公那邊……”

    拜倫的話還沒說完，布蘭得利就一擺手將其打斷。

    夜色下，布蘭得利的目光，幽幽的盯著艾弗裡和索格離去的背影，冷冷道：““放心吧，我們這麼做，才是真正在為大公打算。到時候，就算大公表面上責備我們，但他心裡也會明白，我們做的沒錯。”

    他轉過頭來，盯著拜倫的眼睛：“你想想，如果南門的事情，沒有這個傭兵出手，我們盧利安會不會和巴諾家族正面衝突？”

    “不會。”拜倫搖頭道。

    事實的確如此。畢竟，遭受襲擊的只是一支矮人的車隊。而巴諾家族雖然囂張，但他們摧毀的也只是幾車糧食。並沒有觸及任何家族的利益。就算在攻擊中死了幾個平民，那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就盧利安家族來說，最多也只是顏面上不怎麼好看罷了。

    可正因為裡奧出手，殺了巴諾家族的五個人，又抓了兩個，事態才急劇惡化。五個巴諾家族騎士的死，激怒了巴諾家族。而那兩個俘虜的口供，又讓作為幕後主使的巴諾家族浮出水面，盧利安家族想睜一眼閉一眼都不行了。

    “如果今天晚上，這小子死在黑魔蛇的手裡，或許短時間內大公會很憤怒，甚至和巴諾家族爆發一場衝突。可從長遠來看。這反倒是一件好事。

    這裡奧只是一個普通傭兵罷了。巴諾家族損了我盧麗安的臉面，回頭自然要用其他的方式還回來，說不定還更多。而大公這邊，畢竟也不可能為一個普通傭兵，真的付出和巴諾家族開戰的代價……”

    說著，布蘭得利目光閃動。冷聲道：“可現在，黑魔蛇死了，這小子卻活著……拜倫，以你對巴諾家族的瞭解，你覺得他們會咽下這口氣，任由這裡奧活著嗎？”

    “不會！”拜倫道。

    “這就是癥結所在，”布蘭得利斬釘截鐵地道，“巴諾家族一向囂張跋扈，這口氣不但不會咽下去。反倒會變本加厲。不殺掉這小子，他們不會善罷干休。而這小子只要還活著，還在這慕尼城裡。大公就不能不管……”

    說著，他目光陰冷的看著拜倫：“你想想，到時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拜倫只覺得嗓子乾澀。良久，才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吐出一個詞來。

    “戰爭！”

    “沒錯。就是戰爭，”布蘭得利半眯著眼道。“一場同巴諾家族之間的戰爭。說不定，會把其他的家族也都扯進來！再想想唐納德和愛德華陛下的關係，想想目前的帝國政局，難道，我們真的要為一個傭兵，點燃這個火藥桶？”

    不等拜倫回答。布蘭得利就自己回答道：“不，我們絕對不能眼看這種事情發生。因此，這個傭兵……”

    他的眼睛，在夜色下凶光一閃，““還是死了的好！”

    …………………

    …………………

    音樂依然悠揚。燈火依舊通明。

    一樓大廳的舞會，已經隨著音樂進入了高潮。歡快的巴拉爾滑步舞一段連續的快速節拍，讓大廳裡的賓客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對排列整齊的蝴蝶，在水晶燈下旋轉著，穿梭著。讓人目眩神迷。

    而二樓平臺上，卻沒人有心思欣賞這些。

    所有人都是一片死寂。一些人在發懵，一些人難以置信的左顧右盼，一些人則皺著眉頭想著心事。

    “黑魔蛇被殺了！”

    哪怕是最鎮定的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有些手足無措。

    大家一方面是為那個名叫裡奧的傭兵居然殺了黑魔蛇而震驚，另一方面則意識到，事態已經脫離了控制，向著他們並不願意看見的方向狂奔而去。

    終於，隨著一位貴族的低聲驚呼，沉寂被打破，眾人一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下糟了！”

    “巴諾家族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黑魔蛇只是一條賤命，可是，那裡奧之前就已經殺了五個巴諾家族騎士了，現在又殺了黑魔蛇，巴諾家族要不殺他，簡直是開玩笑！除非巴諾家族的人都死絕了！”

    “而且，阿道夫大公騎虎也是難下了！”

    “是啊。黑魔蛇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殺，事情蓋都蓋不住。哪怕只是為了面子，阿道夫大公也要派人保護這個傭兵。若是慕尼城衛隊的騎士死上那麼幾個，事情可就鬧大了。兩大家族立刻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情形發生。不然的話，那幫異族見我們內部自己打起來，肯定要坐山觀虎鬥，那時候，想要折服他們，就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更何況，就是我們自己也可能被捲進去！”

    “說的對！”

    “那現在咱們應該怎麼辦？”

    一片騷動和喧囂中，斯嘉麗眉頭緊皺。她轉過頭，向身旁的另外幾個貴族看去。

    這次針對異族的封鎖，最主要的發起者和領導者一共有五個人。

    除了代表安東尼親王的斯嘉麗之外，還有薩克森公國費羅大公的第三子李察，西納西裡霍奇森大公麾下重臣奧斯卡侯爵和戰斧騎士團的查理斯。

    而另外一個，則是巴諾家族。

    這五個家族，在索蘭帝國貴族階層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在他們的聯合之下，就連阿道夫大公都不得不保持沉默。而其他的家族，只要還有一點理智，就不會冒著和這五個家族開戰的風險來火中取栗。

    而五大家族內部，有合作也有競爭。

    聯合封鎖異族。逼迫異族臣服是合作，但在利益分配方面，大家也是各懷心思，都想分到最大的那一塊。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考慮利益分配的時候了。

    隨著黑魔蛇的死，斯嘉麗完全可以想像接下來事態會發展到哪種地步。

    和斯嘉麗一樣。在場的其他三個家族的代表，也已經是一臉鐵青。

    “諸位，看來我們有必要仔細研究一下對策了。”斯嘉麗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心頭的不安，對查理斯，奧斯卡和李察三人道。

    “那個該死的傭兵！”薩克森的李察咬牙道。

    這是一個身材瘦削，個子只比斯嘉麗高了不到三公分的青年，皮膚有些黑，長著一對濃眉和一雙深凹的眼睛。典型的大陸南方人。

    不過，如果以外表就輕視他的話，絕對是一個錯誤。

    事實上，這位年僅二十七歲的李察殿下，現在已經是一位大光明一星騎士。其實力在帝國最頂尖的天才當中，都稱得上出類拔萃。就算是盧利安家族最有天賦的索菲婭，都被他穩穩的壓了一頭。

    費羅大公非常喜歡這個兒子。這次魔族入侵，費羅大公也將李察送到了盧利安。讓他主持薩克森各大家族和商團財閥在這邊的利益經營。

    在斯嘉麗針對異族的聯合計畫當中，李察是第一個加入的人。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斯嘉麗的追求者。

    甚至可以說，在帝國年輕一代貴族當中，無論是身份還是天賦實力，李察都是迎娶斯嘉麗最有希望的人選之一。

    以往，李察和斯嘉麗的接觸並不多，正是通過這次合作。他才和斯嘉麗熟悉起來，成了可以談笑無忌的朋友。

    可讓李察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調動了大量的資金和人力，全力配合斯嘉麗的計畫，想要借助計畫的成功。一方面為薩克森公國立功，一方面和斯嘉麗更進一步的時候，一個傭兵的出現，卻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這使得李察異常惱怒。

    “好了，李察。現在可不是抱怨的時候。商量一下對策吧……”西納西裡的奧斯卡侯爵冷冷一笑，對查理斯和斯嘉麗道，“開門見山。我認為，在盧利安家族和巴諾家族之間選擇的話，我寧可去面對盧利安家族。”

    斯嘉麗和查理斯都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們的想法。

    畢竟，巴諾家族也是這次聯合行動的五大家族之一。而且，他們沖矮人車隊下手這種事情，這四大家族也都默認了。如果現在以此為理由逼迫巴諾家族退步，立刻就會動搖這次聯合行動的根基。

    況且，誰都知道，巴諾家族背後是唐納德。

    別說查理斯所在的戰斧雷諾家族，同樣也是唐納德一系，就是其他三家，也不願意得罪唐納德。

    而反觀盧利安這邊，事情則要簡單得多。

    左右他們付出的，也不過是一個跟他們毫無關係的傭兵。

    既然這個傭兵的死，能讓巴諾家族平息怒火，那又何樂而不為呢？相交於兩個豪門之間的戰爭，一個普通傭兵的命實在太廉價了。別說一個傭兵，就算是一個傭兵團，在這些豪門的眼中也不過螻蟻一般的存在。

    “那個傭兵完全是在找死，”李察道，“這種事情，也是他能夠插手的？哼，我若是巴諾，也非殺他不可。”

    “我要是阿道夫，”奧斯卡冷笑道，“我可不會為了這樣一個多管閒事的傢伙跟巴諾家族開戰。”

    “兩位說得對，”斯嘉麗淡淡道，“不過，以阿道夫大公的為人，讓他就這麼看著巴諾家族殺了那個傭兵，也不現實。這個臉面，盧利安家族還是要的。當然，這是在沒有外界壓力的情況下。而一旦我們共同向阿道夫大公施壓，恐怕他就會認真考慮一下了。畢竟，現在的盧利安百廢待興。在一個陌生外人和祖宗基業之間，他沒多少選擇。”

    說完，斯嘉麗道：“走吧，我們該去找尊敬的大公談談了。而在此之前……”她綠色的眸子，在燈光下閃爍著幽幽的冷光：“我們或許應該做一些準備，幫助大公下定決心。”

    ………………………

    ………………………

    風雲。在夜色籠罩下的慕尼城上空變幻。

    羅伊在鐵小山的帶領下，沿著山坡小路，來到了那棟矮人居住的白色小樓前。

    “我們就住這裡，”領著羅伊到了樓前，鐵小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裡只是我們的臨時駐地。條件……那個，不怎麼好……以後有機會，你到我們的地下城去。我不是吹牛，咱們鐵部的地下城，可是所有部落中最雄偉的……”

    在鐵小山喋喋不休的聲音中，羅伊轉頭四顧。

    也難怪鐵小山一臉的不好意思。事實上，以這棟零時租住的小樓來看，他們的處境也的確顯得有些窘迫。

    這棟小樓，位於這片延綿於山坡上的平民區的山頂位置。四周密密麻麻的修建著一棟棟簡陋的房屋。高低錯落，朝向不一。許多房屋之間，就只留著僅供一個人通行的狹窄過道，還堆滿了垃圾雜物，看起來異常雜亂。

    這不是矮人們沒錢。事實上，這幫傢伙是相當富有的。

    他們天生的採礦和鑄造天賦，使得他們打造的鎧甲武器在人類世界供不應求。以前那些商團，為了能夠和他們做生意。無不想盡了辦法，削尖了腦袋。可以說。一條通往矮人地下城的商隊，就是一座金礦。

    不過現在，隨著糧食的緊缺，物價飛漲。矮人們為了採購糧食，必須節約每一分錢。而就是這樣，他們不辭勞苦從南方運回來的糧食。還被人付之一炬。羅伊完全能夠想像，當看見車隊被焚燒的時候，小山他們心裡是什麼滋味。

    幸虧，這些損失盧利安承擔了下來。不然的話，自己恐怕很難看到小山他們此刻臉上的笑容。

    “老二族長。老奸老滑長老，我們回來了！”

    剛走進門廳，鐵小錘就撒開短腿，一溜煙跑了進去，大聲叫道。

    隨著樓板的一陣震動。羅伊只見幾個身材敦實的矮人如同犀牛一般自樓梯上沖了下來。其中一個頭頂上紮著宛若莊園一排排葡萄架一般的辮子的矮人，一把將鐵小錘給拎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是小錘！小錘回來啦！”

    “快快！我看看，”另外兩個鬍鬚花白的老矮人，一人抓住了鐵小錘的半邊臉，扳眼睛摳鼻子拉嘴巴，直折騰得鐵小錘哇哇大叫，才把他給放開，哈哈大笑道：“沒錯，是小錘這小王八蛋。哈哈哈。”

    羅伊直看得眼皮猛跳。

    這幫矮子，無論老的小的，全他媽是這種不著三四的性格。說好聽是天真爛漫，說難聽，就特麼一群二逼。

    以前羅伊可沒少被這幫傢伙擰臉蛋，這陰影甚至持續到現在。一看見小錘被一幫老矮人扯面疙瘩一樣扯來扯去，羅伊就覺得自己的臉都疼。可看鐵小錘的模樣，臉都被扯紅了，還沒心沒肺的傻樂。

    正想著，鐵小山等人也歡天喜地的跑了過去。

    又是一副同樣的戲碼，直到把一幫小矮人都折騰個遍，三個老矮人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梳著一頭辮子的族長鐵老二一瞪眼，問道：“小毛那小混蛋呢？”

    氣氛一下就凝固了起來。

    鐵小山低下頭，緩緩從腰間的革囊裡拿出了鐵小毛的頭顱，眼眶一下就紅了。

    “族長，小毛被人給殺死了。”

    說完，鐵小山的眼淚就奪眶而出。他一哭，小錘小霞等人都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尤其是被擰得臉上紅一道紫一道的小錘，涕淚縱橫，看起來分外滑稽。

    可不知道為什麼，羅伊卻只覺得鼻子酸酸的。

    他的目光，落在老二族長和兩位長老的臉上。剛才還笑呵呵的老矮人們，此刻已經完全懵了。他們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子弟，嘴唇顫抖著，眼神中又是心疼，又是悲慟。整個人都仿佛一下就老了十歲。

    “怎麼回事？”族長鐵老二顫聲問道。

    鐵小山抽泣著，將一路上的遭遇講了一遍。最後轉頭看著站在門口的羅伊道：“如果不是裡奧先生出手救了我們，我們可能都和小毛一樣回不來了。”

    這時候，三個老矮人的目光，才落到了羅伊身上。

    尤其是當他們聽說，這個叫裡奧的人類傭兵不但救了小山等矮人子弟，而且還按照矮人的傳統，砍下了小毛的腦袋帶回來的時候，三個老矮人看羅伊的目光，一下就變了。眼中充滿了感激和尊敬。

    不過，看著看著，族長鐵老二的目光就變了，旋即，兩位長老的目光也變了。

    三人互視一眼，神情簡直奇怪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