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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四方宇]【問情曲(上)瑤琴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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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19:47:37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9-18 20:03 編輯

他是不是命中帶衰?不然為何會從小就不幸招惹上他那淫魔鬼皇子?!  
明明知道他跟那鬼皇子這輩子是不可能的,卻總愛鬧他,  
三不五時就纏著他,非要他陪那鬼皇子做東做西的,  
這些他都不計較;可聽聽那鬼皇子現在是在說什麼消話啊?  
如果能留下他身上的某個“部位”作伴,那該有多好?!  
開什麼玩笑?他哪肯!  
他這個人天生就具有一種劣根性,生平最喜歡阻擾他人美夢成真,  
所以他的回答簡潔有力──NO!  
可他忽略鬼皇子的暴力傾向,更忘了鬼皇子對他一直懷疑東、懷疑西的,  
當他一不小心失手被鬼皇子給抓到小辮子,  
他長久以來所隱藏的“廬山真面目”竟被那鬼皇子全都看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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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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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19:48:06
楔子

  紅紅的牆面、窄窄的長道,無論如何奔跑,都跑不出這曲曲折折的彎道長廊!

  一身水澤拖曳出這一路狂奔的蹤跡!

  拚命的喘息,年僅六、七歲的小小身軀已負荷不來這可怕的恐駭,往哪去?出口在哪?從哪才能離開這迷宮一樣的地方!

  抬眼見前方,出現一條不同於這片紅牆的彎道,趕緊撐身奔跑沖去。

  要轉進另一條彎道時,忽有人從旁拉住了這慌亂的小手!

  「啊!放開——放開——」

  「別怕,是我,怎麼了?」

  唇青、蒼白的小臉,像是不敢置信終能看到熟悉的人出現。

  「到哪去了?怎麼一身濕?」

  連續的疑問,令蒼白的小臉有著掩不住的驚恐,一直看向身後!

  「發生什麼事了?誰在追你?」

  想開口卻因過度的驚嚇與透支的體力,愕喘到說不出話來!

  「脖子怎麼……」只見眼前這如驚弓之鳥的小面容,脖子上有一圈明顯的紅印指痕!

  「啊啊——啊——」

  聽到那追來的步伐了,很輕、很輕,那種氣息、那種步履,聽得到,就是聽得到,對方追來了!

  「初——初——」對著那幾乎與自己無分軒輊的雙眼,一雙小手驚喊的抓住對方,吶喊著難以說全的名字!

  這端,一個十六、七歲的華服少年,皇族金束冠,令那頭向來比女子更飄柔如絹緞的烏絲更形亮眼,少年俊雅氣度神采翩翩,一身名珠寶玉,看得出身分崇高。

  「三皇子,聲音從那邊傳來。」隨行者道。

  「看浮水印,應該也是往那兒跑了。」

  「那邊是迎福園,太子今天正在招待蘇家人呢!」

  「蘇家人?四大家族中的蘇家。」記得去年皇兄剛納蘇家次女為側妃。

  「據說是蘇家長子從東域遊歷回來,太子特別設宴洗塵,想聽聽那些遊玩奇事。」

  「蘇家長子!」略略眯起優美長眸。「記得蘇家有二個女兒,四個兒子,最後一個兒子才六、七歲?」

  「是的,聽說今天也來了,是否要……」

  就在隨行者要再開口時,卻見主子抬手示意,只見前方三個人慢步而來。

  「蘇東陵,聽聞你遠遊歸來,想必此行增長不少見識了。」對前方來人,華貴少年率先開口招呼。

  「豈敢在見多識廣的三皇子面前搬弄。」蘇家長子蘇東陵笑著抱拳為禮。

  高、段、陸、蘇四大家族,因屬武林世家,又曾在戰禍時協助朝廷,所以可不用依朝禮行儀。

  「這二位小兄弟,想來也是你蘇家的驕傲。」蘇家兄弟,華服少年只見過長子和三子。

  「容東陵介紹,這是二弟蘇雲星,另一位則是最小的弟弟蘇少初。」

  二名少年,一個十二,另一個才六歲,兩人皆穩重的朝眼前的皇子拱拳為禮,不因年少見到皇族而有顯慌亂。

  蘇家兄弟各個容貌端正俊挺,而最小的蘇少初,更是一張唇紅齒白的清秀面容,清睿的眉宇,雙瞳烏亮,雖小小年紀,已可看出那份出眾神韻。

  僅一眼,皇貴少年就知道,這個容貌與身形,正是方才從他手底下溜掉的小孩,原來那倔瞪他,讓人瞬間還錯認為小丫頭的小鬼是蘇家人,現下既被脫身,可有點麻煩了。

  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對,同樣迎視著他的眼神,和方才有點不一樣;明明是這張容貌、一樣的身形、不變的衣著,卻又說不上是哪不對!

  「三皇子,我等正要面見聖上,可要一同前往?」

  「不了,本皇子另有要事。」

  「那我們三兄弟先行一步了。」蘇東陵示意後,領著另外兩位手足離開。

  當小少年經過他身邊時,短短的錯身,眼尾餘光與小少年冷睨回來的視線,有短暫交會,皇貴少年長眸頓然精光綻銳,因為這個小少年竟是一身乾爽的衣服!

  而避過一劫的小身軀,卻因驚恐與秋冬的冷水,不但病倒,同時也引爆原本就有的宿疾,幾度在危險關頭徘徊!

  只聽到低然的女子吟泣聲,像是母親與二位姊姊們,濃濃的關切與暖暖的拍撫,不停安撫受盡折磨的小身軀,家人的聲來來去去,發生什麼事了,昏沉的小腦袋並不知,只知自己的受難,令家人籠罩在沉壓的黑霧中!

  「不能留在中原,雖不知三皇子為何對個小孩下手,依初兒的情況,也不宜再留帝都,將初兒送往南源去,那是草藥醫理的盛行處,再說,那有長公主在,初兒在那,病況不但能改善,也能暫避此時鋒頭!」蘇家老宗主,最後做下決定。

  於是,這一年,在父兄保護的籌謀下,蘇家四子被送往南源,從此,有好幾年的時間,蘇家老四是經常往返中原與南源。

  ***  ***  ***  ***  ***  ***

  草原的夜特別姣皓清亮,當幽夜的簫聲傳來時,忍不住尋著簫音而去。

  簫音像在夜風舞動,一縷又一縷,幽幽綿長,當簫音逸去,便聽到那柔柔的輕歎低吟——

  問清風何處去,問明月可知愁?無盡長夜,好夢幾何?乘風難破紅塵浪,無翼難渡萬裏峰,終是魂消心憔悴,緣,難續;夢,難在?……

  聽到接近的氣息,少女回首看著走來的他,放下長簫笑問:「半個月前你聽過的,你喜歡嗎?」

  被她問住的素衣少年,實在很想告訴她,半個月前的人不是他,但見她夜色下的美麗神態,卻也說不出口,可是,他很喜歡看她低吟吹曲的樣子,好柔好美,因此他頷首。

  美麗的粉頰笑得更加嫣燦,也教眼前的少年瞧得更加定睛。

  「這詞句,太沉重也太憂愁。」潤了潤唇,這是他初聞的感覺。

  「上回你也這麼說,只差上回,你多了句別自尋愁苦。」

  來人只是淺淡一笑,沒再回應。

  「如果能配上你的琴音,應該會更動人。」

  「我的琴音永遠不及你的簫聲有靈性。」

  他的琴不過是為了小時候排遣養病時的枯燥解悶,但她的音律卻是用於救人的,在南源,她能以簫律透入人的氣血中,平順體內那鬱結不暢的血氣,也能以簫曲平定病人內心憂亂,帶來平靜,偏偏永遠救不了自己,天生的心病殘疾,年輕的生命註定比人早逝!

  「你的琴充滿生命,有著力量。」

  「當真,那麼這個力量可帶給了你?」

  「只見夕陽綻彩,難見朝陽初升,我的生命快如此意!」美麗的少女仰望月色,頗有感慨。「藥石罔效的殘軀,怎有資格再接受任何力量。」

  「別胡說!」他不禁薄怒道。

  「你生氣了?你幾乎不對女孩子動氣的。」女子反倒笑著,隨即看見另一道身影從草原上奔來。「妹妹來了,她就愛在你身邊,只要有你在,就看不到其他人。」

  這正是他苦惱又苦笑的地方呀!

  面對飛奔而來,充滿朝氣的亮麗少女,開心揮舞的手,她真的知道她面對的是哪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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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19:48:45
第一章

  萬物俱籟,明月當空,入冬的夜,風,沁寒入骨,細雪延展冬之華。

  帝都內,繁華美燦的皇宮都城,夜晚依舊不減其燈火輝煌,城內城外皆是林列的禦林軍,來回巡視,嚴密守護皇城安危。

  皇城不遠處,另一座巍偉富麗的宅第,青玉瓦頂覆著薄雪,相襯月輝清光,染出夜色的深幽與沉靜。

  偌大的華宅,淡淡的琴音隱隱悠回,卻讓人難分辨由何而出,只知這十多天來,偶有琴聲飄送。

  外頭霜雪覆蓋枝椏,宅中深處的一座密園內,卻因天然溫泉的熱氣氤氳,霧氣濛濛彌漫,雪花飄落於露天的溫泉溪流,瞬間被熱氣所融。

  位於山壁崖下的一條溫泉溪,平日山澗的清泉順崖壁而下,此時因冬寒而結霜於崖壁,唯有最接近下方溫泉的壁上霜白被蒸融。

  溪泉周遭扶植梅樹開道,足踏精緻堆砌的玉石為階,拾步而上,舉目所見皆是雪白玉石雕成的樓臺;另一端以綠茵鋪陳的曲坡,則以楓樹為景,溫熱氳漫的氣霧,襯得這座「雪玉樓臺」有如雲中仙境。

  此園臨至夏季則山澗泉意飛瀑,延千丈崖壁而下時,山泉之水奔散似煙雲清灑,中和下方溫熱溪泉,無論春夏秋冬,這座結合人工與自然的密園,冬暖夏涼,四季之景各見其趣。

  今日,雅韻的旋律,依然在月下悠瀉雪玉樓臺,音似清幽,又似淡淡淺吟,直至雪花再次飄落溫泉溪上,夜風傳來拂嘯時,箏琴流轉高亢。

  「冷冷七弦上,靜聽松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輕悅的朗吟,隨著琴韻飄揚。

  雪玉石桌前,在嫋嫋輕煙中,一道出塵的身形,清雅飄逸,低垂的眉宇帶著一股專凝,撫著箏琴,輕靈的十指舞動在琴弦上。

  「任何話語在你口中說出,總是風情別具。」

  幾步外,鋪著紫金絲綢的臥榻,七彩金珠串成垂簾分系兩旁,霧紫輕紗在華麗的臥榻頂端由金色絲線系挽呈波浪。

  橫臥榻上的男子,長指支著顱側,一派灑然聆聽,雖褪去白日的炫燦華服與代表身分的皇貴頂冠,但那無瑕俊美的面龐上,在輕懶的笑意中,看似閒散溫爾,唯有與他對峙的撫琴者知道,那雙有如無垠深夜的眸瞳底處,所沉潛的陰森與冷酷。

  「知音者,識其趣;懂琴者,知其律,少初不過借此古琴,一暢風雅。」雪玉石桌前的人,平靜一笑,琴音劃上終曲。

  「這是贊本皇子是個知音人,或者更該說,這具古琴遇上知音人。」

  三皇子朱毓,微眯凜起的眸光神采中,是誰都無法取代的傲睨之態,散揚的黑髮,有著不輸女子的飄緞烏亮,單耳別著由紅珠石串成的金飾耳扣,垂至肩下的珠石在黑髮中泛著金紅珠光,雖身為男子,各類寶石名玉在他身上,卻是適合極了,再加上天生的皇族威采,讓他看來總是尊貴華麗。

  「能擁有這把『鳴蘭』古琴,三皇子才是這具古琴的知音人。」

  「那麼少初內心的知音人又是誰?」面對眼前那一身拔塵俊逸的少年「公子」,朱毓挑揚雙眉,興然問著。

  「卑微小事,怎勞三皇子您掛心。」斂眉淡笑,蘇少初對此話無疑是給了個軟釘子,不予正面回應。

  「本皇子是『鳴蘭』的知音人,若我將這具古琴送給懂琴的你,又是否能成為少初你的知音人?」

  「少初有心結交天下知音人,既蒙三皇子賞識,再結一知音是少初之榮。」

  天下知音人!只當他朱毓是眾多知音人中的一位!

  這個回答令朱毓扯著唇角,眼瞳轉沉。

  「明著、暗著,就是推拒本皇子的靠近,聰穎過人的蘇四少,別忘了你此時的處境。」朱毓坐起身,隨性的手腕擱在屈起的右膝上,直視眼前鎮定不見慌色的逸雅之人,眸光卻透利冷笑。

  「三皇子是指半個月前少初不幸負傷,落難三皇府,得蒙三皇子伸出『援手』,加以『安頓』在這『絕無人知』的府中密園照顧,嗯,這個處境確實令少初深感難忘。」蘇少初一派微笑閒談的說出此刻的牢籠困局。

  負傷未愈,又身陷在這一處極為獨特的天地,不但隔絕於外界,只怕連三皇府中的人,都鮮少知道三皇府後山有此別具洞天的崖下密園。

  「怎麼?這處雪玉樓臺可是精心辟畫的妙景,此地有天水地源的交匯,引此交匯熱氣化為泉,再接充滿日月靈氣的山泉,兩水交融,將是療傷去毒的名泉。會將三皇府宅建於此處,正是看中此一天水地源交匯的特性,甚至密辟成園,四周皆是山崖環繞,唯一密室通道,只有本皇子的寢室。」

  朱毓不忘「好心」的將此一特點強調。「這裏平日除了本皇子,還有奉命來打理的無憂、無愁兩丫頭外,任誰都進不到這來,竟討不來少初愛弟的喜愛?」

  「如此殊榮,豈是少初能消受。」

  「少初愛弟謙虛了,只有如此『殊榮』才能留住你蘇少初。」

  「三皇子如此厚愛少初,真令少初惶恐,不解其意究竟為何?」

  迎視那雙看來總是溫爾漫笑的雙瞳,蘇少初同樣緩勾揚著唇角,明眸卻內斂沉下,因為他在對方眼中看到那掠瞳而過的噬芒,正猙獰的展露陰森的毒牙。

  「其意?」難測的神態是特意拉長的悠調。「外人不解蘇家四少的性別與秘密,這些本皇子可了若指掌。」

  「枝微小事,就算是少初的私隱,也該構不成對三皇子有任何妨礙。」

  「欺君之罪,諸及九族,本皇子既知情,又怎能放縱?」

  「想來尊貴無雙的三皇子對此事是另有指教,還請直言,要少初付出何種代價?」

  「少初愛弟處處充滿防備,似乎不認定本皇子救你是出於一片真誠。」

  「齊鬥堆金,難買丹誠一寸真。」不曾離唇的淺笑,卻難掩明澈雙瞳透出的……冷譏。「唉!壞只壞在少初目光實在短淺,無法看到三皇子身上的真誠!」

  朱毓不見怒意,只是挑著充滿興味的俊眉,縱悠靠回臥榻,鎖視眸光不變。

  「和少初愛弟你對話,真是永遠不寂寞哪!」醇厚的音色改為慵懶,打量的目光卻綻出精芒,充滿警示道:「聰明的人在劣勢中,該知收斂其鋒,以免自討苦吃。」

  「或許少初內心大膽的想,劣勢尚未屬於我。」清睿的神態永遠是那派自若的從容。

  「很高的自信,對蘇家四少蘇少初,本皇子由來的印象是:遇事果敢決斷,永遠能在混亂中做出最聰明的判斷;犀利的辭鋒,帶有折服人的魅力。」朱毓蓄意瞇起打量的眼瞳。「少初愛弟究竟認為此刻的你屬於何種態勢?」

  蘇少初也勾揚唇角,「半邊天、半邊地,三皇子認為我擁有的是哪半邊,就是了。」

  「你認為自己有平分秋色的立場!」此種說法,令朱毓放聲大笑。「我想少初愛弟應該沒忘了此刻的你猶難『自主』的處境吧!」

  他起身來到雪玉石桌前,傾身向前,幾至鼻端相對,犀瞳釘鎖對方,單耳上那長至肩上的金色紅珠石,隨著主人的動作而拂掠至眼前那張清雅之顏。

  「負傷之身、受困之軀,究竟從何而來的自信,令愛弟認定你掌握了另外半邊?」朱毓握住那始終昂首的下顎,逼視的神態精銳。「本皇子真是有興趣聽聽,此刻的蘇少初,犀利的辭鋒還剩幾分折服人的力量。」

  「唉!這實在太抬舉少初之能,眼下之況,留得一條殘命已是慶倖,尤其三皇子您還是當世不凡之人,少初哪還有什麼折服人的力量可言。」蘇少初回以無奈的聳肩。

  「頂多做個小小的掙紮,逞點小小的口舌,看是否能收點小小的功用。」

  「好個萬般委屈的小小回應呀!」攫顎的指掌轉為摩挲的輕撫,朱毓眸瞳亮得異魅。「本皇子倒是洗耳恭聽愛弟這張嘴,想逞怎麼樣的小小口舌?」

  撫著那柔雅的薄唇,無視蘇少初眯起的眸瞳,他偏撫得更加曖昧。

  「只是小心呀!收不到功用的口舌,本皇子……會吃了它的。」不無威脅的笑語,俯偎蘇少初的唇畔,幾至抵觸卻又不曾真正覆上,僅是溫熱的氣息撩拂。

  「尤其你蘇少初的唇舌,讓本皇子朝思暮想已久,以前瞧著愛弟你送來的自畫像,總比不上親自感覺愛弟你的『真實』來得動人呀!」尤其這個真實終於落到他手中。

  「三皇子的熱情相待,真是令少初……顫抖不已呀!」半真半是笑謔的話,蘇少初潤著唇道。

  「是太期待而顫抖嗎?」朱毓貪婪的看著那份獨特出眾的俊采。「我說過,如果你蘇少初能答應屬於本皇子,那麼任何條件都可以談。」擺個這麼特別的人在身邊,該是人生一大樂事。

  「少初無此性向與興趣。」

  「到現在還跟本皇子說這句話,之前我就說過,你的真實性別我心知肚明,尤其你蘇少初傷重昏迷時的身軀,本皇子毫不陌生。」至今猶以此話回應他,可笑了。

  蘇少初只能哀哀慨歎。「既然便宜、豆腐都教三皇子您占盡,那就更該賣少初一點小薄面,何苦咄咄逼人。」

  「本皇子的逼人取決於愛弟你的態度,再說本皇子要的人,無論任何性別與種族,都不是問題。」

  「喲!三皇子的……博愛,少初印象深刻,幸好三皇子對超越物種沒有突破的興趣,幸好、幸好呀!」欸,否則來個人獸什麼、什麼的,唉~~挺駭人的!

  「還能苦中作樂,想必愛弟對自己的小小口舌,很有自信!」

  「豈敢在三皇子眼前賣弄,少初只是想說一個小小故事,應該說,是一個真實的過去!」

  故事?「真實的過去?」玩什麼把戲?

  「有一隻翡玉鈪,色澤紅潤鮮亮,是相當罕有的一隻朱色玉鈪,它來自一個可憐的女人。」

  見朱毓蹙眉,蘇少初順勢推開下顎的手,狀似自然的稍稍拉離自己的身軀。

  「這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打破一切禁忌,掙脫道德倫理的枷鎖,她付出的情超於一切、她付出的愛無可比擬,最後的歸處竟是這個男人冷血的追殺!」

  聞此言,朱毓緩扯的笑容顯得異常深沉。「怎麼?想告訴本皇子一則癡情怨女的故事。」

  「確實是相當癡情的怨女呀!」直視的明眸,回以洞徹睿光,「一個曾經絕代風華、曾經勇氣無比的女子,下場卻是形銷骨立,魂神盡碎!」

  「聽少初愛弟之言,仿如親眼所見。」描述得如此有感情。

  一種莫測的算計之笑,在雙方的交視中各綻唇稍。

  「三皇子在意這個故事?」

  「不如說本皇子更在意少初愛弟這則故事背後的動機。」

  「難道三皇子不想知道這最後的結局?還是?……早已知道?」

  「愛弟方才已說了,魂神俱碎,既是如此,又何需再知。」

  「就算對一個癡情的女子表達敬意,三皇子又何妨再聽呢!」蘇少初一徑那沉定不亂的從容道:「這個可悲的女子被她深愛的人追殺至死,死前,竟還微笑的撫著這個男子的面龐,淒笑的說著,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蘇少初更難忘的是那張美麗容顏,無視深愛之人的殘狠,只對終能再見一面感到滿足,哪怕對方只是噙著冷笑,一掌蓋碎她的心脈,她也無怨無悔般,含笑而逝。

  「妾身……終於可以永遠活在你的夢中……皇子……」開口的唇瓣,在湧出的鮮血中顫動,仿佛想喚出那縈回於心頭的名,卻是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了,一代風華就此香消玉殞於血泊中。

  憶及過往,再面對朱毓那雙轉為異常銳刃的眼瞳,忍不住,蘇少初閉上了眸,下顎卻再度傳來攫握的力量。

  「愛弟這段故事很動人,但是這與你目前的處境有何關聯?」

  「想來是少初太過自我的認定,以為三皇子會對那只翡玉鈪會有興趣。」

  「那只翡玉鈪在你手中?」朱毓神態微妙。

  「三皇子方才說了,這個故事少初說得仿如親眼所見。」

  近在咫尺的面龐,鼻眼相對的氣息,在一股隱隱透詭的暗潮中。

  「愛弟對親眼所見瞭解到何種程度?」

  「既是半邊天、半邊地,當然足夠瞭解來龍去脈。」

  「好個平分秋色的立場,但是對本皇子而言,沒有任何事可以被人掌握。」他冷笑的加一句。「尤其該埋到土裏的東西。」

  一轉先前戲態悠然,朱毓握顎的掌改為扼住蘇少初的頸項,指掌緩緩收緊。

  「要徹底解決,就是永埋知道秘密的人!」

  「三皇子……若覺得自己輸了,滅口確實是個好方法,畢竟現在的少初……無力阻止!」在受制的咽喉中,蘇少初不改其泰然。

  深知對這位永遠處在最高位的天家皇子,能令他征服的欲望有所分寸的,便是在他最想得到的事情上,擺上輸贏的界線,抓住朱毓那份那想佔有卻又想折服對方的高傲,是蘇少初唯一可暫保的拖延之法。

  聞言,扼頸的指掌改為緩緩的撫摩,話語在輕柔中帶著令人一顫的寒意。「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教本皇子如此喜惡共存的厲害,小心呀少初愛弟,走在這條賣弄聰明的繩索上,哪一天失了平衡,本皇子對愛弟的惡追過了喜,摔落的下場,足堪讓你生、不、如、死!」

  「少初……領教在心。」調勻了氣息,內斂的沉音,蘇少初回迎的視線也添上輕冷。

  「翡玉鈪你從何而來?」

  對那雙迫人的犀瞳,蘇少初笑扯著唇,平靜道:「遺物故人情。」

  「好個遺物故人情,就看在這份『故人情』的翡玉鈪上,本皇子就放你蘇少初一回。」

  「既蒙三皇子之情,待少初傷癒離開後,定當歸還翡玉鈪。」

  「離開!」對這兩個字朱毓忽大笑起。「只怕愛弟的傷,將是傷重難痊癒呀!」

  對此言,蘇少初才蹙眉,就感到大掌按上他右肩,一股反沖的氣勁隨之灌入!

  「蘇公子、蘇公子,無憂、無愁替你端藥來了!」

  高聲歡呼似的喧鬧隨著一粉、一藍兩個跳躍不已的清秀小丫頭傳進。

  「蘇公子?!」一見到倒在朱毓臂中的蘇少初,她們大驚的跑上。

  被朱毓圈在臂彎內的面龐,略顯蒼白,唇角淌灑血絲。

  「蘇公子,你沒事吧!」

  「怎麼養這麼久的傷,還在吐血呀!」

  三皇子朱毓的隨侍婢女,無憂、無愁,向來喜愛這位蘇家少公子,從蘇少初負傷以來,兩個小丫頭總愛爭著照顧他。

  「沒事,只是……去掉半條命而已。」忍著體內激沖的氣,蘇少初安撫笑笑。「乖,你們替我端藥來——呃——」

  向來喜愛這對嬌滴滴的孿生姊妹,不好見她們憂愁的模樣,卻在一開口,馬上吐出血來。

  「去了半條命!很痛吧?」

  「皇主子,您為蘇公子想想辦法吧!」

  兩個丫頭馬上又是對他探額、又是焦急的朝朱毓請命。

  「是呀……呵呵。」縱有傷在身,拭掉唇角的血,蘇少初斜挑著眉,對臂膀的主人戲謔道:「我說……親愛的皇主子,您就……想想辦法,治治少初這身奇妙的傷,為什麼無論多少的……仙丹妙藥都不見起色,永遠都會在不上不下內徘徊,如此神奇的傷,已快成少初的……人生一絕了。」

  「唉!見到愛弟如此受盡傷痛折磨,卻還故我依然,該給聲讚美的話嗎?」華豔的俊美面龐俯下,指撫那張蒼白面容,端的是一派不勝心疼的口吻。「嘖嘖,真是令本皇子對愛弟你這條小命,好生不舍呀!」

  「既是不舍,還望三皇子您多多高抬『貴手』,否則再下去,少初怕是三魂留太虛,七魄散幽冥呀!」對自己未來的命運,蘇少初大有不勝欷歔之感。

  「愛弟放心,真到那一天,本皇子會找高人替你招回魂魄,讓你無論魂魄、身軀都永留雪玉樓臺。」

  意謂:死都插翅難飛。

  「這番盛情,真是令人內心有種?……痛、痛到不知所措的複雜。」蘇少初苦笑。「不過,這兒的風水出奇,山水之色見絕,真埋骨此處,該能庇蔭我蘇家後代才是。」這麼想來,也不錯。

  「蘇公子,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喝了藥就不痛了,無憂喂你吃藥。」

  「無愁替你擦臉、推拿,你就不會老想這種不好的事。」

  兩名就等著服侍他的俏丫頭,聽他喊疼,馬上又爭相湧上,卻見朱毓沒放手。

  「皇主子,您陪了蘇公子一晚了,換我們了。」

  「是呀!外頭晏平飛在找皇主子呢!」

  無憂、無愁朝主子又是撒嬌、又是嗔喊的要他換手了。

  「唉!本皇子身邊這對小黃鶯,當真只要見著你蘇少初,就忘了自家主子。」朱毓對身旁這兩個寵愛的丫頭很是感歎。

  「皇主子,你說我們乖的話,就讓我們待在雪玉樓臺陪蘇公子的。」

  「對呀!我們一直很聽話,都沒把蘇公子在三皇府的事說出去,皇主子說這樣蘇公子才會一直留在府中。」

  她們可都照做了,皇主子不可以失信。

  「好,本皇子什麼時候讓我可愛的小黃鶯失望。」朱毓笑著捏捏她們粉嫩的嫣頰,終於放下臂彎中的人。「少初愛弟,好好休息,別對何時『痊癒』想太多,否則只有傷得更重,要控制好愛弟你這身不上不下的傷,本皇子也怕哪天拿捏上會失了準頭呀!」

  留下這句話中話,朱毓揚聲笑著離去。

  「是呀!蘇公子,皇主子說得對,養傷就放寬心,想多了傷不會好的。」

  「對呀!搞不好不想,傷就自然好了,不然就多泡幾回那個療傷溫泉,養傷很有用的。」

  主子一走,兩名丫頭馬上坐到蘇少初左右,關切又照料的開始替他拭額上的汗與嘴邊的血絲。

  「嗯,說得好,想太多,傷確實不會『自然好』,還是乖乖吞傷藥也許還有點救。」只是藥再好、泉水再靈,都比不過她們家主子一掌呀!「尤其多看看你們倆,有傷也好一大半了。」清秀靈俏的可愛,遠比先前那張耍著陰險的面龐是來得順眼多了。

  「無憂喂你吃藥。」見蘇少初想接過藥碗,藍色衣裳的無憂馬上不依,堅持要幫忙。

  「好。」幾乎不拒絕她們要求的蘇少初,順應的開口吞進一匙喂來的湯藥。

  「無愁也要,蘇公子,另一半藥給我喂。」粉色衣裳的無愁也搶著要喂藥。

  「說好藥是我要喂的。」怎麼可以中途來搶,無憂不平的喊。

  「我不管,要公平,我也要喂。」

  「蘇公子,你看無愁毀約!」

  「蘇公子,是無憂先不公平的!」

  一人各抓蘇少初一邊臂膀,吵鬧起來。

  「好好,一人一半,乖,別吵。」

  「不要!」無憂嘟囔,為什麼說好她喂藥,現在卻要分一半出去?

  「蘇公子,你看,現在是她要吵的喔!」無愁馬上乘機告狀。

  見這兩丫頭又要為他吵起來,蘇少初柔聲哄人。  

  「你們兩個都乖,藥我自己喝,我還記得你倆做的小菜很可口,我現在感覺有些餓,能不能現在做幾個小菜給我當宵夜?」

  兩名小丫頭一聽他的讚美與要求,快樂極了,擱下藥後,爭相跑出去張羅,就怕被對方給搶先。

  在無憂、無愁離開後,蘇少初從右手無名指的金色寬戒上,扳動上頭一個竹節刻雕的金竹,抽出一根繞在戒環內,細長而軟的金色長針。

  「朱毓,誰在設計的籠中,只怕還未可知呢!」

  微一吐勁,金色軟針頓時直起,蘇少初拉開衣襟,按著左胸上鎖骨下幾寸,將長針緩緩沒入一處大穴,隨即閉目運勁調息。

  淡淡的細嫋白煙從蘇少初頂上散出,感覺到體內激亂的氣順暢時,他才徐徐吐氣,睜開眼收回金色長針,將擱在桌上的湯藥喝下。

  「珊珊呀珊珊,你再不想辦法找到我,我真會被這個淫魔皇子給折磨到殘渣不剩,最重要的是你的牆外小情郎,有一天會成牆外橫屍郎,唉!」

  對另一個同伴,少初發出濃濃感歎。「希望被人稱為才女的你,看在我們有這麼久的『私通』關係,哎哎,可別棄我不顧呀!」

  蘇少初起身,內傷令他步伐沉緩,慢慢來到可見天上明月的樓臺前,冬夜的月輝顯得清透皎潔,照在溫熱溪泉上,霧氣、月光,點綴的泉邊的梅樹上,一朵朵小小的白色梅瓣,薄雪淺覆與月色的皎光交織,極是清雅逸麗。

  「翡玉鈪!」見到獨傲冬寒的梅花,少初不禁想起故人。「幾回魂夢與君同?與此人同夢,真是你之願嗎?宋梅萼。」

  過往也只能盡付回憶的輕歎中。

  「一縷幽香入夢,只怕情太切、只怕意太濃,終為君心不似妾意深,一曲衷情意,盡落獨調彈,今日的傲霜之梅,也不過是明朝雕謝的殘瓣。」

  深深的、重重的,又是一聲託付月夜的長歎。

  一陣激湧竄過胸口,蘇少初皺眉捂胸,再次調息平順體內的傷,目前不宜想太多惱人的過往。

  還是想想眼下的自己,功力僅存三分,自由無分,處境負分,各種條件加起來,要對上三皇子朱毓這等深沉殘狠的人,當真需要,智慧、天意,再幾分視死如歸……

  「哎哎,我應該多想想隨遇而安、吉人天相、否極泰來才是。」蘇少初非常自我安慰的調侃。

  落到此身進退不得的地步,只能怨幾個月前,一連串的演變,導致如今的局面。

  事情的一開始,在於幾個月前的一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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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帝都的街巷最近常見到官府兵馬,是出了什麼大案嗎?」

  幾個從外地來做買賣的採買商人,坐在酒館二樓的窗邊位置,居高俯望下方街道,不久前才見一隊官兵穿梭,今又見一隊人馬隔開人群,快速奔走而過。

  「喔,這個月來處處可見這種情況,尤其最近官府的目標全鎖定在三煙花柳地。」

  負責作東盡地主之誼的朋友,邊替眾人斟著酒,邊說著馬路消息。

  「尤其這陣子城門的守衛也特別嚴格,規矩甚多。」

  「三煙花柳地!」風月場所的集中處。「是有什麼江湖大盜躲在那些地方嗎?」否則為何要特別搜查那些妓館?

  「聽說是近年來,江湖有名的夜盜紫飛雙月,從上個月盜取外域進貢的奇珠以後,就凶性大發,原本只是盜寶,現在開始濫殺人了,還都是官府中人,全都死在三煙花柳地那一帶!」

  「紫飛雙月!不都傳言只盜寶不傷人命嗎?」

  「大概是這段時間被連續追捕,火大了吧!」

  「已經連續死了七個官府中人了。」

  「這紫飛雙月還真是愈來愈過分了,虧得以前還暗自佩服他,那麼多次都能夠在官府圍捕中從不傷人脫身,連盜寶都很有原則,只對貪官汙吏和為富不仁的富豪地主下手,怎地現在跟個為虎作倀的匪類一樣了!」令人不齒。

  「聽說日前,朝廷下令身為御前神捕的陸家,半個月內捉拿江湖夜盜紫飛雙月到案。」

  「半個月?!」聞此期限,有人擔心。「官府追查經年都沒下落,半個月能逮到人嗎?」

  「搞不好就是已經有線索了,才會要陸家儘快逮人,而且這項命令據說還是負責掌管皇城安危的三皇子親自上奏,說不能任此等宵小為禍百姓,請朝廷速速頒下通緝的命令。」

  「三皇子果然是個盡責又為百姓謀福的好皇子。」

  說起這位外表看來一派華服貴氣,總是金珠寶石戴滿手的三皇子朱毓,卻毫不讓人有厭憎之感,反覺他那不輸女子的無瑕面龐,相映著金玉珠輝,充滿一股獨特的華豔俊魅,再加上那派慵懶特愛以話毒損人的言行,令帝都百姓甚為著迷,總愛在茶餘飯後談論他的一言一行。

  尤其這位天家皇子偏好「美的人」,且是不分性別的癖好獨特,美女、美男、美少年全在這位元皇子的目標範圍內,因為美之定義不只在容貌,性格可以是美,身段可以是美、體魄可以是美,任何的美,皆在他朱毓的認定之內,因此這位朱三皇子所盛傳的風流韻事,可用琳琅滿目來形容。

  也因這種過人的言行與丰采和永遠說不完的話題,反讓這位元天家皇子成為百姓心目中最不一樣的存在,也讓三皇子朱毓無形中成為最親近百姓的皇族。

  「看來在帝都的這幾天,還是安分點,別往三煙花柳地去了。」

  否則要碰上近來四處殺人的紫飛雙月,出了意外,那可真是不值!

  「怕什麼,聽說紫飛雙月殺的淨是官府中人,咱們平民百姓有什麼好怕的,我倒想去『玉瓊樓』看看傳聞中豔藝雙絕的名妓於紫煙,聆聽她那絕藝的琴聲與小曲。」

  玉瓊樓是三煙花柳地中最紅的妓館之一,於紫煙更是現今最炙手可熱的紅妓,無數權貴富豪砸千金想親近佳人,甚至起干戈流血之爭也在所不惜!

  「趙兄真有心呀!要我看,這於紫煙是個麻煩,雖號稱色藝雙絕,賣藝不賣身,問題是一個月只出現兩天,一出現也只在玉瓊樓後園的湖心亭上獻藝,每個人都只能在岸邊聆曲,有錢的公子哥兒就在湖上小亭聽曲,雖然傳說是豔光照人,可是這於紫煙每次出現都覆著面紗,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搞得神神秘秘的,大家都是聽說最多,誰知真實如何!」長居帝都的友人大感不可為,他可不將錢砸在這種只有「傳言」最多的事情上。

  「大家就愛這種難以得到、見到的調兒,還聽說要到湖心亭岸邊聆曲就要百兩,進入湖上亭欣賞佳人撫琴風姿的要千兩,我說趙兄,你要聽的這一曲可不便宜呀!」另一個同伴道。

  最重要的是,就算有錢上得了湖上亭,靠近佳人一些,都還只是隔著垂紗遠覲,花那麼多錢,還只看個「朦朧美」,不值得。

  「看來要見這位紫煙姑娘的真面目,要傾家蕩產了!」這樣說來,更教人好奇這位當紅名妓生得何種模樣。「那有沒有人真正見過呀!」

  「我猜看真正見過紫煙姑娘的,大概只有蘇家的四少爺吧!」

  「四大家族中的蘇家嗎?四少爺!」一位外地商人記起似的問:「是那位模樣瞧起來挺風流瀟灑,經常流連『玉瓊樓』,據說和三皇子關係曖昧的蘇少初?」

  「正是那個被人談論得不下於三皇子的蘇少初。」

  「聽說男女通吃,非美不染指的三皇子看上了蘇家最小也最俊美四公子蘇少初,所以想一會蘇四少的心上人于紫煙。」

  「不對吧!我聽說蘇四少和陸家少夫人顏珊珊有曖昧,陸少宗主陸明朝非常生氣,從此常到玉瓊樓買醉;三皇子趁虛而入,親近陸明朝,從以前三皇子就說過,最欣賞陸明朝的體魄和性格之美。」

  「我聽說的又不一樣,有點複雜,好像是三皇子喜歡陸家少宗主,陸家少夫人又喜歡蘇家四少,蘇家四少喜歡的偏偏是名妓於紫煙,這五個人就成天明裏暗著在糾葛,可精采了。」滔滔不絕的人,扳著手指,一一細述這之間的牽扯。

  「不、不,這樣說來不太對,如果三皇子喜歡陸少宗主,怎麼會要他限期逮捕紫飛雙月到案,沒逮到人朝廷可是會怪罪下來的。」三皇子應該不會這麼對待自己喜歡的人才對。

  「會不會這些謠傳都是障眼法,其實是陸家少宗主和蘇家四少才是那對苦戀的情人,搞不好陸家少宗主喜歡的根本就不是那個什麼第一美人的妻子,而是那個俊逸瀟灑的蘇少初;至於三皇子,我看他搞不好全都喜歡,畢竟這裏面的人,男的俏、女的美,多符合三皇子男女通殺、絕不錯手、要美人又不落俗的習性,我說,搞不好三皇子才是在背後坐享其成的人。」

  這種推測獲得大家一致認同,大夥替枱面這幾樁流言匯整後,新添一樁定案的說法,同時,小老百姓們不忘發出這是什麼世道的感歎。

  「那些公子哥兒和名門望族,老搞些亂七八糟的關係,男男、女女攪得一團穢亂,說來說去,還都沒一樣能聽的,嘖,真糟。」

  說來說去、傳來傳去,在做出定案、定調加定論的新一則流言後,大家舉杯敬酒,繼續作樂,同時,不忘決定將這則新發現,明個兒說與他人分享。

  在這些人的臨座旁,隔著一道竹簾後的小廂,始終端酒品飲,斂眉興味的專心聽著這些閒扯話。

  「傅兄,帝都可愛吧?上至皇族、下至百姓,連謠言都可愛的讓人懷疑隨時有刺激的發生,在這兒,謠言永遠都有新生的生命力。」聽罷後,揚揚眉,舉杯一敬對面中年壯漢,笑飲這杯酒。

  蘇少初一身淡黃白細紋的衣衫,不見贅飾在身,因為衣裳的主人所流露出的優雅自信,溫爾雋逸中帶著一股清氣,足以令人一望定睛,那看似正色內斂的眉宇,抿唇淺笑的唇角,卻在在宣洩出主人那向有的調侃趣調。

  「無論在哪,你蘇少初滿肚壞水的德行永遠不改。」

  男子魁梧剽悍,充滿棱角的面龐與不苟言笑的肅然神態,令人望之有些生畏,不同于蘇少初的優雅品酒,拿起一旁的大壇酒以大碗盛飲。

  「欸,傅兄這話是在為誰叫屈嗎?或者傅兄也曾是小弟壞水下的苦主?」蘇少初笑得意有所指,「別擔心,該負的責任小弟一定不會逃避,不會令傅兄你為難的。」

  「一派端正的模樣,隱藏的是不拘的戲譫,更正確的說是奸詭,交上你蘇少初這種朋友,就經常與為難打交道了。」

  「哎哎,傅兄,希望你別是在這緊要關頭,才要與小弟我來個斷情斷義,為弟臉面薄,個性又脆弱,堅強從來不是我的強項,千萬別在此時來這手,少初弟弟我承受不起呀!」

  「以你蘇少初,還怕找不到傻子當犧牲者。」

  「傅兄。」蘇少初攤開摺扇,笑得一臉燦爛與瀟灑,「何必責備自己呢!」

  三言兩語輕撥回的話,令傅遙風當下臉色一沉,當犧牲者的傻子,不正是自己,常被蘇少初幾句話兜來幫忙。

  「交友不慎,確實該自責!」傅遙風冷然一笑,仰首飲進一碗酒。

  「傅兄,可是日前南源一行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了,還是帝都的秋白露喝多了,跟著心火烈起呀!」怎麼忽然起脾性?

  「或許很想看你蘇少初何時能亂了陣腳,何時能只問付出不問回報?」無論大小事,這人絕不做沒算計好的事,偏偏他這人最討厭事事算計的感覺。

  「嗯,任勞任怨是好人做的事,可惜……」蘇少初歉然笑笑。「我不是個好人。」

  「你自認是壞人!」

  「太要不得了,傅兄,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好友呢!」收起摺扇指指他,一副真是糟糕呀!「我只說不是個好人,可沒說我是個壞人呀!要我選嘛!好人不長命、禍害又遺千年,兩樣都不好,那就當個不上不下的小人好了,尤其要當個稱職的小人可不簡單,喲~~傅兄,你酒也灌太猛了,小心傷身呀!」

  「我再次為自己的交友不慎自懲。」連灌兩大碗的傅遙風擦過嘴邊的酒漬,冷道:「傅某一生肝膽相照,不與宵小為伍,今不慎誤交小人,豈能不惱!」

  「傅兄,這不是你的錯,你我的交情,一開始就建立在你的正直、小弟的欺蒙上,有今日完全不能怪你,畢竟君子、小人之爭,由來也不會是前者占上風,你別這麼自責。」

  「你這是安慰,還是火上加油?」

  「我這是讚美傅兄你的君子情操,當今難見。」

  「和你說話,真是令人難以招架。」

  「唉!小弟不過少了點無私、無我的崇高,對朋友可也不差。」蘇少初主動替他倒滿一碗酒。「傅兄你要喜歡肝膽相照,那麼三不五時,大家剖胸劃肚一番,看你要掏肝掏肺,少初向來主隨客意;只是千萬別一惱起,就用你那嘯龍刀法從我身上招呼來,為弟身子骨薄,怕是一刀就斷我蘇家一條根,這可要哭斷我家高堂與一干手足的心腸。」

  蘇少初望望他手邊那把幽黑爍亮的大刀,刀鞘浮著奇藝的雕紋,厚實的刀柄與刀身,光看都知道分量不輕。

  「真斷你蘇少初這條根,豈止你家高堂和手足哭斷心腸。」再飲盡一碗酒,傅遙風豎著眉道:「你是你師父的心頭肉,她待你可勝過自己的命,如今身陷皇宮,卻不見你有半分著急。」

  「我終於知道傅兄你今天心情欠佳的原因了,原來是為了見不到我師父而吃味呀!」蘇少初瞭解頷首。「師父的身分可是長公主,當今皇帝唯一同母所生的親姊姊,就算二十年前的夫家涉及謀反罪,也是夫家的事,時過境遷,二十年後再相見,聖上對她只有重逢的驚喜和滿滿的親情,絕不會傷害她。」

  「可是她身上的宿疾和毒患……不輕呀!還有東域的魔希教不會放過她的。」傅遙風憂慮盡顯臉上。

  「就因為這樣,才更需要待在皇宮,皇城守衛森嚴,禦醫群各個醫術精湛,世上各處的珍罕藥材,無論多名貴,皇宮都有,要保師父周全,皇宮是最好的了。」

  「魔希教門下,各個武功詭異陰狠,用毒能力更是一流,皇宮守衛雖森嚴,對這種邪門左道,總怕是……防不勝防。」

  「負責皇城安危的是三皇子朱毓,師父在皇宮中的一切更是朱毓親自照理,誰敢在朱毓手中動人,那可真是比惹閻王還可怕。」

  無論魔希教多陰狠,蘇少初都非常確信,朱毓橫起來的手段絕對更高!

  「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傅兄若還不放心,我想辦法讓你進宮當師父的護衛好了。」

  「辦得到嗎?」傅遙風整個面龐霍地大亮。

  「看造化了。」蘇少初挑眉,悠飲一杯酒。

  「造化?」

  「若傅兄允諾小弟之事能順利,一切都好談。」

  「你蘇少初真是永遠懂得掌握每一件事。」

  分明轉個圈告訴他,只要反悔或事有生變,他的願望就難達到,所以答應他蘇少初的事最好依約定而行,沒有回頭的餘地。

  「只是確保每一件事的完整落幕,畢竟這事若不順利,為弟萬一丟了小命,命都沒了,還怎麼幫傅兄這個忙呢?」

  「在你蘇少初口中,任何事都事出有因、成事有理,理直氣壯。」駁也駁不了。

  「我只是讓大家有機會發揮兄弟之義。」否則沒事稱兄道弟來幹嘛用的?蘇少初舉杯敬酒。「想傅兄你對我師父也真是癡情了,不在乎女大男小的差距,從外域追到中原,再從邊關追到帝都,最後鎮日守候宮門外,就怕有魔人要對師父不利,十多年了,這份情真是癡到令人涕淚齊下呀!」

  這種調侃,傅遙風毫不改色的自飲不睬。

  「對了,日前師父對我提到傅兄。」

  正欲飲下的酒碗重重落桌,雙眼睜得牛鈴大,棱角的面龐微微泛紅。

  「雲仙姑娘……呃,不,是、是朱、朱姑娘提到我……」想起回復真實身分的楊雲仙,也就是朱蜻屏,傅遙風力持不穩的呼吸。「她、她……怎麼說?」

  「師父她老人家說……」蘇少初清了清喉嚨。「傅兄你是個少見的俠義之士,會為許多不平之事出手,當今武林少有人能夠如此重情重義、說到做到,她深感自己心愛的徒弟能與傅兄結交,是個福氣。」

  傅遙風連連頷首,聚精會神。「接下來呢?」

  「喔,她要我有事、沒事就找傅兄幫忙,來日,她老人家定然是要親自拜會傅兄你。」

  「朱、朱姑娘會、會親自拜會我?!」

  「沒那麼驚訝吧?這十來年,你與我師父都見得不知幾回了。」雖然每次見面也都臉紅脖子粗的直冒汗,相當令人搖頭,老大不小了,有必要每回一要見面,就像初見夢中情人的模樣,緊張不已嗎?

  「你、你不懂,無論過多少年,朱姑娘……在我心中都是當年那個尊貴高雅、清麗如仙,意志堅定過人,是世上沒有人可以媲美的仙子。」傅遙風恍癡的神態,完全沉醉在對夢中人的思念中。

  「所以要見你的仙子,就先顧全仙子的愛徒。」馬上順階而下,抱拳一禮。「先謝過傅兄的拔刀相助之情了。」

  「少初小弟究竟有何計畫?」扯半天,就是要他回到這件事上頭。

  呵呵,親情、愛情、友情,三大情的符法,對這位一流名刀又加持了一次後,蘇少初滿意的以扇支顎,揚眉笑睨傅遙風。

  「這紫飛雙月可真壞呀!你說是嗎?傅兄。」

  「確實是個壞到骨子內的惡胚!」回以精銳冷眸,罵這個人他是不會客氣的。

  「有意思除暴安良,替百姓造福嗎?」

  「少初小弟有興趣『斬殺』紫飛雙月,為兄非常樂意出手斃了這個四處闖禍鬧事的渾蛋!」他也惡狠狠道。

  「想來紫飛雙月和傅兄有濤天的仇、滿腔的恨呀!」說得這麼面目猙獰。

  「我只是如少初小弟所言,替百姓除暴安良,手誅這個專愛盜寶,不知進取,只會使盡宵小計謀,幹盡相害鄰裏,最後還四處殺人的渾蛋兇手,這種人當真是要斬、劈、剁、砍,最後淋油、放火再悶爛他,才對得起每一個為紫飛雙月所害的人。」

  蘇少初撐在扇把上的下顎滑了下去,對他的慷慨昂然,瞠大了雙眼,繼而頷首。「傅兄的胸襟果真是狹、狹小難言……唉!是俠義過人,還相當過人哪!」

  「除惡求務盡,少初弟既要為兄相助,就要有心理準備,對紫飛雙月我下手不會留情的。」對這種送上門的事,傅遙風話中是話,意中更有所指。「為兄一句忠告,少初小弟實也不宜再流連煙花混雜之地,對於紫煙,無論這是一個多麼動人的存在,勸你痛下決心,孽緣非緣,放久生事,該斷則斷!」

  「欸,為弟的見解與傅兄相同,只是,該負的責任小弟一定不會回避,尤其對『於紫煙』,既是孽緣,那麼流言生出的事,便在流言裏去吧!」蘇少初緩緩勾揚起的唇角,笑得相當堅毅斷然。

  「你有決定便行。」傅遙風忽又放下酒碗,凝重道:「這趟南源一行,你蘇少初的另一半要我傳句話給你。」

  「喲!這麼些年,他肯對我吭聲了,傳什麼呀!」蘇少初興眸大亮。

  「有個舊識到中原了,希望你能避開她,同時,保護她。」

  「她?」蘇少初蹙眉。「不會是……」

  傅遙風點頭。「正是,希望你能盡力辦到。」

  「她來中原做什麼?」

  「你該清楚,軒轅媧式一族的人從沒放棄當年的聖女與護教使女慘死在帝都的仇恨。」

  「她來中原有任務?」聞言,蘇少初大感不妙。「目標是誰?」

  「聖女與使女都在皇宮出事,尤其護教使女還是在失蹤之後,皇宮外被找到慘死的遺體,源出何方,便是線索所在,目標還能是誰?」

  「當今聖上嗎?」蘇少初一愕。「他……不阻擋!」

  「在那,他的地位雖備受尊崇,好些事也不便出手干涉,況且這次的行動,全部長老一致認同,也傾力支持。」

  「連她要來了,他都還打算隱而不現!」

  「你和他與軒轅媧式一族情分特殊,這件事要怎麼做,他的內心也該是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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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秋末之際,拂來的風已是寒涼瑟瑟,近郊的溪水更見結凍成霜,荒野處的岩石草皮已覆上冷白霜意,處處皆可見。

  入夜後的北風嚎鳴似的刮耳,無論大街小巷的商家、酒館好些已開始打烊,街巷上只剩零落的行人與收攤的小販。

  輕掀轎窗的簾子,此時平日熱鬧的大街上,已連行人都難見到了,夜風吹得落葉塵沙飛竄。

  「四少爺,入夜風大,請放下轎簾,小心受涼了。」隨行在轎旁的一位白衣者道。

  「冰玄,經過陸府的時候提醒我一下。」

  「是。」白衣劍者冰玄頷首。

  除了四轎夫外,還有三位向來保護在蘇少初身邊的道家三劍者,護轎而行。

  轎內的蘇少初,閉眸環陶,俊秀的面容充滿沉思。

  「軒轅媧氏的聖女產生不易,也從不輕易離開居所,但三十年前軒轅媧氏與中原之間,紛爭禍亂不斷,心懷悲憫的聖女為免生靈塗炭的亂事一再上演,自願以婚姻締造和平,成為中原皇帝之妃,這位聖女一入皇宮使深受皇帝寵愛,沒想到生下一子後,就染病去逝。」傅遙風道。

  「這位進宮的聖女就是三皇子的母親,所以朱毓有一半外族的血統。」這則往事人盡皆知。

  軒轅媧氏,地處南源最為山靈水秀之地,氣候長年四季如春,男子精於細緻的鑄雕之術,草藥醫理發達;女子更是有著奔放擅舞的熱情,各個身姿輕靈美麗,尤其護教聖女,無論內外幾乎都是萬中選一的絕色少女,朱毓外表有著雅致不輸女子秀逸的外貌,一半也是母族的血統。

  「就因當年的聖女留下血脈在中原皇室,才讓軒轅媧氏對聖女的死亡雖有滿腹疑點與悲憤,也只能按下哀慟接受這件事情;皇帝也深知聖女對軒轅媧氏一族的人意義重大,便開了特例,讓軒轅媧氏派人將聖女的遺體迎回安葬。」否則身為皇族之妃,遺體豈能說帶走就帶走。

  「難道多年後他們發現了什麼不單純的事嗎?」

  蘇少初對軒轅媧氏可說是熟悉,對當年進宮的聖女,族內疑惑忿忿不平者雖多,卻未有實質證據而不敢妄加行動。

  「莫忘了,軒轅媧氏這一族對草藥醫理相當通透,他們喜歡鑽研每一種相生相剋的藥材,早在當年迎回聖女遺體,便發現聖女死於一種詭異的慢性奇毒,這種毒來自於相當親密的接觸,每一次接觸都將累積毒性,最後毒發而亡,醫術再高者,從外在看來也會以為是猝然染病而死。」

  「親密的接觸?」蘇少初思蹙起眉,卻見傅遙風咳了咳的端碗飲酒,瞭解道:「行房嗎?」只有這些事,可讓這位一派剛正的老友不自在。

  「也因此他們對皇帝有懷疑是一定的。」

  「論調上說不通吧,皇帝要殺一位妃子不用這麼大費周章,而且行房若能散播累積奇毒,其他妃子也該遭殃了。」後宮佳麗之多,就算皇帝當時再怎麼寵愛這位外來的絕色佳人,也沒那麼專情,只疼愛一位寵妃。

  「確實如此,當年發現聖女身中奇毒的長老們,雖憤怒也很納悶,因為除非聖女與他人有染,否則皇帝實在無此必要用這種子段殺人。」傅遙風也認同。

  「身為軒轅媧氏的聖女,對貞節是相當自我嚴律,再加上當年的聖女極為受寵,與他人有染不可能,而且聽起來這種毒可非幾次就毒發,應是頻繁接觸,皇城如此森嚴,後妃所居之地更是重重護衛,真要有私通醜事,也絕無法長久,更遑論要接觸得如此密集到累積毒害。」這一點確實令人費解。「以此而論,當真是身為枕邊人的聖上較有可能,只是……為何呢!」無此必要呀!

  「就是缺乏證據,也想不通,才會在當年沒有對天都王朝做出任何動作。」

  中原與軒轅媧氏最大的交流便是冶煉後的鑄雕術和草藥,武力上,軒轅媧氏多得是對劍術造詣極高的能人,因此每幾年也舉行劍陣上的君子交流,但從三十年前的聖女身亡後便停下這些交流,唯有民間百姓的往來買賣未曾斷過。

  「就算沒有做出動作,心結仍在,才會將每年代表朝廷來對聖女吊慰的官員拒絕於外。」

  蘇少初就記憶聽聞所及,在皇帝方面,也因對亡者的尊敬與思念之情,始終對軒轅媧氏一族包融體諒。

  「我想雙方最大的交惡點,在於他們當時對中原皇帝提出,希望能將聖女之子交予軒轅媧氏一族扶養長大,皇室斷然拒絕!」

  「當今皇帝怎麼可能答應這種事,將自己的皇子送給外族扶養,再說當時剛出生不久就失去母親的皇子,可受皇后疼愛了,對他的呵護與親生子無異。」

  生母在繈褓時使染病去逝,這位當年的小皇子不但沒受到現實的帝王家冷落,相反的,溫柔充滿母性的皇后不但關懷這位失去母親的小皇子,最後還帶在身邊親自照料,連當時已封為太子的皇后長子,對這位眉清目秀的小嬰孩也充滿兄長的疼惜,因此朱毓的成長,當真是備受長輩與父兄的關愛,也才有如今權勢一身的地位。

  「我記得雙方再有交集是到三皇子十六歲。」蘇少初喃言的自語,努力喚起渦往的思潮。

  「記得聽人說過,當時的軒轅媧氏忽然願意接受天都王朝的邀請,一見當年的聖女之子,那一次雙方不但排除早先心結,甚至為著能讓聖女之子瞭解軒轅媧氏的歷史,彌補早年裂痕,才有第二位護教使女嫁到中原來的事。」

  軒轅媧氏舉國上下一心信仰牟尼玄道,以中原角度看來,這是一個融合佛、道兩教教義的教派,聖女更是幾十年一得,由教中六位觀星天象者,來測知聖女的降生;而護教使女每十五年選出二任,在聖女未出現時,便是由二位使女暫代聖女之職,地位僅次於聖女。

  「記得這位來到中原的護教使女還是上一任聖女的妹妹,算來是與朱毓有血脈之親的姨娘。」

  上一任聖女與後來的護教使女雖是同父異母的姊妹,年歲差異卻極大,所以使女對曾是聖女又嫁到中原的親姊姊,根本不可能相見,因為還才出生不久,親姊姊就死在中原了。

  在皇宮中,人盡皆知,這位使女與朱毓,雖名為姨娘,也不過虛長二歲,但是姨娘和侄兒間的情分極好,令旁人也欣慰,以為與軒轅媧氏一族的恩怨終於可以有個完美的落幕,誰知……

  重翻往事,觸及蘇少初極不想再回憶的過往,不禁深深長吸一口氣!

  「沒想到使女才到宮中一年就失蹤了,八個月後被找到已是一具屍體,死狀淒慘,這一回,可讓軒轅媧氏一族大怒,天都王朝也給不出交代,從此軒轅媧氏一族自封交流門戶,徹底與中原決裂!」講述完的傅遙風輕歎,對命運中的二位女子深感同情。

  「聖女與使女在軒轅媧氏而言是尊貴崇高的代表,將族中如此尊貴崇高的地位象徵,嫁進天都王朝,卻才一年就被殺身亡,要軒轅媧氏一族怎麼諒解?」唉!棘手事。「只是這二個人的死都過了這麼久,為何現在才要報仇……莫非,報仇只是其一,實際另有……」

  一個可能掠過腦海。「若真如此,事情可麻煩了!」

  蘇少初緩緩睜開閉目沉思的眼,並非為著心中煩惱的事,而是轎子停下了。

  深秋一輪彎月的街頭,風起聲嘯聲撩蕩月夜長空,十多名皇城侍衛紫金軍戎的武衛,擋下蘇少初一行人的轎子。

  在領首者揚手下,武衛暫退兩旁,一頂轎子置於其中,一身端正錦服相貌堂堂的男子,氣度沉穩的步上前,身後跟著另一名高挺冷漠的持劍者。

  「四少爺,是三皇子身邊的晏平飛和封言。」轎旁的另一名青衣劍者玉玄輕聲朝轎內的蘇少初道。

  「晏平飛問候蘇四公子還有道家三玄劍。」晏平飛抱拳以禮道:「三皇子有請蘇四公子蝶楓園一行。」

  三玄劍面面相望一眼,站在轎前開道的紫衣劍者宮玄,抱拳回揖,「我家公子今晚多喝了幾杯,身體不適,怕有冒失,還請晏大人轉達三皇子,敬請見諒。」

  「蝶楓園備有醒酒湯,三皇子有令,務請蘇四少移駕。」晏平飛繼續踏步上前,堅定相請。

  「晏大人,對不住,我家公子今晚身體有恙,正於轎內休息,實無法赴三皇子之約。」

  「三皇子已想到今晚的突兀,定對向來逍遙在外的四少產生不便,顧及到四少身心上可能的臨時狀況,無論醒酒湯、禦醫、休養的軟榻都已齊備,一切只待四少爺往蝶楓園。」

  「晏大人,請留步!」

  晏平飛不曾停下的身形,令三玄劍當下上前抬臂欲擋。

  「今夜定得代三皇子邀得蘇四少,還請三位見諒。」

  「晏大人若執意刁難,三玄劍只好冒犯!」

  宮玄、冰玄、玉玄為護主,橫劍以對,毫不退讓!

  「封言,三玄劍請招,你可有興趣一試?」

  晏平飛頭也不回,只是喚著身後那抹幽立的身形。

  始終默候於月夜下的冷漠劍者,精光冷掃道家三玄劍,手中的劍寸寸離鞘。

  「候教!」劍身寒芒映出一雙銳瞳,卻才說完,出鞘至半的劍便又收回。

  「封言兄,你的一劍可驚天、可動地,少初微渺之人,領教不來。」一道輕歎的聲由封言身後傳來,接著拍拍他的右肩。「蝶楓園本公子嚮往已久,難得三皇子今夜的盛情,豈能為區區宿醉的不恙就錯過呢!」

  一旁的武衛們全驚訝的看著蘇少初,不知他何時站在封言身後!

  「真人不露相,蘇四少果然不簡單。」晏平飛忍不住道。

  對方的身形之快,竟似無息,連離轎最近的晏平飛都未見蘇少初何時出轎,更感覺不到任何靠近的氣息,便已來到眾人身後,在封言那向來看不出表情的面龐上,竟見唇角冷勾,像是也感贊許,隨又淡斂去。

  「既已露相,真人當不成,只好隨你晏平飛去當個身不由己的無奈人。」蘇少初攤手道。

  「四少爺!」知道蘇少初向來避免與三皇子朱毓的互動,此時的情形不禁令三玄劍憂心一喚。

  「沒關係,今晚雖喝得多,應不影響再與三皇子來場舉酒邀月的雅興,我應付得來。」蘇少初委婉的示意他們別擔心。「只是我大概得對某個美人失約了。」唉!珊珊生起氣來,他就得想辦法賠罪哄半天。

  「請,蘇公子。」晏平飛在轎前,恭請道。

  蘇少初上轎前,怱又看向晏平飛。「我記得晏大人出身南源。」

  「是,當年我族聖女生下皇子時,七歲的我便被選為皇子的貼身侍者,隨進貢的族人來到中原,此後我便伴著三皇子在宮中,也快三十年了。」

  「這麼久了,嗯,想想也是,小時候我進宮玩就見過你了。」蘇少初頗有意味的問:「遇有衝突的矛盾時,你是忠於主子呢?還是忠於族人?」

  「晏平飛從來不是忘本之人。」

  「不忘本!」蘇少初玩味著這句話。「這個『本』可深奧呀!」

  ***  ***  ***  ***  ***  ***

  月影斜輝,透過枝隙繁葉,月色斑斑如灑,輕煙漫漫染上湖面一層薄紗。

  入夜的蝶楓園,更見深秋雅致,園內楓林盡染秋濃,滿園燈火映襯湖水疊影,波光粼蕩,逶迤的水色月影浮漾,倒映亭閣生輝。

  深夜難見蝶蹤,一入園卻已聽得樂聲雅飄,曲韻悠如夢,走緩的調卻又別具一股幽深無盡,撩人百般心緒,紛飛似風拂。

  「琴中古曲是幽蘭,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靜好,自彈不及聽人彈。」

  對著走進亭內的逸雅身形,坐在箏琴前的朱毓,不變的華貴珠豔,美至無瑕的俊顏輕吟一笑。

  「少初可有興趣撫一曲月下弦音。」

  「鳴蘭古琴。」見得桌上這把箏琴形貌,蘇少初眼瞳亮起。

  「可願讓本皇子一聆這身心俱靜的感覺是什麼?」

  「自彈不及聽人彈。」低吟這句話,蘇少初灑然挑挑眉,大方撩袍落坐。「就怕少初淺薄之能,無法滿足三皇子對身心俱靜之求。」

  亭中兩名侍女馬上將古琴移到蘇少初眼前。

  「既得擅於樂舞的長公主親授,又怎麼會是粗淺之能。」

  「長公主樂舞之才,少初向來聽聞甚多,卻從無機會請教。」

  「是嗎?愛弟既認定如此,那便依你之言了。」朱毓接過侍女奉上的美酒,微笑不多言。

  蘇少初與長公主朱蜻屏的一切,是永遠不能點頭承認的關係,畢竟長公主在二十年前夫家曾涉及謀反罪而滿門抄斬,若承認師徒關係,無亦承認蘇家曾出手救援因謀反罪而處斬的欽犯,無論皇帝如今再怎麼感動自己的手足能倖存,天威難測,哪天蘇家失勢時,這些都會被有心者記上一筆!

  尤其面對朱毓,這位在百姓口中,是個多麼獨特深受喜愛的三皇子,都沒人比蘇少初更瞭解,這位權勢一身的皇子,心機有多麼陰沉莫測,無論彼此掌握了對方多少底,只要沒證據,都只能是紙上笑談,言語中的機鋒較勁。

  「鳴蘭琴聲,幽繞清亮,千山奇木為琴身,冰蟬雲絲為弦,如今,冰蟬早已絕跡,奇木更是不復再見,此琴比奇珍還罕有。」蘇少初拂勾這古琴上的弦音,音色溫潤餘音繚繞,清音悅耳恰人,「少初就獻醜,以琴曲回贈三皇子今夜盛情之邀。」

  蝶楓園內,再起的琴音流瀉秋夜長空,琴聲柔和綿長,音韻清然,仿佛藉著琴音一滌塵俗,令人只想靜心感受。

  朱毓支著顱側,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瞳不曾離開過眼前的撫琴者。

  夜風吹動蘇少初那冠束的及肩長髮,縷縷青絲拂掠俊雅面容,半垂凝弦的眸子,眉宇透出的氣韻,此刻沉靜而脫俗,灑然雋逸的身姿與撫琴的動作,隱透一股纖柔,與……一種絕不可能出現在男子神態中的空靈!

  眯起的犀瞳,不禁掠過一抹精芒,隨現一抹深意的笑在唇畔,悠飲美酒聆聽琴曲。

  「愛弟果然有著一手好琴藝,是琴有靈,回以音韻,還是撫琴者有情,賦予音色,讓琴曲與琴弦都像有了生命一樣?」

  琴弦劃終時,朱毓親自為他斟上一杯酒。

  「不如讓少初請教三皇子,琴音是發於鳴蘭還是出於少初之指呢?」

  朱毓聞言,揚聲而笑。「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這就是少初愛弟的回應?」

  「少初更想明白的是,三皇子今夜之請,該不會僅只是要少初撫琴共飲一杯酒吧!」蘇少初舉酒一敬。

  「是呀!就僅是想與少初愛弟你共飲一杯酒。」

  「用這麼大的排場,不惜深夜截人,就為這杯酒?」

  不但皇城侍衛開道,三皇府的總管大人晏平飛出馬,還派隨身心腹高手封言鎮場,這種陣仗說是請,不如說是押他蘇少初上轎還比較貼切。

  「或許是少初愛弟平時的『有意回避』,再加上本皇子對愛弟的思念成災,只好以此請人。」朱毓笑笑聳肩,說得一派理所當然。

  「那少初可真是罪過,竟讓尊貴的三皇子為我受此思念折磨,哎呀!該怎麼陪罪呢?」對這些話,蘇少初非但面色不變,還認真想著解決之道。「是之前送給三皇子的自畫像不夠真實,安慰不了三皇子思念的心嗎?」

  「欸,畫像真實到令本皇子愛不釋手,已是伴著本皇子入睡前的良伴。」

  「那需要少初再提供一幅嗎?」蘇少初調侃笑問,自斟一杯酒端起欲飲,卻被人握住手腕!

  「少初愛弟,你的存在確實是個罪過,因為你相當令本皇子煩惱。」

  「喔!三皇子煩惱什麼?」迎視朱毓堅定鎖視住的神態,蘇少初有趣反問。

  朱毓沒答,只是定看著眼前的人,那雙空靈淨澈的雙瞳下,隱藏的真實究竟是什麼?

  「愛弟的圖像已無法安慰本皇子安于夢中的思念就好。」握緊掌中手腕,朱毓怱道。

  「那麼,三皇子希望少初如何做?」

  朱毓緩緩掀揚起唇,既莫測也透出一絲邪,他拿過蘇少初手中的酒盞,依然不曾鬆開他的手腕。

  「本皇子就要你蘇少初本人,如何?」朱毓唇角噙著悠魅之笑,隨即就著蘇少初印在酒盞上的唇痕,像在品嘗唇痕主人的滋味般,蓄意慢慢飲下這杯酒。

  「三皇子的錯愛,少初心中領受,只可惜少初無此性向與興趣。」蘇少初不改其定然的微笑,淡淡道。

  「無此性向!」朱毓緊鎖那雙總是穩斂不見慌亂為何的眼瞳,意有所指的問:「愛弟之意是以世人眼中所見的性別,還是本皇子眼中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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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陣無言在彼此對視的眸瞳中,最後蘇少初只是慢條斯理地道:「夢就是夢,好夢由來最易醒,或許三皇子該醒醒,有些夢是追逐不來的。」

  「不為本皇子的問題辯解?」如此就默認。

  「無論是世人眼中的性別,還是三皇子眼中的性別,有何差?因為三皇子是辦不到也得不到!」

  「為何?」朱毓握緊掌中手腕,犀利的瞳子盯上對方。

  「因為你要的夢叫蘇、少、初,可不巧,這個人有個劣根性,他最喜歡阻撓別人美夢成真!」蘇少初揚眉,從容的微笑不變,不疾不徐的調子不變,卻可感覺到那話中的堅定挑釁。

  「天下任何事,本皇子都能讓它成真,哪怕它是一個夢。」朱毓撫上蘇少初被握住的手掌,這指掌可說得上是修長,掌心溫厚,要說是女子的柔荑,又少了份纖細,感覺得出是練武者的掌。

  「那少初只能無奈的接下這個挑戰!」蘇少初哀聲一歎,隨又再重重一歎,「很感謝三皇子如此鍾愛少初之手,如果可以了,還請三皇子放手,除非三皇子希望少初卸下一臂!」大家都有雙手,別獨獨這麼厚愛他吧!

  「這倒是個好提議。」朱毓非但不放手,甚至改為戲玩似的來回撫著,不理對方那深蹙起的眉,只是回應道:「本皇子就希望留你蘇少初身上一樣東西相伴,勝過一幅圖。」

  「這玩笑少初可經不起,手臂卸下來,這一臂也等於死物一樣,放久了,嗯哼……可是會腐爛發臭的。」

  「如果說本皇子不開玩笑呢!」

  唰、唰、唰——立於亭邊的皇城侍衛,在主子話落後,各個全抽刀亮出!

  朱毓將掌中的手移近唇邊,蓄意親吻蘇少初那每一根修長的指。「本皇子自有藥物保存這條手臂的完整。」

  「三皇子果然喜好出眾,當真是人非常人、心非常態呀!」蘇少初表面說得不動慍色,內心則暗啐它千百遍:這個徹底異類的淫魔鬼皇子!

  「或者,愛弟想用另一件事來取代?」

  主子這句話又讓一旁的皇城侍衛全將刀收入鞘。

  朱毓向來迷人的貴雅俊顏,綻出更動人的粲笑,把放在唇邊的掌,改擱在臉頰邊,又撫又貼面的把玩,就是不放手。

  「願聽三皇子高見。」呵呵,微笑是最好的不動聲色法,就算殺意已在體內流竄呐喊,也不能顯露於神態中,否則一個不好,踹桌翻臉,事情可大了。

  「愛弟知道近來紫飛雙月連續為禍吧!」

  「整個帝都很少有人不知吧!」說真的,對方若再一直拍著他的掌心猛親不放,他怕自己裝不下去了!

  「唉!你也知道,本皇子向來疼惜我的明朝小弟,這案子交給他我雖放心,卻怕他有什麼閃失,若能有文武雙才的蘇四少出馬協助,相信一定能很快將紫飛雙月逮捕歸案。」

  「這麼大的寄望,少初承受不起呀!」

  「愛弟謙虛了,誰都知道你的機伶巧智是太子最為倚賴的心腹之一,能得我皇兄如此看重,愛弟之才定當過人無愧。」

  「三皇子過贊了,這件事嘛……」

  「莫非愛弟最後決定還是卸一臂下來,太好了,本皇子也希望如此。」

  唰、唰、唰!亭邊的皇城侍衛亮晃晃的長刀馬上再出鞘!

  「這件事就依三皇子所言,少初會好好協助明朝兄弟,逮捕紫飛雙月。」

  「唉!」朱毓終於一派可惜的放開手了。「為著帝都百姓,為著不讓紫飛雙月再四處殺人為樂,本皇子只好失去一個能收藏愛弟單臂相伴的機會了。」

  真為自己無比崇高的情操扼腕一歎,亭邊的侍衛也在主子揮手下,收刀入鞘,退開數步。

  「就怕逮了紫飛雙月,真正的殺人兇手可在逍遙。」忍住想拿酒洗手的衝動,蘇少初佯裝要再舉杯一敬,隨又想這杯小酒盞方才被淫魔鬼皇子拿去喝過。

  「這愛弟大可放心,真正的殺人兇手早就已經落網了。是個數月前官府破獲的土匪寨,當時被土匪頭子跑了,對方到三煙花柳地買醉時,遇上逮他的幾名官員,雙方就這麼打起來,死了三名官府中人才逮到!」

  三個?!謠言死了七個官府中人!

  「想來會變成紫飛雙月殺的,還徒增好幾名受害者,該是經過三皇子一番『深思熟慮』的運行了!」能夠操控帝都內的謠言與每一件案子,當真是眼前這位掌管皇城安危又深受皇帝與太子寵信的皇子了。

  「耶!少初愛弟該知道,本皇子天生最不愛濫用職權,除非對方招惹我;更不會用權勢壓人,除非是個找死的,向來我自詔寬大為懷,有著包融一條發絲細線的胸襟,生性除了荒唐奢靡、醉生夢死之外,性喜低調不炫耀,想來,也真是沒什麼不良嗜好了。」

  朱毓撥撥十根指中,有八根指戴了各類寶石金戒,掠掠耳上與發同長的紅珠石,月光照亮他一身名豔無雙的華服貴氣,和一張尊傲無比的絕俗面龐,當真是不可一世的俊豔、美絕、霸氣!

  「呃,請問要如何介定這人是招惹還是找死,制定的標準是……」

  「看本皇子高興。」這還用問嗎?朱毓以指掠撫肩上的飄緞之發。「這紫飛雙月盜貢品,又橫行帝都多時,還敢當著本皇子的面出手奪奇珠,如此不知死活的招惹本皇子,留世上何用呢?

  「就贓他紫飛雙月幾條罪又如何?過一個月再沒落網,怕他會再多條姦淫罪;再抓不到人,只怕燒、殺、擄、掠都教他一人幹盡!」

  「多贓幾條罪,對逮人有説明嗎?」若捉不到人,罪名灌到死,這人也不會自己跑出來呀!

  「不能,但這能讓本皇子心情愉快。」

  「是是,三皇子果然不愛濫用職權與權勢,氣度寬宏、胸襟廣大,少初望塵莫及,相當莫及呀!」蘇少初非常能理解的連連頷首。

  「本皇子心胸收放自如,生性不愛與人結怨,也不喜歡記仇,就算發生了,也幾乎眨眼中不計前仇舊恨了。」

  「是——嗎?」蘇少初難得在悠調外拉出長音。

  「眨眼後,那人就自求多福,本皇子說了,眨眼中不計前仇舊恨。」只見蘇少初在他說完後,頓滑了半邊身子。「少初愛弟,怎麼了?」

  「唉!三皇子那寸發細絲的胸襟氣度,真是『大』得讓少初有不勝酒力之感。」蘇少初坐直了身,環胸穩身、定定心神,呵呵笑道。

  收放自如的心胸!意思是:陰晴不定的性格吧!

  「愛弟不要緊吧?手伸出來,讓本皇子以內勁替你緩緩體內的酒意。」朱毓關懷的手掌馬上伸出要碰上眼前的人。

  「不礙事、不礙事。」幾乎是反射的,蘇少初立即背手閃退著身,不讓對方再碰上,也不再伸手擋來人,深恐雙臂再有方才的淪陷。

  「愛弟這麼明顯的推拒,真是令人傷心哪!」朱毓發出長長的感歎。「本皇子心一傷,感情、理智就難控制了,到時,愛弟莫要再怪本皇子以天家之威壓人呀!」

  「天家之威,少初豈敢冒犯,只是少初牙刁,啃不了太硬、吃不下太軟,任人軟硬如何兼施,少初不想咽的,就絕咽不下去!」

  朱毓聞言,振聲笑出,宏亮的嗓音如以亭心散化出,撩蕩周遭湖面,隨即桌上,朱毓手邊的小酒盞破碎!

  「愛弟之美,真是無一不讓人心癢呀!你的容顏、你的個性、你的性別,還有這口伶牙利嘴,看在本皇子眼中,當真是醉人也迷人,值得共飲一杯,同醉月下。」

  「三皇子何不直言,今晚究竟意欲為何才願放了少初?」這個鬼皇子,今晚根本是下馬威來的,絕不會只有協助陸明朝逮紫飛雙月這麼簡單。

  「本皇子既沒拿刀架你,也沒困住你,愛弟想走隨時可走,怎麼會說放呢!」

  「貴府大總管晏平飛與隨侍在皇子身旁的封言,並未隨我至蝶楓園,可見我前腳一走,他們後腳就制住三玄劍,只要我沒達成皇子滿意的月夜宴飲,只怕見到的不會是完整的三玄劍吧!」

  朱毓擊著掌,又歎又笑地道:「愛弟果然聰慧心細呀!只是你應該馬上就知道,為何沒半途折返救人呢!」

  「在封言手中救三個人?少初自忖力薄,還沒如此自信;再不然就是在帝都街上把事鬧大,物件還是三皇府的人馬與皇城侍衛,這可怎麼得了!」蘇少初搖頭自嘲。

  「這事鬧到最後,還是會落在掌管帝都安危的三皇子你手上,到時事情的大小,就看不濫權、不仗勢的三皇子您,開出什麼條件了,既然如此,今晚這場月夜酒宴,少初還是乖乖赴會好。」

  「唉!如此絕代美才,你真是讓本皇子不曉得該得之或毀之的煩惱之人呀!」朱毓伸手握住蘇少初的下顎;對方這次倒是不閃也不避,唯有那雙空靈雙瞳更見淡漠。

  「既然在愛弟心中,本皇子始終是個陰險與嗜玩人性之人,只好貫徹到底,留不下主人的一臂,就看看獨臂的三玄劍,以後怎麼保護主子,也是一樂!」

  「三皇子當真只是要少初一臂嗎?」托顎的指開始摩挲上蘇少初的唇瓣。「我以為要的該是蘇少初這個人能在你拿捏之中吧!」

  「愛弟這回可說偏了,本皇子確實要你蘇少初這個人,與其說拿捏控制你,不如說,我想得到、囚禁你這個人,愛弟就像鳴蘭古琴一樣,難得、難求,欲得琴中幽蘭,唯有空穀環絕。」拇指撫著那薄柔的唇瓣,朱毓端著著迷的神態,細細打量映在眼中的悠然美顏。

  「將你關在一個空穀崖地,那是一個隔絕人煙的密園,有個這麼獨特的人當禁臠,到時看是卸一臂,或者斷你蘇少初雙腳,都看本皇子高興了,完美中的殘缺最是吸引人,尤其一個飄揚的謫仙之人,削去那份好整以暇的悠然,染上塵俗的驚恐,一定更美才是!」

  「聽來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又不敢恭維的想像呀!」異態之心性,果然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無論身軀或意志,在每天飽受玩弄下,本皇子還真想看看被挫掉銳氣、磨掉心志的蘇少初,是怎生模樣!」

  悚人的宣言換得蘇少初斂眸一笑,歎為觀止般的推開顎下的手。

  「三皇子果然擁有毀人不倦的喜好,只是,三皇子還是沒說,讓少初離開蝶楓園的條件為何?」

  「本皇子剛剛就說了,愛弟之美,值得共飲一杯同醉月下。」朱毓拿起桌上僅剩的一杯酒盞。

  「共飲一杯?」

  「你蘇少初的唇,是本皇子最想要的飲酒杯。」

  蘇少初眉眼不眨的直視朱毓。條件已很清楚,要他蘇少初飲酒相喂。

  「只要你蘇少初能讓本皇子一醉。」

  「少初記得三皇子是海量,從來不知何為醉。」如今一杯酒就能令他朱毓醉?

  「愛弟,與其為酒而醉,本皇子更愛心醉。」

  「心醉!三皇子好雅意,對少初而言,哪怕千杯酒也醉不來置身局外的心。」端起斟滿酒的酒盞,蘇少初一飲而下。

  「有時候不是你想醉就會醉,也或許本皇子至今遇不上一個能讓我想醉的人,但你蘇少初,光看就讓人想一掬其中醉人芳醇(唇)。」

  托起那昂然的下顎,朱毓俯身覆上蘇少初的唇,四唇纏貼,緊密的無一遺漏,溫熱的氣息,探啟那微抿的雙唇,唇內的酒液被緩緩汲吮而去,蘇少初始終凝垂雙眸,看不出神情。

  當唇內之酒一盡,僅一瞬,光影掠眼,桌上酒瓶不見,蘇少初身影已不在位上。

  「少初!」朱毓喚,卻拉之不及,便見那飄雅的淡黃身形翻身躍下亭台!

  拔塵逸雅的修長,遙立湖面小岩上,湖水倒映燈火浮漾月影,水光疊映湖中輕靈,當真如水上之仙。

  「少初愛弟,真是完全不給人可趁之機!」朱毓舔潤唇上猶帶酒味的餘韻,與意猶末盡的酣然。

  「三皇子,共飲『一杯酒』少初已辦到,回敬的酒,就不再勞你尊口,少初以此瓶回敬你這一口。」

  湖面上的蘇少初揚聲道,拿起酒瓶,朝亭閣中人一敬後,高舉酒壺,仰口接下傾注出的銀色酒液。

  「這場月夜宴飲,少初領教了,可惜,人生才是一場醉,天地更是逍遙處,三皇子你的禁臠,少初消受不起,只能勸三皇子你,築夢求踏實,勿作白日夢。」

  當一道氣勁淩空飛來時,朱毓接住那被擲回的酒壺,穩穩的在他手中,不灑半滴。

  「感謝招待,淺薄之交,不用相送,告辭。」

  燈火月影交錯中,翩然的身形已躍身踏波,橫掠湖面,遁入虛空月色中,僅餘湖面漣漪蕩漾。

  「唉!少初愛弟,本皇子忘了告訴你,我更想看的是剝了你偽裝的表相,在你身上劃下一道裂痕的傷口,再被本皇子以唇一口一口灌醉的蘇少初,赤裸裸的身軀與血染的醉態,一定更教人喜愛才是。」

  朱毓連飲幾口手中酒壺,想著方才以唇接來的酒味。

  「美夢易醒嗎?!」噬芒綻出,牽起唇邊森狠的冷笑。「本皇子不想醒的夢,又有誰膽敢叫我醒,少初愛弟,究竟是誰在夢中猶不知險惡將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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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面上映照出的臉龐愈來愈饃糊,緊緊按在頭顱上的那只大掌,令他完全無法掙脫上去!

  沒有氣了,一張嘴,更多的水由口鼻灌入,他拚命劃動小手,想推開頭上的掌,卻只是換來更重的力道,將他按入幽深的水中,黑暗開始扭曲了他僅存的意識,掙紮之力愈見微小!

  當猛然被抓出水面時,光照上痛苦閉上的眼,空氣再次進入鼻腔,嗆入體內的水隨之猛咳出。

  「以為是個小公子,看來好像是個小丫頭!」輕懶的冷笑聲,像是由一身濕濡的衣下看出那份纖細!「還是個小小年紀就有武學底子的小傢夥。」

  緩緩睜開的小眼瞳,對上一雙冷淡且優美的雙瞳,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頸已被猛地攫住,就這麼將小小的身軀由水中舉起!

  「三皇子,請您住手!」一個急喚的女聲,趕忙阻止。

  「少初。」輕喚的聲帶著熟悉調侃。「敢問閣下是見湖傷情嗎?想得這麼失神。」

  陸家後園的岩亭上,倚欄望湖沉思的眼在女子的聲中回神。

  蘇少初看著懸在眼前那張清麗不可方物的嬌顏,對方有些微嗔與惱意的捧起他的面龐,注視他那雙明明被逮到不專心,卻又馬上擺出一派無辜的投降模樣!

  「年紀輕輕,別這麼快就學老僧入定。」顏珊珊拍拍他的臉頰道。

  「有武林第一美人在眼前,是高僧也要動凡心。」蘇少初討乖的回應。

  「是喔!希望你言如真心,好膽在前幾天爽我顏珊珊的約,今天還這麼散漫分神,是很久沒人修理你了吧!」

  「珊,同情一下你的牆外小情郎吧!好端端的要回家,卻被淫魔鬼皇子伸出的魔爪給逮到,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被摧殘到連渣都不剩了。」蘇少初馬上一派可憐的將頭靠到她懷中,抱著她道:「都怪那個拆散一對有情人相見的朱毓,差點你的小情郎要變獨臂郎了。」

  「好可憐喔!一定嚇壞你了。」顏珊珊馬上母性大發的拍撫懷中人。「只是朱毓幹嘛要你獨臂呀!」

  「他說看是我卸一臂給他,還是拿我最心愛的珊珊雙臂給他,我怎麼忍心讓他傷害你呢?當然是我犧牲了。」無奈的口吻,訴說著那晚的兇險。

  「喔!少初。」顏珊珊又是一番不舍的拍著他。「只是那個淫魔鬼皇子要手臂幹什麼?」

  「他說要拿去煉丹!」

  「煉丹?!」朱毓什麼時候多了這種嗜好?

  「朱毓說要收集一百隻各式各色的『美人』手臂,煉一種『精氣回春強力還神大補丹!』」

  「唔,聽起來好像是種很猛的藥丹!」

  「當然很猛,一百隻手臂煉出來的藥丹,怎麼會不厲害!」

  「是、是煉來壯陽的嗎?」聽名字就很像,沒想到朱毓才這個年紀,已經要靠這種東西了,果然是個縱欲過度的人,只是手臂對那方面有功效嗎?

  「不,這是拿來幫助睡眠用的。」

  「都強力還神回春了,還要睡嗎?」

  「一百隻手臂煉出來的,就是力道太強了,吞下去,精血爆七孔,還不倒下嗎?」

  「呿!」顏珊珊沒好氣推開他。「就知道你愛玩鬧,那晚到底什麼情況?」她逕自走到桌邊坐下。

  「下馬威、下警告,順便把酒言歡,聊聊彼此的……『夢想』。」蘇少初只好認命的陪她坐到桌邊,替她陸少夫人斟茶奉上。

  噗,差點一口茶噴出。「你們兩個……可以把酒言歡,還……聊夢想呀!」顏珊珊擦擦唇邊的茶漬,這兩人好像沒那麼合吧!別說少初避著朱毓,連坐下來對話,都是一陣言詞交鋒!

  「有啊!三皇子對手工園藝有著莫名的熱愛,他說想要得到一種不好到手的空穀幽蘭,打算種在一個完全不會有人看到的秘密崖地,蘭花綻放的時候,就慢慢摧花的拔個幾瓣,因為看一朵不全的蘭花,綻放殘缺的風采,會讓他得到完全的快樂。」

  顏珊珊五官嫌惡扭動。「什麼嗜好呀!真是個讓人喜歡不來的人。」

  「所以我就告訴他,我個人偏愛逍遙,對花花草草的手工園藝興趣較不大,大家喜好不一樣,幫不上他的忙。」蘇少初悠飲著他的茶道。

  「就這樣?」沒了。

  蘇少初點點頭。「是呀!」

  「朱毓這麼簡單就放過你了?!」真不像是那個「男女通殺無敵手,殺錯永遠不回頭」的三皇子!

  「多少付出了一點代價,最後用『一杯酒』擺平!」

  「一杯酒就擺平!」顏珊珊挑了挑柳眉。「真的?」

  「嗯。」在她充滿疑慮的神態中,蘇少初揉揉鼻子道:「唯一的爭執就是,雙方對酒杯的喜好產生了不一樣的……見解,最後,他用他的杯、我用我的杯,大家互敬一杯酒,就落幕了。」

  「喔!原來過程是這樣。」顏珊珊聽完拍拍胸口,一副鬆口氣似的,朱唇綻出美麗的笑容。「來,喝喝我一個月前做的蜜酒,用蜂蜜釀的,初釀一兩天蜜味濃,半個月後就很澄清,是種甜美的好酒。」

  掀開桌上一壇小甕上的封布,顏珊珊用酒杓入小瓶內。

  「果然有清香的蜜酒味。」蘇少初享受的聞著。

  「來,喝喝看。」顏珊珊拿著盛酒的小瓶,改移坐到蘇少初身邊,笑得異常燦爛,替他斟酒。

  「是珊珊親手釀的,定然味道不同凡響。」

  「少初呀!」坐在一旁的顏珊珊,忽將手肘搭上他的肩,捱靠著他,用很甜美的笑容,低語著令人冒冷汗的話,「你知道我這人最討厭被敷衍了,只有不聰明的人才會被敷衍,你清楚,我尊嚴高、驕傲高、智慧高,生起氣來,幹下的狠事也是那種殺了枕邊人都可以不皺眉一下,讓人找不出蛛絲馬跡的。」

  另一個要走進亭內的步伐,聽到這句話,有點猶豫一頓。

  「我相信、我相信,可憐了你的枕邊人,娶你為妻的明朝兄,勇氣更高。」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所以你應該不會拿我當笨蛋,對我用敷衍的態度說話吧!」笑容可掬的聲,婀娜的身軀捱上蘇少初,雙臂更是環上他的頸,顏珊珊甜甜地在他耳邊問道。

  「我怎麼會這樣對你呢?尤其珊珊你可是我蘇少初最捧心拜倒的人,出了名的人美、聰穎,壓根任何事都瞞不過你的。」蘇少初非常認份的道。

  「那就給我老老實實說,到底那晚的實際情況是什麼……幹嘛笑得一副賊樣!」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倆的『姦情』愈來愈可以召告世人,在白晝見光了。」真令人感動呀!

  「少宗主,小修真是愈來愈佩服你了,見到這一幕,還能這麼冷靜的站著,沒沖上去殺人!」要之前,早就已經歇斯底里抓狂了!

  顏珊珊回頭,只見自己的丈夫陸明朝和隨身心腹陸修,站在岩亭入口;陸明朝拍額搖頭,深感歎息;陸修則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他們的少夫人,大白天就這麼明目張膽抱著丈夫之外的男人,還幾乎坐到對方身上去!

  「蘇公子,虧小修除了三皇子之外,就最崇拜你了,你竟然就在陸家公然勾引少夫人,太不應該了!」不待主子發難,陸修率先沖出去喊!

  「小修,你眼睜大點,從頭到尾,我手可沒放在你家少夫人身上,怎能說我勾引她!」蘇少初雙手高舉,自表清白。

  而顏珊珊猶環著他的頸項,靠在他身上。

  「少夫人,快放手呀!你真要少宗主開殺呀?」小修趕忙過去要拉人!

  「你手沒放到我身上!」對他的話,顏珊珊頗感不平,乾脆坐到蘇少初膝上,將螓首靠到他胸上。「是呀!只是把頭靠到我胸上,非禮、輕薄都幹盡了,還敢喊冤呀!」

  「現在你也靠上我了,」蘇少初戲捏她的粉頰。「大家互不吃虧扯平了。」

  「本姑娘胸前比你有料,我比較吃虧。」

  「那你想我怎麼做?」

  蘇少初將額靠上她的,一個環頸,一個摟腰,兩人大剌剌親親密密的一派廝磨般低語竊笑。

  「你賣身給我,接替麗兒的工作,伺候本少奶奶的日常生活,沐浴更衣、飲食就寢;無聊時候,一定要發揮你說笑的功能,逗我開心;明朝忙碌不在時,你就要陪睡,替我按摩順血氣。」

  「這麼好的差事,我當然義不容辭。」

  「蘇公子——少夫個——」不知羞恥的公然繼續調情,還約定接下的姦情,小修看不下去指人大喊。「你們真是愈來愈過分了,難怪少宗主之前要對你們抓狂,我還當他太過疑神疑鬼呢!原來你們真的——真的是——」對眼前還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小修已經連講都快講不下去了。

  「偷人該躲起來吧——竟然連大白天也不知避忌——還說些可怕的淫蕩話,實在是——」

  陸修為主子義憤填膺,氣得張牙舞爪,卻被一旁的主子打了一下後腦勺!

  「夠了,敢胡說珊珊偷人,把你主子我往哪擺去!」

  陸修簡直不敢相信身旁主子的反應,不禁跳腳了!

  「少宗主——他們兩個就在你眼前幹這種事,你怎麼沒反應?!二個月前你早發作出劍殺人了——現在是驚傻了——還是氣傻了——」

  小修又跳又喊的嘶叫,從二個月前的中秋夜宴之後,蘇少初造訪陸家更如家常便飯,還常有在少宗主不在時,與少夫人二人獨處房中,少宗主竟都完全不在乎、不在意了;記得以前,連少夫人口中說句少初二個字,少宗主都要被醋灌到死,怎麼從那時起都變了!

  「少宗主——你要振作一點——老爺、夫人遠遊在外不能替你作主,但是我老爹還在,他是陸家老總管——在陸家也有分量,一定能替少宗主你作主——不會坐視這件事——」

  「小修,你冷靜一點!」瞧他臉紅脖子粗的咆跳,好像血氣都快倒沖出來!

  「好,我冷靜一點……」呃!「我幹嘛冷靜呀——」陸修當下又跳起!「少宗主,你千萬不要放任這對姦夫淫婦——」

  還沒喊完,陸修後腦勺再中一記!

  「誰敢說我妻子是淫婦,我就宰了那個傢夥!」

  「少宗主——你、你——」陸修睜著大受傷害的眼,繼而跑出岩亭,大喊著,「少宗主,你一定被下藥了,一定被什麼迷魂法攝住心神了,你別怕,小修馬上找爹來救你——」

  亭內三人看著陸修急忙沖出岩亭,一路奔過岩層造景,跑上拱橋最後跌一跤直接滾下橋,爬起後朝亭內看了一眼,對上三人的目光,他在對岸拉開喉嚨——

  「我馬上帶人來——馬上就來了——一個都別走——少宗主——等我呀!」隨即拔足朝內堂狂奔而去!

  一陣轟然大笑,發自顏珊珊。

  「我第一次看小修這麼狼狽,一路滾下橋,還不忘撂話——哈哈哈——」她笑倒在蘇少初肩上。

  陸明朝走過去,拉起還賴在蘇少初懷中惡鬧戲玩的愛妻。

  「小修說得沒錯,無論我瞭解你們兩個是不是真能搞出『姦情』,至少對外避忌一下吧!傳出去會愈鬧愈離譜,再怎麼說陸家還要立足武林道和朝廷上!」

  「明朝兄弟說得是,畢竟自家人瞭解的事,外行人是看不懂的,現在帝都百姓將咱們幾個故事兜得可熱鬧了!」

  「最新發展是什麼?」顏珊珊興眸大起,期待的拍著手問,近來不便出去走動,只能悶在家中。

  「我倆私通的情節不稀奇了,朱毓和明朝兄弟有一腿的事兒也不興了,名妓於紫煙存在感又太薄,於是……嗯哼。」蘇少初蓄意賣關子一頓。

  「是什麼?憋死我了,快說呀!」

  「珊,你別太大動作,你現在有孕在身,小心些好。」見她又跑過去搖著蘇少初手臂,跟著晃搖的身軀,令陸明朝忍不住提醒。

  「才一個月,你別處處都那麼緊張好不好?這也限制、那也不許,累人呀!」若不理會,竟跟她擺張受盡委屈的苦臉,成天對著她憂苦鬱結,害顏珊珊要氣也氣不上,只好順著他。

  「多角苦戀寫下另一種版本,謠傳其實都是一種障眼法,真相是——」蘇少初忽起身朝陸明朝走去。

  「少初兄?」不解對方何意的陸明朝才皺眉,蘇少初已單臂環上他粗壯的頸項,令他一怔!

  「實情是,我和明朝兄才是苦戀的情人,他最愛的不是身邊的美嬌妻,而是蘇家四少,本公子是也。」

  蘇少初額首靠向那整個僵硬掉的頸肩,曖昧的眸瞳回看顏珊珊,只見對方紅唇眼瞳睜圓起,雙手捂上唇,驚喊而中——

  「你們好配呀!比起朱毓那淫魔渾蛋,少初你這派氣質更襯明朝那副粗獷模樣,多合搭呀!這個謠言造得好、造得好!」顏珊珊樂在其中的拍手喊。

  「我也這麼覺得,明朝兄弟,你家娘子都不反對了,有沒有意思讓謠言成真?」蘇少初一臂的環項,改成雙臂的搭肩,眉挑陸明朝。

  「夠了,你們兩個不要再胡鬧了!」

  陸明朝沒好氣的拉下雙肩上的手臂,在這兩人眼前,他永遠像好玩的東西!

  蘇少初和顏珊珊各瞥一眼,一個攤手,另一個比出水流狀,隨又看向悶不吭聲一屁股坐到桌邊倒酒喝的陸明朝。

  兩人站在他身後,彼此再互望一眼,蘇少初在腦袋兩旁比出陽光狂射的模樣,顏珊珊捧著臉蛋再拉下雙頰,做出枯槁的德行!

  「不、要、再、玩、了!」乾脆拿起酒瓶要灌的陸明朝,看到瓶身映出的身後景象,一字一字咬牙喊。「尤其不要在那玩那種只有你們看懂的默契手勢,小心,我真的抓狂!」

  顏珊珊只好努努嘴,蘇少初坐到陸明朝眼前,拿起酒杓,陪笑的替他再將酒瓶內的酒盛滿。

  「明朝兄弟,我知道初為人父難免緊張,偶爾也要放輕鬆一點。」

  「是呀!明朝,你怎麼最近老陰陽怪氣的,是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了?」發揮嬌妻的體貼,顏珊珊也笑哄著。

  「我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了?!」陸明朝哭笑皆有,他真是佩服這兩人,到底是他太緊張,還是這兩個傢夥太非常人?「現在是可以玩的時候嗎?十五天的期限都過了一大半了,去哪逮紫飛雙月,再沒逮到人,娘子,你是真要你相公大義滅親嗎?」

  他又不是不清楚,紫飛雙月真實為何?為什麼始作俑者,總是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成天悠悠哉哉的,最苦最惱的是他這個旁人!

  「這件事呀!我一切遵循明朝兄你那聰慧無人可及的娘子所指示,這件事會給個落幕方法的。」

  「珊珊有對策?」陸明朝看向身旁的愛妻。

  「如果你能別處處管著我,我就告訴你。」顏珊珊趁勢談條件。

  「能否請少初兄將這事說清楚點。」只好改為請教蘇少初。

  在顏珊珊美目示威「敢說試看看」的警告中,與陸明朝誠懇盼告的熱切中,蘇少初清了清喉嚨,淡淡輕描一句「流言生出的事,便在流言裏去吧!」

  「流言?!」

  「明朝兄,聽說你明晚要陪三皇子赴宴玉瓊樓?」趕忙換話題。

  朱毓忽然大手筆包下玉瓊樓,整個帝都街巷已又是炒得沸沸揚揚,大家都說朱毓終於要對於紫煙這位名妓出手了。

  「是呀!三皇子說是要招待幾位東域來的賓客,席間還有幾位官員富商作陪同樂。」能如此不在乎世俗觀感設宴三煙花柳地,還不避諱的邀富賈商人同席,甚至明目張膽宣告,大概也就這位遊走在朝廷禮俗邊緣的三皇子。

  「東域的朋友!」蘇少初蹙眉。

  「明朝,不如明晚我易裝陪你去玉瓊樓,好不好?」顏珊珊多想出去走走看熱鬧。

  「不行!」陸明朝和蘇少初同時朝她喊!

  「你們兩個喝了同杯酒,就同聲一氣啦!」顏珊珊環胸瞪著眼前兩人。

  「珊珊,玉瓊樓是個什麼地方,龍蛇混雜的,你有孕在身,別去湊熱鬧了。」陸明朝安撫嬌妻。

  「玉瓊樓是個什麼地方我比你清楚,它有多龍蛇混雜我會不知道嗎?在那要出事了,我還比你知道怎麼應付呢!」搞清楚,玉瓊樓真正的幕後勢力是誰吧!

  「咳,少初兄。」陸明朝只好看向蘇少初,希望他能幫忙言緩一下。

  「嗯,我說……」

  「蘇少初,你若很有把握一言擺平我,就說呀!否則最好少開口。」顏珊珊瞄向他,嗔怒威嚇同有的瞪著他。

  蘇少初眨眨眼,改為抱拳道:「明朝兄,我尚有要事,不再打擾,先告辭了。」夫妻吵架,還是少惹為妙,只好沒情義的忽視陸明朝那張苦臉。

  「少初。」顏珊珊忽又喚。

  「是,小的在此,還有何賜教,美麗的珊珊大人。」對顏珊珊他永遠沒轍。

  「朱毓要一朵綻放殘缺風采的空穀幽蘭,還用這種方式對你說,是不開玩笑的,自己小心。」

  見她正色的面容、憂切的叮嚀,蘇少初溫雅一笑,捏捏她的粉臉,逗著她,「我早說了,我蘇少初最拜倒捧心的人,是任何事都瞞不過的,放心吧!我不輕敵也不自貶,心中有個萬一之策的。」

  一旁見狀的陸明朝,苦臉瞬然被醋意扭了幾分,極不是味道的切進兩人之間,他擁過嬌妻,不再讓雙方太靠近!

  「少初兄,有事請便,不送了。」

  「明朝,你做什麼呀!」好端端地,幹嘛忽然板起臉來?

  「呵。」蘇少初忍不住笑,看陸明朝佔有欲強的抱住妻子,他可清楚為何!

  「無論我多麼知道真相,你們兩人之間這種互動,我很難不吃味!」

  ***  ***  ***  ***  ***  ***

  陸家花園內的一角,陸修蹲在陰暗的牆角內,滿臉傷害,嗚嗚垂淚,「沒有人相信我……沒人相信我,少夫人明明和蘇四少關係曖昧,少宗主目睹還無動於衷,嗚嗚……

  「少宗主變了,以前那個疑神疑鬼的少宗主雖然讓人受不了,可是確定是本人;現在這個……嗚,我不確定他是誰了……」

  孤獨的抹淚,更埋怨的是自己那個待陸家多年的父親大人!

  「老爹更過分了,竟然要我再去練眼力,把姦夫淫婦弄清楚;先確定有『姦夫』存在再說!」什麼話嘛!「姦夫當然存在,就蘇四少嘛!還有誰呀?」

  嗚嗚……不但老爹說話不清不楚,就連少夫人的貼身婢女麗兒,都拿白眼對他,麗兒平時對他很好的,今天竟然說他呆蠢笨,這陸家,一定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作祟,到底還有幾個被人偷偷換掉了?

  害他好孤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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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19:52:57
第六章

  入夜的玉瓊樓是笙歌歡樂的世界,精緻的酒樽菜肴一道又一道,美酒杯錯,充滿豐美奢靡的宴息。

  玉瓊樓最為出名的便是湖上風情,後園內的辰月湖便是一座占地極廣的人工湖,周遭造景專為夜間風華而砌造,舉目皆是燈火焰炷,偌大的湖面上有數座精美湖上小亭,專為一擲千金的高官富豪們享用。

  前方為首的黃色金亭便是「最上亭」,沒有一定的身分財力,是無法進「最上亭」,在最前方觀賞表演聆曲,每座亭之間有小拱橋相通。

  相距有段的對岸湖上,則是另一座精巧亭台,名為「湖心亭」,亭柱上系著各種輕紗帷幔,前方有一座延伸出的平臺,供舞姬們表演之用,這是座獨立亭台,想上亭者只能以小舟過湖,但,至今,沒有一位賓客能進此亭內,此亭唯有當今名妓於紫煙認可之人,才能上亭。

  「明朝小弟,既來此,便放鬆享樂吧!瞧你連喝杯酒都這麼僵硬。」悠坐最上亭內的朱毓,熱切的對陸明朝勸酒。

  「三、三皇子,不敢勞動,明朝自己來便可。」對一勁替他斟酒,一杯又一杯的要他喝下的朱毓,陸明朝有些難以消受的乾笑。

  「耶~~難得能和我喜愛的明朝小弟共用這美麗的夜晚,本皇子當然得多盡東道之誼。」呵呵。

  「杯子……讓我自己拿。」對已擱到唇邊,堅持要一杯一杯喂他酒的三皇子,引得隔壁小亭內的側目,陸明朝尷尬的推開!

  三皇子朱毓是繼自家娘子顏珊珊外,另一個他最應付不來的人。

  「明朝小弟,你真是變了,尤其成婚之後就處處拒本皇子于外,真是令照顧過你的人傷心呀!」朱毓發出「老人家」的感歎,戴滿璀燦寶石的指,看似神傷的托著額鬢。

  「想你小時候多可愛呀!被父母丟到我三皇府那段時間,只有我倆獨處時是多麼幸福,哪怕一片尿布,本皇子都堅持得鑲個金邊才准給你用;每一口食物也都是本皇子親自喂給你,連湯匙都還是上等翡翠做成;還成天搖著你玩耍,那時你見不到我,可要哭上大半天,現在,唉!長大後連杯酒都不給我這『老人家情分了』。』

  對朱毓故意拉高聲的長籲短歎,陸明朝四處環望,見四周投來不識相的眼光,仿佛指責他,能讓權勢地位如此崇高的三皇子關愛,還這麼不知趣,簡直不識好歹!

  「三皇子,我現在不想喝酒。」人是有個性的,橫豎他今晚定得耗在這,乾脆鐵下面色,表明不與之起舞!

  「不想喝!嘖嘖,差點忘了,明朝小弟偶爾也會撒嬌耍任性哪!」朱毓端出更親和的笑臉,捧過陸明朝的面龐。「來來來,眼神對著本皇子,還記得無憂、無愁特別替你調配過的『十全大補濃血藥茶』嗎?」

  陸明朝當下瞠大了雙眼,他記起那可怕玩意的原由!

  「那個練武者的血?!」向來對血味極度敏感的陸明朝,當下倒抽一口涼氣!

  「明朝小弟當真好記性,正是以人血和名貴藥材下去提煉的好東西,還為你留著呢!」

  人是有個性的,只差遇上朱毓,再有個性,都別發作!

  「你若有興趣,我就差人回府命無憂、無愁拿過來,今晚在這三煙花柳地設宴,不便帶著那兩個小丫頭,已讓這兩丫頭鬧脾氣了,現在嘛!這兩丫頭一定很高興陪著你喝完它。」

  朱毓笑得風采燦爛,愉悅極了,上下拍拍陸明朝硬直的肩背。

  「明朝小弟,你這身軀真是太僵硬了,來,乖乖喝酒,通通血氣。」

  斟滿酒的小杯繼續來到陸明朝唇邊,要他張口。

  「武者重氣節,這杯酒明朝會自飲,謝過三皇子。」有些原則陸明朝是不會就範的,他堅持拿過朱毓手中的酒仰首飲下。

  「唉!是叫你陪喝一杯酒,又不是你陪身體,瞧你連杯酒都喝得像在仰藥自絕般,難怪你那美麗聰慧的嬌妻,總嫌你是個不夠有情趣的悶蛋,小心哪天老婆棄你而去。」

  這句話當下打擊陸明朝,五官馬上糾結起,他對顏珊珊的緊張與認真,一直是她受不了的地方。

  「喲~~這個體魄配上那副小受氣包模樣,明朝小弟是讓人百玩不膩呀!」朱毓大笑。

  氣,竄上心頭;惱,卻不能發作,否則就遂了朱毓戲耍人的心態,只能——拚命灌酒解悶!

  瞥視到默立朱毓斜後方,始終守護在旁的影子,有時候陸明朝真納悶,冷漠不苟言笑的封言,怎地受得了自家主子這派輕浮浪蕩樣!

  「那些東域人,中央幾個來歷似乎不簡單。」

  陸明朝留意到相隔幾步之外的另一座亭內,四周特別點綴上不一樣裝飾的燈火,照得相當耀眼。

  連陪酒作樂的姑娘們都特別多,令這座亭台極為突出,亭內淨是一群外域衣飾,有幾個氣息、神態特別沉詭。

  「所以才特別設宴在玉瓊樓,讓大夥見見面、交交朋友,等會兒命人帶他們每座亭都去敬一輪酒,相信大家很快認識新朋友了!」朱毓朝他拋個媚波。

  聽清楚朱毓言下之意,陸明朝瞭解地笑了,東域境內,魔希教橫行,手段行事大都狠毒成性,精于巫蠱與下毒,連武功也是詭譎陰邪,正派人士不喜與之過近。

  雖不知他們來到中原的意圖,既然他們是和東域國家的來使一同拜會中原,那就大肆招搖的設宴,愈誇張愈好。

  今夜這場玉瓊樓之宴,無論是富賈、官員與妓館內的三教九流,大家已都認得這幾張新面孔,無論他們想做什麼事,都得避諱低調幾分,甚至他們在的期間,帝都真出了什麼巫蠱毒害事端,他們也必難脫嫌疑,甚至得主動協助來證明清白。

  「三皇子果然言行中皆是深思才智。」在這一方面,陸明朝是深感佩服。

  「喲~~明朝小弟的眼神露出感情的心聲了,若你對本皇子充滿拜倒的讚歎,那麼你一定很願意完成本皇子一個小小的心願。」朱毓趁勢拍上他的肩,湊近道。

  「什麼心願?」

  「喔!什麼心願是嗎?呵呵呵呵~~」

  貴雅的俊魅面龐,才開口,就對他的疑問充滿朗聲長笑,一副釣中他的樣子,令陸明朝一顆放下的心又懸起。

  「你這具剛健有力的體魄、脆弱易傷的內在、穩重的眼神下是敏感的神態,真是充滿一種矛盾結合的壓抑之美,本皇子愛極了,實在很想灌酒灌到明朝小弟你不省人事,再一個人好好品鑒這具壓抑之美的身軀,慢慢的摸遍明朝小弟你的全身,好感覺那肌肉的力量,這就是本皇子對明朝小弟你唯一的小小心願。」

  朱毓手肘擱上他的肩,親自端上一杯酒送到他嘴邊,笑聲的氣息吹在他的臉旁,一副如何的等他答案!

  一種會凝結的疙瘩,從朱毓吹上陸明朝臉龐的第一口氣開始顆顆擴散,直至凍化的疙瘩佈滿渾身,令他僵化如冰岩!

  「喲喲~~明朝小弟真是個淺顯易懂的人呀!」伸出一指戳了一下那僵掉的面龐,仿佛可見開始綻碎的剝裂般,朱毓有趣地欣賞,乾脆自己喝下要遞給他的酒,還不忘再戳一下,直見他渾身顫慄一抖,朱毓樂得大笑。

  「三皇子——」陸明朝甩了甩頭,當下就要發作!

  「欸,精采的上演了,安靜觀賞。」馬上伸出食指比出噤聲的示意,打斷他將起的抓狂。

  對面的「湖心亭」燈火燃起時,原本還在一片酒酣耳熱,高聲笑談中伴隨著鶯聲燕語的熱鬧,此刻全安靜下來。

  風起拂撩湖心亭四周垂系的各色輕紗緞錦,燈火相映、湖光水色,像織錦鋪展,相隔滿天星辰倒映湖心,岸邊輕煙漫起,看似一幅不真的美幻之境,卻又真實的置身其中。

  垂紗交掩中,可見一抹逸雅的身形,端坐琴架前,覆著面紗的面容,在薰煙嫋嫋中,更顯神秘幽測。

  兩艘各載著四人的小舟泛向「湖心亭」,每人身上皆捧著樂器,步上亭前那延伸出的平臺。

  「紫煙姑娘永遠讓人不知何時已置身亭內。」

  上一刻亭中還沒見到人,燈火才起,便已見到那優美的身影坐於亭中。

  早已來過幾回的富商們,低頭交耳著。

  這頭的朱毓微眯起雙瞳,於紫煙,有趣。

  已至平臺上落坐的樂士們,開始奏起琵琶、笙、笛的旋律,交織間歇的渴鼓聲,一頓又一頓,清晰又沉穩,像在那平悅的旋律中,抓起一陣起伏的韻律,讓停頓的宴會,又開始熱起。

  隨即亭內傳出清靈柔緩的嗓音,像一首揚起的曲調,流暢辰月湖,聲不高亢,卻宏雅的環繞每座亭台。

  「感謝諸位貴客今晚的蒞臨,既至玉瓊樓,當令諸位一解塵俗繁瑣,忘憂而歸。」

  風起,紗揚,只見亭內佳人纖指劃過箏琴,一試弦音琴色,看似近在眼前的佳人,令人想定睛一望,垂紗已又掩下,終是帶著無限神秘般,距離遙遠。

  未幾,琴音再起,音如由天際傾瀉的清梵雅律,幽幽綿長,韻如潺潺溪流,緩緩暢悠。

  「這種音韻……」

  最上亭內的朱毓有些皺眉,一幅畫面浮現腦海,日前那月夜下,冠束及肩的長髮,縷縷青絲拂過俊雅面容,飄灑的容姿又透出一股空靈神采……

  「少初愛弟?!」

  朱毓悠聽的眼精光也凝起。支著顱側,他淡掀著唇角,是欣賞也是揣思。

  「耳根得聽琴初暢,心地忘機酒半酣。若得啟期兼解醉,應言四樂不言三。」

  柔雅的聲調隨著箏曲,再次流暢月空。

  當湖心亭上垂紗揚開時,眾人一陣低聲驚呼,因為甚少走出小亭的於紫煙,今夜竟主動走出亭中。

  一身淡紫與霧黃輕紗繞身的輕靈身姿,抱著琵琶現身,頓時,水月湖邊燈火大放,襯得那抹靈雅身形,更見飄灑若夢。

  立於亭前的湖上平臺,覆著同色淡紫面紗,上頭繡著淡黃雲紋,在月影波光中,出眾得令人難以轉睛。

  當那美麗的身影朝眾人微微欠身示意後,緩緩舉起一臂,水袖雲紗撩下,顯露那修長皓腕時,身後琴音傳來,身形隨之起舞,笙、笛、簫也同時齊揚。

  靈巧飛動的身姿,像一種熱情與冷豔的交織,衣袖擺動如蝶翼,紫衣黃紗的旋飛中,姿影如夢,驟然回身所劃下的緞彩,不似柔弱而似劍意般透出英氣!

  亦剛亦柔的撫媚,光影綽約,在場眾人只覺連呼吸都像忘了般,眼瞳內只見得到湖上的平臺那抹不真的幻采飛舞。

  隨著曲調走緩,漫舞的身軀停下,霧黃輕紗張飛開來,像突起的光芒散逸,亭內的各種樂聲也隨之停下,此時只聽到琵琶幽音隨著清朗的高聲揚透月空。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彈著手上琵琶,於紫煙蓮步輕移,在紫檀輕煙中,緩緩步下亭台石階。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一身飄逸衣裳,隨風揚舞裙緞,詞如意境般的遙立漫水的石階前。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身姿盈躍,抱琴飛越湖水輕煙,裙裾衣擺飄飛,如天仙掠姿曳采,足立於湖心上駐立的小岩石上。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在水煙迷蒙中,優雅修美的身影,似夢似幻的綻放一股傾人醉姿。

  看著立於水面的仙姿倩影,眾人屏息,連朱毓也忘我于這段樂舞吟詠中。

  「詞意相切,人如仙臨,好個琴如詩曲,舞如飛夢的絕姿。」饒是看盡各色歌舞的朱毓,不禁也歎息。

  當身形再次拔足飛起,霧黃、淡紫輕紗層層環繞住淩空的舞者,直至黃紫二色緞彩又層層環揚開,無數繽紛碎彩的亮粉灑下,在夜空中極是絢麗紛燦。

  就在此起彼落的驚歎聲中,當亮粉、緞彩落盡時,再揚開的竟是紅、白兩色雙緞,且飛繞舞出漩渦,仿佛帶著一種異眩的光華,奪人呼吸,始終默立在主子幾步之距守護的封言,雙眉凜起。

  就在眾人期待看到於紫煙翩舞的身形飄落時,驟然,由紅白雙緞內,一道旋飛的身形,夾著一股來勢洶洶,撲飛而來,亮晃晃的長劍直取「最上亭」內的朱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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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有刺客——」

  在朱毓身旁的陸明朝當下護上朱毓,在他叱喊出的同時,封言已縱身電射而出,寒光劍芒劃隔開逼來的氣勢!

  「紫飛雙月?!」聞聲趕來的晏平飛,一見刺客訝喊出!

  一身淡紫蒙面,雙臂纏繞紅白雙緞,能舞出變色的月華,讓人彷如陷進夢魘般的驚惶!

  聽見晏平飛的大喊,湖上眾人全嚇住!

  「保護三皇子!」看到湖上的激烈交戰,晏平飛指揮的朝四周便衣侍衛喊著。「馬上調動府衙人馬,要附近巡守的官兵全到玉瓊樓來!」

  「原來於紫煙就是紫飛雙月!」一旁,屬於高官、富商的亭台內,一個隨行的胖富豪餘悸未平的連連拍胸道。

  其他,猶陷在突發狀況中的眾人,像被這句話點醒般,各個錯愕住!

  「名妓於紫煙是紫飛雙月!」

  「難怪怎麼都抓不到,原來一直化名藏身在玉瓊樓!」

  「太可怕了,我們好幾回和殺人夜盜在一起過!」

  想起砸了大把銀子來這聽過好幾次曲的高官、富商們,此刻全冷汗冒下,直呼幸好沒出事。

  「明朝小弟,你想做什麼?」最上亭內,朱毓喚住陸明朝。

  「逮紫飛雙月是我的責任。」正要出亭協助的陸明朝道。

  「你留在本皇子身邊就行了,這一仗不需你!」

  「可是……」

  「擔心嗎?擔心封言不是對手,還是擔心紫飛雙月會有什麼閃失?」朱毓眯視的瞳眸銳利。

  「我只是想儘快逮住紫飛雙月,完成任務。」

  「就怕你加入,變局更大。」他淡撇著唇,意有所指。

  「三皇子!」

  「我不想為難你,不准出手,乖乖留在這便行。」

  「這……」

  「明朝,我是看著你成長的人,你瞞不過我任何事,無論本皇子與誰互搏一局,都不想你捲入,知道嗎?」

  見朱毓望來的正色眼神和這段話中話,陸明朝只好頷首。

  如朱毓所言,朱毓算得上是看著他成長的「長一輩」,雖然平時言行喜歡輕浮戲弄他,可是一旦聲嚴色厲起來,向來對他懷有父兄敬意的陸明朝,大多接受,不再多言。

  湖面上,已籠罩著寒芒般的劍雨交擊,湖水夾起浪濤般的洶湧,紅白緞彩隨之翻騰,當紫衣身形從這狂勢中沖天而起,斜飛仰身翻掠至一座湖上小亭頂,引得亭內賓客驚喊連連,全奔出亭外!

  就在紅白雙緞蓄勢再出,迎戰已逼來的劍鋒時——

  「紫飛雙月——接我江湖名刀的一戰——」

  忽來的叱吼,比封言更快的渾厚氣勁,從另一端當空橫掃而來,封言已到的劍鋒直擊上這股威力,轟鳴隨著兵刀強力交鋒的爍光迸開,在電光般的錯影中,亭頂上再起的身形被劇烈銳勁橫掃中般,血雨當空灑出,身形失勢墜湖!

  最上亭內的朱毓沉眉,陸明朝肅目不言!

  「江湖名刀傅遙風?!」對這突然殺進戰局中的粗獷大漢,連向來冷漠的封言也不掩其訝色!

  站在紫飛雙月原先所立的亭頂,傅遙風只是以沉聲貫徹整個湖上!

  「紫飛雙月的命是我傅遙風要定了,誰都不准插手!」

  幾乎不給人思考的空間,手上大刀再次揮下,力悍千鈞之勢,全落往那不停冒血處的湖面!

  整座湖頓如炸開般,轟然震耳,力如排山的威勢懾人,湖水拔起數丈高,頓見湖底泥地,倒湧的湖水灌上岸邊,衝擊他處亭台,惶恐的人群尖叫聲不絕於耳。

  朱毓沉皺起眉,而一旁的陸明朝只是緊張觀戰。

  高起的湖水磅礴砸下,激起飛濺湖浪,頓見兩道身影已分踞兩張對望的亭頂,相隔殘破的辰月湖,月光下,紅白緞彩再出,揮劃異輝光影,迷懾對戰之人!

  「紫飛雙月——受死吧!」

  一聲高叱,氣勢迫人的長刀橫出威嚇虹芒,砍斷紅白雙彩的迷障,威猛銳勁直達兩臂長,刀鋒虹光劈向緞彩之後的人!

  下方觀戰之人全都顯現駭色,眼見這紫飛雙月就要被攔腰斬斷,想起於紫煙方才歌舞玲瓏的身段,大夥全是一陣驚喊!

  卻見紅白雙緞一碰鋒銳頓成碎片漫飛,紫飛雙月已不在跟前,夜空中的傅遙風瞬間回身,舉刀再出,刀影光流,電射另一端,擊中正欲越牆而去的紫衣身形!

  一陣血紅由紫飛雙月身上揚開,受創的身軀已現搖墜,眼見就要墜落一牆之隔外的急湍河道!

  「傅遙風,紫飛雙月的命,我東域般魅替你要吧!」一道尖細冷長的聲隨著一記幽綿陰涼的掌勁飛出!

  人在數步之外的傅遙風驚見這意料之外的一掌追上已要翻落牆外的紫飛雙月,一團驀然爆開的青光,淡紫的身形劇顫淒然一叫,眨眼頓如斷線之箏被拋飛出!

  「少——」差點脫口喊出的聲,硬生生在傅遙風口裏咽回!

  「傅遙風,這紫飛雙月的命可是我取的,非你江湖名刀!」

  來人一臉蒼色帶青的面龐,身軀短小不及傅遙風胸膛,也因精短的身軀令他擁有敏捷快如閃電的身法,偷襲幾無不成功。

  般魅面對傅遙風,是狼噬的凶光,因為此人在東域處處與魔希教作對,現在能搶他要殺之人,滅他威風,也是報復快事。

  「哼!生見人,死見屍,見到人,才知道,紫飛雙月究竟命喪誰手!」傅遙風冷嗤,飛身躍出玉瓊樓,迫不及待找人去!

  「那就看紫飛雙月的屍體誰先找到!」般魅豈會認輸,也緊隨之越牆而出!

  「平飛,帶人跟上!」朱毓吩咐道:「找出紫飛雙月,活捉!」

  晏平飛領令而去。

  一見東域之人出手,連朱毓也一怔,隨即見到陸明朝驚愕、急迫浮現,當紫飛雙月被一擊飛出時,陸明朝已不管他之前所叮囑的,不准出手,早在東域之人偷襲同時,搶身沖出;這次,朱毓沒擋!

  「三皇子,您受驚了,下官辦事不力,竟不知此女來歷,讓她在此妖媚釀事,請恕罪!」隨後趕來的地方高官,倉皇行禮。

  「追查清楚就好,封言,回府!」朱毓懶得多說,拂袖而走。

  「來人,護送三皇子回府。」負責的官衙中人馬上簇擁喊著。

  整座鬧烘烘,一片狼藉的玉瓊樓,辰月湖上更是數座亭台盡毀,在陸續趕來的官兵中開始接手清查之事!

  「封了玉瓊樓,把負責老鴇帶上,追查於紫煙的來歷!」

  同時,名妓於紫煙就是紫飛雙月,和紫飛雙月已死的言論瞬間燒起,翌晨,這最新的震撼將燒遍整個帝都!

  「封言,走一趟蘇府。」坐進轎子,在侍衛開道中,原要回府的朱毓忽道。

  「是。」

  一行浩蕩,轉向蘇府。

  ***  ***  ***  ***  ***  ***

  深夜之中的皇族貴客忽臨,蘇府上下頓時忙起,僕役穿梭,燈火一路由大門而至廳堂,盛重可見。

  「三皇子深夜前來,東陵多有不周處,還請見諒。」

  蘇家長子蘇東陵,連忙趕至大廳迎客,只見一身華豔奪人的朱毓,一人步進廳堂,隨行之人全候在大門外。

  「本皇子深夜打擾,才是唐突了。」他一落坐,下人便馬上奉上茶水。「客套話就不多言了,貴府四公子若在府中,可否請他出房一見?」

  「小弟!」對朱毓深夜直闖蘇府,點明要見四弟,蘇東陵略怔,隨即抱拳道:「四弟不在府內,為著三皇子交予的限期重任,逮捕紫飛雙月,他表明要外出幾天調查線索。」

  「喔!可有說往哪去?」

  「四弟是家中最無法掌控行蹤的,哪怕查事情,只要在不影響工作的範圍內,他偏性愛在外多走幾個地方,看看地方風情趣事,因此往哪去,總難說全,出發前只說幾天後返家。」

  「想來東陵兄對手足相當開通放任。」

  「小弟就怕拘束,從小便由得他隨性。」蘇東陵帶著憂慮問:「三皇子今晚如此關切少初,可是少初犯了事?」

  「東陵兄不用擔心,他沒犯事。」朱毓端起茶水,帶著磨人的慢調,啜飲一口茶後才道:「本皇子今夜是特地來告知,少初愛弟可不用再查紫飛雙月的事。」

  「有紫飛雙月的消息了?」

  「是。」朱毓看向他,清楚道:「已經死了!」

  「紫飛雙月死了?!」蘇東陵錯愕!「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今晚,就在剛剛,於紫煙被證實是紫飛雙月,被人當場襲殺!」

  「這一惡匪受誅,帝都百姓可寬心了。」

  「只可惜,屍體並未找到。」

  「沒找到屍體!」

  「中了江湖名刀一擊,又遭東域魔希教人偷襲,不死也該重傷。」朱毓放下茶杯,起身道:「所以紫飛雙月真已身亡嗎?就得看最後是否找到屍體了。」

  「東域的魔希教人!」

  「你看起來很憂心,是為誰呢?」朱毓斜睨蘇東陵那鎖起的劍眉。

  「魔希教人行事極端,所為之事算不上正派,如今來到帝都,東陵憂心他們的企圖。」

  「是嗎?」朱毓悠沉冷笑,「身為四大家族之一,東陵你真是有為百姓思憂之心呀!」

  「蘇家食君祿便擔君憂,魔希教人若禍亂百姓,百姓痛苦,皇上想必也痛苦。」

  「好呀!父皇真是好福氣,四大家族若各個都能有東陵你如此胸懷,何愁我天都王朝出事!」

  朱毓說得冷嗤,蘇東陵也感覺到對方今夜那股不同于往昔的莫測悠定,神態中可見一絲煩躁!

  「紫飛雙月既已遇難,三皇不感快慰,反而心情欠佳的樣子,可有東陵能效勞的地方?」

  「有!」打量的眸瞳,出口的語調看戲般含諷。「如果本皇子要住進你蘇府,等到令弟回府,未知可行嗎?」

  「三皇子垂愛是蘇家之榮,東陵馬上命人準備院落,讓三皇子……」

  「若本皇子就想住少初愛弟的院落等他呢!」

  「只要三皇子不覺委屈,東陵馬上吩咐。」

  「不勞了,蘇家大少爺。」朱毓忽又喚住正要吩咐下人的蘇東陵。「想來今夜本皇子的唐突,真是太冒犯了,還請見諒。」

  「哪的話,三皇子也是為著少初,東陵代小弟謝過三皇子的關切。」

  對忽然一轉神態的朱毓,分不清其意的蘇東陵,只能謹慎以對。

  「本皇子記得蘇家兄弟有四人,姊妹二人,為何少初最小卻排行第四?」

  悠漠帶傲的漫然,除了陸明朝與蘇少初外,對其他人總是斜睨著淡掃的神態,扯著似笑非笑的唇角,那正是朱毓一貫的調子。

  「真實說來,少初排在第六,若不將二妹、四妹算進的話,少初確實排行第四。」蘇東陵慎言道。

  「怎麼蘇家兄妹,論輩分是不算進女子的嗎?」

  「都是蘇家手足當然算進,會有輩分稱謂上的變化,只是當年雙親對我們兄妹幾人以遊戲進行一些武技、機智上的演練,讓我們男孩、女孩各一邊,當時便以男子間重排了輩分;少初愛玩這遊戲,下人也喜歡昵稱他四少,久而久之,就以兄弟間的排行來喚少初了。」

  「少初排行第六!」朱毓眸瞳精炯,像找到什麼似的簇亮。「少初是屬於……兄弟的排行?!」

  「難道三皇子另有見地?」不卑不亢的,蘇東陵請教問。

  「你認為本皇子男女也搞混,覺得很可笑!」

  「東陵絕不敢有此想法,只是有些突然與不解,才請三皇子賜教。」

  情緒眨眼間,令人冷汗的陰晴難定,當真是麻煩的皇家妖魔,想起少初對這位三皇子所冠的稱謂,蘇東陵內心頗生同感。

  「蘇家是聖上和皇兄看重、倚賴的,本皇子豈敢多有見地。」朱毓似嘲似冷,淡笑之態卻掃來幽幽冷瞳。「四大家族,得五子,第六子看天意,若得女,便屬天家人,為免骨肉間離,因此四大家族從不生超過五子。相信東陵你都聽過這些話。」

  「那是民間百姓不瞭解下的流言,望三皇子您莫放在心上。」

  「百姓愚昧,不懂這是朝廷對四大家族所給的恩澤,相信蘇家不會不懂才是。」

  「蘇家非常清楚皇恩浩蕩,斷不敢有所悖違。」蘇東陵忙抱拳道。

  當年四大家族幫助朝廷,雖得到莫大的恩賞,也同時付出另一種代價,四大家族只要是第五子之後的小孩,若得女孩,便是皇家人,皇帝會收為養女,賜予公主封號,行儀皆如皇親之貴,這樣的榮寵,代價便是政治籌碼!

  一旦遇有外族求合結親,甚至大賞征戰凱旋的武將與要臣,皇族賜婚,公主下嫁便是最好的尊榮,這時被授予公主封號的「天家公主」便得負起此一政治聯姻的結合,這是皇族的自私處,不願犧牲自己骨肉!

  有監於此,除非有心攀權附貴,否則沒人願將骨肉送進宮中,任人操弄,因此四大家族多不生超過五子,朝廷雖明知為何,卻為著彼此互動的合作,成為雙方不點破的事實。

  「蘇家子女共有六人,而女子當真唯有……二人?」

  蘇東陵一笑。「不知三皇子究竟有何疑惑?」

  「你想當成閒談或當成再確定一次都行,本皇子要的答案已得到。」朱毓負手轉身,步往廳堂門外。

  「三皇子?」要離開了?

  微側首的面龐,是唇角傲然勾揚。「今夜打擾了,不用相送。」

  看著對方揚長離去的身影,蘇東陵那鎮定的臉色換上深沉。

  「來人。」他隨即喚來心腹。「馬上通知宮內的長公主,四少爺需要南源聖藥翡翠丹。」

  這一夜,帝都發生太多事,於紫煙的身分、紫飛雙月的身亡、與第二天在玉瓊樓附近的急湍河道中,發現一具被潮水與岩石激打的面目難辨的女屍,勉強可從衣物上辨別出是紫飛雙月所穿!

  玉瓊樓被整整盤查大半月,最後在查無證據,和幾名分量極重,幕後出資玉瓊樓營運的富豪,砸大錢疏通下,終於無事收場,再度執業。

  只是,新的流言生起,新的故事又流傳在帝都百姓口中,內容雖改,角色不變,複雜的多角牽扯,少了於紫煙,有著新的版本供大夥茶餘飯後的津津樂道。

  幾天後,另一個大消息是,從於紫煙被拆穿紫飛雙月的身分後,蘇家四少也隨即在帝都消失了蹤影!

  人人都猜想,多情的蘇四少無法接受愛人不但是夜盜,還已身亡的打擊,才避至他處療情傷。

  對消失的主角之一,蘇少初,大夥兒寄予無限同情,蘇家四少待人親和,尤其對女孩兒尤為溫柔,再加上甚少對人動惱、動氣的性格,總給人溫雅多情的感受,如此性格,置身繁華人雜的帝都,加諸在他身上的想像自也加倍。

  直至秋過,初冬臨,經常隨行在太子身旁的蘇少初,始終沒再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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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皇宮內的琉璃綺院中,昨夜的雪花漫鋪一地銀霜,一抹逸雅身形踩上覆著薄雪的草皮,環望這片被初冬之雪點綴的皇城,不禁悠然漫步其中。

  來到結凍的湖邊,見到岸邊岩石上,幾片未被雪花覆掩住的殘葉,他撿起一片,揉碎後,再攤掌,風揚起便散碎在結冰的湖面上。

  來人輕歎,化出長長霧氣,冰冷而清冽的空氣,呼吸間皆吞吐出白霧。

  淺紫淬染白櫻瓣的衣裳,及肩之發玉笄束攏,淺紫染白櫻的緞飾也垂飄在玉笄上,發絲與緞飾在晨光中飄揚,看來脫俗的身姿更見逸雅,也見清瘦。

  負手信步在這條熟悉的景色上,轉向幽僻曲徑時,看到走來的人,俊秀的面容依舊是那一貫看似端正的神采,與面對熟悉之人定有的調侃。

  「蘇四公子,好段時間沒見你進宮了,可終於又看見你了。」迎面而來的老宮女,一見到蘇少初,驚喜招呼。

  「看董姊姊的神情,是非常想我了。」綻出溫雅微笑,蘇少初挑眉道:「早知有思念我的人,我便早點來了。」

  「四少的風流多情人盡皆知,思念你的可不差我這老姑娘一人。」幾乎可當蘇少初母親年紀的「董姊姊」笑駡著。

  「讓人思念是種罪,我最不愛讓人犯罪,尤其為我牽心掛肚的『董姊姊』。」

  「瞧你這氣色,紅潤不足的模樣,這段時間去哪了?」見他略瘦的面容,長輩的母性關懷忍不住湧出。

  「當然是深山隱居,療傷止痛羅!誰教我太過風流多情。」蘇少初佯裝捂心,一派受傷狀,感謝帝都百姓生生不息的民間故事,讓他連想藉口都省了。

  「唉!以你的條件還怕碰不上與你般配的女孩子,年紀輕輕的,有得是機會,別再難過了。」想起前陣子發生的大事,「董姊姊」忙安慰他。

  「唉!有董姊姊貴言,少初會看開的。」

  憂鎖的俊眉一平化為濃濃歎息,看得老宮女真是心疼不舍,忙轉移話題。

  「太子這幾天老叨念著你,今日進宮來,是到太子那嗎?」

  「今日是來探望姊姊,順道往長公主那請安。」

  事實上是為著見師父而來,這段時間,宮內的師父為他憂得心焦如焚,思念難安,再加上已開始有謠言傳他病重不起,再不出現,怕是死訊都有了。

  「長公主這幾天好像心情不好,也瘦了不少,你最會說笑解悶,同她做伴一下也好。」

  蘇少初聽了,對自己造成師父如此擔心,自責不已!

  「今天皇宮內有一場盛大的弓射比賽,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皇親之子都要參加,皇上要看看他們的武射能力,會由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開場射箭;下午是東域和西疆來使的朝貢,晚上要辦一場不同以往的豪華盛宴,連舞姬、樂曲都要別出心裁,要比往年隆重、繁華,晚宴你會參與嗎?」就當看熱鬧也好。

  「這些往常都辦過,怎麼今年要這麼特別?」

  「幾個小皇子說得好,順道宣揚國威,讓外族知道我中原是多麼壯大、富裕,連姑娘的舞都跳得比人漂亮,光看就讓人口水流不停。」

  蘇少初聞言忍不住笑,會說這種話的定是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三個不滿十歲的小皇子活潑可愛,最愛鬧在一起,也常說些讓人噴飯的話。

  「參加、參加,宣揚國威嘛!怎麼能不參加呢!」

  老宮女忙著往其他行宮去,又寒喧幾句話後,便先行離去,還不忘交代他好好照顧身體,別再為情所傷。

  「為情所傷?!」蘇少初幽幽自嘲,「我還真不曉得那是什麼滋味,倒是這身體嘛……」

  伸出手,他看著指上,一隻精雕細刻的金戒……

  「我知道你們的秘密。」

  有一年,當他決定和師父長居中原,不再往返南源和帝都兩地奔波時,原打算就此默默不說破身分,反正有「他」會繼續留在此,不會有人發現的,沒想到對方那笑出的聲,彷佛已說明這個秘密她早知的答案。

  「你怎麼會知道?」至今,他們的身分好多人都不清楚。

  「感覺羅!一者風雅、一者孤高,不瞭解的只以為是情緒多變,生來脾性多,但,我就是知道,那是不一樣的。」

  「上回你以簫聲引我,吟著同樣的詞句,就是在試了?」知道始終被人看破後,還真不是味道。

  美麗的面容掩唇笑著。「我只是想知道,一樣的外在,是否有同樣的內心?」

  「最後呢!喜歡這個答案嗎?」

  「還沒試過癮呢!」

  「還有新花樣呀?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嗎?」他攤手,一副別客氣似的。

  「別失風度,讓我送你一個東西,當作餞別也當作紀念了,同時你也要答應我  一個條件。」

  少女將一隻雕工精雅,上頭有三顆小金圓珠圍著二道小竹節的寬身金戒,放到他手上。

  「這戒中藏有二支護脈金針和三顆旭日丹紅,能助你於危急時刻。」

  「旭日丹紅!」甚為難煉的傷藥極品,煉上十年或可得一,而令她給了他三顆。

  看著戒上的金色小圓珠,不得不佩服她的靈慧巧手。

  「無論中毒或內傷,旭日丹紅都能救你於危急時,但,謹記,它只是救急,並非絕對靈藥,且旭日丹紅因藥力太強,後遺症是每發一次功,便折損三分內力,所以無論傷毒,還是得找治療之法,才是根絕之道!」

  反折三分內力?!「這是救人之藥,還是噬人之藥?」

  「看你怎麼運用了,只要身中之傷或毒療愈,旭日丹紅的藥性也隨之解除,只是要恢復功力也得長時間休養。」

  「希望我別有用上它的機會。」會用上,代表那情況定然悲慘!「你要我答應什麼條件?」將戒指戴上,成為身上唯一的飾品。

  「身在南源地,心系東域情。」無奈的聲幽幽長吟,拿出隨身長簫。「來日,你定會遇上他,代我將這枝簫交給他。」

  「為何你不親自交給他?」甫問出這句話,他便有些暗惱自己。

  眼前的女子只是微笑,蒼白的面色與唇邊的深紫,是連胭脂都再也掩蓋不住的,天生的心病殘疾,她已來日無多。

  「為何指定由我將簫交給他?」接過長簫,卻有千斤重般,令他內心跟著一沉。

  「因為你最瞭解我的心,就算我人不在,最後決定給他的答案是什麼,你一定知道。」

  驀綻的笑容是一份堅定,彷佛告訴他,因為相知所以託付,人生知音唯有對方。

  「這枝簫代表我的心,交給了你,另一枝隨身翠玉笛,代表我的性命,當你再聽到此笛之音,我已遠離這苦難的塵世,會有人帶著笛聲替我跟你做最後的道別。」

  「那麼,我寧願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聽到此笛之聲。」深深的,發自內心長喟。

  指上的戒指,三顆環繞竹節的金圓珠已少了一顆,悠思的瞳頗見愁悵,直至雪花飄落指尖,冷意傳來,才發現下雪了。

  「少初愛弟這麼想感受雪中意境嗎?」熟悉慵懶的聲,隨著一把遮上的傘來到蘇少初身旁。

  蘇少初斂眸淡笑,回首望向一雙絕不陌生的犀邃眼瞳,永遠深沉的不著邊般,今天卻隱隱讓人覺得有股沉潛的力量在瞳底欲發。

  朱毓一身紫藍黃織線的羽袍,在貂毛大裘的披系下,修拔的身形要比往常看來多一份英挺的壯健。

  「三皇子也是意境不差,能在這不該是尊貴的皇家驕子行經之地相遇,令少初真想說訝異呀!」

  這條坡道僻徑,大多是下人與愛靜的官員行走,偉大的皇親貴族可不愛紆尊降貴。

  「好段時間未見,愛弟消瘦不少。」

  「尋常小官家,總不比餐餐大魚大肉的皇親貴族來得臉色紅潤。」唉!

  「從險關中脫逃,是需要好好補一補。」

  「療情傷,止心痛,算不上險關。」怎麼好意思呢!

  「少拿本皇子當成一般人數衍。」

  「少初豈敢敷衍三皇……」

  話未說完,只看到傘忽掉下,蘇少初連反應都來不及的便被拉進朱毓懷中,才愕抬首,唇便被緊緊攫覆住!

  蘇少初瞠大了雙瞳,下意識欲推開,對方卻乾脆捧緊他的雙頰,每一根指頭都像烙進他皮膚中,緊的完全不容扳動!

  蘇少初惱起,氣運於指掌要迫開這堵身軀——

  每發一次功,便折損三分內力!

  緩緩地放下運勁的指掌,忍著這蠻橫強硬的強索!

  一再輾轉的吸吮,朱毓迫使那失去初時反應之機,便只能任他肆虐的柔唇更加開啟,一觸到那躲無可躲的舌,掠奪的唇齒更是如見獵物般的深攫!

  雪花漫天飛揚,片片飄落幽徑上,那呈現一強硬、一抗拒的糾葛身影。

  未幾,當對方的唇一稍離,蘇少初馬上想撇頭,卻瞬間再被扳回覆吻住,且更重力的吮齧!

  「住手……」

  終令默然想忍受的蘇少初開始掙紮,卻被一再一再的濃烈深吮,纏膩的唇舌緊密糾纏難分!

  「今天如此順然不反抗,是因為認了,還是受傷在身!」

  終於鬆開那被吮紅的唇瓣,卻依然緊捧掌中面容,朱毓凝盯那雙凜眉回視的雙瞳,輕咬著想倔抿起的下唇瓣,一路廝磨過那綻啟喘息的上唇,而至秀挺的鼻樑。

  「請你當作是以和為貴,少初人單勢孤,無法抗拒『不濫權、不用權勢壓人』的天家皇子。」

  蘇少初咬著唇冷嘲,對臉上那拂撩的摩挲氣息,溫膩得令人呼吸也不禁急促起,卻又充滿避不掉也掙脫不開的慍惱!

  「好個少初愛弟,紫飛雙月、於紫煙,再來呢?」

  「少初不解三皇子之意!」

  「於紫煙就是紫飛雙月,讓這兩人身分畫上等號,再給予一堆人見證的死亡,愛弟高招呀!」

  「三皇子不可因為於紫煙與少初有過感情,便認定少初和紫飛雙月有關係!」

  「愛弟可以堅持不認,於紫煙、紫飛雙月都是你,但是你身上的血氣傷毒可瞞不了!」

  「往昔舊疾,謝過三皇子關切,少初有餘力自理,還請皇子自重,快放手!」對那雙始終與自己鼻眼相對,深沉又見精光簇炯的犀瞳,毫無退步之意,蘇少初只好再道:「請三皇子莫要再驚嚇行經下人!」

  三皇子朱毓抓住蘇四公子,在雪花中激吻,雙方看起來還深情凝視的模樣,早令一旁幾名經過的太監、宮女全震驚的不敢出聲。

  三皇子和蘇四少有曖昧的謠言,早非一朝一夕,如今可一清二楚的印證在眼前!

  最後在朱毓掃來的銳光中,各個連忙惶恐走避,內心對所見都震顫極了,匆匆跑開後,迫不及待告知他人這則皇室大見聞。

  「魔希教的掌功向來寒陰成毒,能解奇毒的琀碧珠功用是針對毒物,對掌功化成的內傷和血氣之毒,是不具作用的。」

  已明擺著告訴他,想用賜給陸家的僻毒奇珠琀碧珠是沒用的。

  「感謝三皇子建言,小小舊疾,不需如此大費周章。」

  對朱毓終於放開的箝制,蘇少初暗鬆口氣,否則,現在的自己還能有多少出手的本錢,他很清楚。

  朱毓對他的小小舊疾之言,只是歎息道:「愛弟對草藥醫理並不陌生,內心該清楚,能化血氣之毒的,並非靠藥物,而是天泉地熱交匯之氣!」

  此時遠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鼓音,還有人聲的喧嚷。

  「看來弓射比賽將開始,聽說三皇子是帶領開場射箭儀式的皇子之一,快去吧!莫讓皇上候人呀!」

  此時幽徑另一頭,晏平飛和封言的身形已出現候著主子。

  「三皇子,請。」蘇少初退到一邊,以示恭送。

  見此,朱毓只是斂眉一笑,伸手解下身上的名貴貂毛大裘,改披到蘇少初身上!

  「三皇子?!」

  這樣的動作,令蘇少初一怔,一股含著他體溫的貂毛大裘,暖緩裹住蘇少初。

  「愛弟之唇果然是本皇子最奢望的盛酒杯呀!」伸手欲撫他的唇瓣,對方卻技巧側身避開,朱毓出口的聲不禁充滿濃濃渴求。「多麼令人想要永遠得到,該怎麼獨佔愛弟你的唇、你的身體、你的人呢!」

  「雖然少初不鼓勵白日夢,但是作點白日夢能讓三皇子少點實際動作的話……咳咳,那就偶爾為之也行啦!」蘇少初一副認真思考的建議著。「省得太過堅定追一場難以實現的夢,後果怕會是難堪呀!」

  因為等他內傷痊癒,還敢撂這種強擁、強吻,欺玩善良少年的手段,大家走著瞧!

  唉!其實他這人胸襟不差的,只要別動到他蘇少初本人,他不介意某種意境上的「捨己為人」,被人作作夢,夢裏想怎麼胡搞瞎整,沒問題,只要能讓當事人得到平靜滿足,但是千萬別敍述給他聽就是了。

  「本皇子想要的琴中幽蘭,無論是一則多難得到的夢,傾其一切與所有、不計毀譽與手段,都定要到手!」朱毓將傘交給蘇少初,抹上唇角的笑,是警示也是宣告,「愛弟小心哪!只要你主動找上本皇子時,就是本皇子美夢成真時。」

  蘇少初皺眉,這是暗示主動找上他朱毓,就是他出手時嗎?!

  ***  ***  ***  ***  ***  ***

  「長公主,蘇家四公子,蘇少初拜見。」廳外,宮女行禮稟告著。

  「請他進來。」

  朱蜻屏在左右宮女的隨侍下來到外廳,儘管已入中年,服飾素淡,天生的優美氣質,是自然散發的高貴典雅。

  「你們全退下吧!」

  待廳內宮女全退出後,蘇少初當下迎上一臉關切的朱蜻屏。

  「師父!」他忙扶住快步來到他眼前的恩師。

  「初兒,你沒事了嗎?聽到你出事,你大哥又不說清楚,急死師父了。」溫暖的柔荑撫上愛徒清悴的臉頰,滿是心疼。「你怎麼瘦了這麼許多,臉色也不是很好,翡翠丹不夠嗎,師父這還有,你都拿去吧!」

  「師父,你別擔心,虛驚一場而已,我沒事了。」蘇少初綻出往常笑容,安哄道:「大哥怎麼說的?」

  以大哥從不讓長輩擔心和對長公主的敬重,定然輕描淡寫帶過。

  「你大哥只說你和傅大俠在進行一件事情,不小心受傷,希望能用翡翠丹讓你盡速恢復。」朱蜻屏相當不解。「你們在進行些什麼?有何事會是有傅大俠在,你卻還受傷了?」

  「就一些替朝廷逮捕壞人的任務,我請傅兄幫我,結果不小心中了陷阱,受了些傷,現在不礙事了。」

  幸好傅遙風及時找到傷重昏迷的他,再將早已預備好,之前逮到,殺了無數婦孺的南寨女匪屍體推落河中!

  「別騙師父,為師雖然武力已失,號脈醫理之能可在,你眉心中的淡青之氣,分明是中了血毒之氣。」

  朱蜻屏按上他的腕脈,隨即臉色一變。「魔希教的陰魎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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