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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四方宇]【問情曲(下)情絲之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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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0:04:30 |倒序瀏覽
她這個無法無天的蘇家鬼精,老愛得了便宜還賣乖,  
總是讓她另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分身忙得團團轉,替她收拾所到之處闖下的大禍,  
還從來不肯認錯,總說這是在替天行道,  
而身為她唯一的分身,心底只有一個信念──  
對於他倆“一世的手足之情,無論相隔多遠,都不曾改變的心靈默契。”  
所以,如果這是她的心願,如果她真想對那覬覦她甚久的三皇子出手,  
做為她的替身,他義無反顧!  
而她,對於那個從小差點害死她小命的惡魔皇子,一直耿耿於懷,  
可她卻因某些因素,不得不與差勁的他咬牙周旋,  
只是對她而言,懂這位天家皇子,很難;不懂他,更難!  
所以這一回,她想藉機將她和他之間的所有愛恨情仇一筆解開,  
即使這樣會讓她身陷危機,甚至讓她的分身步向災難,  
可她……好像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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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0:05:04
楔子

  「四大家族得五子,第六子看天意,若得女,便屬天家人。」

  這句流傳在民間百姓中的話,說的是當今輔佐朝室宗親的高、段、陸、蘇,四大望族。

  早年四大家族幫助朝廷平定戰亂有功,雖得到莫大的恩賞,同時也付出另一種代價,四大家族只要是第五子之後的小孩,若得女孩,便是皇家人,皇帝會收為養女,賜予公主封號,行儀皆如皇親之貴,這樣的榮寵,卻是一種政治籌碼!

  一旦遇有外族求和結親,甚至大賞爭戰的凱旋武將與要臣,皇族賜婚,公主下嫁便是最好的尊榮,這時被授予公主封號的「天家公主」,便得負起此一政治聯姻的結合,這是皇族的自私處,不願犧牲自己的骨肉!

  有鑒於此,除非有心攀權附貴,否則沒人願將骨肉送進宮中,任人操弄,因此為免骨肉分離,四大家族多不生超過五子。

  身為蘇家第六子的蘇少初,從小便被一再謹慎告誡,千萬得小心留意自己的身分與秘密。

  「初兒,你要記住,蘇家第六子的性別必須是男性,第七子的存在是秘密,你和小初不能同時出現,若被人發現這些事,會有人將你和爹娘與哥哥們分開,要記住,絕不能讓人知道這些事。」

  三歲前她和弟弟很少踏出院落,三歲後他們被送出帝都,在帝都鄰近的一個城鎮中成長,這之中,二姊嫁給皇太子為側妃,大哥曾來探望時,欣慰的告知她,以後第六子的宿命,不再困住四大家族,因為未來繼位的皇太子將廢除這個陋習。

  ***  ***  ***  ***  ***  ***

  透過繁花枝葉中,一雙烏亮的小眼瞧著前方坐在繁花前的美豔之人,拿著繡花針細細的一線一線縫著繡帕上的圖案。

  「哇,那就是傳說中的南源使女,好像仙女一樣漂亮。」抱著球的小男孩低呼地道。

  「我聽爹說,南源是軒轅媧式的族人所居,那兒的女孩子都很漂亮也很會跳舞,男孩子就很會鑄劍,還有草藥醫理都很強喔!」小女娃看著前方的絕美女子,一派小大人模樣的,講得頭頭是道。

  「珊珊,放心,你將來長得會比前面的仙女好看喔!」小男孩保證似的,看著一旁的玩伴,小小年紀,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引人注目至極。

  果真贊得小女孩心花怒放,甜甜的笑。「少初,我最喜歡你了。」

  「娘娘。」端著膳食走近的宮女看到主人正欲彎腰撿掉落在地的線團,趕忙上前扶著,左右瞧了瞧,確定沒人後,才叮囑道:「您忘了,現在的身體不行彎腰和提重物。」

  「玲瓏,才不到一個月,沒關係的。」宋梅萼微笑著,看著從小到大的貼身侍女玲瓏,當她從南源嫁入中原皇室,她也一路相陪。

  「小心些總是好,尤其在這皇宮內,出了岔子可麻煩了。」玲瓏扶著她回椅邊坐下,掀開端來的食盅,濃濃的藥膳香味撲鼻。「這時候要好好吃些補身的東西。」

  宋梅萼掩著鼻,有些反胃似的掩鼻作嘔。「我怕這些味道。」

  「以娘娘目前的情況,是會如此,可也不能不補個身子,就喝些湯也好。」

  拗不過玲瓏的堅持,只能接過她盛來的湯。

  「三皇子,他……有捎來什麼消息嗎?」飲著一瓢瓢的藥湯,帶著遲疑問道。

  玲瓏搖著頭。

  「沒有消息,也不再來頤齋館,他是不打算再理會了嗎?」斂下悵然的眉,一聲長歎。「我錯了嗎?不該堅持要留下的……」

  「使女,您既做了決定,就別再想了。」玲瓏喚出主人在南源倍受尊重的身分。

  「在我犯下了生命與倫常中,最大的罪與錯之後,還有什麼資格擁有這樣的身分尊稱。」她悵然苦笑。「是不該再想,否則可憐的是……」輕撫目前平坦的腹部,忍不住幽幽長歎。「如果我能像他那般無情便好,卻偏偏放不下也舍不了。」

  「我聽說上一任聖女是個善良熱情的人,為什麼會生下的皇子,如此的……殘忍。」畢竟是聖女之子,玲瓏不便下重口,卻也實在難忍下去。

  十六年前,南源聖女宋飄萍,心懷悲憫的聖女為解決中原與南源之間的戰亂,不忍見族人與無辜百姓再受禍事之苦,不惜以聯姻締造雙方和平,成為中原皇帝之妃,卻沒想到聖女在生下一子後,就染病去世。

  這之間,聖女的死因倍受軒轅媧氏族人的質疑,雙方的關係曾因此降到冰點,如非聖女生下一子在中原,雙方大概再開戰了。

  十六年後,南源遲遲無法再選出聖女,為著聖女之子,軒轅媧式願化心結,讓護教使女依聖女模式嫁進中原皇宮,照顧與教導皇子軒轅媧式的歷史,再借聯姻彌補雙方多年裂痕。

  這一代的使女宋梅萼,是上一代聖女宋飄萍之妹,這對年歲相差極大的姊妹,在姊姊成為聖女嫁入中原時,她還只是繈褓中的小嬰孩。

  南源使女雖嫁給中原皇帝,卻也只屬名義上,她的職責是為著聖女之子而來,中原皇帝對她甚為禮遇尊重,賜給她一座單獨的別館與不受宮規約束的行動,為避免其他後妃無謂的騷擾,這座別館只許皇上、皇后、太子與三皇子進入,除非得她允許,否則他人不得擅入。

  「三皇子只是心有問題,卻沒人發現。」宋梅萼憂鎖雙眉,聲多苦澀。「大家都怕傷害他,皇后如此、太子如此,皇上更是如此,寵溺成了大家對他唯一能做的事。」

  當年的聖女嫁進皇宮時,來自外族舉目無親,後宮嬪妃爭鬥極兇狠,皇上的寵愛,聖女地位的不凡,獨立于其他妃子之外,只是讓這位外族聖女更被其他後妃視為眼中釘,這樣的情況直到一件事情的發生而改變。

  「飄萍姊姊救了當年身染奇症的皇太子,讓皇后對她感恩至極,待她如姊妹至親。」

  善良仁慈的皇后向來不興後宮爭寵,再加上年紀大了皇帝快十歲,皇帝對她敬重為多,她總是稟持本分,長年茹素禮佛,為當年被頭痛症所困擾的皇太子祈福,當太子病況愈下,陷入昏迷時,出自藥草醫理發達之地的南源聖女救了太子,也揭穿了後妃之中為親兒爭位毒殺太子的陰謀。

  至此皇后對這位南源聖女相當關懷,更因年歲之差,再加上聖女的貼心,令皇后帶著幾分長輩的疼愛,當聖女死後,留下的孩子,更令哀傷的皇后捧心照顧。

  「皇后娘娘對聖女之子的疼愛還真不用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如果不是知道皇太子才是皇后親生兒子的話,不解的外人,還真會以為三皇子才是她親生兒子。

  宋梅萼放下湯碗,搖頭歎笑。「皇后對三皇子的疼愛更像是對兒孫,畢竟飄萍姊姊和皇后的關係說是姊妹,不如說像母女,對飄萍姊姊留下的孩子,自當像是祖母對孫兒。」

  皇太子得接受成為一國之君的訓練,只有三歲前留在皇后身邊,年紀稍長就開始一連串宮儀之訓,因此真正陪在皇后身邊最久的是三皇子。

  「從來到皇宮後,我終於瞭解為何三皇子年紀輕輕卻權勢過人。」宋梅萼起身,看著天空,神態幽幽。「聖女之子能在中原受到如此疼愛,我該高興,也為死去的姊姊高興,但是……過多的溺愛與放任,再下去只怕是禍非福。」

  半年前來到中原,她終於見到飄萍姊姊的孩子,這個才大自己二歲的親侄兒,軒轅媧式一族始終心心念念的聖女之子。

  三皇子朱毓,儀表俊美非凡,眉目中甚至帶著一股豔魅之采,還記得當對方朝自己綻笑,甚至喚出姨娘時,她才知道自己看呆甚久。

  「使女別擔心太多,權勢在身,有大半也是三皇子本身確是能力過人的,否則就算皇后再溺愛,皇上、太子再維護,沒有真正的能力,朝臣也難心服,這樣的權力是虛的,但是滿朝文武看來對三皇子的掌權沒異議。」

  皇后對這位從小讓她親自照顧大的皇子,再加上心疼他幼年喪母,還有一股「對兒孫的溺寵心態」,對三皇子任何要求都不會說「不」,她不忍見沮喪在這可憐的孩子臉上出現,更不忍見有任何難過的事會發生在她親自照顧長大的皇子身上。

  皇后已認定該保護好她一手帶大的皇子榮寵一生,才對得起當年救了她的皇兒,風華之年便逝去的宋飄萍。

  就在皇后極力「關愛」的維護下,對聖女之死有內疚的皇帝與可憐幼弟失母的太子,「寵愛、溺愛還有睜一眼、閉一眼的放任」造就三皇子朱毓那異于常人的心態與權勢。

  「有異議的都讓他處理過了吧!」宋梅萼閉著眸道,為他也為自己如今的情境感到淒然。「有時候我真覺得他像魔鬼一般可怕,有時候又像一個需要人家告訴他溫情是什麼的孩子,我已毀在他手中,這一生,也不會再有機會可以告訴他,人與人之間,有多少不一樣的情是要珍惜的,老天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她還不瞭解嗎?就因朱毓過人的能力與倍受寵愛,他非常清楚,自己可以在多大的範圍內,玩盡翻雲覆雨的手段。

  「使女,你的身體不會有事的,別想太多了。」

  「玲瓏,過幾天你回一趟南源。」宋梅萼接過她接著遞上的茶,若有所思地道:「帶著我的信函,記住,這之中,無論聽到我在中原的任何消息,都要按照信件上面所說的做。」

  「使女,你想做什麼?」玲瓏為她不同往昔的模樣一怔。

  正想再開口的宋梅萼卻聽到不遠之處,傳出小小的聲音。

  「大膽,誰在那?」玲瓏嚴聲叱喊!

  只見一顆球從草叢後滾出來。

  「是誰,快出來!」

  玲瓏撿起球嚴聲喊著。

  未幾,一個小男孩先從草叢後鑽出來,接著一個小女孩,小男孩保護似的牽緊小女孩的手,躬身一禮。

  「對不起,我們玩球不小心滾進頤齋館的牆角洞內,才從牆洞內爬進來撿球,冒犯您了夫人,她是被我硬拉進來的。」其實是珊珊吵著要進來看,但是向來甚為保護女孩兒的蘇少初,一腔義氣,怎麼說也不能讓珊珊受到波及。

  「好個氣度不凡的孩子呀!」宋梅萼笑,簡單幾句,說得誠實,也怕真要領責罰,不能害到身旁的小女孩。

  「該說是一對漂亮的孩子。」玲瓏看到是小孩子,已先消了大半氣,一見這對美麗的彷如畫中走出的小孩,笑著要上前,小男孩卻馬上擋在女孩面前。

  「夫人、這位宮女姊姊,球是我的,和她無關,先讓珊珊走吧!」

  「少初,是我拉你進來的,你不用替我擋了。」身後的小女孩對他這種義氣可不領情。

  「少初、珊珊?」宋梅萼聽到他們彼此喚出的名字,略一思索問:「是蘇家的小公子和武林老先知顏曉通的女兒,顏珊珊嗎?」

  「是、是的。」聽到他們的身分被如此輕易認出,這兩個小傢伙也不禁一怔。

  「莫怪如此不一樣,早已聽聞宮中人講,每當蘇大公子帶著蘇家小公子進宮,身旁總有一位美麗的小女孩。」玲瓏也想起的道。

  她偶爾和幾位他宮的下人閒談時,就一直聽人提起。這對看起來就兩小無猜般玩在一起的孩子,亮眼得讓人很難不注意。

  「不知我未來的孩子是否也能有這般美麗?」

  「萼妃娘娘。」見主人失神,玲瓏趕忙正式喚著。

  「小小年紀,他們又能懂多少。」

  宋梅萼輕喟,隨即朝他們伸手,對方略一遲疑來到她眼前。

  「蘇家的小公子和老先知的女兒。」溫柔的容顏在他們眼前蹲下,輕撫著他們的面容,「一個翩翩風采的小公子,一個美麗動人的小女孩,你們的未來,有家族的依靠該是充滿幸福,門當戶對,不用擔心會有任何世俗問題。」

  兩個小傢伙聽得似懂非懂,一旁的玲瓏也只能歎氣,不再提醒主人的有感而發的言談,是多不得體的危險。

  「我記得,中原四大家族中的蘇家和南源的軒轅媧式,有不一樣的淵源與情誼,令尊和南源的幾位隱世不出的耆老交情不凡,令兄對族人也幫助不少,在南源,蘇家人很受人敬重。」

  她柔聲說著,邊執起小男孩的手腕,想牽他們進屋去玩玩,卻意外發現小男孩的手腕相當纖皓,宋梅萼微露訝色,細搭他的腕脈,發現什麼似的驚看著他。

  「你……不是男孩?!」

  「呃!」蘇少初正著迷看著那美麗溫柔的夫人,卻被人一言驚醒。

  初兒,你要記住,蘇家第六子的性別必須是男性?……若被人發現這些事,會有人將你和爹娘與哥哥們分開,要記住,絕不能讓人知道這些事。

  「我、我……對不起,打擾了,我們先走了。」蘇少初慌張的甩開這位萼妃娘娘的手,牽起顏珊珊就跑。

  「等一下,你們……」

  玲瓏喚之不及,只見兩個小傢伙一溜煙鑽過草叢不見了。

  從牆角的洞鑽出頤齋館的蘇少初和顏珊珊,兩人喘吁吁的拍著胸口,隨即兩人相視一笑,因為今天的探險令他們看到了傳言中的南源使女。

  只是,是錯覺嗎?年紀小小的少初總覺得,這位萼妃娘娘面色中有些生病的……蒼白。

  ***  ***  ***  ***  ***  ***

  過了幾日,蘇少初再進宮,這回是大哥從東域遊歷歸來,皇太子特別設宴洗塵,還要一見他們蘇家的「秘密」。

  因為二姊嫁給皇太子為側妃後,為四大家族堅定進言,讓向來有心改革陋習的皇太子接受了,以後他將改變四大家族中,第六子若為女便是天家人的陋規。

  趁著大人們聊得快樂興起,不能同時露面的小弟,此刻正在二姊身畔聽訓誡,要他別老是沉默不吭聲的讓無法無天的老六蘇少初牽著走,看這種態勢,接下來要訓到她頭上了,趕忙偷溜出太子設宴的迎福園,漫玩的又踱到頤齋館外的一角。

  看著牆洞,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她再次鑽進頤齋館內。

  對萼妃娘娘,蘇少初有著好感,只是上回太驚慌,令她匆匆跑人。

  借著草叢遮掩躲過守衛,來到上回的地方,發現今天異常的安靜,平時會站人的寢殿外都沒見到人,躲半天也沒見任何宮女來去!

  她小心的走出,不解的四處看,大家都去哪了?怎麼人都像被撤開一樣,只有週邊有守衛。

  經過一個寢宮門口時,她聽到了細細的啜泣聲,蘇少初好奇的踮腳,從門縫瞧進,沒看到人。

  她跳了跳,帶起的氣流微勢令虛掩的門輕輕開了,不禁好奇的探頭,聲音從內寢室傳出,她悄聲的走過去,輕輕的撩開垂紗,宋梅萼哭泣的聲傳出。

  「你這趟來,就是要給我這種答案嗎?要我打掉自己的孩子!」掩著唇,她難以自抑的顫抖。

  一旁,一個金色頂冠,十六、七歲華服炫燦的少年,綰梳端整的飄逸黑髮,俊美無雙的面龐,總是帶著一股傭懶笑意,華豔無比的珠玉在身,金飾耳扣、十指幾乎戴滿八指的寶石珠玉,卻毫不令人感到俗豔,甚至是相襯無比的高雅卓然。

  蘇少初認出,那是皇宮內,人人皆畏懼的三皇子朱毓!

  「梅萼,親愛的姨娘,難道生下親侄兒的孩子讓你這麼期待嗎?」朱毓笑問,殘忍的點破這件事。

  「他們……是無辜的生命呀!是你朱毓的親骨肉。」宋梅萼抽哽著聲。

  「從頭到尾,本皇子就說過,這一生不想留下任何子嗣,更何況要這亂倫的玩意兒幹什麼,拿掉就算了,別想這麼多!」拍撫著她顫哭的肩。「別哭,乖乖聽我的話,毓兒依然和以前一樣待你好。」

  「亂倫的玩意兒?!」他的話令梅萼絕麗之顏上充滿不敢置信!「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呀!這種話——你怎麼能……怎麼能……講得出口呀!」

  「別哭,姨娘,毓兒太久沒來陪你,讓你寂寞了,今天讓毓兒好好陪你。」見她哭得悲顫,朱毓只好一派心疼的哄著她。「等會乖乖喝下這碗藥,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毓兒又可以像以前一樣,陪著姨娘夜夜春宵呀!」

  「住口!」下流的曖昧話語令宋梅萼激動的叱道:「你當真如此冷血,連對自己的骨肉都下得了手。」

  「骨肉!」朱毓一派好笑的揉揉額,像在對一個屢說不聽的小孩一樣,繼續用著他那傭懶的輕笑,說著殘忍的威脅。「要我再說一次也行,本皇子不想要任何後代,更不會讓任何女人生我的後代,連你宋梅萼也一樣,聽話,拿掉這不該留的東西,否則我有的是方式讓你就範。」

  見宋梅萼掠過駭色,朱毓馬上伸臂擁住她,撫著她的臉蛋兒道:「姨娘,別怕,毓兒依然深愛你,毓兒最怕你不再接近我了。」

  他親著她的唇畔與臉頰,環住她的臂膀甚至開始撫摸起她。

  「不,如果……你不能接受自己有子嗣,就不要再碰我!」宋梅萼推開他。

  「這可由不得姨娘。」朱毓笑得一臉邪魅,攫住宋梅萼纖細的下巴,吮掉她又落下的淚,「近來毓兒特別想念姨娘這美麗的嬌軀,我還記得,這銷魂動人的胴體,隨便一挑逗就欲火焚身呀!今天就好好彌補姨娘這段日子的空虛。」

  「夠了,你還想怎麼侮辱我!」宋梅萼揚手要摑過他,卻被朱毓重握住。

  一雙傭懶輕笑的眼瞳,在抓下她的手腕緊握到她痛呼出聲時,轉為冰冷深沉。

  「梅萼,你該清楚,本皇子想要什麼,是不會得不到的,也不容人反抗。」

  「放開我!不要——毓兒——求求你住手——」

  朱毓強硬橫抱起宋梅萼,她激動的掙扎大喊,就在她被丟進床褥中,外衣被扯開時,原要俯下身的朱毓,匆皺眉的望向外廳!

  「有人!」

  正悄悄打開門退離到門外的小身軀,才邁開步要趕緊奔跑時,已被人一把抓過手臂!

  「小孩子!」

  被他擒住的小孩,只是吃驚的不吭一聲,甚至以一種瞪視的眼神怒看他。

  「剛才的事你全看到了。」模樣清秀又充滿神采的孩子,令朱毓眉目一亮。

  「你是誰家的小孩?怎麼會在頤齋館?」

  頤齋館在宮內是何等禁守之地,館內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梅萼若收留了小孩他不會不知道,這個小孩分明不知從哪偷闖進來。

  「你……欺侮萼妃娘娘,欺侮自己的親姨娘!」

  小小的年紀卻瞪著一種蔑視的眼神,哪怕面對朱毓迫人的神態也毫不畏懼。

  「呵呵,好個小勇士,自身都難保,還想為美人抱不平嗎?」

  朱毓牽起深沉的冷笑,眯起眼端詳眼前的小男孩。

  「雖然年紀小,但是這模樣與性格,多麼讓本皇子喜愛呀!如果在你脖子上綁條鏈子,當狗似的煉在本皇子腳邊馴玩,一定很有趣,只可惜……」朱毓神情一變,狠厲之色浮上,一把扼住那小小的頸項,將眼前的小傢伙活生生舉起!

  「本皇子好事被打擾,心情極差,只好拿你一條小命來平撫本皇子被打壞的心情!」

  雙腳離地的蘇少初痛苦掙扭,感覺頸子上的力量逐漸收緊,握緊成拳的小手掌豁出去的一掌打向朱毓高舉人的肩!

  朱毓全然沒想到眼前的小孩有武力的修為,迎面而來一股力量襲中他的肩,雖構不成傷,卻也震得他大掌一松!

  一掉下的蘇少初馬上拔腿狂奔,卻才沒跑多遠,馬上被一股隨後追上的強勁掌風給掃得撲跌在地,鮮血從小小的唇內吐出!

  「放開我——你這惡鬼皇子——」

  她再次被朱毓擒住,且這次對方將她抓到不遠處的水池邊。

  「那就讓本皇子更像鬼一點吧!先將你這小鬼一身的活力卸掉如何。」輕冷的笑聲,看著那雙倔迎的視線,朱毓虐心更起,揪住小鬼的衣襟後,將他拽入水中,壓著他的頭,像是要他滅頂於湖內!

  一雙不停掙扎揮舞的小手,痛苦的抓著他的手腕,甚至扳著那按在頭頂上戴滿珠寶玉石的長指,朱毓只是微笑的欣賞著。

  直至掙扎轉弱時,他將這小鬼的頭抓出水面,看那張清秀的小臉一吸到空氣時,痛苦的咳起,同時,濕濡的衣服,讓他發現了一件事!

  「以為是個小公子,看來好像是個小丫頭!」

  虛弱的小丫頭聽到他的聲,緩緩睜開眼,他滿意笑起,因為他終於在那雙小眼中看到驚懼的神色了。

  「還是個小小年紀就有武學底子的小傢伙。」

  隨即頸項再被攫住,小小的身軀就這麼被他從水中舉起!

  「三皇子,請您住手!」宋梅萼急喊的聲慌亂傳來。

  朱毓卻沒理會,對這個已陷昏迷的小丫頭他興趣至極。

  「這個小孩看到一切、聽到一切,你想讓這種事傳出去嗎?」當然是殺了一了百了!「傳出去,怕是姨娘你又要跟我鬧了,淨跟我提些什麼不能再這麼違逆倫常下去的無聊話,姨娘不煩,我都悶了。」

  他才懶得理什麼流言與倫常,他朱毓要的人就是要,既然宋梅萼在乎,那就乾脆解決有可能成為麻煩的事,省得日後又拿來跟他當藉口!

  「毓兒、毓兒,我……我胸口好痛,你能過來扶我嗎?」

  朱毓回頭,見宋梅萼真的捂著胸口,難受的蹲在地上,方才被他扯落的外衣裳,看來淩亂撩人,他終於放下手中的小孩,走過去。

  「毓兒……」被他扶起的宋梅萼倚到他懷中,希望朱毓的注意力別再看向身後。「這有點冷,你扶我進去吧!」

  朱毓卻支起她的下顎勾唇一笑,吻上她的唇辦,火熱唇息在她唇上低撩道:「梅萼,我的好姨娘,聽清楚,如果哪一天你違背本皇子想做的事,連你,毓兒也會殺!」

  宋梅萼為他的話渾身一顫,朱毓冷笑抱起她。

  「來人。」

  「三皇子。」始終跟隨在朱毓身邊的三皇府總管,晏平飛馬上恭候在旁。

  「封鎖‘頤齋館’,找出一個六、七歲,小男孩模樣的女孩子。」他知道,在梅萼誘離他時,時那小鬼早就跑人了。「半個時辰後回稟。」

  「是。」晏平飛領命而去。

  「現在,半個時辰內,毓兒可以先好好溫暖姨娘你發冷的身軀,順便問問姨娘,那小鬼從何而來。」

  這一次宋梅萼沒有反抗,只是難過又難堪的閉緊雙眸。

  晏平飛也出自南源,在這位族人的眼中,是如何看待她這位與親侄兒亂倫的南源使女?

  而這一年,蘇少初與朱毓的相見,轉動了另一場命運之輪,種下了未來,雙方一連串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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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0:05:32
第一章

  兩雙靈亮的小眼瞳,映著匆匆來去的行人,隨著將近的年節,街道充滿年關的忙碌與濃厚節氣。

  一對年僅五、六歲的孿生姊妹,緊偎的站在一隅的屋簷下,純稚的眼神頗見空寂,一身簡樸素服,天寒地凍,小姊妹倆冷的靠緊在一起。

  粉嫩可愛的臉蛋,又是雙生的面孔,原就引入側目,但只要路人對她們投以觀望的目光時,她們便更畏怯的靠緊彼此。

  嚴寒的天氣令站了很久的她們,不停的呵氣暖著凍紅的小手指。

  當雪花再次飄下時,街巷上的行人各自加快腳步趕回溫暖的家中。

  看到再次飄落的雪,兩人更是縮著小身軀邊搓著十根粗糙凍僵的小指,看到對角的食堂,每個用餐者的桌上,那冒著熱氣的菜肴熱湯,這一對小姊妹乾咽著口水,繼續張望著四周,忍著又冷又餓的難受。

  直到其中一個發出連串的咳嗽,兩人凍僵的小身軀連唇都發紫,眼看就要站不住,下一刻,一個溫暖的大皮裘將她們兩人同時裹住。

  「吃點東西吧!」

  輕悅的聲音在她們頭上道,隨著兩顆白胖的肉包子遞到她們眼前。

  童稚的眼抬頭,看到的是一張清雅俊逸的少年面容。

  「快吃吧!冷了就可惜了。」

  來人蹲在她們眼前,與她們平視,一個十六、七歲的俊雅少年。

  對方溫和的眼神滿是關切,拉起她們的手,將包子放上她們的小掌,也讓人留意到,粉嫩的小掌心內,姊妹倆一左一右,各有一顆小紅痣。

  裹在暖暖皮裘內,小姊妹倆捧著溫熱的包子,在饑餓中,不理曾被告誡,「不可與陌生人交談、接近的警告」,她們用力吞咽手中的包子。

  「小心,別噎著,這有水。」

  少年忙輕拍著她們,拿起竹筒喂她們喝水。

  「你們在這做什麼?」

  姊妹倆互望一眼,邊咬著包子,其中一個回應道:「等主人。」

  「主人?」

  「我們被賣給主人,道叔叔叫我們在這等。」

  「被賣給主人。」少年微歎,知道這對小姊妹九成是被家人賣到哪個府中當丫鬟。「你們叫什麼名字?」

  「小麻。」

  「小煩。」

  姊妹倆天真的搶著回答。

  「小麻、小煩?」白衣少年皺眉。「這是誰為你們取的名字?」將這對姊妹取名為麻煩,這個取名者的心態可想而知。

  「道叔叔吧!」從懂事就聽他這麼叫她們。

  「是爹啦!」另一個反駁喊。「因為我們一出生娘就死了,聽說爹把我們交給道叔叔時就說這是我們的名字。」

  「你們的爹既將你們交給這位道叔叔照顧,為什麼你們還會被賣掉?」難不成這對小姊妹是背著親人被賣掉。

  「道叔叔說是爹的意思。」

  「道叔叔說以後主人會照顧我們。」

  吃完包子又連喝了幾口水,在暖暖的毛皮裹住下,小姊妹倆顯然很有元氣了,開始活潑說起話來。

  「大哥哥真好,比道叔叔還好。」

  「對,道叔叔平時很好,喝酒的時候就好凶喔!」

  白衣少年莞爾一笑。

  「那位道叔叔有說你們未來的主人是誰嗎?」這對小姊妹的可愛,令他實在無法置之下理。

  「記得道叔叔好像是說……第三個什麼子的。」

  「是皇帝的第三個兒子,三皇子啦!」一個小白眼瞥著老記不清事情的手足。

  「三皇子,朱毓?!」白衣少年雙目略沉。

  「對、對,就是這個人。」

  記得道叔叔是說這名字,姊妹倆連忙點頭。

  「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白衣少年還沒回應,身後街道上,一輛等候的馬車上傳出低喚的聲。

  「少初,她們的主子到了。」掩在車簾內傳出的聲淡而沉,像在警示。

  被喚少初的少年,望向不遠處的街角,一輛氣派下凡的轎子來到城內最氣派的餐館前,雖不以特別顯露身分的排場,但身邊護轎者,各個雄威凜凜,一看便知來頭不小,當轎中人步出時,隨行之人更是嚴謹防守。

  「咦?那個不是道叔叔嗎?」什麼時候站在那的。

  「真的耶!什麼時候道叔叔就在那,怎麼都不管我們。」害她們在雪中站得又冷又餓。

  兩個小丫頭看向恭敬候在飯館前的一位灰發老者,不解的看著。

  「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帶我們過去?」

  道叔叔叫她們站在這等,如果她們擅自跑過去,會被罵得很慘,叫別人帶她們過去,假裝是被人帶過去,不是她們自願好了。

  「大哥哥?」

  姊妹倆看向方才站在身旁的少年,已無蹤影。

  飯館前的灰發老者快步迎向下轎的人,態度恭敬的朝這位轎中人稟告著事情,接著只見灰發老者的眼神朝縮在對角牆後,小姊妹倆的方向抬了抬眼,這位背影修長,一身名貴錦衣緞袍的男子好像僅是點了頭,便昂然背手邁入飯館內。

  「這對小姊妹如此討你注意?」馬車內的人沉聲問。

  停在巷內暗影處的馬車,透過半掀的簾幕,是一雙關注這對小姊妹的眼。

  「她們……很可愛呀!」年輕的俊顏挑著唇畔的笑意,悠漠一應。

  只見候在飯館前的灰發老者,很快走過來帶這對小姊妹要進飯館,看到她們一起裹在一件大衣裘內,顯然有點一怔,接著像有點斥喝她們胡亂接受陌生人的東西。

  「只是如此嗎?」

  「或許還有點……再次重逢的驚喜,只可惜繈褓中的小嬰兒記不得我。」斂眉的輕笑,更顯瞳中那抹凝思。

  「你卻還認得出當年繈褓中的嬰孩?」

  「你知道,對可愛的小姑娘們,我的記憶向來不差。」揚揚眉,朝那張和自己如照鏡子般的面龐,調侃低笑,「尤其對著同樣也是雙生的手足,我的感情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你的不可收拾,確實讓人很難收拾,我們既同時回帝都,希望你能安分點。」

  聞此言,蘇少初一副喲的睜大眼。

  「這是咱們家那不愛言笑、不愛玩鬧,一派正經的傢伙,在對我撒嬌嗎?希望我多陪陪你對吧?」

  對面的人只是支著顱側閉眸,懶得與他回話。

  「哎!你的性格就不能和我多學學嗎?老要讓人一看,就只有悶、冷、沉。」蘇少初歎,卻見對面的手足睜開眼,定睛看著他。「怎麼?想回贈什麼金玉良言嗎?」

  「蘇家若多一個像你一樣性格的人,不知是福是禍?」

  「嗯,真是一個值得瞭解後,再經過參詳、研究、斟酌的問題,幾年後回答你。」

  「需要這麼費神嗎?」

  「我總得花個幾年時間,將你影響、改造得與我一般模樣,才能知道是福還是禍?」

  深覺與他回應任何問題,真是一種多費唇舌的舉動後,乾脆繼續閉上假寐的眼,淡淡道:「三皇子若是皇家妖魔,那你就該是蘇家鬼精,都不是讓人好對付的。」

  「唉!妖對鬼、魔對精;不知最後鬼精會不會不敵妖魔而給害死。」

  想起幼年,蘇少初感歎自語,隨又望向馬車外,那對小姊妹已被帶進飯館內。

  「朱毓……對這兩個小姊妹打什麼心思?」蘇少初思量著。

  「不會。」

  「什麼?」聽到一旁忽發出的聲,他回首。

  只見那張原閉眸的眼再次睜開,精芒炯炯。

  「有我在,你永遠可以當你的鬼精;有我在,你不用擔心第六子的宿命,哪怕你不見了,我也會找出你!」一字字,堅定而斷然地道:「有我在,誰,都不能再傷害你!」

  乍聞這番話,蘇少初直視著對方那堅毅不移的眸瞳,興味環胸撫顎。

  「聽起來,只要有你在,我可以無法無天。」

  「你不早就如此了嗎?」仗著同樣的面容,逞惡之後的事交由他來面對。

  「哎呀!這種不加思索的回應,毫不猶豫的表情,真是令人心傷、無奈、感歎,沒想到在至親眼中,我居然像個流氓惡霸。」

  對方只是一哼,不想搭理他的無病呻吟。

  「那麼這位流氓手足,能不能有一個小小的、不大的、微渺的要求?」蘇少初擺起正色的面容,卻難掩瞳底那蘊釀起的頑色。

  「流氓的‘要求’會是小小、不大的微渺嗎?不聽也罷!」多半沒好事。

  「流氓惡霸的要求不聽,下場總是不堪設想呀!」學他支著顱側,交疊著雙腿,挑著那向有的悠笑。「不難辦到,只要把你剛才那海誓山盟般的動人表白,每天用餐前對著我說上一次,入睡前再複誦一次,讓我能帶著美夢入睡便行了。」難得聽到這少動情感之言的傢伙吐出句人話,當然得照三餐開胃。

  果然是不值一聽的無聊願望。

  「如果你關切完那對小姊妹,咱們該回去了。」

  年節將近,家族可等著他們兩人返家,沒想到這個向來隨興慣了的傢伙一進帝都,就被可愛的小姊妹們給吸引住。

  「唉!年關將近的第一個小小願望就不能讓我如願,來年運勢該當見低難望高,鬱鬱難展志。」

  懶得再與他多磨話的人,早已命馬車行駛,逕自他的閉目養神,一路到家。

  ***  ***  ***  ***  ***  ***

  專讓高官貴族用餐的頂級廳房,陳設十分富麗輝煌,小姊妹倆被帶進去時,充滿好奇又惶然不安的看著四周。

  外廳房有許多的魁梧大漢林立,雖一身便服,卻各個訓練有素般的充滿悍拔之態,令經過者,莫不產生惶恐的壓力。

  來到一道垂紗之前,裏面傳出嬌脆的調笑軟語。

  「三皇子,您要的人帶上來了。」二皇府總管晏平飛,在紗幕外道。

  「進來。」

  醇厚的傭懶音色,閒散傳出。

  紗幕暫態被左右侍者拉起,裏面的陳設不同于外邊的輝煌富麗,而是風尚高雅,但坐於高位的男子,卻絕對要比外廳的每一個陳設還要耀眼逼人。

  小姊妹倆被眼前的人,那一身華豔與貴雅氣態給震懾,小小的年紀面對不曾見識過的盛大與陌生,令她們怔愕之餘更是畏懼。

  「三皇子,怎麼找小奴婢這種微小事,還要經您親自挑選呀?」一旁斟酒的豔麗女子笑著問。

  「這次要找的是本皇子的隨身侍女,既要跟隨在本皇子身邊,自當要能讓本皇子看得入眼,入緣。」

  二十出頭歲的三皇子,更見俊美拔挺,烏髮飄亮如絲緞,一身珠玉寶石,七色彩珠串系在肩頸而垂落至腰,金環耳扣也做成雅致的垂墜在雙耳,逸拔的身段,尊貴的皇族氣質,令他看來更是耀燦與高不可攀的莫測。

  「隨身侍女!」看著眼前這兩個戰兢的小丫頭,有些訝道:「她們……還很小。」

  「從小養起的狗,才好訓練,連喜怒哀樂都可以教導得來。」

  悠懶的聲逸笑,淡言說著那不變雅調,總是一派閒散溫爾,卻明顯的讓人知道,人,之於他,不過是戲玩為多。

  「喜怒哀樂教得來?!」豔麗的女子掩唇而笑。「就像三皇子您身邊的這位小劍客一樣嗎?」

  一個十來歲,始終沉默持劍距朱毓不離五步之外的小少年,小小的年紀,卻有一雙深沉的眼.

  「封言。」俊美幾至無瑕的面容,看著幽立一旁始終毫無表情的小少年。「他不在本皇子能控制的範圍內,就因此才留他在身邊。」

  「三皇子控制不了他,還留他在身邊?」

  「愈難控制的人,愈讓人想掌控,人性、人心,是世上最有趣,也最好玩的東西。」

  「這可有趣,封言看來被教導得比忠犬還忠心,竟然會讓三皇子覺得難以控制?」一雙嬌媚杏眼打量昂立不動的少年。

  「嫣娘對封言很感興趣?」朱毓親匿的捏捏她的下顎。「玩玩可以,可別想妄動本皇子的人呀!屬於本皇子的,到死都是本皇子的,哪怕是背叛,也只有本皇子可親手解決。」

  不理眼前顫抖睜眼怯望的小姊妹,還有立于一旁的封言與三皇府總管晏平飛,嫣娘一逕大膽的倚在他懷中調笑,朱唇吻著他的面龐與唇梢,挑逗地問:「嫣娘可屬於三皇子您會親手解決的人?」

  「能讓我親手解決的女人已經不在了。」朱毓拿酒就飲,斂眉沉笑,「曾經以為找到了想要的,哪怕是一場不為世俗所接受的悖逆倫常,只可惜,最後是一場錯覺罷了。」

  「一場錯覺、一條人命,不曾會有的留情,果然像極了三皇子您的作風。」嫣娘斟著一盞小酒再次端給他。「難道這世上不會有誰能占滿三皇子您的心、能奪去三皇於您全部的感覺和注意,老實說,嫣娘期待看到世上有這麼個人能出現,為那些在您無情之下的人討個公道。」

  豔容笑望他,話卻說得堅定。

  「想來嫣娘你相當恨本皇子,時時不忘報仇。」

  「在三皇子您趁人之危,令嫣娘為夫家所棄時,這顯然不足訝異。」她嬌笑,風情嫵媚,半真半假似的含怨,令人摸不著其意。

  呂嫣娘是書香之後,自幼便受家學薰陶,飽讀詩書,豔貌絕倫,及笄後,在長輩許婚下,匹配名門,當剛直的丈夫犯到權貴被判重罪時,無意中朱毓發現了這位嬌美豔麗的人兒。

  向來,朱毓視「美」如獵物,無論男女,性格容顏的獨特之美,皆能騷動他那份嗜玩「人」的虐性之心,布一場局,一步步看著獵物走入局中,看著獵物落到他掌中任他玩弄,是一場令他樂此不疲的遊戲。

  「你的丈夫、你的夫家,當年不曾相信你,也沒感激過你為他們所付出的,本皇子替你撕開這層假像,你該快樂才是。」

  「或許,我更恨的是,三皇子不擇手段的得到嫣娘,結果卻是連讓您親手解決的分量都沒有,不,該說,從一開始您就沒將嫣娘放入眼中。」

  「怎麼嫣娘今日感歎良多呀!」朱毓又是那一逕悠懶之笑,撫著她美麗的臉蛋道。

  「看到這麼一對小姊妹又將落入您的手中,難免想問蒼天是否有眼。」嫣娘一副他作惡多端早晚天收的嗔罵模樣。

  「蒼天有眼嗎?」朱毓縱聲而笑。「那就讓本皇子好好期待,是否真有這麼一個會勾起本皇子不舍的人出現,會讓本皇子覺得想要,覺得至死都是屬於本皇子的,絕不准他人得到。」

  他也想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對一個人的執著,是什麼感覺呢?他原以為這該是有趣的,只可惜,他錯估了自己,因為這世上永遠不會有哪一個人,能讓他由心產生這種想法。

  讓他親手解決的女人,在他覆下那致命的一掌後,原本以為會有的不舍,原以為深濃的感情,在一刹那,突然煙消雲散!他竟連一絲絲的憂傷都沒有,只感到一件事結束了,感情之於他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有人會付出生命與一切來追求,這一場感情之戲,也不過是可笑與荒謬。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皇子……」

  不停淌血的唇畔,對那結束自己最後一掌的人,竟是綻出微笑,仿彿不在乎這將逝的生命,只在乎臨死的最後一面,甚至用悲憐的眸光望著他,顫抖的撫上他冷冷沉笑的面龐。

  「三皇子……毓兒,你是個可憐的人……」染血的手撫上他的面龐,鮮紅在他臉上染下熱印。    「願我的死……能讓蒼天憐你,讓我的毓兒能找到……一個懂得……教你……付出感情的人……懂得告訴你……怎麼表達人的……親情與真心……可憐的毓兒……」

  他是個可憐的人!看著眼前這兩個小姊妹,朱毓揚勾起唇,或許他一掌覆碎的不是生命,而是另一場開端。

  「呵呵呵……人性能多醜惡,人生就能多荒謬,真是令人期待這最後的落幕呀!」

  朱毓忽又詭側扯唇,朝眼前枯立甚久的小姊妹道:「你們上來。」

  小姊妹倆怔愣原地,仿彿沒意識到眼前人在喚她們。

  「來,上前去見過三皇子。」

  一旁的三皇府總管晏平飛朝她們道。

  小姊妹倆才怯生生的走上前,卻不敢太靠近。

  「乖,過來點。」

  已從朱毓懷中起身的嫣娘,伸手牽過她們。

  「真可愛又美麗的一對雙生姊妹呀!」

  端詳她們天真的純稚,那兩雙帶著恐惑的眼神,嫣娘朝她們笑。

  「平飛,你認為她們倆是最適合當本皇子身邊丫鬟的人嗎?」

  「適不適合有賴三皇子您賜予她們。」

  朱毓傾身凝望她們,只見眼前那兩張童稚面容睜大了雙眼,怯怯與他對望。

  「笑給本皇子看看,得我之緣就留下你們在身邊。」俊美至極的面龐綻出更加燦爛的微笑,卻說著不留餘地的話。「人,總有他的用處,否則生來何用呢?畢竟麻煩就是麻煩,留著只是多餘。」

  雖不見得完全明白他話中之意,卻感覺得到眼前的人那雙眼瞳發出可怕的目光,令她們更是連氣都不敢喘一聲。

  一旁的嫣娘笑著拍撫她們。

  「瞧你們臉蛋紅通通的,有沒有人說過,你們笑起來會更可愛。」嫣娘哄道:「來,這是你們未來的主子,喚一聲三皇子,有了主子,將來你們會有漂亮的衣服,三餐都會有好吃的食物。」

  「會……會有熱包子嗎?」

  「還有……熱熱的水嗎?」

  姊妹倆小聲的問,因為方才大哥哥拿這兩樣給她們吃,好好吃。

  「包子、熱水!」

  為她們天真的問話,嫣娘忍不住笑出。

  「我想,三皇子府可能沒這兩樣東西。」三餐淨是山珍海味的豐盛佳餚,應沒這等粗食。

  「沒有呀!」姊妹倆明顯失望。

  「兩個小丫頭,有著黃鶯般的嬌脆之聲呀!」朱毓勾勾食指,開始有了逗弄玩物的心。「來,喚一聲皇主子,包子、熱湯、雞腿任你們吃個夠。」

  聽到吃個夠,姊妹倆眼神大亮,開心的笑。

  「皇……皇主子。」

  姊妹倆乖巧的喚,見這人的眼不像剛才那麼可怕,也不禁討乖的爭著道:「皇主子,我叫小麻(小煩)。」

  「看來,本皇子以後會有兩隻小黃鶯伴在身邊,你們的笑容和聲音令本皇子愉快,以後你們就叫無憂、無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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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0:06:49
第二章

  雪色瀉灑一地霜煙,巍偉的皇城在一片銀色皚靄中,更顯那份磅礴的輝煌。

  宮殿的金黃瓦當早已凝結亮白,松柏被霜雪覆似雪簾,層層落垂,順著大殿宮柱外而下的巨形石階,兩旁衛士們,無畏刺骨霜寒昂挺著魁梧身軀,握在手中的矛尖更是筆直,雄赳而立。

  一處皇城內的花欄走道上,走道兩旁堆疊殘雪,僅有中央的石道可通行,捧著紅繪木盒的老宮女一見前方背影,忙驚喜喚著,因大半個月未在宮內見到這熟悉的身形。

  「四少,好些時間沒見到你了,怎麼半個月前那場晚宴,沒見到你出席?」不是說好要出席的嗎?

  四大家族中的蘇四公子,蘇少初,逸雅風趣,對待女子尤其溫和,偶爾用嚴肅的面龐帶著淘氣的小動作,率真灑然,向來是皇親權貴的閨女與宮內少女們,心中仰慕的翩翩俊公子,宮內夜宴沒見著他,大夥兒可失望得緊。

  「四少?」

  只見前方一身雪色衣袍的身影頓足回首,回看的眼神,極為悠淡,不禁令喚住他的老宮女一怔。

  眼前的人幾乎是和冰雪融為一體的人,整個人透出的感覺極為淡薄,完全不像平常的蘇少初,一身溫暖笑意的像要感染人。

  「少初,那是平日極為照顧你的董宮女,你總是喜歡叫她董姊柹,不會病了幾天,連人都忘了吧?」跟在蘇少初身旁的蘇家老大,蘇東陵道。

  「董姊姊。」皺眉似的低語,繼而神情一斂,回以疏淡的禮儀,「目前受寒病倒,身體才剛復原,失禮了。」

  軒昂的眉目,俊雅的面容,不顯病態,只見悠淡,和平時那端著正色,卻總愛挑勾起唇畔,綻出溫雅笑容的模樣截然不同,是寒冬衣物的關係嗎?怎麼連體型都較平常高大,明明是同一個人呀!

  「哪、哪兒的話,不知四少你病體初愈,是我冒失了。」一時間,令老宮女有些語結微愕。

  「少初,你還有事,先走吧!」蘇東陵道。

  眼前的蘇少初略一斂首,便逕自轉身往前而行,冷漠沉淡的像連眉目間慣有的戲言味都不見了。

  「董宮女,少初染恙,又遇上煩憂事多,偶爾連自身在哪都恍惚了,你莫見怪。」一旁蘇東陵朝老宮女緩頰的笑。

  「可憐的四少,才遭逢情變不久,諸事纏身又染病,難怪像變了個人似的。」

  想起半個多月前,蘇少初為情人于紫煙竟是夜盜紫飛雙月而憔悴,今又因病成這樣,令老宮女聽聞真是不舍。

  「董宮女可是要往長公主那去?」聽聞她近來被派到長公主寢宮隨侍。

  「是呀!正要拿這些藥材過去,御醫交代,每天飲用,對改善長公主體內的沉屙有幫助。」

  「我也要去探望日前方進宮擔任護衛的老友,不如一同前去吧!」

  「蘇大公子不是才探望過長公主?」見他們站在長公主的院落外,還以為他們都剛拜會完。

  蘇東陵背手一笑。「是少初拜會完長公主,我剛才從太子那過來,正想順道探望江湖上的多年老友。」

  「是長公主府中那位新進的武衛,江湖名刀傅遙風。」

  長公主的隨身護衛在皇太子的建議下要增加一位江湖人士,原本皇上極力反對,怕江湖人的複雜,會影響長公主的安全,但負責長公主安危的三皇子竟然贊同,才令皇上頷首。

  「蘇大公子和傅武衛是舊識?」

  聽說皇太子會做此建議,請江湖名刀傅遙風做隨身護衛,就是嫁給太子為側妃的蘇家次女所提。

  「同在江湖行走,多少有些交情。」

  四大家族,一腳在朝廷,一腳可在江湖,蘇家又何能例外。

  「傅武衛人老實忠厚,又斬殺紫飛雙月有功,皇上起初雖不答應江湖人當長公主的護衛,到長公主那見了幾回,現在不但賞識他,還想在幾個重要的儀式場合重用,因為傅武衛的刀法精湛,還說太子和三皇子很有識人之能呢!」

  「喔!這真是一個好消息。」有傅遙風保護長公主,他們也可安心進行接下來的事。

  「不過三皇子會答應讓江湖人入宮,也還真讓人意外呢!」

  皇宮內,有嚴森的規炬,有些還是三皇子後來所訂立,其中不許江湖人入宮擔任任何侍、武衛之職,更是他嚴苛定下。

  「還聽說近來三皇子遊說皇上讓傅武衛擔任教授皇族侍衛之職,運用一些刀法配合陣式圍敵,傅武衛近來可忙碌了。」

  「也許傅遙風高強的武功讓三皇子改變心意。」蘇東陵定然的眉目,一斂穩笑,內心明白朱毓的盤算,做人情給太子;同時,要讓傅遙風忙碌得無法分身,讓他們想進行的事少一個助力。

  「蘇大公子,你可也得保重,近來這氣候嚴寒,受寒的人不少,連三皇子這不生病的人都病倒了,好段時間沒進宮了,前幾天才又瞧見他。」

  三皇子和蘇少初向來是宮內二個最受歡迎的人,這大半個月來,同時少了他們的身影,總令大家失落。

  「三皇子幾天前進宮了?」

  董宮女頷首。

  「三皇子好段時間沒進宮,皇上、皇后擔心得一再差御醫前去,卻各個都沒見到三皇子本人,皇上、皇后可擔心極了,最後是皇太子親上三皇府,才讓三皇子進宮來.」

  「想必見到安全無恙的三皇子,大家都安心的鬆口氣了。」三皇子權勢在握的傲睨,有一半是皇上、皇后的溺寵。

  「豈只鬆口氣,皇后娘娘拉著三皇子,當他還是個孩童一樣,直罵他不會照顧自己,說他憔悴了,還一直喚御醫來,硬要三皇子留在宮內讓她照顧,不讓他再出宮了。」

  「皇后娘娘是個溫柔慈愛的人,可以想像。」皇后對這位雖非己出,卻由自己親自照顧大的皇子,向來疼愛有加,總是當他未長大般的呵護。

  「最後三皇子保證不會再這麼多天不進宮,才讓皇后娘娘安心。」

  董宮女笑,她曾看過,向來一副對事都不在乎與難以捉摸的三皇子,面對皇后的關愛,總是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卻大多苦笑接受。

  「三皇子後來轉去拜望長公主,但長公主託病沒有接見。」

  「連三皇子都沒接見,看來長公主是想清心的好好養病。」

  董宮女也點點頭,全然不知蘇東陵這番話之後的意涵,與他眯起的深思表情。

  「倒是蘇大公子還是提點一下四少,若有心儀的女子,就莫與三皇子過度……接近,再怎麼說,兩個男人……有些謠言傳出去,總是不好,外人不瞭解,會誤解四少是個荒唐的人。」老宮女保守的道。

  「這話如何說?」

  「這個……」董宮女為難的欲言又止。

  「還請董宮女坦言,好讓我這兄長知道,對這瀟灑慣的小弟如何從旁幫助。」蘇東陵以長兄的憂心態度道。

  「其實這件事在皇宮內已傳得沸揚,只是還不敢傳到皇上、太子還有皇后那,半個月前在皇宮後花園的山坡上,好幾個經過的太監宮女都親眼目睹,三皇子抱緊四少,用力……親吻他!」

  ***  ***  ***  ***  ***  ***

  高峰上,拔挺身影昂立,居高臨下俯瞰,覆在一片銀色世界中的帝都。

  寒風颯颯中,深藍斗篷飛揚,風拂起斗篷下的月白衣袍,衣袂勁透,俊秀的面容上,只是斂眉的淡抿著唇,哪怕在刺骨風寒中,亦不見他有任何畏寒之意,始終凝著那一逕的幽沉。

  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他眉宇微斂,思潮回到過往,南源的嵋秀山上,同樣的寒冬雪花漫飄……

  劍芒劈空,揮開一道流光疾影,直入雪地三寸,威力迅雷般一路劃向前方林木,由地表進揚開來的交鳴聲,大樹應聲頹搖,堅實的樹身開始綻裂!

  「哎呀!你是練劍,還是毀林不倦。」一聲輕揚的歎,從一旁小亭傳來。    「不如鏟鏟這亭台下的雪,讓你親愛的手足,有段好下臺階的路。」

  聞言,他看向每當他練劍時,必有個悠坐的身影,一派悠閒欣賞的煮茶、飲酒,甚至提詞、撫琴,總愛看著他練完劍,他也習慣了這樣的陪伴。

  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容顏,只有他們真正站在一起,才可分辨出那份外在的差異在哪。

  喜愛以摺扇淡挑著唇畔之笑的人,身材與他相形下,是更為優雅,五官也是細緻的清靈,眸瞳更是生動活躍,像以眼神在傳遞訊息般。

  明知這位手足的習性,玩笑、戲謔隨興所在,自己不愛回應,卻總會為這每一句話而放下動作,看向那雙靈皓雙瞳,閃動慧黠。

  雖不知亭內之人是講真或玩笑,但只要見到盈笑的雙瞳看著他,下一刻,再提氣,他已拔身淩翻而起,勢淩雲天般,內力透劍而出,劍身寶紅,揮出紅影劍氣,在他翻騰進擊中,如雨灑開,火花飛濺,瞬融台前霜雪,露出深色地表。

  見狀,亭內的人笑容綻燦,放下摺扇,取一旁溫熱過的絹帕擦過雙手,拿著七弦琴步下臺階。

  「親愛的小弟,把剛剛的獵魂劍,再舞一次讓我看看。」

  他沒回應,劍光卻已再次揮灑,游龍卷雲般的身姿,乘著如虹劍影在雪地上,舞出驚世劍法.

  「舞一曲,風華現;舞一曲,風雲湧。」

  琴音起,穩定的弦音像一首搖散開來的曲律,帶著欲發的風韻,逸雅的嗓音在劍光與雪花中朗揚。

  「橫劍當空,劃開點點霜落。挑殘雪,化千霜;破疾風,化利芒——」

  琴音再次帶起另一磁性之律,平穩中藏著浩然之態,猶如風回大地,拂遍雪原,撩出一頃又一頃的風紋跡印。

  「劍光如狂潮,劍影似奔雷,光吐虹刀,影獵疾魂;霜迸飛刀行千里,虹芒如削震回腸。」

  一句句的朗吟相映揮灑在雪地上的迅風之劍,伴著琴音,一時間,琴、劍、人,像在漫天雪地中,融為一曲劍音之韻。

  當雪地劍勢趨緩,琴音也隨著朗吟的雅聲劃終,舞劍者已回劍定息。

  「唉!劍至臻化,人卻呆化。」

  來人對這些揶揄話已很習慣,眉目神態不動半分,只是坐到對面,接過溫熱遞來的酒,一飲而下。

  放下劍,對著眼前那同一張面容的血緣,雙方卻有著天差地別的性格,大多時候,他都是靜靜的聽著或看著,這位總愛以摺扇和眼神挑人的手足。

  蘇少初俊逸翩然,一派絕塵溫雅公子模樣,不笑時一派端嚴,開口卻總是隱含微諷的幽默詞鋒,束著名門公子的發冠,淡色冠帶揚飄,一身不喜墜飾在身的月牙白衣,更顯一股離塵清雅。

  只是,這個「他」,從小以男孩之態成長,事實上該是個「她」,也因她自小隨性瀟灑到連周遭人都習慣面對一身男裝與率真過人的「他」,甚至江湖名刀傅遙風這等鐵錚錚的硬漢,都早已不將性別擺在雙方的相處之中。

  「你的劍術日進千里,連明宗劍師都贊你是難得一見的資質,要劍師誇人是很難的,怎麼沒見你有半點高興之情?」對這個手足,蘇少初真想拿點黏糊替他固定好一個笑容,省得讓人以為他是山上的冰天雪地待久了,表情也真著同化。

  「我愛劍道之理,求精進只是為了突破自己,不是為了得他人讚美。」

  「是是是,忘了我家小弟,喜愛孤高獨絕,不理世俗之言,偏生多才,不止劍術好,連對堪輿之能,都有獨到之處。」蘇少初只好自我調侃。「哪像我,沒有世俗便感生命無趣,不醉生夢死,便覺人生缺了光彩,生為人,不過過紙醉金迷的日子,真是可惜了。」

  「記得劍師更誇你,過人的天賦,卻心不在此道,甚為可惜。」

  「成天揮劍舞劍於我不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過起來樂趣多。」再斟一杯酒敬敬他。

  「你日前挑了漠此三狼的山寨,還與老三嘯狼約定十天后決戰?」

  看著那一派怡然自得,品飲美酒的悠閒俊容,他問。

  「欸,是有這事。」

  「漠北三狼中的老三嘯狼,一手彎刀迥煉,不容小覷。」

  蘇少初也很認同頷首,關切的叮囑道:「所以十天后的應戰,你要小心。」

  「我?」這個月來,替她赴了五場決鬥。

  「放心吧!我對自己的手足很有信心。」理所當然地替自己兄弟打氣。

  「漠此三狼做了什麼惹你不快的事?」

  「狼的叫聲還夾雜小孩的哭喊,聽了不順耳。」漠此三狼擄掠婦孺,孩童則做人口交易。「你瞭解,對可愛、甜美的人事,我總有舍我其誰的衝動,搶下一對可愛的小姊弟後,最後不小心把人家的匪窩鏟平了。」蘇少初一派真是傷腦筋地道。

  當時漠北三狼只有老大鬼狼在,最重要的定,小姊弟倆的哭泣太令人不舍了,踹倒山寨大門,不記得殺了幾個包抄者,只知抱到這對可愛的小姊弟後,發現要脫身就得要解決團團圍住的陣仗。

  「家族忍痛將我們送離中原,是為了遠離是非,不是來這挑起是非。」近年,各個匪窩、黑派,她沒一個不招惹。

  「我也沒忘記大哥對我倆的殷殷期盼,快樂的成長,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要的事,因此,我一直快樂的進行自我成長,無拘無束的替天行道。」

  「大哥的話好像就那一句,莫擔心中原任何事,平安快樂的展開我們的生活,怎麼你的解讀這麼多?」

  「大哥的話深意在其中,需點領略才能感受到精華。」扇子指指他,一副他不夠受教的令人搖頭。

  由來回應不了這種圓溜話,他多是任她說。

  「我也沒忘蘇家身處江湖,必講道義的家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俊逸的容顏,一斂那淘氣的神采,振聲道:「時時不忘家風,刻刻不忘義行,因此,路若太平,我必當挑它崎嶇,人若虛偽,總要戳破幾個瘡疤,人生勿求以坎坷為歷練。」

  「你的歷練是找人替你把崎嶇路踩平,戳破的瘡疤,是推人出去代你接受反擊,沒見到‘坎坷’在你身起作用。」且那個替她踩平道路和接受瘡疤毒害的,往往都定他。

  「耶!坎坷也可分表裏,你雖然面對了表,最為複雜的裏,我可承受了。」替他再斟杯酒,蘇少初淺笑吟吟。「再加上我偏好一條坎坷,二人同行的鍛練,不也讓你有了練劍物件。」

  從小到大,占盡雙生子便宜的事,她,蘇少初做得分毫不差。

  「你完全不怕哪一天惹出危險。」

  「喲!有你在,這詞兒還真陌生。」扇柄敲敲額,好久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我想,親愛的小弟,相信你必當不忍見,無助的我落入危機,哪怕你表情不動,心都不忍才是。」

  再接過她遞來的酒,他問:「和漠北三狼約戰在哪?」

  蘇少初扇柄托顎,笑得相當得了便宜兼賣乖。

  「呵呵,有你在,我果然是個無法無天的蘇家鬼精呀!」

  憶起過往,凝思的雙瞳更顯沉幽,想起面見長公主時,她所提及的……

  「初兒中了魔希教的陰魎掌,得以天泉地熱之氣來運療體內氣血。」已失蹤半個月的蘇少初,令長公主憂心交加的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孩子身上帶有毒患,又沒有毓兒身上的蘭赤石來抑制毒性,毒發可要吃盡苦楚,現在到底在哪?」

  「蘭赤石在朱毓身上?」

  長年居於塞外的他,對這位三皇子,僅有幼年與少時的幾面之緣,但這個名字在蘇家,因蘇少初而成了最大的禁忌。

  「是他耳上那串紅珠石?」印象所及,似有此物。

  蘭赤石的罕有,少有人見過,他只知此物長在地氣上沖處,其特性就是不能離氣太久,因此擁有者必得隨時帶在身上,以人氣滋養此一罕物。

  朱蜻屏頷首,隨即想到似的一怔。    「難道……初兒的失蹤和毓兒有關?!」

  和朱毓有關!被家族急喚回中原時,陸家少夫人顏珊珊將所收集到的各種訊息告訴他。

  「按狀況研判,還有風綽兒所言,當天見到的少初,正面對封言的追蹤,少初極可能是落到朱毓手中了,只是沒證據,而且用盡關係也找不出三皇府內藏有少初的蹤跡,但是這十天來,三皇府所傳出的琴音,確實是少初所彈。」

  顏珊珊蹙著柳眉道:「三皇府內,一定有密室或密道之類的地方,既可聽得到琴音,應該不在像地下這種封閉的密室,我猜這個地,萬離朱毓所居的院落不會太遠,甚至就在他所在的院落內,因為據查探的人說,朱毓作息如常,不曾特別對府中他處多有停留。」

  「能知道,最近傳出的琴音是哪幾首嗎?」他問。

  顏珊珊眉目輕揚,像瞭解到沉默下的他,心思頗細膩。

  「你也覺得這是一個關鍵。」她拿出一封信函。    「這裏是我記下每晚三皇府所傳的琴音之曲。」

  「少初的音曲非他人能明白,她總喜歡自創自娛,非你我親自聆聽,又有誰能明白音中所訴之意?」

  他也只能跟著無言一歎,灑然的隨興,偏又愛玩局中局的少初,連雅興之余的音曲,也一如她的性格。

  「朱毓對少初的興趣極大,雖不會對她不利,也會想辦法解她身上的毒患,但以朱毓的性格,該也不會讓她太好過,甚至……」顏珊珊忽長長一歎。「朱毓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清楚,再怎麼說少初的真實之身都是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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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0:08:45

第三章

  ……怎麼說少初的真實之身都是個女子!

  這句話令他當下沉閉上眼,眉目深鎖的握緊了拳。

  出生就註定了牽絆一世的手足之情。雙生子的感情,更異於一般手足,再怎麼性格回異,他們的心靈默契是由來不變,他內心很清楚,該擔心的、該在乎的不是這些。

  「少初的心思,非能以一般女子心態揣測,就算發生了,她……也不會有事。」再睜開的雙瞳,清睿而堅定。    「這些困擾不住少初,她的心從來不將這些事當成要事,世俗之於她,是笑看的悠遊,這些也不過是世俗中的一環,由來她著眼大處,不拘自身。」

  「正因此,你不曾想過另一種可能嗎?」顏珊珊點出重點地道:「少初是個聰明至極的人,縱然毒患在身,也很清楚朱毓是何種人,以她的能力,硬碰不至於,脫身也該不難,多久以來,她成功避開朱毓,為何今次會讓朱毓有機可趁,我所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她用自己為餌,釣這個妖魔一般的三皇子,當少初不想再避開,決定出手時,是不擇手段、萬式的。」珊珊不無憂慮的道:「希望這只是猜測,權勢與環境造就了朱毓那不屬常人的性格心態,用這樣方法,為自己招來的危險是加倍的。」

  「少初有能力進行任何事,她想做什麼,我都會讓她達成。」

  「所以,如果猜測屬實,少初一定有目的,這個目的是什麼,就看向來輿她最為心靈相通的你,是否能想到了。」

  日已偏西,夕照之輝,傾灑絢麗。

  遠眺,左方攏江與右方瀑江,彷似接天而下,交匯帝都紫霄峰下。

  「一世的手足之情,無論相隔多遠,都不曾改變的心靈默契。」

  立於霜雪中的他,匆卸下斗篷,揮劍而出,帶著深沉音色的朗吟隨著劍語揚開。

  「橫劍當空,劃開點點霜落!」

  劍光在空中劃出虹芒之浩,看似細毫之芒卻在眨眼中頓化數千,以舞劍者為中心點般,輻射而出,點點落入雪地,雪花濺起,旋繞四周。

  「挑殘雪,化千霜;破疾風,化利芒——」

  幾乎無法看清的劍影幻化更遽,以百化千、以千化繁,瞬間,火焰燦芒進開,虹光貫過劍身,撼搖鋒芒射出,沒入前方一處覆了雪層的崖壁!

  冷冷的看著那道沒入的劍氣,背手持劍,迎風昂立於這片雪峰之頂,眸沉瞳凝,像鎖定了什麼。

  「雙險之河,彙集中關,地湧之氣,彙集陰陽之交,天泉地熱之源——」

  一聲揚喝,單足一勾,猛然重落於地,無形之氣竄地而過!

  一道雪色磅落的憾然、一聲崩塌的震搖,前方被劍光沒入,看似覆雪的崖壁競瞬然崩裂開,霜雪崩解塌陷!

  由劍光沒入處崩坍一個洞,也看出這非山崖之壁,而是被藤蔓爬滿,霜雪疊層覆掩成了厚厚冰層,久而久之競被蓋住了原是出入口的狹隘山徑!

  濃濃的白煙從崩落的開口竄出,他走進那處山徑中,蒸藤熱氣迎面撲來,斂去嚴寒,十步外,淙淙的泉意水聲,入眼,峭飛的高岩中奔灑熱泉,彙集下方,再潺潺順遊而下。

  一座天然的山中溫泉,周遭開滿了奇花異草,彷若世外之境。

  極目觀望,另一道山中冷泉從更高的飛崖中掛下,與此溫溪之泉並行,卻因冬寒而流勢緩慢,臨近下游處有共同的交接點,旋又各分其道,順前方山壁而下。

  「天泉地熱之源果真在帝都。」

  來到這座湍湍而流的熱意之泉,從懷中拿出金縷紅葉,放于溫泉溪水中,看著紅葉隨波而去,他閉眸低問。

  「你是落到朱毓手中……還是……不入虎山焉得虎子!」

  想起那總是成竹在胸的噙笑、機伶折人的詞鋒,從初生的體弱多病,到皇宮一劫後,在南源的日子,她像一滌過往束縛般,脫胎換骨的成長。

  「先不說少初是否別具用意,對朱毓,少初幼時的陰霾依舊在,現在成天面對一個曾在幼時欲置她於死地的人,少初真的會無動於衷嗎?」

  想起皇宮內,那紅牆的曲折長道上,六、七歲的少初一身濕淋淋,渾身顫抖的抓住他,一張面容是不曾見過的驚恐蒼白,纖細的頸項是一圈被掐過的紅印,他抿緊了唇。

  「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第六子是我蘇家人,從來就不會是天家人,有我在,你永遠可以是無法無天的蘇家鬼精。」

  ***  ***  ***  ***  ***  ***

  氳蘊的熱氣,漫彌一室雲煙,哪怕外頭霜寒地凍,冰雪層層,三皇府宅中深處的一座密園,卻因天然溫泉的熱氣氤氳,霧氣濛濛彌漫。

  這座密園位於山壁峭崖下的一條溫泉溪旁,平日山澗的清泉順崖壁而下,此時因冬寒而結霜於崖壁,唯有最接近下方溫泉的壁上霜白被蒸融。

  雪花由上方萬丈高的崖壁上空漫飄而落,一落入下方溫泉溪流,瞬被熱氣所融。

  溪泉延引而出,周遭扶植梅樹開道,足踏精緻堆砌的玉石為階,拾步而上,舉目所見皆是雪白玉石雕成的樓臺,另一端以綠茵鋪陳的曲坡,則以楓樹為景,溫熱氳漫的氣霧,襯得這座「雪玉樓臺」有如雲中仙境。

  此園臨至夏季則山澗泉意飛瀑,延千丈崖壁而下時,山泉之水奔散似煙雲清灑,中和下方溫熱溪泉,無論春夏秋冬,這座結合人工與自然的密園,冬暖夏涼,四季之景各見其趣。

  在梅樹下,溪泉旁的臥榻上,優雅的身形悠枕而臥,一張閉眸養神的面容,清雅秀逸,平時像個名門少公子模樣端東冠起的發,此刻以緞穗系帶隨興束於身後,不變的永遠是那一身淡雅衣袍。

  來到身旁的氣息,看著這懶倚臥榻中的悠然身形,夕陽的輝彩些許落在那清靈的面容上,幾縷青絲微拂,淡淡的雲煙輕霧中,絕逸的身姿恍如幻影。

  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靜靜看著一個人,細細瞧著那每一分光影流連在這身姿上的變化。

  並非絕世之顏,更非妖嬈媚人的身段,卻總難掩神采中那份灑然脫俗,世上有何絕豔佳人他朱毓沒得手過,都不曾有這臥榻上的人令他如此迷惘。

  「三皇子,」眸未張,輕淡的聲已從微抿的薄唇內傳出。「能否請你少用居高臨下的方式站在我身邊!」

  「怎麼?少初愛弟對居高臨下有排拒感?」

  明知眼前之人的性別,他卻喜歡帶著笑謔的口吻喚她為少初愛弟。

  「沒法子,從小被個權勢一身的惡鬼皇子,差點害死一條小命後,我就討厭別人用這種神態在我身旁。」

  緩緩睜開的眼瞳直接對上身旁那俯望者的視線。

  「這是說你在害怕本皇子嗎?」朱毓掀著唇畔。「向來漫不在乎的少初愛弟也有害怕的事。」

  「不屬於人的鬼鬼怪怪確實令人害怕。」她聳聳肩。

  「愛弟這是指本皇子不是人!」朱毓坐到臥榻邊,單臂撐在她臉側,逼視的睨鎖住那張清雅俊顏。

  「是人、非人,少初未習玄學之術,無法洞悉披著人皮的妖魔,算不算得上是人,只知對這些玩意兒,保持距離為妙。」迎視著他傾身俯來的犀凜視線,蘇少初回以幽默卻是話含諷意。

  「少初愛弟,口舌之快,會令你吃更多苦。」朱毓意有所指的撫上她的面頰。「難得愛弟近來臉色甚佳。」

  「這倒是,這幾天,少了三皇子您‘持續’的關懷,確實滿補氣色的。」少吐幾口血,果然還是有差的。

  她身上的毒患與傷勢,好多少?好幾成?全要看這位天家皇子的喜好,要是痊癒太快,犯了這天家皇子的脾氣,讓她連著幾天與吐血結緣,也不訝異。

  朱毓緩緩扯揚唇角。「對愛弟你,本皇子現在最想要的,是觀賞你這衣服下的身體。」

  對著他撫面而下的掌,來到頸項,繼而瞹昧的撫著那衣襟下微露的纖頸肌膚,蘇少初推開他的掌,只是淺淺勾唇。

  「還記得三皇子曾說過,少初傷重昏迷時的身軀,您……熟悉得分毫不差。」以這人的淫威劣性,也該是如此。

  「昏迷的身軀令人有為所欲為的樂趣,但本皇子更想對清醒的你,為所欲為。」

  另一掌忽地攫握她的下顎,被迫仰首與他鼻眼相對,筆直望進那綻出殘芒的瞳采,蘇少初一慣那挑眉的淡笑。

  「三皇子你游遍男男女女的身體,少初的身體並不特別。」

  「只要在你蘇少初身上,再平凡都是不平凡。」

  再次撫上她的頸,卻慢慢遊撫而下探入衣襟內,碰到衣內胸兜,開始了那指掌的摩撫,笑得一臉……色心大起。

  「本皇子想看著愛弟你那向來冷靜自持的表情,染上情欲會是怎生模樣。」

  這人當了一陣子君子,終於耐不住本性了嗎?

  「三皇子,希望您別忘了與少初之間的賭注。」蘇少初既沒做推開的抗拒,卻也幾乎不見任何情緒波動,只是提醒地道。

  「在你不頷首前,本皇子強迫了你便是輸了,欠你蘇少初一事。」

  「若三皇子已打算認輸,那就請您滿足淫威之後放了少初,同時,別忘了,輸了少初,便是欠下少初一事。」

  當初就是踩定這高傲至極的天家皇子,充滿佔有與征服的心態,以輸贏的賭注為自己下一道控制的界線。

  「對你而言,付出身體,都比不過本皇子輸你一事?」

  「既不能全身而退,就得做出取捨,或者……」蘇少初抱著作作夢也不錯的想法探問:「如果說三皇子您善心大起,願無條件放過少初,那少初定當感激於心,此恩此情,今生無以回報,來世,大家再商量。」

  脫身後,九成九,她是不太想再與此人有任何糾葛,最好連面都少見,果然是今生難報。

  「如果今天不是本皇子,是其他人,少初愛弟也會做這樣的取捨,付出身體為賭注?」不知為何,一股不悅在朱毓內心升起。

  「這問題還真問得少初不知如何以對,畢竟逼少初至此的,不就是三皇子您!」

  「本皇子如此疼愛我的少初愛弟,怎麼忍心做任何威逼之事呢?」探進她衣襟下的掌,開始推開她的外袍,一方香肩微露出,滑膩的肌膚更看出那份屬於女子的細緻。「為了讓愛弟你感受到本皇子對你細心照顧的心意,從今天起,本皇子親自陪伴愛弟你入浴療毒,好好呵護愛弟你這一身傷勢。」

  為去掉身上魔希教的陰魎掌毒患,蘇少初每天必得在「子玉樓臺」內,引「天泉地熱」之水的溫泉溪,泡上一個時辰。

  「果然是令人……很想痛哭的心意,第一次少初感到盛情難承受。」也是頭一次蘇少初浮出苦笑。

  「本皇子實在好奇,如果將你蘇少初徹底佔有,也不認這個賭注,不知愛弟你又能拿本皇子如何呢?」

  朱毓俯首在那圓潤的肩上印下唇烙,明明沒有一般女子喜愛搽上身的香氣,他卻是聞到那屬於她獨有的淡淡體香,清幽的比豔香還要騷動他的心,正想再吻上那頸下的肌膚時,一絲鮮紅血點淌下,他一怔。

  「三皇子,如果你想得到一具屍首供你取樂的話,可以一試。」

  蘇少初不變的挑著唇畔之笑,唯見紅色血絲卻由她唇角淌下!

  「少初不過身中毒患,不代表武功不存,自決該還有能力。」

  朱毓眯起凜銳之瞳。

  「愛弟的回應讓本皇子不得不猜想,若本皇子真認輸,你又真的會守這場賭注。」他冷笑,早已清楚這場賭不過是她的拖延手段,既到手的獵物,就玩玩遊戲又何妨。「不能全身而退,就得做出取捨,不過是愛弟你的一場空話吧!」

  「對三皇子空言何用,少初只是恨不守諾之人,更恨無情之性,三皇子您不巧有少初最厭惡的言行個性,落入你手中,既註定要面對一場無奈,我又討厭無謂的付出,來場代價的交易又如何?」

  她從臥榻坐起身,不在乎那由肩上半滑落的衣袍,堅定的眸瞳看向朱毓。

  「三皇子,請您記住,少初隻讓認定的人碰我,不屬少初認定的人,碰了我,下場跟結果可別怨呀!」

  那份眉宇問的氣勢,令朱毓有一瞬的怔住,既而大笑。

  「有時候本皇子真懷疑,少初愛弟是膽識過人,還是認不清情況,究竟哪來的認知,讓你敢囂張的朝本皇子下警告!」

  朱毓為她的話感到可笑的握住她的下顎。

  「本皇子不得不提醒你,不是每回高估自己都有用的,自盡是無知者的行為,沒想到愛弟會做這種選擇,只可惜一個人想死,本皇子是不會攔阻的,真拿你的屍首取樂也是一個不錯的樂趣。」

  從以前他獵取目標至今,三貞九烈以死相脅的太多了,適度的反抗他當樂子,過頭的,對方的一條命,或許在他享樂之後,是由他來結束,反正愛自找死路他就成全對方!

  「愛弟,自決玩玩一兩回便罷,別惹本皇子不耐,將自己逼成絕路呀!」唉!還沒玩夠少初愛弟這一身性格與身體,多維持些樂趣吧!

  「面對三皇子,少初絕不會讓自己走向絕路。」她揚眉以應。「不過是回報三皇子您這段時日的‘照顧有加’,一盡善意的提醒。」

  「真令人想知道愛弟賣些什麼關子呀?」他忽撫上她微蹙的雙眉,有感而發地歎。「只要看著本皇子,哪怕是微笑,你的眉目也總是帶著一絲冷色,仿彿對本皇子相當……不喜歡。」

  他看得出這對眸瞳對他透出的神色,除了厭惡,似乎還有不一樣的情緒存在!

  「以三皇子您做過的無數行徑,厭惡你,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難道任何事都改變不了你對本皇子的感覺?」從何時開始,朱毓漸漸不喜歡她看他時的神態。

  「怎麼三皇子也會在乎這種事?」對任何人事,這位天家皇子向來專斷為所欲為,只求一逞其欲。

  朱毓只是冷笑一哼,撫著那薄柔的唇辦,對這朱唇內所吐出的話,總有撩得他牙癢的本事,在切齒的同時,更強烈竄起的想法是,狠狠吻住這兩片紅唇,狠狠咬這紅唇的主人!

  不自覺的俯首,對方眉目一皺,朱毓已先握住她要抬臂推拒的一腕,鉗力重握,就逼她痛然張唇,只能接受他覆上的唇。

  就在朱毓才碰上那微啟的唇瓣時,一旁傳來異聲!

  「你們兩個出來!」他眸光一睨,抬首低喝。

  「都是你吧!被發現了。」

  「是你先踩到我。」

  人未出現,咕噥的抱怨聲先傳出,接著才見兩張慧黠端秀的臉蛋,遲疑的從一道垂帳後踱出,兩人朝朱毓恭敬又撒嬌的喚一聲——

  「皇主子。」

  一黃衣、一綠衣的雙生姊妹,除了衣色不同,其他無論外在打扮皆一模一樣,兩人各提一個精巧的小鳥籠,有點怯怯的站在朱毓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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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0:09:30

第四章

  看著這兩個俏丫鬟,朱毓高貴俊美的面容蹙起雙眉。

  「無憂、無愁,我應該告訴過你們,除了三餐、送湯藥外,平時不得進到這‘雪玉樓臺’來吧!」

  「我們……我們……是怕蘇公子一個人會太悶。」

  「想說……帶小鳥來陪蘇公子解悶。」

  「你們倒是愈來愈會擅作主張了。」

  朱毓的漫調,令兩個丫頭緊張,從小到大跟著主子,知道此時的他不高興。

  「皇主子,我、我們算是在送藥時間來的,不過是提早半個時辰。」

  「是、是呀!半個時辰後藥就好了。」

  「看不出三皇子也會有好事被打擾就遷怒小姑娘,這麼像人的喜好。」蘇少初語帶嘲意。

  「決定對本皇子從鬼鬼怪怪提升為人嗎?」

  「狼披著羊皮都始終是狼,更何況是披著人皮的魔鬼,大概一輩子都不知道人是什麼吧!」她斜睨他一眼,扯唇道。

  「蘇公子,你瞧,這是我和無愁最喜歡的小鳥喔!」

  「每晚入睡前它們都會唱歌呢!」

  無憂、無愁迫不及待的拿著鳥籠上前朝她道,無論蘇少初真實性別為何,她們早習慣喚她蘇公子,因為蘇少初對待她們倆始終就是疼愛呵護的大哥哥模樣。

  精巧的籠內,各有一隻青綠色的小鳥,尾巴泛著淡黃,活躍力十足的啼叫著悅耳的聲.

  「翠青鳥。」蘇少初笑問:「是你倆的寵物嗎?果然和你倆一樣,可愛極了。」

  想起年少有段時日回中原,和現已是陸家少夫人顏珊珊玩耍,曾不小心讓籠內小鳥飛走,最後是顏珊珊設計當時輕功已具高手架式的陸明朝擒回。

  「它們叫什麼名字?」

  受到讚美無憂、無愁更是快樂的提高鳥籠亮給她看。

  「我的叫蘇蘇。」

  「我的叫初初。」

  「蘇蘇、初初?!」聽到這樣的名字,蘇少初一怔後,望著那兩隻翠青鳥不禁燦然而笑。

  這一笑沒有任何勾心虛偽、沒有任何偽裝,溫暖而燦爛,令一旁的朱毓心弦一動,同時,眉目一沉。

  「你們很喜歡這兩隻小鳥。」可以知道自己在這兩個丫頭心中的分量,連喜愛的寵物都要與她有關。

  無憂用力點頭。「這是去年皇主子賞給我們的。」

  「皇主子說我倆乖又聽話送的。」一身綠衣的無愁也爭著說話。

  「是生日賞的禮物啦!」無憂馬上糾正地喊。

  「明明也有說我倆又乖又聽話嘛!」

  「生日禮物?!」蘇少初興味的眸斜挑朱毓。「難得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也會記得小姑娘們的生日。」

  朱毓淡抿著唇角,眸瞳冷斂。

  「本皇子當時也說了,以後不乖,不聽話,就得給點教訓!」

  眸光掠凜,無憂、無愁手中的鳥籠已被猛來的力道震離手,鳥籠一砸落地,兩隻受驚的小鳥馬上竄飛而出!

  「朱毓!」

  無憂、無愁只見蘇少初的身形一掠,受驚亂飛的小鳥,在兩人同時出手中,激昂的鳥鳴傳出,迅雷般的交手似在眨眼中,直至一隻死掉的小鳥掉落地上時,無憂、無愁同時驚喊!

  「皇主子!」

  「蘇公子!」

  她們惶恐的看著眼前發展,蘇少初一手按在朱毓頸脈上,另一手卻被朱毓攫握住,同時另一隻殘存的小鳥捏在朱毓手中,正拚命鳴叫掙扎!

  「愛弟,以負傷之身,你的動作出乎本皇子意料。」

  「或許對你這樣的人,是本能都會被激發出來。」

  蘇少初端肅著臉色,不見平日悠然,只見雙目轉沉。

  朱毓倒是幽詭的笑了。「原來兩隻鳥能動搖你,還是這兩個丫頭受到傷害會讓你更動搖!」

  「三皇子,您無常的喜怒與情緒,能夠動搖每個人,殺兩隻鳥、傷兩個丫頭,你想做什麼?」

  「你的笑容。」

  「什麼?」

  「只要你真心的笑容不是對本皇子,誰得你燦爛之笑,本皇子就殺誰!」

  朱毓扯唇,將握在手邊的掌移到唇邊,吻著她的掌心,邪魅的眼瞳直鎖住她,勾起的笑容令人發毛。

  「想想有多少人會因你而死,無論男男女女,只要愛弟你繼續做這樣的動作,就只會更惹本皇子的殺機!」

  朱毓殺第一隻小鳥的血原就留在掌上,此刻握住蘇少初的手腕,鮮血也染上了她。

  「本皇子手上所染的血,都會和你蘇少初脫離下了關係。」

  「三皇子,我發現懂你,很難;不懂你,更難!」

  蘇少初伸回按在他頸脈上的手,以她目前的情況,出手也解決不了事,朱毓卻無心放開握住的手腕!

  「喔!那愛弟對本皇子是懂或不懂?」

  「如非不得已造就了一次次的事,對你,少初由來就不想懂!」她冷冷道:「向來無心,更以玩弄人心為樂的人,給出真心只有糟蹋,更何況真心是不可能給一個我不想懂的人。」

  「很好!」朱毓獰笑!

  「皇主子——不要——」無憂、無愁同時恐懼的大喊,卻阻撓下了朱毓活活捏死手中的翠青鳥!

  鮮血再次染紅他另一掌,一鬆手,鳥屍掉落腳邊,兩隻曾得蘇少初燦然一笑的鳥,此刻全死在地上!

  見此,朱毓倒是愉快的笑了,撫上她的面頰,看著血紅染上她俊秀的面頰,笑得更是愉悅。

  「愛弟,其實能見你失去慣有的從容,也夠了。」

  蘇少初身形不動,眸瞳嚴凝,抿緊的唇角逸出更淡冷的聲道:「無憂、無愁很喜歡這兩隻翠青鳥,因為那是你送給她們的。」

  「又如何?」

  「她們是你的親生女兒。」蘇少初筆直望入朱毓那雙暗邃到讓人難捉到任何思緒的瞳眸,堅定而清楚地道:「是你和宋梅萼的親生女兒。」

  「所以呢?」對她慎重的面容,他感到好笑般聳聳肩。「本皇子當初就沒想要留的東西,親生與否又如何?雖說是亂倫生下的,不過就是多了些新鮮的刺激,只是留不留,只在本皇子是否需要,不要的東西,是親生也不過是多餘。」

  蘇少初眸瞳一片冰寒,淡淡道:「不屬於人的鬼鬼怪怪,當真讓人心寒害怕呀!」

  「沖著愛弟你這難得一見的表情,本皇子就當它是句讚美。」

  朱毓笑,血紅的指撫上她的唇,看著鮮紅襯映那雙帶著不馴與凜然的眉宇,他不禁眯起了眼。

  「愛弟,染血的你,真得很迷人呀!」

  隨即俯首吻上她的唇,蘇少初眸瞳冷斂,對那覆上唇的舔舐不作回應,只是無言不動的任他吻著。

  「別忘了,稍晚本皇子將陪伴愛弟你入浴療毒,能夠自在的觀賞愛弟你那誘人的軀體,絕對是更迷人的期待。」曖昧的話與熱氣低撩在她耳畔。

  蘇少初再次挑起那悠漫的淡笑。

  「少初又豈敢令三皇子您失望。」

  「這句話,更令本皇子期待這入夜的時刻呀!」

  朱毓再次來到她唇邊,舔過一抹唇角的血紅,笑著背手離去。

  蘇少初閉了閉眸,像在平穩體內一股將起的怒濤,此時此刻,任何情緒皆不宜發作。她伸手拭過唇辦,隨見到無憂、無愁蹲到地上,各自捧起鳥屍。

  「無憂、無愁。」

  見此她內心歉然,朱毓無常的情緒沖著她來,卻害她們遭受波及,正想開口安慰的蘇少初,卻見她們綻出笑容。

  「死了,蘇蘇死了!」

  「初初也死了!」

  檢視著鳥屍,確定後,她們更是喀喀發笑,且愈笑愈愉快般的甜美。

  「無憂、無愁,別笑了。」蘇少初皺眉。

  「可是,皇主子殺了蘇蘇呀!」無憂翻著掌心上鮮血淋淋的小鳥。「原來不乖,真的會害蘇蘇被皇主子殺了耶!」

  「不聽話也是呀!初初就活活被掐碎了!」無愁也看著掌上那團血肉糊,只有青色的翅膀可辨。

  姊妹倆說著說著,又一陣釋放性的笑語,一派天真的俏模樣,卻滿手的血淋淋,還捧著鳥屍端詳不停,看起來令人起毛悚之顫,蘇少初卻心中一惻,來到她們眼前。

  「無憂、無愁。」她捧握住她們拿著鳥屍的手,不在乎與她們一同沾了滿手血腥味,柔聲問:「你們很喜歡蘇蘇和初初嗎?」

  她倆眨眨眼,笑笑點頭。

  「那為什麼要笑呢?為它們難過、哭一場後,把它們埋了。」

  「哭!」無憂用力搖頭。「皇主子說,我們的聲音好聽,想在他身邊,要經常發出快樂的聲,否則就沒用了。」

  無愁用力點頭。「皇主子說,他最討厭哭哭啼啼,無用的婦人之仁,我們好聽的聲音只能用來笑,否則他就不要我們了。」

  「我們沒有娘,道叔叔也不在了,不能沒有皇主子。」

  「所以皇主子要我們只能發出快樂的笑,我們就不能哭的。」

  「無憂、無愁!」一絲難受揪緊心中某處,蘇少初柔聲道:「不在朱毓眼前,在我懷中哭就好了。」

  她倆眸瞳一顫,眼眶微紅淚光已浮動,卻還是忍了回去,搖頭繼續強笑。

  「不行,如果哭了,我們喜歡的人就會出事,以前嫣姨就是這樣死的。」想起曾經呵護的照顧她們的嫣姨,無愁的眼更紅,淚意更盛,只是恐懼的過往讓她怎麼樣都不敢將眼淚流下。

  「嫣姨?呂嫣娘嗎?」記得曾有一位美豔的女子跟在朱毓身邊多年。

  無憂、無愁一同頷首。

  「呂嫣娘對你們很好?」

  蘇少初還記得這位出身南城世家,極具才學,更因美豔過人而名噪一時的女子,在丈夫犯罪時,竟與三皇子朱毓私通,當丈夫被釋放時,她也為夫家所棄,娘家更視她為無恥,此後竟淪落在朱毓身邊,代為尋找一些貌美的少年、少女供朱毓取樂。

  「嫣姨一直很溫柔,很疼我們,有一天晚上她忽然問我們想不想認她當娘,跟她離開。」想到呂嫣娘,無憂早已忍不住啜泣起。

  「我和無憂好喜歡她,嫣姨從來不會說不要我們,我們想,跟著嫣姨還可以有個娘疼我們,我和無憂高興的抱著她哭,結果……」想起這些,無愁也難過起來。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看到嫣姨的……屍體,躺在花園湖邊!」

  「皇主子還對我們說,不乖、不聽話,就會是這樣。」

  「無憂、無愁。」蘇少初伸臂將她們擁入懷中。

  回想起那一幕,一早起來猛然驚見疼愛她們的人死了,願意疼她們,當她們娘的女人不在了,她們終於埋在蘇少初懷中痛哭失聲!

  「小時候哭,只有嫣姨和晏總管會理我們。」嫣姨會安慰她們,晏總管就拿些小甜食給她們。

  「封言也還好,可是他很悶,只會站在旁邊,看我們哭完。」所以平時她們最愛鬧封言。

  「嫣姨死後,皇主子說如果我們還只會哭,就不准再留在三皇府。」

  「所以我們不能哭,不然連皇主子都不要我們。」

  蘇少初拍撫著啜泣哽咽的倆姊妹。

  「蘇公子,我們很怕這一哭,就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們很喜歡你。」

  「對呀!我們不想離開皇主子身邊,也不想見不到你。」

  無憂、無愁抽噎的左右各抱住她,神情惶然。

  「你們怕我被殺了。」蘇少初哎地一聲歎。「放心吧!短時間內是不會發生的。」還沒虐玩夠的玩具,朱毓還不會殺。

  姊妹倆搖頭。

  「你和嫣姨不一樣,在皇主子心中占的地位也不一樣,我們怕和蘇公子太好,你又不對皇主子好,皇主子會趕我們走的,我們不想見不到你。」

  「對呀!跟了皇主子這麼多年,我們看得出,皇主子對你真的不一樣。」

  兩丫頭對男女間的事與情感的互動,還有自家主子與蘇少初之間的那種微妙,想不出妥切的形容,只能一再的強調不一樣。

  「我瞭解,和你們皇主子間的事,我自有應對。」蘇少初笑著揉揉她們的頭。「乖,我們一起埋你們手上的蘇蘇、初初,你倆清洗後,順便替我取套衣服更換吧。」

  兩人這才發現她們手上的鳥屍,殘糊的血印在自己和蘇少初身上沾的到處都是,連忙吃驚的放手,不敢再抱住她。

  蘇少初拍拍她們,直接撕下一方袖袍,接過她們手上的鳥屍。

  「你們早就知道皇主子是你們親生父親嗎?」邊包覆好兩隻鳥屍,她問。因為想起方才和朱毓對話時,她倆毫無訝色。

  頭一回無憂、無愁安靜不回應,卻也形同默認。

  「什麼時候知道的?」

  又是一陣小小的沉默後,較年長的無憂才回答。

  「進入皇府的第一年,皇主子親口說的。」

  「可是皇主子說,我們不能叫他爹,只能叫他主子。」無愁咕噥嘟嘴,「除非我們一直都很聽話,很乖,將來才允許我們叫他爹。」她們一直都努力做到主子要的「乖」,可主子老是笑著不說話,只有愉快時會聽她們說話,讓她們撒嬌。

  看朱毓那派把亂倫下的孩子當刺激欣賞的態度,分明是拿這些當戲在看,蘇少初徹底寒心。

  「那麼,他提過你們的親生母親嗎?」

  「皇主子說不需要。」無憂搖頭。

  「因為一出生就沒有,所以不需要嘛!」

  天真的回應,令蘇少初切齒。

  「好個朱毓。」

  「蘇公子,你別生氣嘛!皇主子很在乎你的言行,他老說你喜歡對他玩假面具,不但性別是虛的、話也是假的、笑容更是假的。」雖然她和無愁都看不出蘇公於哪里假,但皇主子老這麼說。

  「不止呀!皇主子還說蘇公子只有肉體是真的,既然老愛跟他戴面具,那他就把這具唯一真實的肉體玩個夠。」無愁補充的道。

  淫魔鬼皇子果真不是叫假的!蘇少初隻想翻白眼冷嗤。

  「皇主子還說,你只對我們有幾分真,蘇公子怎麼不像對我們一樣好的對皇主子嘛!」

  「對呀!蘇公子對皇主子好,皇主子就會對我們更好的,那我們就能常來找蘇公於玩了。」

  無憂、無愁連忙用力替自家主子求情,從第一天在寒冷的街頭,蘇少初拿給她們溫暖的熱茶和饅頭後,她們就很喜歡這位瀟灑逸雅的「蘇公子」,因為自始至終蘇少初對她們溫柔關切,從來不曾改變,只要見到她們,總是會特別陪伴她們,聽她們興奮的說每一件快樂的事。

  只是蘇公子和自家主子不太對頭的樣子,只要有皇主子在,除非是出席的大場合有好多人同在,蘇公子才會留下與她們相處,若只有她們陪著皇主子,那蘇公子是極少會出現的,好不容易她們可以天天見到蘇公子了,只是皇主子不許她們留太久,害她們有時都是趁皇主子不在偷偷跑來。

  今天她們惹主子生氣,好怕皇主子一怒就不許她們留在身邊,不再認她們了!

  「哎呀!那要朱毓有你們一樣可愛,我才對他笑得出來。」只可惜朱毓在她從小到大的觀念中,只和「可怕」有緣,和「可愛」絕緣。

  尤其知道他怎麼對待自己的女兒後,對朱毓,她更心寒。以朱毓的權位和個任,蹦出亂倫的私生女又如何,只要他有心的事,想怎麼安排認女,還怕安排不出一場天衣無縫的淵由嗎?以他平日的荒誕不經,有私生女,也不會有人訝異。

  事實上,以他放浪形骸的作為,至今不曾立妃納側,也都不曾有過私生子女的出現,近年來已讓一些好事的流言開始謠傳,民間甚至開始質疑他的能力。

  「蘇公子,我們將蘇蘇和初初埋到梅樹下。」

  「我和無憂幫你裁做了一套新衣喔!就穿那套。」

  發洩過情緒之後的無憂、無愁,心情好多了,邊拉著蘇少初往溪泉邊的梅樹下。

  「好,都聽你們的。」蘇少初一笑,對這兩個丫頭,她總有一股不忍的心。

  當年就是撞破朱毓和自己的親阿姨,南源使女宋梅萼亂倫,同時還知道宋梅萼懷有身孕的消息而被追殺!

  家人只知道她撞破朱毓醜事,並不瞭解真實情況,這件事至今都埋在她心底,沒有一個人知道,宋梅萼有過身孕。

  看著無愁隨手拿個小竹片在梅樹下挖土,無憂則去收集花辦,要灑在她們愛鳥的小墳丘上。

  不在朱毓身邊,她們就像一般的女孩般,單純又天真,只可惜跟在朱毓身邊,她們內心的某一部分已經被扭曲了,蘇少初並非不知道,無憂、無愁殺人時的模樣,被殺的人一如她們捧在手中的鳥屍一樣,血淋淋!

  「繼續讓她們留在朱毓身邊嗎?」蘇少初緩緩閉上眸。「萼妃娘娘,這樣的‘父愛’是你想賭的嗎?」

  想起那溫柔的聲帶著憂傷,蒼白的面容,無奈的看著繈褓中的兩個小女娃……

  「蘇家小公子,如果我厚著臉皮向你討一年前的救命之情,你願意嗎?」

  「只要少初能辦到。」尚不滿八歲的年紀,不解自己能做什麼。

  「在南源,明宗劍師地位非凡,你們姊弟是他唯一所收的弟子,將來定然成就過人,為我這兩個女兒,我討一個未來的人情。」

  宋梅萼脫下手腕上的紅色腕玉,剔亮透光的瑩紅,將它放到蘇少初乎上。

  「翡玉鈪為他所贈,將來你若再遇上他,危急時,總能拖上一時。」她忽淒然一笑。「畢竟我身亡後,看到故人之物,就算是他親手解決,過往,總還能換得幾分情面吧!」

  「夫人……」知道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但為了安危,少初小小的臉龐躊躇片刻後,道:「讓蘇家保護你吧!」

  「不,別讓大多人捲進這件事,他權勢過人,讓更多人對上他,只有更挑起他嗜戰以對的心態。」沉重的聲,幽幽慨然。「為了賭他還有最後一絲殘存的親情,也為了我兩個女兒的未來,希望真能為她們得到一個父親該有的照顧,我以十五年為賭,這場賭若是我看錯了,他當真冷血無情,自會有人收拾他!」

  「夫人,你不怕……他真狠下心對您的女兒不利。」床上的兩個小女娃,舞動著小手腕,兩個人各有一掌的掌心內,有鮮明的小紅點,似胎記般。

  「當下,他還不會。」

  看過他疼愛陸家小少主陸明朝的情況,宋梅萼神態幽凝,仰看著明月當空。

  「什麼都有,實際卻什麼都沒有,真正的付出與得到,他不懂,找不到心中所要,也找不到心中所願,過人的權位與地位,已經成了他拿來發洩的工具。」

  當時的少初瞧著她異常沉重的哀傷面容,小小的年紀無法明白宋梅萼話中之意,只知第二晚再依約去見她時,卻驚睹她被朱毓一掌擊斃!

  躲在草叢後的她,駭到發不出聲,看著宋梅萼帶著淚光的眼神,卻撫著朱毓的面龐含笑而逝,她震撼至極,不懂為什麼!

  為什麼她能對著殺她的人,逼她至此的人微笑,至死都那麼溫柔慈愛!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朱毓,你討厭多餘的人,我卻討厭可恨又可憐的人,畢竟這樣的人,向來是為惡多端呀!」

  蘇少初睜開眼,像做下什麼決定般,抿起的唇角眸瞳閃動毅然。

  「你喜歡玩弄人性與人心是嗎?讓你經歷一場‘人’的情感,以此之道回敬你,咀嚼起來的勝利該很美妙吧!」

  「哇,好漂亮的葉子,金色的紅葉子。」

  「紅色的葉片還帶著金色的光芒。」

  已埋好小鳥的無憂、無愁,跑到熱氣嫋嫋的溪泉邊洗手時,看到了浮在水中的紅葉,在水中搖曳的閃閃發亮,兩人驚呼的撈起來拿到蘇少初眼前獻寶似的。

  「還有一片耶!看起來就美的不像真的,這麼寒冷的天氣都不枯萎。」如果不是實際一摸,是真的葉片,還真讓人不敢相信世上有這麼美的葉片。

  「上游飄下來的吧!山上是不是有長這種奇特又漂亮的葉子呀?」無愁探頭看著崖壁上千丈高的頂空,此刻彩霞已褪,暮色漸臨.「以前怎麼沒看過?」

  蘇少初看著掌中奇葉,眸瞳清亮,勾揚起的笑,燦耀整張面容。

  「你來了嗎?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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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0:09:55
第五章

  一襲淡白淺紫為邊的衣袍,站在梅樹下,背手迎著由頂空灌入崖下的日夜寒風,刺骨涼意,很快又被淙淙奔下的溫泉熱意給消融。

  由崖頂灑落的月輝,幾許落於溫熱的泉水上,月光耀射水澤,在淡霧輕嫋中,在只剩水聲所帶起的寧謐中,蘇少初斂凝的眉宇,更透幾許空靈清雅,烏絲淡拂,思緒悠悠……

  明快的輕音在湖畔迥揚,湖光水色,粼粼蕩漾,端坐湖邊岩石上吹著笛音的少年,聽到接近的足音,雖睜開眼,卻未中斷他的笛曲,直至曲終。

  「怎麼,我都要離開了,你還打算頂著那張萬年冰窖的臉,可愛的小弟不送幾句金玉良言。」蘇少初對著眼前的人永遠是那派調侃的輕笑。

  當年為逃避災劫而避居關外的長公主,因舊疾復發與毒傷,需中原的藥物長期療養,身為徒弟的蘇少初,向來將長公主看成第二個母親,自當隨行相伴。

  放下笛子,蘇雪初沒回頭,只是看著被野雁撩出一波又一波的湖水漣漪。

  「慎行、慎思,莫再胡作非為!」

  「喔!」蘇少初受教的頷首。「當真是一板一眼的金玉良言,沒其他的?」

  雪初毫無表情的臉只是繼續拿起笛子,再次揚起笛音。

  「唉!要從你身上榨出一點人味,還真得有耐心。」蘇少初站到他身邊,迎著舒暢的徐風,自我認定的環胸,「不過,我清楚,知道我這不擅表達內心情感的小弟,是萬般不舍我這溫柔、親切,對照顧小弟不遺餘力的好姊姊離開他身邊,只是害羞的講不出口。」

  一雙清靈雙目斜睨他,他卻依然冷靜閉目的吹笛,旋律卻不似,方才的輕然,而是融映這湖光山色似的,帶著一股悠暢穹蒼的自在,隨又爬升的音像要衝破雲端,卻又顧念這塵世之美,轉而遊玩在天地之間,一派灑然。

  知道他以笛音在對她說話,蘇少初一笑。

  「你覺得這是我的個性,也是最適合我的生活方式,悠遊無束。」她橫他。「那你呢?該不會想在南源養老吧?」

  年紀輕輕,卻從小就像個快成仙的高人一樣,沉默寡言、不受任何誘惑,熱愛與世隔絕的環境,除了為她出戰外,他很少出了嵋秀山。

  「我的性格不適合中原,更何況在中原,我們無法一起出現。」

  雖是雙生子,也終歸男女有別,體態、身段都隨著成長而不一樣了,互相扮演的遊戲已難再繼續,年少的無悠快樂該晝下句點,未來正等著他們。

  「好吧!看在可憐的小弟極可能會思念老姊我,來,送你嵋秀山申深處幾十年才一得的金縷紅葉。」她一派大方豪爽的拿出難得難見的珍物。

  「三十年才發三葉的金縷紅葉,你從哪來的六葉?」接過放上章新的東西,他微怔。

  會長出金縷紅葉的玉槐樹整個南源才兩株,一株在明宗劍師清修處,是南源聖地,另一株在險惡的壟溝寨中。

  金縷紅葉特性,望似徐徐如全絲鏤嵌紅玉般的精美,能維持十年不枯不朽,對內傷的復原幾達神速之效,南源唯一有的兩株都長在非輕易可取得的地方。

  「其中三葉是靠我的美色引誘劍師給我的。」她清清喉嚨,神秘兮兮地低聲道。

  蘇雪初雙眉攏起瞪著她看,牽著唇畔,像要說什麼,卻還是沒出口。

  「怎麼?你想說佩服我魅力無邊呀!」

  「劍師日前說丟了一樣東西,懷疑是某個鬼靈精偷的,原來是指金縷紅葉和你。」

  「誰有那能力偷劍師的東西,只是那一天他老人家正好不在,我又通過他設的機關,順便帶走一樣小東西當紀念了。」也好告知,有客來訪不遇。

  「另外三葉呢?」

  「就你,之前代我赴戰的那五人,號稱邪東五煞。」

  為什麼壞人都喜歡成群結黨,再取一個聽起來很俗,他們卻自認很響亮的名字。

  「他們是壟溝寨的主人?」

  「耶!現在不是了。」她笑意吟吟,不忘補上一句。    「在被你所敗,又被我取走金縷紅葉後,他們已棄守壟溝寨。」三十年後金縷紅葉再長成時,看會不會有人再去佔領壟溝寨。

  只是地勢險惡的壟溝寨,玉槐樹更長在峭崖斷壁之處,非武功上乘者,也只能望葉興歎,這就是為什麼邪東五煞只能占地為王,卻始終得不到金縷紅葉。

  「有時候你讓人無言到不知該說什麼。」

  「不知該說什麼,就祝福我了,順便送我一樣東西。」蘇少初揚眉睨他。    「將你早年隨身的寶劍送我吧!」

  「冰瑩虹劍。」那是劍師在他劍藝初成時所贈,及至這幾年,他無意中解決了一位隱世甚久的老鑄劍師所遇上的麻煩,對方依他體型與能力,為他打造另一口隨身佩劍。

  「冰瑩虹劍劍身輕薄,迎風無阻,適合我勝過你。」她直接俐落的告知他,放在他身邊無用,不如給有用的。「最重要的是,它多像你,看似傲雪如霜,冷冷無言,實際出招時,如盛熾焰火,予人驚歎。」

  蘇雪初起身,將頸上自小到大的隨身寶玉解下,戴到她頸上。

  「你一件飾品都不喜歡戴在身,除了君兒的金戒子,這塊玉就為我破例吧!」

  很少想到,早已習慣相伴相隨多年的手足,此後不再相依相隨的日子,但他們終要面對成長之後的各奔前程,蘇雪初伸臂環擁住她。

  「只要你希望,任何時候我都會為你赴每一場決鬥;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在你身邊。」

  在他懷中的蘇少初沒說話,雪初也不曾放手的擁緊,為這分手在即的時刻,蘇少初回擁住的雙臂,伴著她略有不穩的低啞輕笑,道:「親愛的小弟,你才真是不說話則已,每次一動作,就讓人不知該說什麼。」

  過往的思潮讓這雙凝睜望月的眸瞳,添上些許生動的溫暖笑意。

  「皎月思親更思人。」她閉上眸,幽幽低喟:「小弟,你知道嗎?現在的我最想做的是,斟一杯酒,與你在雪夜下的明月共飲,看你沉默的表情,聽著我的話,卻總不自覺的皺起眉,那是一段寧謐而平穩的幸福時光呀!」

  蘇少初步上溪泉邊,拿起頸間唯一戴在身的玉石,將它解下後,指尖凝氣灌入玉石內,一陣細紅之煙冒起,她從懷中抽出一小片紙片細卷後塞入半軟的玉身內,隨即放入一個小竹節內,放入溪泉。

  「淡淡的愁寫下輕輕的憂,順水而流,送出的是愁還是憂。」看著載浮載沉的竹節一路順遊而出,她頗有感慨。

  轉身走向「雪玉樓臺」,漫步的掠過耳邊之發,踏上精緻的玉石階,自語中猶帶輕笑。

  「舍與得,是否當真能舍便有得,舍我蘇少初之身,真能得我所願嗎?哎!」

  來到金黃與素白的垂紗下,拿起放在熱水中被溫熱的酒壺,斟了一盞酒。

  「獨酌難盡意,幽悵滿心懷,縱邀明月共飲,難解憂與愁。」她一飲而下,淡舔過唇邊酒味。「憂愁喝的酒苦,都比不過此時這一杯,萬般滋味在心頭。」

  她拿出懷中的二片金縷紅葉,一吐勁,金色葉脈與紅色葉身盡成細碎落入酒盞中,蘇少初再次斟滿一杯酒,金紅兩色的細碎迅速融於酒內。

  「只要想那苦盡甘來的甜味,舍又如何,只要我能品嘗到這份甜。」

  少見的深沉之笑在蘇少初唇梢綻揚,像一盤對弈的棋局,到了那關鍵的時刻,出手的令棋落子,皆步步求穩。

  「這場戲,也該開始收網,朝落幕邁進。」

  從右手無名指上的金色寬戒,扳動一個竹節刻雕的金竹,抽出細軟的金色長針,按著左胸上的鎖骨下方,長針沒入穴中,再抽出另一根金色長針,眯起了眼瞳。

  「三皇子,我比你更期待這接下來的演變,究竟是你得到想要的,還是我允許你得到,而奉陪這一場呢!」

  慢慢的,第二根金針由心口上方而下,忍著一時激湧之氣,金針已緩緩沒入。

  ***  ***  ***  ***  ***  ***

  帝都外,近郊處的一條小溪,當各處水泉都凍成冰霜時,唯有此處沒結凍,卻因天氣嚴寒而水流緩動,一道魁偉的身形,蹲下身探著水溫,是淡淡的微溫之水。

  「看來地熱之水經過帝都後,匯入一般野溪再流出。」蘇家老大蘇東陵朝默立一旁的小弟道。

  熱意抵沖凍結的小溪,成了水勢緩動的流態。

  蘇雪初只是一逕盯著水流,直至一個浮沉于水中,卡在石塊邊的小竹節引起他的目光,他探手撈起。

  「是少初傳出的嗎?」

  打開竹節的塞拔,倒出的玉,令雪初瞳孔一怔。

  「少初果真在三皇府內。」一見是少初平曰頸上所戴之玉,蘇東陵的聲既是安心也含憂心。

  這方玉在蘇雪初手中碎開,小小的紙片露出,紙上僅六個字。

  「十九、雲峰、雪夜。」

  「走吧!雪初,該安排的事還多著呢!」確定了之後蘇東陵轉身欲走,卻見他還站在原處下動。「雪初?」

  「大哥心中可清楚她正在做的事與決定?」

  大哥的年歲大上他們快二十,長兄如父,他們等於有二個爹。

  蘇東陵沉穩嚴謹,相當照顧這對年紀最小的雙胞胎弟妹,尤其身負第六子宿命的蘇少初,更得他疼惜。

  「我只清楚,我蘇家的手足不是祭品、不是獻禮、更不屬於朝廷玩物,少初想為自己打一戰,蘇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當她的力量,不管其他。」

  握緊掌中碎玉,蘇雪初眸瞳精炯。「我只想得回蘇家第六子!」

  ***  ***  ***  ***  ***  ***

  進到「雪玉樓臺」,風拂紗揚,淡霧輕蒙中,只聞箏琴悠揚,令這座秘園樓閣飄飄似夢。

  朱毓慢慢步下玉石階,他的眼無法移開,前方水泉邊的雅逸姿影。

  蘇少初僅著一件輕薄的單衣外袍,發絲散揚,一雙赤足,隨興盤著一足坐在霧氣蒸融的溪岸邊,一壺酒與杯放在岸邊岩石上,長指拂彈放在膝腿上的鳴蘭古琴,飲酒自娛。

  雪色單衣下竟是不著寸縷,水霧輕澤潤了單衣,更加勾勒那皓瑩的軀體,少掉平時男裝的遮掩,更突顯那份女性的穠纖身段,卻又透著一股隨興的自若。

  那凝眸靜謐的神態、那青絲飄揚下的空靈清麗,一身若隱若現,似裸非裸的衣袍,更具撩人之魅,愈是接近愈令人心蕩神馳。

  「一杯彈一曲,不覺夕陽沉。余意在山水,聞之諧夙心。」

  蘇少初悠漫拂過琴弦,再斟上一杯酒朝來人遞去。

  「悵恨不逢如意酒,尋思難值有情人。」帶著挑釁與頑色,她道:「對很多人而言,三皇子您是個讓人懂痛更懂傷的人,很多人說你淺情、薄情,更無情,這麼多在你身上的形容都與情之一字有關,偏偏你是個不沾半點人性之情的人。」

  「這是明指本皇子沒人性是嗎?」他接過她手中的酒,喑啞著聲,看著隱隱若現的雙峰,修長的赤足,衣袍卷褪在膝腿上,隨興的盤足,更撩人遐想那衣下的一切。

  「許多人恨您,許多人想得你付出的感情,真讓少初充滿好奇,情之一字在你身上可找得到?」

  「愛你必傷己,少初向來怕疼,傷不得己,更傷不得心,這個挑戰少初心領了。」對上這個鬼皇子才半個月,就得了那「永遠不知何時復原的傷」,再下去,埋骨雪玉樓臺不是夢。

  「只要是接近本皇子的事,少初愛弟似乎永遠不考慮就拒絕,這個反應可真令人傷心哪!」

  「三皇子,你可知少初為何不喜贅飾在身?」她匆問。

  哪怕再高貴的絲綢錦緞,她總是素雅一身,不喜任何飾物上身,甚王是一顆小小的珠石別在身上,曾有一段日子,她對這些名貴珠寶是恐懼不已。

  「難道與本皇子有關?」

  「從在皇宮逃過死劫後,我就不喜閃亮的金銀珠飾,厭惡它們發出的絢澤,因為當年被尊貴的三皇子您掐住頸項沉入水中時,這些珍貴玉石所發出的光芒,像在替我送葬!」

  斜眺著對方一臉傾聽,她揚眉冷呿。

  「三皇子曾給過少初這麼難忘的禮,試問少初又怎敢靠近總是一身‘珠玉滿身、富貴過人’的你,畢竟沒人想靠近死亡。」

  被連夜送離中原的第二年,因中秋佳節而返家時,再次遇上宋梅萼,此時的宋梅萼剛產下一對雙生女兒,正躲避朱毓的追殺,及至三天后,她親眼目睹宋梅萼的慘亡。

  蘇少初心痛宋梅萼所遭遇的一切,更不想傷害南源使女的名譽,因此使女懷有朱毓之子,還有這段命運巧遇,是她永鎖心底的秘密。

  三皇子朱毓對她的成長而言,所代表的就是可怕和死亡。

  「本皇子帶給過你這麼大的痛苦?」

  蘇少初聞言忍不住笑出聲,她放下膝腿上的箏琴,迎視他。

  「三皇子言重了,痛苦若是指一種折磨,那麼,只有心中在乎的人能造成痛拐個彎客氣告知他,她根本沒放他在心上。

  冷光之芒掠瞳而過,朱毓斂眉,杯中酒一飲而下。

  「該說三皇子對少初而言,是一則讓人很想回避的噩夢,噩夢向來令人厭,自始至終,少初就說過,厭惡你朱毓是我唯一的選擇。」

  「少初愛弟永遠牙刁嘴利。」朱毓緩緩而笑,搖著頭道:「本皇子該警告過你,走在賣弄聰明的繩索上小心失了平衡!」

  銳冽的眸芒一迸,朱毓猛地扣住她的頸項,一把將她按入身後的溫泉野溪中!

  水花因匆來的動作濺起,猝下及防,蘇少初半個身軀後仰落入水中,有力的長指鉗拙她的頸項,讓她整個螓首仰沉水中,扳不開那緊扣住的指掌,更遑論推開那覆到身上來的結實身軀。

  「少初愛弟,你的體香、你的人,都有令本皇子瘋狂的本事,為何你總能挑動本皇子心中的瘋狂?」

  欣賞似的發出異常輕柔的悚人之笑,更加收緊指掌的力量,樂見水面上那急呼而冒的氣泡,水面下那皺扭了眉宇的面容!

  「還記得本皇子告訴過你嗎?收不到功用的口舌本皇子會吃了它!」

  朱毓俯首探入水中,緊緊吻住她的唇瓣,容不得她的退離!

  這個吻帶著吞噬與征服,封住她的唇舌,不許有任何間隙般,要讓她唯一能得到的氣息,是從他朱毓身上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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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痛與難受,半仰入水中難以動彈的身軀,唇齒傳來他強硬的覆鎖,窒息的感覺漸漸湧上,就在眩黑幾乎浮上意識時,唇上的壓力離開,一個力量拉她出了水面,新鮮的空氣從她深吸的口鼻中湧入。

  喘咳著聲,才睜眼便對上那雙帶趣冷視的眼,唇角勾揚起一抹邪笑。

  「重回過往的噩夢滋味如何?」朱毓捧著她滿是水澤的面容,輕輕的唇息拂似啄似吻的,在她口鼻之中輕磨,像在享受這種接觸。「你覺得本皇子能帶給你蘇少初痛苦的折磨嗎?」

  「呵呵……呵——」蘇少初竟也忍不住笑起,嗆咳過的聲,帶著虛啞,卻還是抑不住的笑。「你竟會如此在意在少初心中的地位嗎?哈哈哈——向來隨興所至,只求逞欲的三皇子,會在乎這種事——哈哈哈——」

  她笑到哪怕朱毓變了臉色,也不曾停止的放聲大笑。

  「你當真想要本皇子吃掉你的口舌嗎?」朱毓捧緊她的面容,眸光精凜的下著警告。

  這句話確實讓蘇少初停止了笑意,卻是迎戰似的仰首貼在他唇上道:「你真想吃掉少初口舌嗎?還是太想得到卻得不到呢?」

  蘇少初主動咬上他的下唇瓣,重力一咬,朱毓雙眉皺起,卻沒推開她!

  舔上他唇上冒出的血珠,蘇少初戲謔的道:「不如換我吞掉你的口舌吧!尊貴不凡的三皇子。」

  「蘇、少、初——」像被挑起般,朱毓發出威沉的聲。

  低頭想重吻住那令他真想一口吞的唇舌,卻發現眼前的人精芒掠炯,出其不意的,恢宏的一掌打向他——

  相距不及半臂的間距,朱毓的回應幾乎是反射地避開,瞬間的變化,蘇少初借力躍起,退離他數步之外,回身落於溫泉溪內的淺水處。

  「你想碰我、想得到我是嗎?」蘇少初環胸遙立水面,傲然而睨。「何不學著認輸,看看是否達到目的。」

  水泉中傲姿凜然的身形,對岸邊虎視眈眈的人,掠過耳畔的濕發,朝他揚眉而笑。

  「或者,求求我,可憐你朱毓的話,我會讓你碰我。」她朝他昂著下顎。「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感覺一下,求人是何種滋味,也是一個不錯的遊戲,有沒有興趣呀?」

  身後的淙淙泉壁,水意煙瀑,令早已濕掉的單衣更似透明般貼身,說她幾近赤裸著身也不過分,明知一雙犀銳的眼,打量著她單衣下赤裸無遮的一切,她卻灑然依舊。

  朱毓雙瞳如火,鎖視著水中人,幾乎移不開分毫,熱氣輕霧嫋嫋中,襯得那半裸似的修長身形,更如夢幻姿影,虛渺不真。

  「沒有任何事情、任何情況,能讓你亂了這份自若嗎?」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他極想得到的目標,卻無法讓他掌控住的難捉摸,甚至一言一行牽引著他,對方的一切讓他既欣賞又切齒,既想得到又想狠狠撕了這層和他虛與委蛇的面相,卻只要一見她,就幾乎難以移開目光。

  「你頸上的玉石不見了?」從剛才就發現她一直戴在頸上的玉石不在。

  「拿去通風報信。」她似真似假地道:「好裏應外合,殺你朱毓!」

  「少初愛弟向來溫雅仁善為人所道,是這麽狠心的人嗎?」

  「對你朱毓這樣的人,仁善是多餘的。」

  朱毓那微眯的深瞳—端詳著。

  「愛弟今夜之舉,是打算推拒本皇子伴著愛弟入浴療毒的一番盛情了。」

  「少初說了,又豈敢令三星子您失望,只可惜……」

  在她看似一派歉然的臉上,行為卻是十足十的傲視。

  「我的心很想接受主人這番盛情,身體卻相當抗拒,因為它們不停的在告訴我,不想再靠近噩夢般的人。」

  沉沉的笑意發自朱毓唇中,一股邪與獰的佞芒從雙瞳綻射,隱隱躍動殘冷。

  「本皇子又怎麽能讓愛弟你言出未行呢?」他講得輕柔,笑得寒栗。

  面對開始邁步而來的人,蘇少初蓄氣於指掌,雙方一股暗潮待發。

  「愛弟既有心扯破這段時間的『和樂融融,美好相處』,本皇子又豈能讓你失望?」

  「好一段『和樂融融,美好相處』,真是天下太平的高調呀!就當少初淺薄,無法繼續奉陪——」

  猛然提氣的一叱,引動腳邊溪泉之水如柱高起,氣勢之浩然,一如當初她扮名妓於紫煙,和江湖名刀傅遙風在「玉瓊樓」一戰般震撼!

  正要揚手揮向眼前人,蘇少初忽面露痛苦神色,一  陣激竄的氣湧上胸口,才感不對,鮮血已奪喉,吐灑而出,染了水面盡紅!

  「少初——」

  突來的變化令朱毓一震,沖身步入泉水中,伸臂環過身形不穩的她,皓瑩的身軀癱在他臂彎內,淌著鮮紅的唇微顫,意識已眩迷。

  怎麽會如此?毒患該已療愈得差不多才是!朱毓搭上她的腕脈,愕然發現一股在她體內狂亂流竄的氣!

  朱毓抱著她坐在水泉中,指掌運氣,豐沛的氣一掌灌入她心口,只見昏迷的麗顏,雙眉痛擰,涔涔的冷汗由額鬢落下,直至他收掌時,她已昏迷在他懷中,面色不似先前的蒼白。

  「少初?」朱毓再次審視著她的脈象,確定脈動回穩後,才定下心。

  撫著她的額,在熱意蒸融的溫泉中,竟有些冰冷,一種異樣的情感揪住他,不自覺拭過她額上的冷汗,內傷竟令她痛苦到在溫暖的泉水中也冒著冷汗嗎?

  見她難受,心竟奇怪的跟著不舒服起來,一股不想再見她痛苦的想法,連番湧上,竟有股想代她一受的感覺。

  「這就是心痛還是心疼嗎?本皇子會捨不得見你蘇少初難受?」看著她,朱毓似笑非笑,「可笑,這種感情會在我身上!」

  此時臂彎中的人緩緩睜開眼眸,尚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個力道己重重覆吻而下,強硬的深吮她的唇舌,帶著征服的糾纏,緊密的不容她逃開!

  才被平穩下的血氣,彷佛再急竄起,蘇少初昏亂的面對這幾乎連呼吸都快斷了的深吻,直到大掌半扯下她身上的衣服,揉握一方乳峰時,猛地,一記脆響的聲揚開!

  「有點分寸!」蘇少初出手打過他面龐,切聲道。

  朱毓捂著面頰,第一次他被人一巴掌打上,嘗到面上痛的感覺。

  他看著她,對方眉目冷豎,抿著雙唇,雙肩微顫,不知是因傷或是面對他所致。奇異地,朱毓並不氣她打來的巴掌,一心竟只想再抱緊她,再吻上她,他想聞著她的體香,想感覺著她的一切。

  「無恥!」當他只是再上前,伸手想再碰她時,蘇少初已反手又是一巴掌打過他另一邊面頰!

  這一巴掌讓他又是身形略停,撫過面龐,看著她,想抱緊她的欲望卻是更熾、更重,重到他連呼吸都急促起,想得到她、要她的感覺,已如灌頂的水,淹沒了他!

  蘇少初轉身汲踩著水,朝岸邊而去,想遠離身後的人,因為那雙發直的眼,饑渴的緊睨著她,像瘋狂一樣,奈何身上的傷與身下的水絆住了她的步伐,才勾到岸邊,身後的力量已攫住她!

  她趴在岸邊,再也無法、甚至力氣,掙脫身後的胸懷與環腰而來的臂膀,只能艱難的在牽起的內傷中,難受的喘息。

  「是我之前控制你傷勢,累積下來的內傷?」

  看著她額鬢再次沁出的汗珠,他心中很清楚,這非溫泉的蒸氣所造成,而是累積在體內的內傷爆發造成她痛苦的冷汗。

  「怎麼?想表達……內疚嗎?」

  她扯著唇一譏,不想回頭,不想正視,此刻的自己已無回擊的能力,只能任身後的人將她困鎖得更緊,完全的與他緊貼,將她箝擁在懷。

  「以你的武力根基,不該會是如此。」這一點,他不解。

  朱毓從身後舔吮著她臉頰邊的汗。

  「不該?!「蘇少初失笑,半喘息的以虛弱的聲道:「蘇家確實差點沒有……第六子,因為從出生就險被一場大病奪走,直到三歲前……我的身體都不好,哪怕活過三歲,也還得隱藏身分,為了不讓朝廷得知第六子的存在,連延醫診治都是麻煩,你說這樣的身體該不該!」

  雙生的姊弟,姊姊從出生就體弱得幾乎夭折,總是昏昏病病,身體異常的孱弱,未及滿月就在鬼門關前繞過幾回,沒人敢斷定,第六子是否能存活下來!

  深恐被朝廷關注太多而引發更多風雨的蘇家,當朝廷派出官員探視時,只好抱出第七子的弟弟,讓官員回稟;蘇家第六子得男。

  伏在岸邊的手,揉著難受的眉宇,傳出的聲已有些自嘲。

  「雙生子中,體弱多病的姊姊,拖著這斷斷續續的殘命,終於活過三歲,這對沒人知道的雙生姊弟……就這麽共同存活下來,最後發生了在皇宮被一個可怕的鬼皇子差點奪命之後,雙親毅然忍痛,將自己的骨肉……送出中原,只求我們能安全的成長。」

  幽且冷的雙眼,終於回首斜眺,扯著唇角。

  「三皇子,可滿足了你的問題。」

  朱毓只是將別在耳上的一串赤紅珠石,以齒咬下數顆,拿到她唇邊。

  「吞下蘭赤石,對你的血氣與身體都會改變。」

  蘇少初卻別過頭。

  「少初。」他喚。

  「如果這是另一個控制我內傷的手段,少初心領了。」

  「冰雪聰明如你,無論你想怎麼認為這個手段,都很清楚吞下蘭赤石於你只有好,沒有壞。」

  「謝過三皇子,蘭赤石以氣養成,少初無福消受以天家皇子的貴氣養成的珍品。」更明確的說,她不想接受他朱毓身上任何東西。

  「你——」不曾被人徹頭徹尾拒絕到底的朱毓惱起!「少初愛弟當真這麽不想接近本皇子,打定了主意要抗拒到底嗎?」

  伏在岸邊的她,沒有回頭,沒有回應,只是斂眸淡抿著唇瓣。

  朱毓當下以掌舀起溫泉水,一口吞入蘭赤石咬碎在口中,攬過她,掐住她的下顎,迫她張嘴,強硬的以唇哺喂給她!

  對著他的強硬,蘇少初不張唇齒,只是迎視,朱毓竟沒再更進一步的逼她。

  兩人幾乎就這麽四唇纏印互視,當朱毓將她的身軀更加按上自己,蘇少初微一低吟,最後垂眸接受他渡進唇內的蘭赤石。

  一如當初兩人曾經在蝶楓園的對峙,只差當時,朱毓要蘇少初喂他一口酒,而今是她得接受他喂來的蘭赤石之水,不變的始終是她被動的接受。

  當最後一口混著蘭赤石的溫水咽進她唇內,蘇少初想退離時,唇上的力量卻加劇的吻住,蠻橫的舌直豆入與她吸吮交纏,她推不開也扳不動那環在身上的箝制!

  「放手——」從他緊纏的唇齒中用力別開頭,卻逃不開他緊隨而上再次覆住的唇舌。

  他吻得深切,雙掌開始撫摸起她的身軀,在進退不得下,蘇少初撐起最後一絲餘力,想以內勁一掌逼退他,因而牽起不穩的內傷,痛苦的暈眩再次襲上——

  「啊!」在她迫退朱毓鬆手的同時,鮮血也再次奪喉而出!

  「在蘭赤石發揮功用前,別再妄動內力。」見她再吐血,朱毓想再伸手,卻在她警示的眼神中停步,怕她再動內力相抗,只好沉啞著聲道。

  「一個視人如玩物,視生命如螻蟻的人,現在是在告訴我,你擔心這身被你控制的傷嗎?」扯開淌著血絲的唇角,她感到可笑,「貓哭耗子,不適合你朱毓玩。」

  「我認輸、本皇子輸你蘇少初。」朱毓忽道:「我不會再傷害你,你毋需再動用無謂的力量令自己傷得更重。」

  蘇少初驀然抬首,瞳眸略怔,有驚色與複雜,隨即竟是再次的大笑。

  「你朱毓認輸,輸我蘇少初——」她笑得幾難自抑,帶傷的身體一踉蹌,靠到岸邊迎視著他,眸瞳躍芒。「你為什麽會認輸?是關心我的傷還是……為了得到我,這個身體讓你這麽想要嗎?想到不惜拿著天家皇子的名譽踩在腳下認輸!」

  朱毓沒說話,只是再次走向她。

  「哎呀!這麽美妙的話,再說一次聽聽如何?贏家該有資格要求輸家這件事吧!」她挑眉,像要占盡一切便宜的孩子,等著他再宣佈一次勝利者。

  「本皇子認輸,輸你蘇少初,不止要你的身體,更要你的心、你的一切。」

  「嘖、嘖,為什麽你要的總能這麽貪心呢!不止身體還要盡其他,也該想想你『要』卻不是每個人都願『給』!」

  「無論願不願,本皇子已要定了你蘇少初,能令本皇子心疼不舍,那麽這一輩子你埋骨的不是雪玉樓臺,而是本皇子懷中。」

  來到她眼前,雙臂再次撐上她左右面旁,再次將她困在岸邊與胸膛內,俯首到她耳旁,輕語似的低喃,「按你的遊戲來進行,本皇子認輸,這場賭該結束了吧?」

  「記住你的輸,三皇子,你輸給我蘇少初;只可惜,我忽然發現……」她笑,笑得惡意盡逞。「三星子,你說得對,少初對這場賭不過是一場拖延的空話,我不會答應你碰我,因為你朱毓永遠都不會是我認同的人!」

  「少初愛弟,愚弄用在本皇子身上招來的後果是很可怕的。」

  輕到幾乎發啞的聲,一手撫上她的纖頸,睨鎖她的眸芒精駭。

  「接受本皇子,對你、對蘇家,都不會是一件壞事。」

  「這是威脅了。」

  「只是提醒少初愛弟,違逆我,本皇子能幹出的事,相信少初愛弟不會不清楚。」

  「就像宋梅萼的下場嗎?」挑釁的眉眼高展。

  撫在她頸上的掌停住了,眸中升起殘冷之芒!

  「你定要惹怒本皇子,那就如你之意,畢竟愛弟想找死,本皇子又何必攔阻!」

  朱毓忽握住她的手腕,猛一吐勁,一股反沖的力道,激震得蘇少初痛吟而出,倒到他臂彎內,體內僅存的力量像被卸掉般,渾身虛軟乏力,意識眩茫,卻又殘存一絲無能為力的清醒。

  「這是你自找苦吃,怨不得本皇子!」

  朱毓褪下她的單衣,看到那真正赤裸的瑩潤胴體,他啞聲一笑,低頭吻了吻那圓挺的雙峰,開始肆無忌憚的愛撫。

  「喜歡這樣的感覺嗎,少初愛弟?」

  讓她背靠在自己懷中,從身後揉撚著乳首上的粉色蓓蕾,蘇少初不作掙扎、不動聲息,只是挑著眼迎視俯望的人。

  「愛弟倒聰明的不再做任何反抗,是知道本皇子在你身上所下的這一招,只要你敢再提勁運氣,全身就會痛苦得像針在紮。」溫熱的輕啄落在她仰首靠在他肩窩上的額際與眉眼。「愛弟,別再自找苦吃好,否則說不得,真逼得本皇子再出手傷你,豈非枉費本皇子喂以蘭赤石的苦心。」

  似悠也似幽的眼,望著他,繼而掀唇一嗤。

  「唉!愛弟的頑強真是讓人想放過你都不行,這樣的態度只會更挑起本皇子徹底征服的心。」

  當探撫的指掌伸進水面下,往她雙腿間探去時,蘇少初閉緊了眸。

  「愛弟何不睜開眼,本皇子最愛看你神態間的各種表情,尤其在這種折磨下的你會是什麽模樣的嬌態,令人期待呀!」朱毓滿意的看著仰在臂彎中的她,急促起的氣息像在隱忍什麽似的。

  AAA著一種折磨的溫柔,他緩緩的撫著,看不到水面下的動作,但那修長的指正一一描撫那幽私的柔瓣,一會兒揉擰、一會兒輕撫,只求細細折騰著,要那每一處陰柔都無處可藏。

  蘇少初咬唇半垂著眉扉,有時蹙眉,有時閉眸,微微的低吟與吐息從她唇中逸出。

  「唔……」身下的折騰轉疾,撚揉那悸動的花蒂,她驀然睜開的眼,對上他!

  朱毓只見那雙儘是幽邃的瞳中,像忽然綻彩般,焰亮的彷似凝出晶燦,一片緋華蕩人心弦!

  「少初……」不禁然的朱毓發出濃濁的呻吟,他吻上她又閉上的眼。「你總是一再讓本皇子發現那令人難以放手的獨魅,這雙會因欲望而染燦的雙瞳,我要它永遠為本皇子綻放,絕不許他人看到你這樣的醉彩。」

  獨佔之欲、獨佔之心,從來沒有這麽強烈的攻佔朱毓的內心,明明人在自己懷中,卻深恐會失去,更無法想像這僅為他一人所見到的神態,將會有其他人見到,光想,就會令自己陷人無邊的狂怒與瘋狂中!

  「原想逼你至絕境,看到絕境的你是否會主動抱著本皇子懇求,現在看來是本皇子要被你逼入絕境了……少初愛弟……」

  吞噬而貪婪的欲火,燒灼的他第一次嘗到那渴求般的痛楚與想要,將臂彎中的人抵上泉岸邊,結實拔挺的身軀壓著她,朱毓纏吻著。

  他邊解開自身的衣物,當昂挺的男性取代手指抵上那幽瓣時,蘇少初再次睜開雙瞳,對上他鼻眼相對的眉目!

  身下想進入的男性熾欲,壯碩得令原就帶傷的身更形痛苦,令她鎖緊雙眉,冷汗直下。

  「不……」體內的氣血與衝擊,再次翻騰起,那幾乎帶著求意的聲終於逸唇而出。

  見她面容轉為蒼白,牽起的眉扉都因痛苦而輕抖,一種揪心的不舍與心疼竟再次攫住了朱毓,不想再見她難受的感覺,既奇異又陌生的敲在他心坎上,隨著她的痛苦而絞緊。

  面對勃發已極的欲望,他咬牙,生平第一次,總是放縱自己想要,不理他人死活的朱毓,硬生生抑住自己打算不顧一切的欲望!

  「算了,此刻強迫你,也沒意思。」他不願承認,逼自己停在這緊要的一刻,是不忍孱弱的她再承受這樣的衝擊。「就等你好起,本皇子定會好好的擁抱你這曼妙的身軀。」

  最後,他擁著她,來到水深及胸處,懷中的人始終無力的癱靠在他胸懷,按緊她光滑的腰臀,讓那幽私處緊抵他的欲望,借著水力輕搖的律動磨蹭,耳鬢也廝磨著靠在他頸窩中的人,欲望在這另一種的極端親昵中獲得短暫宣洩。

  「為什麽只要對上少初愛弟你,本皇子就幾乎無法照著自己所想的走。」

  撫著半昏半醒在懷中的人,像發現什麽卻又不甘什麽,朱毓無法面對這種陌生的感情衝擊,有些惱有些沉。

  「或者,就拿你當玩物,直到這種對你想要又不舍的感覺毀壞,呵,少初愛弟覺得如何?」

  當你有這種感覺,又怎麽有辦法將這個人當玩物呢!

  在他懷中的蘇少初,有些想扯唇的回應他這些,奈何此刻的她連張眼都覺得沉重。

  尤其在他說著這些話時,已開始運起掌上的氣輸入她體內,藉著邊泉地熱之水源療著她的內傷。

  「少初愛弟,這個禁鑾怕是你一輩子待定了。」

  身軀再次被擁緊,他似要感覺她全身每一處般,緊貼到彷如一體。

  額際再次淌下汗意,卻不再是冷汗,而是體內蒸融出的汗珠,不知是因他運勁療傷所致,又或者,是兩人身體緊密交纏的熱……

  這個權勢一身,尊貴無比的天家皇子,對每一種感情意是無知?或者不懂?!

  這是少初陷入意識模糊前最後閃過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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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望著千丈高崖外的明月,星夜之空盡收在那一小小可視之天。

  梅瓣飄落泉水上,崖空風意回灌崖下,淺蕩漣漪。

  「這幾天你總是若有所思的望著月空,在想什麽?」總見她背手漫望高空,眉目思量。

  「困在崖內的人想的自然是崖外的世界。」對步下石階而來的人,她頭也不回地道。

  「崖外一片冰天雪地,愛弟若想一遊崖外世界,待春季來臨時,本皇子帶你往南而遊,南方的風光,麗景處處。」

  「春季南遊!」聞言,她大歎。「我當真已是受囚之人,竟要錯過雪冬之華,你難道不能好心的縮短這樣的刑期。」

  「待本皇子想清楚。」

  「想清楚什麽?」

  她看向來到身旁一同看向月空的朱毓。

  「究竟要怎麽確定你真屬於本皇子,而無任何憂慮。」

  「少初已在三皇子掌中,又何需如此費神?」

  「你在我掌中嗎?」朱毓望向她那無奈的淡笑,一派談論他人的悠態。「為何本皇子總感覺不曾掌握過你,也不曾摸透過你?」

  聞言,蘇少初已又是一哎的苦歎。「三皇子這幾天對少初的身體似乎不止摸透可言。」

  這幾天,除無憂、無愁定時送來三餐,兩個丫頭繼續在她身旁撒嬌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朱毓與她在這「雪玉樓臺」內。

  之前,只有她被困在「雪玉樓臺」的頭幾天,他長時間留著;之後,他便只留處片刻,偶爾是大半天。

  他已不再出手加重她的傷勢,甚至小心的照顧她的身體,同時——每天抱著她廝磨,幾乎喂她服下藥汁後,便抱起她,開始了探索她身軀的樂趣,且每到最後關頭,他就以另一種方式發洩,還末真正佔有她。

  蘇少初都懷疑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無論看得到與看不到的,哪的膚質細緻與粗糙,他大概比她還清楚。

  「本皇子今日進宮,聽到一件有趣的事,愛弟該會有興趣。」

  難得聽他提起入宮的事,蘇少初果然興味挑眉。

  「宮內的人說,數日前,蘇四少進宮拜會長公主,還一臉神色冷淡,不似平時的談笑風生,只是朝認得的人淡淡頷首就離去。」

  「唉!」這個小弟,一張萬年不變的性格與臉色。

  「少初。」朱毓輕喚,執起她的下顎,吻住了她。

  近來他總是突如其來的,有時在她說話時,有時在她蹙眉沉思時,他便俯首吻住她,蘇少初起先不抗拒的只是任由他吻著。

  他喜歡吻她,喜歡吮嘗著她的唇瓣,看那柔唇被他吮紅,看她喘不過氣的樣子,只有這時的她會顯露幾分真面態,就是咬著自己的唇辦,微浮幾分惱意,不願讓他一吻再吻。

  就在朱毓終於鬆開她的唇,輕撫著她時,一聲鳥兒的脆嗚傳來。

  「翠青鳥。」

  一隻青綠尾巴淡黃長俏的鳥兒,在半空盤飛,就在她發怔時,另一個鳥嗚聲傳來,展翅飛到蘇少初肩上。

  「這是……」

  「蘇公子、蘇公子——」無憂、無愁歡樂的聲爭相跑下臺階。

  空中的鳥和停在她肩上的小鳥,馬上又展翅飛起,來到無憂、無愁伸起的臂膀上。

  「可愛嗎?皇主子再次買給我們的。」

  她倆快樂雀躍的朝她喊著。

  「皇主子說我們可以安心的養,小鳥不會再死了。」

  「還說我們可以常帶著小鳥找你玩呢!」

  蘇少初看著朱毓。

  「怎麽?死掉的兩隻鳥魂跑去糾纏你嗎?」

  「鳥魂沒來糾纏,倒是兩隻會叫會跳的傢伙,雖不敢指責我,卻不停的哀怨瞧我。」他看著興奮逗弄鳥兒的無憂、無愁。

  「所以買來陪罪嗎?」

  「可能本皇子忽受天意感召,深感殺生是罪。」不習慣的事,令他只好看看崖頂上空。

  「難得你也會做討人開心的事。」

  這一  刹那,蘇少初覺得此時的朱毓瞧來竟有幾分可愛,不禁笑出。

  「或許,少初愛弟多對我發出真誠的笑,本皇子會做更多討人開心的事。」

  第一次蘇少初朝他綻出了燦然的笑靨,真心而無偽,竟令他內心坪然。

  「皇主子——」

  朱毓忽再伸手,在蘇少初一怔,在無憂、無愁掩唇驚呼中,他已又吻上她!

  ***  ***  ***  ***  ***  ***

  月已深沉,輕紗帷幕內的旖旎春色正上演。

  「唔……」

  對遊撫衣內的掌,靠在他懷內的蘇少初只是喘息著。

  「少初……」帶著欲望的聲輕喚。

  任由對方解下她的衣服,漸漸露出的冰肌雪膚,總會令身後之人傳來一陣欲情低吟,還有更加放肆的征服之欲。

  窒息的強吻今她闔眼,見此,朱毓的雙手更加撫弄珠潤般的雪皓胴體,看著他的發拂在她神采迷蒙,嫣態微露的淺醺麗顏上,令他更加耽溺其中難以自拔,那是一種甜美至極的酩酊醉感。

  「睜開眼,少初……看著我……」

  在他半強迫的低喚中,閉眼承受他的欲情的眼瞳,緩緩睜開,朝他綻燦一片豔華。

  「三皇子……唔——」低喘成啞聲之吟,因為那覆上她的身軀,再次將那粗壯的欲望緊緊抵著她的幽私處,一再重覆激烈的砥磨,直至灼熱的欲望從他體內傾灑而出!

  「少初……」捧著她微汗的螓首,再次吻上了她,深深的一再與她唇纏深吮,幾至再引發她迷然的眩芒。

  她沒問他,為什麽不真正佔有她,只是無言的接受他的需索。

  又一陣激情的擁撫後,她猶在他身下喘息,朱毓卻牽起她,來到琴架前。

  「嗚蘭古琴相贈,可能打動你的心。」

  之前他曾提過,卻為她迂回所拒,此時再提,他的言下之意,她清楚。

  「三皇子,我在你手中了,還不夠嗎?」

  「你真在我手中嗎?那就給本皇子一個回應吧!」

  她的雲淡風輕相較於他愈來愈無法冷靜的看待,朱毓甚至有一種錯認,被囚住的,究竟是她還是他!

  看著他堅定而執意的神態,蘇少初隨興撩撥幾許弦音,清秀的面容凝出複雜,輕輕吟著——

  「絲桐合為琴,中有太古聲。古聲淡無味,不稱今人情。」

  聽她吟出此詩詞,朱毓略皺起雙眉,因為這是一首「廢琴」之詩。

  「玉徽光彩滅,朱弦塵士生。廢棄來已久,遺音尚冷冷。」逕自吟朗的聲,纖長的指再次無限不舍似的撥動箏琴,隨又自我一笑的以掌撫平琴絲。「不辭為君彈,縱彈人不聽。何物使之然?羌笛與秦箏。」

  凝氣於掌,蘇少初運勁一吐,毅然覆上這具罕世名琴,琴弦根根崩毀!

  就在她再次運勁要一掌將琴身毀之時,更快的力量攫住她的手腕!

  「為什麽?」朱毓握緊掌中手腕,控制自己別一把折了它,聲從牙關迸出。

  「斷弦就該是廢琴,此琴永難再有任何琴曲。」

  嗚蘭古琴以冰蟬雲絲為弦,當今天下冰蟬早已絕跡,此琴已徒俱身軀而無靈,形同廢琴。

  「本皇子問,為、什、麽?」

  「三皇子,您的琴(情),少初難承受。」蘇少初眸瞳冷靜清透。「此身、此心暫為他人所寄情,心之所屬、心之所向皆不在中原。」

  這是何意?「身心暫為他人寄情?!」心之所屬!朱毓神色怒沉。「你在對我說你心有所屬嗎?」

  蘇少初既不頷首也不搖頭,只是沉默不語。

  「說!」他握住她的雙肩,狂怒令他面孔猙獰起!

  誰在她心中?

  他絕不准有誰會見到那屬於他朱毓才能見到的神態,無論是悠笑或者帶著調侃與欲情的豔媚,都屬於他朱毓的,絕不准有人得到她、絕不准她心中有別人,她,蘇少初是他朱毓的人!

  被猛然握住的手腕幾乎握碎她的腕骨,吃痛的令蘇少初驀抬首,迎視那雙沉斂的雙瞳,永遠用輕懶與溫爾隱藏瞳中深處,那殘忍又無情的冷血,她一路看至今,與此人對上,最後的下場,誰該恨或該怨!

  「三皇子想一掌斃了我,或逞盡你的欲望,少初都只有一句話,無話可說。」

  蘇少初迎視他,那神態悠到幾乎是虛渺,又是這種拒絕他的態度,更令朱毓勃然大怒。

  「無話可說,那又何必留著唇舌!」

  握住她的下顎,不再留情的重吻上她,切切實實的扯咬她,令她痛呼的用力推開他,唇瓣鮮血直淌。

  「少初愛弟,你曾說過懂我或不僅我,都很難。」朱毓看著被他咬傷的唇瓣,森冷的聲道:「我想這句話本皇子該回贈給你!」

  看著拂袖離去的身影,蘇少初伸手原想如往常般拭過唇,卻又改為撫著自己的唇瓣,她探舌輕舔過那猶在唇上,屬於他的味道,低聲輕喟,「連我自己都難懂該怎麽做了。」

  走出垂紗,步下雪玉臺階,又是來到梅樹下,望著崖上高空之月。

  「十六了,時間所剩無幾呀!」

  上空灌下的冷風,幾許拂上她,蘇少初感受這份清涼,平撫體內猶未平歇的熱意,也讓自己的腦袋清醒幾分。

  ***  ***  ***  ***  ***  ***

  黎明前的俱籟是更深沉的夜色,掀開帷幔,朱毓看著床褥中,酣眠而睡的容顏,修長纖雅的身軀安然睡於絲緞枕被中。

  因上半夜的纏綿,她的衣裳甚至還是淩亂不整的,嫩黃的兜胸相映半露的肌膚,連兜胸系帶也松得半落,酥胸隱隱而琨,充滿魅惑,令他凝看的眼也幽深起。

  坐在床畔,靜看著她,伸手欲撫卻還是在她酣睡的安穩中伸回。

  他非常想要眼前的人,這個心與性格皆難以捉摸在手的人,要如何才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精狠的眸芒掠過,陰沉的笑在唇梢揚起,或許,就如嗚蘭古琴一樣,她既可斷琴弦,那麽讓她成了廢人又如何!

  這樣,她蘇少初就是一個真正能掌握在他手中的玩物,豈不也是樂事。

  在她身上耗下太多的心神,而她卻始終難以掌控的感覺,一種不安漸起他也失去耐性了。

  沒有他朱毓得不到手的人……

  只要狠得下心……

  氣已開始運於指掌中,鎖視著她,那優雅修長的四肢,先斷一足,再折一手,只要她成殘……腦海卻不停浮出日前她為內傷所苦的神情。

  他扯唇,笑話,他朱毓何時成了這般婦人之仁的寡斷!

  此時,枕上的人開始皺起不安的雙眉,繼而難受的扭轉著蟯首,呼吸像被什麽箝住般,面露惶色!

  「少初?」作了噩夢嗎?

  沒有氣了,一張嘴,更多的水由口鼻灌入,拚命劃動小手,想推開頭上的掌,卻只是換來更重的力道,將她按入幽深的水中,黑暗開始扭曲了僅存的意識……

  難受的張著口鼻,夢境帶回那始終不想回憶起的一幕。

  當猛然被抓出水面時,光照上痛苦閉上的眼,空氣再次進入鼻腔,嗆人體內的水隨之猛咳出。

  「不、不——放開我——救命呀——」

  「以為是個小公子,看來好像是個小丫頭!」輕懶的冷笑聲,像是由一身濕濡的衣下看出那份纖細!「還是個小小年紀就有武學底子的小傢伙。」

  緩緩睜開的小眼瞳,對上一雙冷淡且優美的雙瞳,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頸已被猛地攫住,就這麽將小小的身軀由水中舉起!

  「救命——放開我——」

  她無法忘記當她從魔掌脫身後,成隊搜尋的侍衛令她差點離不開「頤齋館」,一身濕淋淋的,恐駭至極的奔跑在皇宮長道內,她好怕,好怕身後追逐的步伐,扼上頸的力量是這麽可怕!

  「少初,沒事了,你在作夢。」

  一個聲音一直喚著她,與夢境中的聲是這麽相像,她在哪?她現在在哪?

  豁然睜開的眼,對上與夢中那雙一模一樣的瞳,當年那冷淡的雙瞳,此刻關切的看著她。

  她就在當年那差點置她於死地的人身旁,扼頸的掌正撫著她的額。

  「別碰我,你別碰我——」

  蘇少初猛然起身,驚駭的眼瞠目至極。

  「少初?!」朱毓坐在床畔想安撫她。「你只是在作噩夢。」

  「你欺負萼妃娘娘、欺負自己的親姨娘——」

  夢境?現實?她一時難以回復,只是驚恐的指著他。

  「你要殺我——你要殺我——要活活掐死我——」

  見他要移近,蘇少初嚇得退往另一端。

  「那是過去了,你只是作了當年的噩夢,我不會殺你的,已經過去了。」

  當年令她如此痛苦,如此懼怕!看著她惶恐又無助的模樣,令朱毓像正視到當年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從不當回事的作為,造成了她如此的痛苦嗎?

  「沒有過去——」蘇少初激動指著他大喊,聲至崩潰,「你就是我的噩夢——活生生的噩夢——我從小到大揮之不去的夢魘——離我遠一點——不要靠近我——」

  「少初!」

  見她要奪床而奔,朱毓忙擒回她。

  「放開我——不要碰我——爹、娘——救我——救初兒——」

  朱毓以身軀壓住她的掙扎。

  「你做什麽    放開我——大哥你在哪——」她掙扭的神態中,充滿童稚的恐慌!「雪初——救我——雪初——」

  雪初?從她口中喚出的陌生名字,令朱毓表情險惡起。

  「他是誰?雪初是誰?說,雪初是誰?」

  可怕的神態一如噩夢中的模樣,令意識半處童稚中的少初更是悚懼起。

  「雪初、雪初,他……他是……」顫著聲,那野獸般想吃人的眼神,今她喃喃的說不出話。

  「住口!不准再喚這個名字!」

  朱毓將她掙扎揮舞的雙手一掌箝錮在頭頂,另一手開始扯下她的衣服,撕開她的身下衣物!

  「以後在你口中能喚出的名字只能有我——」他叱怒。「叫我的名字、叫——」

  她害怕得拚命搖頭,不知該做何回應。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不准你再用憎厭的眼神看我——」

  AAA欲望抵在她雙腿間,欺上那令他遐想至極的女性陰柔,見她雙眉中皺攏起厭惡,無論現實與末脫夢境中的她,永遠不改對他的真實感覺,憎恨與厭惡!

  每當他想進一步佔有她時,哪怕她合著眼,也皺起不悅的雙目,就因她眉目中的那絲嫌惡,總令他無法真正佔有她到最後!

  身下,她理解不來的侵入,令蘇少初恐慌掙扎得更厲害。

  「你要做什麽?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擺著身軀,想脫離他,卻更刺激起他的欲火。「大哥、雪初——救我——」

  緊緊以軀幹壓制住她,瞬間被抬起的一足掛上他的臂彎時,她痛恨的雙眸刺激他狠力一挺進,野性的欲望沒入她體內!

  「啊啊——啊——」

  感覺那層衝破障礙的進入,她痛得大喊!

  進入的同時,聽到她的淒叫,朱毓恢復理智的看到她五官因痛苦而糾結,不會見過她如此半立裏稚又無助的神態,他放開箝制,摟住她。

  「別動,少初,我不會再傷害你……」

  不想見到在身下的她是這種表情,他想看她的回應,想看她在懷中時,是否別只有憎惡……

  溫柔的吻一再的落在她的眉、眼與面頰而至唇瓣,不敢馬上律動的停在那緊窒中,只是安撫著一再落下綿密的細吻,長指揉撫著雙方的結合處,直至那抽搐似的痛喘聲漸歇,才緩緩抽動起。

  見她似要再張唇痛吟,朱毓馬上吻住她的柔唇,溫柔的唇息一再啄吻,直至她嫌惡的雙眉漸漸緩平,凝睜著尚未回神的雙眸,接受他一再吃上唇瓣的輕喚。

  「少初……」深入的頂刺,帶起原始的節奏。「無論抱你幾日,只怕都不足以滿足我內心對你的想要。」

  當那迷亂的眼神漸漸回復凝視,意識到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三皇子……啊……」

  再次傳上的挺進之力,令蘇少初仰躬著身,逸出抽聲的吟息。

  「別……不要……」

  堅硬的欲望在她體內激烈的衝刺,抓緊床被,下意識收緊身下那深入、抽出、再深入……粗熱的欲望結結實實的在她體內。

  「別哭,少初,永遠留在我身邊,你想得到什麽我都給你,絕不准你離開,知道嗎?」

  當他吮掉自己臉頰上的淚,蘇少初才知道淚珠已滑下她的眼。

  原以為不會在乎的事,原以為可以灑然以對的事,她終究高估了自己,還是沒將太多事抽離自己能承受的範圍中……

  「我……不會承認你朱毓……永遠不會……」

  閉上眼,清楚而低聲的宣告,在她身上律動的人沒說話,只是加重衝刺的力量,徹底貫穿她……

  ***  ***  ***  ***  ***  ***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只知黎明的曙光早已拂上渾身覆了一層薄汗的她,他依然不曾放開她。

  「少初。」捧著她的面頰,吻著她始終不願睜眼對視的眼眸,「你這是對我的反抗或者生氣嗎?」

  從昨夜之後,她便問眸不語,不再從他執拗的禁錮中掙扎,幾乎是隨他擺佈,也不再開口與他說話。

  終於看到她一反常態,不再悠笑自若,也不再皺眉挑惡,卻反令朱毓低歎。

  「無論你生氣、反抗,都改變不了發生的事實,你已是本皇子的人。」

  朱毓讓她趴在床褥中,撫著她光滑的裸背與圓臀,戲齧似的咬咬她的頸項,隨又覆上的由身後再次進入她體內。

  「唔……」面容埋入柔軟的床褥中,低吟從蘇少初抿緊的唇內流泄。

  他沒抽挺的動作,像是只想感覺懷中的她與她體內的狹窒!緊密的將兩人結合在一起。

  「無論怎麽佔有你,都還感覺不到你真正屬於我,你對我的心擾亂得愈來愈嚴重。」

  亢挺的火熾之欲留在她體內蓄勢待發,他環擁得緊,緊到令人喘不過氣的箝制,濃濁的氣息在她耳畔低撩。

  「少初,難道你不能忘記以前的事嗎?」

  深留在體內的悍挺又堅硬起,緊窒的幽處再次盈滿他熾烈的結實,那繃緊的壯大將身下的陰柔撐到極限般,幾乎超出她的負荷,令她連呼吸都再次微顫起。

  「啊……」對那又開始的來回攻勢,蘇少初咬唇。

  「到哪去,你才會看我,少初?」

  不停落下的吻與撫摸在她身上的指掌,令她只是閉目與吐息。

  「告訴我,你很清楚我不會放你離開,那又何必與本皇子僵下去?」

  埋在枕被中,閉緊的眸終於緩緩睜開。

  「我……不想在這裏,不想在你的府中,帝都與你都曾是我的……噩夢。」

  「你想去哪?在哪里能讓你忘掉過去的事?」

  她又沉默,似不想回應,身下陽剛的欲望卻像要深到至頂的逼迫,驟然的退離,在她咬牙的倒喘中,一口氣來到最深處,引得她啞聲碎吟,雪軀痙攣。

  「別想其他,給我答案。」覆在她身後的朱毓,緊緊貼著她,挺進緩出抽磨著。

  唇被她咬得更加緋紅,無能為力的任由激情沖蕩,幽凝的眉宇,像因情欲潤上一抹豔光,又似悠渺難捉,在被褥中輕吟低息,「雲峰的雪夜,在……十九晚上格外美麗。」

  朱毓的掌覆上她想握緊成拳的指,緊緊的包握住她。

  「好,我帶你到那去,整個冬季,我們都在雲峰度過。」

  隨著他輕聲在她耳畔承諾,身後的擺動也愈見轉疾,帷幔內的枕被也因兩人的肢體交纏撩開一頃又一頃的波濤。

  無法再去在意時間與周遭一切,蘇少初隻知,直到去雲峰前,她或許都無法離開他箝禁的臂彎與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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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九的雲峰,月夜格外分明奇麗,月光像瀉灑的柔澤,讓這片銀色世界添上一層清輝。

  雪地上,一隊二十多人的輕騎,保護著居中的馬車,晏不飛與封言,一前一後壓陣護隊而行。

  馬車內,琥珀的酒液沿著蘇少初唇角淌落,辛辣的酒氣令她面頰酡紅,拭著唇邊酒漬,俯唇的酒已又喂來,酒液潤得她唇瓣柔亮。

  朱毓一口一口的將酒哺喂給臂彎中的人。只見紅潤染上了那俊雅的容顏,被嘗吮泛紅的唇畔,更添上一分清豔。

  見他要再提灌一口酒,蘇少初搖頭。

  「再一口吧!」朱毓將裏在她身上的厚暖裘拉好。「崖外的雪地氣候要比崖內寒冷太多了。」

  二十多天來,她幾乎都待在溫泉暖意的「雪王樓臺」,忽然出了崖外,甚大的溫度落差,再加上未愈的傷勢,初時令她連拿來禦寒的烈酒都拿不穩,朱毓將裹著暖裘的她再擁進自己懷內,親自喂她。

  「皇主子,你別忘了,車內還有我們。」

  「是呀!在『雪玉樓臺』還不夠,連到了外面,都不讓我們和蘇公子在一起。」

  隔著一道垂紗,坐在馬車前方的無憂、無愁咕噥抱怨。

  尤其這二天,蘇少初幾乎都在床上的帷幕內,朱毓除了讓她們將三餐和湯藥送上外,根本不讓她們多留片刻,更遑論見上蘇少初一面。

  「想跟本皇子搶人,等你們翅膀夠硬了再說吧!」

  他漫應的將酒壺交給她們。

  「老是這麽霸道。」

  「就是嘛!」

  兩丫頭接過酒,又是嘟嘟嚷嚷的不滿,邊斟飲邊抱怨。

  「到了雲峰上的行館,你好好休息,調養這半個月來走偏的身體。」朱毓對懷中半閉著眼眉的人道:「雲峰上的行館景致極美,黎明與黃昏的雲海如幻,你會喜歡那置身夢般的感覺。」

  雲峰上,朱毓擁有一座雲峰海棧的行館,也是一座溫泉暖意的宅第,雲峰本就以多變的雲海著稱,在高處中,沉浸在熱意騰騰的水泉中,有著徜徉夭地雲海的悠然。

  以往的入冬或初春,朱毓向來會有小住幾日的行程,今次因蘇少初而遲遲未上雲峰。

  「有皇主子在,能好好休息嗎?」

  「騙人的嘛!」

  前方的無憂、無愁不待蘇少初做出回應,先竊竊私語。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皇主子,蘇公子都說過皇主子是個淫魔鬼皇子。」

  「對嘛!看他這麽折騰蘇公子,蘇公子還真是沒說錯。」

  兩個丫頭頗為她們的蘇公子不平,倔著唇又是一陣嘀咕。

  「你們兩丫頭的膽倒是愈來愈大膽了。」近來學會明的、暗的損他這主子。    「那麽到了雲峰海棧,本皇子會讓你們兩個繼續連蘇公子的面都見不著,如果你們兩個再吵的話。」

  朱毓慢條斯理的聲,很有效的制止兩個丫頭的聒噪。

  臂彎中的人卻是唇角淺勾。

  「你願意為她們而笑,卻總吝於對本皇子展顏。」朱毓托著顱側,對她二日來的綻笑,就算只是淺抿一笑他也感到吃味。

  尤其這二天來,她話少而轉趨沉默,對他的擁抱依然是不曾拒絕,甚至在他身軀覆上時,她會主動與他貼緊,閉眼像在感覺什麽,卻不回應他的任何言行,只是任他做盡一切。

  偶爾,他捧著她的臉,一再輕吻的要她睜開時,輕顫的睫扉下,她總是緩緩睜開眼,因激情染上的動人醉彩,常令他癡凝忘神。

  「你已擁有太多卻不曾在乎,會在乎這些嗎?」

  「如果將本皇子所擁有的,換得少初愛弟你無虛無假的一笑,你願以真心對我一笑嗎?」

  蘇少初看著他,竟很認真的想這件事的可能性。

  「嗯……或許你十指中少戴八顆寶石、衣飾上少點金銀耀眼、眼神少點深沉,性格少點殘忍、再將無情煉化、頭髮亂一些,還有那張過度俊美惹禍的臉掛兩條疤,那少初的笑容中比較容易摻點真,畢竟真心得先有『真』,看得到這些,少初連會心之笑都會有。」

  不華豔滿身的朱毓是怎生模樣或許不容易想像,他與生俱來的尊貴氣息,不需珠玉在身都是光華自燦,但,狼狽亂髮甚至失去俊顏的朱毓就真的得靠想像了,光想像,蘇少初豈只會心一笑,根本是……

  「噗!」

  忍不住的哄堂大笑,卻非蘇少初而是前方兩個丫頭。

  「不用亂髮了,我覺得皇主子光頭掛兩條疤,會比較性格。」

  「哈哈,好好好,我也覺得這種徹底改變的模樣不錯。」無愁拍手,佩服無憂的想像。

  「無憂、無愁。」

  聽到朱毓又傳來的聲,不待主子再開口,無憂、無愁馬上乖巧回應。

  「是的,我們繼續看風景,皇主子、蘇公子,你們繼續。」

  「雲峰的雪夜真的很美呢!尤其明月高懸的時候。」

  這話倒不假,兩丫頭又是快樂的哼著小曲,看著夜空景色。

  「既然所擁有的都不足以換你真心一笑,那本皇子擁有這些又何必在乎,我只在乎我要的。」

  他凝視著她那再起的悠笑與從容,今夜的她顯然心情不同昨夜。

  「若是與少初有關,三皇子要的不都已得到了?」

  「是嗎?」朱毓托起她的下顎,直視她,「身心暫為他人所寄情,本皇子想知道,你的身心是為誰而留?」

  「這對三皇子重要嗎?」她的眸瞳升起閃爍的亮光,明顯不想回應。「無論答案是什麽,三皇子不已得到你想要,這幾天,少初的身軀還有哪一處是三皇子您陌生的。」

  「不夠,只要有關你蘇少初,本皇子身心皆要。」

  「哎!忘了三皇子您是個相當貪得無厭的人,總是要得盡一切才甘休。」她挑挑眉,抹笑的柔唇蓄意擦過他的,卻不讓他有任何回應,便伸臂環上他的頸項,螓首埋到他肩上。「或許,讓我休息一下,精神好了,就會告訴你。」

  這個動作讓朱毓只能擁著她,他可以再強硬的扳過她逼問,但他不想破壞她難得主動貼近的動作,從沒想過,有生以來他會為一個人的主動靠近而心弦坪動。

  「少初愛弟讓本皇子見識到你任性的一面。」

  不想說話,竟是對他一派打發樣,偏偏用了一個他生不了氣的方式。

  「和差了個快十歲的老頭子在一起,也只能任性。」

  「老……頭子!」從沒有人敢在他朱毓眼前說他老,總是華豔一身的他,更無法去聯想佝僂的老邁感,他與她是有點年歲之差,但,在她眼中他朱毓是……這種外在嗎?「你——」

  「我很倦,有點想睡,你能不能別這麽……尖聲。」

  聽她疲倦的語,朱毓也只好咽下這種陌生又不習慣的辛酸感。

  前方的無憂、無愁雙肩顛到不行,可見她們忍到快爆笑而出,卻還是用力憋住,怕真大笑出,會被此時的主子給遷怒,決定忍到目的地再狂笑。

  朱毓擁著她,感覺著她的體溫,不禁閉上眼,這種寧謐感他不曾有過。

  空氣雖寒冷,卻另顯一股澄澈無垢,尤其雲峰的雪夜,在月色下是一種平靜的美麗,一行人,連少見表情的封言也感到一種心神與思緒的沉澱。

  就在這片銀色的雪夜下,當箏音乍然響起,旋律中透著奇詭時,全部的人警戒以對,玄音彷佛從四面八方湧來團團包圍住他們!

  「小心!」晏平飛當下抬手示意車隊停下。

  只見前方明月下,一道颯然逸挺的身影單臂托琴,另一手流暢在琴弦上,拂彈出那充滿力量的箏音,身旁三名劍士昂立。

  「道家三玄劍!」這三個人,一直是在蘇少初身邊保護的隨身劍者,且居中者竟是——「蘇四少?!」

  「不同人!.」封言來到一旁道,一雙星目犀利。「完完全全的不同!」

  車內的無憂、無愁掀開垂簾看到眼前的事,有些錯愣!

  [無憂、無愁,發生什麽事了?」

  「皇、皇主子,是……是……」無愁啞口,一時回答不出,看著前方又回首看垂紗之後,像在確定什麽。

  「有另一個……蘇公子!」無憂直接回答。

  「另一個!」朱毓雙瞳眯凜起。

  明月下的撫琴者,撫琴的掌按上弦,音律劃終,他一身逸朗沉斂的風姿,有別於蘇少初那派灑然飄逸,卻都同樣令人定睛難忘,對方既不行任何官規之儀,也不行江湖之禮,只是道:「蘇家第七子,蘇雪初,拜見三皇子。」聲沉音淡,卻在遼廣的雪夜中,彷如在耳邊響起—清晰貫耳。

  俊儒清雅的面容,幾與蘇少初一般模樣,唯神態是與冰雪同化般,清透如霜。

  「第七子,蘇、雪、初!」刀光的鋒芒掠瞳,朱毓撫著懷中人的發,慵歎一笑,「愛弟,安排這場雲峰雪夜,費你不少苦心吧!」

  環抱在他頸上的蘇少初,只是將面容貼在他肩上,一逕她的閉目養神。「你接受不了挑戰嗎?」

  「就當是得到你的挑戰,又有何不可。」

  蘇雪初軒昂的眉目中,凝鎖著馬車,與一旁一名氣態不凡的持劍者。封言!

  「名義上的『蘇四少』不是該陪著長公主往千若寺禮佛,修身參詳經義嗎?怎麽來到雲峰?」車內,朱毓那輕懶的聲傳出。

  「為我蘇家第六子,望三皇子將人交還。」

  「按我天都王朝之律,四大家族,第六子若得女,便是我天家人。「車內的朱毓閑玩似的撫著懷中人,卻已將環擁的手臂加重了幾分力道。「屬於我天家人,一種是授封為公主,另一種是直接賜給我皇族權貴,無論哪一種,第六子都已是我朱毓的人,不知蘇家憑哪一點敢跟本皇子要人!」

  在聽到第六子已是朱毓的人之後,蘇雪初的眉峰更森寒。

  「第六子是我蘇家人,不是天家人,更不屬於誰,尤其是你,朱毓!」

  「大膽!」晏平飛怒叱。「竟敢直呼三皇子名諱!」

  「南源識者與劍者,來到中原也助紂為虐嗎?」蘇雪初電芒似的精瞳頗有怒焰。「識者該輔導聖女之子,劍者司保護之職,不是要你們來這當為虎作倀下的爪牙,晏平飛、封言,今代劍師之名,縛你們二人往南源受懲!」

  這番嚴聲悍然的口吻,令晏平飛和封言一怔!

  「好狂的口吻、神態呀!搬出明宗那老傢伙的名號,看來你這蘇家第七子來頭還不小,該是一直隱居在媚秀山內倍受軒轅媧式一族人敬重的小劍師吧?」

  朱毓點出了蘇雪初的身分,也令晏平飛和封言一震,畢竟傳言中的小劍師深居媚秀山,少有人一見。

  「可惜,平飛、封言來到我中原,在我身邊,就是我手下的人,誰想動他們就是跟本皇子為敵。」

  「綽兒。」

  在蘇雪初輕喚中,一襲綠衣少女從不遠前的樹上躍下,明豔無雙的麗顏,充滿活力十足的雀躍奔來。

  「和你源出一脈的前輩討教幾招吧!」

  「好呀、好呀,我可期待已久。」風綽兒拍著手,繼而拉著蘇雪初笑得甜燦。     「我若打贏他,你要怎麽獎賞我?」

  「讓你的『少初哥哥』陪你玩。」面對女孩兒的活潑,蘇雪初也不改其一派霜漠冷色,淡淡道。

  「就是很溫柔、很溫柔,和你不一樣的那位『少初哥哥』。」這二日才知道他們有兩人的風綽兒,眉目亮起的直追問。

  「是,和我完全不一樣,是你心中思思念念的『少初哥哥』,只要她脫險後,她會回答你為什麽會有兩個『少初哥哥』,還有,會不會有個陪你一生一世的『少初哥哥』,答案都在她身上。」

  「你這麽說,表示陪我一生一世的『少初哥哥』不是你了?」她不喜歡,為什麽他要這麽冷漠?

  「救出轎內的『少初哥哥』,她會給你答案。」

  在車內聽到的蘇少初已感完蛋的一頭埋進朱毓頸窩內,哎叫的低嚷,「小弟,你變了,竟然學會設陷阱給我,將這麽可怕的難題丟給我,明知我傷不得女兒心。」這下她別想從綽兒的纏功中脫身了。

  「好,我會打贏你的,封言師兄!」風綽兒當下指著眼前的持劍者,一派信心滿滿的道。

  「她是……」聽到她的稱呼和頗為熟悉的神韻,封言微愣。

  「和你一樣師承武玄一道,是上人圓寂前,最後收的關門弟子。」

  「最小的綽師妹。」記得十多年前他回南源探望師尊時,她猶是不滿五歲的稚兒,甚愛膩著他玩耍,不喜近人的他,也就這樣陪她一整天,如今,己這麽大了。

  「武玄上人將一生功力授予她,她可是南源出色的劍者。」

  聽到蘇雪初的話,風綽兒驕傲極了,持劍指向封言。

  「封言師兄,賜教吧,」

  「你是師父最為鍾愛的關門弟子,我不能與你較量。」

  師尊武玄上人,一生只收過五個徒弟,這位小師妹是師父最疼愛的,他不能出手。

  「你是看不起我,還是怕輸我!」

  單純直爽的風綽兒,可不理他這種心思,橫劍而對。

  「那是在皇宮內纏著蘇公子的女人!」

  無憂、無秋心看到出現的女子,認出的喊。

  「無憂、無愁,本皇子和你們一樣,都很討厭纏住蘇公子的人。」

  「皇主子,讓我們教訓她!」

  前座的無憂、無愁已躍身而出。

  「封言,退下,交給無憂、無愁。」

  朱毓此言令懷中的蘇少初半坐起身,皺眉以對。

  「可是……」主子的命令,第一次令封言面露憂色。

  「退下,讓本皇子可愛的小黃鶯發洩怒火。」

  朱毓將蘇少初的螓首環回臂彎內,撫著她的唇道:「誰敢占著愛弟你心上的位置,本皇子就殺。」

  空氣中流態頓變,劍擊對奕聲乍響,劍氣光芒在周遭空間飛舞,連馬車內都能感受到。

  「三玄,救四少。」

  始終背手冷睨的蘇雪初道,身後三玄劍馬上縱身朝馬車而去。

  「不飛,領十個武衛迎守一丈外,不得讓人逾矩。」

  車內,朱毓也下令晏平飛領人接戰。

  「你的胸襟非得擺這麽小嗎?」聽著外面雙方的激戰,蘇少初無奈。「無憂、無愁和綽兒,誰受傷我都不想,再說綽兒的劍術不下於封言,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有封言在,不會讓她們誰有受傷的機會。」看准封言對兩邊都為難的處境,必定不讓雙方誰有損傷。「要怪就怪愛弟你太愛玩遊戲呀!」

  像對這場雪夜攔阻只感到是她一個頑皮的行為般,朱毓笑吻她的唇與臉頰。

  「但是,如果這能讓你快樂,那本皇子就奉陪玩玩。」

  蘇少初對他咬上咽喉,似吻似咬般的低齧,充滿強硬的獨佔宣示,只是斂眉道:「世上有你這樣的人,不在乎的玩盡手段,造成了多少痛苦的悲劇。」

  「愛弟,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本皇子懷內,未來很多悲劇就不會因你而發生。」

  看著他認真的眼,蘇少初扯笑,主動覆唇,吻住他的唇舌,朱毓受挑的與她唇舌交纏。

  當濃烈的吻帶起他濃重的呼吸時,她一笑的退離,他想再吃住,她卻再次伸臂環住他的頸項,吻著他的頸脈與頸側。

  「你知道,你的頸脈血氣比常人還要活躍嗎?」

  「難道你想一刀砍了本皇子的頭嗎?」對她再環上頸項的雙臂,朱毓笑擁著。

  「其實,還有一個方式,可讓很多未來的悲劇永遠停止,想知道是什麽嗎?霸道自信的三皇子。」

  他改為吻著她的耳,暖暖的氣息輕舔她的耳殼。

  「你喜歡玩什麽遊戲,本皇子都接戰,但若真有誰敢從本皇子身邊奪走你,甚至是你自己,本皇子一定殺人的。」揉著她的發,輕輕咬扯她的耳,聲柔到令人顫毛。「愛弟,乖一點,知道嗎?本皇子都說了你已是我的人,別逼我搞一場腥風血雨,讓無數人因你而陪葬。」

  朱毓看不到的是,伏在他肩上的蘇少初那雙瞳的眸光,己緩緩蘊起一股肅凜。

  「三皇子,您可知道為何我會到三皇府找你,而至落在你手中嗎?」

  「為了治療體內的陰魎掌之毒。」原該是想奪他耳上的蘭赤石,只是她沒想到三皇府邸就有可療毒的天泉地熱之源。

  環在他頸後蘇少初笑。「果然,只有這個方式能夠讓你毫不起疑。」緩緩抽出金戒子上的二根金針。「你的過人權勢、對萼妃娘娘的無情、對親生女兒的冷血、對我的緊追不捨、還有噩夢般的糾纏,在在都令我深感,不除你朱毓不行——」

  馬車外,打得如火如荼,當馬車內傳出叱號的厲聲時,雙方皆愣住!

  一陣轟然巨響,馬車頂震碎裂飛,馬匹因此受驚嘶嗚奔離!

  車轎旁的武衛更被氣勁震飛數尺,武器兵刃全脫手!

  一前一後的的身形飛出,在馬車前的雪地上,朱毓鮮血吐湧,眉目猙獰痛苦至極,頸後插著二根金針,幾乎站不住的單膝癱跪在地!

  蘇少初一落地,一腳挑勾起武衛落在雪地的劍,當長劍涮然出鞘時,一回身,毫不猶豫,她一劍貫穿朱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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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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