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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安那蘇 ] 給你的第一支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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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4 21:35: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唉,她又搞砸了!

  竟然因為害怕群眾的注視,

  一上台就怯場、呼吸困難,最後還失誤連連。

  看來,她真的是個沒用、沒人要的八流舞者。

  什麼!不可能吧,她竟然被錄取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傑作」啊!

  動用私人關係讓她進了舞團、

  為她爭取到難得的試演機會,

  甚至還幫她克服了視線恐懼症。

  這、這教她如何能不感激他、不愛上他?!

  只是當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向他表明心意,

  他卻說……她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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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4 21:35:54 |只看該作者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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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每個人都曾經想像過愛情的模樣。

  也曾經想過,當我墜入情網時,我希望對方能為我做些什麼。

  因為我常常這樣想,所以我寫了這個故事。

  故事結束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覺得最美好的愛情,居然是這副模樣的。

  接受,然後才付出。

  我一直在想,其實司雪晨會愛上湛海藍,恐怕是因為他給了她相當多的幫助。

  在現實生活裡,我們的確很容易愛上那個對我們伸出援手的人。

  我記得我國中的時候,暗戀著那個在我跌倒時扶我起來,替我拍去藍裙上灰塵的男孩。

  這個喜歡,卻在看到他光明正大挖鼻孔之後結束。

  我不由得想到,因為感激而發生的感情,究竟能維持多久?

  又或者因為欣賞而產生的愛慕,又能持續多久?

  也或者那種情緒,壓根就無關喜歡、愛之類的,純脆是荷爾蒙作祟?

  等到我終於分得清楚欣賞、喜歡和愛之後,老天爺呀,我居然已經得開始注意大笑替我帶來的皺紋了。

  我有個才華洋溢、見識廣博的朋友,總是強調她絕不接受年紀比她小的男孩子。

  結果有一天,她在網路上遇到了一個男孩。

  對方很幽默、也很有內涵,跟她有說不完的話,當然,我的朋友心動了,這時候她才知道,男孩小了她幾歲。

  我以為該是結束的時候,但我的朋友卻告訴我,她捨不得,因為對方真的很能逗她開心,她實在非常欣賞他。

  幾經考慮之後,她決定放棄她的原則,於是他們見面了。

  結果男孩展開熱烈的追求,但我的朋友卻冷淡的拒絕了。

  我非常的驚訝,曾經為了要不要放棄原則而相當煎熬的她,竟這麼容易就說不?

  那那些掙扎呢?

  她說:「他長得實在是很抱歉。」

  我恍然大悟,其實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吧。

  沒有書上寫得這麼浪漫唯美,不需要愛得轟轟烈烈、死去活來,也不用不顧一切的對抗世界,更加不需要過人的勇氣,

  「他長得不好看,所以我們不適合。」

  當然那是愛情,許多人都擁有這樣的愛情,愛自己最多。

  我的朋友說愛情是需要禁得起被挑剔的,這點我挺同意的。

  問題是,被誰挑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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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4 21:3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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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流的樂隊,完美的演出。

  水晶大吊燈、光滑閃亮的大理石地板、旋轉舞動的華服人們,與飄在空氣中的香水味、映著燈光的各色寶石,交織出一個如夢似幻的優雅世界。

  看在司雪晨眼裡,所有的人、事、物都像撒上了銀粉似的,閃閃發亮著。

  她跪在地上,羨慕的眼睛從樓梯欐桿中間看下去,

  司雪晨知道那是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被邀請的舞會,那是她永遠也不會到達的世界。

  她看著一身黑色燕尾服,面孔英俊、身材挺拔的湛海青,忍不住想著,白馬王子就是那樣!

  二十二歲的湛海青,像是夜空中的北極星,是最燦爛明顯,卻又異常遙遠的存在。

  對爸爸是園丁、媽媽是廚師的司雪晨來說,他是一個很美麗的夢想。

  她會幻想自己穿著綴滿亮片的禮服,戴著公主冠,在每個人都羨慕的目光中,和他在舞池裡輕舞。

  司雪晨嘴邊帶著一抹笑容,在陰暗的二樓走道輕輕的隨著音樂舞著,天鵝絨般的窗簾就是她的舞伴,

  她的腳步輕快,閉著眼睛深深的陶醉著。

  她輕抱著紅絨布的窗幔,左右舞動著,原本合攏的紅絨布窗幔就這樣被拉開了一部分。

  一個少年盤腿坐在窗台上,正在翻看著一本厚厚的書。

  他微皺起好看的眉毛,略薄的唇抿成一條線,很明顯的,他的閱讀被滿腦子浪漫童話的司雪晨給打斷了。

  但閉著眼,沉浸在自己天地裡的司雪晨,完全沒有注意到。

  「王子!我的王子!」她輕輕的說著,聲音充滿熱烈的感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少女情懷之中。「難道你不曾聽見你的公主在呼喚?」

  「來吧!帶著你堅真的愛,爬上囚禁我的高塔吧!我的靈魂、我的感情,都將因你而被釋放……」

  她充滿熱情的睜開雙眼,伸出她的雙臂,做出想要擁抱她英勇王子的動作。

  可就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人,頓時所有尷尬的血液全部衝到她的臉上。

  月光斜斜的照在他高傲而冷漠的臉上,讓他的俊美多了幾分陰鬱的味道。

  司雪晨好像被他的眼神定住了,張著嘴、僵著身體站著,一動也不敢動。

  她感到害怕,因為她是不該到這來的。

  她違反了規定,不知道這個不愛說話、表情冷酷的湛家老二會怎麼責罰她。

  「接下來呢?」

  他開口了,聲音很清,就像冰塊與水一起在玻璃裡游泳似的,非常的清澈。

  司雪晨從來就沒有跟他說過話,他跟他親切的哥哥湛海青截然不同。

  湛海青幽默風趣,對女孩子很有一套,她常常看他帶著不同的女孩子回來。

  也常常看他仰起頭來大笑,好像每天都很快樂似的。

  他若在花園裡遇到她,會問她考試考得怎麼樣、有沒有小男朋友之類的,她每次都會因為害羞和驚喜而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是十六歲的湛海藍不同,他比較安靜,活動也少很多,她有時會看到他手裡拿著書,進去溫室一待就是一個下午。

  他的眼睛裡面,似乎看不見其他人,所以大家都說他是驕傲的二少爺。

  「接,接下來?」她狼狽的開始結巴,有些手足無措的站著。

  她預期她會得到一頓責罵,害怕的眼淚已在眼眶裡打轉,她已經準備好要道歉和認錯了。

  可是他卻問她接下來呢?

  「王子爬上了高塔以後,接下來呢?」

  他看著她那像星星一樣的明亮眼睛。

  「就沒了。」她看他臉上沒有生氣的表情,於是大著膽子說:「就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湛海藍嗤笑一聲,「幸福快樂?喂,妳是認真的嗎?」

  「王子跟公主本來就是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每個故事都是這樣說的!」

  她聽出他語氣中的不以為然和輕視,於是不服氣的反駁。

  「妳幾歲?」

  從她矮小的身材、稚氣的蘋果臉,還有對童話故事的堅信不移看來,他心裡大概有了個底,「八歲?九歲?」

  她鼓著雙頰,有點不高興的說:「八歲又四個月,我快要九歲了!2

  湛海藍笑了。「難怪!小鬼,十年之後妳就不會這麼想了。」

  「我才不會!」

  司雪晨有點生氣了,她跑回露台上,沿著大樹往下爬,心跳一百的跑回花園裡。

  她剛剛就是照這個路線進去偷看那個舞會的。

  湛海藍還坐在那裡,明亮的玻璃窗使得溫柔的夜風吹拂不到他,但又不會使他與外界隔離。

  司雪晨朝他扮了個鬼臉,他笑了。




  湛家近海的大別墅在演藝圈非常有名,許多明星為了爭取機會,常常會主動來拜訪媒體大亨湛可齊。

  他擁有的環球傳播集團包括國內知名的地泰無線電視台,還有被尊稱為天王星的星球唱片公司,他旗下的海天經紀公司更是許多藝人搶破了頭想要簽約的對象。

  而司雪晨的爸爸,就是這個媒體大亨的花匠,他負責讓湛可齊的花園符合他的身份。

  而擅長中國料理的媽媽,則是湛可齊最欣賞的廚師。

  她們一家三口就住在大別墅後面的一棟小洋房裡,她每天放學回來之後,會到廚房親吻媽媽的臉,快樂的得到一袋餅乾。

  然後她會在做完功課之後,到花園去跟工作中的爸爸分享它。

  司雪晨趴在老式長客廳的地板上,從法式的落地窗看向鋪砌著石板的庭院露台,再前面是一處散佈著花叢的小假山,透過湛家花園底部的樹木細縫,她可以看到海。

  她歪著頭,咬著鉛筆,作業本上塗鴉著穿著白紗的幸福公主,她畫得並不好,這使她有一些沮喪。

  不過充滿香氣的手工餅乾,很快就使她恢復了精神。

  她輕輕的哼著歌,踮著腳尖旋轉、跳躍著,感覺自己像個閃亮的明日之星。

  她六歲開始學芭蕾舞,她最親愛的把拔是她最忠實的觀眾。

  一陣遙遠清楚的啪答聲將低低的海浪聲蓋了過去,她知道那是馬蹄走在石道上的聲音。

  湛海藍常會騎著馬,穿過樹林到海邊去,但他從來沒有經過她家籬笆前過,所以她仍繼續沉浸在她的舞蹈世界中。

  一隻短毛獵犬從籬笆外鑽了進來,趴在院子的石階上,用溫和的眼睛看著她的表演。

  司雪晨跟牠非常熟,當牠的主人不在家的時候,牠常常跑來跟她玩。

  「是亞哈呀!」她對牠鞠了個躬,「你也懂得欣賞嗎?那我這頂尖的舞者,就為你跳上一支舞吧!」

  因為那閃亮的舞鞋和優雅的緞帶,使她愛上了芭蕾舞,而這個小客廳就是她的舞台。

  她輕快的裸足滑過光潔的地板,像音樂盒上的跳舞娃娃,不斷的旋轉、跳躍。

  一個轉身、回眸,她忽然發現在籬笆外的湛海藍正騎在馬背上看著她。

  因為在她的地盤,所以她的膽子大了許多,開口就是有點指責的味道。

  「你沒有鼓掌。」

  那是一種禮貌耶,至少她就這麼認為。

  「我不是妳的觀眾。」他的聲音一直都不大,但卻是清澈好聽。「再說,妳也不是為我而舞。」

  她跳下石階,站在籬笆邊抬頭看著他,「可是你看了我的表演,就應該給我掌聲才對。2

  亞哈在她腳邊搖尾巴,似乎非常認同她的話。

  湛海藍搖頭,「我的掌聲很寶貴,只給最值得的演出。」

  「哼!你真沒禮貌,我把拔說沒有禮貌的小孩沒人喜歡。」

  她圓圓的眼睛、紅潤的雙頰,還有氣呼呼的模樣,都讓他想笑。

  「妳把拔說的對,妳是不討人喜歡。」

  聽她用撒嬌般的柔軟童音把爸爸說成把拔,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很有禮貌!」她不服氣的跺腳喊道:「我是在說你啦!大家都說你是個眼睛好高的人,沒有禮貌,都看不到人!」

  他薄薄的唇彎成一道弧線,「那可能是他們不夠高吧。」

  「才不是呢!」

  很奇怪的,自從舞會那天她偷溜進去被他發現,而他卻沒罵她、也沒去打小報告之後,她就不大怕他了。

  以前她根本就不敢多看他幾眼,現在她才知道老是悶不吭聲的他,也是會說話、會笑的人。

  「嗯,喂,這叫什麼?」他的注意力突然轉移,指著籬笆內的灌木叢問。

  「花。」

  他又問,「什麼花?」

  「花就是花呀。」她理直氣壯的說,「我把拔說的。」

  「原來妳不知道啊,呵呵。」他一扯韁繩,馬匹又啪答啪答的往海邊的方向跑去;而亞哈則是吐著舌頭,也跟著跑了過去。

  「我知道啦!」她把手圈在嘴邊,對著他離去的方向喊道:「我明天再告訴你!」

  那一個傍晚,司雪晨把她爸爸房裡關於花卉的書都搬下來,非常努力的尋找著答案。

  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問她把拔,可是她覺得那樣子會被他瞧不起,所以還是算了。

  那叢不知名的花,在她八歲的那個傍晚,困擾了她好久。

  隔天她一放學回來,就在院子裡一邊玩跳格子、一邊等他經過。

  當馬蹄聲響起時,她的笑容也揚了起來。

  亞哈又從籬笆下鑽了進來,興奮莫名的撲跳到她身上,在她白色的百褶短裙上留下了好多印子。

  不過牠的主人卻沒有經過,彷彿忘記了這件事。

  司雪晨很失望,不過畢竟是小孩子,很快的,她也忘記了。




  熱烈的秋陽彷彿在炫耀他的傲人能耐似的,一整天都發出令人苦惱的高熱。

  司雪晨一回到家就直接躺在地板上,連制服也沒換,吹著有怪聲的老風扇,學起亞哈那樣吐舌頭想散熱。

  「好熱喔!」她用手搧著風,手裡的冰早就已經吃剩下棒子了。

  「好想玩水喔!」可是把拔說如果沒有大人陪,她是不能去海邊玩的。

  要是有冰冰涼涼的水能玩就好了。

  「對了,去溫室!」她興奮的爬起來,穿好鞋子就往大屋的花園衝去。

  湛家主屋後面的溫室大約有兩百平方公尺,面積非常的大,從外面的玻璃看進去是一整片的綠色,可見裡面的植物之多了。

  因為設有自動定時噴水設備,所以司雪晨打算去享受一場人工雨。

  她推開玻璃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舒服的涼氣,她探頭進去喊了幾聲,「把拔?把拔?」

  司雪晨一邊喊、一邊走,然後她停下腳步,湛海藍從一大群蕨類植物裡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小鏟子。「妳爸不在這裡。」

  「二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呀?」她驚訝的說。

  「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借過。」

  他繞過她,蹲在一盆有著厚葉子的植物前面,用他手裡的鏟子把盆土弄松,再注入液體肥料。

  「你在幹嘛呀?」她好奇的問。

  「妳說我在幹嘛呢?」他一邊工作,一邊說話。

  「你在照顧花草,跟我把拔一樣。」她咬著手指頭,稚氣的說,「不過,你是二少爺呀!」

  她從來就沒看過大少爺把手弄髒過,可是二少爺現在手上卻沾滿了泥土,而且表情還好溫柔。

  「那又怎麼樣?我不能吃飽了撐著,跑來這裡看看嗎?」

  「你又不是只有看看而已。」司雪晨又問道:「這是什麼呀?」

  湛海藍看了她一眼,「妳不是司叔的女兒嗎?這是船形蘭。」

  她吐吐舌頭,「我把拔說過我就忘了嘛。」

  她媽媽都叫她小糊塗蛋,這四個字倒是把她的個性說得很清楚。

  司雪晨是個喜歡童話、芭蕾舞、蕾絲緞帶的小女生,她覺得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就是跟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湛海藍哼了一聲,「我想也是。妳跑這來幹嘛?」

  「快六點啦,」她笑呵呵的說,「這裡會噴水喔!還好我把拔不在,不然他一定會把我趕出去的,因為他怕我會感冒。」

  湛海藍說:「妳怎麼知道我不會把妳趕出去?快出去,小孩子別到這裡玩!」

  「如果我不可以在這裡,那你也不可以,你也是小孩子。」她不服氣的說。

  「喔?我是小孩子?」他俊眉一挑,口氣有些不悅。

  他是還未成年沒錯,不過絕對不是小孩子。

  司雪晨用力點點頭,「對呀,像大少爺那樣才算是大人。」

  就像童話裡的完美王子,他的笑容彷彿有魔力,看到的人都會感到幸福。

  「妳的標準還真奇怪。」

  才說完,玻璃屋頂上的水線就開始運作,一陣細雨開始降下,司雪晨高興的說:「開始了!開始了!」

  湛海藍轉個身,從被枝葉掩住的工具櫃裡拿出一把自動傘,啪的一聲彈開來,將他自己和司雪晨都納入傘下。

  「啊?」她跑出傘外,「我要淋雨啦!」

  司雪晨在滿室迷濛紛飛的水氣中蹦蹦跳跳的,一臉非常滿足的快樂模樣。

  「還真的讓妳說對了,這的確是雨。」他站在傘下,不解她為何能因為如此微小的一件事就開心成這樣。

  為什麼她這麼快樂?

  在陰暗的客廳裡獨舞,沒有觀眾裡,她笑。

  一陣雨水,她也開心。

  湛海藍覺得嫉妒了。

  她怎麼能這麼單純的就感覺到快樂呢?

  「從天上掉下來的,當然是雨啦!」她仰著頭,轉著圈,「好涼、好舒服喔!下雨真好,雨很浪漫呢!」

  「這是平常收集來的雨水。」他指著屋頂說道:「上面有集水裝置,下雨的時候,雨水會沿著管路流到地底下的儲水槽裡,當需要使用的時候,馬達再將水抽上來,然後從上面的水線噴出來,這有什麼好浪漫的!」

  她跟他說下雨真好,他卻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只正經八百的跟她解釋其中的原理,讓她明白並沒有什麼浪漫的成分,用不著那麼開心。

  她睜大了眼睛,「二少爺,你沒有淋過雨喔?一定沒有!」

  他搖頭,嚴肅的說:「我不做這種沒大腦的事。」

  「你試試看嘛!」她跳到他前面,雙手握住了傘柄,「很好玩的。」

  「喂!」他不跟她搶,於是放了手,讓自己暴露在雨霧中。

  清涼的感覺在瞬間鑽進毛孔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感。

  「很棒吧?不要呆呆的站著呀,淋雨的時候就要唱歌!」司雪晨跳著倒退走,還拿著雨傘跳舞。「還要跳著走,就像我這樣。」

  他聽她快樂的唱著歌,小小的身體舞動著消失在綠色的叢林之中。

  「喂!司雪晨,我的傘!」他邁步向前,在綠海裡穿梭著,追尋她的蹤影。

  「二少爺?」她的頭從常綠喬木後探出來,有些驚訝地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呀?一定是我把拔告訴你的。」

  「他沒有告訴我,妳的制服上有寫。」

  她把拔是個沉默的男人,有非常寬闊的肩和有力的雙手,他常常看到他將司雪晨一上一下的拋弄著,他們會一起笑,而且很大聲。

  他不記得他父親有抱過他,或者跟他一起做過什麼事而快樂的大笑。

  他到溫室來,她把拔會告訴他很多關於植物的知識,但那並不是他的目的。

  他想多瞭解司啟聖這個沉默剛毅,懷裡抱著他母親喬安娜,但同時又對女兒十分溫柔呵護的男人。

  他想知道,為什麼一個有著這麼天真可愛女兒的男人,要來分裂他已經不夠完整的家!

  湛海藍往她那裡去,她卻又移往別的地方,只剩下軟軟的聲音似乎還在原處迴盪著。

  「喂!妳別跑了!」

  「二少爺,我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你當鬼,快來找我喔!」

  「我不要!」他低著頭,用手撥開垂下來的籐蔓,「妳快出來,燈要熄了。」

  溫室裡有很多自動設定,包括頂上那三盞照明用的巨大水銀燈,一旦熄了之後,這裡可是會一片烏漆抹黑的。

  「你要來找我,然後才換我當鬼啊。」

  他不說話,直接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剛好她跑過他面前,他便伸手將她一把抓住。

  「喂,你作弊,我還沒躲好耶!」她不服氣的說。「不算、不算啦!」

  他們全身都是水,水滴不斷的從他的髮梢滴落,再滴到她的肩上。

  砰的一聲,有人用力推開了門,司雪晨輕聲說:「是不是把拔回來啦?」

  湛海藍探頭出去看,立刻又縮了回來,臉上的神情有如籠罩了一層烏雲。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他看得很清楚。

  那個跟在司啟聖後面的人,是他的母親喬安娜。

  噴水裝置停止之後,照明燈也跟著暗了下來,突來的黑暗讓司雪晨嚇了一跳,差點叫出來。

  湛海藍用手摀住她的嘴,小聲的說:「別說話,我們來玩捉迷藏。」

  「換把拔要當鬼嗎?」她也用氣音小聲的說,一張小臉因為覺得好玩而笑得很開心。「那我們躲在一起,把拔一定找不到。」

  「嗯。」

  湛海藍聽見啜泣聲,又聽見了他母親說:「我再也受不了了……嗚嗚……」

  他閉著眼睛,知道司叔一定將他母親摟在懷裡,輕聲的安慰著。

  就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樣。

  「把拔怎麼還不來找我們呀?」司雪晨等得有些不耐煩,甩脫了湛海藍的手,邊跑邊叫道:「把拔!把拔!」

  「司雪晨!」湛海藍咬咬牙,追在她身後。

  她張開雙手,藉著月光的引導來到那個高大的人影前面,然後愕然的停下腳步。

  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銀白色的月光裡,快速離開她把拔懷裡的人,是漂亮又高貴的太太。

  喬安娜雙手摀著嘴,滿臉都是淚痕的她臉上充滿了震驚。

  湛海藍的眼光讓她覺得心疼,他一定是誤會她了!「海藍,我……」

  「我總算知道,妳為什麼一定要建這個溫室了。」他冷冷的說著,大踏步地從他們中間穿過。

  「海藍!」喬安娜追出去,著急的說:「不是的,你聽媽說……」

  「把拔,」司雪晨握著司啟聖的大手,「太太為什麼哭了,誰欺負她嗎?」

  「是呀,有不好的人欺負她。」他蹲在她面前,抱著她說:「把拔很久以前就認識太太了,我們是好朋友,她哭了,把拔才安慰她。」

  「我知道,就像我考試考不好,老師打我好痛的時候,把拔也會安慰我一樣。」

  司啟聖微微一笑,「對,就是這樣。可是太太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哭了,她會不好意思。」

  她馬上用手壓著嘴巴,含糊的說:「我不會說的。」

  「雪晨好乖,把拔很愛妳。」他抱著她:「妳是把拔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我也愛把拔,把拔跟王子是我最愛的兩個男人。」




  黯淡的雲霧混成了灰白色的天空,淒慘的雨不住的往下掉。

  濕漉漉的草地上,一場葬禮結束了,來送行的人陸續的離開,拿著手帕擦拭眼淚的未亡人,被眾多的安慰和溫暖包圍著。

  司雪晨穿著黑色的洋裝,自然卷的長髮綁成了兩根辮子,小小的鼻子被冷空氣凍得紅通通的。

  她站在墳坑旁邊,知道從今天開始,把拔這兩個字就徹底的消失在她的生活裡了。

  棺材上的百合被黃土蓋住了,跟著是更多更多的黃土,將六呎深的沉默,完全的填滿。

  「雪晨!」杜書琴啞著聲音呼喚她,「該回家了。」

  她呼喚著女兒,那個家,從今天起就只剩下兩個人了。

  在葬禮舉行前,湛先生很好心的說將會照顧她們母女倆,知道生活無慮雖然讓她稍感安心,但失去丈夫的悲痛,卻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忘卻的。

  除了悲痛,她還有著疑惑跟憤怒,她不明白她的丈夫為什麼會跟湛先生的妻子一起出車禍?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背叛,但丈夫卻再也無法向她解釋,她就覺得憤怒且難以原諒。

  司雪晨跑過來,將小手塞進母親冰冷且發著顫的手裡,然而她的右手卻是空蕩蕩的,只能抓到空氣,因為她的把拔已經不在了。

  她跟著母親的腳步走,不經意回頭時,發現大榆樹下站著一個人。

  深色的西裝、黑色的雨傘,以及一張沒有表情的俊美臉孔。

  司雪晨八歲的記憶,就終止在湛海藍那蒼白陰鬱的氣質裡,一直到很多年以後,她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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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4 21:37: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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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動玻璃門在司雪晨面前打開。

  她將護照放回背包裡,穿過了這扇門,她才算真正回到了台灣,結束了她在美國長達十四年的生活。

  要回家了,她居然覺得有些緊張。

  八歲那一年,爸爸因為車禍意外過世了,媽媽傷心得連自己都照顧不來,更何況是照顧小小年紀的她,於是嫁到美國的小姑姑便將她帶回去照顧。

  雖然小姑姑給她很多的關心和疼愛,可是司雪晨的心中始終覺得,如果在那些傷心的日子裡,她有陪在媽媽的身邊,也許現在就不會覺得自己像個不相干的人了。

  雖然後來的結果證明,她的離開真的有助於她母親忘掉那些悲傷,而她母親也已經再婚了,重新有了個完整的家,但因為這些年的分隔,她與她的親情也淡了。

  她母親有了新的丈夫,孩子,那個家又重新圓滿,而她卻變得好像是多餘的。

  司雪晨甩甩頭,嘲笑自己的胡思亂想,媽媽或許有了新的婚姻,但還是她的媽媽呀。

  1喂,妳擋到路了。」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連忙往前走了幾步,微偏過頭說:「對不起!」

  她的眼角餘光瞄到後面有一小群人,他們應該是一起的,除了走在前面的兩個人之外,其他人手上都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一個戴著漁夫帽、配上大墨鏡,打扮得很休閒的男人朝她笑了笑;而那個穿西裝的男人則是面無表情、眼光銳利,看起來很冷酷的樣子。

  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確不應該停在門前想事情,妨礙別人的出入。

  但是對方似乎對她充滿誠意的道歉沒興趣,只快速的走過她的身邊。

  「真沒禮貌。」她微惱的咕噥了一句。

  哪有人這樣對別人的道歉不理不睬的呀!起碼也該給個沒關係之類的回應嘛。

  那個穿西裝的男人突然停下腳步,好像是因為她哼了那一句,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似。

  他側頭看著她。

  司雪晨忽然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顫,這個男人有著一張如神祇般的俊美臉孔,更不公平的是,他還有一副非常好的身材。

  他的眼光很明顯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眉毛也隨之皺了起來,司雪晨不知道那代表什麼含意,不過她可是被他盯得頭皮發麻。

  「原來是妳。」

  司雪晨瞪大了眼睛,努力在腦袋裡搜尋這句話的意思。

  原、來、是、妳?

  就在她瞪大眼睛、一臉愕然時,自動玻璃門突然往兩邊大開,一大群人像黃蜂似的湧了上來,那種尖銳的叫喊聲差點把她的耳膜給震破了。

  一大群女性同胞尖叫著同一個名字。

  「寧檠!寧檠!啊--我們相信你!永遠都支持你!」

  一名女記者粗魯的把麥克風送到漁夫帽先生的面前,差點撞到他的鼻子,大聲的問道:「你真的誘拐末成年少女嗎?」

  那有如排山倒海般湧來的攝影機和麥克風,像盡責的前導,殺出了一條充滿尖叫和呼喊的震撼之路,一大群記者隨後也七嘴八舌的丟出了問題。

  司雪晨立刻明瞭自己正身陷不知所以的兵荒馬亂之中,而她身後那群人則像是強悍的士兵,正用他們的軀體和手上的行李築起一道防禦。

  被保護的,明顯是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

  在推擠中,她差點跌倒,及時穩住她的,竟是那個穿西裝的男人。

  他一手抓著她前進,另一手則擋著不時冒出來的攝影機,冰山似的俊臉上似乎又蒙上了一層寒霜,感覺更冷了。

  司雪晨就這樣被抓著,糊里糊塗的殺出了重圍,衝往一輛黑色的箱型車,後面還跟著一群只會尖叫的女人。

  「放開我!」她瞪著已經拉開的車門,想甩掉手上鐵箝似的手。

  「別吵,上車。」他冷著一張臉,伸手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喂,我不認識你,你們到底想幹嘛?」她雙腳抵在地上,無論如何都不肯跨上去。

  誰知道這兩個男的想幹嘛?況且她怎麼能隨便上陌生男人的車呀!

  「司雪晨,妳給我上車。」他的語氣充滿命令和不容妥協的權威。

  「咦?你怎麼……」

  她還來不及表示她的驚訝,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已經伸手把她抓上車,還笑嘻嘻的對她說:「妳最好聽他的話。」

  看湛海藍太陽穴旁的青筋也知道,他現在一定很火大,不論是誰洩漏了他回國的班機給媒體的,那個人肯定要倒大楣了。

  湛海藍快速的上車,開上門,司機立刻開車,將一干媒體和影迷拋得遠遠的。

  「可是我又……」她只能坐在真皮椅上,不高興的瞪著逼她上車的人。「不認識你們……」

  「不認識我?」寧檠驚愕的拿下墨鏡,充滿陽剛味的粗獷樣貌非常的MAN,十足的有男人味。

  他的輪廓很深,線條非常明顯,鼻子高挺,眼睛清亮又有神,髮色有些偏棕,看起來像混血兒。

  司雪晨心裡想,難怪剛剛那群女人要對著他尖叫了。

  「講這種話很過分喔,妳不認識我?」

  這讓去年剛得到坎城影展影帝的他有點傷心,也小小地刺傷了他的虛榮心,

  尤其是這幾天,因為他小女朋友那個有偏執狂的娘,居然跟媒體爆料說他誘拐未成年少女,還說要到法院去告他。

  氣得湛海藍親自到美國片廠把正在拍戲的他給抓回來,打算好好的處理這件緋聞。

  他的聲音有點啞,低沉中帶著性感,非常的好聽,不過司雪晨還是搖搖頭,「我不認識你。」

  她將身體往前傾,十分好奇地對著前座的湛海藍說:「可是你認識我?」

  他哼一聲算是回答,頭連動都沒動。

  她努力的想從他俊逸出眾的側臉上尋找一絲似曾相識的痕跡,不過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完、全、不、認、識、他、呀!

  「她不認識我。」寧檠還在他的悲傷裡游泳,「沒道理她不認識我呀……」

  他不死心的說:「妳沒聽過寧檠嗎?那日沒西山呢?」

  將他一舉推上影帝的古裝大片,她總有聽過了吧?畢竟廣告打得那麼凶,他在各種媒體上出現的次數多到連他自己看了都想吐了。

  看他臉上失望的表情,她有點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真的聞所未聞,只好說:「好像有。」

  「好像有?」寧檠一副要哭的樣子,那使得他陽剛味十足的臉充滿了搞笑的味道。「太侮辱人了!這根本就是一種傷害!」

  「等一下!為什麼我不認識你、沒聽過你就是侮辱你?」她覺得十分莫名其妙,「你們把我抓上車才是一種傷害呢!」

  一下飛機就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她才是那個應該感到受傷的人好嗎?

  「別吵了!」湛海藍從前座回過頭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要是那些被他迷得神魂顛倒的小姐,太太們知道這個螢幕硬漢私底不是這種愛大驚小怪的歐巴桑個性,可能一個個都要吐血送醫急救了。

  一想到他新惹的麻煩,湛海藍就覺得頭痛,早就叫他離亞嘉莎那個金髮美少女遠一點的,這下可好了。

  他明明再三告誡過他,緋聞會影響他的身價的!

  唉,這個醜聞一出來,那些原本想找他代言產品的廠商一定會打退堂鼓的。

  「怎麼會不是大事?她侮辱你手上最紅的演員,你這個執行長聽了難道不會不高興嗎?」

  「她沒有侮辱你,她只是沒聽過你的大名。」

  「那還不是侮辱呀?」寧檠哇哇大叫,「環球傳播集團的執行長,你還真沉得住氣呀!」

  環球傳播集團的執行長?!這幾個字喚醒了司雪晨的記憶,她頓時驚愕得張大了嘴巴,

  「請問……」她吞了一口口水,「你是二少爺呀?」

  雖然離開台灣十多年了,但在與母親通電話時,她除了會對她噓寒問暖,還在湛家工作的她,也會說一些老闆的事。

  例如湛海藍當年以二十七歲之齡,取得董事會多數的支持,出任集團執行長的事。

  湛海藍終於轉過頭來,對司雪晨勾出了一抹微笑,「妳說呢?」

  她腦中的思緒快速的倒回十多年前的那個下午,他問了一個她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那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就像現在。




  水藍色的窗簾被微風輕輕的吹開,淘氣的陽光趁隙照在司雪晨的臉上。

  她甩手擋住那刺眼的光線,想翻個身,卻直接從小床摔到了地上。

  疼痛讓她徹底地清醒了。

  看著牆上各種迪士尼卡通明星的壁紙,還有滿地的軌道車、積木、各式玩具,司雪晨這才想起她已經不是在紐約的公寓了,她回家了。

  她忘了這不是她那張舒適的大床,而是同母異父的弟弟宋世倫的小床。

  因為她回來的關係,所以她那七歲的弟弟只好讓出房間,先搬去跟他爸媽一起睡。

  很多年前,這裡是她的房間。

  那時把拔會依照四季在她的窗口種上不同的花,然後由她負責澆水照料。

  推開窗戶,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聞聞那記憶中混有海水鹹味的花香。

  從遠方樹木的空隙中,她可以看到湛藍的海水,然後她想到了那個有著冰冷的臉、冰冷的笑和冰涼聲音的人。

  真丟臉呀!

  她或許可以不認得大明星,但怎麼可以不認得二少爺?

  昨天她被湛海藍帶到環球的辦公大樓,很不安、又很尷尬的在招待室等他。

  她只要想到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反光玻璃後盯著她,她就忍不住緊張起來。

  她超想在身上掛個布條,上頭就寫著我是廚師的女兒,以杜絕別人猜測的眼光,

  她在那裡喝了三杯咖啡、吃了一塊蛋糕和四片餅乾之後,才坐上湛海藍的保時捷跑車,回到湛家大宅。

  一路上他沒有說話,她偶爾會在後視鏡裡和他的眼光相遇,但她都趕緊避開。

  像是為了回應她腦海裡所想的事似的,一隻短毛獵犬從樹林跑了出來,後面跟著一匹優閒的黑馬,馬上坐的是牠英姿煥發的主人。

  她把手撐在窗邊,踮著腳尖往外面探看。

  「亞哈!」

  司雪晨一喊就後悔了。

  因為那隻狗沒有被她吸引,但她的聲音卻將湛海藍的目光給引了過來,

  她連忙把窗戶關上,再把窗簾也拉上。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幹嘛要這麼做。

  「雪晨!」

  杜書琴的呼喚聲和敲門聲同時響起,她連忙跑去開門。「媽。」

  「早呀,雪晨,睡得好嗎?肚子餓了吧?我做了早餐,妳出來吃吧。」

  她已經忙完了主屋的事,也將兒子送到托兒所去了。

  「好。」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窗戶一眼。

  「怎麼了?」杜書琴問道,她覺得女兒似乎有些慌慌張張的。

  「沒事,我先去刷牙洗臉。」

  司雪晨一溜煙的鑽到浴室裡去梳洗,看著鏡子裡的大眼睛,她覺得有種奇怪的罪惡感。

  「說不定他沒看到我。」

  這樣也就不算沒有禮貌,而且開窗戶是一種很正常的舉動呀,她為什麼要因為關上自己的窗戶而感到有罪惡感呀?

  她把那種感覺甩到腦後,以湛海藍也不會在乎她有沒有禮貌為借口,原諒了自己的那種舉動。

  當她到廚房餐桌前坐定時,已經成功的擺脫了剛剛那個小困擾了。

  「好香喔!好久沒吃到醃蘿蔔了。」

  桌上的稀飯和小菜讓她覺得好懷念,她差點就脫口說出把拔最喜歡吃醃蘿蔔了。

  但司雪晨很清楚,在這個家裡提起過去的男主人,絕對會傷害母親的。

  「那就多吃一點。」

  杜書琴添了一大碗稀飯遞給司雪晨,自己也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她帶著疼愛的笑容看著女兒吃飯,想到這些年來,自己不過飛到美國看了她七、八次而已,心裡著實有些愧疚。

  「雪晨,妳要多吃一點,瞧妳瘦成這樣,媽看了就心疼。」

  「媽,我一點都不瘦。」她笑著說:「再多吃一點,那些男舞者就舉不起我了。」

  她有一副輕盈的體態,這樣才可以讓一百六十五公分高的她跳起舞來更加輕巧;而她精緻秀麗的五官,也讓她在一群西方舞者中更顯突出。

  雖然她沒有那種狂放熱情的西方美,但她的東方典雅使得她的美麗更與眾不同。

  「胡說。」杜書琴笑著說:「別為了要跳舞把身體搞壞了,我現在開始要餐餐盯著妳吃飯,非把妳養胖幾公斤不可。」

  「媽,妳要是害我吃胖,沒有舞團要我,那就真的要養我一輩子了啦!」

  她故意裝出來的痛苦模樣讓杜書琴哈哈大笑。

  「養妳有什麼困難?」她笑著說:「我就隨便找個男人把妳嫁掉,這樣不就得了。」

  司雪晨鼓起腮幫子,假裝生氣的說:「我才不要隨便嫁人呢!」

  「媽當然知道,妳要嫁王子,不能嫁隨便的人。」

  杜書琴忽然想到她小時候的志願就是嫁給一個王子,現在女兒雖然長大了,但在她心中,她永遠是那個滿腦子美麗童話的可愛小女孩。

  「媽!」她撒嬌的喊了一聲,「討厭,我已經長大了,別糗我啦!」

  「有什麼關係。」她疼愛的拍拍她的手背,「媽又不是在笑妳,來,快吃飯。」

  「我吃飽了啦。」她放下吃得乾乾淨淨的碗,抬頭瞄了一眼壁鐘,「哇,八點多啦?我得趕快出去了。媽,敦化南路怎麼去呀?」

  杜書琴連忙站起來,跟在她身後說道:「妳要出去呀?才剛回來,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外面熱得很,還是別出去了吧。」

  「不是啦,我跟舞團的人約了要面試。」

  她跑回房間,拿出自己的小行李箱,翻出了一個裝得鼓鼓的背包,直接扔在床上,然後趕緊脫掉睡衣換上T恤、七分小外套和牛仔褲。

  「有這麼急嗎?」杜書琴關心的問道。「妳才剛回來,應該多休息一下。」

  「嗯,媽,妳別擔心,我沒事的。」她抓起背包背在身上,「我走了。」

  司雪晨往門口沖,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頭,「怎麼走呀?」

  「妳這孩子。」杜書琴搖搖頭,從她手裡接過地址,在背面寫上要搭的公車。

  「謝啦,媽。」

  其實她除了要去面試之外,還想替自己找一間公寓。

  畢竟這裡的空間並沒有大到可以多負擔一個人。

  再說,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尤其是昨晚跟母親的新家人一起吃飯時,感覺就特別明顯。

  司雪晨覺得她的繼父--一個在國小教書的男人,似乎並不喜歡她。

  她是很愛媽媽的,尤其是在她承受了那些痛苦之後,她覺得自己更該體諒她。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跟以前一樣,遠遠的關心著媽媽,這樣就好了。




  湛海藍常常騎馬沿著沙灘小皰步。

  他喜歡在天色將明而未明的時候,讓自己處在除了海潮之外的寂靜中。

  這個時候通常是他思考的時間,環球裡的許多重大變革,都是他在海浪聲中想出來的。

  其實他睡得並不多,而他也不是個喜歡將時間浪費在睡眠上的人。

  再說,從那件意外之後,他就跟失眠成了好夥伴,

  從地平線移到高空中的太陽,昭告了他今天的開始。

  「一切就跟昨天一樣。」

  湛海藍嘴邊掛著一抹很難察覺的笑容。

  不,有些不一樣了。

  那個滿腦子王子童話、喜歡淋雨跳舞的小女孩回來了,而且長大了。

  他能在機場認出她,完全是他的習慣問題。

  他有失眠的習慣。

  杜書琴將她的生活照貼在冰箱上,在每個難眠的夜,當他摸黑到廚房去尋找食物時,總會經由窗外透進的月光,看見她燦爝的笑容,

  她的影像進入他的眼裡,就像是輕輕點過水面的蜻蜓,短暫的停留,卻改變了水底下的平衡,

  在過去那麼多年的歲月裡,他沒什麼想到她。

  除了那一年溫室改建成飯店式的培訓中心時,他有短暫想到和她共同發現的秘密。

  他在想,就算她當年小到搞不清楚事實,現在長大了,也應該知道了吧?

  湛海藍吹了一聲口哨,將在遠方追逐著浪花玩的亞哈二世給召喚回來,然後緩緩的往大屋的方向走去。

  往常識路的馬匹不用他的催促,就會將他帶回去,只是今天他有了改變路線的心情。

  為了一個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理由,他穿過樹林。

  新的路線將會經過司雪晨家的小洋房。

  他還記得很多年前的傍晚,他追著亂跑的亞哈過來,看見了她在跳舞。

  她們家籬笆旁雖然還有綠蒼蒼的灌木,但庭院卻不再充滿青草的香氣,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水泥地。

  很多事情,在很多人消失了之後,就跟著改變了。

  在他母親過世之後,湛園做了一次巨大的改變,那些當初她堅持要做的溫室、花園全部都在挖土機的動作下,變了一個模樣。

  百花齊放已經是記憶,原本的歐式花園迷宮,現只剩下草皮,花崗岩的寬闊車道縱橫其中,再也看不出曾經有過的蓬勃生氣。

  當他聽見那聲呼喚時,還以為是海潮聲的錯覺,直到那張美麗的臉帶著受驚的表情關上她的窗時,他才知道那是現實。

  往事已經是過去,當下才是現實,他分得很清楚,就算心裡的結難解,他也應該知道--

  過去的事,無關現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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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4 21:38: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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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雪晨小跑步出門,她直接穿過廣大的草坪,走在車道上,很快的就走到鏤花大鐵門旁邊一個專供進出的小門。

  她跟警衛崗亭裡的保全點點頭,她記得小時候這裡的守備沒有這麼森嚴的。

  昨天坐湛海藍的車子回來時,他簡單的跟當時值班的警衛說她是廚師的女兒,只見他立刻表情嚴肅的拿出一台數位相機來,幫她照了一張相。

  「無聊的人太多。」

  湛海藍對件事的解釋就這麼簡單。

  司雪晨在想,應該是太多想朝聖的追星族把這裡當成天堂了吧。

  她沿著柏油路小跑步,一直有慢跑習慣的她,一點都不覺得跑步是件苦差事。

  她逐漸離開象徵財富和地位的別墅區,來到了喧囂的主要道路上。

  她找了一家便利商店,買了一瓶礦泉水之後,才在蔭涼的候車亭裡坐了下來。

  八月的空氣很悶,就連風都熱呼呼的,在等了十幾分鐘之後,她開始覺得熱而猛灌水。

  又十多分鐘過去,她的臉頰有些發燙,感覺自己開始流汗了。

  看著手錶跳過九點二十分,她決定放棄遲遲不來的公車。

  計程車才是她一開始就該選擇的交通工具。

  於是她走下人行道,對著迎面駛來的計程車伸出她的手,但卻沒注意到人家已經有搭載乘客了。

  於是黃燦燦的計程車呼嘯而過,停在她面前的,卻是一輛黑得發亮的保時捷911跑車。

  車窗降下,坐在駕駛座的,正是湛海藍。

  她嚇了一跳,退了一步,搖著手,「不……我不是叫你……我是要叫計程車,不是……」

  天哪,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呀?

  她早上才剛對著這張臉關上窗戶,人家卻不計前嫌的要讓她搭便車。

  「上車。」他似乎對她的解釋沒興趣,只用了兩個乾脆的字,表達出他的意圖。

  他的語氣裡有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於是司雪晨只好伸手去拉後車門。

  扳了幾下之後,她一臉無辜的說:「打不開。」

  他要叫人家上車,好歹也要把中控鎖打開呀。

  湛海藍又給她兩個字,1前面。」

  於是司雪晨只好坐到前面去,她心想,往好處想,至少有冷氣可以吹了。

  但車裡的冷空氣似乎不能消除她的炙熱感。

  雖然沒有汗水,但她遺是覺得熱,明明旁邊坐著一個冰山似的男人,她卻一點都涼不起來。

  她把手夾在大腿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不安的手指正在那扭來扭去。

  他安靜的開了一段路,才開口問道:「去哪?」

  「啊!」他突然打破靜默,倒把她嚇了一跳。

  「妳鬼叫什麼!」他原本全神貫注的盯著路面,但她的反應卻讓他不多看她一眼都不行。

  他不過說了一句話,她有必要像見了鬼一樣的反應嗎?

  「你突然開口說話,嚇了我一跳。」她拍拍胸口,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

  「我開口說話不是奇跡,妳不用感到驚訝。」他又看了她一眼,重複又問了一次問題,「妳要去哪?」

  「我要去敦化南路的極品天廈,你知道那裡嗎?」

  「嗯,知道。」

  他才一說完,車子便在沒有減速的情況下,在回轉道進行了一個驚人的大回轉,

  司雪晨被突然的離心力給黏在椅背上,心跳急遽的飆到一百三。

  「你在幹嘛!」她嚇得頭髮都要站起來了。

  如果剛剛對面有來車怎麼辦?如果後面的車子沒有保持距離,那又該怎麼辦?

  他是想在自殺的同時順便連累她,還是故意以製造交通事故為樂……

  「去極品天廈。」

  她要去的地方跟他原本走的路完全相反,除了轉彎之外,他想不到其它更好的方法。

  「我是說那樣轉彎!」司雪晨真想在那張冰塊臉上甩兩巴掌!「你想殺了我呀!」

  「我不想殺了妳,我只是要送妳去極品天廈。」

  她的怒火和高八度的聲音,似乎都沒有影響到他,車速依然持續在飆高中。

  司雪晨只能緊抓著窗上的把手,在心裡把所有的神都問候一遍。

  「你再這樣開車,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或是別人給送上天堂去的!」她氣呼呼的說著,完全忘了她的緊張。

  奇怪的是,她的指責居然沒有讓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惱火。

  「歡迎回來,司雪晨。」

  他轉頭看她,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看著他黑亮的雙眼,她的心跳竟不降反加快。

  哎呀,一定是剛剛那個轉彎把她給嚇呆了,所以才害她弄不清楚她的心跳究竟是快還是慢。




  司雪晨看著自己映在玻璃櫥窗上的臉,她對櫥窗裡展示的珠寶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只看見自己因為哭泣而通紅的眼。

  而哭泣是因為懊惱和自責。

  她真氣自己的怯場和出錯!

  如果她沒有辦法克服對視線的恐懼,那她永遠都登不上舞台,也永遠不能夠在水銀燈下發亮。

  「我真笨!又搞砸了!」

  只是那句「我們會再通知妳」,她很清楚那代表什麼意思。

  在美國的時候,她已經被好幾個舞團拒絕過了,雖然她還抱著希望,但難免遺是有些沮喪。

  克蕾老師幫她寫了封推薦函給她在台灣的絳色皇家擔任舞監的同學,替她爭取到一個試演的機會。

  沒想到她還是搞砸了。

  一開始她就很緊張,冷汗直冒,因為她一直沒有辦法克服人的視線帶給她的恐懼,總會莫名的就感到害怕。

  在做Ballon這種大的跳躍動作時,她跌倒了,然後她就開始慌了、亂了,耳朵裡根本就聽不到音樂聲,她僵硬的站著,直到那個小節結束。

  「如果妳恐懼視線,最好放棄舞台。」

  每個人都這樣跟她說,可是她好不甘心,她真恨自己一點用都沒有!

  她站在台北街頭哭,不甘心的淚水不斷的從眼眶裡湧出來。

  如果不是喀擦、喀擦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響著,她恐怕不會發現他。

  一個背著大包包的陌生男人,正拿著單眼相機不斷的在她身邊轉來繞去,一下子蹲著,一下子又站到人行道的椅子上。

  他拿著相機不斷的朝著她拍,按快門的速度快得嚇人。

  「你在幹什麼?」司雪晨用力的用手背把淚擦掉,驚訝萬分的瞪著他。

  「別擦!別擦!我要拍妳哭的樣子!」他大聲的吼著,一副她擦了眼淚像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似的。

  司雪晨的反應是掉頭就走,她直覺是遇到瘋子了。

  「喂!妳別跑,我還沒拍完!」

  他跟在她身後追,卻發現底片沒了,於是氣急敗壞的說:「妳別走呀!我換個底片!喂!媽的,女人!我叫妳給我站住!」

  他愈是喊,司雪晨就愈害怕,腳步也愈來愈快,最後乾脆用跑的。

  「喂!」他氣沖沖的追上來,一把抓住司雪晨的手臂,「我叫妳等一下!我要換底片,妳跑什麼跑!」

  「你放開我!」

  她用力的掙扎著,覺得今天搞砸一個大好機會已經夠背的了,居然遺倒楣的遇到了瘋子。

  「開什麼玩笑!放開妳讓妳跑掉呀?我最討厭跑步了,妳別跑給我追,媽的,妳別動行不行!」

  因為他一手抓著司雪晨,掛著相機的手還要伸到背包去拿底片,非常的不方便,所以很火大的吼著。

  司雪晨更加害怕,看著他跟刺蝟沒兩樣的頭髮、還有亂糟糟的鬍髭,再加上臉上那種兇惡的表情,讓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趕快逃!

  她想到前年上過的防身術,立刻用手抓住他的手指,拚命往後壓。

  「啊!妳幹嘛!」

  他痛得大叫,立刻放開她的手,司雪晨甩起手上包包,砰的一聲打在他頭上。

  「哇!喂!」他抱著頭大叫,「妳想殺了我呀!」

  媽的,她包包裡裝了什麼?磚頭嗎?

  司雪晨甩著包包亂打一通,一邊後退、一邊恐嚇地說道:「你別過來喔!」

  「誰要過去呀!」他被她的包包打得頭昏眼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用驚人的速度落跑。

  「痛死了!這個女人一定有病!」

  多少女人搶破頭想讓他這個年僅二十二歲的天才攝影師拍照;又是多少人捧著錢來拜託他拍啊,只有這女人……

  他可是最有才氣的天才攝影師耶!




  很多來台灣觀光的人,常常會把環球傳播集團的大樓誤以為是六星級飯店。

  那一棟華麗、神秘的紅色宮殿,有如錯至時空的粲然舊夢。

  在進入這古色古香的宮殿之前,迎面的三層樓高的石頭柱廊和台階飛縱交錯的門廳,就會讓人驚訝得忘記呼吸。

  寬大的石頭台一直接到二樓,高達八、九米的大廳是一派羅馬拜占庭式的風格,寬大的通道從這裡分開,通往環球的四個主要建築,

  湛海藍的辦公室在具有古老氣勢的主樓,不但金碧輝煌,還有著佈置奢華的巨型客廳,這裡常常舉行一些重要的小型會議。

  四面牆壁都是金黃色調的厚緞牆面,美得驚人,每個細節都是優雅,壁紙顏色、傢俱,燈飾、花瓶,一切都搭配得十分完美,充滿高貴的書卷氣。

  這座富麗堂皇的集團宮殿,震撼了所有來到這裡的人。

  在幾個高級主管如魚貫列的走出湛海藍的辦公室之後,他走到長窗旁邊,拉開厚重的窗幔,讓陽光照在他身上。

  他們剛剛決定花五千萬的宣傳費,主打一個歌聲甜美的新人,他們一致看好這個新的聲音,可以取代驕傲自大、配合度低的胡青青。

  沒有環球的力挺,他真不知道歌藝爛、舞技差的她,到底能有什麼演出的機會。

  電話聲將他拉回桌前,他按下了通話鍵,秘書柔細的聲音傳了出來,「執行長,阮先生來了。」

  「我知道了。」

  他才一說完,阮百泓就已經打開有著淨亮銅把手的門走了進來。

  這個年輕的攝影師被稱為環球御用攝影師,可見得他跟環球的關係之密切的了。

  雖然他的經紀約簽給環球,但他是少數幾個要見湛海藍不用預約排隊的人。

  「給我一瓶啤酒,冰的!」

  阮百泓直接把自己丟進古式壁爐旁的躺椅上,手裡抓著一包冰塊摀著後腦。

  湛海藍按下通話按鍵,「高秘書,請給阮先生一瓶冰啤酒。」

  他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雙手環胸靠在桌旁,「你的臉怎麼了?」

  一副被人圍毆過的慘樣,眼睛四周也都瘀青了。

  「被打了一頓。」他一臉兇惡的說:「遇到一個瘋女人,她皮包裡不知道裝了什麼,把我的頭都打腫了!」

  「不過我還是要用她,那個勾引香水的廣告平面目的照片我已經拍好了。」他得意洋洋的說:「絕對是很完美的傑作!」

  高秘書敲門送酒,皺著眉把阮百泓扔在桌上那包濕答答的冰塊拎出去。

  「我還以為你不接。」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叫了一聲爽,才又繼續說:「他們要叫胡青青代言,我當然沒興趣。」

  誰要拍那個整容整過八百多次又死不承認的騷婆娘,仗著自己整得有幾分姿色,就愛搔首弄姿。

  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紅不了多久了,所以急著想當執行長夫人。

  「你這句話說錯了,不是廠商要找胡青青代言的。」他露出神秘的一笑。

  「我知道啦,又是總經理幹的好事吧?我就說嘛,貝爾麗怎麼樣都是個國際大牌,怎會找個三流女星代言,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呀!」

  環球傳播的總經理湛海青力捧胡青青,為了增加她的曝光率和知名度,類似的事做了不少。

  「好啦,你這一流的攝影師又有什麼意見了?」

  「我剛剛說啦,這個廣告我要,不過我不拍胡青青。」他十足任性的說道,「你辦得到吧?」

  「你覺得呢?人家廣告都拍好了,合約也簽了,有可能因為你不喜歡就換人嗎?」

  「為什麼不行?你是湛海藍不是嗎?」他說的非常理直氣壯。「你說要換人,誰敢說不行?而且胡青青那種俗麗的長相,一點都不適合勾引這款香水!拜託,大家眼睛都瞎了是不是?」

  他簡直想為大家的審美觀哀號、痛哭個三天三夜了。

  湛海藍想了一下,笑了笑,「你應該說服的對象不是我,而是貝爾麗的總監丁詮。」

  「拜託,你要是不點頭,默許他換人,他就算覺得我的人選比較好,也不會同意的。」

  雖然說貝爾麗的勾引香水讓胡青青代言是湛海青給的壓力,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環球傳播是誰在當家。

  要是沒有了湛海藍這個超級吸金機撐腰,誰會給湛海青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掛名總經理面子?

  雖然同父異母的兄弟可能真的有差別,但也未免差得太多了!

  「你要是有本事說服丁詮,我就沒意見。」

  阮百泓歡呼一聲,跳起來說道:「你說的喔,我馬上去辦。YA!」

  「等一下!」湛海藍叫住高興過了頭的他,「我不打算幫你的行動背書。」

  「我知道啦!放心,只要你別插手,丁詮會聽我的。」

  他一個勁的往外衝+手舞足蹈的歡呼著。「先走了!」

  看著他急驚風似的消失在門口,湛海藍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這個風格獨特的任性傢伙,還真像個小孩子,什麼情緒都藏不住,不過他欣賞的是他的才氣;他的心智狀態他才不管呢。




  回到湛園的時候,司雪晨覺得兩隻腳都快要斷了。

  她實在很佩服自己,居然有這份耐力,可以一路走回來。

  彩霞滿天的湛園,像個座落在茵茵草地上的童話宮殿,那多愁善感的線條,呈現著一切可能的美麗、奢華。

  司雪晨握著大鐵門的條桿,好像置身在一個軟軟的、飄渺無邊的美夢裡。

  因為到達不了,所以是個美夢。

  她還記得她小時候偷溜進去時的心情,很緊張又很興奮、害怕中又帶著狂喜。

  她緊緊盯著湛園,專注到後面有來車都沒有發現,直到警衛喊了一聲,鐵門緩緩的打開,她才猛然驚醒,趕緊退到旁邊去,讓那輛勞斯萊斯進去。

  「小姐,這裡是私人產業,不要在這閒晃,快走開!」

  車子前座一個戴墨鏡的壯男一臉不高興的說,還瞪了警衛一眼,似乎在怪他沒有善盡職責。

  司雪晨尷尬的說:「我是廚師的女兒,就住在後面。」

  「什麼廚師的女兒?」他皺著眉頭,一副懷疑的樣子。「我見過她,妳不是她。」

  他明明記得廚師的那個辣妹女兒身材超正點的,聽說要進演藝圈當歌星了。

  警衛連忙上來解釋,「司小姐是廚師的女兒沒錯,剛從美國回來的。」

  這個老爺的保鏢什麼都搞不清楚,光是有一身會跳的肌肉有個屁用呀!

  後座的車窗突然降下,司雪晨看見一個英俊但略顯蒼老的男子,他就是湛園的主人。

  一聽見廚師美國回來的女兒,有些微醺的湛可齊立刻清醒了幾分。

  「原來妳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他手裡還握著一個高腳杯,裡面還裝著冒著氣泡的香檳,

  司雪晨隱約可以看見車子裡還有別人,她也聞到了香水的味道。

  她有點緊張的說:「昨天到的。2

  「喔,妳媽沒跟我提。」湛可齊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進來吧。」

  司雪晨猶豫的站著。

  但是湛可齊已經打開車門,又催了一聲,「快呀。」

  她只好鑽進那個加長型的豪華車廂裡,裡面還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穿著暴露到露出一大截大腿的女人,很有敵意的掃了她一眼。

  像在宣告所有權似的,她將整個人黏到湛可齊身上。

  他看著她,順手把女人推遠一些,「我聽妳媽說妳在學跳舞?」

  她點點頭。「嗯,不過跳得不好。」

  「不用這麼謙虛。」湛可齊對她一笑,「有什麼打算沒有?要不要到我公司來上班?我可以安排。」

  司雪晨連忙說:「不用了,老爺。」

  人家很好心的想幫她忙,她卻拒絕得那麼快,想來好像有些不應該。

  可是她實在很不習慣湛家的人突然在十四年後,開始關心、注意起她這個廚師的女兒呀。

  她真的很驚訝老爺居然知道她是誰!

  他看著她,手指著車窗外,「看那裡,知道那是哪嗎?」

  司雪晨對著那有著十九世紀風格的鐵欄杆陽台,外觀雅致,線條簡單的褐紅色四層樓建築物搖搖頭。

  「那原本是溫室,妳遺記得吧?」

  她當然不會忘記呀!

  其實昨天司雪晨就難過了一會,因為她把拔花花最多時間照顧的溫室已經不見了。

  雖然取而代之的新建築物也很美,有一種古老貴族的優雅感,但她還是覺得感傷,彷彿她跟把拔之間的回憶又少了一個似的。

  「妳爸爸真是一個奇妙的人。」湛可齊用不可思議的口氣說著,「他像個魔法師,什麼東西到了他手裡,都立刻有了生命。」

  他一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花園裡的花也就跟著失去了顏色和香氣。

  旁邊的女人忍不住笑出聲,推了湛可齊一下,嬌滴滴的說:「唉喲,你好有詩意喔,嘻嘻,好好笑喔!」

  湛可齊臉一冷,「停車。」

  他橫過她的身體,將車門打開,冷酷的把她推下車,「滾吧妳!」

  女人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是憤怒的亂叫、亂罵一通,不過通通被隔絕在車門外了。

  司雪晨忽然覺得有點尷尬,自己好像不應該看見這一幕。

  「妳長得有點像妳爸爸,尤其是眼睛。」他輕輕搖晃著香檳,閉著眼,「妳一定不知道妳為什麼叫雪晨。」

  「我知道。」司雪晨說道:「我把拔跟我說過,他說那是一個紀念,紀念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個早晨。」

  「是嗎?」他突然有些激動的坐直身體,杯子裡的酒因而溢了些出來。「真的嗎?」

  她點點頭,看著窗外說:「老爺,我們到了。」

  車子已經停在別墅門口了,她覺得他們的談話應該要結束了。

  「好,妳先下去吧。」他溫和的對她笑一笑,誠懇的說:「雪晨,如果妳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她只能說:「謝謝。」。

  「我可以給妳一個忠告嗎?」他看著她,輕輕的笑了。

  「當然可以,請說吧。」

  「千萬不要愛上海藍,絕對不要。」

  「啊?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為什麼會突然扯到這裡來?

  「我說千萬不要愛上湛海藍,我的兒子。」

  司雪晨的臉已經紅得像成熟的蘋果。

  她根本就沒有過那個念頭!

  難道老爺以為她想藉著湛海藍來飛上枝頭嗎?

  「相信我,我不是在貶低妳的人格,暗指妳有什麼企圖。雪晨,我是為妳好。」他喃喃的說:「很多事情……是不能……」

  她不懂。

  說實在的,司雪晨今天遇到的事情都太詭異了,她一時之間還沒辦法完全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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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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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霧還沒有消散的清晨,迎著那略微狂野的海風,司雪晨赤裸著雙腳在沙灘的浪花中獨舞著。

  旋轉、跳躍,最後她揉身躍起,做了一個高難度的才字型空中旋體,像一個從五線譜上優雅滑落的音符,

  她踩著浪花用小跳步迎向海洋,接受了海風給她的獻花,一腳著地、一腳往後抬起,雙手向左右伸出,這個臨近閉幕的美妙動作,是司雪晨的最愛。

  她幻想著在她的演出結束之後,如浪如潮的掌聲會徹底將她淹沒。

  而事實上,她還真聽見了一陣掌聲。

  「汪汪!」

  司雪晨猛然回過頭去,一人一馬站在她右後方不遠的地方。

  沙灘吸收了他們的腳步聲,而她的專注也讓她忽略了旁人。

  「看樣子妳的學費沒白交。」

  這句話就已經是最大的讚美了,而吝嗇給掌聲的他也終於給了她掌聲了。

  她臉一紅,笑了笑,「你變得有禮貌了。」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看到她跳舞時,暗指她的舞不值得他鼓掌而惹得她生氣的往事。

  雖然說想到昨天老爺那番莫名其妙的話,讓她現在看見他還覺得有些尷尬,不過謝天謝地他並不知道。

  「妳怎麼不說是因為妳的技巧變好了?」他策馬上前,亞哈二世也跟著他緩步前進。

  司雪晨眼光一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踢著破碎的浪花往前走。

  她的技巧才沒有變好,她根本就是個沒用,沒人要的八流舞者!

  「結果怎麼樣?」他跳下馬,拉著韁繩走在她旁邊。

  「亞哈!亞哈!」她微彎著腰,伸出雙手喚著那隻狗,「來呀,你忘記我了嗎?」

  亞哈二世歪著頭,朝她吐吐舌頭,又東張西望了一會,最後還是覺得追逐浪花比較有趣。

  「他是亞哈二世。」湛海藍說道。「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原來亞哈已經不在了。」她心裡覺得有點難過。

  「喂!司雪晨,我問妳試跳的結果怎麼樣?」同樣的話,他向來討厭說兩次,而他通常也都會在第一次詢問時就得到答案。

  可司雪晨卻能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這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新的體驗了。

  「啊?」她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我去試跳?」

  「因為我送妳去極品天廈時,不巧看見那裡有絳色皇家舞團的辦公室。」

  這是非常簡單的猜測。

  「噢。」她點點頭,「原來如此。」

  「妳應該沒問題吧?」雖然語氣冷淡,但他的詢問其實是帶著關心的,要是他覺得沒有必要的話,他根本連問都不會問的。

  她是少數他認得可以堅持夢想的人,而他佩服她的堅持。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談論這件事?」她心裡已經夠難過了,實在不太想再去回想那件事。

  「我看不出來有什麼不能談的理由。」

  她咬咬唇,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沒什麼,只是我不想講。」

  「好,算我多管閒事,抱歉了。」

  她的態度讓他覺得惱火,但再一想,自己有什麼資格跟立場來跟她討論這件事?

  於是那簇小小的火苗,立刻就熄了。

  他跳上馬,也不再跟司雪晨多說,自己沿著沙灘奔馳了起來。

  司雪晨坐在沙灘上,而玩累的亞哈二世趴在她旁邊好奇的看著她,似乎對那些亮晶晶的淚水很有興趣。




  寧檠舒服的廉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各種報紙、雜誌丟了一地。

  每一家的報導都差不多,反正醜聞嘛,還不就是那回事!

  真奇怪,怎麼他們都不認為他是真的愛亞嘉莎?

  為了躲避媒體,他這個大假放得很悶,尤其是關在這裡更是無聊透頂了。

  雖然這個培訓中心裡什麼都有,健身房、游泳池、視聽室、壁球室……任何他想得到的都有。

  但是還是無聊呀!

  都是湛海藍的錯,如果他不要聽他的話跟他簽那個鬼約,那他就不會因為那個啤酒廣告一炮而紅了。

  當然也就不會因為跟一個小女孩談戀愛而被叮得滿頭包,更不用窩在這裡發霉了……

  想到這裡,他決定去跟他的大學同學、死黨兼老闆攤牌。

  他要跟他說,他當烏龜當了兩天,已經是極限了!

  寧檠一貫優哉的往外走,在經過舞路練習室時,聽見了一陣流行音樂的旋律,他便在玻璃門外站了一會。

  在裡面跟著舞蹈老師辛勤練舞的,是環球旗下天王星唱片今年力捧的新人宋吉兒,

  今年十八歲,長得像天使,身材像魔鬼。

  笑起來是甜心,說起話來卻讓人很傷心。

  因為除了工作人員之外,他跟宋吉兒是培訓中心的唯二人員,一向喜歡跟美女勾勾搭搭的他,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了。

  誰知道、誰知道她居然在他這個天王巨星、新科影帝面前擺架子!

  說什麼她不喜歡怪叔叔,叫他省省吧!

  開什麼玩笑!他今年還沒有三十耶,哪裡像怪叔叔了?

  寧檠朝那個沒眼光的臭丫頭瞪了一眼,剛好看到她跌倒,於是幸災樂禍的說:「妳省省吧,不會紅的啦,乾脆把這些時間拿去找工作,我那裡有報紙,妳要不要?」

  宋吉兒爬起來,火速地衝過去,用力的甩上門,「滾回你的烏龜殼去,少煩我!2

  看她氣得臉都綠了,可能是因為舞跳得不好又被他嘲笑的關係,但寧檠才不在乎呢!

  他吹著口哨,正要打開門出去時,突然有人推門進來,差點打中他的鼻子。

  「小心一點!是你呀,來得正好,我剛好要去找你。」

  寧檠一把就抓住湛海藍。他一身運動裝扮,穿著白色棉T恤和可洛卡短褲,腳上踩著一雙帆布鞋。

  「有什麼事打球的時候再說吧。」他很輕易的就甩脫他的手,直接往壁球室去。

  「等一下!」他連忙追上去,跟著他一起到地下室的運動世界去。

  進入壁球室之後,他們站定了位置,寧檠交代著說:「你知道我中看不中用,運動神經很差吧?」

  言下之意就是叫他要手下留情。

  「我記得。」

  湛海藍用力擊出,球猛力撞上牆壁又彈了回來,寧檠連忙跑上前將球打回去。

  「喂,海藍,我這個牢要坐到什麼時候?」

  早知道跟媒體吵架的下場是坐牢,那他一定閉嘴不說。

  「到你學會什麼叫閉嘴的時候。」

  他會讓寧檠低調躲避媒體,就是因為知道他的大炮性格,他太清楚他了,與其放任他在外面跟媒體衝突,倒不如讓他先消失一陣子。

  「我又沒說什麼,是他們自己跑來問我的,還問得那麼不客氣,我當。然會火大呀!」

  「你有什麼好火大的?我早就叫你離亞嘉莎遠一點,你這是自作自受!」

  好不容易替他爭取到踏入好萊塢的門票,他偏偏要跟女主角鬧出緋聞,結果把女主角那出資的老爸氣得暫緩拍片計畫。

  寧檠非常無辜的說:「那怎麼能怪我?她長得一點都不像十七歲的樣子嘛!」

  他要是知道她未成年,絕對不會對她那三十四E的巨乳流口水的。

  「你看,你就是這樣我才不放心讓你跟媒體打交道的。」

  他這種態度,只會讓媒體有更多做文章的機會。

  「唉喲,那我到底要窩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墾丁現在很適合衝浪了?」

  「不准去,不用問了。」湛海藍快速的移動腳步,準確的擊打反彈球,毫無失誤。

  而寧檠則是顧此失彼,而且一邊說話也有些喘了,他也不管會不會漏接球,反正湛海藍都會接到。

  「那比基尼美女怎麼辦?」他非常惋惜的說。

  「你再這樣下去,你的影迷會哭的。」他只能說公司的包裝太成功了,而他的那張臉也長得太無敵了。

  謝天謝地支持他的人不用跟他長時間相處,要不然……

  「你再這樣把我關下去,我才會哭!」寧檠繼續說,「你至少給我一個日期嘛!」

  「等到他們不再對這件醜聞有興趣的時候。」

  公關和宣傳已經在處理了,只要他安分個一陣子,事情就會過去的。

  「他們不可能失去興趣的,那我不就要關一輩子?有了,要不要我去放話說我只愛男人,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湛海藍一閃身,避開反彈過來的球,停了下來道:「我真懷疑你學士文憑是怎麼拿到的。」

  他停下來是因為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倒不是因為累了。

  「當然是靠那些女生們的幫忙呀!」人家他念大學的時候,女人緣就已經好到讓男人都嫉妒了。

  湛海藍不理他,自顧自的接起他的電話。

  「對,是叫司雪晨……嗯,就是她……好,那就這樣,謝謝你的幫忙。」

  他掛掉電話,把手機放回去,而寧檠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我聞到了非比尋常的味道。」

  司雪晨不就是那個在機場遇到的漂亮寶貝嗎?他是幹了什麼,居然這麼客氣的謝謝人家幫忙?

  大家都知道湛海藍是個冷硬派,尤其是對女人,現在他居然能記住那個女人的名字,他實在感到有些驚訝。

  而且聽起來又像是為了那女人做了什麼事似的,他心裡更好奇了。

  「那可能是你的汗臭味。」他撿起球,重新發球。

  「我怎麼可能會有臭味?我是巨星耶!喂,那個司雪晨呀,你幹了什麼事?那通電話是幹嘛的?」

  「你管那麼多幹嘛?」

  「我知道了,你想捧她對不對?嗯,眼光不錯,走清純玉女路線應該會紅。」

  雖然她居然不識貨的不認得他,但他對美女一向都是很寬容的。

  湛海藍瞪了他一眼,「別亂猜,沒有這回事。」

  他從來沒想過要把司雪晨放到鎂光燈下、或人群裡。

  她那種個性,根本就不適合當公眾人物。

  平常溫馴得像只小白兔,急了就跟寧檠一樣,完全不會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這種人太真、不會虛假,很難存活。

  他光是一個寧檠就已經夠頭大了。

  「那你直接跟我說嘛!」他一副快被好奇心殺死的可憐樣,「不然我會睡不著的。」

  「睡不著?試試安眠藥怎麼樣?」

  「不說算了。」寧檠笑著說:「不過那個司雪晨真漂亮,你不捧很可惜耶,她到底是什麼人?你怎麼會認識?我看乾脆我來追她好了。」

  這句話讓湛海藍眉頭一皺,沒來由的感到火大。

  他手一用力,看準角度往牆上打,反彈回來的球正好K向寧檠。

  「喂!很痛!」他被K到肚子,痛得哇哇叫。

  「抱歉。」他冷著一張臉說道:「是失誤。」

  「唉喲!又來?」他又挨了一球,心裡奇怪著湛海藍怎麼會一直失誤。

  「喂!你是打球還是打人呀?不玩了啦!」

  寧檠被K得滿頭包,乾脆丟下球拍,抱頭跑了出去。

  只留下湛海藍獨自面對著那片牆,規律的擊打著。

  「撞邪啦!我是說了什麼讓你那麼火?」

  寧檠喃喃的抱怨著,趕緊去尋找冰塊來照顧自己的黑青。




  司雪晨帶著興奮又期待的心情,安靜的坐在絳色皇家舞團經理的辦公室外。

  辦公桌的秘書對她微微一笑,說了一句,「恭喜,請在這裡稍候一下。」

  「謝謝。」她真的很開心,因為她完全沒想到能夠得到這個機會。

  當舞團經理通知她過來簽約時,她真的不大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他們竟完全不在乎她的緊張、怯場和失誤。

  一個高挑的女生帶著輕快的腳步和笑容,手裡抓著一紙像合約的東西走出來。

  她和司雪晨眼神交會,都露出興奮的微笑,因為她們知道彼此都很幸運的進入了這個知名的舞團了。

  「司小姐,可以進去了。」秘書甜美的笑著提醒她。

  司雪晨趕忙站了起來,很不好意思的走進去,她好像太過高興了,現在滿腦子都是幻想。

  高大但有些禿頭的經理滿面笑容的歡迎她。

  「司小姐嗎?歡迎歡迎,來、來坐這邊。」

  司雪晨和他有力的大手握了握,照著他的指示在辦公桌前面坐了下來。

  「歡迎妳加入舞團,司小姐。」他一邊轉著筆,笑容滿面的說:「我們真的很高興有妳這個生力軍加入。」

  「謝謝,其實我才應該感謝你們給我這個機會。」她發自內心誠心的說。

  「這不算什麼啦!」他笑著說:「湛先生他還好吧?妳得幫我問候他一聲。」

  「湛先生?」她一頭霧水的說:「什麼湛先生?」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隱約有些不祥的預感。

  事情這麼順利,現在又突然扯到了什麼湛先生,她開始覺得怪了。

  經理笑了笑,「芭蕾舞在台灣並不像在國外那麼吃香,我們舞團雖然常常巡迴表演,但是經費其實很吃緊,所以有廠商願意贊助,我們是非常歡迎的。」

  看她一臉懷疑的樣子,經理連忙說:「我是說湛先生是我們的贊助者,我聽說妳認識他,就這樣而已。」

  「你是說湛海藍嗎?」司雪晨皺著秀氣的眉,興奮的心情頓時減低了不少。

  她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

  她幹嘛因為知道湛海藍有贊助這家舞團而覺得不舒服?

  說不定他贊助很久了啊?也說不定只是湊巧而已,跟她的試舞一點關係都沒有。

  「經理,你怎麼知道我認識湛海藍?」

  「呃……」他一副被問倒的樣子,支吾了一下,「不知道是聽誰說的,好像是外面的秘書說的。」

  其實湛先生有跟他交待過,他拜託他的事情不用讓司雪晨知道,可是他因為那一大筆贊助費太興奮了,居然不小心說溜了嘴!

  這下子司雪晨更覺得奇怪了,她總覺得這經理言詞有些閃爍。

  忽然,一陣吵雜聲從外面傳來。

  「小姐!妳不能進去呀!小姐!」

  「我得問個清楚,我一定要進去!」

  砰的一聲,一個女孩氣呼呼的跑了進來,看都不看司雪晨,直接對經理大聲說道:

  「高經理!或許你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別想敷衍我!」

  「小姐!」高經理好不容易抓到可以逃離司雪晨的機會,連忙站起來說:「有什麼問題等一下再講,我正在和新團員簽約,妳外面稍等。」

  「新團員?我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她將手裡抓著的一張紙丟到桌上,「這是我昨天收到的快遞,是你們舞團這次的錄取名單!」

  她指著上面五個名字的最後一個,1高韻琴,看到了沒有?我就是高韻琴!」

  「上面通知我今天過來簽約,結果我一大早接到了你們那個一問三不知的秘書的電話,她說我的資格被取消了,沒有錄取!」

  「呃……」高經理說道:「這件事我會跟妳解釋,麻煩妳外面稍等一下。」

  秘書也趕緊進來拉她,「小姐,請妳先在外面等一下。」

  她火爆的甩開她,「請告訴我,我為什麼被取消資格?我並沒有違反規定,我也不是任何舞團的簽約成員!」

  「不是不是,這純粹是舞團的作業疏失,我們後來才決定錄取的名額是四個,所以第五名的妳算是我們的備取。」

  司雪晨聽著他們爭吵,順手拿起桌上的錄取名單一看,上面並沒有她的名字。

  剎那間,她明白了,她頓時覺得全身血液似乎都往頭上衝去,

  她好丟臉!

  她能進這個舞團靠的不是自己的實力,而是湛海藍的贊助!

  她感到羞愧和憤怒。

  他憑什麼這樣羞辱她!

  司雪晨猛然站起來,一轉身就往門外沖,經理連忙喊道:「司小姐!司小姐!」

  但是高韻琴絲毫不給他留人的機會,「高經理,我在等你解釋,你不會希望我把這件事投訴到某週刊吧?」

  他當然不希望呀!

  司雪晨氣沖沖的跳上計程車,「你知道環球傳播集團的辦公大樓在哪嗎?」

  「妳是說宮殿呀,當然知道。」誰不知道那個華麗的地標呀。

  「宮殿?」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司機呵呵笑著。「妳到了就知道了。」

  果然,她到了就徹底的明白它叫宮殿的原因了,不過她可沒時間欣賞,她這滿腔對湛海藍的怒火,燃燒得正猛烈。

  司雪晨已經有心裡準備,這將是個困難重重的旅途,或許她根本來不及臭罵湛海藍一頓,就會被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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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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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到一個問題了。」

  阮百泓急驚風似的衝進湛海藍的辦公室,臉上帶著又驕傲,又得意的笑容。

  他完全無視於湛海藍正在電話中,直接將厚重的背包往桌上一甩。

  湛海藍伸出食指,警告的朝他搖了搖,一邊對著話筒說:「我知道了,謝謝你通知我,我會處理。」

  「湛先生?湛海藍?你手下最火紅的攝影師有問題了!」他衝著他大吼,一臉不明白他怎麼有辦法對他視若無睹。

  「等一下。」

  「我不要等一下!還有誰會比我的事情更重要?」

  他明知道他是個急驚風,是個連半下都不想等的人,居然還叫他等一下,他最討厭這三個字了!

  「給我等一下!」他權威的丟下這五個字,表示沒有商量的餘地。

  阮百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去,過了一會才又回來。

  他舒服的坐在沙發裡,蹺起了二郎腿,「好了,你說吧。」

  湛海藍看他一臉得意的笑,怎麼都不像遇到問題的樣子。

  他真是不明白,這個世界哪來那麼多誇張的人!

  「我的問題就是……」他坐到他旁邊,「忘了跟你說,到時候胡青青找你發飆的時候,記得跟她說是我的主意。」

  他已經先知會湛海青了,他當然很不爽,還發了一頓脾氣,不過他把湛海藍一抬出來,他就摸摸鼻子說算了。

  1這麼說來丁詮同意了?」

  他早知道那個有藝術家脾氣的丁詮,要被同樣熱血的阮百泓說動是遲早的事。

  只是沒想到他的效率竟這麼好。

  「他當然同意啦!而且,他還想出一個絕妙的好點子,我跟你說呀,這款香水想不紅都難!」

  他得意洋洋的說著,一副已經獲得空前大成功的驕傲模樣。

  「那很好。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的問題在哪?」

  「問題就是。」他很認真,但一點都不苦惱的說:「我找不到我的模特兒。」

  湛海藍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以為你已經拍好了。」

  「沒錯,我是拍好了,不過我找不到那個模特兒。」

  看湛海藍一臉不明白的樣子,他忍不住跳起來大叫,「你還不懂呀?噱頭、宣傳!這是個大好機會呀!」

  1好吧。」他決定換個簡單的方式來問,這些所謂的藝術家的邏輯遲早有一天會把他搞瘋的。「你的新模特兒是誰?是誰把胡青青擠掉了?」

  「我不知道,重點就在這裡,我不知道她是誰。」阮百泓把一份厚厚的企畫拿出來給他,「平面廣告一出去之後,全國的人都會幫我們尋找,這是我跟丁詮的點子,一定能引起轟動的。」

  他接過來放到桌上,順便瞄了一眼夾在上面的紙條,上頭寫了四個字--發現·勾引

  「我能從中間得到什麼好處?」

  「知名度怎麼樣?」要是這個案子大成功,他一定會很驕傲的。

  他笑著說:「環球已經有了。」

  「再多一點不會死啦!我跟你說,環球出資辦這個活動,對你絕對有好處的。」

  他還是笑,低頭看看手錶,奇怪司雪晨怎麼還沒殺到這裡來?

  根據高經理的說法,她是氣炸了。

  「貝爾麗要推出新產品的宣傳活動,為什麼要我環球出資?」

  「海藍,你真笨,環球在你手上沒倒真是奇跡。當然是那個模特兒呀!我跟你說,她穩紅的,難道你不想在找到她之後,趕在其他人之前先簽下她嗎?」

  「我已經想好了,這是兩家的聯合活動,賣香水,也賣新臉孔,呵呵,只有我這個天才才想得出來!」

  看他這麼熱衷,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他拍拍他的肩膀道:「百泓,那你的好處是?」

  只憑著一股熱忱來做?他不大相信會有這種事。

  他搔搔頭,呵呵笑說:「我呀,我想幫她拍一本寫真集,如果她被你簽下來,那一定就跑不出我的手裡了。」

  湛海藍交迭著雙手,笑著說:「好吧,你這個提案我接受。」

  他雙眼發亮,大聲叫道:「真的嗎?」

  他用力抱住他,興奮的吼著,「我愛你!真的,海藍我愛死你了!」

  「別愛得那麼早,我只是說提案接受,會不會通過我不知道。你把案子交給陳製作他們去評估,如果他們也覺得貝,那就去做吧。」

  「陳製作?別開玩笑好不好,上次我才跟他吵架,他一定刁我的!」

  他之前幫趙天王拍專輯內頁照時,其中有幾張很失敗,他叫他不要用,結果他居然拿去當封面,還做成海報大街小巷招搖!

  擺明是要破壞他這個天才的水準,氣得他去跟他理論,兩個人大吵了一架。

  「人家是專業人士,沒那麼小心眼的。」

  湛海藍才說完,電話便響起,他接了之後笑了笑,掛掉後對他說:

  「好了,這件事的討論到此為止,我要走了。」

  「我還沒講完耶!」他擺在他面前,「沒有什麼事比我更重要了。」

  什麼阿貓、阿狗有事找都沒問題,不過得排在他阮某人後面。

  「就是有。」他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頭,「把你的案子拿去給陳製作看吧。」

  「下次你要再走後門,我就不通融了。」

  「知道了。」他當然知道湛海藍是個非常守規矩的人,他不大喜歡這種越級的作事方法。

  不過對阮百泓而言,有私交是件好事,私交能幫上公事,那更是大大的好事,他不明白幹嘛不能拿來用?




  司雪晨本來以為會遇到一些阻攔的,像環球這麼大的公司,不可能她說要見執行長,就能見到的。

  沒想到,就這麼簡單。

  櫃檯的接待小姐笑容可掬,帶她到華麗舒適的接待中心,送上果汁還非常親切的跟她說:「小姐請稍等,執行長馬上下來。」

  坐在柔軟的沙發裡,她差點以為自己是在作夢了。

  她端起柳橙汁,看著漂亮的造型吸管,輕輕的喝了幾口,心中的怒火雖然還在燒,但強度好像減弱了些。

  喝著冰果汁、吹著冷氣,火氣是應該小一點啦。

  「找我什麼事?」

  湛海藍的聲音響起,她嚇了一跳,差點嗆到,連忙把玻璃杯放回去,站起來說:「你、你嚇了我一跳。」

  「抱歉。」他走進來,順手把門關上,「坐,不要站著。」

  她聽話的坐回去,隨即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又馬上跳了起來,「我不要坐!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司雪晨雖然生氣,但仍把音量控制得很好,她壓根就不想跟二少爺發火,可是他真的太過分了。

  「我做了什麼事?」他舒服的坐著,指著對面的沙發說:「坐吧,我不會跑掉的,妳罵得還不夠凶。」

  「我不是因為怕你跑掉才站著的!」她氣呼呼的坐下,瞪著他說:「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傷人?」

  「我以為妳想進絳色皇家舞團。」

  那天在海邊時,他並不是沒看見她的淚水,她那鬱鬱寡歡的模樣,該死的讓他放不下。

  他猜想,可能跟試舞有關,於是他利用管道去關心一下,知道了她是因為怯場失誤而被刷下來。

  他覺得得替她做些什麼才行,於是他有了這個念頭,也真的做了。

  「我是很想,但是不是用這種方法!你以為你在幫我嗎?不是,你在讓別人看不起我,你知不知道一個芭蕾舞者有多在乎自己的榮譽?」

  再說,他根本就沒有幫她的必要,充其量,她也只不過是他家廚師的女兒而已。

  「如果妳不能成為一名舞者,那也不用在乎榮譽了。」他看著她,冷冷的說:「我以為為了達到夢想,應該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弋不對,如果不是我自己努力圓的夢,那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為什麼夢想那麼美好?就是因為它難以達到。就是因為我會遇到困難、會遇到挫折,所以當我真的懷抱住我的夢想時,我才會更加感激所經過的一切!」

  他看著她閃亮的雙眼,酡紅的雙頰,過了一會才說:「妳真是天真。好吧,抱歉,我以為我在幫妳,看樣子妳並不這麼認為。」

  她完全都沒變,跟他記憶中一樣單純美好。

  「我不需要你幫我,你也沒有理由幫我。」司雪晨忿忿地說道,「我不用你的施捨!」

  他笑了,「我沒有施捨妳,我說了,我以為我在幫妳。」

  「我不需要你幫我!我可以自己做到的事,不要你插手。你知道你今天這麼做,除了讓我難堪之外,還傷害了別人嗎?」

  「是我自己沒用,考不上,我本來就不夠資格進去!可是那個小姐不一樣,她有實力,也脫穎而出了,可是因為你的『幫忙』,害她被刷下來,這樣公平嗎?」

  「我看過妳跳舞,知道妳有多少能耐,所以我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好,既然是舞團,要的就是最頂尖的舞者,我只是幫他們過濾而已。」

  「我沒有那個資格!」司雪晨實在很不願意承認,但她知道,只有坦白才能讓湛海藍知道,他錯得有多離譜。

  「我會怯場,我害怕別人的眼光,我沒辦法在有人的地方表演,我只要想到大家全看著我,我就會感到害怕、不能呼吸。我不是頂尖的舞者,我根本不能上舞台,他們不要我是對的!」

  她連畢業公演跳舞群也會出錯,她從來就不敢奢望自己能夠成為舞台上熾熱的發光體。

  她會幻想、她會期望,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到。

  司雪晨含淚吼出這句話,立刻非常後悔的摀住自己的嘴,滿眼都是慌亂和懊惱。

  「好了,別哭了。」

  司雪晨覺得自己好丟臉,跑到這裡來對著他的好意大發脾氣,然後又哭得一塌糊塗,她連忙往門口跑去。

  湛海藍則是一把抓住她,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凝望著。

  他忽然有種衝動,差點要伸手去撥開她頰邊的秀髮,要她別再掉眼淚了。

  他想,他是真的傷害了她的自尊和自信了。

  或許他真的是太衝動了一點!

  「海藍,秘書說你在這!」隨著聲音響起,一個長相艷麗、穿著時髦的女人推門進來。

  司雪晨嚇了一跳,連忙將他的手一甩,轉身衝了出去,差點撞到要進來的胡青青。

  「唉喲!妳幹什麼!」

  「對不起!」她丟下一句抱歉,趕緊走人。

  胡青青一臉不悅的瞪著她,隨即走到湛海藍身邊道:「海藍,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貝爾麗把我換掉的事嗎?」

  她早上得到這個消息,先在家裡發了一頓脾氣,接著立刻打電話將她的床伴湛海青給罵了一頓,然後再來找他想辦法補救。

  她也知道自己聲勢不如從前了,而唱片公司好像不打算跟她續約也讓她著急,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讓鎂光燈又重新回到她身上,怎麼可以讓一個不知哪冒出來的女人給搶走?

  「妳的消息來源還真快。」

  她撒嬌的挽著他的手,「人家廣告都拍了,大家都知道我要幫他們代言,現在換人我多沒面子呀!÷

  「我想他們不會用妳不適任的理由來發佈消息的。」人情都要留一線呀,頂多說她檔期不能配合罷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檯面話,不過演藝圈嘛,就是這樣。

  「而且據我所知,妳仍是代言人,只是平面廣告另有其人。」

  「不行啦,你一定要幫幫我。」她親暱的說:「海藍,我們都這麼好了,難道你忍心看我被那些死記者笑過氣?」

  「我會幫妳。」他將她的手拿開,嚴肅的說:「不過妳自己也要知道,為什麼妳的事業現在岌岌可危。」

  光是靠臉蛋和賣弄性感絕對不是長久之計,而把工作人員都當次等人類,更是大忌。

  胡青青剛出道時,清純又天真,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情,但也因為她的逐漸走紅而變調。

  很可惜的是,她並不明白自己早已經失去了最吸引人的東西,那就是--純真。




  司雪晨坐在有些陰暗的餐廳裡,沒有食慾的拿著筷子撥弄著碗裡的食物。

  「姊姊,妳要不要吃這個?」有著蘋果臉的宋世倫頭上戴著柚子帽,手裡抓著一塊綠豆碰站在她身邊問。

  「我不要吃,你吃就好了。」她笑著說:「你的帽子好可愛呀,你爸爸幫你做的?」

  他驕傲的挺起胸膛,「對呀,我爸爸最厲害了!」

  突然前面院子傳來一陣騷動,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1我回來啦!今年怎麼沒有烤肉?」

  「妳不在家,我們哪有心情烤肉呀!」

  司雪晨聽見媽媽笑著這樣說。

  宋世倫歡呼的叫了起來,「姊姊回來了!」他高興的跑到院子裡,拉著宋吉兒蹦蹦跳跳的。

  司雪晨一個人坐在餐廳裡,沒有人想到要叫她一起去賞月、吃月餅。

  她靜靜的聽著前面傳來的笑鬧聲,想到她在這裡的歡樂童年,她忽然覺得心裡好難過。

  媽媽有了一個新的女兒,是不是就覺得她這個舊的女兒有些多餘了呢?

  她知道這個吉兒是繼父前一次婚姻留下來的,她從四歲開始就由媽媽扶養。

  媽媽很以她為傲,常常在她面前誇獎她。她知道她被星探挖掘,要進軍演藝圈,所以常不在家,她至今都還沒見過她。

  1吉兒,妳可以放假啦?我還以為妳今天不能回來了!其實就在培訓中心而已,那些人應該常讓妳回來才對。」

  「爸,我現在是培訓中的新人,怎麼可以因為家住得近就常回來!」

  「可是我們大家都很想妳,要是住得遠,那還不要緊,沒辦法要忍耐;可就這麼近還不放人,真是有點說不過去!」

  「吉兒,妳吃點柚子,妳爸是想妳,想多跟妳說點話,這才隨便找事來抱怨的。」

  宋吉兒咯咯笑著,「我知道,我今晚不回中心了,就住在家裡,一個晚上都聽你說話,這樣行不行?」

  「唉喲,雪晨還住在妳弟弟房間裡呢,妳今晚也來跟我們擠一擠好了。真是的,雪晨工作找這麼久,我看要不要請妳老闆幫幫她?」宋立仁不是很高興的說。

  原本說住幾天而已,結果已經一兩個月了,都還沒聽說她有要搬出去的意思。

  杜書琴啐道:「別說這個,你真是的!」

  「咦,媽,妳女兒回來啦?」她興奮的問道。「妳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她知道繼母有個女兒,長年在國外學舞,八歲離開台灣之後就沒再回來過了。

  她繼母喜歡炫耀她這個漂亮的女兒,而她也以有個會跳舞的美女姊姊自豪。

  雖然她從沒見過司雪晨,不過已經是她的一號崇拜者了。

  杜書琴笑著說:「妳這麼忙,每天都很累,跟妳說這些幹嘛!」

  「她在哪呀?媽,你帶我去看她,不然我會不好意思啦!」

  「自己姊妹,有什麼好害羞的!」

  於是她拉著宋吉兒的手,一路往餐廳走去,「雪晨?雪晨?妳不是說想見見吉兒嗎?她回來啦!雪晨?」

  她奇怪的說:「怎麼不在?可能出去了吧?這孩子,出去也不說。」

  宋吉兒失望的說:「怎麼這麼不巧嘛!」

  她當然不知道,在中秋月圓人團圓的日子裡,聽見她們的歡笑聲,讓司雪晨有多難過。

  尤其是宋立仁說的那番話,讓她覺得自己是個麻煩、是多餘的。

  當初小姑姑要她不要回來,就留在美國結婚生子,或許就是因為知道會這樣吧。

  司雪晨沒有想到,她今年都二十三歲了,居然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所以她悄悄的從房間的窗戶跳出去,遠遠的離開了那個已經不屬於她的家。




  司雪晨走在被浪潮聲和蟲鳴聲包圍的海邊樹林裡,在銀色月光下漫步的她,顯得有些落寞。

  她回頭看著座落在黑暗中,散發著光亮的湛家大宅,靜靜的回想著她記憶中的熱鬧。

  可能是因為喜歡舞會的湛海青結了婚,搬到市中心的高級住宅區去了,所以舞會也跟著他離開了。

  她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年她偷溜進去參加舞會遇到了湛海藍的往事。

  過去這幾天來,她不斷的後悔著,為什麼她要讓湛海藍知道她的無能?

  司雪晨從來不曾說出她的恐懼。

  她的確是有恐懼視線、嚴重怯場的毛病,可是她從來沒有說出來過。

  她的老師和朋友們通通都以為她的失誤是因為緊張,他們不知道她最大的恐懼是來自於無法面對群眾的注視。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她很困惑、也很痛苦。

  司雪晨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站在舞台上的慾望有多強!

  一陣樂聲混在浪潮裡,隨著夜風送進了她的耳朵裡。

  那溫柔而熟悉的曲調讓她嚇了一跳。「那是把拔的歌!」

  她有多少年沒有聽見過了?

  她小的時候,最喜歡她把拔用葉子替她伴奏,讓她跳舞,只是他吹來

  吹去,老是同一種旋律,從來沒有變化過。

  司雪晨追著樂聲往前進,在銀色的月光下,一個人影背對著她,面對著大海。

  那熟悉的旋律不斷地從他的唇邊傳出來。

  她緩緩的走到他身邊,抱著膝坐下,側著頭看他用樹葉吹奏著她把拔的音樂。

  湛海藍轉過頭看她,隨即又把眼光放在幽暗的大海上,看著起伏的浪潮。

  「你怎麼會吹我把拔的歌?」

  在他結束了演奏之後,她輕輕的說:「我把拔以前也常這麼做,他說等我長大之後再教我。」

  「是嗎?原來司叔也會。」他把那片葉子撕成一片片,讓夜風將它們全吹走。

  「嗯。你怎麼會的?」

  「我爸敦我的,在一次他喝醉了酒之後。」

他父親從小就對他們兄弟倆很冷淡,也只有在喝了酒之後,才會想起自己是個父親。

  「真巧。」她用手在沙地上畫著圈,1二少爺,我……我那天……」

  「妳不用叫我二少爺,妳不是湛家的傭人,再說我也不喜歡人家叫我二少爺,」

  「可是我……好吧,那我叫你湛先生吧。」看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她只好改口叫他湛先生。

  「隨便妳!」他的聲音隱約有些火氣。「妳不在家吃月餅,跑到這裡來幹嘛?」

  「我也不知道。那你呢?你怎麼也不在家吃月餅,跑到這裡來幹嘛?」

  他簡單的說:「我家沒月餅。」

  而且他家也沒有人。對他而言,中秋節就跟平常的日子沒兩樣。

  他從小就習慣這樣的冷清。

  「我記得以前中秋節的時候,大少爺都會請好多客人來,大家會跳一整晚的舞,最後還會放煙火,我以前很喜歡坐在樓梯上看呢,」

  「他現在還是這樣,只是場地換到別的地方而已。」他看著海說。

  「妳要是想去,我可以吩咐司機送妳過去。」

  她搖搖頭,「我不想去。小時候,我每次的生日願望都是希望能被邀請參加你們的舞會;可是我現在長大了,已經知道什麼願望是會成真的,什麼願望永遠只能是願望。」

  「聽起來妳變得比較實際了。」不再滿腦子的童話故事和美麗幻想。

  「你還記得你曾告訴過我的話嗎?當時你說,我再過十年之後,就會拋棄那些夢幻的念頭了。」她笑著說,「其實,我八歲以後就不再想了,比你說的還要早好多年。」

  他看著她,覺得她臉上的笑容淡淡的?讓他有些心疼,她看起來明明一副想哭的樣子,為什麼還耍笑呢?

  「八歲以後?妳氣妳爸丟下妳,逼妳一夜之間長大嗎?」

  這句話,狠狠地擊中司雪晨心裡最深處的痛,但她卻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確恨他的離開。

  她搖頭,「我怎麼會氣我把拔?他愛我,如果不是意外,他不會丟下我的。」

  「就像你,你知道你媽媽愛你,難道你會氣她不得已丟下你嗎?」

  司雪晨現在想想,那段時間,湛海藍似乎也失去了媽媽。

  「我不怪她,我也不會氣她。」他淡淡的說。「妳不知道吧?2

  看她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對她爸完全沒有怨恨,他突然覺得不公平而惱恨。

  為什麼這些不愉快都是他在背,而她卻還能笑?

  她睜著一雙純淨的黑眸問他,「知道什麼?」

  「他們是死在同一場車禍。」他冷冷的笑了笑,「差別在一個當場死亡,一個拖了七天。」

  「我、我不知道,沒人告訴我!」她非常明顯的感到驚慌,「為什麼他們會在同一台車裡?」

  「妳告訴我呀?還能是為什麼!」幾乎是立刻的,他後悔了。

  他以為自己能做到把過去和現在分開,結果,他不是聖人,他居然希望司雪晨能為她那不檢點的父親的行為感到罪惡。

  他居然故意要她不再尊敬她父親!

  「你怎麼能這麼想?」她瞪大了眼,一副不諒解的模樣。「一定有別的原因的!我把拔說過,他跟你媽媽是很好的朋友。」

  他哈哈大笑,「是呀,妳就繼續這麼想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悲?你在暗示你媽背叛你爸耶!」她難以置信的說:「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我相信我看見的。」他看著她,表情有些陰狠。「別對妳不知道的事情下定論!」

  「這句話你應該留給你自己!」她生氣的站起來,「我不許你污蔑蔑你媽和我爸!」

  「妳……」他瞪著她,握緊拳頭,過了一會才說:「算了,妳不知道就算了!」

  她不會知道他發現了什麼、知道了什麼。

  司雪晨對著他大吼道:「我不想知道!你只會說謊、捏造事實!」

  「隨便妳!」他也對著她吼回去。

  這個中秋夜,沒有滿天炫目的煙火,只有他們爭吵的火花,照不亮黑夜,也點不燃他們心中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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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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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書琴在廚房俐落的挑著菜,忽然發現翻弄著碗裡食物的女兒,似乎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雪晨,怎麼了?有心事嗎?」她關心的問道。「說給媽聽好不好?」

  「沒事啦,我只是有點心煩而已。」

  她透過各種管道,取得了台灣所有芭蕾舞團的資料,大部分招收團員的活動都已經結束了,她打電話去詢問的結果,得到的都是明年還有機會的回答。

  唉,她不想在這裡再討人厭一年了!

  「是找工作的事嗎?」杜書琴握著她的手,「雪晨,要是跳舞的事不順利,就先緩一緩吧。」

  「媽,我知道,妳不用擔心,我會先找別的工作的。」

  總之,先找到工作,搬離這裡再說。

  「湛先生說願意幫妳安排,他跟我提了好幾次了,我想再拒絕也不好意思,要不然妳就先試試看,要是做得好,也別想跳舞的事了。」

  她總覺得當舞者是很不切實際、會餓死的工作,尤其是看她這樣四處碰壁,更是讓她這個當媽的覺得這種工作根本毫無保障。

  跳舞可以當興趣,但可不能成為事業呀!

  「媽,拜託妳叫湛海藍少管我,我才不需要他給我一份工作呢!」她有些氣惱的說著,還在為中秋節那晚的事生氣。

  還好這幾天她到海邊去都沒有遇到他,否則她一定會更生氣的。

  聽媽說他去美國開會了,過幾天才會回來。

  杜書琴瞪大眼睛,一臉驚訝的說:「啊?雪晨,我說的湛先生是他爸呀!」

  她雖然是湛家的廚師,但並不是傭人一類的,她一向稱湛可齊湛先生,而不像其他人叫他老爺或先生。

  「噢。」司雪晨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忙紅著臉說:「是我弄錯了。」

  「海藍也說要幫妳安排是嗎?」

  「沒有啦!媽,幫我謝謝湛先生的好意,如果真的沒人要用我,我再請他幫忙,先讓我自己去試試看好嗎?」

  1妳這孩子,怎麼跟妳爸一個樣!」她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人家要幫忙,接受就好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固執?難道等到自己失敗了之後,再來接受別人的好意,就會比較舒服了嗎?」

  既然她主動提到把拔,司雪晨心裡的那些疑問就憋不住了。「媽,妳說把拔以前也這樣?」

  「是呀,他一個大男人就愛花花草草,每天只想著怎麼讓他的植物茁壯,什麼事也做不來,要不是湛先生主動提供他這個工作,哪會有妳生下來!」

  「那湛先生為什麼要主動提供把拔工作呢?」她著急的問道。「媽,妳告訴我,把拔真的……真的跟別人一起出車禍嗎?」

  杜書琴滿臉驚愕,「是誰告訴妳的?」

  「我就是知道了。媽,妳快告訴我嘛!」她懇求的說。「是真的嗎?」

  杜書琴垂下頭,久久不發一語,過了一會才說:「是真的。可是雪晨,妳千萬別亂想,妳把拔是很好的人,媽不告訴妳就是怕妳想偏了。」

  「妳怕我想偏了?那妳自己呢?妳覺得把拔真的對不起妳嗎?」

  「唉,雪晨,事情都過去了,我怎麼想不重要啊。」杜書琴勉強一笑,「媽早就看開了。」

  「媽,妳這麼說,擺明就是不相信把拔,妳怎麼可以這樣!」她含著眼淚,惱火的說:「你們都沒有弄清楚出車禍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直接認定他們對不起家人,這樣太不公平了!」

  「雪晨,大人的事妳不會明白的!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妳提這些做什麼呢?2

  「因為你們通通都冤枉我把拔!」她跺腳大叫,「妳太過分了!為了妳自己能夠好過些,妳寧願把把拔想得那麼壞!」

  「雪晨,妳爸爸是個好父親,可是他並不是一個好丈夫。妳覺得我冤枉他?那妳為什麼不替我想想我當時的心情?」

  她的眼淚跟著奪眶而出,「妳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日子不是妳在過,妳不知道我有多苦!」

  「媽……」看見母親的眼淚,她慌了手腳,覺得自己剛剛的反應或許太過激烈了點。

  她愛把拔,但也愛媽媽呀!「媽,對不起,我不應該跟妳大聲的。」

  「雪晨,妳不知道當年的事,我不怪妳。」她輕輕的摸著她的頭髮,「聽媽的話,過去的就算了,好嗎?」

  她懇求的眼光讓司雪晨無法拒絕,「媽,我……我知道了,我不問就是了。」

  「但是媽,我不明白,要是把拔真的對不起別人,那為什麼我們還能在這裡?」

  如果當年她把拔跟太太真的有私情的話,那湛先生為什麼能容許害死他妻子的人的遺孀跟女兒住在這?

  「或許是他覺得對不起我們吧,畢竟妳爸爸跟湛先生以前也是很好的朋友。雪晨,妳要知道,妳小姑姑雖然照顧妳這麼多年,可是妳上舞蹈學校的昂貴學費都是湛先生出的。」

  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原本她還因為那昂貴的學費而想放棄,可是小姑姑跟她說,她把拔為她存下的教育基金足夠支付的。

  「他們以前是朋友?」

  難怪湛先生那天會在車上說那番話,原來是這樣子的。

  杜書琴別過臉去,輕輕的說:「我只知道你爸爸、湛先生和太太是大學同學,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這些她還是聽來參加他葬裡的朋友們說的。聽說他們三個人以前很要好,兩個人都很愛喬安娜,不過最後當然是窮小子退出,富家少爺抱得美人歸。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司雪晨黯然的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想要知道真相,她想要大聲的反駁湛海藍說:「我把拔沒有對不起你!」

  杜書琴歎了一口氣,想起那些往事,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拿起揀好的菜,轉身走向廚房。

  她沒注意到地板上那塊抹布,結果一腳踩上去,重重跌了一跤。

  「啊!」

  砰的一聲巨響,把司雪晨嚇了一跳,她連忙跑過去,「媽!媽!怎麼了?」




  1這是什麼東西?」

  寧檠皺著眉,用湯匙翻著盤子裡有些焦的碎蛋。

  「好像跟平常不大一樣。」

  不過肚子餓了,還是吃一口看看好了。

  甜的?!

  「呸呸呸!」他難以置信的把嘴巴裡的蛋殼吐出來,「搞什麼鬼呀!」

  他的現搾柳丁汁底部還積了一堆籽,香腸焦得像是從非洲來的。

  更別提他最愛的法國吐司了,油得可以發動一輛車了!

  「喂!這到底在搞什麼鬼?妳在整我呀!」

  他對著坐在長型餐桌另一頭的宋吉兒說道:「妳這是什麼意思?」

  她輕啜著手裡的牛奶,「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關妳的事?廚師是妳媽,妳敢說不是妳搞的鬼?」

  居然這樣惡整他的早餐?!他可是非常非常注重早餐的人。

  雖然他接下來除了睡覺也沒別的事幹,但早餐要是沒吃好,可是會嚴重影響他的心情的。

  「閉上你的鳥嘴!不要以為別人都像你那麼小人,會公器私用來報仇。」

  看他早餐的慘樣,似乎是媽媽的手藝有失水準,她不大相信那是出自於手藝精湛的媽媽的手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會是別人做的嗎?

  湛家雖然有幾個僕人,但是廚師就只有媽媽,同時負責主屋和培訓中心,因為這裡雖然大,但人口其實不多。

  中心裡的工作人員應該沒有人有取代媽媽手藝的資格:而主屋的僕人雖都是老資格了,但皆各司其職,也不大可能有人來幫媽媽做菜。

  「我小人?」他火大的說:「我是對妳做了什麼?頂多說妳不會紅而已,這是什麼了不起的侮辱嗎?這是妳遲早要接受的事實!」

  他對於她說他是怪叔叔非常的介意,所以找到機會就要詛咒一下她的事業。

  宋吉兒抓起面前的白煮蛋扔了過去,「不要在別人的唱片宣傳期亂講話,你這個戀童癖的變態!2

  「妳這個一片歌手給我住口!我根本不知道她末成年好嗎?」他閃過白煮蛋,將整盤碎蛋扔了過去。

  碎蛋掉在宋吉兒的頭髮上,氣得她抓起牛奶就潑過去,「你才是過氣演員!」

  他怒極反笑,「我過氣?妳的主打MV還要找我跨刀演男主角呢!」

  就是這點讓她看他更不順眼,她才不需要一個愛四處獵艷的爛男人幫她拉抬知名度呢!

  她立刻反唇相稽,「忘了告訴你,是演男主角的爸爸。」

  「妳只是個新人,會唱幾首爛歌有什麼了不起?三個月後就沒人知道妳是誰了!」

  「你只不過演了一部爛片,連歌都不會唱,有什麼好神氣?現在就已經沒人在乎你的爛緋聞了!」

  他手上的柳橙汁立刻飛到她潔白的襯衫上,她氣得抓狂。

  宋吉兒跳上餐桌,抓起那片法國吐司就往他臉上砸,「吃早餐吧你!」

  於是在這個富麗堂皇的餐廳裡,隨即上演了一場食物大戰,空氣裡充滿了叫囂的聲音和飛來飛去的食物。

  寧檠兩手抓著裝有蜂蜜、蕃茄醬的塑膠瓶,當作雙槍似的朝宋吉兒發射。

  而她也不甘示弱,一手拿著餐盤上的銀蓋擋,另一手則是抓到什麼就丟什麼。

  「呃……請問……」

  一個清脆帶著驚訝的聲音,怯生生地在廚房入口的拱型圓頂下響起,

  「有這麼難吃嗎?」

  司雪晨非常慚愧的問道。

  她知道自己是個料理白癡,可是她不知道她的料理會難吃到演變成食物大戰。

  滿地,滿牆的食物殘渣,她看了就覺得羞愧,他們可能是搶著不要吃吧,唉!

  「咦?司雪晨?」寧檠驚訝的說。

  她怎麼會跑到培訓中心來?是湛海藍改變心意,決定好好利用她那張漂亮的臉撈一筆了嗎?

  聽到他說出這個名字,宋吉兒瞪大了眼睛,「姊姊?」

  天哪,她居然讓她崇拜的姊姊看到她這副髒鬼的樣子,都是那個過氣演員害的!




  一整個早上,湛海藍都沒有開口。

  在結束那個會報之後,他一臉鐵青的回到辦公室,並且命令秘書將整面電視牆全部關掉。

  為了吸收、掌握資訊,他辦公室裡的電視牆不時都會無聲的播送最新的消息。

  那路一馬拉松似的新聞報導、整點就重複一次最熱門的演藝話題,再加上晚上時段的娛樂新聞,還有影劇版的頭條,輕易的就將那個「發現·勾引」的活動吵到最熱。

  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有八千多通電話打進環球公關部詢問那個新人了。

  他看著桌上那張海報,貼出不到十二個小時,在捷運地下街、車站及各大百貨的宣傳海報全都失竊了。

  他看著海報低喃著,「雪晨。」

  阮百泓忽然衝進來,神采飛揚的說:「大成功!你快看電視呀,記者會有轉播片段!」

  他努力在電視牆旁尋找遙控器。「這下大家都熱血沸騰,急著想知道那個模特兒是誰了。」

  因為發現她、揭開她身份的人有獎金五十萬耶!當然就有不少人趨之若騖的拚命想找到她了。

  當然也有人覺得這只是噱頭,根本不相信主辦單位會不知道那女孩是誰;反正不管怎樣,都替新款香水達到了很好的宣傳。

  當初要是用胡青青那張老面孔,哪能轟動到這種程度!

  1不用找了,我要人把電視關了,遙控器也不在這。」他將海報反放,不去看她那雙會令人迷惑的雙眼。

  阮百泓不愧是天才攝影師,在沒有任何準備和佈置之下,居然能夠將司雪晨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夢幻、脫俗拍出來。

  很少有女明星或是模特兒能夠通過這種考驗--臉部素顏大膽特寫,

  雖然只是一張照片,卻讓人真實的沐浴在那無限的溫柔裡,彷彿看見活生生的她在面前,欲言又止的凝視。

  她眼裡那盈眶的淚水將落而未落,勾動了多少人的情緒,讓人覺得心疼,很想跟她一起哭。

  「我早就跟你說過一定會造成轟動的。」他得意洋洋的說。「我告訴你,已經有很多人提供那女孩的消息,我們也出動去拍了。」

  「那女孩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竟然在一夕之間變成全台灣知名度最高的女人!」

  哼,她一定會後悔當初打他那一頓吧!

  「你……」湛海藍突然感到惱怒,1立刻給我取消這個活動,馬上!」

  阮百泓看了他一會,隨即帶著恍然大悟的表情大笑道:「呵呵,你在開我玩笑呀?真是的,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幽默呢!」

  「我從來不開玩笑。」他冷冷的說。「你這些照片是偷拍來的,我沒說錯吧?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你不應該私自散佈的。」

  「我從來沒說有徵得她的同意呀!這件事最大的賣點,就是我也不知道她是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一臉無辜的大叫。「慢著,這只是你的借口吧?你是真的要我喊停?」

  「我不會再說第二次了,希望下午就能聽見你說這件事落幕了。」

  該死的!如果他早知道他偷拍的對象是司雪晨的話,他絕對不會同意這個案子的。

  如果不是司雪晨,他絕對會說這是個非常成功的企畫,他甚至會重重的犒賞這些辛苦的員工。

  但是她是雪晨呀!

  他怎能就這樣把她推到鏡頭前?她的夢想是用她的舞蹈在舞台上發光,而不是用那張臉,成為一個隨時會被取代的偶像模特兒!

  他怎麼能在知道她對人群、對視線的恐懼之後,還將她放進依賴觀眾眼光生存的演藝圈?

  「但是這沒辦法取消呀!我要怎麼跟丁詮說?」他抓著頭髮,用力的吼道。「海藍,你瘋啦!你知道有多少人不眠不休的趕這個案子?你知道環球花了多少錢嗎?你知道現在抽手對環球形象有多大的傷害嗎?天知道丁詮會抓著你要多少違約金!」

  「不,他要的不是你的錢,他一定跟我一樣,想揍你一頓!」

  「不用再說了,我已經告訴你我的決定了,如果你不能執行的話,很好,總有別人會執行的。」

  他表情冷漠的抓起電話,「幫我接朱總經理。」

  「你這個瘋子、神經病!你真該去死一百遍!」阮百泓氣得破口大罵。「你儘管找人來破壞我的心血吧,我告訴你,我跟丁詮都不會讓步的!」

  他怒火沖沖的甩門出去。沒想到這個執行長是個瘋子,居然要他在獲得廣大迴響的時候喊停,他得找個更有力的人來支持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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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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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雪晨首先為不像樣的早餐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

  因為她媽媽昨天跌倒,骨盆給摔出了一道裂痕,雖然不用開刀,也不算嚴重,但是得靜養三個月才能恢復。

  醫生堅持要她留在醫院休養個三天才要放她回來。

  所以司雪晨昨晚回來幫她收拾住院的東西,順便跟湛可齊說一聲,她媽媽有三個月的時間不能工作。

  結果他居然叫她代替她媽媽!

  她強調了好幾次她是料理白癡,可是他揮揮手,就被女人的呼喚聲給拉回房間去了。

  宋吉兒一聽,立刻要衝到醫院,剛好她爸爸打電話給她,要她安心,也要她別過去讓她媽媽分心,她才作罷。

  「請問一下,妳剛剛說妳媽要靜養多久?」寧檠舉起手來發問,「還有,妳跟這個一片歌手是姊妹?」

  老天,還真是神奇呢!

  這個潑婦居然會有這麼正點的姊姊?

  他問過湛海藍大概八百多次,但他就是不肯說司雪晨是什麼來頭。

  「你這個過氣演員閉嘴!」宋吉兒凶巴巴的說,「我跟我姊姊說話,輪不到你插嘴!」

  司雪晨有點尷尬的笑了笑,看著宋吉兒熱情的挽著她的手,青春活力的臉上綻放出無限歡喜的神情,她有點驚訝。

  為什麼這個從沒見過面的吉兒對她這麼熱情?而且還能這麼自然的叫她姊姊?

  「我才懶得跟妳囉唆咧!我只是想知道妳媽多久會好,如果以後早餐都是出自妳姊姊的手的話,那我要先去買一箱腸胃藥回來。」

  司雪晨滿臉通紅的說:「對不起,我會改進的。」

  「姊姊,不用跟他道歉啦,他要是嫌不好吃,大可以不要吃,我來吃,我愛吃得很!」

  「切,不想跟妳抬槓,我要去看電視了。」

  他一副好男不跟女鬥的樣子,把雙手枕在腦後優閒的走了出去。

  「喂!你把餐廳弄成這樣,不用收拾嗎?喂!」宋吉兒大聲的喊著,

  「喂!別想裝作沒聽見!2

  「沒嚼系啦!」司雪晨立刻蹲下來撿著地上的刀叉和碎盤子。「我來收拾就好了。」

  「不要啦,又不是妳弄的!」她連忙說:「讓我來吧,姊姊,妳去旁邊休息啦!」

  「我不累呀,不用休息。」她皺著眉頭看著地上的食物,「還這麼多,你們都沒吃呀?」

  看樣子是真的很慘,唉!她真的覺得自己無能到了極點,居然連炒個蛋都能失敗,

  管家威叔有跟她說過,早、午餐供應培訓中心就好,但是先生和二少爺晚餐一定會回來吃。

  她一想到就覺得前途艱辛坎坷。

  「看著他誰都沒有胃口的。」宋吉兒笑著說:「姊姊,妳回來這麼久了,我都沒回去看妳,妳會不會覺得我沒禮貌呀?」

  「不會啦,媽有說妳很忙。」她笑一笑,「媽還特地吩咐我,不要讓妳分心呢。」

  「厚!媽真是的,她明知道人家很崇拜你,還不跟我說妳回來了。」

  1崇拜我?」司雪晨一臉驚訝,

  「對呀!」她一臉驕傲的模樣。「我那群死黨都很羨慕我有一個長得漂亮、又會跳舞的姊姊呢。」

  人家她還跟媽媽A了一堆相片,想跟她看齊呢!

  司雪晨超級不好意思的說:「沒有啦,妳這樣說下次我就不敢再過來了。」

  沒想到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居然是這麼天真坦率的小女生!

  說實在的,司雪晨也有虛榮心的,她在覺得不好意思之餘,也有點小小的開心。

  原來她居然也可以讓人看齊和崇拜啊!

  「我是說實話嘛!」宋吉兒一邊說,手腳也俐落的幫忙收拾著。

  雖然是初見面的兩個女孩,但是因為擁有同一個家,話題居然源源不絕,在共同的勞動中更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她們好不容易將餐廳恢復成原狀,才剛把手洗乾淨,寧檠就冒了出來。

  「想不想現賺五十萬?」

  司雪晨和宋吉兒同時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先說好,一人一半。」他雙眼發亮倒不是因為那份獎金,而是他終於有正當的理由可以離開這個烏龜窩了。

  原來湛海藍在打這個如意算盤呀,難怪他對司雪晨的來歷這麼保密。

  竟然搞這種發現的手法來讓她一炮而紅!好吧,那他就順手推舟,讓這件事更有話題性一點。

  由他發現這個勾引的模特兒,絕對又會掀起另一波高潮。

  他已經打電話到發現專線,說他即將帶著模特兒現身,服務人員立刻把電話接給負責人丁詮。

  丁詮一聽到他是寧檠,興奮得像中了大獎,立刻說他會通知媒體,

  「你到底在說什麼?」宋吉兒冷哼道,「又在練瘋話,我看你接下來不演瘋子實在很可惜。」

  深呼吸,不要跟她計較。「我在跟妳姊姊說話,妳插什麼嘴!」

  他大踏步向前,拉著司雪晨說:「我拿一半太狠了,這樣吧,我的獎金全都給妳,夠大方了吧?」

  「寧先生,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呀?」司雪晨真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叫我寧檠!我說妳呀,真是個幸運兒!」他笑咪咪的說,「海藍還真是厲害,幹得好!」

  他拉著她快速的往外走,目標是他停在地下車庫的吉普車。

  湛海藍?司雪晨更加糊塗了,她停著不走,「等一下,我真的不明白……」

  「妳放心,妳絕對會比這個一片歌手還要有發展,相信我,我的眼光也很準的。」

  宋吉兒氣惱的說:「閉上你的烏鴉嘴!快放開我姊,你到底以為你在幹嘛呀?」

  「我在幫妳姊姊賺進人生中的第一個五十萬。」

  「五十萬?!」司雪晨驚訝的說:「為什麼?」

  「小姐,妳中大獎啦!」能被環球力捧,根本就等於中了超級大獎。

  而司雪晨不明白他意有所指,還以為自己真的中獎了。

  她眨眨澄亮的雙眸,「可是我沒有參加任何抽獎活動呀?」

  「上車吧,到時候妳就知道了。」他一點都不擔心便服、素顏的她會讓人失望。

  真正的美麗是不需要裝飾的。

  司雪晨一臉莫名其妙的被拉上車,宋吉兒也趕緊跟著跳了上去,「我也去!」

  她怎麼可能讓這個色狼不清不楚的帶走姊姊!




  世紀飯店的會議廳早上才塞滿了媒體記者,工作人員都還沒將「發現·勾引」的大布條拿下來,媒體又重新帶著攝影機和麥克風回來了。

  根據貝爾麗放出的消息,即將帶著神秘女郎現身的,是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議論著,精明的記者們通通守在門口,希望能捕捉到第一個鏡頭。

  熱情又好奇的民眾更是將世紀附近的馬路塞得滿滿的,臨時加派的保全人員一點都沒對這額外的工作抱怨,因為他們也想看看昨晚偷偷摸走的海報上的本人。

  丁詮非常高興的重回媒體懷抱,還說這次的企畫如此成功、迴響如此巨大都是他意料中的事。

  「抱歉,我得接個電話。」因為電話上的顯示是阮百泓,他當然不能不接。

  他特地走到角落安靜點的地方接聽,「喂,你在哪裡?怎麼還不過來?天哪,你一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興奮的對著電話吼著。

  「……你知道是誰嗎?是寧檠呀!這下新聞有得炒了,我們撿到了大便宜了!」

  「我不是故意要潑你冷水,不過你要立刻取消活動,」阮百泓的聲音充滿了不甘願和火氣,「聽到了沒有?不能讓人曝光!」

  「你瘋啦?」丁詮難以置信的大吼。

  「我還真希望是我瘋了,媽的,那兩個才是真的瘋了!湛海藍要抽腿,他說要是我們堅持繼續辦下去的話,就要抵制你之後的任何產品跟活動,」

  他根本就不能接受湛海藍的決定,所以他決定直接找環球的最高層,也就是握有最多股份的湛可齊,

  沒想到湛可齊居然說他不干涉湛海藍的決定,也相信環球禁得住取消之後的風浪。

  「我不取消!絕不可能!」丁詮氣死了!「搞什麼東西!這個企畫可是你們環球交到我手上的,是你們拜託我用的,現在是在耍我嗎?」

  「你要立刻取消!我知道環球總經理已經開始對貝爾麗高層施壓了。」

  丁詮眼睛都快噴火了,「該死的!湛海藍在搞什麼鬼?阮百泓,你們環球在玩什麼花樣?」

  「沒有玩花樣,只是執行長瘋了!媽的,我到底是拍到誰了?」他火大的說。

  原本都很順利的,直到湛海藍那個神經病看見了宣傳海報,一切就開始走調了,

  「我現在沒辦法取消,否則我走不出會場的!」

  現場突然起了一陣大騷動,他依稀聽見有人在尖叫寧檠,所有的人都往前跑。

  「來不及了!他們到了。」

  他握著電話,也跟著跑了出去,接著便看到了驚人的場面。

  寧檠的車子還在馬路上,媒體就已經包圍了上去,再加上民眾,場面根本就已經不是現場工作人員能夠控制的了。

  寧檠雖見慣了大場面,但沒想到這次居然會這麼驚人,記者們不斷地向他丟來各式的問題,也有人專攻司雪晨,相機和攝影機全都爭著捕捉她的畫面。

  接下來他們更發現新發片的少男偶像宋吉兒也在,於是更加驚喜,紛紛問道:「請問你們三個人的關係是什麼?為何會一起出現?」

  「寧檠,這位神秘的模特兒會在今天現身,是環球的安排嗎?」

  「你有緋聞纏身,還安排你跟神秘小姐一同出現是有什麼特殊的用意嗎?」

  「一個一個來,都別擠了!」寧檠眼看自己的車子無法移動,連忙抓著司雪晨和宋吉兒往人牆擠出去。

  司雪晨被這些人給嚇呆了,每一次的閃光燈都讓她嚇得瞪大眼睛,她那驚慌失措的表情讓每個人都覺得心疼。

  「請、請讓我過去……」她的聲音壓根就無法傳出去,「不要!」

  她閃不過那些鏡頭,耳邊那些叫喊聲、還有這些人的推擠和碰觸,都讓她覺得她快要昏倒了。

  「不要、不要拍了!」她壓根就沒想到她會遇到這麼可怕的事。

  「走開!不要拍了!」宋吉兒完全忘記顧及她的形象,她只想保護被嚇壞的姊姊。「走開!」

  她用手去擋住一個幾乎要貼到司雪晨臉上的鏡頭。

  「媽的,這些人在搞什麼!」寧檠超後悔的,「快點讓開,別再拍了!要拍進去再讓你們拍個夠!」

  「拜託你們讓我過!」司雪晨慌得都要哭了,「不要再拍了,拜託!」

  「不要再拍了!」圍觀的民眾突然有人大喊一聲,1她要哭了!」

  「讓她過!不要再拍了!」

  看到司雪晨那種驚慌無助的表情,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保護欲,想要救她脫離這個困境,於是大家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媒體。

  還有人幫忙開路、擋著媒體,寧檠才終於能夠看到世紀飯店的大門。

  一台黑色的賓士車在混亂中已經停在車道上,臉上表情比冰塊還冰的湛海藍從車上下來。

  一下車他便成了少數人的焦點,但那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還沒看到他。

  他邁開長腿往前走,一邊解開西裝外套的鈕扣,微風吹起他的短髮和領帶,似乎感染了那股寒意,趕緊從他身上溜走不敢停留。

  「讓開!」他的聲音雖然不響,但還是威嚴的傳進了擋在他前面的攝影記者的耳裡。

  「是環球的執行長!」

  這聲音一出來,有一半的攝影機和麥克風都轉了方向。

  他走進媒體因為轉向而讓出來的步道,走到三個人面前,當他看到司雪晨蒼白的臉和盈眶的淚水時,狠狠地瞪了寧檠一眼。

  然後他再看了宋吉兒一眼,最後握住司雪晨的手腕,「跟我走!你們兩個也是。」

  「可是記者會……」寧檠還沒說完就被湛海藍狠瞪一記。

  「你,上車。」他冷眼一掃,宋吉兒連忙說:「我知道,我也上車。」

  「執行長,你要將神秘女郎帶走?你不交代一下嗎?」

  「為什麼這個活動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要結束?」

  「執行長,環球是要幫宋吉兒宣傳嗎?寧檠的出現是表示他已經解凍了嗎?」

  湛海藍完全不回答,只說了四個字,「到此為止。」

  環球的公關和大批工作人員立刻出動,將所有的人和媒體全都擋在車道外。

  結果媒體只能對著離去的黑色賓士猛拍。




  司雪晨手裡捧著一杯熱茶,坐在培訓中心四樓的小客廳的沙發上。

  她縮著腳,早上的驚嚇已經過去了。

  聽著宋吉兒從宣傳那打聽來的事情,她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原來那天那個人就是阮百泓呀!」

  於是司雪晨把之前在街上遇到他,還把他當成瘋子打了一頓才逃開的事說了出來。

  宋吉兒咯咯的笑著,「原來他被媒體叮得滿頭包之前,就已經先被妳打一頓了!」

  活該,居然在姊姊不知情的狀況下做這種宣傳,沒被打死算他運氣好。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那時候我以為他是神經不正常。」

  「沒事啦,算是給他一個教訓。」她笑著說:「你不知道他跩得很呢,一副世界繞著他轉的樣子,讓他碰碰釘子也好。」

  「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剛剛看到新聞說這個宣傳是本年度最大的騙局,好像大家都對著他和一個叫丁詮的人窮追猛打。

  「姊姊,妳真是的,他給妳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來,還好有湛先生幫忙,否則我看妳現在可能還在那裡哭著給人拍照呢!」

  是呀,司雪晨想到就覺得心有餘悸。1吉兒,妳都不會害怕嗎?那麼多人追著妳問一大堆問題,那些燈光、那些按快門的聲音,妳怎麼都不覺得恐怖?」

  「我怎麼會覺得可怕?我就是喜歡攝影機、喜歡人家看我、喜歡唱歌、喜歡掌聲,所以才要當歌手呀!」

  她跳到她旁邊坐下。「姊姊,妳會不會覺得很可惜呀?」

  說實在的,走紅的滋味很好,她有點不明白姊姊為什麼會嚇成這樣。

  她猛搖頭,「我不要,我一點都不想人家這樣注意我。」

  「可是。」她歪著頭,帶著疑惑道:「妳是個舞者耶,當妳站在舞台上時,妳就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呀!」

  司雪晨低下頭,過了一會才說:「我的水沒了,我去加一點。」

  她不想去碰觸這個傷口。

  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的矛盾。

  可是她就是感到害怕,當她站上舞台,總是會習慣性的搜尋熟悉的溫柔眼睛。

  當她看不見把拔的支持時,她就開始感到害怕。

  「我去幫妳倒啦!」

  「不用啦!」她站起來,一手按住吉兒的肩頭,「我自己去就好了,謝謝妳。」

  於是她緩緩的走出小客廳,要到樓梯轉角的飲水機加水時,忽然聽見了一陣說話聲,似乎是有人在爭吵的樣子。

  啊,原來是湛海藍跟寧檠!

  一回到培訓中心,湛海藍就將寧檠扔回房間裡,她本以為他們有事商量,原來是在吵架。

  她本來不打算聽的,可是她聽見了她的名字。

  咦,他們是在說我嗎?

  於是她的腳步,帶著好奇心,走向寧檠房間的走道。




  「我真是不明白,你幹嘛那麼生氣?」寧檠一臉無辜的說著,「我怎麼會知道你要停止這個活動?你又沒有告訴我,這不能怪我吧?」

  還好湛海藍平常冷酷慣了,就算發火也不會很激動,否則他現在鐵定會出手把寧檠給掐死。

  他只要一想到司雪晨嚇成那個樣子,就想把那群白癡全都揍一頓。

  「我叫你待在這裡,沒有叫你拉著司雪晨出去招搖。」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以為她是公司要推的新人,所以才想說幫她一把的,不然我才懶得管勒!」

  他這麼偉大,把自己當作成名的跳板送給司雪晨踩,結果居然被罵得狗血淋頭!

  唉,這年頭呀,好人真是難為!

  「你免了吧,沒有哪個女人的名字跟你連在一起會有好事發生的!」

  湛海藍怒道:「你還連那個新人宋吉兒都給我拖下水!2

  他只要想到今晚的娛樂新聞,就覺得一刀劈死寧檠實在太便宜他了。

  「是她硬要跟的,又怪我喔?」寧檠不服氣的說,「我才覺得倒楣咧,要是有人以為我跟她有什麼,那我才是吃虧大了!」

  湛海藍揉著眉心,「寧檠,你是不是覺得跟我認識這麼久了,沒有看過我抓狂發火很可惜啊?」

  「是有一點。」他一說完,連忙陪著笑說:「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喔!」

  「我要是把你的每句話都當真,那早就被你活活氣死了。」

  他坐下來,一臉的嚴肅。

  「說實在的,我真搞不懂你耶,你這麼一搞,損失有多少啊?而且我跟你打賭,阮百泓和丁詮絕對不會讓你輕易脫身的。」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煩惱。」

  「身為你的老同學,我不得不跟你說,你真的有病耶!司雪晨現在被炒得這麼熱,你不趁機撈一筆,你到底還是不是生意人呀?」

  「我不需要利用她來增加環球的盈餘。」湛海藍又說:「你給我聽清楚,她跟你們不一樣,她是個天生的發光體,生來就是個明星,不管她在哪裡,都改變不了的。」

  1她不需要任何的包裝就能吸引所有的人,所以她不需要環球,更加不需要媒體。」

  1如果她想、如果她願意,她會站在她自己的舞台上,接受屬於她的掌聲,而不是你、或我、或任何人給她的舞台。」

  「誰敢將她推出去,讓她在還沒茁壯之前就夭折,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寧檠聽的一楞一楞的,「你幹嘛這麼保護她呀?」

  「因為那是我的責任。」湛海藍將眼光一轉,望向窗外那片蔚藍的海洋。

  站在門外的司雪晨驚訝的程度並不會比寧檠少。

  湛海藍到底為她做了什麼?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怎麼會是你的責任?」

  她真不明白湛海藍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他根本不需要為她做什麼的。

  事實上,他們倆不算有交集或關聯,充其量她只是他家廚師的女兒,但這理由不能說服司雪晨,難道就只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他把她視為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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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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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雪晨一手扶著石牆,小心翼翼的沿著不斷下降的石階,進入湛家藏酒的大酒窖。

  這裡的恆溫保持在十二到十四度,讓穿著薄短袖襯衫的司雪晨覺得有些涼意,  --

  看著成排的酒架。還有不知延伸到哪裡的通道、昏黃的燈光、石砌的酒窖,她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古老的年代之中。

  她試著往前走,轉了一個彎之後,就看見湛海藍站在酒架前,低頭看著手上的一瓶酒。

  他聽見腳步聲,一回頭便看到她。

  「呃……總管叔叔說你在這,所以我……」她深深的一鞠躬,「對不起,我搞砸了你的晚餐。」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不用總管叔叔來根她搖頭,說她的「傑作」湛海藍恐怕吃不下,連她自己看到成品也覺得很羞愧。

  「妳就是特地跑來說這個的?」

  「真的很抱歉,我是真的不會做菜,我跟湛先生說過,可是他說沒關係。」

  司雪晨這才知道湛可齊為什麼會說沒關係了,因為他根本很少在這裡吃飯嘛!

  「既然他說沒關係那就沒關係。」他皺著眉,「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了,妳的料理還吃不死人。」

  「可是我真的覺得很抱歉,你確定不需要再另外聘請一個專門的?」

  「我說不用了,妳要是不想做也無所謂。」他看著她,快步走過她身邊,「我也不是非要在這吃飯不可。」

  「我不是不想做!」她連忙跟上他的腳步,「總之……唉,對不起。」

  「不用再說對不起了!事實上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他從來沒有跟誰說過抱歉,所以表情還真有些不自然。

  「跟我對不起?」她瞪大眼睛,一臉莫名其妙。

  「這次造成妳的困擾,很抱歉,下次絕對不會再有相同的情況發生了。」

  喔,原來他是指這件事呀!司雪晨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悵然若失。「沒關係,我只是突然嚇了一跳而已。」

  「是嗎?真的沒關係嗎?」他微微一笑,「如果沒關係,那我們就繼續了。」

  「不要!」她想都沒想的就脫口而出,「我是說……不是,我不是想、想當明星。」

  「我知道。」他明亮有神的眼睛盯著她,看得她有些發熱。「妳是個舞者,妳的舞台不在這裡。」

  她假裝不在乎的嘲笑自己,「我還不能算是舞者啦,誰會想用我呀?」

  「我會。」他打開了手上的那瓶酒,從旁邊的櫃子裡挑了一個角杯,

  一邊倒酒一邊說:「如果我有一個舞團的話。」

  司雪晨看著他,「你不會用我的。」

  他將那杯酒遞給她,「我要是妳就不會說得那麼肯定。」

  司雪晨雙手接過那杯酒,手心立刻感到一陣冰涼,那是玻璃杯的溫度,

  她對酒的認識不多,但看到那深深的褐黃色光澤裡,閃著隱隱的綠色光芒,讓她非常吃驚。

  「這酒壞掉了!」她非常認真的說。「你看,它裡面有綠光!」八成是長了什麼霉或什麼菌吧。

  湛海藍仰頭大笑,她從來沒有聽過他大笑的聲音,原來他的笑聲是這麼爽朗好聽啊!

  1這是一八六四年的Cognac,那個年分的Cognac都裝在古老的木桶裡,所以帶著綠光,那是它的特徵。」

  這種年分的干邑酒是相當罕見的珍品,如果用酒杯的高度來算的話,兩厘米一份大約是喝一口,價格同等於一瓶XO了。

  司雪晨立刻雙頰火紅,覺得自己出了一個洋相。「呃……我不知道。」

  「妳現在知道了。」他聳聳肩,「這酒跟妳一樣。」

  「跟我一樣?2

  「都在等人發現。」他將它托在手上,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沿著那優雅的瓶身曲線移動到底。

  「妳看,我找到它了。」

  司雪晨看著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渾身沐浴在昏黃的光線中,整個人彷彿都浸在舊日的貴族氣息裡。

  那樣柔和的神色、那樣清澈的聲音,使她突然有了一種全新的體悟。

  她並不是像那些追求不到她的人說的那樣,她的心不是冷的,她的心也有溫度、也會悸動的。

  只是她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她的王子,原來就在這裡。

  她彷彿看到他站在螺旋梯的頂端發著光,而她在梯底伸長了手想要碰觸他,卻沒有勇氣抬起腳走上階梯。

  「司雪晨。」

  他輕輕喚著她的名,空氣在柔和的燈光中凝住了,她看著他的唇、聽著他優雅的聲音,覺得自己像在作夢。

  「妳知道英國世紀帝國舞團嗎?」

  如夢初醒,她回到了最現實,她依然在酒窖裡,空氣還在流動,而湛海藍依舊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知道。」她點點頭,「那是所有舞者的夢想。」

  被譽為世界五大古典芭蕾舞團之首,世紀帝國當之無愧,它有世界第一流的舞者,和少數舞團能與之比較的廣大舞碼。

  1他們願意給妳試舞的機會,十二月十六號,也就是一個月以後的今天。」

  司雪晨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才覺得有些惱火。

  「為什麼?噢,你又……我說過我不要你的幫忙!」

  天呀,她絕對絕對沒有進去的資格,明明知道做不到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去試的。

  「我沒有幫妳忙。」他淡淡的說。「我只是幫妳寄了一些東西過去,讓妳去試舞的決定是他們做的,我並沒有出力影響。」

  「你寄了什麼東西?」他又替她主張了,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真的完全搞不懂了,他似乎是真的為她好,完全在替她著想。

  有誰會在乎她有什麼夢想、能不能成為一個舞者?

  老天爺呀,他到底為什麼要如此關心她呢?

  「我跟妳的指導老師談過了。」他看她一臉驚訝,又繼續說:「剛好有事到紐約,順便的。」

  「中秋節之後。」她喃喃的說著,「你出國去了。」

  「差不多吧,不記得了。」他含糊的帶過,「我拿到了她的推薦函和妳的練習帶。」

  「我的練習帶?」司雪晨更加吃驚了!「我沒有什麼練習帶!」

  1妳有,只是妳不知道。來吧!」

  他將她手上的酒杯拿下,放到小方桌上。「我拷貝了一捲回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真的不懂,這到底算什麼?

  「因為我想這麼做。」




  司雪晨驚訝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螢幕,她當然記得這間練習室,她在裡面度過數不清的晨昏。

  只是她想不通這些畫面是哪來的?是何時拍攝的?

  看到自己出現在螢幕上,而且完全沒有失誤,那種感覺非常奇妙。

  「看這卷帶子的時候,妳的老師曾經跟我解釋過,妳的變奏solo  variation不但回復穩定,且輕快俐落,32個  fouette  turns不但加插進了doubles,且一直沒離開過練習室中心。」

  「妳不知道練習室裡有隱藏攝影機是吧?妳的老師發現妳在單獨練習時水準超過許多人,可是一旦換到公開場地,妳就會失常。她說她曾跟妳談過,可是妳有『中國人的固執』,不願跟她談。」

  司雪晨雙手不安的互握著,「沒什麼好說的。」

  「我不這麼認為。」湛海藍拿起遙控器結束畫面。「司雪晨,我一直很佩服妳,妳是少數我認識能堅持自己夢想的人。」

  她給他一個苦笑,「但我並沒有量力而為,我想我選擇了一個自己辦不到的夢想。」

  「怎麼樣才算完成?站在舞台上,接受觀眾的掌聲?」

  她點頭。「嗯。」

  「那麼妳已經辦到了。妳的舞台在這裡。」他伸手朝自己的眼睛一指。「而掌聲,妳也已經有了。既然妳成功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那是不一樣的!」司雪晨想到那個早上在海邊的相遇,原來他一直看著她獨舞。

  他的眼睛是她的舞台,這句話讓她深受感動。

  「我自己也知道一個人的時候我辦得到,可是你不知道我會害怕,我就是沒辦法讓自己不要去在意別人盯著我的眼光。」

  「對,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希望妳說出來。」他溫柔的說著。

  「雪晨,妳的舞是為誰而跳的?」

  「我小時候……我把拔很喜歡看我跳舞。」她輕輕的、回憶的說著,眼裡含著淚水。「他說我是他的芭蕾舞公主,他一定會來看我表演的。」

  「他答應過的,他說他一定不會錯過我的第一次登台,他說他會坐在第一排,第一個幫我鼓掌……」

  「他說如果我害怕,他會替我加油,他會看著我從頭到尾……」

  眼淚跟著滑下她的臉頰,她像是深陷在遙遠的記憶裡,聲音開始哽咽。

  「可是我看不到他,椅子上沒有人,我跌倒了,大家都在看我,他們是在笑我把拔沒有來嗎?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把拔不會來了,他永遠都不會來了!」

  「不管他來不來,妳的舞都要繼續下去。」他溫柔的說著,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就算跌倒了,妳也要自己站起來繼續把舞跳完,相信妳爸爸也會因妳有繼續下去的勇氣而感到驕傲的。」

  原來司啟聖在她初次登台那一天出車禍,結果他再也到不了女兒學校的禮堂,看他最寶貝的女兒表演。

  她抬起佈滿淚痕的臉,哽咽的說:「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站起來,順勢把她拉起來。「妳的練習衣和舞鞋呢?」

  她一愣,「在家裡呀。」

  於是她拉著她走出培訓中心,直接回到司雪晨家裡。「換上妳練習的服裝和鞋子,我十分鐘後來接妳。」

  他說完,就走回主屋去辦他的事。

  司雪晨被他一催促,連要幹嘛都來不及問,眼淚也還沒幹,就披著一件小外套,穿著練舞時的衣服,被湛海藍拉上車。

  在車上,司雪晨忍不住問道:「我們要去哪?」

  「學校。」

  「學校?」她更糊塗了,「什麼學校?」

  「我一直很在意我看到的。」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說著,「我不知道妳還記不記得那一年我們在溫室看到了什麼?」

  「我記得,原本我們在玩捉迷藏,後來我把拔跟你媽媽就出現了……啊!你又要提那些事了,我不想聽!」

  他突然提起那些往事,一定又要說把拔和他媽媽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她不想跟他吵架,所以乾脆說她不願意聽。

  「我媽死了之後,我在整理她的房間時,看到了一些信件,於是我私底下委託了徵信社,請他們查一些事情。」

  「我不要聽!」她把耳朵搗起來,「你不要說了!」

  他猛然煞車,把車停在路邊,轉過來抓住她的雙手,把她的手拉下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妳要聽。他們是情侶,他們一開始就是一對了!」

  這個結果他早在信中就看出來了,他只是要徵信社去找出那些相關的人來證實。

  「我把拔有說過,他跟你媽媽是很好的朋友。」

  「他們不只是朋友,他們是情人,妳還不懂嗎?2

  「就算他們是情人好了,你媽媽後來還是嫁給你爸爸了呀!而我把拔是個很好的人,他當然會關心自己曾經愛過的人啊!」

  他咬咬牙,「我從來沒有說過不原諒她跟妳爸發生的任何事!」

  「她是個不快樂的女人,我可以原諒她因寂寞做出來的任何不智的舉動,可是我不能原諒她把我變成妳……」

  聲音到此忽然停止,他猛然停下來,放開司雪晨,用力拍打了一下方向盤,「該死的!」

  「你還沒說完。」她輕輕的說,沒想到他也會有神情激動的時候。

  這一晚,沒有想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我說完了。」他放開煞車,重新上路,直接將車子開到司雪晨曾經念過的小學。

  1我們到這裡做什麼?」

  「跳舞。」他簡單的說道,接著便拿出鑰匙開啟這間私人辦的小學。

  「你怎麼會有鑰匙?」

  「妳忘了這間學校是誰辦的了?」

  「對喔,是湛先生辦的,你剛剛就是回去拿鑰匙?」

  他點點頭,把門打開。「我們從這個側門進去,妳還記得禮堂在哪吧?」

  「應該還記得,不過這麼黑……」

  她才說完,他就扭亮了手電筒。「亮了,怎麼走?」

  「先直走看看。」

  怕黑的她緊緊跟在他身後,差點被校園裡的樹根絆倒。「啊!」

  她一個踉 ,往前一撲,抓住他背後的衣服,他回過頭扶住她。「妳小心一點,這裡很黑。」

  「好,謝謝你。」她感激的說。

  隨後湛海藍便握著她的手繼續前進,似乎沒打算放開。

  黑暗中,她徹底紅了臉。

  「好像在這裡轉彎。」

  果然轉個彎,一個巨大的禮堂便出現在他們面前,湛海藍用鑰匙打開了玻璃門。

  兩個人並肩走進有些冷的大禮堂。

  他把她拉上舞台,並將手電筒交給她,「妳在這裡等著,我去找控制室。」

  「那這給你,我不要緊。」

  「妳不是怕黑?」

  她搖搖頭,說了一個小謊,「一點都不怕,你用這個照路,免得跌倒。」

  他看著她,「真的不怕?」

  她勇敢的搖搖頭,於是他將光亮帶走,她站在黑漆漆的舞台上,第一個感覺是冷。

  湛海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妳要是害怕就唱歌壯膽吧!」

  「我害怕,可是我不會唱歌。」

  「每個人都會唱歌。」

  「那你唱吧,你唱我就不會害怕了。」有他的聲音陪著,她就沒有那麼害怕,反而安心了不少。

  雖然身處黑暗中,但卻不覺恐懼。

  「好,那我唱了。」

  司雪晨只是隨口說一句,沒想到他真的唱了!.

  他的聲音很清澈,唱的是一首有些哀傷的英文歌,歌詞的意思是:

  溫柔的青鳥,哭了吧?

  狄蒂思心愛的青鳥,溫柔的哭了吧?

  這位達宏特少女,她沒有白活。

  一艘艋舺將載她到卡瑪漢。

  在那裡,婚禮守護神,歌曲,笛聲,緩緩的引導她到情人門前。

  那一天,一隻精緻的鑰匙鎖著柏製衣箱,

  裡面放著結婚禮服,

  宴會上戴在柔臂的金飾,

  以及為金黃秀髮準備的春粉。

  獨立船首的她,正析願星星,

  疾風呼嘯,掀起了船桅,

  她哀號的跌入海中,被浪吞噬了。

  溫柔的青烏,在奇巖怪石中尋找。

  哭了吧?

  夢穿不到結婚禮服,

  金飾居然戴不到柔臂上,

  春粉居然無法散溢在秀髮上。

  突然間,他的歌聲停止了,突如其來的光亮籠罩了原本陰暗的舞台。

  她全身被燈光包圍,黑暗的空間裡,她是唯一的發光點。

  「這是妳的舞台,雪晨,為妳的觀眾跳舞吧。」

  她閉起眼睛,舞台下那成排的椅子全部都在黑暗裡,只有一個在發光。

  空蕩蕩的觀眾席裡,只有一個人。

  司雪晨睜開眼睛,看見她最愛的把拔,就坐在那裡,為她鼓掌。

  她的眼淚和笑容同時出現在臉上,她跳舞,沒有音樂,所有的節奏在她心中。

  這是她的第一支舞。

  當謝幕的時候,那個給她最多掌聲的人,在她的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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