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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ma7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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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娜] 大牌情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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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 13:26:26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魏俊良把一本雜誌丟在桌上,不明所以的丁芸好奇地拿起來閱讀。

  本週刊獨家特訊:

  行事向來神秘的知名歌手封季人,終於和女友公開出現於台北東區知名PUB裡。據記者專訪得知二人剛交往不久,女方頗為害羞地不願承認,但從二人的親密模樣看來,應該已陷入熱戀中。稍早記者已向封季人所屬之」袞石唱片公司」求證,證實此名屢次陪伴封季人出現於公共場合的女子,其實是他的私人助理,二人早已呈半同居狀態……

  那篇報導旁邊還放了三張丁芸和封季人在酒吧裡坐在一起的照片,以及封季人和別的女孩親密共舞的照片,上面還打著誰是新歡?的大標題。

  「我知道在合約裡,沒有提到你不能跟封季人戀愛的條規……」魏俊良相當生氣,「但是我確信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工作界限!」

  「我並沒有和他談戀愛。」

  「那最好不過!因為他和媒體的關係一向很不好,這次的不實報導也有損公司和他的形象,我會親自跟他好好談一談的。」他頓了一頓,又道:「我相信你知道自己的身份責任,我不希望你和他之間有任何超過工作範圍外的事情發生。」他丟給丁芸一個質疑的眼神。

  「我想我聽得非常清楚。」丁芸語調平板地回應。

  「那就最好。對了,你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像是可疑的人或是恐嚇字條?」魏俊良相當關心這件事,畢竟這才是他花錢雇丁芸的原因。

  「就是不久前我跟你報告過的那一件跟蹤而已,此外沒有其他異常事件發生。」

  「哦,那就好。」

  「有什麼不尋常的事嗎?」

  「嗯,昨天又有人打電話到公司來,說如果公司還是拒絕付五千萬台幣的話,他們近期內就會對封季人甚至整個公司不利。」

  「你還是堅持不報警?」

  「怕影響公司人心,再觀察一下吧!」

  「難道要等到真的出事了才去處理嗎?魏先生,我真的要建議你把事情委交給警方處理,我很坦白的跟你說,這類勒索案件往往歹徒就是仗著受害人不願聲張、不敢報警,才敢這麼大膽地為所欲為。」丁芸很嚴肅地勸說魏俊良。

  「那不就等於公開承認公司被威脅勒索嗎?」魏俊良極力想讓公司免於名譽受損。

  「總比有人真的被傷害好吧?更何況對方的底細來歷我們都不曉得,這場仗還沒開打我們就已經居於劣勢,如果再不作準備的話,對方會以為我們真的屈服了。」丁芸仍不放棄地遊說他報警。

  「我會好好想想該怎麼辦。」沈吟了半晌,魏俊良似乎有點被她的話給打動,他得好好思索該怎麼處理這件棘手的事,要怎麼做才能在不傷害到公司的利益下結束整件事。

  電話鈴聲響起,正在煮開水準備泡麵打發午餐的封季人,趕緊關火跑到鋼琴旁拿起茶幾上的電話,他記得錄音師說今天中午會打電話來跟他確定下禮拜錄新歌的時間。

  「喂!」

  「你好,請問伊瑪在家嗎?」

  伊瑪?封季人馬上想到那晚在PUB時,有個高大的金髮外國人跟丁芸有說有笑的,他那時好像聽到他這麼叫丁芸的。電話裡的男人會是那個艾什麼恩嗎?

  「丁芸,你的電話!」封季人朝二樓大喊。

  自從二人陷入「冷戰」以來,丁芸一直避免跟他見面、講話,連下廚弄飯也是能免則免,不用跟他外出工作的日子,她則整天躲在自己的房間裡。而封季人也不敢去驚動她,他暫時不想打破僵局,就這麼跟她耗著,結果他又回到以前吃泡麵的日子。

  「到樓下接!」他隨口加上一句。他早上到現在都還沒看到她,正好趁這時候看看她,順便「偷聽」一下,看那個男的要幹嘛?

  不一會兒,穿著綠色背心裙搭白色T恤的丁芸很快走下樓來,她客氣有禮地跟封季人說聲謝謝,從他手中接過電話。

  「喂!我是丁芸。」

  「嗨!你好,我是艾提恩。」丁芸耳邊傳來不標準的國語。

  一聽到是艾提恩,丁芸馬上轉口說英文,愉快地與他在電話裡聊了起來。

  「剛才那個人是……」

  「我替他工作,類似私人秘書之類的。」

  「我下禮拜就要回瑞士了,你最近有空嗎?」

  丁芸一邊和艾提恩聊天,一邊發現封季人把泡麵端到離她不遠的位子,然後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大方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我今天下午有空。」丁芸記得封季人今天的行程表上並沒有排公事,他今天不用去公司討論他的專輯或錄音。

  接著,她很快地和艾提恩約了見面時間和地點,然後互道再見。

  掛上電話後,她轉身對正在大口吃著泡麵的封季人說:「下午我有事要外出,可以嗎?」她的口吻不像在請求允許,倒像是直截了當宣告她要做的事。

  「上哪兒去?」

  「和一個朋友見面。」

  「上次在酒吧的那個外國人?」

  「嗯。」丁芸還在氣頭上,不想跟他多說什麼。

  「他是你的男朋友?」封季人有些懷疑,雖然上回在酒吧見面之後,那個外國人並沒有打過電話來,但誰知道呢?

  「你管太多了吧!」丁芸轉身欲上樓。封季人明明就是把她當成他的「玩具」般地使喚來使喚去,現在連她的感情生活他也要過問,他根本就不喜歡她,幹嘛管那麼多?

  她冷淡的態度激起封季人胸中濃濃的妒意,他在她即將上樓前告訴她:「你下午要跟我去錄音室錄音,別忘了。」

  丁芸果真停下腳步,」下午?你記錯了,今天下午你沒有任何通告或行程。」她早上才查過行事歷,不會錯的。

  「我剛剛才決定要去的。」他明明知道此舉會引起丁芸的反感,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講出來氣氣她。事實上他是不希望她和那個外國男人出去,他忘不了她剛才講電話時那種愉悅的模樣。

  「那你只好一個人去囉!」丁芸曉得他是故意的,她才不會求他讓她去呢!更何況他也沒有事先知會她下午要錄音的事。

  「你是『我的』助理,我工作時你必須在旁邊陪著。」他特別加重了「我的」二個字。

  「那就奇怪了,你在三樓工作室工作時,可從來都沒叫我上去幫忙。」丁芸知道他視三樓的工作室為「聖地」,而她也的確從來都沒上去過。

  封季人一時為之語塞,他有點拉不下臉,蠻橫地說:「反正你今天下午給我乖乖待在家裡,不準出去!」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這樣跟他頂嘴。

  「你不是才說下午要去錄音室?」丁芸抓到他的語病,趕緊反擊。

  「你……反正我決定怎麼樣就怎麼樣!」封季人的口氣相當無理。

  他的話惹惱了丁芸,她本來還在想,如果他真的下午要去錄音室錄音的話,她也只好跟艾提恩說聲抱歉再另約時間。但是現在他的口氣告訴她,他只不過是故意編造出種種藉口不讓她跟艾提恩見面,而她素來對大男人主義者無啥好感。她冷冷地丟下一句:」我有自由想跟誰出去就跟誰出去,你管不著!」

  艾提恩在電話裡跟她約了在一家位於溫州街的德國餐廳喝下午茶。

  眼前的艾提恩正用他湛藍的眼睛溫柔地望著正在享用黑森林蛋糕的丁芸,害她忍不住問他:「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艾提恩啜了一口冰紅茶。「我大概下個月六號就會回倫敦。」

  「你不會繼續留在台北工作?」艾提恩有些驚訝。

  「應該是不會,我的工作合約只到下個月,我不打算長留台北。」她沒有說出她其實想逃避台北的真正原因。

  「你的老闆是上次在PUB遇到的那位?」

  「是啊!他非常挑剔,很不好相處,你知道嗎?他今天甚至想阻止我出來見你。」丁芸很誠實地告訴他。

  「他也許在嫉妒我呢!」艾提恩開玩笑地說,他一點也不訝異那個男人會對丁芸有那麼強的佔有慾,他自己也被她散發的自然不做作氣息和她優雅的美所吸引;讓他忍不住想多接近她。

  「不會吧!他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我可不想被他的眾多傾慕者給罵死。」

  「你不喜歡他?」艾提恩很好奇,也問到了重點。

  「嗯……」丁芸有些遲疑,「怎麼說呢?只能說他不是我應該喜歡的人。」

  艾提恩揚起眉頭,似乎不明白她的話意。「我是因為工作不得不長時間和他相處,那不代表我會愛上他。」

  「我的問題是,你對他到底有沒有好感?」艾提恩聽得出她在迴避問題。

  「有,但那不代表什麼。」丁芸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在封季人三番二次惹怒她後,她竟然還是對他保持著相當程度的好感,至於為什麼,她從來都不願去深想。她反問艾提恩:「你難道不曾對你的工作夥伴產生好感嗎?」見艾提恩點頭後,她又說:「可是那不代表你愛她們,不是嗎?好感並不等於愛。」

  看到她急於解釋的模樣,艾提恩忍不住微笑,「你在害怕。」

  「什麼?」

  「我說,你在害怕愛上你的老闆,要不就是你已經愛上他,只是自己還不能面對這個事實。」

  「才不是呢!」雖然被艾提恩說中了心事,但丁芸仍不肯正面承認自己的感情,她笑笑地否認,並試著改變話題:「那你呢?你會害怕愛上誰嗎?」

  「我不害怕愛上誰,我也不害怕自己對別人的情感。」

  「你難道不會害怕自己的情感不被你所在乎的那個人珍惜?」

  「但我總要試過之後才知道,如果二個人都害怕的話,這段感情根本就無從開始。」

  「你是支持愛過了總比未曾開始好?」

  「不,我是珍惜自己和對方的感覺,二個人要處得好並不容易,就算真的處不來,至少也試過了,並不能完全怪罪對方。」

  「萬一錯在對方呢?如果對方愛上別人呢?」丁芸不由得想起遠在半個地球外的馬克。

  「那就是二個人在一起的感覺變了,不適合再在一起。」

  「你真的能這麼理智的面對感情?」

  「我承認我不是很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但再怎麼難過、再怎麼痛苦的感情,若真的要忘記,三、四年時間總會慢慢淡化心裡的記憶,總還是要走下去的。」

  丁芸很欣賞艾提恩講的這段話,去年底她和馬克分手時也曾非常難過,她曾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上誰,但現在……她知道自己已喜歡上封季人。

  「我完全同意你的話,但過往的記憶多少總會干擾到人對未來的感情所抱持的信心,那就像是……你已經戴著一副有色眼鏡看世界,如果你習慣了世界是灰色的,就很難再接受世界原來不是灰色的事實。」

  「這就是你的問題嗎?」

  「是的。」這一次丁芸並不再否認,她感覺自己好像什麼都可以跟艾提恩聊,而他總是給她一些思考方面的啟發,讓她仔細地思索並修正自己原先所堅持的想法。

  「你不要害怕,愛一個人並沒有什麼不對,相反地,你應該為你自己有能力去愛人而感到高興才是。多少人從來不曾察覺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他們只是習慣去需要、去依賴別人,並以為這就是愛了,可是愛不是那樣,愛並不會使你減少什麼,你的心靈反而會因此更加富有,而絕非僅止於外表肉體上的吸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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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 13:26:50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可是如果對方對你的愛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呢?」她想到封季人忽冷忽熱的態度和他那夜的吻,不由得有些迷惑。他到底是怎麼看待他們之間的那種曖昧情愫,他要的是她的人嗎?他又知道自己的心態嗎?

  「那麼試著去和他溝通吧!你不去和他溝通,他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知道你的想法,你也只能坐在一旁猜測他的想法,弄得自己整日心神不寧。只有溝通才能解決你的疑問。」艾提恩現在很確定丁芸已經愛上她的老闆,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

  「能被你愛上的女孩一定很幸福。」

  「那可不一定,我上一個女友就是因為我忙得抽不出時間陪她而離開我的。」

  「她太傻了。」丁芸淡淡一笑。

  「伊瑪,好好把握你的機會吧!不要太猶豫,猶豫不能解決你眼前的問題,你得去面對你老是不願面對的事。」艾提恩好意提醒她。

  在回封季人家的路上,坐在計程車裡的丁芸一直在思考著下午艾提恩所說的話——面對自己一直所不敢面對的事情。她不敢面對什麼?她記得大學時代在情報局受訓時,她最害怕也最期待上射擊課,她總是小心翼翼地戴上耳罩和護目鏡,舉槍朝遠處的假人形槍靶射擊;整個射擊過程是那麼暴烈而迅速,她一直不敢面對自己喜愛射擊的事實,因為她不願意接受自己其實也有享受」暴力」所帶來刺激感的一面。

  那對於封季人呢?她是不是也被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所引導,以為他真是外界傳說中的花花公子。沒錯,是有許多女人願意自動向他投懷送抱,但那是真正影響她對他觀感的原因嗎?或許他也有她所不知道的一面,只是她一直沒有太多機會去探究,她總是困在自己執著的觀念裡,告訴自己不能去愛!她知道自己害怕再度被傷害,而在那一晚的熱吻之後,封季人不但挑起她對愛情的渴望,他玩世不恭的態度也讓她決定把這份對愛情的渴望深深埋藏起來。

  但艾提恩提醒了她的盲點。她不去瞭解對方的話,又要怎麼去愛和被愛?如果她總是因為害怕受傷而拒絕付出真心,那別人怎能瞭解她,進而去愛她呢?

  回到家已經快接近傍晚六點了,很久沒有下廚煮晚餐的丁芸想到封季人這幾天老是以泡麵度日,覺得他其實也怪可憐的。

  她決定藉著這頓晚餐來改變他們之間的情勢。

  半個多小時之後,盛好飯菜也擺好碗筷,丁芸這才上樓去叫封季人。

  「吃飯囉!」她敲敲三樓樓梯口的木門。

  過了好一會兒,封季人才打開門,他很訝異會看到她,當丁芸問他吃過晚餐沒有,他用力地搖搖頭說家裡沒有泡麵了,他又不想外出。丁芸聽了有點過意不去,畢竟他的起居飲食也在她的工作範圍內,但過去幾天她的確是」故意」疏忽他了。

  下樓後,望著餐桌上熱騰騰的咖哩飯,早就肚子餓的封季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丁芸是怎麼了?為什麼對他的態度又突然轉變了?

  「下午的約會還好吧?」他故意用很平常的口吻問她,他還記得下午她出門前非常生氣。

  「嗯,很好。」丁芸替自己也幫封季人倒了杯冰開水,沒辦法,咖哩太辣了。

  他從她的回答聽不出什麼來,難道她和那個外國男人有了什麼進展嗎?不然怎麼會很好?到底怎麼個好法?

  「不跟我多講一點嗎?」從前幾次的經驗裡,封季人知道丁芸很討厭他對她用命令式的口吻說話,所以他改用較和緩的口氣,而非他以往大男人的口吻。

  「沒什麼特別的啊!就是朋友喝喝下午茶、聊聊天而已。」

  聊天?問題是他們聊什麼?整個下午,他一直悶在工作室裡,一邊聽音樂,一邊想著丁芸現在和那個外國人在幹什麼,想得他都快瘋了!從來沒有人讓他這樣擔心過,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和那套」越冷漠她越愛」的理論。

  「喂!你在發什麼呆?快趁熱吃啊!」丁芸看封季人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出聲催促他。

  封季人這才又動了筷子。他還是不懂丁芸為什麼突然改變素來冷漠的態度,但他樂於打破之前的僵局。

  用過晚餐後,封季人自動提議要幫忙丁芸收拾餐桌,並清洗碗筷,這是一個多月來的第一次!丁芸心裡雖略感驚訝,但她還是很高興這個男人終於有了第一步的改變,不再把瑣事全都推往她身上。

  「你待會兒要不要上去三樓工作室參觀?」封季人有意要彌補他和丁芸多日來的冷戰傷害,他記得她說過他都不讓她進入他的工作室。

  丁芸以為自己聽錯了,有沒有搞錯?他現在對她的態度怎麼改變了?還邀她進去參觀他的工作室。不過反正她早就想上去一探究竟,也就樂於答應他。

  封季人的私人工作室格局相當大,五十餘坪的空間裡,有全套的鼓、電吉他、電子音樂合成鍵盤,還有一個私人的小錄音間,那是他專門用來錄製歌曲Demo帶和試錄新歌的地方。除此之外,還有一台直立式的山葉鋼琴,靠窗的桌子上則散亂著他各式各樣的手稿,當然也少不了音響。

  丁芸一進工作室就問封季人他的專輯放在哪兒,為什麼她在二樓都找不到?

  封季人隨手從高高的CD架上抽出四張CD給她。

  丁芸仔細的翻看歌詞內頁,她看見封季人以前的照片,還是一貫倨傲叛逆的調調,濃眉挑得老高,憂鬱的眼神望著鏡頭,不知要奪走多少女歌迷的芳心哩!不過他那時候頭髮不像現在那麼長,也沒有戴耳環,看起來也比較年輕一些。

  「你喜歡聽哪一張專輯?」他不是問她喜不喜歡他的歌,而是問她喜歡哪一張專輯,可見他對自己的專輯相當有自信。

  偏偏丁芸在英國長大,根本沒聽說過封季人,更別提他的歌了。說來慚愧,身為他的助理,她居然對他的音樂所知不多。沒辦法,誰教他把自己的CD藏在三樓,又不讓她上來。

  「你唱歌給我聽好不好?」丁芸轉移他的問題,她怕他若知道她居然不曉得他的專輯唱片,可能會大發雷霆。

  封季人拿起身旁的一把吉他,一邊調音,一邊問她:「你想聽哪一首?」

  哇,這又難倒丁芸了,她只好隨意說道:「都可以啊!」

  他輕輕咧嘴而笑,一口白牙與他略帶憂鬱的神情形成強烈對比,他看了丁芸一眼,然後低頭撥弄起琴弦,用他低沈而略帶沙啞的嗓音悠悠唱著:

  閉上眼輕輕的念著她的名字,如一朵朵花落在遠方,

  她的聲音感動了我微微開啟的唇,

  在遠方,遙遠的遠方,

  被遺忘的遠方,我曾經獨處的遠方,

  花一朵朵輕輕地落著,如我為她流下的淚水。

  風吹送那悲傷的味道,如我為她唱過的情歌。

  在遠方,遙遠的遠方,

  被遺忘的遠方,

  我尋找著她,而她已不在我身邊。

  認識封季人這一個多月來,丁芸第一次用一種幾近崇拜的心情來看待他,她知道他是一個歌手,但她從來都不曾」真正」聽他唱歌過,像詩一般的詞句配上吉他的伴奏,感覺非常清新,非常有民謠風味。

  「好聽,這是哪一張專輯裡收錄的歌?」丁芸稱讚著。

  封季人略帶苦笑的解釋:「這是很久以前寫的歌,那時候還沒出唱片,後來公司希望我能以比較搖滾、叛逆的形象出現,所以就否決了這首歌。」

  「好可惜,它真的很棒呢!」

  「還想再聽嗎?」他很高興丁芸欣賞自己的歌,那使他感到被肯定,也讓他感到這些日子以來擋在他們之間的那道牆正逐漸在消失。

  調了一下吉他的音,他又唱了一首自己喜歡的歌——

  坐在他人的窗下,憂愁想家,

  從遠方趕來的信差,終於疲倦的睡著了,像他懷裡的信。

  在夢中他夢見了涉河的暗夜,

  他焦慮的遺失了所有的信件,他誓言保護的信件,

  他在寒夜裡清醒,室內的燈火照在他憂傷的臉上,

  睡在他人窗下,永遠想家,

  他不是信差,他懷裡什麼也沒有,

  他只是一個被孤獨擊傷的人,一個渴望信件的人。

  「這是你自己的真實心情嗎?」丁芸很好奇他在自己所創作的詞曲裡所呈現出來的孤獨形象,是不是在描寫他自己。

  「我寫這首歌的時候才剛退伍,沒有錢、沒有工作,父母又反對我唱歌,我就搬出來一個人住在加蓋的鐵皮屋裡,每天努力寫歌。我送過報紙,也在麥當勞打工過,那時候生活很苦,也常被退稿,自然也會有孤獨的情緒和不安的感觸……」他及時收口,不知不覺中他竟自然地向丁芸透露出他從不向別人提及的過往。

  他對這樣的情形感到驚訝,他本來以為她不過是在外表上吸引他而已,但現在他卻很清楚,她在他心中的份量不只是他所以為的那麼淺薄,她不是他玩一夜情的對象,他能向她傾訴心情,而不只限於調情。

  「我喜歡你寫的詞,頗有詩意,也貼切地表達出孤獨的感受。」丁芸在成長過程中也曾感到異國文化的衝突及失去父母的打擊,她當然也不會對孤獨感到陌生,但她總會試著以課業和友情的力量來轉移,沖淡那種感覺。

  「有沒有考慮在新的專輯裡放幾首你以前創作的歌曲呢?」以他如今走紅的程度和氣勢,這應該不是太困難的事。

  「那些只能算是對過往一些生活回憶的記錄,我現在也有在創作不同類型的歌曲,我不想老是唱同一類型的歌,那太沒有變化,也沒有進步。」這也是這次他積極爭取自己親自當製作人的主因,他想拿掉過往公司為他設計的搖滾偶像包裝,以更貼近自我真實感覺的歌曲去面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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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 13:27:20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今晚的封季人讓丁芸感到熟悉,彷彿他又是之前那個體貼善解人意的封季人,而不是這幾天對她忽冷忽熱的那個冷酷不講理的封季人,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自大驕傲不可一世的搖滾歌手?還是貼近他剛才所唱的歌曲裡的孤獨敏感心靈?

  丁芸覺得愈接近他,她就愈不瞭解他;對她而言,他是一個還待解開的謎,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能力去當那個解謎者。她低頭沈入自己內心的情緒,沒有察覺到封季人的一雙眼正含情地注視著她。

  封季人的內心也正因為情慾交戰而翻騰不已,他想跟丁芸訴說這一個月來,她所帶給他的感受,但他又拉不下「情場浪子」的面子。

  其實,他已經替自己創下一個記錄——打從丁芸來當他的助理,他就不曾和其他女子交往,更別說是一夜情!她已經完全」壟斷」他的情慾,他現在只對她有感覺,他想要真正去愛她,他要她的心和她的人都完全屬於他!

  她不是他可以欲擒故縱的調情對象,這反而讓他產生一種挑戰感,讓他對丁芸更加著迷,他已經墜入情網了。

  於是,他放下懷裡的吉他,走向丁芸,與她並肩齊坐在沙發上。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封季人採取軟性攻勢,他的手輕輕握住丁芸的柔荑,見她不答話,只是有些害羞地低著頭,他於是大膽地慢慢托起她的下巴,嘴唇柔柔地拂過她的紅唇;見她並沒有拒絕,他又摟著她美好的腰際,放肆地愛撫著她的肩背,火熱地擁吻著她。

  他親密的觸摸令丁芸感到顫抖,她意識到自己柔順地沈醉在他的熱吻中,感覺到二個人壓抑已久的情緒正在爆發,誘惑他們、拉近他們,讓他們無法回頭。

  他的吻正落在她敏感的頸間,她的手環上他的頸項,任由他寬厚的胸膛沈重地貼著她的雙峰。她感覺他在她頸間灑下無數的吻,她已經不能思考,她迷失了。

  封季人繼而親吻她柔軟的耳垂,並用一種飽含情慾的危險聲音粗啞地在丁芸耳邊低語著:「我愛你……」他將臉埋入她的雙峰間磨蹭著,他不只愛她,他也要她!

  丁芸聞言,倏地張開眼睛。「你……」她半掙紮地想起身,但她和他的身軀早已緊密地貼著,她有些害怕這樣的親密。

  「別動……」老天,他是不是禁慾太久了?她令他血液沸騰,他是絕對不會讓她走開的。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向她默默宣告他的決心——他要她!

  他眼中堅定的慾望令丁芸又緊張又害怕,她知道他要她,但那是愛嗎?她不確定。她只能確定自己對他那份熱烈的愛火正熊熊燃燒,她也想要他,但之後呢?上帝,救救她吧,他正用他的吻將她的意志力瓦解,他在她身上喚醒了她從來不曾感受過的慾望。

  「季人……」

  「不要抗拒。」他凝視著她,再次宣告他對她的愛意,「我真的愛上你了。」她早已令他神魂顛倒,他從來沒有這麼想要跟一個女人做愛過。但他尊重她,他不會強迫她,他只是溫柔地愛撫著她,想要說服她,他審視著她嬌美可愛的臉,忍不住再度親吻她。

  「哦!」丁芸面對自己強烈的情慾和封季人的撫觸,禁不住發出申吟。

  「我要你!我會溫柔地愛你。」封季人順勢把手伸入丁芸的裙內,摩挲著她的大腿,而且試圖解開她原本就不多的裙扣,他要解除她最後的防備。

  夏夜清涼的空氣襲上丁芸赤裸的肌膚,封季人熟練地脫下她的背心裙,她身上只剩下一件T恤和小小薄薄的內衣褲。她雙頰漲紅,全身震顫。他的手已覆上她小巧的胸部,急切地搓揉著她因情慾而尖挺的粉紅蓓蕾。丁芸感到片刻的驚慌,從來沒有人跟她這麼親密過,他把她捲入不知名的快感漩渦,奪走她每一絲的抗拒能力,她只能任他予取予求,呼吸急促地沈溺在這種新奇的感官歡樂裡。

  「去我的房間吧!」封季人再也忍耐不住飢渴的慾望。

  他將半裸狀態的丁芸摟進自己懷裡,用僅剩的自制力抱起她,快步走下二樓,走進自己的房間……

  一道晨光從窗口射進封季人的寢室,他十分不情願地張開眼睛,然後馬上意識到自己懷裡多了一個溫熱的玉體。想到昨夜美好的纏綿,他揚起嘴角,心滿意足的微笑。他和丁芸的關係在經過昨夜後,已明顯的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他望著枕著自己胸膛熟睡的丁芸,心裡升起滿足的感覺,他記得二人結合時的美好,當然也沒遺漏丁芸時而害羞、時而狂野的迷人神情,他很高興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他吻著丁芸的額頭,熟睡中的她看起來相當地清純可愛,很難想像她昨夜曾經和他那麼激情的做愛。他愈接近她,就愈覺得她是一個神秘複雜的綜合體,他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她,他希望這不是他往常的一夜風流,而是希望每天早上都能這麼擁著她迎接晨光。

  「嗯……」丁芸被封季人不安分的撫摸給喚醒。她慵懶地扭動身體,完全不曉得此舉已讓原本覆蓋著她的被單下滑,暴露出她美妙的嬌軀。

  「芸……」封季人雙手熟練地撫摸著她滑嫩的肌膚,翻身親吻她小巧渾圓的ru房。老天,他又想要她了,他用熱吻喚醒丁芸。

  丁芸美麗的眸子半睜,「季人,哦……」天啊!他正用舌尖在逗弄她最敏感的乳尖,申吟不由自主地從她口中逸出,她頓時覺得全身熱熱的。

  封季人堅硬的下身抵在她的雙腿之間,他止不住一陣刺激的快感,雙手扶著她的臀部,結實有力地擺動衝刺,他看著丁芸難得的放浪神情,邪氣地笑了起來,迷戀她帶給他的快樂。

  在高chao之後,丁芸喘息地摟著封季人,她不太敢看他,畢竟她仍不習慣裸身躺在他身旁,這讓她覺得害羞,好像自己一夕之間變了個人似的。回想起昨晚自己大膽熱情地展開身軀迎合封季人的索求,她禁不住臉紅。

  「小害羞精!」封季人扳過她的身子,讓二人面對面,他當然不會錯過她臉上的紅雲和不甚自然的神色。他深深擁她入懷,她終於是屬於他的了!

  從那一夜的激情之後,丁芸和封季人之間原本偷偷藏起的情愫好像全部曝了光。封季人整天就陪在丁芸身邊,連說好要去公司開會的事也都停頓下來。他從來都不曾有過這種身心舒暢的感受,好像心裡糾纏多年的結都被解開了;他不再感到無盡的寂寞和孤獨,也不再暴躁易怒,丁芸讓他有勇氣去面對自己的問題,她讓他生平第一次產生了要跟某人共度一生的念頭。

  如今,丁芸讓他自動放棄他那些愚蠢的原則,承認自己對她日漸加深的依賴。他不能想像沒有她在身邊的生活,他需要她的陪伴,而且他不吝於與她分享自己的點滴心情,她既是他的情人,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季人,你今天下午不能不去公司,這件事不能再延了。」丁芸翻開行事歷,他這二天都足不出戶,先前定好的工作進度全都亂了。

  但是現實終歸是現實,總要繼續原本的生活呀!所以她提醒他下午不得拖延公事。

  「知道啦!」封季人心裡正盤算著晚上要帶丁芸上哪兒去逛逛,也許再去酒吧喝個小酒,聊聊天也不錯,他很少聽丁芸講起有關她自己的事,正好可以乘機促進二人感情也不錯。

  「晚上我們就在外面用餐吧,省得你又得忙碌一番。」封季人對正在開啟電腦的丁芸說道。

  他沒有告訴她,等這張專輯的前置作業完成後,他會有一周的私人假期,他打算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到倫敦走走,當然他一定會帶著她一起去度假,他暫時還不想告訴她這個計劃,他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而丁芸則忙著上網查詢航空公司的售票情況,二個月的合約眼看就要到期,到時候要怎麼跟封季人開口解釋她的身份呢?她實在不願意瞞著他,但合約上白紙黑字註明她不得向任何人洩密,否則就算違反約定。

  她已經違反了對魏俊良的承諾而和封季人相戀,不能再讓感情打亂該有的理智。

  她打算二個禮拜後,合約一到期,再向封季人原原本本地說出全盤經過。她想,他會體諒她不能說出事實的苦衷。而現在,她也只好暫時按捺住心中的秘密。

  在前往公司的路程中,丁芸向封季人提出不要將二人戀情公開的要求。

  「為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封季人有點不太高興,他的歷屆女友哪一個不是恨不得召開記者會,向全世界宣告她們是他封季人的女友,沒有一個是像丁芸這樣反而要求保密不要聲張的。當然,他知道丁芸是怕日後大家知道她是他的女友後,會對她指指點點,但他不覺得有必要將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他是一個為了自己感覺而活的人,他不在乎世俗的無聊看法,他只在乎丁芸的想法。

  「人家還不習慣嘛,我們在外頭就先像普通朋友一樣,好不好?」只要再等二個禮拜,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了。

  「全聽你的。」封季人不願意和她爭論,他也知道他們進展得太快速,這對丁芸來說,也許真的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他不會逼她去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那等一下到公司的時候,你不可以牽我的手哦!」丁芸交代他。

  封季人空出右手來握住丁芸的左手,並把她的手深深印在他唇上。「現在總可以吧!」沒辦法,誰教他愛她呢!

  「倫敦?」魏俊良驚訝地道,這傢夥居然放著專輯不做,想去倫敦?

  「只有一周,而且可以順便拍宣傳照和唱片內頁的照片。」封季人老早就想好理由,他非去不可。

  「有計劃書嗎?」

  封季人馬上遞上剛剛他和四位企劃人員討論的計劃流程,還熱騰騰的呢!

  「這樣專輯來得及趕在十月中發行嗎?」

  「只要前置錄音作業完成,絕對沒有問題,目前只剩下一首歌還沒錄好。」

  「你一個人去?」他可不太放心讓他獨行。

  「我會帶我的助理同行。」封季人希望他不會反對,不過就算他反對,他還是要帶丁芸一起去倫敦。

  「丁芸?」如果有丁芸跟著,那他就放心多了,魏俊良鬆了口氣。

  「是的,她辦事能力很強,英文又好。」

  廢話,她在英國住了十幾年,英文當然好。魏俊良心裡這麼想,但他當然不會告訴封季人,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如果不妨礙到錄音和專輯發片,我是沒有意見,不過可別玩瘋了。」他怕封季人給公司來個「我想去唸唸書」的理由,留在國外逍遙自在,忘了自己和公司還有合約在。

  在他們相偕到一家店面不大,但佈置優雅、菜色極佳的法式小餐館用晚餐時,封季人迫不及待地告訴丁芸,他們可以去倫敦度一個禮拜假的好消息。

  「倫敦?什麼時候?」怎麼辦?她能假裝不想去嗎?假裝她對倫敦一無所知?假裝她的家人不在那裡?她感覺糟透了,為什麼他歐洲那麼多地方不去,偏偏選上倫敦。

  「下週一,你不覺得興奮嗎?」封季人啜了口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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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 13:27:42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丁芸有點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對封季人說謊的罪惡感害得她一點食慾也沒有。

  他不能再多等二個禮拜嗎?

  「我一定得去嗎?」她明知故問,只希望封季人換個時間地點,她不想要在謊言裡與他共度原本應該美好的假期,「不能再晚幾個星期嗎?我什麼都沒有準備,太匆促了,會來不及的。」她隨便找了個藉口。

  「我會負責全部行程的,票買了,機位也劃了,連旅館都訂好了,你不要操心,我們是去度假的。」他訂了倫敦麗池大飯店的頂級雙人房,他恨不得能馬上飛往倫敦與丁芸共享二人的甜蜜世界。

  看到封季人一臉陶醉在旅行夢想中的樣子,丁芸實在是不忍掃他的興。沒錯,倫敦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她比誰都清楚;數不清的各種博物館、藝廊,獨具特色的大小綠地公園,特拉法加廣場一帶的熱鬧狂歡;雙層紅色巴士,黑色豪華計程車,還有世界各國湧入的大量觀光客……她太熟悉這些景象了,因為那是她的第二個家鄉。

  她實在很想要對封季人吐露實情,畢竟欺騙自己所愛的人,滋味真的不好受。

  封季人察覺到她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侍者送上的法式美食也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她只是下意識地用刀叉撥弄著盤子裡的小牛排,根本沒吃幾口,這讓封季人有點不高興。他花了那麼多心思趕在他新專輯發片之前,百忙中抽空想帶她去倫敦度度假,她不但沒有他原先預期中的欣喜,反倒流露出一抹憂愁神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她還不能夠信任他嗎?他跟她已經那麼親密了,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他的?

  封季人壓抑住心中的不悅,打算再給她一次機會,他要她完全相信他,待會到PUB時,他會仔細問她。

  這是一家名為「漁人碼頭」的PUB,有不錯的現場秀,沒有嘈雜的青少年顧客,它的客源多半屬於都會中上階層的男女,除了門口那塊用霓虹管製成的鮮明招牌在夜色中閃爍外,這家PUB的內部全都是暗色調的原木裝潢,十數張圓桌環繞著舞台擺置,讓每個客人都能盡情欣賞台上樂團和歌手的演出。

  封季人選擇來這家PUB是有理由的,除了想聽聽在台灣難得一見的純正爵士即興音樂外,還有監於上回帶丁芸去的狄斯可PUB因為過於喧鬧,沒法子靜下來真正談談事情。

  「二杯琴湯尼。」他們挑了離舞台較遠的位子坐下來,並向酒保點了酒。

  大概是因為內心有對封季人說謊的強烈罪惡感在作怪,丁芸對封季人沒問她就擅自幫她點了琴湯尼的舉動,並沒有發表她平常慣有的「高見」。

  今晚樂團演奏的是緩慢的搖滾節奏,低音大提琴的憂傷張力讓每個樂音散發著感動人心的溫潤風格,伴著暈黃燈光,教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夢幻的流沙中。

  「你還好吧?」封季人沒放過丁芸那張俏臉上的悶悶不樂,他伸手輕撫她的粉頰。

  「我……我……」丁芸輕輕別過頭去,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心裡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不要悶著,會把你自己給悶壞的。」封季人關心地說。

  他對她愈好,她的愧疚感就愈深,難怪以前情報局的上司會再三叮嚀新進人員不要把工作和私人感情混為一談。以前丁芸覺得她根本就不會犯下這樣的錯;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竟然愛上了她在台灣任務中的男主角。

  「是家裡出事了嗎?」封季人猜測著,丁芸從來不曾跟他提過她的家人,他甚至不知道她之前到底住在哪裡,她只在履歷上簡單寫著A大外文系畢業生,他可得把握機會問清楚。

  老天,他已經對她起疑了,丁芸深吸了口氣。「沒有,我只是突然覺得很累,很想休息而已。」這倒是實話,她現在的確煩得不得了,只想倒頭大睡一場,順便忘掉這一切。

  「一直都沒聽你提過你的家人。」既然已打開這個話題,封季人不打算放棄。

  「嗯……沒什麼啦!我是獨生女,家人都在南部。」沒錯啊!查爾斯叔叔和志貞阿姨是住在「南部」,只不過是在英國南部的倫敦市郊。她這應該不算撒謊吧?

  「那你常跟他們聯絡囉?我看你平常都跟在我身邊,怎麼有時間抽空回去看看家人呢?」封季人眼睛一亮,他的興趣來了。「不如找一天我陪你回去一趟,順便拜訪一下你的家人,你也可以和家人小小團聚一下,這個主意不錯吧?」他的臉逼近丁芸,不讓她逃避他的問題。

  「好……好啊,隨便你。」反正她跟他再過幾天就要去倫敦了,倒是可以去見見查爾斯叔叔和志貞阿姨。怪了,他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對她的家人那麼有興趣?她以為他只對她一個人感興趣。

  「沒騙我?」封季人銳利的眼神定定地望著丁芸。

  「嗯。」對不起!丁芸在心裡默默向他道歉。她一定會告訴他實話,只不過不是現在……

  「你確定他們二個還在裡頭?」

  「老大,不會錯的,我們親眼看到那個女的陪他進去。」

  「好!那等他們二個出來,四周若沒人,我們就動手。」光頭老大等這一刻的來臨已經等很久了,而他向來不是一個太有耐性的人。

  他們此刻正躲在車子裡,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家「漁人碼頭」的大門,人們來來去去,門開了又關,卻始終不見他們鎖定的獵物出現。

  「老大,待會兒動手時要連他身邊那個妞也一起捉嗎?」胖子注意那個和封季人同進同出的漂亮女人已經很久了,他猜她八成和那個男歌星有不尋常關係,不然怎麼會一天到晚跟在他身邊,還住在他家。不過,他個人對她倒是很有興趣。

  「不是說過多一個多麻煩?我們的目標是封季人,不要再節外生枝。」

  「喔!」胖子有點失望,但他也不敢違命。

  「老大,他們出來了!」一直在抽煙的瘦子手下突然嚷叫了起來。

  「動手!」光頭老大下了命令。

  封季人和丁芸相偕走出漁人碼頭,準備取車去夜遊,封季人手上還拿著大哥大在跟他的一位宣傳敲定明後天上廣播節目的通告,而丁芸則有點漫不經心地牽著他的手低頭走著。

  突然有幾道黑影出現在他們面前,三個蒙面男子上前圍住他們,並迅速地把丁芸拉開推倒在地,進而對封季人動手。

  封季人當然不會乖乖就範,他仗著高大的身材,在三個歹徒的聯合攻擊之下奮力反抗,他不擔心自己,只怕他們會傷害丁芸。四個人打成一團,當然,封季人少不了被拳打腳踢了幾下。

  「季人!」丁芸立即衝上去解圍。

  被丁芸拉住的一個歹徒起初根本就不在意,反身想推開她,沒想到她卻突然拉住他的手向上一提,一陣極端的痛楚讓那個歹徒哇的一聲叫痛倒下。

  另一名歹徒見狀,也撲上前要抓丁芸。她想都不想就送他一記右腿旋踢,正中歹徒頭部,然後在他還沒回過神之際又痛劈他的脖子,打得他暈頭轉向,站都站不住。

  還在跟封季人扭打的歹徒眼看同伴都受制於那個女孩,驚訝得都忘了要打封季人,氣惱的伸手拔槍。

  拍的一聲,丁芸狠狠撞擊對方的後腦勺,撿起掉在她腳旁的手槍,抵著歹徒的頭部。

  另外那兩名歹徒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同伴的生死,仍伸手去拔槍。丁芸迫不得已只好先下手為強,趕在他們拔出槍之前,開槍射中身形較胖的歹徒的右手。當她上前欲拿走他的槍時,另外那名歹徒似乎慌了手腳,沒命地朝丁芸開了幾槍……

  「小心!」封季人急呼,但丁芸的反應更快,她翻身躲過槍彈的攻擊,而那名歹徒也乘機逃逸,丁芸急於查看封季人的情況,沒有追上去。

  「你沒事吧?」丁芸拿起封季人的大哥大報警,她怕逃走的那個歹徒還有同伴。

  而且,剛才的槍聲也驚動了附近住戶,不少人開窗探看。

  封季人看著丁芸拉開那兩個歹徒的面罩,手上拿著兩把槍,熟練地托槍取出子彈夾,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完全不認識她。

  丁芸馬上就察覺到他臉色凝重也不太講話,她以為他仍然處在驚嚇之中,所以沒有太在意。她現在煩惱的是,待會兒警察來了之後,封季人遇襲一事必然會傳開,甚至上報,她知道魏俊良絕對不願意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此刻也只有報警才能避免同樣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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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 13:28:13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在警察局做了冗長無趣的筆錄後,丁芸和封季人終於可以回家休息了。

  一路上,封季人把車子開得飛快,好幾次把正閉目養神的丁芸給驚醒。

  進了家門後,封季人的行為更怪,他拉著丁芸直上他二樓的房間,在她還未回過神之際,他已低頭攫住她的唇,不溫柔地狠狠吻了起來,雙手則忙碌地褪去阻隔在他們二人之間的衣衫。

  不一會兒,兩個人已經身無寸縷地跌進柔軟的大床上,來勢洶洶的激情像一團炙熱的火球般燃燒開來。封季人的手在丁芸身上忘情地撫摸,丁芸則本能地反應著。

  在經過今夜的驚險,他倆都需要藉由猛烈的激情來忘卻自身的不安。

  封季人將衝刺的節奏加快,目光炯炯地看著因他的衝刺而在他身下嬌吟輕喘的丁芸,他捧住她的臉龐,在他們緊密結合之際,他想看清楚她。對他而言,她就像一個待解的謎。

  「芸……」他沙啞地叫著她的名字,身體仍然沒有離開她。「你到底是誰?」他輕輕低語著,他對她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已經那麼熟悉,但她的心呢?

  封季人英挺的臉龐揮灑著因激情而帶來的汗滴,他再度啃吮著丁芸微顫的雙峰,專制地向她推進……

  第二天一早,封季人凝視著在自己臂彎裡睡著的丁芸,因為被隱瞞的氣憤和對她的擔心,方纔他用自己的吻和身體,徹底地懲罰了她,狂妄地一次又一次佔有她。剛剛那個陌生的她讓他害怕,怕自己會失去她!不,他不要失去她,他要她完全成為他的!她激起他對女人少有的依戀。

  昨晚在扭打的混亂中,當丁芸以俐落的格鬥身手打退那些蒙面歹徒時,他真的是嚇了一跳。從她平常的行為舉動看來,她不像是個能在短短幾分鐘內,一個人赤手空拳打退三個兇惡蒙面歹徒的女人。

  更令他驚訝的是,丁芸似乎對使用槍非常熟悉,瞧她毫不含糊地奪槍射擊與敏捷的身手,她好像對這樣的火爆場面早已司空見慣,十分冷靜,完全沒有他原先擔心的驚慌失措。是她救了他,但也讓他對她的一切起了疑心,她到底是誰?

  若她的一切都是謊言,他該拿她怎麼辦?他不能忍受這樣的想法,決定要找出被隱藏的答案。他小心地在不驚動丁芸的情況下起身下床,他要去問一個人,那個把她帶到他身邊的人。

  魏俊良一早就從徐秘書那兒得知,封季人昨夜在PUB門口遇劫鬧到警察局的事。果不其然,早上一大堆記者便守在公司門口要追問事件經過,偏偏幾個不懂得公司規矩的職員又隨便對記者發言,惹得向來形象仁厚的他忍不住對他們斥責一番,嚴禁再有公司人員接受記者的採訪。

  他現在急著要聯絡上丁芸,好瞭解真正細節和經過。他從徐秘書那裡知道三名襲擊的歹徒有二名受傷被捕,一名持槍逃逸;不用想也知道,那三名歹徒肯定是受制於丁芸,封季人那小子沒有這等身手。

  他打了幾次電話都打不進去,簡直令他心急如焚。他得先瞭解事情經過才能決定公司在不得不面對媒體時的一套說辭,他的考慮前提仍在於公司的形象和利益。他不希望媒體把整件事描述為封季人上PUB與人不合結怨的醜聞,那對公司和封季人都沒有好處。

  「董事長,封先生想見您。」電話裡突然傳來徐秘書的聲音。

  「快讓他進來!」他正好要找這小子問清楚。

  他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高大挺拔的封季人一臉冷峻的走進來。

  「到底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魏俊良急切地問。

  可是封季人恍若未聞,那不干他的事,他現在只想弄清楚有關丁芸的事。

  「她是誰?」

  「誰是誰?」魏俊良一臉疑惑。

  「丁芸。」封季人從上衣口袋拿出煙來。

  「丁芸?」魏俊良懂了,原來他昨晚發現丁芸不是他原先以為的小助理,今天一大早就跑來質問他,這小子總算察覺了。

  「你終於發現啦?」仔細想想,讓他知道丁芸的來歷也不是什麼壞事,又不是見不得人,以前是為了行事方便,不得不瞞著他,現在事情既然隱瞞不住,直說也無妨。

  於是,魏俊良便原原本本地把丁芸在父母車禍去世後被姨丈、阿姨領養,在英國受教育長大的事情簡略地告訴封季人。

  「她可是劍橋畢業的高材生!」末了,魏俊良仍不忘讚賞她,他對她的辦事能力很滿意。

  「那為什麼要讓她來當我的助理?」這是封季人不明白的一點。

  「她是英國情報局訓練出來的優秀幹員,相信你自己昨晚也目睹了。」魏俊良又跟他解釋之前一直有歹徒寄恐嚇信來揚言要傷害他的事,加上丁芸正好來台旅遊,所以才會讓她暫時當他的「助理」,其實她真正的工作是當他的私人貼身保鏢。

  原來如此,封季人回想起丁芸一口流利的外文,不同的飲食習慣和她的格鬥身手……一切在瞬間彷彿都有了合理的答案。然而他對她的刻意隱瞞卻無法諒解,她為什麼要瞞著他?有什麼是不能告訴他的?封季人心裡浮起濃濃的不滿,他那麼關心她、愛她,但是她卻欺騙了他。從頭到尾,原來她和他玩的只是一場保鏢和主人的遊戲,而他甚至是到此刻才得知自己是這場遊戲的主角,這樣的事實真相讓他覺得有些悲哀,但更多的感覺是生氣,一種被自己所愛之人欺騙的氣憤。

  「你待會兒可別跟記者亂說什麼!」魏俊良完全沒發覺封季人的異樣。

  此時的封季人已聽不進去魏俊良說的任何事,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聽聽丁芸怎麼說。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除了她的。

  經過一夜的激情纏綿之後,丁芸舒舒服服地在封季人那張超柔軟的大床上補充睡眠。

  昨夜的紛亂後,出乎她意料之外,封季人並沒有她原先以為的追問她一大堆問題,他只是用她無法抵擋的熱情征服了她。

  之後在疲憊的睡夢中,丁芸曾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枕邊人輕聲地起床離去,但她實在是太累了,累得不想張開眼,累得不想一探究竟。她只是反覆地夢見自己在一座美麗優雅的古堡裡,不小心走入了花園裡的迷宮,怎麼也找不到出口。她高聲呼叫封季人來救她,他卻轉過身去,很冷漠地走開,完全不理會她……

  丁芸就這樣從夢中驚醒過來。

  十分鐘後,丁芸下樓打開冰箱拿出牛奶來喝,她剛剛察看過車庫,發現他的車子不在。心想也許他有事急著要出去,可是又不想吵醒她吧!接著她又發現客廳的話筒被拿起來放在一旁,是怕記者打電話來詢問昨晚在PUB外發生的事嗎?根據她以往的工作經驗,她相信唱片公司會擬出一套完美的說法來交代這件事,她比較擔心的是封季人。逃掉的那名歹徒如果沒有被警方抓到,勢必會再對他不利,誰知道會是在什麼時候,她能再度及時化解不利於他的危機嗎?

  而對於封季人,她該怎麼向他解釋呢?簽約之初,她壓根兒都沒想到後來的事情發展會完全失控!她居然愛上他,而他是她要保護的人……

  正陷入沈思的丁芸聽到大門門把被轉動的聲音,機警地回頭探看。大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正是封季人。

  但是封季人臉上並沒有丁芸預期的溫柔神情,反之,他線條陽剛的臉上一派冷峻,並冷漠地擡高下巴,充滿著防備的審問眼神正牢牢地鎖住丁芸。

  「你回來啦!」丁芸感到不安,他的冷峻神情似乎在質問她。

  封季人仍舊一語不發,他快步走到丁芸跟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與她面對面。

  「怎麼回事?」被封季人瞧得有點不好意思,丁芸開口問他。

  「是你該告訴我怎麼回事吧!女探員。」他特別加強了女探員三個字。

  女探員!?丁芸心裡一驚,恍若遭雷擊,她放下手中的杯子。

  「沒有話要說嗎?」見丁芸神色一變,封季人追問著。

  「我……你知道了些什麼?」丁芸緩緩問道,該來的總是逃不過,她只希望他們能心平氣和地談這件事。

  哼!她到現在都還不肯完全對他吐實。封季人有點不屑地說:「你為什麼要瞞著我?這樣很好玩嗎?英國人教你的嗎?」

  她默默承受他顯而易見的怒氣,她是錯了,但她有她的苦衷。

  「不要什麼都不說,說話啊!」

  「合約上說我不能對任何人洩密,包括你,為了工作需求及方便性,我選擇不告訴你。」她以為他會諒解她的苦衷。

  合約?他真厭惡那東西,好像他們之間純粹建立在合約關係上,除此之外,什麼都是假的。

  「那你跟我上床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囉?」他口無遮攔地說。

  「你太過分了!」丁芸氣得起身要走,卻冷不防地被他抓住手,動彈不得。

  「我最恨別人對我說謊。」他在心裡加了一句,特別是他愛的人。然後他冷冷他甩開她的手,目送她憤怒地衝上二樓。一陣苦澀的感覺在他心底擴散,他知道自己仍然非常在意她,而他痛恨這樣。

  在稍稍平復憤怒受辱的情緒之後,丁芸打了電話給魏俊良,簡短地告訴他,她不想做下去了,請他另外找人代替。

  「不行!只剩下二個禮拜而已,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困難?你說出來,我們可以討論解決方法。現在報紙上都刊登了昨晚那件案子,我要你跟封季人趕快行李收一收,去倫敦避避風頭,你就當作回家探親好了,不要有那麼大的工作壓力。」他以為丁芸是因為封季人遇襲的事而有壓力,才想辭掉工作。

  唉,她怎麼能跟他說她是因為愛上了封季人才想趕快離去。算了,反正回倫敦是遲早的事,也許她可以藉這一周的時間,好好釐清她和封季人之間的種種問題。她知道自己正在氣頭上,不能輕率地胡亂下判斷,她需要一些時間思考。

  「好啦,你就算幫魏伯伯一個忙,陪他去倫敦散散心,反正才剩二個禮拜,等你們回來,你的合約也差不多快到期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也渴望趕快回到倫敦的家,回到志貞阿姨和查爾斯叔叔溫暖的懷抱,說不定還能見到茱莉葉。在她心情如此惡劣的時候,她只想找個安全的角落躲起來。

  她沒有辦法單獨面對他殘忍的話語,她覺得被傷害了,重重的傷害。

  於是,她勉為其難地答應魏俊良的要求,繼續履行她的合約。

  經過長達十三個小時的飛行和轉機,丁芸和封季人終於抵達倫敦市郊的希斯洛機場。

  本來封季人決意要取消這次的倫敦之行,但是因為忍受不了整天圍繞著他追問PUB事件的媒體記者,好幾次鬧到他快出手打人了。在幾經思考後,他決定按照原定時間和計劃赴英,好避開那一大票緊追不捨的記者群。

  這幾天他極少與丁芸交談,二個人都在躲著對方,他甚至於有點希望她能自動提出不想跟他到倫敦,但最後他們還是一起到倫敦來了,只是心情已完全不是當初計劃這趟旅行時的興奮與期待,他的心裡總揮不去丁芸欺騙他的陰影。連這趟倫敦之行,據他側面得知,她也是因為未到期的合約限制,才不得不和他一起來的。這更令他不滿。她究竟在想什麼?而一路十多個小時的行程,她也都沒跟他講過一句話,只是閉著眼休息,這更令他生氣。

  通關的時候,丁芸終於開了口:「我先在外頭等你。」她拿的是英國護照,不必被盤問出入境目的,迅速得多。

  等封季人也出關之後,她又冷冷地問:「你訂的是哪家旅館?飯店會派人來接機或是你得自己過去?」她並不打算和他同住一家旅館,雖然他仍是她的「工作職責」,但已經來到倫敦,應該沒有人會對他不利才是,封季人又不是麥可傑克森,這裡不會有人認得他。

  封季人聽出丁芸話中有話,「搭計程車去就行了,你呢?你不一起去嗎?」他之前「不懂事」,訂了頂級雙人套房。

  她並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到底是哪一家?」她打算先送他過去,再回自己位於倫敦東區的小公寓。

  接過封季人遞過來的名片,丁芸幾乎要吹起口哨來。哇!位於倫敦市中心最繁榮的碧加德裡圓環旁的麗池大飯店。丁芸有一次接待一位奧地利來的女外交官時曾進去過,那是她第一次踏入那家赫赫有名的飯店,輝煌的水晶吊燈下有靠背很高的紅色沙發,通往大廳的是高貴的白色大理石扶梯,及非常華麗的走廊,充滿了綺麗的上流社會氣息。

  那個時候,丁芸就曾想過,總有一天,她也要大大方方地去麗池住一住,享受一下被人招呼伺候的滋味,只是,這美好的滋味需要極其昂貴的代價,所以至今她還沒有機會一圓那時的夢想。

  而現在,封季人居然要住進她夢想中的大飯店,她只能羨慕地告訴他:「那是很棒的飯店。」她招來倫敦特有的黑色計程車,二人連忙放好行李,上了車。

  在車上,封季人一邊欣賞窗外異國的風景,一邊找機會問丁芸:「你到底要住哪裡?」雖然和丁芸有了磨擦,他還是想要她待在他身邊,這二個月來,他已經習慣有她在身旁的生活了。

  「先送你過去麗池,我再搭地鐵回我家。」丁芸還是不看他,拒絕和他的眼神有交會。

  「不住麗池?」她強硬的態度又燃起他對她的佔有慾,這個丁芸為什麼總是讓他那麼費心思呢?而他為什麼又要去在乎她。

  「不了。」她搖搖頭,雖然心裡想去麗池想得要命,但她有她的尊嚴,她才不要看他的臉色。

  「那我就不勉強你了。」封季人強忍住把丁芸抓來狠狠吻個夠的念頭,藉著看窗外的建築轉移自己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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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回到久違二個月的溫暖小窩,丁芸一進門,才放好行李,情緒就來了,慢慢地流下強忍已久的眼淚。這幾天封季人對她又恢復到以前的冷漠,她知道他在氣她的隱瞞,但凡事總該有個限度吧!他怎能對她視而不見,難道他以為她瞞著他心裡好受嗎?她沒有感覺嗎?

  她一邊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進來,一邊抓著面紙拭淚,她需要一個人靜靜思考未來,但為什麼她又隱隱希望他此刻能在她身邊。如果他在她身邊,她會去超市買些食物回來弄出一盤盤好吃、熱騰騰的飯菜,只要能看見他快樂滿足的樣子,她願意為他做更多更多事,只要他能不再怨她,不再疏遠她,她會用更多的愛來回報他。誰教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深深愛上他!

  等到情緒稍稍平復後,丁芸才開始整理行李,順便打電話給查爾斯叔叔和志貞阿姨,告訴他們自己已經回到倫敦。面對電話那頭關切的詢問,丁芸更是難過,但她卻什麼都不能說。

  志貞阿姨告訴她,茱莉葉交出碩士論文後就又接下情報局臨時指派的工作,一個人跑到法義邊境的一個小國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倫敦來。最後,志貞阿姨要丁芸一安頓好後就回家,他們要好好聚一聚,聊聊各自的近況。丁芸答應了他們,並約定後天晚上見面。

  第二天早上,丁芸戴著墨鏡以掩飾昨晚盡情痛哭過的紅腫雙眼。

  她來到封季人下榻的麗池大飯店,她答應他今天要陪他出去走走。

  但昨晚的哭泣和時差所帶來的失眠讓她此刻頭痛欲裂,只想躺下來休息,什麼也不想做。

  就在她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封季人出現了。他今天的穿著與以前大大不同,不再是叛逆形象的皮衣、緊身T恤,取而代之的是亞麻質料的寬鬆米色長褲和白色休閒Polo衫,顯得非常輕鬆自在;當然,也非常適合他俊挺的高大外型。

  二個人有點客套地打了聲招呼,封季人有點訝異丁芸今天居然會戴著墨鏡,他之前沒見她戴過,這讓他覺得她在疏遠他,不讓他接近,因為他看不見她靈動的雙眸。

  「去附近逛逛。」他提議著。

  丁芸沒有多說些什麼,她仍陷在自己哀愁的情緒裡,她愈想就愈覺得自己和封季人不適合在一起,而她的心情也就益加低落。

  她靜靜地隨著封季人走出麗池大飯店,附近就是倫敦重要交通要道碧加德裡大道和倫敦每年除夕狂亂所在地——特拉法加廣場。滿地鴿子的特拉法加廣場是古典建築的典範,它四周環繞著優雅的納爾森將軍紀念柱和四隻銅獅;雙層紅色公車,黑色計程車,怒髮衝冠的龐克族和世界各地湧入的觀光客全都擠在這兒;附近還有以上演韋伯歌劇魅影而聲名大噪的女王劇院,國家藝廊和肖像美術館及其他林林總總的大小商店。

  面對眼前的繁華景物,丁芸彷彿視若無睹。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和別的旅客一樣開開心心地逛街,但她的心中卻充滿了失落感。她那麼愛封季人,但就算此刻他就在她身邊,她和他之間仍有不可見的無形距離,她碰觸不著他的心,只知道自己已愛得遍體鱗傷。

  封季人也無心於那些遊人如織的風景名勝。他悄悄望了身邊的丁芸一眼,覺得她的臉色比以往蒼白許多。他也想放棄那些無謂的爭吵,就這麼與她相依相偎,但是她對他說謊的事卻一次次浮現在他心底,提醒他不可再沈溺於這樣的情感,她曾經欺騙過他,對他不忠實;她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她簽下的合約。他告訴自己,他必須克制對她付出更深更多的感情,那是不對的,他不能再往深淵裡跳。

  到了聖馬丁教堂門口,丁芸表示她很久沒有進去看看了,想去看看;封季人並不反對,跟著她走進這間著名的教堂。大概因為不是星期假日,教堂裡並沒有太多的人或遊客,少了嘈雜的人聲,聖馬丁教堂更顯得寧靜聖潔,丁芸隨意挑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

  「你不必跟我坐在這裡,你可以到處走走參觀一下。」丁芸想獨自靜一靜。

  封季人不置可否地起身走往教堂入口的服務處,跟服務人員索取了一份簡介,他雖然狀似認真地閱讀,但眼光不曾遠離丁芸。他發現她正低頭禱告,臉上似乎隱隱有淚光。她哭了?不,不會的,他一定是看錯了。

  他悄悄走近她,「怎麼啦?」

  丁芸聽到他的聲音,連忙拿出面紙拭去眼角的淚水,但還是沒有拿下墨鏡,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她脆弱的一面。她強忍住淚水道:「沒什麼,只是很久沒來聖馬丁,有點情緒激動。」她很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

  「我們還是去外頭透透氣吧!」封季人建議著。

  走出聖馬丁教堂,外頭藍藍的天空堆著層層的白雲,九月的陽光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丁芸只覺得自己的心情和週遭美麗的景物完全無法融合。走在艷陽下,一整夜沒睡好的她臉色更加蒼白,頭也暈眩了起來,但她倔強地忽略自己的不適,直到她終於感到手腳的行動不能和意識配合,胸口窒悶地快不能呼吸——

  「對不起,我……我……有點不……不舒服……」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冷汗直冒了出來。

  然後她覺得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湖光山色之中,綠綠的草地上有一座像童話世界裡的宮殿,裡面有珍品油畫、上流沙龍,數不清的大小房間,一間間亮著燈火。在室內燈火的映照之下,雕門畫窗變得玲瓏剔透起來,宮殿在晚鐘暮笛裡透著古老的皇家氣息,好像一幅華貴的老式油畫。

  丁芸感覺到自己經過一道很小、帶著浮亮銅把手的門,進入這古色古香的宮殿,一個房間接著一個房間地打開,卻怎麼也見不著她心中掛念的封季人,她越找就越傷心,流下串串淚珠,但他仍舊不見蹤影,讓她一個人繼續孤獨地尋找,無盡地尋找……

  她在慌亂、驚駭中轉醒,微微地睜開眼——

  「這……」眼前居然是封季人著急的面孔,這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還在作夢?

  封季人的手輕輕撫著她的髮絲和臉頰,「你沒事了,別擔心。」他已經在床邊守候她二個多小時。

  從她突然在街上昏倒,他抱著她走了一條街回到麗池,請領班代為招來飯店醫生察看,結果醫生說丁芸睡眠不足,可能壓力太大,必須好好休息一下。而當他拿下她的墨鏡,發現她紅腫的雙眸時,更令他覺得心疼,於是他片刻不離地守在房間,等待她轉醒。

  「要不要喝水?」封季人拿起杯子,剛剛醫生交代要讓她多喝水,她有中暑的跡象。

  丁芸點點頭,讓封季人扶住她餵她喝水。奇怪,她怎麼覺得全身上下軟綿綿的,一點氣力都沒有,她真的病得如此厲害嗎?她勉強起身後才發覺自己居然是裸著身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傑作;她緊拉起被單,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封季人馬上就發覺她的窘狀,他神色自若地向她解釋:「因為醫生說要讓你換上寬鬆一些的衣服,我只好幫你把那件牛仔褲、T恤和內衣都脫下來,我想裸著身子你會比較舒服。」反正他對她身體的每一部分再熟悉不過了,他覺得這樣做很自然,他要照顧她嘛!

  「你別急著想起來,醫生替你打了一針肌肉放鬆功能的藥劑,你就好好休息吧!」他望著她的雙眸,只想知道她的傷心是否是為了他?不過,他也知道個性倔強的丁芸不會告訴他的,他只能在心裡默默地猜測。

  他扶著她躺下來,並溫柔地幫她拉好被子,他知道她還不習慣在他面前裸著身體。他輕輕撫著她的手臂,直到她又墜入夢鄉,他才小心地放開她。

  當丁芸再度轉醒時,已經是下午了,雖然她仍感覺有點暈眩,但比起早上的虛弱無力,她已經有精神多了。她發現封季人並不在房間裡,於是她自己起身穿上衣服,試著四處走動。

  已經進來這個大大的房間半天了,但是一直到此刻,丁芸才有機會好好欣賞這間房間的設計。

  一套二組的高大房間,在大窗簾外面有白色露台。二個相連的房間都有自己的主色調,但又彼此相襯,淺棕帶銀的客廳,藍調的小房間。最令丁芸眼睛一亮的是臥房裡的綺麗氣息,黃色和大紅圖案的珍貴手織地毯,深灰色的石頭壁爐,古老的木頭屏風,乳白色的絲綿長沙發……豐富的色調搭配顯示了一種熱烈、炫目的感覺,讓丁芸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常出現在她夢中的某一座古堡或宮殿,這樣氣派的套房似乎不存在於現實生活中,只有在不切實際的夢境裡才會出現。

  桌上擺著幾盤精緻的巧克力蛋糕、餅乾和小巧的三明治及一壺猶溫熱的茶。一早都沒進食的丁芸順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嚐那些漂亮得讓人捨不得拿來吃的美麗甜點。

  封季人呢?他上哪兒去了?她心中暗忖,當他在她身邊時她難過,現在他不在,她也難過,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把自己搞成這麼慘?

  她不能和他好好談一談嗎?關於他們、關於未來,難道她和他要這麼混沌下去?不,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猜測對方心意的遊戲,她只想肯定他對她的愛在經過那個「謊言」危機後還剩下多少?

  這時,封季人輕輕轉動銅製把手,開門進了房間。

  「回來啦?」

  「嗯。」

  二人面對面,顯得有些尷尬,還是封季人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芸,我們……我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好不好?」他剛剛一個人待在飯店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館裡,靜下心思索了一些問題。他承認自己深愛著丁芸,早上的突發事件讓他領悟到若他失去她,會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聽到他又這麼叫她的名字,丁芸只覺得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情愫在蕩漾,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話:「我……我有話要對你說。」第一步往往最難。

  「我也是。」封季人接口。

  「你也是?你想跟我說什麼?」丁芸好奇地探問。

  「我們到底適不適合在一起?」封季人終於說出心中的疑慮。他和她有太多不同的地方,無論是性格、生活方式、品味,甚至於連居住的國家都不同;他知道如果二個人在一起卻互相都不能習慣對方的生活,這樣的情感不會長久,只會被不斷發生的種種磨擦給侵蝕,二人最終也只好走上分離或者冷漠相待以終。

  他不願意這樣的事發生在他和丁芸身上!

  「雖然你是因為合約才待在我身邊,但我不在乎那些,我重視的是我們二個人之間的感覺,你懂嗎?」

  「什麼感覺?」

  「不一樣的感覺,神奇的感覺,愛的感覺……你難道不曾有這種感覺嗎?」封季人踱步到丁芸坐著的那張沙發旁。

  這算是表白嗎?丁芸想了想,決定坦白地回答他。「有的,我不是沒有感覺的人。」那也是她現在為情所苦的原因。

  「那你能告訴我你對我的感覺嗎?」封季人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即使在他們親密結合時。他現在既然敢問,也有勇氣接受她可能的答案。他迫切地想知道她是否為了他哭腫眼睛,他在她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份量。

  在他深情的凝視下,丁芸緩緩地開口:「很痛苦,你讓我非常痛苦,你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的心,可是,你從來都不曾花時間聽聽我想說的話。」

  「我們那晚出去吃飯時,我難道沒有問你嗎?是你自己為了合約而欺騙我,不是我不肯花時間聽你要說些什麼!」

  「你就是不能原諒我是嗎?我是簽了合約,合約上也明白寫著我不能對任何人說出我的身份和工作,你還要我怎麼樣?難道你要我當個背信棄義的人嗎?」丁芸的聲音提高了些,她有點兒想哭。

  「我們不要再為這件事吵了好不好,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對我是否存有一丁點的愛?」封季人輕撫她的秀髮,「你是為了我而哭紅眼睛的嗎?」他深情地望進丁芸的眼裡,他不要她再逃避他的問題。

  「笨蛋!」丁芸已控制不住情緒,淚水成串流下。

  封季人趕忙把她摟進懷裡,能讓這麼一個倔強的女孩在他面前流淚,她必定是對他有了相當的感情才會如此。

  「想哭就盡情哭吧!」封季人溫柔地在丁芸耳際低語,他輕拍著她的背,任她埋頭在自己胸膛哭泣。

  「你……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好……好傷心。」丁芸哭得無法抑止,她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這麼放縱自己的情緒過,但她再也無法假裝自己對封季人的冷漠毫不在乎,她要她的愛有對等的回報。

  封季人遞給她面紙,「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對待你的;來,我幫你擦擦淚。」他一反平日的冷漠,非常有耐心地哄著丁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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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 13:29:23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晚上,丁芸並沒有回到她位於倫敦東區的家;她陪著封季人搭上便捷的地下鐵,到著名的蘇活區去體驗倫敦的夜生活。

  前衛風格的俱樂部、夜總會、迪斯可舞廳及各式各樣的酒吧;從爵士、搖滾到英國鄉村音樂,豐富精采的娛樂表演往往使遊客和倫敦人流連忘返。

  丁芸和封季人相偕走入一家招牌上掛著福爾摩斯畫像的PUB.英國的PUB是一種極有歷史、傳統的產物,從早期羅馬人為朝聖者及旅人歇腳而設的麥酒店或葡萄酒店演變到今日英國特殊的文化現象。酒館是大多數英國人飯後工作閒暇酌飲幾杯啤酒、和朋友聊聊近況、享受放鬆滋味、感受情感交流的休閒之處。

  這家福爾摩斯PUB建材相當特別,選用了桃花心木和陶磚,鑴刻彩繪玻璃及裝飾鏡,從狹窄的店門入內之後,迎面而來的陳設更顯得溫馨樸實,店內其他客人對丁芸與封季人的東方面孔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幾眼。」兩杯啤酒!」

  封季人舉起啤酒杯對著燈光觀察,是透明澄澈的金黃色,喝起來是微帶苦味的麥酒。

  丁芸告訴他,傳統的英國啤酒在酒館地窖木桶發酵,不經冷卻,且未經二氧化碳的泡沫處理,只用大麥、忽布子和純淨的水釀造,所以味道和台灣啤酒或是德國啤酒不太相同。

  「感覺怎麼樣?」丁芸問他對英國PUB的印象如何。

  「嗯,和台灣的PUB很不一樣。」封季人作出評論。在英國,來PUB的不只是年輕人,他也看見不少中老年男士在飲酒嚼舌根,而且少了台灣PUB吵鬧的背景音樂,只有低聲談話的聲音和一些在玩射飛鏢、打撞球的人;台北PUB常見的年輕辣妹則一個也沒見到。

  聽到封季人的疑問,丁芸向他解釋,在英國年輕人有年輕人自己的圈子,他們是不會到像福爾摩斯這樣的古老酒館,這裡不適合他們。

  「那我們不就是台灣來的老古板?」他打趣道,原來英國PUB還分年齡階層。

  「你是啊,我可不算。」其實丁芸比較偏好氣氛溫馨的古老PUB,她向來不喜歡人聲嘈雜的狄斯可PUB.

  封季人爽朗地大笑,能再度和丁芸輕鬆開心說笑的感覺真好,他誠心希望他們之間曾有的風風雨雨都已經過去,他要再看見她可愛的笑容為他而綻放。

  「你明天有什麼計劃?」丁芸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趕忙問他。

  「沒什麼特別的,大概會去聖詹姆斯公園或是海德公園走走吧!」他對那些觀光客趕場搶著看的杜莎夫人蠟像館、白金漢宮閱兵或是大英博物館等等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來倫敦只是想享受一下他在台灣難得擁有的自由,自由的行走,自由的生活……和丁芸的陪伴。

  「明天晚上我的叔叔阿姨要請我吃飯,你想跟我一起去嗎?」丁芸生怕他已經事先安排好其他節目。她想藉此讓封季人多認識她在英國的家人,也增進她和他的感情。

  「就算有別的事,我也會推掉陪你一起去的。」這個邀請代表著他與丁芸之間的關係又向前邁進一大步,他怎麼能不去呢!

  「那就說定了。」丁芸展露笑顏,飲完杯中的啤酒。

  走出福爾摩斯PUB,丁芸拉著封季人再度遁入錯縱複雜的地鐵。幾分鐘後,映入他們眼裡的是美麗絕倫的倫敦地標——大笨鐘和新哥德式建築的國會大廈。九月的深夜,已有幾分初秋的涼意,封季人和丁芸坐在泰晤士河邊的行人椅上,靜靜地享受眼前的美景。

  「會不會冷?」封季人體貼地環住丁芸。

  丁芸滿足地享受在封季人溫暖臂彎裡安歇的滋味,她多麼希望這一刻能持續到永遠,她會永遠永遠記得他對她的溫柔。

  封季人低下頭輕輕拂過丁芸柔軟的紅唇,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鬍渣刺著她的雙頰,但她說不出話來,她只是全心全意地回應他火熱的吻……

  月光在泰晤士河上泛起銀白色的水波,像是在為這對異國情人作幸福的見證。

  一大早,丁芸和封季人一同在床上享受麗池大飯店著名的早餐。銀製托盤上滿盛著水果沙拉、英國烤扁圓餅、野菇炒蛋、法式可頌卷和各式起司;當然,絕對少不了茶和咖啡。

  昨夜的激情讓封季人和丁芸都餓了肚子,眼前的美食正好填補他們的精神和體力。

  「為什麼英國人那麼喜歡喝茶?」封季人一邊喝著英式紅茶,一邊問丁芸。

  「你沒聽說過嗎?」

  「什麼?」

  「茶清我心,除我錯覺啊!」丁芸放下吃到一半的可頌卷,「當你冷的時候,茶會溫暖你,當你熱的時候,茶會涼透你,當你喪氣時,茶會激奮你,當你……」

  怕她沒完沒了的說下去,封季人趕緊拿丁芸還沒吃完的可頌卷餵她吃,這才打住她的話。

  享用完豐富的英式早餐,封季人和丁芸再一次搭乘地鐵來到位在國會大廈旁的西敏寺。

  丁芸向封季人介紹從十一世紀以來,這裡一直是英國國王加冕、舉行婚禮、葬禮的場所,也是許多英國名人和英雄的長眠之處。教堂後方的「詩人角落」更佈滿了拜倫、狄更斯、喬叟等文學名家的紀念墓碑。

  在教堂中廊還有教堂銅器複製品,供遊客親自動手製作黃銅摩拓品,還有禮品部,來往人潮洶湧,使得西敏寺顯得相當吵鬧,主持的神父不時要登上作禮拜的布道台用麥克風「敬告」各國遊客身處在神聖的西敏寺時,講話音量要放低。

  最令人莞爾的是,居然有幾個眼尖的台灣遊客認出封季人來,封季人心情正好很不錯,也就大大方方跟他們簽名合照,不像以往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出了西敏寺,丁芸又帶著封季人沿著往白金漢宮的道路步行,來到聖詹姆斯公園。

  第一次來到聖詹姆斯公園的封季人,也不禁要對倫敦高度密集的綠地比率感到傾羨不已,畢竟,他記憶中的台北市,似乎缺乏這樣值得一遊的大型綠色公園。

  他把他的想法告訴丁芸,丁芸笑著對他說:「那你真該去蘇格蘭和湖區瞧瞧,那兒的湖光山色才是真的漂亮。」丁芸大學時代曾和二、三個好友去蘇格蘭做自行車之旅,印象非常深刻。

  「好啊!我們去吧!」

  「嗯?」丁芸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想去就一起去吧!」他重複一遍剛才說的話。

  「別開玩笑了!」丁芸以為他在說笑。

  「我是說真的。」封季人正色地道。

  「只剩四天我們就要回台灣了,而且就算我們現在就在蘇格蘭,只玩四天也不夠。」

  「我們可以待久一點啊!」

  「久一點?小心你老闆飛來抓你回去!」她不認為魏俊良會答應他這麼做。

  「管他的,反正天高皇帝遠,多待個一禮拜也不要緊的。」封季人久居擁擠吵鬧的台灣,又飽受身為名人之苦,來到英國後,沒人理他穿什麼或跟誰上街,他樂在其中,根本毫不懷念遠在台北的種種,哪還管他要發片的事?

  「不行啦,合約上說……」

  「合約上說你要保護我,所以你也得乖乖陪我繼續玩。」封季人打斷丁芸的話。

  「可是你趕著要在下個月出專輯。」丁芸還在替他擔心這個,操煩那個的。

  「所以我們才要花更多時間在英國多照一些照片啊!」封季人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他已經連遲歸的理由都想好了。

  「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好好到處看看走走嗎?」他使出最後一招想打動丁芸。

  「想啊,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延誤了該做的事。」丁芸是為了他好。

  「我們現在該做的事就是好好把握時間,好好利用難得的機會。」封季人仍堅持著。

  終於,丁芸放棄了她的堅持,她實在無法拒絕封季人如此動人的要求。面對愛情的衝擊,丁芸失去原有的理性,她現在完全只能跟著愛情的感覺走。

  接下來,丁芸帶封季人到著名的「搖滾樂廣場」去看那些音樂史上著名的搖滾名人。搖滾樂廣場採用了蠟像館技巧和藝術,更結合了現今科技,詳細介紹了五○年代至今的搖滾樂和流行樂故事,並利用視聽技術來做壯觀又奇妙有趣的表演,吸引了相當多的遊客人潮。

  結束了二個多小時的參觀後,封季人和丁芸步行回麗池大飯店,優閒地享用它遠近馳名的下午茶。在鄰座輕聲細語及現場絃樂四重奏的古典曼妙樂音下,封季人和丁芸愉快地喝起濃郁的大吉嶺紅茶,品嚐鮭魚三明治、藍莓水果派和其他的美味糕點。

  「季人,不能邊喝茶邊吹涼它啦!」丁芸小聲地告訴封季人這是不雅的動作。

  「茶這麼燙,不吹涼怎麼喝?」封季人覺得自己有理,一邊又將餅乾沾浸入茶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喂,這也不行啦!」在英國,邊飲茶邊吹涼它和邊喝茶邊將餅乾浸入茶中,這在英國人眼中都是不入流的舉動。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麼用下午茶嘛?」才剛到英國沒幾天的封季人覺得自己很無辜,他又不像丁芸在英國待了十幾年那麼清楚英國人的文化禮儀,不能怪他啊!

  「入境隨俗啊,多看多學英國人怎麼做就行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基本的喝茶禮貌而已。」丁芸並非有意挑剔封季人。

  「是的,英國小姐。」他調皮地對她扮了個鬼臉,「待會兒退了房間之後,要怎麼去你家?」他沒忘記和她阿姨的晚餐之約。

  「我們先搭地鐵到溫布頓站下車,再打個電話給查爾斯叔叔他們,他們會開車過來接我們的。」她等不及要讓他們見見封季人,而她也想念他們。

  「要不要先去買個禮物?」他可不敢再小看英國人對禮儀的重視,剛剛才被丁芸刮了一頓。

  「當然要,而且要買巧克力。」查爾斯叔叔和志貞阿姨都是巧克力的愛好者,「然後晚上我們再到維多利亞站搭乘開往蘇格蘭高地的夜車。」丁芸已經開始沈醉於美好的憧憬之中,她閉上眼盡情幻想,直到封季人的聲音把她喚回現實世界。

  「芸,我可沒聽說過喝下午茶時可以做白日夢的哦!」封季人壞壞地反將她一軍,誰教她剛才要「指點」他喝茶的招數。

  「我生氣了!」她佯裝嗔怒道,不過臉上卻禁不住漾開一個迷人的笑容。

  「查爾斯叔叔!」丁芸高興地奔入一個五十多歲的外國男子懷裡。

  從丁芸和他的親密度看來,封季人不用猜也知道這個人一定就是她口中的查爾斯叔叔。

  「這位就是你在電話中提到的朋友?」查爾斯叔叔見到封季人,遂改口用相當標準的國語說話。

  封季人第一次聽到外國人講這麼標準的國語,著實嚇了一跳,心裡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為什麼。

  在簡單打過招呼後,查爾斯打開後車門,幫忙丁芸和封季人把行李放好,三個人隨即上車直奔家門。

  約莫二十分鐘的車程後,終於,一幢幢十九世紀末維多利亞式的建築出現。丁芸很高興地指著其中一幢獨門獨院的白色房子,告訴身旁的封季人那就是她住過的家,她上大學前的歲月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下了車進入屋內,丁芸在廚房找到正忙著做菜的志貞阿姨,拉著她到前廳,介紹封季人和阿姨認識,並拿出二盒包裝得極精緻、讓人捨不得拆開的高級手工巧克力給志貞阿姨和查爾斯叔叔,二個人收到禮物後都高興得不得了。

  丁芸到廚房去幫忙志貞阿姨做菜,封季人則由查爾斯叔叔「負責」招待,四處參觀屋內的擺設,以及查爾斯叔叔的驕傲——花園。

  分別了快二個月,丁芸和志貞阿姨在廚房裡有說有笑地互訴別後生活。

  「阿姨,茱莉葉到底有沒有透露她現在人在哪裡?」丁芸很好奇茱莉葉這一次突然決定接下情報局任務的原因,茱莉葉之前不是還好端端在巴黎唸書嗎?什麼原因讓她匆忙決定接下任務。

  「這孩子前幾個禮拜突然從巴黎回來,說是有要緊的事要再趕回法國,問她書念得如何?她只說念完該辦事了。沒幾天,又像旋風一樣走了!」志貞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大有女大不中留之慨。

  「對了,那個姓封的男人怎麼跟你好像很熟的樣子?」她不太欣賞留著長髮的男人。

  「朋友啦!」丁芸回答得有些含糊。

  「那就好,待會兒可別讓……我是說,當朋友沒關係,啊,芸,把你前面的盤子拿給我。」

  怪了,丁芸總覺得阿姨今天好像欲言又止,跟平常的她不太一樣,但她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幫忙盛菜上桌。倒是擺餐具時,阿姨交代她」多放一副」。她好奇了,難道還有人要來嗎?她怎麼沒聽查爾斯叔叔和志貞阿姨提起。

第9章(2)

  叮咚——

  就在封季人正跟查爾斯在客廳愉快地聊著台灣和英國文化差異的種種趣事時,門鈴響了起來,查爾斯只好暫時中斷他和封季人的對話,起身去開門。

  「馬克,你來了,快進來。」

  「晚安,查爾斯。」

  封季人回過頭,看到一位金髮藍眼、高高瘦瘦,給人感覺相當有書卷氣息的俊美男子和查爾斯走進門來,從外表看來,這個金髮藍眼的帥哥大概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不過,外國人很難說,搞不好人家三十多歲了也不一定。封季人搞不懂的是,丁芸沒告訴他今晚還有這麼一號人物要來;不過他仍保有良好的風度,自沙發上起身和這個叫馬克的男人打招呼,介紹自己的名字。

  「馬克!?」從廚房走出來探看來者是誰的丁芸在看到馬克時,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芸!」馬克興奮地迎向前去,在丁芸還愣在原地時,飛快地在她兩邊粉頰上各親了一下,而且緊握住她的雙手。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丁芸感覺自己的臉迅速發熱,結結巴巴地問他。

  「哦,我上個月打電話找不到你,問你叔叔,才知道你去了台灣。前天你叔叔問我要不要過來吃晚餐,我才知道你回來了。」馬克很高興地說。

  一切的疑問都有了答案,原來是查爾斯叔叔和志貞阿姨偷偷安排馬克來共進晚餐的。丁芸之前和馬克分手後,不認為自己會再見到他,但今晚真的見了面,她又覺得自己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在意,只是感覺淡淡的。

  「你告訴他們我跟你已經分手了嗎?」丁芸抽出自己被馬克緊握的手。

  「我只說我們吵了一架。」馬克有點不好意思地告訴丁芸:「我們待會兒再談這個問題,現在不太方便。」他意指還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封季人。

  表面上封季人看起來像專心在看電視,但其實他更專心注意身後那二個以英文交談的人。從那個男的見到丁芸時那種驚奇中混合著喜悅的眼神和表情,及後來他們親密交談的模樣,他幾乎可以斷定那個男的八成愛著丁芸,更別提他還吻了她的臉。丁芸在搞什麼鬼?竟當著他的面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封季人非常不高興,但他什麼也沒說,他還要再觀察一下,以證明自己的推測。

  「季人,這是馬克,馬克,他是……」

  「我知道,我們剛才見過面了。」馬克立刻接口。他並不知道這個台灣來的高大英俊男子和丁芸之間的關係,但能被丁芸邀請到家裡和她的家人共進晚餐,想必已有相當的交情了。他自己當初也是在和她交往了好一陣子後,才受邀與她的家人聚會,所以他不免要多加猜測一番。

  隨後,在志貞和查爾斯的招呼下,大家進入飯廳。

  封季人因為是客人,所以被安排坐在主人旁邊的座位上,而丁芸則和馬克則坐在他對面。席間,大家一面享受著志貞阿姨的絕佳手藝,一面詢問丁芸近二個月的台灣之行感想如何。

  「一言難盡,總之,那邊的生活方式和英國很不一樣,每個人都急急忙忙的。」丁芸回想起有好幾次她被追趕公車的人潮給嚇到。大家沒命地要擠上車,也不管車上的人是否要下車。

  「那台灣的男人呢?」馬克好奇地提出這個問題。

  「你應該問問從台灣來的男人,而不是問我。」敏感的丁芸早就發覺封季人怪怪的,老盯著她和馬克看,卻不太說話。她從沒跟他提過馬克的事,他說不定是誤會了吧!

  封季人並沒有接話的意思,丁芸趕緊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餐後,馬克要求丁芸和他到附近去散散步,丁芸一看才七點而已,她和封季人要搭十點二十分開往愛丁堡的夜車,應該來得及,因此她沒有拒絕馬克的邀請。

  既然她和馬克之間清清白白的毫無瓜葛,她又何必想太多呢?和朋友散個小步、聊聊天也不為過。

  初秋涼涼的晚風吹過,沒穿外套就出來的丁芸感覺有點冷,馬克很體貼地脫下自己的毛衣。

  「不用了,我沒有那麼冷!」

  「沒關係,穿上它。」

  馬克堅持幫丁芸套上毛衣,她也就不再堅持。

  「芸,我……我想了很久,我決定再回來找你。」

  「什麼?」丁芸有點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說,我想再跟你在一起。」馬克開門見山地道。

  丁芸嚇了一跳,他居然跟她說他想跟她在一起,她是不是耳背聽錯了?他不是已經有一個被他贊為溫暖「小太陽」的女朋友了嗎?他在發什麼神經!

  「你的小太陽呢?」

  「她……唉,不提也罷,真的跟她在一起以後,我才發現我跟她不適合。她又霸道又愛吃醋,只要一看到我跟別的女孩講話,她就懷疑我對她不忠實,又哭又罵,太孩子氣了。」像是想盡力喚回丁芸對他的愛,馬克又抱怨:「還有,她那顆腦袋瓜完全不會思考,跟她講什麼她也不懂,成天只會打扮買衣服,我都快被她給煩死了。」

  「你之前不是說她像太陽一樣照暖你的心嗎?」丁芸記得馬克當初要分手時曾這麼告訴過她。

  「人的感覺會變啊!」馬克替自己辯解:「沒有和你分開,不知道原來你對我那麼重要,只有你才最瞭解我在想什麼,也只有你才是我真正愛的人。真的,你對我很重要。我當初錯了,我不該跟你分手。你不知道我這幾個月有多麼痛苦,可是我不敢來找你,我怕你還是不原諒我。」馬克真的渴望丁芸能重回他的懷抱,他熾熱地望著她。

  如果早幾個月,丁芸會很高興馬克終於發現了她的好,她也許會考慮再重新回到他身邊。但現在,封季人已經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了,她的情感只專注於他一個人身上。

  而封季人的出現更讓她體會到她以前對馬克的感情比較像是友情,很少有什麼激情成分。但和封季人在一起就不同了,她可以為他癡狂,他讓她生平第一次瞭解到愛情力量的強大威力,她深深愛著的是那個此刻在不遠處家裡等著她、狂野又溫柔的封季人。

  丁芸歎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對馬克說:「馬克,不可能了,我不會再回到你身邊。」

  「芸,你是不是還在氣我跟你分手?」如果她還在生氣,他願意等待。

  「不要拒絕我,我會彌補我之前犯下的錯誤。」

  見馬克說得誠懇,丁芸也就告訴他實話:「不是的,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是那個姓封的台灣男人?」

  丁芸點點頭,「沒錯,我愛上他了。」

  馬克激動地大喊:「我不相信!不可能!」才短短的二個月,從來都不願人接近的丁芸居然會愛上那個男人?他不相信!丁芸一定是在騙他,對,她在說謊,她在考驗他的決心。

  「你在說謊!」

  「我沒必要對你說謊,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馬克,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就像你剛剛說的,人的感情會變,我跟你都變了,我們當初在一起時的感覺已經不在,我不再是你記憶中的丁芸,你也不再是我記憶中的馬克,我們不適合再在一起了。」丁芸心平氣和地跟他說。

  「可是……我們曾經……」他難過地說不出話來。想起和丁芸共度的日子,他突然覺得心好痛;他錯了,但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還是你的朋友,我們還是能見面聊天,但是我已經對你沒有愛的感覺了。」

  「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調適吧!」他雖不願如此,但仍然有風度地接受丁芸的拒絕。

  回到了家門口,馬克很清楚,和丁芸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又這樣單獨和她相處,他禁不住心中洶湧的感情,要求吻丁芸一下。

  「好吧!」丁芸也知道他此時必然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一個吻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待會兒就要走了,就讓她和馬克的過去結束在這個吻吧!

  馬克低下頭來,捧住丁芸小小的臉蛋,輕輕地在她的紅唇上留下最後一吻!

  「咳!你們夠了沒?外面很冷。」突然,大門被打開了,封季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後,他用極為諷刺的語氣說話,一雙黑眸聚滿陰鷙怒氣,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相當不高興。

  聽到封季人的聲音,丁芸腦中轟然一響,本能地想推開馬克,但已經來不及了。

  「季人,我們……我們只是……」丁芸想要解釋,卻又結結巴巴地什麼都說不出口。

  封季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淡淡地要他們快點進門。

  接下來的二個多小時,封季人都沒有再對剛才那件事發表任何意見,他只是下巴擡得高高的,好整以暇地喝他的咖啡,完全不理會丁芸和馬克在說些什麼。

  他的異常反應讓丁芸相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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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 13:30:20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1)

  該死的丁芸,居然和那個外國男人在門口接起吻來,也不怕他瞧見,好像完全不把他當作一回事。封季人剛剛在別人面前不好發作,現在他和丁芸單獨在一間首級車廂裡,他壓抑已久的怒氣再也無法掩藏,誰教她又有事瞞著他,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早有對他說謊的「前科」。

  「丁芸。」他不叫她芸,反而叫她全名。「你過來坐這兒吧!」他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要坐在對面的丁芸過來。

  丁芸才一坐下,封季人馬上就湊過頭,深深地、狂熱地吻她。丁芸掙紮著,但封季人的吻非常霸道,由不得她微弱的抗議,似要吸盡她口中的香甜似的,他霸氣又帶點柔情地征服了她;就在丁芸放棄抗拒,任他的吻挑起她體內熊熊的慾火時,封季人卻突然放開嬌喘不已的她。

  「他的吻也能帶給你這樣的感覺嗎?」他問得相當無情。

  她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你……你太過分了!」丁芸相當生氣,他對她有誤解的話可以當面問她,而不是這麼羞辱她。

  「我和馬克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嗎?這我就不知道了。」他仍在氣頭上,她竟然還想替自己辯解。

  封季人的態度激怒了丁芸。她不懂,他為什麼總是要這麼對待她,她不是他親口說過要疼惜的人嗎?她決定把事實告訴他,如果他仍不相信她,她也沒有辦法,畢竟她和馬克之間本來就是清白的。

  於是丁芸把她和馬克從交往到分手的事簡略地告訴了封季人。

  「那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封季人從不知道跟別的男人分享一個女人會這麼難以忍受,他承認他在吃醋,看到他的丁芸和別的男人接吻,他差點沒發瘋。

  「他是來要求我回到他身邊的。」

  難怪他會吻她,一晚都纏著她,封季人愈想愈氣,她該不會答應那個男人了吧!

  看出他的懷疑,她立即搖頭。

  「不,我沒有答應他。」

  沒答應?那幹嘛還在門口卿卿我我的,完全不把他這個現任男友放在眼裡!封季人又不滿了起來,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的醋勁有多強。

  「那不過是個朋友的吻罷了!」丁芸心情相當低落,面對一個老是不相信她的愛人,讓她覺得倍加疲累。

  她已付出相當心力,但為什麼他仍處處質疑她對他的忠誠度呢?他在她之前難道就沒有過別的女友嗎?她有點兒心灰意冷地走到對面的位子,拿出行李中的一件外套躺下休息,她不要再和他爭辯。

  而封季人則望著車窗外的夜色,遲遲無法入睡。

  因著地勢起伏,位在倫敦北方幾百多哩的愛丁堡,就像羅馬城一樣,它的城市也建在七個小山丘上。街道、建築物、廣場、公園,就在起伏的山巖間漸次展開,組成變化萬千的景象。

  因為臨時決定要來愛丁堡,丁芸和封季人只好捨棄大飯店類型的旅館,轉而在市區找了一家頗為乾淨舒適的小型B&B.訂房間時,丁芸堅持要住單人房,封季人並沒有多說些什麼,二個人在倫敦濃情蜜意時決定的旅行,如今卻像是個愚蠢的錯誤。二個人誰也不理誰,而且非常明顯,連早餐都錯開,二人不得不為歸期機票交談時,也是客氣得近乎陌生,連眼神也很少接觸。

  丁芸並不想主動去化開這個僵局,封季人簡直無理到了極點,他怎能黑白不分地誤會她和馬克。他只會把錯怪到她身上,他自己也有錯啊!他總是想牢牢地操控她,最好她永遠乖乖地什麼都不要做,只要每天等著他的「臨幸」。

  但她是不可能這麼踐踏自己的尊嚴,如果封季人還是改不了這種性格,她也絕對不能忍受下去;丁芸甚至想過也許和封季人分開會比較好,她過怕這種是非不分、愛恨不明的日子了。

  在愛丁堡的這幾天,丁芸總是一個人在愛丁堡特別的石枚窄巷中徘徊,偶爾坐在咖啡館喝杯咖啡,想想事情;後來,她乾脆拿出紙筆,為自己做計劃。她不能再依靠封季人給她的愛活下去,那只會使她永遠活在他對她所帶來的影響中,而她不要這樣依賴著一個老是不相信她的男人,縱使她愛他愛得那麼深!那又怎樣?他不會珍惜她的,最後她會什麼也沒有,只剩下一份永不會有回報的愛。

  丁芸已經決定在履行完合約後返回倫敦,她要離開封季人,即使她仍深愛著他。

  深夜時分才帶著酒意回到B&B的封季人,在上樓回到自己房間時發現隔壁丁芸住的房間似乎透出燈光。已經快三點了,她還沒入睡嗎?他拿出鑰匙開門。

  進了門,沒脫衣服和鞋子,封季人倒頭就往那張柔軟潔白的床上順勢躺了下去。他好像又回到沒認識丁芸之前的日子,只不過場景是在寒冷的愛丁堡上演。

  方纔在酒吧裡,夾雜在一群濃濃蘇格蘭腔調的人群裡,封季人覺得自己分外寂寞,酒也就喝得更凶了,最後是酒保打電話叫計程車送他回來的。

  刻意地和丁芸保持距離,原本為的是要處罰她對他說謊,沒想到才不過三天,他就已經後悔了。他不清楚丁芸現在痛不痛苦,不過他倒是被他自己的處罰給搞得痛苦難當,他覺得自己簡直痛苦死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好像都已經太遲了,人家丁芸好像每天都很快樂地過日子,只有他才是可憐的輸家,每天在酒吧混時間。

  酒醉後那股暈眩、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把他五臟六腑翻攪過來似的,他整晚一直灌酒,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是為了要忘掉丁芸和馬克的事嗎?人家不過跟前任男友親個嘴,他這個外人管得著嗎?唉!說穿了不就是嫉妒心作祟,男人特有的「她是我的」情結。頭愈來愈暈了,封季人終於翻個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預計搭乘九點快車到倫敦的丁芸,在B&B客廳等到快八點半仍不見封季人的蹤影,她只好去敲他房間大門,要他快一點下樓,以免趕不上九點的火車。

  她敲了半天門,卻完全沒有任何回應,丁芸一試門把,根本沒有上鎖,她打開門,發現封季人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快點起來,我們快來不及了!」丁芸喊他起床,卻發現他全身是酒味。

  聽到丁芸急促的呼喚聲,封季人這才迷迷糊糊地張開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猶自還在夢鄉流連。

  「別鬧了,該走了!」丁芸使盡吃奶的氣力拉起他,她找出他的行李箱,趕忙把封季人的東西塞進去。八點三十分了,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如果趕不上這班火車,他們就搭不了在倫敦布斯洛機場飛往台灣的班機,事關重大,丁芸不得不著急。

  封季人一夜宿醉,面對早晨的陽光,他蒼白的臉更加難看,頭痛欲裂使他幾乎張不開眼睛。

  「走啦!」丁芸也不多說什麼,她拉著他下床,提著他的行李,往樓下奔去。

  結果封季人幾乎是一路昏睡回台灣,無論在火車上還是後來的飛機上,他完全沒有什麼氣力,只是不停地沈入夢鄉;到了後來,他也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喝了什麼可怕的昏睡藥之類的東西,但他又隱約覺得自己的昏睡是為了躲避面對丁芸,他已經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了。

  回到台北,生活逐漸又恢復正常,一大堆的工作,又有許多記者追著他訪問,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要簽名……他又再度陷入了公眾與私生活之間的兩難。從倫敦回來不過三天,他卻清楚感覺到那段無憂無慮、出門輕鬆自在的日子已經成為過去。如今他又身在繁華嘈雜的台北了,生活又跟從前一樣,他覺得自己被困住了,而他厭惡這樣,特別是丁芸的合約已經要到期的時候。

  他們之間已不再是初到倫敦時的甜蜜幸福,相反地,取而代之的又是冷漠相對。他愛她,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那麼在意她和馬克之間的關係,每次只要一想到那個金髮藍眼的男人比他更早認識丁芸,甚至相戀,封季人就氣得想跳腳。天知道這幾天他費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克制自己和丁芸保持距離——但他仍渴望著她的唇,她的微笑和她的善解人意,畢竟她是最瞭解他的人。

  但他就是沒有拉下臉去跟她說對不起的勇氣,他下意識地認為,男人是不可以先低頭認錯的;更何況,這全是因為丁芸的不當行為所造成的冷戰。他不覺得自己有錯,就算他真的去認錯,那也只不過是為了要留住她、喚回她的愛而已!

  他絕對無法忍受她與別的男人有任何牽扯。

  他不知道一旦明天丁芸的合約到期之後,她會怎麼做?他猜想,也許她也正在為這件事煩惱呢!也許她也正想與他重修於好,卻和他一樣,苦於拉不下臉而煩惱著。他真的希望她能繼續留下來,他早已習慣有她陪伴的生活——

  利用電腦,丁芸很快地和茱莉葉連上線。她一邊閱讀著茱莉葉的來信,一邊回信問她,她可不可以去茱莉葉信裡提到的那個法義邊境的小國家找她。

  茱莉葉在她最近的一封E-mail裡提到她目前在那個歐洲的小國一邊工作,一邊度假。當然,基於保密原則,茱莉葉還是沒有對她目前的工作著墨太多;不過,她倒是想了不少形容詞來讚美那個小國家的風土民情,令身心俱疲的丁芸好生羨慕。

  加上她有好多話想告訴茱莉葉,二個多月沒見面,已算是這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她渴望見到茱莉葉,需要有人在她最難過時陪伴著她,除了茱莉葉,還有誰能夠呢?

  好幾次封季人面無表情地經過她身邊,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她都清清楚楚聽到自己的心碎裂為無數碎片。而她已經學會不哭了,哭泣沒有用,眼淚只會讓她更恨自己的軟弱。

  她在愛丁堡時早已下了離開他的決心,那就不該再三心二意,在她和封季人都還沒恨對方恨到入骨時絕然分開,那樣場面才不至於太過難看。

  就只剩下明天了,過了明天,她將離去,不再回首;她要她的愛情完整地結束,雖然她仍深愛著封季人,但她更相信人的感覺會變。有一天……也許幸運地,她能完全忘記這段情感!

  關上電腦,丁芸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這一天早上,封季人破例地要為他下個月才會發行的新專輯,召開一場空前但也許不是絕後的記者會。所以才一大早,記者已群擁在唱片公司特別安排的會場忙著架攝影機、燈光,和測試麥克風。

  為了這場記者會,封季人特別穿上義大利名牌PRADA的黑色緊身上衣及剪裁合宜的同色系皮質長褲,再抹上發油,載著古奇墨鏡,整個人好像從時尚雜誌上走下來的模特兒,非常摩登搶眼。

  丁芸則一如往常,還是T恤、牛仔褲的輕便裝扮,連妝都沒上。今天是她最後一天的工作日,她仍盡責地幫他默默打點好一切,然後一同驅車來到記者會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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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 13:30:43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2)

  到了現場,還沒下車,數千名聚集在會場外的歌迷已在高喊封季人的名字,場面顯得有點混亂。不得已,封季人只好把車子駛到離會場一條街遠的地方,再和丁芸繞道從會場地下室停車場悄悄搭電梯上樓,那些在外頭苦候他車子的歌迷絕對想不到他們的偶像早已偷偷進入了記者會現場。

  在記者會現場的休息室內,許多工作人員正忙著做最後的準備,化妝師替有點不甘願的封季人上了些粉,說是待會兒燈光一打,臉色看起來會比較有精神一些。

  大家都在忙,沒有人注意到一名光頭男子的身影正鬼祟地推開休息室的門,朝封季人和丁芸的位置移動。

  正在看報紙的丁芸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為什麼那個從來沒見過、也不像是工作人員的光頭男子,鬼鬼祟祟地好像看到獵物似地朝她和封季人走過來,而且那個男子的手正在懷裡摸索什麼……

  「小心!」丁芸大叫。在她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那名光頭男子掏出槍向封季人射擊。

  丁芸本能地推開封季人,子彈射中她,但她仍不顧一切地推倒封季人,和他一起躲過了接下來的幾發子彈。現場完全失控,有人哭泣、有人尖叫。

  警衛不到五分鐘之內就衝了進來,那名槍彈用盡的光頭男子試圖爬窗逃跑,卻被警衛用槍抵住頭給逮著。

  丁芸全身冷汗直流,不用察看,她也知道自己一定是中彈了,沒想到在工作的最後一天居然會受傷。她臉色蒼白,一副痛得快暈倒的痛苦模樣。

  「丁芸!你醒醒!」封季人急切地試圖喚回丁芸逐漸失去的意識。他抱起丁芸,趕忙向外奔去。

  「你要支持下去,我送你去醫院!」他完全顧不得什麼記者會了,此刻的他只在乎為他受傷的丁芸,她胸前早被冒出來的血給染紅了,那讓他心痛不已。

  但丁芸什麼也聽不到了,她已深深墜入了黑暗深淵——

  在病房外等候手術結果的封季人既痛苦又自責,在倍受煎熬的三個小時內,他什麼也不能做,記者會也取消了。他只是一直坐在手術室門口等待!他是個無神論者,但現在他願意祈求神明,只要丁芸能平安無事,他願意放棄一切,甚至是他最愛的音樂。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愛這麼深,直到剛剛面臨了可能失去她的痛苦,他才深深瞭解她對他的重要,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生活。

  終於,手術室門口的紅燈熄了,醫生和幾名醫護人員走了出來。

  封季人馬上站起來等待醫生宣佈手術結果。

  「丁小姐肩部的子彈已經取出,她目前仍在昏迷中,不過已沒有太大危險,她必須再住院觀察個幾天。」

  一聽到丁芸沒有危險,封季人的心情馬上轉悲為喜,他連忙謝謝那位醫生,然後跟著護士小姐推著丁芸的病床轉往加護病房。

  丁芸緩緩轉醒,肩部傳來的劇痛使她忍不住申吟,也使她憶起自己中彈的事。是麻藥的緣故嗎?她覺得全身無力,口渴想喝水又拿不到杯子倒水,只好按下病床旁的緊急鈴召喚護士。

  不一會兒,護士真的就像天使般地過來幫她倒水、換藥,還很好心地跟丁芸說她的那位帥哥男友趁她還在昏睡時,回家拿她的換洗衣物。

  丁芸虛弱地給她一個微笑。

  「你的男朋友長得真帥,好像歌手封季人哦!你應該叫他去報名超級明星臉才對!」臨走前,那名活潑的護士還不忘「交代」丁芸。

  他長得像封季人?拜託!根本就是他本人嘛!但丁芸並沒有說出口,她只能在心底偷笑。

  她不太記得自己受傷後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封季人記者會開成了沒?

  一看牆上大鐘上的日期,她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二天。糟了!她原本已訂好今天晚上飛往法國巴黎的飛機票,現在她這副樣子,別說搭飛機,恐怕連下床都有問題哩!

  就在丁芸試著掙紮要下床走路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了,封季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走進門來。

  「不要亂動!」封季人一見她想下床,趕快阻止。

  「我幫你帶了一些換洗衣服,喏!這是你的電腦。」他沒想到這個小妮子居然已經把所有家當都收拾好,她是準備來個不告而別嗎?太過分了!

  一看到電腦,丁芸就眉開眼笑,至少她不會感到無聊了,而且也正好可以看茱莉葉寄給她的電子郵件。

  「喂!丁芸,你行李收得那麼乾淨,該不會是想一走了之吧?」封季人把那些大包小包的雜物依序放進病床旁的儲物櫃裡。

  「對了,那個壞人呢?」丁芸故意轉移話題,而且她也很想知道那個光頭後來怎麼了。

  「還記得那回我們在酒吧外面遇到的三個蒙面人嗎?這個光頭男子就是逃掉的那一個,警方已經調查出他原來是前科纍纍的逃犯,為了籌出一筆錢好偷渡到國外去逍遙自在,便帶了二名手下寫信到公司威脅要錢;公司不理會,他們便計劃綁架我……」封季人道出前因後果。

  「你不要藉故轉移話題,快回答我,你是不是想偷偷跑掉?」他拿了一片蘋果喂丁芸吃。

  這教她怎麼回答嘛!她一邊動口又要一邊動腦筋想出個答案給他,最後,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如果封季人聽得進去,那最好;如果他又發起脾氣,她也只好照原定計劃,等傷好後立刻赴法國找茱莉葉,此刻的她已經釋然了許多。

  「我的合約二天前就到期了,我當然要走。」

  「你很清楚我們之間存在的不只是合約。」

  「可是我受不了你的霸道和自私,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可是你又指控我說謊,你總是不相信我,總是對我若即若離。你自己想想看,你在愛丁堡時每天喝得爛醉,又不理我,我……我不能忍受這種令人捉摸不定的感情。季人,我不是你的附屬品,我也會難過的,你知道嗎?你的冷漠有時真的會傷人……」說到後來,丁芸已經泫然欲泣。

  但封季人只是在一旁沈默地望著她,久久才冒出一句:「還有嗎?」

  丁芸用手背拭去臉上的淚水,無辜地道:「你從來都不試著體諒我。」

  她的話深深震撼了封季人,他不知道自己在丁芸心裡的感覺原來這麼糟,難怪她想要離開。雖然想反駁她的話,但一經深思,他又覺得丁芸所講的不無道理,而且她說的全是事實,他無話可反駁。

  「如果我告訴你,我願意改進,願意修正我的一些不當言行,你會願意留下來嗎?」他問得非常誠懇。

  「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家在英國,我的朋友、我的工作也都不在這裡,我不可能留在台灣的。」她對兩人的未來並不抱持樂觀想法。

  封季人靜靜地凝視著丁芸,他真的帶給她那麼深的傷害嗎?深到她不願意讓他守在她身邊疼她、呵護她,只想要遠走他鄉躲避他。

  他不再是那個放浪灑脫的花花公子,在遇見丁芸,愛上她之後,他開始被迫去想許多他之前從來沒想過的問題;如婚姻、如成家,但他沒料到丁芸會主動提出要分手!一陣揪心的痛楚狠狠地襲向封季人的心。

  「難道不能挽回了嗎?」他仍不死心。

  丁芸蒼白的小臉閃過一絲絕望的神情,不行,她必須狠下心做個了斷。

  「很抱歉。」淚水又悄悄滑落。

  面對她的絕然,封季人也不再多說些什麼,他不要她又說他「沙文」。這次他會讓她走,他要自己相信,如果他和丁芸之間真存有堅定的愛,那麼丁芸就算在天涯海角,他們還是能彼此相愛;如果他們之間的愛不夠堅定,就算他和丁芸朝夕相處也是惘然。

尾聲

  初夏的劍橋。康河流貫其間,河上有建築優美的拱橋,河邊有青青草地,不少莘莘學子在此劃船、野餐、漫步……享受初夏的陽光。

  丁芸正抱著一大堆書本,急急忙忙地往大學圖書館走去,明天下午要和指導教授面談,她可有得準備了。

  去年秋天從台灣回來之後,丁芸馬上就著手申請於春季入學,重拾她的課本;課程安排得非常緊湊,每週都有交不完的報告和研討會。丁芸正好藉此耗費心力的忙碌來治療自己心中的傷口,她不讓自己有時間去想封季人,也讓自己沒時間去後悔和他分手。

  若不是如此,她怎麼能體會重新再當個學生的樂趣?

  假使當初她留在台灣,恐怕她到現今都還是悶悶不樂,每天愛得死去活來的,完全放棄自己的未來,只顧著和封季人糾纏不清。

  決定重回劍橋之後,丁芸就退掉了在倫敦東區租的那間公寓,把所有家當都搬到劍橋學生宿舍裡的小房間。反正她一天到晚都在圖書館啃書,回去倒頭就睡,也不覺得有何不便。

  有時難得有空,就和馬克及他的新女友一起吃個飯、聊聊天,生活非常單純規律。她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那時她和茱莉葉身處山中小國,一天一天地讓時間淡化她失戀後的悲傷,而她也注意到茱莉葉和那個美麗小國的王子若有似無的情愫。從茱莉葉一待就是大半年看來,她的芳心應是已有歸屬,丁芸也為她感到欣慰。

  那她自己呢?現在可以說是暫且高掛停戰牌,她沒有心情再談什麼戀愛,她專心致力於學業上,打算繼續攻讀博士學位,將來在大學教語言學。她渴望安定的生活,不想一輩子都替英國情報局賣命終老。

  第二天下午,丁芸順利完成指導教授交代的作業,隨即又火速騎著腳踏車到火車站趕赴倫敦,因為昨晚查爾斯叔叔打電話來說志貞阿姨下周生日,要她回去一起慶祝。

  丁芸雖然不懂為什麼要提前幫阿姨慶生,但想必他們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剛好她這周要交的報告都寫完了,也就答應回家幫阿姨慶生。

  坐在火車上,丁芸心裡不禁浮現封季人的模樣,有他笑的樣子,有他生氣的倨傲模樣,還有他冷漠的酷樣……

  丁芸永遠都記得那天在醫院提出分手的要求時,他臉上受傷的神情。離開台灣後,她沒有再回去找過他,雖然她偶爾也會想起遠在台灣的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是否仍繼續創作他喜愛的音樂?當初回英國時,他的CD她一片都不敢帶回來,怕的就是自己會睹物思人。

  到了倫敦,丁芸轉搭地鐵。和往常一樣,查爾斯叔叔開車來接她,在回家的路上,二人有說有笑地聊起各自的生活近況。

  一進門,丁芸很自然地就往廚房沖,她今天可要親自下廚幫阿姨做道好吃的菜。

  「嗨!丁芸。」

  丁芸被眼前的人嚇呆了,「你……你……你怎麼會……」她連連後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封季人!?而且他正穿著圍裙在做菜。

  志貞阿姨笑笑地道:「你們年輕人去後院聊聊天,這裡我來忙就行了。」她知道小倆口久別重逢,必然有許多體己話要說。

  丁芸與封季人只好來到後院。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丁芸終於把這句話給完整講出來。

  封季人的頭髮剪短了,人也消瘦了!丁芸頓時百感交集,她沒想到會在這個情況下和他再度相見。

  「我到倫敦來唸書。」他直截了當的解開她的疑惑。

  「嗄?」又是一個大驚奇,丁芸睜大眼看著封季人。

  「我上一張唱片賣得不錯,老闆讓我放假半年,我就選擇到倫敦的音樂學校進修,順便看看你。」封季人努力克制想把丁芸擁入自己懷裡的衝動,「剛好聯絡上查爾斯叔叔,所以……」他聳聳肩,表示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唉,又是那二位老人家設計好的。丁芸在心裡想著,她早該想到的,阿姨沒事幹嘛提前慶生?一定有鬼嘛!不過,她還是很高興能看到封季人。

  「你呢?聽說你回劍橋唸書了。」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她是不是又和馬克在一起了?

  「嗯,春天回去的。」丁芸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分手後的這大半年,她不是沒幻想過再和他見面時會是什麼情況,但那些想像裡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尷尬與不安。她低下頭,撫玩在向晚微風中搖曳的小瑪格麗特。

  「丁芸,我……我想知道你的心,我是說……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該死的!

  他過去一年茶飯不思,為的就是要問她願不願意回到他身邊,現在飛過了大半個地球,在她面前他竟然退卻了。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啊!」丁芸淡淡地回答,覺得他問得好奇怪。

  「丁芸,我是指……我以後可以常常來看你,和你見面聊天嗎?」他不想自己的窮追不捨又把她嚇跑。

  過去這一年,他努力改進自己的缺點,也學會了做菜、洗衣服等等家事,為的就是她,他要證明自己並不是她厭惡的那種沙文主義男人。

  「你還愛我嗎?」丁芸問得很直接,她從封季人閃爍的言詞裡多少察覺到一些不尋常。

  「我當然愛你,不然我為什麼要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找你!」

  封季人深情款款地告訴丁芸,她不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裡,他有多用心去改變自己,他保證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脾氣倨傲、目中無人的封季人了。他不敢奢求她馬上就重新接納他,但至少要給他一個機會。

  面對他動人的告白,丁芸覺得很感動,她的眼眶濕濕的。

  「你知道這一刻我等了多久嗎?」她再也忍不住地投入他的懷抱,流下喜悅的眼淚。她好笨,傻得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以為自己可以忘了他。

  封季人緊緊擁著丁芸,他會珍惜這份得之不易的愛,他會永遠呵護著她!

  在屋內的查爾斯和志貞在看到那二個身影互擁時,才終於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

  「他將來會好好待丁芸吧?」查爾斯犀利的藍眼透過鏡片,仔細打量著封季人。

  「別擔心丁芸了,該擔心的是你的小寶貝茱莉葉。」志貞提醒老公,家裡的小女兒一出國就那麼久不回家,可別被義大利還是法國的登徒子給騙了都不知道。

  「茱莉葉?她別去騙人家就不錯了!」查爾斯一點也不擔心那古靈精怪的女兒。

  只是,他們還不知道茱莉葉在法義邊境的山中小國所發生的事。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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