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860|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紀瑩]【美人圖之荷花仙子-荷月美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07:54 |倒序瀏覽
要他憑藉一幅美人圖
    便費心尋找一名來路不明的女子?簡直可笑。
    然畫中女子宛如荷花般淡雅清麗
    充滿靈气的美眸更天天魅惑他──
    這上頭定是撒了催情粉,才會令他如此難以成眠
    既然在家里耳根子也無法清靜
    他就勉為其難去瞧瞧
    世上是否真有如此完美的女子……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08:20
緣起

 話說龍王太子龍桀登基前,因一場小小誤會讓其妃海戀憤而奔回娘家瑤池;不料,前來勸回她的龍桀又因口拙、鈍感,惹得海戀一怒之下偷偷跟隨正欲投胎轉世的十二名仙子下凡,并將元神附于其中一位仙子身上,意欲給夫君一個“大惊喜”。
  這惊喜果真很大,讓堂堂龍王太子早已失了平日的冷靜,一得知消息馬上跟著下凡。許是他的愛感動天,終讓這對愛侶得以相見、誤會冰釋,重拾往日甜蜜。

  不料,兩人正歡喜地准備返回龍宮時,卻在半途接獲玉皇大帝所下的玉旨——

          玉旨

  龍宮太子妃海戀因私自下凡、触犯天條,本應即刻打下凡間,永世不得返回天界。茲念初犯,加上她塵緣未了,今命她投胎轉世為人,了結与長孫家的一段情緣,方可重返天界。
  接到玉旨即刻下凡,不得有誤!

                              玉皇大帝



  啊——!?錯愕再次爬上龍桀的臉。

  可怜為愛辛苦走天涯的龍桀,想要与愛妃日日夜夜長相廝守,還得經歷一段艱難的磨練呢!

   
         ☆        ☆        ☆
   
  駒光流轉,彈指之間,海戀在凡間已經歷几個寒暑,并和長孫員外締結連理、恩愛非常,也生下兩人的愛情結晶。

  然而,她深知自己終有一天要返回仙界,而此事長孫員外也早已知情。

  于是她告訴長孫員外一個“秘密”:他們將會有十二個孫子,而不久的將來天界會有十二名花仙子下凡投胎;如果他們這十二個孫子有幸能娶回這十二名女子,必能永保幸福,代代安康。
  不久,海戀塵緣終盡,遂离世返回天界。

  長孫員外雖然心中悲慟万分,也只能平靜地接受愛妻紅顏早逝的命運。唉!畢竟他心愛的娘子并非真的失去性命,只是恢复原來的仙人身份,還可保有不死之軀,想想是福非禍哪!
  至于他們共有的“秘密”,他決計會傾力完成的……

   
         ☆        ☆        ☆
   
  明成祖永樂年間洛陽城

  今儿個一早,長孫府里上上下下便忙得人仰馬翻,原來今日是長孫老員外五十九歲壽誕。

  長孫家歷代經商,尤其到了長孫老員外這一代更是將家業經營得有聲有色。在他的努力之下,長孫家不但是洛陽首富、人人亟欲攀附的對象,在地方上也有一定的聲望与地位。

  而說到他最感驕傲的事,嘿嘿!不是他愛吹牛,他那几個儿子媳婦可真是爭气,平時沒事便努力做人,不多不少正好就如海戀預言:給他添了十二名孫子。

  他們個個生得是丰神俊朗、雄姿英發,出色的容貌与不凡的气質已是遠近馳名;加上他又擁有難以計數的万貫家財,真是讓洛陽城的居民個個欣羡不已。

  不過,他還是有一個心愿未了。趁著今儿個壽誕,他決定把它交代給他這十二名孫儿,若他們能順利完成,那他這一生才真叫無憾哪!

  不多久,長孫老員外的十二名孫儿已來到跟前。
  “爺爺!”
  “好、好!”長孫老員外看著儀表出眾的眾孫,難掩驕傲地道:“看你們各個生得如此之好,爺爺我真是感到欣慰哪!”

  眾人互看一眼,都沒有回話。

  這几個臭小子!居然不回話! 不打緊,他雖年近花甲,可還寶刀未老,有的是辦法治他們。

  “呃,咳、咳!”長孫老員外干咳了兩聲,才又開始道:“前些日子,李家的小孫子成了親。听說,蘇家的二孫子……”

  十二名堂兄弟終于面露不耐,心里害怕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爺爺不知又要替他們兄弟出啥餿主意了。

  大家互看一眼,齊聲開口冷冷地打斷他的話:“爺爺,您想說什么?”

  奏效了!“還不就是你們的婚姻大事!你們也知道,爺爺已經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說著,長孫老員外佯裝感慨地舉袖抹了抹眼淚,一邊抬眼偷覷眾孫的反應。

  大伙儿見狀,也只得投降。“爺爺,媳婦咱們是一定會娶的,只是現下并無合适對象。”

  就等這句啦!他立即轉憂為喜,開心地說:“這甭擔心,爺爺我早就幫你們打點好了。”說著,他便命人取來十二幅畫卷,“這里有十二幅美人圖,里頭的女子正是我在各地經商時,為你們精心挑選的媳婦儿。”
  
    他一一將畫交給他們,“我希望你們能在一年之內將畫中女子帶回來,就當是給我六十大壽的賀禮。”

  眾人聞言,立即將畫卷攤開,一位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立即映入眼帘——

  

※長媳:向傾怜   端月(一月)出生    梅花仙子投胎   現居:青斗城    夫婿:長孫啟
※二媳:步飛煙   花月(二月)出生    杏花仙子投胎   現居:蘇州      夫婿:長孫勳
※三媳:楚夢笙    桃月(三月)出生    桃花仙子投胎   現居:岳州      夫婿:長孫桀
※四媳:尹丹楓   梅月(四月)出生     牡丹仙子投胎   現居:開封      夫婿:長孫靖
※五媳:桑語儂    蒲月(五月)出生    石榴仙子投胎    現居:蘇州      夫婿:長孫俞
※六媳:衣戚泠   荷月(六月)出生    荷花仙子投胎   現居:京師(北京)  夫婿:長孫烈
※七媳:蒼      蘭月(七月)出生    鳳仙仙子投胎   現居:長白山雪蒼村 夫婿:長孫桓
※八媳:梁小賢   桂月(八月)出生    桂花仙子投胎   現居:揚州      夫婿:長孫徹
※九媳:楚蓮蓮   菊月(九月)出生    菊花仙子投胎   現居:杭州      夫婿:長孫昂
※十媳:于 容   陽月(十月)出生    芙蓉仙子投胎   現居:福州      夫婿:長孫燁
※十一媳:楚霓袖  霞月(十一月)出生   茶花仙子投胎   現居:蘇州      夫婿:長孫翊
※十二媳:朱夕   冰月(十二月)出生   水仙仙子投胎   現居:杭州      夫婿:長孫洛


  看完畫卷上的記載,一向极為孝順的十二名堂兄弟雖然對爺爺突如其來的提議十分不情愿,可是一想到若是不答應他,又不知會有什么樣的下場,大伙儿只得摸摸鼻子順從老頑童爺爺,帶著畫卷整裝出發,前去尋找尚未謀面的未來媳婦儿……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09:58
第01節

--------------------------------------------------------------------------------

  他知道自己絕對沒這么好運!
  長孫烈气呼呼地拿著畫卷往爹娘的房里走去,气憤地再也顧不得教養,以腳用力踹開門板。
  坐在小茶凳旁品茗的長孫蒼能与白鳳儀,隨即被長孫烈踹門聲惊嚇住。
  “儿呀,娘沒教你門要好好地‘用手’打開嗎?”白鳳儀立即冷嘲熱諷一番。
  長孫烈瞪著自己的爹娘,一屁股跌坐進窗旁的太師椅里。“你們肯定知道,你們肯定早就知道爺爺今天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他的詭計!”
  “烈,你頑劣的性子再不改改,肯定成不了大事。”長孫蒼能皺起眉頭訓斥。
  “我頑劣?”長孫烈差點要因自個儿爹的一番話而气得從太師椅跳起來。“哼!我頑劣,那你肯定沒看到其他人的臉。”
  當爺儿在大廳里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宣布要他們十二個堂兄弟离開長孫家到全國各地去找尋他們的妻子、他的孫媳時,他們十二個人差點被嚇成傻子。
  再看見總管捧來一堆畫卷,他們當場想立刻沖出大廳那扇門!
  “你爺儿是為了你們十二個兄弟好,瞧他,知道你們每個人都忙,所以在出經商之際還替你們物色好媳婦人選,讓你們免去篩選的麻煩。現在只是要你們照著畫像去將人找回來,這點對你們來說不難吧。”
  “難!”長孫烈不客气地頂了回去。“爺儿怎會曉得那些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和我們十二個人相不相配?他怎能那么肯定我們會乖乖听他的話去找那些女人?”。
  長孫蒼能搖搖頭,無奈地握著愛妻的手。“我就說,就算咱們躲在房里,還是躲不過咱們的寶貝儿子呀。”
  白鳳儀嫣然一笑。“雖然听那些孩子們的哀號聲确實大快人心,但若被十二個不滿的孩子圍剿,咱們也脫不了身,所以現在咱們還算慶幸的了。”
  “爹也不把事情處理好,我看這些孩子會鬧上好一陣子,直到他們對這件事感到認命為止。”長孫蒼能摸摸嬌妻依舊細致的肌膚,溫柔地給她一抹愛怜的淺笑。
  白鳳儀偏頭一笑,嬌媚的模樣讓長孫蒼能感到一陣心悸,他撫住胸口歎息。
  “愛妻,你的美麗令我窒息。”
  長孫烈听見父親對母親的甜言蜜語,雞皮疙瘩瞬間豎起,他渾身發抖地摩擦手臂。好惡心!爹都已經一大把年紀,連這种甜言蜜語也說得出口。
  白鳳儀紅潤的小嘴儿輕輕一揚,頰畔也泛起紅潮。
  “蒼能,你也依舊英俊啊,每回和你出門,只要見著路上那些女人盯著你不放,我就好擔心,好擔心你會喜歡那些女人而不愛我了。”
  長孫蒼能抬起白鳳儀的下顎,指頭輕點她的唇畔。“別這么說,外頭那些庸脂俗粉,我對她們沒興趣,何況我是這么愛你呢。”
  听見丈夫這么說,白鳳儀開心极了。“真的?”
  “當然。”
  “夠了你們!”長孫烈終于听不下去,將手中畫卷往前一甩,直接丟上了桌面。綁在那上頭的紅絲線沒系緊,在半空中便松開,畫卷呈攤開狀躺在桌面,里頭一幅美麗美女圖有一半已露在外頭。
  長孫蒼能將畫卷整個打開。
  櫻桃紅綻,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俏兮美目盼兮,一副靦腆的嬌俏模樣。
  “很漂亮,很有气質,你哪里不滿意了?”長孫蒼能左視右瞧、上看下望、顛倒再看,就是看不出這樣的佳人,令他的儿子哪里不滿意了?
  長孫烈沖過去搶走那幅畫,緊緊握在手心里,快速地將整個畫卷卷起。
  “全部都不滿意!”
  “全部?”連白鳳儀都听不下去。“全部都不滿意?儿呀,這樣的女儿家,別人可是搶著要呀。”
  “那就送給他們。”長孫烈气得一屁股又跌坐入太師椅里。
  “你爺儿在大廳上宣布的事,你可得好好、牢牢地听進耳里,明年這時候你就必須帶著媳婦儿回來,否則你爺儿可會剝了你一層皮。”
  “他究竟想怎樣?”
  “他不想怎樣,只是等你們兄弟十二人主動娶妻生子太慢了,他只好自個儿來。”長孫蒼能清清喉嚨。“也多虧了你爺儿,在外經商之際還替你們十二人物色這些個女孩,省得你們麻煩,只要把人找回來就成了。”
  “沒人要他多事。”
  “怎會是多事?把人找回來,然后成親,以后就再也不會有人拿娶妻這件事來煩你了。”白鳳儀不解。
  長孫家的第三代,怎會個個視婚事如令人喪命的极刑呢?早點成家立業不是挺好的嗎?像她和蒼能很早就成親了。
  “哼,是嗎?如果成了親,以后就不會再有人拿娶妻這事儿來煩我?”長孫烈嗤之以鼻。“如果成親以后,她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爺儿有可能不會拿傳宗接代的幌子再叫我娶個妾回來嗎?你們敢肯定不會?”
  “這……”長孫蒼能与白鳳儀兩人面面相覷。
  “那就別再拿成親這事來煩我,我上頭還有五個人頂著,怎么樣也是先輪到他們而不是我!”長孫烈起身离開,卻在門邊忽然定住,想了想后又道:“還有,別想叫我去找這幅圖里的女人,我沒那么空閒。”
  砰的一聲,長孫烈把對所有事的不滿全發泄在那兩扇脆弱的門板上,門板被他用力一甩,不僅在合上時發出巨響,甚至還因為劇烈力道而彈了開來。
   
         ☆        ☆        ☆
   
  “烈真的很不高興。”白鳳儀喝了口茶。
  “他很快就會習慣,一旦爹成天對著他們嘮叨,他們肯定會在自己完全崩潰之前逃出去,不管是出去找媳婦儿還是避難,咱們大宅子肯定能安靜個好些天。到時,咱們几對夫妻再相偕上西湖去游山玩水個把個月,好好重溫一下沒有孩子的逍遙日子。”
  白鳳儀想想還是覺得不對。那孩子是她生的,她怎會不了解他那副臭脾气,那可是硬得很!若硬是要指使他做什么事,他就益加反抗,看來他這次大概也不會乖乖地去找那女孩了。
  “鳳儀,在想什么?”長孫蒼能握著白鳳儀的手輕拍。
  “我想,十二個孩子里面大概是烈最難纏。”
  “何以見得?”長孫蒼能拉過愛妻,讓她躺靠著他溫暖有力的胸膛,大手環住她腰際,下顎在她美麗烏黑的發絲上摩挲。
  “那孩子的個性倔呀,主導權凌駕在其他人之上。你看看吧,依他的個性,就算爹一天到晚在他耳邊叨念,他也會當作沒听到,賴著不出去找人。”
  長孫蒼能呵笑起來。“那小子和爹比起來,就像道与魔般,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時就看誰厲害。反正不關咱們的事,咱們只要安靜地在一旁看好戲就行了。”
  白鳳儀旋身抱住長孫蒼能的腰,抬手捏了捏他鼻尖。
  “你呀,還算是人家的爹嗎?”
   
         ☆        ☆        ☆
   
  長孫烈一進入自個儿房里便將門甩上,整個人窩進太師椅里。
  身下這張以黑檀香木精雕蓮荷、形似波浪的太師椅,和他爹娘房里那張是一對的,原是當今皇上御賜給爹娘的禮物,但他看了喜歡便搶了張過來,一對東西硬是被他拆散。
  可他就是喜歡,他就是霸道,只要他喜歡的東西,他就是要奪到手;他不喜歡的,就是強迫他,他還是不要。就像爺儿替他物色的媳婦一樣,他不要就是不要!
  “六少爺呢?”
  門外忽然傳出吵鬧聲,丫環、男丁,全部的人鬧成一塊儿。
  長孫烈心一斂,立即起身躲進床后的小暗房里。這小暗房是他小時候發現的,那時容納他一個小孩子綽綽有余;但如今他已長大,再躲進這暗房里可真是苦不堪言,他完全卡在暗房里,沒有半點轉身活動的空間。
  長孫烈無奈地閉眼歎气。
  一名丫環找了進來。
  “六少爺,六少爺你在不在房里呀?”丫環喊了几聲后,似乎是感到找不到人的不耐,气得跺足,縱使她不高興,也不敢將不悅的情緒以聲音表達。
  “六少爺你在不在?老太爺在找你呀。”丫環找進畫屏后頭,喊了几聲后便走出來。“難道真的不在房里?”
  “小水,六少爺在不在房里?”一名丫環探頭進來。
  剛才在房內大肆搜找一番、名喚小水的丫環露出個不耐煩的神色。
  “沒,六少爺不在房里。”
  “六少爺是跑哪儿去,老太爺找他找得可急了……啊,六少爺會不會溜上街了呢?”
  小水挑挑眉,滿臉不屑。“依六少爺的脾气,的确可能已經被他溜出去。”
  “那還是派人出去找好了。”
  “真是麻煩,每次找六少爺都要找上老半天……”小水順手拉上門板,口中的抱怨聲漸漸拉遠。
  長孫烈歎口气,緩緩走出小暗房。他在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潤喉。
  他的視線落在進門時擱在桌上的畫卷,涼風拂來吹開了卷軸,里頭是栩栩如生的美人畫像,只見畫中人儿手持玉蓖梳著烏黑如絲絨般的黑發,身著一襲素白衣衫,腰際系條翠綠腰帶,嬌俏小巧的臉蛋配上絕色五官,确實是佳人一位。
  驀然間,心頭漾起陣陣漣漪,急遽的呼吸惊得他不由得撫著胸口,強自壓抑下那股莫名的悸動,身子微微顫抖。
  他在悸動個什么勁!
  不就是個女人嘛,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這般姿色的女子他見多了,光瑤春院里隨手一抓就是一把,他犯不著為了她而拋下瑤春院里那些柔媚的女人。
  長孫烈有些賭气地將畫卷推得遠遠的,隨手拿起杯子喝口熱茶,莫名的思緒卻硬是纏著他不放。縱使他將畫卷推得再遠,再怎樣想忽略畫中佳人,但是那抹絕色的身影卻在他心中益發清晰。
  “該死!”他要好好冷靜一下,他怀疑爺儿是否在畫里撒了些什么毒粉,才會讓他這么難過。
  他要出去透透气,好好冷靜一下!
   
         ☆        ☆        ☆
   
  北京
  在成祖之前,北京稱為北平,而南京則為京師;成祖之后,改京師為南京,北京為京師。因成祖多駐北京,于是在永樂十五年時便不再南返,明朝政治中心正式移到北京,也就是京師來,而明朝初期的京師南京則在永樂七年時正式消失。
  既然北京成為政治中心,相對的,全國所有貨源最終都會流通到這儿來;還有,因各國進貢跟隨載運而來的物品也比其他地方來得多。
  北京是熱鬧非凡的地方,有太多奇人异事,什么樣的事在這儿都變得不再神奇。惟獨一樣,這儿的人仍舊當成傳奇流傳著。
  傳言道,在北京最南邊的一處小胡同里,有一間簡陋茅屋,里頭住著兩名文弱女子;其中年輕女子靜美素雅,慈悲為怀,另一名婦女則已步入中年。兩人終年一身素白衣裳,腰際間系著的翠綠腰帶,讓她們顯得特別。
  為何這兩名女子會成為傳說?
  只因她們醫術入神,慈悲為怀,沒有救不起、醫不好的人。
  這是人們對她們的評語。
  其實這兩人是母女,姓衣,母親全名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人淡忘,人們只是稱她一聲衣華佗。
  其女名為衣戚泠,人如其名,一顆善感多愁的心刻意隱藏在冷絕的容貌下。有著柔軟心房的她,對任何事物都能發揮愛心,不分男女老幼,不論貧富貴賤。
  有著奇幻醫術的她們,其實可以住更好的地方,甚至可以住在大宅院中,而不是這般簡陋、以土堆砌而成的茅屋。院里除了正中央的房子是她們住睡吃的地方外,其余空地全堆著滿滿的藥材曝晒,圍牆旁則排了好些長板凳讓患者坐。
  今日,病患依舊排了好長一串,衣華佗在里頭替人醫病,衣戚泠則在一旁抓藥和處理瑣事。
  “劉大娘,身子好點了沒?”衣戚泠淺淺一笑!令人安心,借以舒緩傷痛;生病的人最需要的便是這樣溫柔善良的人給予安慰。
  劉大娘拉住衣戚泠的手,輕拍手背。“好多了,衣華佗的醫術高明,大娘我在還沒來給衣華佗瞧時,不知看了多少大夫,沒一個醫得好的,還花了我不少冤枉錢;來這儿才看過一回,身子不僅好了許多,還感覺整個精神都來了。”
  “大娘,我娘交代說你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今日再拿副藥回去熬煮喝了就行,不用再來看了。”
  劉大娘一听自個儿身子已好得差不多,只需再喝帖藥便成,她高興得直拉著衣威泠的手。“真的嗎?我看了這么多大夫都治不好,才來給衣華佗看過一次便痊愈,我沒听錯吧?”
  “你沒听錯,我娘是這么交代的。這帖藥你拿回去煎了,六碗水煎煮成三碗。”
  接過衣戚泠手中的藥,劉大娘感激涕零。“謝謝,太感謝衣華佗了!”
  劉大娘拿了藥,才走沒几步便急忙折返。“你看看我,高興過了頭,還沒給你藥錢呢,多少?”
  “不用了,我娘說這帖藥不用錢。”
  “這怎么行!怎能不收錢?”
  “藥是自個儿上山采的,不用錢。”
  “這不行!”劉大娘硬是要塞銀兩給衣戚泠。
  “大娘,真的不用了,你把身子養好比給我們錢更讓我們開心,如果真要給我們藥錢,不如去買點補品好好補補自個儿的身子,這樣才能好得快。”
  劉大娘感動地握住衣威泠的手。“你和你娘真是菩薩再世,慈悲為怀,好心會有好報的。”
  送走了劉大娘,還有一堆人排隊等著看病。每天上門的病患都這么多,卻只見窮人來,富貴人家哪會到這种地方來看病,他們不是找他們心目中所謂的名醫,要不就是御醫,對于衣華佗這种靠傳說起家的大夫,他們是一點儿都不放在眼底。
  但畢竟城里還是窮人家多,所以衣華佗的傳說才會傳得那么凶。
  若非必要,衣華佗看病是不會收錢的,等于義務替這些人看病,而她們生活上的來源也都靠這些窮人。因為不好意思看病沒付錢,患者只要家里庄稼有收成,就送些來給她們。
  “衣姑娘。”剛走的劉大娘又返回,手里卻多了几把青菜。
  衣戚泠回過頭來。“劉大娘?”
  “衣姑娘,不好意思看了兩次病都沒付錢。喏,這是咱們自個儿种植的青菜,大娘知道你和你娘茹素,所以赶緊摘了几把不值錢的青菜來給你們,收下吧。”
  “劉大娘。”
  “收下吧,你不收大娘我不好意思。”
  “這……謝謝大娘。”
  “泠儿。”屋里傳來衣華佗嬌柔的呼喚聲。
  “劉大娘,我娘在喊我了,我先進去,你慢走。”衣威泠一听,急忙向劉大娘告辭,不等劉大娘回應便匆匆往屋里頭奔去。
  “都是菩薩心腸。”劉大娘搖頭一笑。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10:46
第02節

--------------------------------------------------------------------------------

  “娘,最近看病的人變得好多,是不是城里傳著什么病呀?”
  年過三十的衣華佗,在院中一片片揀選著剛從山上摘采下來的草藥,挑選出合宜适用的部分。
  衣華佗身上不時傳來一陣陣扑鼻荷香,年雖三十出頭,但她樣貌卻与衣戚泠一般,皆是絕色之姿。不同的是,衣威泠身上散發出的是不經人事的清純靈气,風姿綽約;而衣華佗給人的感覺則是庄嚴……
  衣華佗予人有种仙人般餐食松柏的錯覺,好像她根本不會吃些凡人食物,唇角時時刻刻漾著抹淺笑。光見著她唇角的笑容,病就好了大半。
  “最近天涼了些,大概是受了風寒吧。”
  衣戚泠斂眉。“不會吧,最近這些天來看病的,好像受風寒的人少,來的倒多是腳有問題的。”
  衣華佗沉默不語,靜靜地揀選著草藥。
  “娘?”
  衣華佗放下手中的草藥,拍拍沾著泥塵的雙手后,拿起堆滿草藥的竹篩子,放到旁早已高高架起、排了好几層的架子上。
  “娘。”衣威泠深覺她娘的態度明顯有問題。“娘,你是不是隱瞞了什么?你一定知道大家染的是什么病是不?”她緊拉著衣華佗的衣袖,“娘,為什么大家腳會潰爛成那樣,為什么腳都潰爛了卻不感覺痛?”
  “泠儿,有些事你不知道的好。”衣華佗冷絕的回應愛女的詢問。
  她轉身進屋,衣威泠卻不死心地跟著追進屋去。
  “泠儿,燒些開水泡這些茶,等會儿還會有人來求診,得奉些茶水給他們喝。”
  “娘。”衣威泠坐下,決心不問清楚,便絕不起身离開。“你不說清楚,泠儿就不動。”
  喝了回茶順順喉,稍作休息的衣華佗無奈地歎息。
  “泠儿。”衣華佗被愛女執著的態度嚇了一跳,而后只是淡淡地淺笑搖首。“你這脾性究竟是像誰呢?”她將衣威泠臉畔的發絲往耳后塞,指腹愛怜地撫摸那如緞般光滑的年輕雪膚。
  “當然像娘你,泠儿是你生的,不像你能像誰呢?”衣戚泠以臉頰摩挲衣華佗那雙溫暖卻因長年上山摘取藥材而長茧變粗的手,莫名地,她心頭一陣酸楚,眼眶便泛濕熱。
  “怎么說著說著就哭了?”衣華佗拭去衣威泠的淚水,溫柔一笑。“長這么大了還哭,快把眼淚擦擦。”
  “娘,我從不恨誰也從不怨誰,這是你教的,但是今日,我卻恨、卻怨……我恨爹拋下咱們,我怨他對咱們不聞不問。”衣戚泠拉下衣華佗的手,細細撫摸掌上的粗茧,淚水又潸潸落下。“這不該是娘的手,娘的手該是捧著熱茶輕啜,而不是每天天還未白便赶著朝露滴落塵土時摘下藥草,回來還得揀選藥葉、看病、診治、抓藥……這些都不該是娘做的。”
  衣華佗眼眶泛紅,眼看著愛女的眼淚早已泛濫成災,她赶緊安慰,“別哭了。”雖然一想到心中的“缺憾”,她的眼眶便會濕潤,甚至會心痛得宛如被人挖刨一般。
  當初為求他的生,她甘愿遠离他、甘愿消除他心中對她的記憶,抹煞兩人相處的所有時光。那雖是她的缺憾,可她不后悔,甚至不后悔他不知道戚泠的存在。
  “娘?”
  衣華佗被愛女的呼喊聲喚回飄游的神智。她該告訴泠儿嗎?該告訴她并不是她爹不要她們,而是這一切全是她自己選擇的,是她向天乞求而換來的。“娘,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這是她第一次問起關于“爹”的事。
  衣華佗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過往。
  “你爹他是個正直的人,他風趣、深情、溫柔、善良……所以娘才會愛上你爹。”他讓她甘愿放棄仙格,与之相守。
  神仙与凡人相愛是不被容許的,就如她,原是觀世音菩薩座下照顧蓮花池的小仙女,卻在無意間掉入池里,滑落与凡間蓮花池相連的通道中,被他所救……
  “我不信,”衣戚泠拼了命地搖頭。“我不相信!娘,你一定是在替爹說話,如果爹真如娘所言,是位深情、溫柔善良之人,為何他會拋棄咱們?為何?”
  被女儿不停逼問,衣華佗眉頭一皺!大聲喝斥:“夠了!”
  衣戚泠嚇了一大跳,自她有記憶以來,娘從不曾對她大聲喝斥,對她總是溫溫柔柔、輕聲細語。如今,她記憶里溫柔婉約的娘親,卻因為她追問著她早該知曉的事情而大發雷霆,這怎能教她不吃惊。
  “娘。”
  “你爹根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正确的說,他甚至不曉得有娘的存在。”
  甘愿為求他的生而被貶為凡人,她只能以懸壺濟世來替泠儿積德,希望有天上蒼怪罪下來,能夠不波及無辜的泠儿!讓她不用因她的一時情不自禁而遭受責罰。
  畢竟,与凡人相愛是一回事;生下凡人之女,又是另外一回事。
  “為什么爹不知道我的存在?還有娘呢,爹不可能連娘都忘了的!”衣威泠吃惊震撼之余卻是不可置信,緊緊抓著衣華佗的衣袖逼問。
  衣華佗閉上滿是傷悲的雙眸。“別再問了。”再度睜開時,卻又回复原先的冷靜,仿若那回憶已不再重要,對她不再有影響。
  “泠儿,你只要明白你爹沒有不要娘,是娘先辜負你爹。沒告訴你爹你的存在,是為娘的錯,你心里只要記得你爹是個正直溫柔的好人,這樣就夠了。”
  “真的就夠了嗎?娘。”
   
         ☆        ☆        ☆
   
  “六、少、爺——”長孫烈身旁專門伺候他的貼身小廝兼隨護津海,今日一整天跟著長孫烈跑上跑下的。長孫烈快活地四處亂逛,他可沒這么好過。
  受了長孫老太爺的吩咐,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就算綁也要把他主子綁出長孫家大門,往尋媳路上而去。
  現在除了他主子對尋妻毫無動靜、沒任何興趣而還留在宅里外,其余十一位少爺都已“包袱款款”踏上尋妻旅途,所以大家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勸得動這惟一一位“反骨少爺”。
  光影退去,一日又即將過去,今日津海的收獲是——獲得白眼無數記,冷諷無數句。
  “少爺,我最最最親愛的六少爺——”
  長孫烈撐著頰,無聊地撥動桌上散亂的核桃殼,嘴里為了連日來的不耐煩而歎气,眼角不停以白眼睨著津海。
  “作啥?”
  “六少爺,求求你,拿著老太爺給的畫卷上路吧。”
  長孫烈又歎了口气,眉山聚攏。“是爺儿吩咐你來說服我出門的?”
  “老太爺非常關心六少爺你的終生幸福。”
  “哼,他哪會關心!”對于津海的說辭,長孫烈嗤之以鼻。
  “老太爺如果不擔心,就不會在出外經商之際還替少爺們物色媳婦儿。”
  “可沒人感激他。”像在說著不關自己的事,長孫烈剝開手中的核桃,吃了起來。
  從爺儿五十九歲壽誕之后,家里一下子安靜不少。還不是他那些兄弟們,竟然都煞有其事的跑出去找人,獨獨剩他依舊留在家里,沒人与他一同作威作福。
  他又不是娶不到媳婦儿,只是他不想而已,爺儿這下搞得他們十二個人好像全生得一副王二麻子臉,亦或背上背了個大鍋子,是個駝子般地沒人要似的。
  “少爺,我的好少爺,你就當是出去玩玩看看也好,就是別待在家里。”津海已經求到快跪下。
  長孫烈挑眉。“怎么,難不成我不出門你就會被砍被刮?”
  “何止是被砍被刮,老太爺大發雷霆,直指少爺你不孝順,忤逆他老人家。”
  長孫烈不可遏抑地大笑,笑得前仆后仰。
  “少爺!”
  想到興奮處,長孫烈更是不客气地猛拍桌面,一張上等實木桌被拍擊得震耳欲聾,搖晃得厲害。
  “妙……妙呀!”
  “少爺。”門外站著一名丫環,怯懦地呆站門側不敢進屋里來。
  津海見狀,往丫環方向走了過去。
  “小水,有事?”
  “老……老太爺有請少爺到大廳一趟。”
  原本樂不可支的長孫烈,笑容立即由他俊俏臉龐隱去。
  “少爺。”津海為難地轉身看向長孫烈。
  吃下一顆核桃,長孫烈這才開口:“他真的不死心。”
  他深沉地歎口气,起身往大廳去,心里盤算著要怎么應付那只老狐狸。
  還未踏入大廳,在外頭便听見一群人吵吵鬧鬧的,長孫烈先是停頓了會儿,大致听了些話后才踏進門檻。
  “烈,儿呀,快,快來娘這儿坐。”白鳳儀拍拍身旁的椅子。
  坐在主位的長孫家老太爺,安靜地喝著熱茶,眼神犀利地瞅著長孫烈不放。
  長孫烈挑挑眉,當作沒看見爺儿那兩道冷冽目光,徑自坐下倒起茶喝。
  大廳內原本的熱鬧頓時不見,受老太爺与長孫烈兩人間的詭譎互動影響而寂靜無聲。兩人似乎在比誰比較能沉得住气。
  許久過后,老太爺終于忍不住開口喝斥:
  “你這小子眼底還有沒有我的存在?連聲招呼都不會打嗎?”
  “爺儿。”長孫烈放下杯子喊了一聲后,又開始品茗。
  “你怎么還在家里?其他人都出去找人,你居然還給我待在家里!”老太爺气得跳腳。“你是嫌我替你找的人不好是嗎?我就不相信你還能找到比那女孩好的人選!”
  “找,我找了。”長孫烈胡亂搪塞了句。
  “找了!?”一干人全部惊訝地看著長孫烈。
  “你何時出去找的?”他在府里布的眼線可多著,他孫子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可清楚是很,他才不相信長孫烈有出去找過人。“津海,把少爺的畫卷取來。”
  “是。”
  長孫烈一派优閒地坐著,左手端著香噴噴的熱茶喝,右手拿起自家出產的葵瓜子嗑,耳朵不免還是听見了老太爺的話,他不解地問:“拿那畫卷有什么用?”
  不一會儿,津海就從長孫烈房中取來畫卷,攤置在桌面上,老太爺看了一下后即怒諷:“找了?你不是說去找了?那怎會這畫卷還完好如新?若真的拿著畫卷挨家挨戶找人去,畫卷自然會因為時時攤卷的關系而變得軟皺,甚至是破掉。可你這畫卷,就如我當初帶回來的一樣好得很,這叫作找了?”
  長孫烈這才明白他的狐狸爺爺叫津海取來畫卷的用意為何。
  “爺儿既然明了,干嘛還問我?”
  “烈儿,你爺儿是為你好呀,想你那些兄弟們都听話的拿著畫卷出外尋妻去,為何獨獨就你一人死都不肯出去找呢?”長孫蒼能皺眉。
  “我為何要為了這件無意義的事出門一趟,何況爺儿也沒說畫卷里的人住在哪里,全國那么大,大城小城一堆,我哪里找得到,只是自找麻煩而已。”
  “自找麻煩!?”老太爺几乎被長孫烈气得咽不下气。“我辛辛苦苦替你物色媳婦,你卻拋給我一句自找麻煩?”
  長孫烈掏掏耳。“爺儿,別那么大聲。”
  老太爺气得嘴角不停抽搐,隨即叫喚津海。“津海,我告訴你,今天就收拾包袱上京師去。”
  “是。”津海還在想老太爺不知什么時候才會發飆呢,沒料到就開始了。
  長孫烈臉色立即鐵青,有點耍脾气地將手中的杯子用力放到桌上,站起轉身就要离開。
  笑話!要他去找人,慢慢想好了。
  “長孫烈!”
  長孫烈停住腳步,歎口气后轉過身。“爺儿,我會,好不好?我會去找的,你就饒了我吧。”會,他當然會去找,不過方法有所不同罷了,隨便派個人拿著畫卷出去找人便可,根本不用他親自出馬。既然套出爺儿的話,知道那女孩住在京師,那他只要派個人上京師去找人,然后帶回來,不就太平了?
  反正爺儿只是要他們將人找回來而已,至于過程就不重要啦。
  “這可是你說的。”老太爺听長孫烈這么一說,咧嘴滿意一笑。
  “烈儿,你說的是真的嗎?”白鳳儀還真不敢相信她的寶貝儿子會這么讓人牽著鼻子走。
  以往他是最有主見、最不喜歡讓人牽著鼻子走的,現在居然听話的要大老遠跑到京師去將媳婦找回來?
  這太嚇人了!
  “我說的是真的。”長孫烈沖著眾人皮笑肉不笑地揚了揚唇角后,隨即轉身离開。
  津海則赶緊收拾桌上的畫卷,同樣地跟著离開。
  沒法儿,誰教津海是他的貼身隨護兼小廝呢,當然主子上哪儿去,他就得跟到哪儿保護主子的安全。
  長孫家太大,也太過有錢,是洛陽首富。早有人眼紅看不過去,不只暗地里扯后腿,明著還搶生意,甚至還有人想對長孫家的人玩偷襲這种爛招術。所以老太爺才會在十二名少爺身旁都配了名小廝保護他們。
  “少爺,你真的會听老太爺的話出去找少夫人?”津海的話意擺明就是不信。走到一半,長孫烈便停下腳步。“津海,你認識我多久?”
  長孫烈這么一問,津海還真煞有其事地仔細算著。“津海進府里不過才十年光景。”
  “所以算算你也陪了我十年的時間,難道這十年的時間還不夠你了解我!”
  長孫烈這么一說,津海臉色隨即慘白。“少爺,你的意思是……是你根本不會出去找人,而剛才在大廳的那番話是說來敷衍老太爺的?”他困難地吞口了口水。
  長孫烈接過津海手中的畫卷。“你以為這畫里的人還存不存在?”
  “當然存在!”
  “錯。”
  “錯?”津海實在不明白他主子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當然不存在。依爺儿了解我的程度,這女孩必定完美才能讓我看對眼,打從心底喜歡,但是這么完美的女孩有可能到現在還未出閣嗎?爺儿回來至今都不知多久了,現在才把畫卷拿出來,誰曉得里頭的人究竟是生是死,出閣与否?我才不想做什么奪人所好之事。要找?行,先派個人去打探她究竟是人是鬼,嫁人或沒嫁再說。”
  “也是……不對呀!少爺,說不准老太爺真的替你找到了一位完美的女子呢。”
  津海才說完,長孫烈便順手拿起手中沉重的畫卷往津海頭頂砸去,疼得他抱頭哎哎叫。“少爺你怎么打我?”
  “因為你离我最近。”長孫烈咬牙。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11:18
第03節

--------------------------------------------------------------------------------

  “少爺、少爺,你的包袱小水都替你准備妥當了。”小水興奮地跑到長孫烈面前。無奈她沒得到長孫烈的夸獎,反而被他狠狠敲了下頭,她立即抱著頭蹲下身子去。“好痛!六少爺——”
  “誰教你多事來著!”
  長孫烈拿起桌上的包袱往床榻扔去,包袱的結沒系緊,里頭的衣物在半空中像天女散花般掉得到處都是。
  端著一盤甜糕的津海,剛進門就看見這种慘狀:房里散亂地被放著衣物,一塊深藍色的大布巾高挂在床頂橫杆上,他當場傻眼。
  還有小水,抱著頭蹲在地上哀號……
  “這……”真是一團混亂。
  “什么話都別給我說!”長孫烈坐入太師椅中,指著津海要他閉嘴。
  津海將裝著甜點的盤子找了個地方放下,扶起仍舊蹲在地上的小水。
  “少爺他大發雷霆。”
  “少爺怎會大發雷霆?肯定是你做錯事。”
  “嗯,我……我……”
  “嗯?”
  “我只是替少爺整理包袱而已。”小水努努嘴,頗不甘愿地道。
  “整理包袱?”津海惊訝不已,隨即皺眉詢問小水:“你沒事整理少爺的包袱做什么?”
  “少爺不是要上京師嗎?所以我就來整理包袱啦,可是少爺一看到那包袱就完全失控,還把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包袱隨手一扔,又敲了我的頭一記,到現在還好痛。”小水不停揉著頭頂上腫著的包。
  “你沒事找事做呀,誰教你多事來著?”
  “是老太爺要我替少爺整理出外所需的衣物。”她可是奉了老太爺之命而來,否則她才不想自找罪受。
  津海一听吃了一惊,連忙回頭看著主子,看他听見這話會有什么反應。
  原本支著下顎看著兩人的長孫烈,此刻更是面無表情,只是雙眼犀利的直瞅著兩人不放,那模樣真是靜得嚇人。
  “少爺……”
  長孫烈一手擺在椅子扶手上,手指以規律的節奏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時間仿佛靜止,一切的聲音都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般消失,四周變得宁靜。
  看向窗外,前一刻才陽光普照,下一刻卻變了天,下起蒙蒙細雨,濕涼的微風伴著雨絲由窗口飄進屋里,有意無意地洒在長孫烈臉上。
  他抹了抹臉上的濕潤,唇角不經意地揚起來。
  這場雨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既然他們想一意孤行,也成,他就順著他們的意,當成是出外游玩算了。“津海,把衣服收拾好。”
  津海瞠大了眼。“收拾衣服?”
  “既然人家要赶我們出門,咱們就上京師去晃晃。”
  “六少爺,你确定嗎?”
  “怎么,你不是一向站在他們那邊的嗎?居然還問我确不确定。”長孫烈冷嗤一聲。
  “少爺,缺不缺人跟呀?小水我手可巧了,一路上可以替你打理膳食、梳洗的瑣事。”小水眉飛色舞地毛遂自荐,就怕少了出門去玩的机會。
  津海用手肘頂了小水一下,小水皺起眉頭拋給津海一記白眼。
  長孫烈咧嘴而笑。“好啊,要跟?行,去打理你的包袱,咱們立即出發。”
  “好耶!”小水開心地大叫,連忙沖回自個儿房里整理包袱。
  門板被風吹得一陣一陣地拍打在門框上,涼風四起,津海撫撫手臂,不論心底或身子都覺得有道涼風朝他拂來,渾身發寒。
  “少……少爺。”
  長孫烈大掌擱在臉側,一雙銳利無比的眼看著津海,薄唇緊緊抿著。
  津海被他這樣冷峻的表情給嚇得連退兩步。“少爺。”這陣子少爺的脾气非常不好喲,老是拋給人冷眼。他咧嘴露出白齒,回給長孫烈善意的微笑。
  “津海,我真想把你殺了。”
  “呃!”津海倒抽口气,手緊抓住衣襟。“少……少爺,你消消气。”
  “你要我怎么消气你說。”
  “少爺,真的不是津海的錯,是老太爺与老爺夫人們的吩咐,尤其是老太爺。少爺你也曉得,這宅子里誰敢不听老太爺的話。”
  “我就敢。”長孫烈輕輕松松地頂了回去。
  津海難看地笑著。“是呀。”少爺若是敢不听老太爺的話,現在又何必听話地拿著畫卷上京師找人?
  長孫烈微眯起閃著危險光芒的雙眸。“你怀疑我話里的可信度?”
  “不不不,小的不敢。”
  “那么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把我逼瘋不死心是吧?偏要和那几個人狼狽為奸來逼迫我。”長孫烈挑高眼角。“是喲,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忘了你的主子究竟是誰,你該服侍听從的又是誰的命令!”
  津海被長孫烈訓得冷汗直冒,一顆顆豆大地汗珠由額際冒出。“小的不敢。”
  “哼,你不敢?”長孫烈頭一偏,視線落在桌面上的畫卷。
  只見一位身著白衣的柔美女子,腰上系著綠帶,梳攏著青絲,微微露出無瑕的玉臂,清新的淺笑顯得嬌柔,雪膚上映著粉絳色,白里透紅地令人聯想到美麗的桃子。
  她會是個怎樣的人,怎會讓爺儿這般命人將她繪下,執意要他找到她,甚至迎娶為妻?
  “少爺?”
  長孫烈握掌成拳,撐著下顎,不自覺地唇角緩緩上揚,頰畔浮現陶醉的漩渦。
  或許她确實是适合他呢!
   
         ☆        ☆        ☆
   
  “六少爺。”津海大聲喊了下。
  長孫烈隨即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在不自覺間已陷入沉思,思緒里竟全是畫中女子的身影!
  他搖搖頭,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什么,難道他也要像其他几個兄弟一樣,被爺儿那只老狐狸拉著跑、被他所左右嗎?
  眼見津海動手收拾起剛才被他弄散一地的衣物,長孫烈攏了下眉。
  “津海,你做什么?”
  “收拾少爺的包袱啊。”津海一邊收拾,一邊留意主子的一舉一動。
  “收拾我的包袱?”
  “是呀。”津海拿起一件白色單衣折疊。“這趟京師行,得准備多點行頭,路途遠得很呢。”幸好少爺要去,否則他還不知要被老太爺与老爺夫人們念多久。
  “不去了!”
  “啊?”津海手里的衣服順勢滑落,整個人都呆住。“少、少爺……少爺你說不去了是什么意思?”
  “我、說、我、不、想、出、門、了。很清楚吧?”
  “少爺,”津海情急之下大喊一聲。少爺怎么可以這樣反反复复,給了人希望又讓人希望破滅?
  長孫烈挺直背脊。“干嘛這么大聲?”
  “少爺,你不是決定了嗎?”
  “決定了不能更改嗎?”
  “少爺。”津海差點因為長孫烈的這句話而跪下求饒。
  “別煩我了,出去。”
  “少爺——”
  “我、說、出、去。”長孫烈瞪著津海。
  被主子一瞪,津海也不敢再多說些什么,放下手邊的衣物立即出去。
  津海在合上房門之際,剛走過來的小水站在他背后喊了一聲,差點嚇死他。
  “死丫頭,你想嚇死我啊!”津海翻著白眼拍拍胸脯。
  “怎么樣,都整理好了沒?什么時候可以出發?”她好興奮喔!
  “少爺說不去了。”津海在回廊的欄杆上坐下。
  “什么?”小水激動地揪住津海的衣襟,津海臉色馬上變得鐵青,她才意識到自己逾矩的行為,立即收手。“少爺怎么又不去了?他剛剛不是開心地答應要出門,怎么才不過沒多久就反悔?”她噘嘴不滿地問。
  “我有什么辦法,少爺這陣子反反复复的,我都不知該怎么伺候了。”他還是少爺的貼身護衛兼小廝哩,最慘的人就是他。
  “你去求求少爺好不好?就說是老太爺吩咐的。”
  “沒用,所有的方法里就屬你這招最沒用。”津海無奈地搖頭。“畫卷是老太爺給的,壓力又是老太爺集結所有老爺夫人們施加的,少爺此刻最恨的人就是老太爺。你想,若搬出老太爺的名號,少爺有可能會買帳嗎?”到時他別被少爺扁成肉包子就算土牛運。
  小水泄气地在津海身旁坐下。“那怎么辦?我還高興能出去玩呢。”
  津海無奈地聳聳肩。“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實在想不透,少爺的脾气何時變得這么反复無常?以前少爺都不會這樣的啊。”他越想,心頭的疑慮越多。“我看少爺大概是被老太爺的逼婚給逼坏了,所以才會這樣。”
  經小水一提及,津海才想到。是呀!少爺反复無常的個性似乎是從老太爺五十九歲壽誕開始的,老太爺在餐宴上宣布拿畫尋妻開始,少爺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唉!”兩人同時哀聲歎气。
  “津海!”
  門內傳來一聲惊天動地的呼喊,津海立即挺直背脊沖到門前去打開門。他的這些動作几乎与長孫烈的叫喊同時完成,長孫烈一喊完,他人已恭敬地站在門口。
  小水愛湊熱鬧,偷偷躲在門邊瞧。
  “津海,整理包袱。”
  津海与小水兩人同時愣住。
  “還怀疑嗎?”
  “少爺你說的是真的嗎?”津海囁嚅地問。
  頓時一陣寂靜,小水也緊張地等待答案,沒想到長孫烈再開口時,竟是一長串令人臉紅心懼的咒罵。
  津海赶緊關上房門,小水臉色更是慘白。
  “少……少……”小水難看地笑著。少爺何時變得這么口無遮攔了?
  津海回以尷尬的淺笑。“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連他都不知道少爺是從哪儿學來這些粗俗下流的咒罵。
   
         ☆        ☆        ☆
   
  衣戚泠拿著石杵將藥材搗碎,舀起一旁由井里打上來的水加入,再持續搗碎。
  烈日高照,蹲在井邊搗藥,汗水不停由額際滑落,她抬手以衣角拭汗。忽然間一道身影擋去烈日的毒辣,一陣涼風迎面吹來,她笑著抬起頭,這扑鼻香味太熟悉。“范詡。”
  范詡扶起蹲在地上的衣戚泠,溫柔地替她擦拭額際香汗。“天气這么熱,要搗藥怎不找個涼快點的地方?”
  他拉著衣戚泠走進屋里坐下,屋里的陰涼讓衣戚泠感覺頗為舒服。
  “你怎么來了?”喝著范詡替她倒的水,她心里升起疑惑。
  范詡喝口茶,見一綹青絲貼在衣戚泠臉頰上,他動手將之塞進耳后;衣戚泠臉龐立即嬌紅,羞赧地低下頭。
  “今天我是從店里偷溜出來的。”他戲謔道。
  英俊秀气的范詡,如果拿花卉來形容他,大概可以以蘭花形容——斯文有禮,溫柔体貼;而溫柔清秀的衣戚泠,則是一朵芙蓉。
  范詡家里其實在京師算是富裕,除了有家專賣香料的店以外,還有一家賣藥材的店舖,而她會与他相遇也算是奇遇。
  記得相遇那天,衣戚泠和母親衣華佗摘了藥材下山,衣華佗要衣戚泠將剛采的藥材拿到城里藥材店去賣。在路上,有坏人見她姿色清麗想調戲她,她大聲呼救卻沒人理她,結果因事情發生在范詡家的藥材店門口,范詡一听見聲音便帶著店里的長工和伙計出來救她,才讓她免于讓人侵犯。
  “從店里偷溜出來?”衣戚泠嬌笑一聲。“這樣不好吧。”
  范詡看著衣威泠美若天仙的嬌柔模樣,看得都傻眼了。他在心中想著,若能得到爹的認同,他就能娶她為妻了。但是,爹是不會同意的。
  門戶之見,爹將之奉為圭臬。在爹的觀念里,他的妻子必須是富裕人家的小姐,這樣對他們家的生意才有實質上的幫助,范家才能靠婚姻來提升聲望,甚至是透過他妻子娘家來資助他們家。
  范詡困惑地搖頭,視線膠著在桌面那只壺嘴缺了一角的茶壺。
  待在她身邊,他覺得好舒服、好愉快,她有种讓人感到輕松的特質。
  爹一定會喜歡她的!
  “范詡?”衣戚泠偏頭叫喚。
  “啊?”范詡回過神來。
  “你在發呆。”
  范詡在衣戚泠來不及反應時,攫住她的手,她手里的東西因此掉到地上,人更被他嚇著。“范詡?”
  “戚泠,我一定會努力的。”
  “努力什么?”衣威泠不解地笑笑,范詡今天好奇怪。
  “我會讓爹承認我們,我會教他答應讓我迎娶你。”范詡激動地握緊她的手。
  衣威泠面紅耳赤,嬌羞地低下頭。“你、你別亂說。”
  “戚泠,你知道打從第一次見到你……”范詡突然打住。
  衣戚泠抬頭看他,梭巡他斯文的五官。
  她喜歡他,真的喜歡,因為在他身邊,就好像被個大哥哥保護疼惜一般,讓她嘗到被娘以外的人疼惜的感覺。
  “威泠,你喜歡我嗎?”范詡慎重地看著她。
  “喜歡。”不解情事的衣戚泠,根本不知道她這樣的回答會在范詡心中激起多大的漣漪。
  范詡激動不已,滿心歡喜地笑開了臉。“我也是,我會說服我爹的。”
  “范詡,你今天好奇怪。”
  范詡的開心忽然讓衣威泠這句話給打進冰冷的地窖里,握著她的手緩緩松開,在不自覺中握成拳,起身踱至門邊。
  今日,爹找了媒婆上門,為的是他的婚事。听說爹看上了住在城街尾的花家,所以特地請來媒婆上門吩咐,讓她擇日至花家提親。
  花家的小女儿他不是沒見過,每年元宵街會時總會遇到她和丫環出來逛夜街、賞月色,不過他們只是眼神交會罷了,并沒有交談過。
  花家小姐漂亮嗎?
  是,那是稱得上漂亮,但与戚泠相比……不,根本是無法比較的。
  戚泠的美猶如天山雪蓮,珍貴且沒有任何人能取代,花家小姐的美卻像是牡丹,雖有大家閨秀的气質,但是太沒有特色,沒有主見,和任何千金小姐沒兩樣。
  何況,此刻在他心里容得下的只有威泠一個人,只有她而已……
  “范詡,你今天真的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還是店里的事太多,所以太累了?”
  他的視線落在外頭剛走進來要看病的病人身上,范詡親切地對病人一笑,病人似乎一點也不覺得他在這里有何不妥,同樣回以微笑。
  “戚泠,你有想過將來的事嗎?”他淡問。
  “將來的事?”
  他回過身。“女人活著的最終目的不就是嫁人嗎?”
  衣戚泠一听見嫁人二字,原本漾在唇角的笑隨即消失。“沒想過。”她不想自己和娘一樣,她不相信婚姻,不相信丈夫。
  他急得往前跨了一步。“沒想過?女人不就是要嫁人的嗎?”
  衣戚泠看了范詡一眼后,拿起桌上原本放著的一籃草藥,無意識地胡亂挑揀。
  “誰說女人一定要嫁人!”
  “威泠……”
  “范少爺。”原本在后院的衣華佗,掀開帘幕走了進來。
  “您好。”
  衣華佗將手中的竹籃交給女儿,坐了下來。“范少爺,府上還好嗎?”
  “托您的福,一切還好。”
  衣華佗笑著點頭。“這樣就好。”
  “衣華佗、衣華佗!”
  衣華佗听見急促的叫喚聲,立即起身,外頭有兩個人架了一位患者進來,那人的腳包了起來,顯然已經不能行走。
  “怎么回事?”
  衣華佗和衣威泠赶緊讓患者在床上躺下。
  衣華佗連忙詢問一旁帶病患來的人:“什么時候才這樣的?”
  她將患者腳上的白布拆開,潰爛的腳發出陣陣惡臭,所有人都急忙搗住鼻子,惟獨衣華佗与衣戚泠好像沒聞到什么難聞的味道似的,照樣處理著傷口。
  “戚泠,去將今早采到的草藥拿來敷在潰爛處上頭,記得,全部潰爛的地方都要敷到。”
  “好。”衣戚泠赶緊去拿她早上搗爛的草藥。
  “潰爛是怎么發生的?”
  “昨天早上我們原要到河里去捉魚,但是我和福大哥一見河面上布滿一層濃濁的黃色不明物,所以我和福大哥就沒有下水,可是老秦卻硬是要下去。”
  衣華佗皺眉沉思。
  “衣華佗,老秦的腳會這樣是不是那條河的問題?”
  衣華佗閉眼揉著額際。
  “衣華佗。”
  衣華佗煩躁地皺緊眉頭,忽然間,有一道光芒在她眼里閃爍著,剛進門的衣戚泠發現母親眼角的淚珠,赶緊趨身過去。
  “娘?”她不明白為何娘會哭?
  衣華佗搖搖頭,暗啞地吩咐衣戚泠赶緊替老秦敷藥。
  “您沒事吧?”范詡關心地問。
  “沒事。”衣華佗再度搖搖頭,深吸口气后抬頭,刻意將悲傷隱藏在淺笑之下。
  “衣華佗,老秦的腳應該不礙事吧?”
  躺在床上的老秦,雖然腳已潰爛,但他卻感覺不到痛,挺起身子看著衣華佗。“衣華佗,我的腳……”
  衣華佗安慰老秦道:“我知道,你帶几副藥回去,一天敷一次,盡量不要下床,三天后再過來讓我看看。”
  “謝謝衣華佗。”
  扶老秦來的福大哥赶緊道謝,但老秦卻相當擔心。
  “衣華佗,我的腳不會有事吧?我……我還得下田里去收割,過几天就要交地租,如果我無法下田收割稻谷,就沒銀子交給地主……”
  “你別擔心,我會盡力醫好你的腳的。”衣華佗拍拍老秦的手背,算是給他信心。但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确定,她是否能夠戰胜天。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11:58
第04節

--------------------------------------------------------------------------------

  一切處理完畢后,衣華佗到井邊取水洗手,原本在整理散亂藥材的衣威泠看了眼蹲在井邊洗手的母親,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走過去,在母親身邊蹲下。
  “娘。”
  “都整理好了?”衣華佗由腰際抽出帕子擦手,卷起的衣袖露出半截玉臂,手臂上頭有個明顯的粉紅色印子,看起來像是一朵蓮花。
  “娘,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娘怎會有事瞞你呢?”衣華佗站起身,刻意轉頭避開女儿眼中無言的詢問。
  衣華佗的說法衣戚泠才不信!
  她奔上前去,搶在母親跟前執起她的手,指腹按住腕上的脈絡。
  “娘,告訴我,究竟是什么事。”她警告道。“老實告訴泠儿究竟是什么事!泠儿現在按住娘的脈絡,娘只要一說謊,脈象肯定會亂序。這是娘教女儿的,你說這种方式很容易就能探知那人有無說謊。”
  被女儿這么恐嚇,衣華佗無奈失笑。“教你醫術,卻反而困住我自己。”
  “娘……”
  衣華佗拉著衣戚泠在一旁的石階上坐下。“這陣子來看腳病的人變多,是因為咱們城外的一條小河讓人放了毒。”
  “放毒?”衣威泠被嚇到了。
  “放毒之人并不想讓城里的人死亡,只是想讓城里的人都無法行走。”
  “為什么?為什么放毒的人這么狠心?”
  衣華佗拍拍衣戚泠的手背安慰。“泠儿,有些事情是天意,既是天意,凡人就無法抗拒、無法挽回什么,只能順著天意而行你知道嗎?”
  衣戚泠激動地站起來。“娘,我當然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會對城里的老百姓下這种毒手?大家只是安居樂業的小老百姓,這樣做……不合理!”她气得揪緊裙擺。“難道官府不查辦嗎?”
  “泠儿,你听我說,咱們只能盡自己的能力救人,至少別讓大伙儿的腳潰爛到一輩子都無法行走,你懂嗎?剩下的就只能靠天,有些事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
  “娘!”
  衣華佗沉下臉。“泠儿,娘不准你插手這件事。”
  “娘!”
  “如果不听娘的話,你就別喊我娘了。”衣華佗說了狠話后轉身進屋。
  本質善良的衣威泠越想越不甘心,忿忿地坐下。
  她怎么可以不設法解決?城里的人她几乎都認識,大家的感情都這么好,她怎么可以不設法呢?
  娘不讓她插手,光這點就讓她覺得奇怪,照理說,娘是大夫,挂牌醫病,怎么有可能對這种不法且又危及大家性命的事漠不關心?
  這件事肯定有蹊蹺!
  衣戚泠心里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范詡商量,也沒多想,她便急急忙忙地出去。
  待在屋里的衣華佗听見女儿出門的聲音后,不禁無奈搖首。放毒之說是她胡謅的,她知道這一切只是天兵天將們為能逼她出面、逼她回去的手段,才會刻意在河里撒下不知名的物体,讓老百姓染病。
  老百姓染病至今卻無人死亡,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想要無辜老百姓的性命,只是警告她她該回去了。
  但是她怎么能回去?她放心不下她的女儿呀,她放不下從小与她相依為命、相互扶持的寶貝女儿呀。
  至少……她得看著她找到一個好歸宿才行。
  不過她知道,泠儿是不可能与范家少爺有結果的,因為她命中的天子才剛要出現——
   
         ☆        ☆        ☆
   
  “京師果真熱鬧。”小水打從一進京師城門,便對京師內熱鬧非凡的景象咋舌不已,這是她在洛陽沒見過的。
  洛陽雖然也是大城,卻遠不及京師來得人潮擁擠与熱鬧,而且京師里有好多東西都是在洛陽所見不到的;有番邦之人,有异族風的物品,甚至還有香料店!
  “香料店!?”她曾听在京師待過的小能說京師的香料店賣的是取自全國各地最有名的香料,還有胭脂水粉、浸過香料的水……小能說,那种浸過香料的水抹在身上,好香好香,京師里富有人家的小姐都拿那种水來洗澡,比洗花瓣澡還要香,听得她也好想洗一次那种香香的澡。
  “小水,你去客棧訂房,我和六少爺到城里的書畫店去,你就先張羅一下今晚的膳食。”
  津海一邊吩咐小水該做的事,一邊回頭看向坐在身后馬車里的長孫烈,只見長孫烈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草。那棵草是在路上摘的,他玩到現在,可見一路上他有多無聊。
  “少爺?”
  “就照你說的去做吧。”
  “哦。”小水跑進客棧里,招來店小二幫忙搬馬車上的行李。
  “少爺,書畫店應該在這條街上。”
  長孫烈跳下馬車,將津海拋到身后自顧自的走掉。
  津海只能苦笑搖頭,探身從馬車里拿出畫卷,赶緊追上。
   
         ☆        ☆        ☆
   
  依照畫卷上的落款,他們知道這是一位名號長山居人所繪,在問了几家書畫店后,他們終于在偏僻的小巷弄里找到長山居人的住所。
  “敲門吧。”長孫烈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低著頭繞著圈圈走。
  津海敲了几下門后,一名婦女出來應門。
  門一打開,里頭茶香扑鼻而來,長孫烈与津海都顯得錯愕,他們還未聞過這么濃烈的茶香,就算是最上等的茶,香味也不及此刻的來得濃郁。
  “你們有什么事?”
  “大嬸,我們想找長山居人,不知道他在不在?”
  那婦人皺起眉頭,口气挺不悅地,仿佛他們是坏人。“你們找他做什么?”
  津海舉起手中的畫卷。“長山居人曾經替我們家老太爺畫了一幅美人圖,我們想來問長山居人關于畫卷里頭美人的住所。”
  “既然是你家老太爺托畫的,那他一定很清楚畫里的女子住在哪里,來問我們做什么?”
  婦人二話不說就想把門關上,幸好津海快一步的扳住門板不讓她關門。
  “大嬸,你先別關門。”
  “你這人!”婦人气得臉紅脖子粗。“野蠻人!”
  “大嬸。”津海只能苦笑,乞求他家主子能救救他。
  奈何他家那寶貝主子,硬是往旁一靠,打定主意不出面。
  “大嬸,我們真的急著找到畫卷里頭的女子,可否請你幫幫忙,替我們轉告長山居人,我們求見若渴。”
  “沒沒沒!這里沒什么長山居人,滾到一邊去!”婦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看你這長相,絕不是什么善類。”
  津海對婦人的批評無話可說,只能一徑的苦笑哀求。
  “大嬸,我們真的很希望能見見長山居人一面,求求你替我們通報一聲好嗎?”
  “說了這里沒這個人,你听不懂是不是?”
  “我們是問了街前的書畫店,老板說長山居人住在這儿。”
  “沒沒沒!”
  “老伴,讓他進來。”屋里頭有人看不過去地開口。
  婦人還有些猶豫,轉頭對著身后詢問:“可是……”
  “不礙事,讓他進來。”
  婦人不甘愿地拉開門。“進來吧。”
  “少爺,可以進去了。”津海實在不明白,他家主子既然已經出來,何不甘愿點。早點找到人,不就可以早點回去嗎?
  長孫烈看了婦人一眼后才走進去,一進去就見一個空曠的院子,院子里晒滿茶葉,原來剛才聞到的濃烈茶香就是這么來的。不過這茶的香味很特殊。
  “進來吧,小伙子。”里頭在喚人了。
  長孫烈推門而入,屋里一切陳設非常簡單,獨獨那張大桌子;上頭擺放著文房四寶,看來似乎比這間屋子還值錢,他的視線很自然地便鎖住那桌上的文具。
  “呵!那張桌子似乎比我還吸引你的注意力。”
  長孫烈聞聲迅速回頭,看見一位老人坐在炕床上,手里正拿著一卷書。
  老人看來頗具智慧,雪白胡須長到胸前,眉毛也因為太長而垂下來。
  “你是……”
  老人放下手中的書,倒了杯茶。“你不是在找長山居人嗎?”
  “對。”
  “那就坐下吧,把畫攤開來。”
  長孫烈好奇老人居然知道他們的來意。“津海,將畫攤開。”
  津海解開細繩,將畫攤開放到桌上。
  老人仔細看了一眼畫里的美人像后,開怀地笑了開來。
  “呵呵呵……”
  長孫烈不喜歡老人的笑聲,那里頭隱含了令人感到厭惡的調侃与嘲諷。
  “你們要找的就是這個女孩?”
  “老人家,您認得她?知道她在哪儿嗎?”
  “長孫少爺——”老人開口欲答。
  “等等!”長孫烈連忙喊停,眉山緊皺在一塊儿。“你知道我是誰?”
  老人家又呵笑不止,長孫烈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我不曾畫過美人圖,除了這幅。”這幅畫像是他所繪的物品!他輕撫畫面。“這幅圖是洛陽長孫老員外吩咐我繪的,而且畫中女子美如仙,那仙格般的气質這輩子我還沒遇過第二人。”
  老人的一番話讓長孫烈心中猛地一陣動搖,視線很自然地凝住畫中女子,想象著真實的她是個怎樣的女孩。
  “長孫老員外說,這畫里的女孩儿是要替他的第六位孫子找的孫媳婦,我也料到六少爺你會來找我。”
  稱了他爺儿的心,長孫烈頗不爽。
  “你這么确定我會來詢問你,而不是我爺儿自己告訴我?”
  老人又笑了,長孫烈的臉色已經比万年雪山還冷。
  “長孫老員外告訴我他絕不會和六少爺你說,他要你嘗試一下找尋的滋味。”
  “噗!”站在一旁的津海忍不住捂嘴竊笑。老太爺真的打算玩少爺一頓,哈哈哈……
  長孫烈狠狠瞪了津海一眼。
  “長孫六少爺,你打算帶這女孩回洛陽去?”
  長孫烈听出老人家語气里的困扰。“有什么問題嗎?”
  “嗯,這個……”
  “老人家,你直說無妨。”
  老人歎了口气。“這女孩其實在城里挺有名气地,她和她母親就住在城里最南邊的小胡同里。母女倆相依為命,母親是位大夫,專門替城里貧窮的人看病,因為醫術出神入化,所以城里的人都稱她母親為衣華佗,至于本名叫什么就沒人知道。”
  “那女孩呢?”
  “這女孩……老實說,城里的人都在傳她与范家少爺互相喜歡,不過因為范家老爺門第觀念非常重,所以小倆口能不能在一塊儿還是個未知數,但看他們兩情相悅……唉。”老人家無奈地歎口气。
  小倆口!
  這三個字听進長孫烈耳里,他只覺得刺耳、難以忍受。
  她原是他的妻子人選的不是嗎?縱使他不愿意,但她是他的不是嗎?可是現在她卻和別的男人被人稱作小、倆、口?
  長孫烈一口气憋在胸口,難過得要死。他全身僵硬地站起身。“老人家,謝謝你。”
  老人家喚住要离開的長孫烈。“六少爺,你不想知道這女孩叫什么名儿嗎?”
  長孫烈停住腳步,沉默了會儿后轉過身。“什么名儿?”
  “衣戚泠。”
  長孫烈听完后轉身就走,再不离開這個地方,他一世英明就要毀在這個老頭身上。
  笑笑笑!打從他出生至今,從沒被人這么恥笑過。
  該死!
  津海尷尬地向老人家道謝后,緊追著主子出去,走沒几步又急忙忙地跑回來,將桌上的畫卷卷好帶走。
  一待他們离開,婦人瞠道:“老頭儿,你為何要和他說那么多?衣姑娘与范家少爺的事,你根本不需多事和長孫家六少爺說的。”
  老人家往床頭一靠,樂不可支。
  “老頭儿,你笑什么?”婦人不解地問,拿起塊布擦著她家老頭儿最珍視的桌子。這桌子會這么光亮無塵,有一半得歸功于她每天不停地擦拭,誰教這是她家老頭儿最寶貝的東西呢。
  “你不知道,這是長孫老員外交代的。”
  婦人擦桌子的動作因丈夫的話而停住。“長孫老員外交代的?”她不解。
  “哈哈哈……”他只要一想到長孫老員外對他說的話,他就對那年輕人的前途感到憂心,也感到悲哀。
  唉,被自己的爺儿這么設計、這么耍,他還真是可怜。
  “老頭儿,你笑個什么勁?”
  “沒事、沒事。”老人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成這樣,見鬼了才沒事!”
  婦人的脾气也不怎么好,還非常暴躁,不過老人家卻習以為常,不覺得她說粗話有何不妥,反倒是笑得更開心。
  老人家指指放在身旁的小矮桌。“老伴,這里髒了。”
  婦人一听气极了,手一伸便將那塊布往他身上扔。
  “自個儿擦!”
   
         ☆        ☆        ☆
   
  長孫烈坐在茶樓里喝著雙井茶,聞而清香扑鼻,飲似甘露沁腑,他將杯子湊近鼻間聞,露出滿意的笑容。
  沒有津海与小水在身邊,真是安靜多了。
  長孫烈安安心心地坐在樓里喝茶,他剛剛才把津海与小水打發掉,隨便開了几樣東西讓他們去買。
  長孫烈掩嘴偷笑,那些東西,看他們怎么樣也買不齊。
  端起茶杯想再喝口茶時,他頭一偏正好看到牆上的詩——
  雙井名入天下耳,建溪春色無光輝。
  舊聞雙井團茶美,不到洪都領絕佳。
  他眉頭一皺,伸手拉了一位正忙著的店小二。“小二,那首詩……”
  “那詩呀,那是黃庭堅親自提上的詩,是在贊美雙井茶的美味芬芳。”
  長孫烈听完以后覺得好笑。雖然他是不怎么喜歡讀書,但總听過北宋有名詩人黃庭堅的大名,也知道那首詩是黃庭堅在贊美雙井茶的茶香扑鼻。
  他只是好奇,為何一家小小的店卻有大詩人親自提的書帖?
  正當長孫烈抬頭想再看一次那幅書帖的真偽時,身子卻猛然一震,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
   
         ☆        ☆        ☆
   
  衣戚泠知道范詡每天都會到這茶樓來喝茶,所以她便找來了,果然見到范詡正坐在窗口邊品茗,她開心地走了過去。
  “范詡。”
  “戚泠。”
  衣戚泠選了范詡的對面坐下。“我就猜你在這儿喝茶。”
  “找我有事?”范詡翻起一只干淨的杯子替衣戚泠倒了杯熱茶。“喝喝看,很純的云霧茶。”
  “我有事找你幫忙……好香。”衣戚泠輕啜一口后,立即感覺到云霧茶的香醇在嘴里散開,茶湯碧綠清澈,香气清而幽遠,滋味鮮洁甘甜、味香可啜。
  “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是也看到今日讓人抬來診治的患者了嗎?他的腳潰爛成那樣,卻不覺得痛。你离開后我就問我娘,我娘說……”衣戚泠看看四周,不清楚自己在這樣公開的場合說這些妥不妥當。
  “你娘怎么說?”
  衣戚泠身子前傾,范詡見狀跟著前傾,兩人狀似親密地靠得好近。
  “我娘說,咱們城外那條小河讓人放了毒。”她小聲說道。
  “什么!?”范詡惊訝万分。“怎么會呢?”
  “我也覺得那人太大膽、太狠毒了些,城里老百姓都這么善良,他這么做無非是要絕了城里人的工作能力。我娘說,此毒雖然不會奪人性命,但卻能讓人不良于行,無法工作。”
  “這怎么行?我們得報官呀。”范詡激動地起身。
  “你別這樣!”衣戚泠抓住范詡的手,將他拉下。“我娘不准我管這事,你別替我找麻煩。”
  “這是天大的事,怎能不管?”
  “娘說如果我硬要插手,她就要和我斷絕母女關系,你別害我。”衣戚泠仍對母親的說辭感到不解。
  “可是……”
  “我來找你是想商量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這事除了報官,沒別的辦法。”范詡壓低音量小聲地道。“被放毒之事茲事体大,光靠我們倆能有什么辦法。”
  听了范詡的一番話,衣戚泠泄气地垂下雙肩。“這么說,你也沒法子?”
  “除非你娘答應報官,讓官府的人去查辦,否則是沒法儿了。”
  “可是看大家傷成那樣,我就覺得好心疼。”
  范詡溫柔地握住衣戚泠的手。“我知道你一向慈悲為怀,但這事光靠你一人是沒辦法解決的。”
  被范詡大膽一握,衣戚泠想抽回手,但范詡的力量太大,她只能微微掙扎了下,手仍舊被緊緊握著。
  “范詡。”衣戚泠嬌羞地低下頭。
  “戚泠,你考慮看看我們的婚事好嗎?我真的很想娶你進門。”見衣威泠抬頭想反駁什么,范詡搶先一步堵回她到嘴的話。“我不要听你再說什么不想和人成親的話,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感覺,不想与我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
  “范詡,現在談這些都太早了。”
  “不!一切都不會太早!”他只要一想到他爹已經召來媒婆,准備上花家提親,他的心中就充滿恐懼。
  他不想和花家小女儿成親,不想和戚泠以外的女人結為夫妻!
  “范詡。”她不明白,這几日他為何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好積极、好積极……
  “戚泠,你知道我喜歡你,你一向知道的。”范詡露出難過的神色。
  她皺起眉頭。“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最近神情顯得相當落寞,是家里有事嗎?”
  范詡只是一徑地搖頭。
  衣戚泠歎了口气。“范詡。”
  “戚泠,別說這么多。”范詡刻意改變話題。“今早听你娘說你們一大早就上山去采藥材,有沒有考慮拿到店里來賣?否則你們替人看病時常沒收半毛錢,日子要怎么過下去?”
  “那倒是還好,像劉大娘每回都會帶些自己栽种的菜給我,其實生活還不成問題。”
  “不過身上沒几文錢也是不行的。”范詡從腰帶間掏出几文白銀。
  衣戚泠一見范詡的動作,臉色當場鐵青。
  “你……”
  “你這是做什么?”不笑的衣威泠,帶點冷艷,讓人感覺离她好遠好遠。
  “你拿著,放在身上有急用時才不會沒錢花用。”
  衣威泠立即站起身瞪著范詡,眼眶里泛著晶亮淚光。
  “你當我是什么?是!我家是窮,但是我和娘幫助貧窮的人,替他們看病雖然分文未收,但我們卻覺得很高興,你這樣算什么?”她委屈得想哭。但這里是茶樓,大家都會看到,就算現在她快气死了,卻連罵人的話都只能小小聲聲的說。她气得甚至聯想打人的沖動都跑出來了,卻只能緊緊握住手中的巾帕。“戚泠,你誤會了。”
  “我有什么好誤會的?這几天你就已經很奇怪了,現在居然要給我錢。”她想不哭,可是淚水仍舊是滴了下來,她抹掉頰上的淚珠。“就算我家窮,也不要你的錢!”
  衣戚泠扭頭就走,范詡想追出去卻又膽怯,心中想起爹看定的那門親事。
  這時,長孫烈端起茶杯喝口茶,剛才那一切他都看在眼底、听在心里。
  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就已确定她是畫中女子。那幅畫,他在孤獨一人時几乎都是盯著它看,她的身影早就牢牢烙印在他心底,所以才能在第一眼見到她時便認出她。
  老實說,當他听見長山居人說她与城里范家少爺是一對時,他不僅感到錯愕,心里甚至還升起一股酸勁。
  他沒想過這么快就會找到她,也沒想過會看到她与情人在這里會面。
  看到剛剛那一幕,他心里只有一個肯定的答案。
  爺儿确實了解他,衣戚泠确實是他喜歡的女孩類型。
  長孫烈啜飲香茶的唇無奈地上揚。
  他自始至終都逃不過他爺儿的手掌心。
  就算他想掙脫,卻在繞了一大圈后又回到爺儿掌心里,爺儿對他們十二個兄弟的了解恐怕比他們的親生父母還多。
  因為他的拖延,如今离爺儿規定的一年只剩沒几個月的時間,說什么他都會帶著她回洛陽。他會這么做不是為了爺儿的規定,而是他……
  喜歡她!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12:33
第05節

--------------------------------------------------------------------------------

  他居然沒有追出來!
  衣戚泠沿路走回家,拉著身旁成排比人還高的草叢,拔了一撮握在手里把玩,卻不時回頭張望,希望能看到范詡追上來的身影。
  可是走了好久,都快到家了她卻仍舊沒有見到范詡,甚至連個影子都沒有。
  “把我當成什么了!”想著想著,眼淚又被逼了出來,她憤恨地用力擦干眼淚,故作堅強,可是腦海里卻仍揮不去剛才范詡拿錢給她的情景,她好恨!
  她原以為他是懂她的,肯紆尊降貴到她家來和一群“窮人”坐在一起、喝同樣的茶,愿意与她在一起……他不是說喜歡她嗎?為何又用這种方式來提醒她她有多窮,而他有多富有?
  衣威泠气得將手里的草扯成兩截、三截……
  她走到河邊,在大石上坐下,低頭對著河發呆。“范詡……”又落淚了。
  她越來越討厭自己動不動就哭,她早就對自己說過,要堅強要堅強,不能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哭。
  她已經沒有爹,和娘相依為命十几年,看娘這么辛苦替貧窮人看病;看娘每天早晨天還未亮就上山采藥,她不能讓娘再為她擔心。她必須要堅強,只有堅強,才能讓她在困境里生存下去,她怎么能夠因為范詡的瞧不起而崩潰?
  衣威泠擦干眼淚,正想回家時,卻在草叢邊發現有個人躺在那儿,她嚇了一跳,緊緊揪住衣襟,怯懦地移過去。
  一個男人!
  她要不要查看一下這人?她可是一個女人家!
  衣威泠深吸口气,算了,醫者父母心。
  她蹲下身拉拉那人的衣服。“喂?你還好嗎?”
  這衣服的料子非常好,他肯定又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
  “喂。”她戳戳那人,發現那人根本沒有反應時,她開始害怕了。“不會是一具尸体吧?”
  她困難地吞咽口水,強自鎮定將那人翻正。她真的被嚇住了,那人長得英俊貴气、玉樹臨風,身上更有一股讓她感到意外的書卷味。
  通常有錢人家子弟,不是玩物喪志就是花天酒地,很少有身上會有書卷气質。
  “你沒事吧?”她伸手探了下那人的鼻息。
  還好,只是暈過去而已,看他這樣子,大概是因天气熱支持不住而暈倒。
  將他帶回家里讓娘看看好了。
  衣戚泠看著男子比她還大的身形,突然怀疑自己能不能將他帶回去。
  想了一下,她最后只好深吸口气,抓住他一只手將他拉起,將手扣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縱使她怎么努力,就是無法把他架起,她試了很多次!卻沒一次成功,只是還讓自己更累,累出一身汗。
  這樣下去不行,她還是去找人來幫忙好了。
  衣戚泠將男子拖到大樹底下,避免讓他直接在日光下曝晒,然后快步跑回家去找人來幫忙。
   
         ☆        ☆        ☆
   
  衣戚泠好不容易找來几個壯漢,聯合將暈倒的男子搬回家,經衣華佗仔細檢查,發現那人只是因天气熱又太過疲勞才會暈倒在河邊,大概是想喝水,卻体力不支而暈倒。
  衣華佗替他針灸了下,稍微放了些坏血,然后將他安置在一旁的小茅屋里。
  衣戚泠到井邊弄了些水進來,准備替他擦擦額,減輕積在他身体里的熱气。
  “這……這里是哪里?”男子撐起身子坐在床榻上。
  “你醒啦。”衣戚泠扭干條濕布走到床邊。
  “你是?”
  “衣戚泠。”她將濕布展開,動手替他擦汗。“舒服點了嗎?”
  “我怎么了?”男子皺起眉頭。
  “你暈倒在河邊,是我找人將你帶回來的。我娘是大夫,她已經替你放了些坏血,打通血脈,再几個時辰你就會恢复。”
  “謝謝。”男子臉色仍然蒼白,看起來顯得虛弱無力。
  “怎么樣,你感覺如何?”
  男子無力地轉轉脖子,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還是覺得好難受。”
  “肯定是的,你晒過頭,差點就死在河邊。”衣戚泠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男子。“喝口水,我想你大概渴了。”
  男子接過手后,急急忙忙地將水喝盡。
  衣戚泠見狀露出淺笑。“真不知道你晒了多久,我娘說你嚴重缺水。”
  “可以再給我一杯嗎?”
  “當然可以。”衣戚泠又倒了杯水給他。
  男子一下子就喝光,然后滿足地歎了口气。
  “還要嗎?”
  “不了,謝謝姑娘。”
  “不客气。”衣戚泠將茶杯反置,擱在桌上。“對了,我想問你,看你的樣子不像是京師人,你怎么會倒在河邊?”
  “我是從洛陽來的,原是上京師游玩,卻在半路上与家仆走失,原想循來路回去,不料竟迷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太陽又大又晒,等到我覺得渴想喝水時,看到那條河,才走沒几步,眼前便一黑,接下來的事就都不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衣戚泠在椅子上坐下。老實說,她有點不敢看向眼前俊逸非凡的男子,縱使他現在帶病在身,卻不損他過人的長相与气質。
  男子好奇衣威泠怎會這么看他,怀疑地看看自己。“我身上有什么嗎?”
  衣戚泠被男子的問話給嚇著,羞紅了臉。“沒。”
  “真是多謝你們了。”
  “沒什么。對了,你接下來要怎么辦呢?報官尋人嗎?還是你大約知曉你的家仆會上哪儿去?”
  “不,我也不知道他們會上哪儿去。”男子低頭想了想,有點難以啟齒。
  衣戚泠見狀笑道:“想說什么但說無妨。”
  “我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你們讓我在此休息個几天?”
  “這……”
  “我的身子一向弱,家里又只有我這一脈香火,我希望能將病養好后再出去找尋我的家仆。待日后找到家仆,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与你母親的救命之恩。”
  “我和我娘都是習醫之人,見到患者當然得醫治,你就毋需客气。好吧,我先和我娘商量看看,再答覆你好嗎?”老實說,她還真希望他能留下來將病養好。
  其實她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初見他時,她心跳得好快,快得像要從口中竄出般,讓她覺得恐懼,不解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反常感覺?
  這种感覺……是与范詡在一起時所沒有的。
  雖然她喜歡范詡,范詡也喜歡她,他們倆算是互相愛慕,而她也曾經一度想過要与范詡結成連理,但是,對范詡她卻沒有過多的感覺。
  他照顧她、為她好,她全知道,可在茶樓里,他的所作所為卻讓她倍覺受辱,他們什么關系都沒有,他那樣做反而讓她看不起自己,是她讓他有這种念頭的。
  “衣姑娘?”
  突然的叫喚,令原本在發呆的衣戚泠猛然抬起頭,剎那間對上一雙英气十足、有力有神的瞳眸,她馬上感到一陣燥熱,刻意起身回頭不讓他發現她的失態。
  “衣姑娘。”
  衣戚泠吸了口气,降低体內的羞熱后,帶著友善的淺笑回頭。
  “對了公子,我還沒問你的名儿呢。”
  男子拱手作揖。“在下复姓長孫,單名烈。”
   
         ☆        ☆        ☆
   
  長孫烈連續在床榻上躺了數天之久,躺到連他都不禁怀疑,自己的身子骨會不會因為長期躺在床榻上不動而斷裂成兩截。
  他根本就沒病!
  可是天天接受衣華佗的針灸、衣戚泠的喂藥,他沒病都快被醫成有病。
  他忍受那么多究竟是為了什么?他只是想乘机靠近她,确定她不會和城里的范家少爺有牽扯,好好看牢原就屬于他的東西。
  衣戚泠的溫柔、善良,果真猶如天山雪蓮般干淨高貴,眼波流轉間卻讓人瞧出她不凡的內涵,她肯定飽讀詩書,時常見她不是揀選藥材,要不就是拿著醫書坐在石階上看。猶如現在,煦日自她頭頂上洒下光束,在她身上形成一道光環,讓他覺得她是虛幻的,更讓他覺得害怕,害怕她會因此而消失。
  長孫烈不禁伸出手碰上她的肩膀,卻又慌忙收回。
  “好多了嗎?”衣戚泠回頭朝長孫烈一笑。
  “好多了。”他在她身旁坐下。“在看什么?”
  “針灸術。”她將書拿給他看,上頭畫了人形,一旁標示許多穴道名,教人哪些穴道治哪些病。“我娘要我學會針灸術,她說這樣我以后也可以幫忙看病。”“看起來很難。”
  “是不簡單。”他略微粗啞的嗓音在她耳畔旁回蕩,撼動她的身心,她覺得自己全身無力。
  “衣姑娘,單單你和你娘兩人住在這儿不是很危險嗎?”他看了看眼前茅舍,就他所知,院前的大門永遠都是開著的,就連晚上也是。她們家里又沒有男人,若是有心人士執意要掠奪什么,光憑她們母女一介女流,能抵擋得了嗎?
  何況她与衣華佗長相都不差,甚至是絕色……他實在不敢想象。
  衣戚泠不語的注視著長孫烈。
  長孫烈明了衣戚泠其實是很脆弱的,有著敏銳的情感,任何不經意的話都能傷到她。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只有你和衣華佗兩人住在這儿,院前的大門在晚上至少得關上,才不會有危險。”他連忙解釋。
  “大門不關是娘的意思,她認為人生病是不分早晚的,就算是清晨時候也會有人上門求診,為了能及時救人,她認為大門不關比較好。”衣戚泠明白長孫烈的想法,連忙友善地笑了笑。
  “但是危險也是不分早晚的,雖然白天這里几乎都是求診的病人,不至于有任何危險,但晚上呢?若真的發生什么事,你們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到時就交給上蒼了,如果真發生什么事情,那也是命啊。”
  長孫烈實在不喜歡听見衣戚泠的宿命論。
  “對了,長孫公子,我想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這几天你要不要到街上去找找看家仆的下落?或者是捎封信回洛陽家里報個平安,順道要家里的人來接你呢?”
  “哎呀!”長孫烈突然一下子整個人便趴到衣威泠身上去,扶著額際狀似痛苦。“頭……”
  好香、好嬌柔的身段。
  多待一天他就覺得自己越喜愛她,越想將她占為己有。不過被爺儿料中他的口味,稱了他的意,他想想就覺得一肚子怨气!
  “你沒事吧,”衣戚泠抱住長孫烈,量量他額頭的溫度。“你哪里不舒服?”
  “頭有點痛。”
  “頭有點痛?是不是又中了暑气?”她抱著他,他也抱著她,他有力的臂膀緊緊環在她腰間,她羞愧地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冒煙。
  她從未与男人這么近、這么親昵地抱在一起,而他男性的气自心又直沖她鼻前而來。他抱著她的動作讓她有种說不出口的感覺,覺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讓我這樣休息一下就好了。”
  “這、這樣休息?”
  長孫烈吐吐舌,語气虛弱地道:“是呀,頭忽然感到一陣暈眩,讓我休息一會儿就好了。”
  “可是……”
  “衣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衣戚泠歎了口气。“好吧。”
   
         ☆        ☆        ☆
   
  “戚泠,你听我說……”
  衣戚泠將木柴放進灶里燒,烈火侵蝕干柴的聲音霹靂啪啦地響,淹沒了范詡的聲音。她不停地送干柴進灶里,刻意忽略范詡的哀求,對于他,她采取不理會的態度。
  范詡情急之下握住她的手,讓她正視著他。
  “戚泠,你為什么不听我說呢?”這几天的煎熬,讓他倍覺難受。
  “還有什么好說的?你不是把我當成必須拿男人錢的下賤女人嗎?”
  “我從來沒這么想過!”
  “可是那天在茶樓里,你的舉動卻讓我覺得自己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女人。”她甩開他的手旋身离開廚房。
  “戚泠——”范詡追了出去,“戚泠,我只是不忍看你這么辛苦。”他攫住她瘦弱的肩膀,強迫她轉身面對他。“我只是不忍心。”
  衣戚泠看著范詡認真的眼神,突然覺得委屈,淚水扑簌簌地大顆大顆落下。
  “你別哭。”范詡拭去她的淚水,自責地怪起自己竟讓她哭了。“我真是該死,竟然惹你哭了。”他拼命打自己的臉,火紅的掌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他頰上。“你別這樣,”她拉住他的手。
  “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傷心的。”范詡溫柔地喃道。
  衣威泠臉紅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得到衣戚泠的原諒,范詡高興地抱住她,口快地要求:“我們一起去見我爹,求他答應我們的婚事。”
  “婚事?”衣戚泠瞬間心冷,推開他不敢相信地再問一遍:“婚事?”
  “我要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她猛烈推開他。“我不是說過我不會嫁給你的嗎?”
  他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為什么?難道是因為你已經有喜歡的人,所以才不想嫁給我?”
  她背過身去。“你能保證從今以后只愛我一人嗎?能保證以后不會納妾?”
  “當然能!”
  她回過身露出苦笑。“以后的事誰能夠保證。”幽幽間,她想起自己未曾謀面的爹。“我爹以前也是愛我娘的,但他卻能拋棄我娘,甚至不要我。哪個男人能保證自己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我不想像我娘一樣辛苦,我不想像我娘一樣。”
  “戚泠,可是你知道打從第一次在街上見到你起,我就愛上你了,我當然能保證我只愛你一人,天地為鑒!”
  “發誓有用嗎?有多少男人遵守過自己的諾言?只要女人稍獻殷勤,男人的骨頭就軟了,就全然忘記以前所做過的事、所說過的話。”
  “我不一樣……”
  她打斷他的話。“我不認為自己符合范老爺的媳婦標准。”
  “戚泠。”
  “范詡,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做朋友比做情人好。”
  范詡心冷。“你真的這樣認為,做朋友比做情人強?”
  “對。”
  范詡歇斯底里地叫囂:“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心里有了別人,你愛上別的男人對不對?”他攫住她的肩膀猛烈搖晃。
  她不清楚為何范詡會這么激動。她從不認為自己能与他結為連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她也清楚范老爺門第之見有多嚴重,所以她從不妄想能与他在一起。
  “沒有。”
  “戚泠。”長孫烈從屋里走了出來。
  當他在里頭看見衣威泠与一個男人拉拉扯扯時,他差點气得沖出來將他們兩個拉開!衣威泠是他的,是他的妻子,那個男人算什么東西?居然敢騷扰她!
  但是他忍了下來,決定在里頭觀察一下情勢再作打算。看了一會儿后他才發現,眼前的男人就是范家少爺,然后又看到他強迫著要娶她。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戚泠,這位是……”長孫烈有禮地對著他笑,然后故意溫柔地站到衣威泠身邊。
  范詡一見他,心里的妒意全部沖上腦門,他奮力攫住衣威泠的手。
  “你告訴我,你和他是什么關系?”他猛烈搖晃衣威泠,崩潰地叫喊:“你們兩人究竟是什么關系?”
  支威泠被范詡猛烈搖晃,整個人暈眩得厲害,長孫烈見狀連忙拉過衣威泠,將她拉到身后保護。
  “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范詡怒紅了眼,直指衣戚泠。“如果你不是喜歡上別人,你會反對去見我爹?你若不是變心,為什么不肯和我成親?”
  “若戚泠不愿与你去見今尊,表示威泠根本不愿与你成親,你怎能逼婚?”長孫烈微笑道。他恨不得賞他几拳!
  “你算什么東西!”看見衣戚泠小鳥依人地躲在眼前陌生男子身后,范詡簡直是怒火攻心!
  “范詡……”
  “水性楊花的女人。”范詡微眯雙眼,不屑地看著衣戚泠。“以前我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忠貞不貳的好女孩,和衣華佗一起醫治貧窮人,是個善良的人,沒想到……沒想到你竟是個見一個愛一個的蕩婦!”
  “你說話小心點!”
  范詡的一席話讓衣威泠身子猛然一震,虛弱地靠在長孫烈背上。
  長孫烈能感覺得到由背后傳來的濕熱,他明了她哭了。意識到這點,他更是怒不可遏。“戚泠既沒有說過喜愛你的話,那你們便什么關系都不是,你何以能這樣說她?”
  看見衣戚泠整個人已靠在陌生男子背上,范詡恨紅雙眼,心底更是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
  他怒!他气!他這么愛她,為了她情愿与自個儿的爹抗衡,心里已准備要徹底拒絕与花家小姐成親。只要她答應,答應与他一同去見爹,依她与衣華佗的善行,爹一定會答應的。
  沒想到……
  范詡牢牢地瞅視著他。眼前的男人,有股他所不及的气勢,他肯定是個富家子弟。想到此,他不禁諷笑。“真的厲害,你真的厲害,能夠吸引兩位富家子弟為你爭風吃醋……”
  長孫烈想也沒想地一拳就揍過去。
  范詡一時不察,來不及接下他這一拳,整個人便往后跌坐在地。
  “不要!”衣戚泠見狀,不禁大喊。
  長孫烈揪住范詡的衣襟將他拉起,拳頭才要落下,手肘便讓人拉住。
  “不要……”衣威泠將臉埋在長孫烈背上。“不要打他。”她哭喊著。
  長孫烈恨透了!他恨透了范詡這么傷害她,她卻還維護他。他握拳咬牙隱忍,最后放下握拳的手。“滾出去!滾出這里!”
  范詡狼狽地站起身,眼中再也沒有對衣戚泠的愛慕,沒有了對她的愛,只是冷冷、冷冷地看著她。“我再也不會來找你,你愛和哪個男人在一起、愛和哪個男人鬼混都是你的事!你在我心里,不再純洁無瑕。”說完,他甩頭就走。
  衣威泠聞言,身子虛弱地下滑。
  長孫烈及時接住她,將她抱在怀里。
  他好心疼……他絕不讓她傷心。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13:19
第06節

--------------------------------------------------------------------------------

  從前的他游戲人間,不曾付出過真感情,是因為他從未遇上喜愛的人;直到她的畫像闖入他的生活,看著畫像几個月的時間,他都在思考著究竟要不要去找她。
  縱使有好几次,他都想和他的兄弟一樣,拿著畫卷起程找尋,但他卻又不甘因此稱了爺儿的意。
  拖了几個月,渴望見她的心益發揪疼,日日夜夜腦海里浮現的都是她清麗的臉龐。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麗戰胜他的克制,就算被爺儿笑,他都要來找她!
  衣威泠讓長孫烈緊緊抱著,將臉緊緊埋在他怀中,淚水無法克制地狂流,置于他胸前的手握拳抵著。
  “為什么要哭?對他,你不需流淚、不需傷心,他沒有資格這樣說你,你不應該為了他那一番話而哭。”他恨!恨范詡竟能讓她這么傷心。
  她搖頭。她心里對范詡仍有所留戀,不可否認地,他那席憤恨的話讓她非常傷心。她對他有感情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他的話能傷害到她,只是連她自己都還無法厘清對他的感情。
  “威泠。”長孫烈扳正她,看著她。“忘了他吧。”
  衣戚泠不解地看著長孫烈,被他眼神中的霸气与溫柔搞得莫名其妙,她不明白為何他會用這种看情人的熱切眼光看她。
  他擦去她頰上的淚痕,那溫柔的舉動与剛才范詡粗魯的口不擇言相比,讓衣威泠不禁有些動心;而他俊逸的臉龐帶著淡淡的淺笑,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受寵的女人。她嬌怯地低下頭,推開他。
  “謝謝你出手相助,但那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該動武的。”
  他气死了!“我不該動武,他就可以怒言相向?”他攫高她的下顎,心疼地看著她。“難道你不生气嗎?”
  她深吸口气,旋身背對著他。
  “戚泠。”
  “長孫公子,我想你身子也差不多好了,我就陪你上城里去找你的家仆,說不准,你的家仆也正急著找尋你呢。”她避開話題。
  長孫烈走到她面前。“你認識一名來自洛陽的長孫老員外嗎?”
  “長孫老員外……記憶里似乎有這么號人物存在。”她蹙眉看他。“為什么這么問?那位長孫老員外与你有什么關系嗎?”
  “那是我爺儿。”他將手背到身后去,走到石階上坐下。“到這儿坐,我慢慢說給你听為何我會這么問。”
  “告訴我。”衣戚泠依言在長孫烈身邊坐下。
  “我爺儿活不了多久了。”長孫烈搖頭歎息。
  “啊?”衣戚泠惊訝不已。
  “爺儿的心有問題,看了好多大夫都沒用,雖然沒有立即的危險,但是時常揪著心口喊疼,最后讓宮里的一位御醫看了病,御醫說爺儿大概不久于人世。”
  衣威泠不禁揪住衣襟,善良的她眼淚立即流了下來。
  長孫烈見狀,立即加把勁,哀愁地低下頭。“我爺儿曾在今年五十九歲大壽時將家里的十二位堂兄弟召了去,遞給每人一幅畫像,要大家去把他的孫媳婦找回來,當成是他六十大壽的賀禮。”
  “那么你們應該去找啊,將畫像里的人找回去。”她直覺認為應當這樣才是。
  對于即將不久于人世的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實現他的愿望,讓他在生前能開開心心地度過余生。
  “所以我便來到京師。”
  “那么你找到了嗎?”她忽然尷尬地笑笑。
  他在視她,熱切得讓她羞紅了臉低下頭。
  “找到了。”
   
         ☆        ☆        ☆
   
  衣戚泠后來才知道,長孫烈口中“找到了”其實是找到了她。她這也才知道,原來長孫老員外她曾見過。
  那時她与母親上街買衣料時,碰巧在書畫店前碰上長孫老員外,長孫老員外一見到她,二話不說地就把她拉進書畫店里要替她畫個像,說是要給他孫子當媳婦的。她本來极力反對,但見長孫老員外為人正直,看起來又慈祥,她娘又教她要敬老尊賢,心想反正只是人像畫,長孫老員外的孫子也不可能會大老遠跑到京師來找尋,說不准,這只是老員外一時興起而已,所以,她就答應了。
  沒想到他還真的找來,還奉命要將她帶回去。
  這怎么行!“我不能和你回去。”知道自己這樣說長孫烈肯定會錯愕地看著她,她只好低著頭以摘選青菜來避開他熱切的眼神詢問。
  長孫烈笑了笑,他知道她一定會拒絕的。“我爺儿將他生前最后的愿望放在十二個孫子身上,他曾說……”
  “說什么?”衣戚泠就是無法漠視生了病的人,尤其是慈善的老人。
  長孫烈斂起眉頭,沉重地搖搖首。“他說,要看到他的十二位孫媳婦,他才能安心地离開人世。”
  長孫烈果真捉到衣威泠的弱點,只見她眼眶里已盈滿水气。
  “戚泠,我知道我們還不熟,不該這么要求你……”
  “我和你一同回去。”
  長孫烈吃了一惊,他沒想過會這么順利,三兩下就可以把她拐回家!一旦她与他一同回去后,他就不會讓她离開洛陽,他甘愿為了她不再游戲人間。
  誰料得到,一幅畫會改變他的想法,甚至讓他愛上她。就算他們相處的時間仍嫌不夠,但他能夠如此肯定一件事情,這還是第一回。
  “戚泠,你不用勉強。”
  “不!為了長孫老員外生前最后心愿,做晚輩的應該替他完成。”
  “但是,此番和我一同回去,爺儿若要求看著你与我成親才算了結心愿,你也愿意去做嗎?”
  她有些錯愕,她愿意嗎?
  她才剛決定不想步上娘的后塵,所以才強烈拒絕范詡的哀求,甚至讓他帶著恨意离開。若此刻卻因長孫老員外的心愿而与他成親……
  衣戚泠看著長孫烈,或許……
  “也有可能你爺儿不會要求的不是嗎?”她尷尬地笑笑。
  “但也有可能。”他銳利的視線正對她而來。“他會要求的,不是嗎?”
  他竟然將問題拋回給她!
  “到時再說吧。”她左顧右盼,神情顯得有些慌亂。“我去炒菜了。”
  衣戚泠几乎是用躲的,急急忙忙捧著一堆蔬菜就往廚房里去。
  她將盤子置于灶上,手撐著灶面喘著气。
  他的追問,讓她無法置喙,她甚至無法當下回絕。對于他,她有种說不上來的感覺。
  想抗拒!但他卻是溫柔地對待她,而不是像范詡一樣命令她,要她順著他的意去做事;他不會要她肯定他的想法,反而給予她足夠的思想空間。
  一想起范詡的事,衣戚泠就難過。
  她無法忘怀那天范詡憤恨的眼光,無法不去想自己已經傷害到他,更可能是徹徹底底地傷了他。否則一向溫文的范詡不會口不擇言,尤以范家是富裕人家來說,家教更容不得他說出歹毒的話,除非他真的受到傷害。
  “怎么會這樣?”
   
         ☆        ☆        ☆
   
  在衣威泠离開后,衣華佗便由房里走了出來。
  “衣華佗。”
  衣華佗坐下來倒了杯茶,輕啜几口后才幽幽地道:“其實你根本沒有中暑气,那天泠儿將你帶回來時,我便知道你是假裝的。”
  “那您……”長孫烈惊訝万分。
  “想問我為何不拆穿你嗎?”衣華佗微微笑開。“沒必要拆穿你。那天一見,我就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不拆穿是因為你与泠儿有緣。”
  “您在那日已知曉我的身份!?”
  “有些事情點到為止,我無法告訴你太多,我只能說,當初我不反對你爺儿替泠儿畫人像畫,是因為我知道泠儿早晚該嫁入長孫家的,所以我才說服她,讓她肯安心地讓人畫。”
  “您是說泠儿會成親,她會肯与我成親!?”長孫烈几乎興奮得想要狂叫几聲。
  “我允許你帶她上洛陽,一旦她离開這儿就別再讓她回來,你能答應我嗎?”
  “可是……她總會想回來看看您,她想看她娘,我怎能拒絕她?”
  “在你們走之前我會和她說的,你放心。”
  “衣華佗,或者您可以和我們一同上洛陽,我想戚泠一定也會想和您一同生活的。”
  “老實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已不久于人世。”她該回去了,她知道天庭里的眾仙們都在等她,蓮花池畔的眾姐妹們也在等她,她在凡間留得夠久了,真的夠久了……
  “衣華佗。”長孫烈此刻心中不僅惊訝,還有錯愕。“您不想讓威泠知道?”
  “她會難過。”衣華佗想起有次她沒有醫好一名病人,那名病人在几天之后死去。當泠儿送膳食進房后看見病人已死去時,她當場痛哭失聲,好似失去親人般,這樣的她怎么能忍受真正失去親人時的痛苦。
  她只怕泠儿一旦知道她不久于人世,會更不肯走,一旦她不肯走,便將誤了她的姻緣。她不能這么做!
  她与泠儿只有几年母女之情,泠儿的姻緣一旦到了,她就必須离開。
  長孫烈看著衣華佗哀愁的臉依舊紅潤清麗,一點也看不出即將不久于人世的樣子。
  “衣華佗,您确定是這樣子嗎?您确定自己真的已不久于人世?”他勉強露出笑容安慰。“或許您診斷錯誤了呢?”
  “不會錯。行醫十几年,難道我還會不清楚嗎?”她握住長孫烈的手要求道:“你一定要帶她离開,清楚嗎?一旦离開就別再回來。”
  “可是……”
  “我不想見她痛苦。”
  長孫烈沉重地點點頭。“我答應您。”
  衣華佗听見長孫烈的答覆,心中一顆大石總算放下。“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她跟我的日子都在吃苦。你一定要好好疼愛她、珍惜她,才不枉費我將她交給你。”
  “這你心可以放心,我絕不會讓她吃到一丁點苦的。”因為他愛她。
  “那我就放心了。”
   
         ☆        ☆        ☆
   
  廚房旁放著柴火的角落,壓抑的哽咽聲由那儿傳了出來,斷斷續續的抽噎聲被人硬是掩進嘴里。
  衣戚泠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听見的,她剛剛想進屋里去將其余的青菜拿到廚房來,沒想到卻在門外听見母親向長孫烈表示自己已不久于人世。
  娘將不久于人世……
  娘悲苦地活到現在,沒享過福,如今即將死去,在死之前的短暫日子里,卻還得擔心她的事,替她規划一切,甚至為了怕她傷心難過,更不准長孫烈讓她回來這儿,打算讓她忘了她。
  娘為什么不讓她盡孝道?為何不讓她守在她身邊直到最后一刻?
  衣威泠咬住拳頭,這樣的方式讓她能盡情哭泣卻不發出任何聲音,讓她能夠抵擋得住那种痛徹心扉的痛苦。
  她不想失去娘!
  她真的不要失去娘!失去了娘,她就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娘是個大夫,是她所見過醫術最厲害的大夫,娘為何不自己醫好自己?
  娘她一定能醫好自己的,一定能的!
  想到這儿,她立即站起身。她要去勸娘,勸娘醫好自己,她相信一定可以的!
  衣威泠旋身想進屋去,門外卻站了個人吸引住她的視線,她拭去淚水再看個仔細——
  是范詡身旁的小廝,她曾經見過。
  衣戚泠走了過去。“你們家少爺呢?”
  范詡的小廝從袖口拿出一張折疊妥當的紙條。“少爺要小的拿這張紙條來給衣姑娘。”
  衣戚泠猶豫地接了過去,打開來看,紙上頭龍飛鳳舞地寫了几個字——

  威泠

  我想為那日的出言不遜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若能,午時過后在城外南方十里的樹林里,我們曾共同找到的石乳洞相見。

                            詡

  “請回覆你家少爺,我會依約而到。”
  小廝點點頭。“小的會轉告衣姑娘的話。”
  臨走時,小廝還搔搔頭停下,回過頭來看著衣戚泠。
  他眼中的不安詢問讓衣戚泠覺得奇怪。“請問還有事嗎?”
  “不,沒有,沒有。”小廝尷尬地笑了笑,赶緊离開。
  衣戚泠將紙條折妥收進衣袖中,赶緊准備午膳。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15:30
第07節

--------------------------------------------------------------------------------

  午膳過后!衣戚泠赶忙將碗盤收拾妥后便依約赴會。
  沿著小河往北走,走了一段路后便進入樹林,林木茂密蔽天,光線隱隱約約找到縫隙竄進林子里來。林子里陰涼遮暑,許是透進來的光線不夠,所以地面呈現濕泞狀態,衣威泠非得小心走才不至于滑倒。
  范詡与她相約的石乳洞是他們無意間發現的,山洞占地不大,有一處角落因為上頭沒有結成鐘乳石,所以是整個山洞里最干燥的地方。他們在那儿舖了條舊布,時常到這儿一聚,南天北地地聊著。
  鐘乳石洞入口隱密,并不是很容易發現,走進洞里,洞里已點著蜡燭,并沒有原先的陰暗。
  衣戚泠順著小徑往里走,來到洞里惟一一處干燥的角落,范詡早已盤腿坐在地上等候,而在他身畔突出的石壁上放置著一壺茶与兩只茶杯。
  “范詡。”她有些卻步,因為害怕他還在生气,所以遲遲不敢再往前一步。
  “老實說,我很怕你會不來。”范詡倒了杯茶,茶的熱气在陰涼的洞穴內更加明顯,霧白的煙裊裊往上攀升,一陣一陣、彎彎曲曲地。
  “我害怕你還在生我的气。”
  范詡沒有說話,只是徑自沉思著。
  見著范詡的反應,衣威泠淡淡地問:“或是你真的還在生气?”
  “沒有,我沒有生气。”他抬起頭對她微笑,拍拍身旁的位置。“坐下吧,今天我帶了上等的松蘿茶來向你陪罪。”
  衣戚泠高興地坐下。“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不再怪我,我們仍舊是朋友。”
  衣戚泠無心的話讓范詡臉上閃過詭异的神色,但只是一瞬間,快得沒讓衣戚泠看見,隨即又換上和善的笑容。
  “是啊,仍舊是朋友……”他不由自主地喃喃低語。
  衣戚泠不疑有他地端起范詡倒好的熱茶喝。“松蘿茶果真是珍貴名茶。”
  松蘿茶得之不易,茶尖嫩茶蒂老,故得一片片摘,采去尖端得中段炒制。松蘿茶有治病療效,茶香濃郁,專于化食。
  娘曾經与她解說几种珍貴茶葉的治病療效,只是她們窮,所以還沒喝過這么珍貴的松蘿茶,如今一品,果真如娘所說。
  “娘說松蘿茶有很好的療效,可以算是藥茶。”她對他展露笑顏。“這么珍貴的茶我是第一次喝到。”
  “如果喜歡多喝無妨,我只帶來家里的一些,若你喜歡,我可以叫人送些給你。”
  “不不不,這么珍貴的茶我不能要。”
  衣戚泠拉拉襟口,体內似乎燒著一把火,她好悶好熱……她低頭看了看杯內淡褐色的液体。
  這茶果真如娘所說的是藥茶,否則她不會覺得渾身熱燙。
  “戚泠,我很抱歉那日對你口不擇言,你有選擇終生伴侶的資格,我不能因為無法与你成親而口不擇言地說了那么多傷害你的話,請你原諒我……”
  衣威泠以手指堵住范詡的話,溫柔多情地笑著。
  “別這么說,我真的不怪你。”她体內好熱、好難受……
  范詡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一股愉悅的感覺由他的掌心傳至她体內,她難過得頭一偏倒進他怀中。
  “范詡……”
  范詡的手悄悄攀升至衣戚泠的衣襟,輕輕一扯,露出里頭淡綠色的抹胸与細致的頸項。
  他難以忍受這樣美麗的胴体讓別的男人看見,甚至是触碰到!
  他無法忍受她的拒絕,他想得到她!他想……
  打從初見她開始,他已盤算許久,要她做他的女人,他已渴望她許久。
  他明白爹是不可能讓他娶她的,他也知道花家人已答應了提親,成親日子就訂在下個月中旬。現在兩家都如火如荼地准備婚禮該用的一切物品,正式上花家提親的日子就訂在后天,事情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他人已在架上,下不來了……
  但就算他無法娶她為妻,但他仍舊能納她為妾,雖說這樣是有些委屈她,但他定會好好愛她的。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花家小姐得到的只是正室的位置,而他的愛卻是放在她身上。
  為何她要拒絕他的要求,難道她不知道他有多愛她嗎?愛到看見她受苦,他心都揪著疼!
  如今,能讓她答應的惟一方法便是得到她。一旦讓她成為他的人,她就再也沒有理由反對。
  范詡捧著衣戚泠小巧的臉蛋,指腹滑過她的臉頰,柔嫩光滑的肌膚令他不禁為她的美而折服。
  他多么渴望擁有她!
  攫住她纖細的頸項,他低頭封住她的唇。他的碰触就像一塊冰涼的大石滑貼住她火燙的肌膚般,她呻吟了一聲,將气息吐至他嘴里,他乘机吐出靈舌竄入她口中,她的香气濕潤讓他在在難以招架,狂野地想占有她……
   
         ☆        ☆        ☆
   
  “該死!”
  范詡還未進一步侵犯,整個人就被揪起痛揍一拳,原本就比較文弱的他整個人被揮到一角去,背脊撞上石壁。
  長孫烈扶起渾身發燙發紅的衣威泠。
  衣戚泠緊閉雙目,整個人軟綿綿地任長孫烈抱在怀里。
  “你竟敢揍我!”范詡拭著嘴角,不敢相信自己會被長孫烈揍得流血。
  “揍你?我還想殺了你!”長孫烈怒紅了眼,气得渾身發抖,他极力克制自己想宰殺范詡的沖動,緊緊抱住衣戚泠,摸摸她的額、她的臉。面對她,他盡量讓自己動作溫柔些,但心中的憤怒仍舊燃燒著他。“沒事了,沒事了……”
  “少爺。”跟著長孫烈來找衣威泠的津海,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他下達命令。
  “放開戚泠!”看見他抱著衣戚泠,范詡奮不顧身地沖上前想拉開他。
  津海馬上擋在范詡面前,范詡卯足了勁要繞過他,津海卻伸手鉗住他。
  “放開我!”范詡胡亂掙扎,但津海終究是學武之人,力气大得嚇人,普通人并不容易掙脫,范詡只能徒費力气掙扎,人卻仍舊被掌控在津海手中。“放開我!”
  “少爺,你要小的如何處理?”
  長孫烈瞪著范詡。
  他臉上陰狠的表情讓范詡嚇到,一時間,范詡掙扎的動作停了,只能呆愣地看著他,看著在他怀中的衣威泠。
  “你以為以下流手段得到她,她就會答應与你成親嗎?”長孫烈恨得眼眶泛紅。“她這么信任你,你卻以這种卑鄙手段向她下迷藥,你還是人嗎?”
  “她原本就是屬于我的!”范詡极盡大吼,用力的程度連淚都逼了出來,唇瓣微微顫抖。“如果不是你出現,她早就是我的,早就姓了范家的姓。”
  “放屁!”長孫烈能感受到怀中的衣戚泠正不安地在他身上摩挲,呼出的气息噴在他胸膛上,那熱度讓他著實嚇了一大跳,于是更緊緊擁住她。
  “放開她——”范詡像發了狂的野獸般,對著長孫烈大吼大叫,還想掙脫津海的鉗制,那模樣難看极了。
  “好難受……”衣戚泠拉扯著自己的衣襟,身子一再往長孫烈怀里鑽。“救救我……”
  听見衣戚泠痛苦的呼喊,長孫烈的心都揪成一團,他的眉宇間滿是痛苦的痕跡。
  “你放手!放開戚泠!”范詡仍舊狂喊。
  “范詡,你說你愛她,為何還要娶花家千金?”長孫烈回頭瞪他。
  范詡讓他的詢問給怔愕住,他愣在那儿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愛她,所以想占有她來得到她的人和心,但是你的心、你的人呢?卻是給了花家千金,你要給戚泠怎樣的名份?侍寢女、妾,還是什么名份都不給她,因為你要的只不過是她的身子而已?”
  若不是津海跑來告訴他,他還真不知道范家早就替范詡向花家提親,決定迎娶花家小女儿。
  若不是在午膳時發現戚泠心神不宁,不時地發著呆,他不會產生怀疑的念頭,更不會在看見她匆匆离開時決心跟蹤她。
  想不到竟然讓他看到范詡設計迷昏她,還想侵犯她!
  范詡停住所有掙扎,身子無力地下滑。
  “那不是我的意愿,我根本不想娶花家千金,那不是我的意愿……”范詡有些近似喃喃自語。
  “不管那是否是你的意愿,你爹既然已經為你訂下這門親事,你就不該還存有想染指戚泠的念頭。”
  長孫烈這才發現自己剛說出口的話,其實正說明他當初知道爺儿擅自替他選定媳婦人選時,他的掙扎、抗拒与憤怒不滿是多么的無濟于事。
  可他竟与范詡同樣地抗拒家人的安排。
  兩人同樣都出生在富有人家,婚姻之事皆無法自作主張,必須听從父母之命,但他比范詡幸運的一點是,他能夠得到衣戚泠,得到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
  范詡抬頭看著躺在長孫烈怀中的衣戚泠,心中頓時充滿對她的歉意。
  他怎會像得了失心病似地向她下迷藥,親手毀了她對他的信任?
  “我真的愛她。”他是認真的。
  長孫烈深吸口气,刻意忽略范詡對衣戚泠的示愛,沉重地問:“你向她下了什么藥?”
  “合歡散。”
  “把解藥給我。”長孫烈伸手向范詡討取。
  范詡卻無奈地搖搖頭。“沒有解藥。”
  “什么!?”怀中的衣戚泠正難過地猛抓住他的衣襟,而范詡竟然說沒有解藥?
  “你到現在還要撒謊!把解藥拿出來!”長孫烈气死了!
  “合歡散一旦摻入具有藥引功效的松蘿茶里,除了男女交合之外就沒有解藥可解。若一個時辰內不与她交合,她就會腸穿肚爛,心房俱裂而死。”
  長孫烈咬牙憤恨地大叫:“把他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
  “是。”津海知道他家主子的意思,他會將范詡帶出去,好好痛揍一頓。
  津海強拉著范詡出洞外,一聲聲痛苦的哀號由洞口傳進洞內,還有巨大的揍人聲也隨著傳了進來。
  過沒多久,洞外便沒有聲響。現下洞里只剩他与衣戚泠兩人,而衣戚泠好似越來越難過,手已經不安分地扯著身上的衣服,衣衫松垮地露出香肩与綠色抹胸,還有她一身因藥效而呈粉紅的肌膚。
  長孫烈知道,現下除了与她結合,再也沒有其他辦法讓她脫离險境,若一個時辰內不与她交合,她就會死!
  她就會死——
  這樣的想法在他腦海中炸開,望著她美麗的胴体,他感覺腹部一陣騷動,他握拳想克制自己,再伸手拍拍她臉蛋試圖喚醒她。
  “戚泠。”
  “好難受……”她微微張開眼,映入眼帘的卻是長孫烈的臉龐,她不禁有些訝异。“你……”
  “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拉扯衣襟,緩緩點頭。“長……長孫烈……”
  “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為了救你只能這么做。”
  他牙一咬,低下頭吻住她頸項,盡量讓自己溫柔地對待她,別讓欲望傷了她。
  長孫烈吻住她火熱的頸子,她愉悅地呻吟一聲,因為他的碰触好似一掬清涼山泉,降低她身上令人難受的燒灼。
  衣戚泠低喘一聲,為的是長孫烈极為男性化的一面。
  長孫烈情不自禁的贊歎,卻是因衣戚泠女性化的包容、軟嫩的一面,那是种能令人完全傾倒、崩潰的美麗。
  他抱過許多女人,她的身材雖不比那些女人來得差,但艱苦的生活卻讓她顯得瘦弱許多,而抱著她的感覺卻讓他感到惊喜,她是這么地与他貼切,如此地适合他。在這一刻,他才明了。
  封住唇、封住情、封住她思緒,他要將自己的身影深切、熱絡地印在她腦海中,他只容許她心底只能想著他!只能容納他一人存在。
  當屏障一件件除去后,雪白的肌膚便退去它神秘的一面。
  長孫烈吻過她被汗濕的鎖骨,拉扯自己身上的長衫,古銅色壯碩的肌理上沁著汗水。
  她顫抖地貼上自己的柔荑,冰涼地撫摸他的胸膛,指尖感受到的卻是他跳動快速的心。她以為只有她才會對目前的景況感到不知所措,甚至是心跳加速;她也以為他悠游于女人香之中,早已見慣眼前激情的畫面。
  沒想到,他的心竟然与她的一樣快速跳動著,呼吸相同急促。
  他吻著她,他低頭封住蓓蕾,以靈活舌尖逗弄,沾著濕意的蓓蕾看來更加誘人。
  她弓身迎向他,抱著他的頸項,緊緊、緊緊地摟著,既陌生又熟悉的狂潮向她襲來,她有些不知所措,以手臂箍緊他的項背,想借著這樣的力量來与他引燃的熱情抗衡。
  掌心來回撫触她柔細的美背,光滑触感直擊他內心,引爆最熱切的渴望……
  火熱的來源直抵她隱密的柔嫩,她的呼吸更加急促。不斷高升的溫度是兩人間惟一存在的感覺,因激情而麻痹的腦袋此時此刻已無法正常運作,只能任由情欲主導一切。
  最原始的需求与渴望,平衡在兩人同時釋放的能源中。
  擱在一旁的火燭耀眼的光芒照映在兩具光裸、交纏的軀体上,緊抱的軀体,汗水淋漓。
  “戚泠……”長孫烈激烈地喚著,与她身軀緊貼。
  衣威泠感覺到長孫烈火熱的欲望正蠢蠢欲動,連忙緊張地推開他。
  “怎么了?”正被欲望沖昏頭的長孫烈,一臉茫然地問。
  “我……”
  她咬著下唇,無辜的模樣迷煞了長孫烈,只見他指尖愛怜地滑過她粉嫩的臉龐。
  “怎么?”
  “我身……身体好熱……”她擺動身軀,体內迷藥引發的火苗快速燃燒,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她需要冰涼的水!
  他疼惜地親吻她額際,而他的親吻帶給她清涼与舒服,她吟哦一聲。
  腫脹的欲望雖然令他疼痛難耐,但他卻不想在她不愿意、仍未完全准備好時占有她。
  “我們慢慢來,我不會讓你感到難過的,相信我。”
  他誠懇的表情打動了她。
  “長孫烈!”她覺得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縮緊在一塊,只因他的舉動。
  “放輕松,我不會對你怎樣的,我只要你放松地去感受、去品嘗。”
  “長孫烈……”她將身子弓得更高迎向他。
  “威泠,你能接受我嗎?”他极力壓抑,額際浮現了青筋,他快崩潰了!“你确定此時此刻自己已經足夠承受我為你帶來的歡愉嗎?求求你回答我。”
  她給他的反應是兩极的,雖猛搖頭抗拒,但嘴里卻逸出出乎她意料的回答:
  “是。”
  她不懂!他的撫摸竟帶給她無比的快樂,每一次触碰,都讓她体內的熱度往下降溫,但她知道這是不對的。
  她不能和他……和他這樣……
  他像是個得到甜糖的小男孩,甜蜜蜜地吻住她。在下一刻,他已讓自己昂揚的欲望滑進她窄小濕熱的幽徑中。
  突如其來的進入讓她惊呼,她握拳抵在他肩頭想推開他。
  “不要!”
  他停住動作,臉色极為難看。“戚泠。”
  “烈……”
  他吻住她的唇,不再讓她有說話的余地,以最溫柔的方式、緩緩地在她能适應的范圍內進入她体內。
  抵達純洁的薄膜——他停了一下,隨即沖入,快速得讓她來不及反應,只是在痛楚傳達至腦里時,他的肩頭也留下清晰的鮮紅指痕。
  長孫烈忍耐住難抑的欲望,等待她的适應、接受,直到她完全适應后,他才將自己再挺進她体內,摩挲的力量急迫而強大。
  她將臉埋進他胸膛中,輕微的呼吸像是低啜,又像是泣不成聲。
  他低頭看著她,卻絲毫不減慢吞噬她的動作,欲望快速急切地推進她体內,抽撤之間,節奏始終平穩,像是早已習慣眼前的情況。
  “烈……我不……”她不行了,再這么下去,她一定會崩潰的!
  “放松,只要去感受就好。”
  他扶住她的柳腰,協助她回應他的動作,一同奔馳在欲海之中——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1-10-3 20:16:35
第08節

--------------------------------------------------------------------------------

  衣戚泠將頭枕在長孫烈硬邦邦的胸膛上。
  确實,她是有些難受,但他溫暖的体溫卻讓她整個人都覺得平靜,然而下身一陣陣傳來的酸痛,卻也提醒她剛才放縱的一切。
  他吻住她的唇,拇指在她頰上畫圈,而后移至她的嘴唇,擱置在嫩滑飽滿的唇瓣上,意猶未盡地低頭啄了一口,額頭抵著她的。
  他緊盯著她柔軟的紅唇,看她緊張地伸舌舔舐,紅艷的唇瓣立即濕潤地閃著誘人光澤,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脈快速跳動。
  衣威泠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
  “我——”她撐起身子想离開他。
  他卻按下她,讓她又躺入自己怀里。
  衣威泠拼命掙扎。“為什么……”她為何會赤裸地与他躺在一起?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不听使喚地流下。
  他意識到她情緒的崩潰,抬起她的下顎讓她正視他的眼。“我會娶你的。”
  她哭喊著:“為什么我們倆會赤裸地躺在一起?為什么你會……”她說不出“占有”兩個字。
  她什么清白都沒了!身上的熱气仍舊有所殘余,她只覺得腹部一陣火熱,沒多久便全身發燙難受,她握拳克制這股難耐的痛苦。
  “范詡對你下了藥。”
  “不……不可能!”
  听見她不相信他所說的,仍舊相信著范詡的為人,他憤怒地狂吼:“不可能?你就這么相信他的為人?那么肯定他不會對你做出這种事?”
  “范詡不會……”她還是好難受。
  “所以你直覺認定我并不是君子,我趁人之危占有你?”他愛她入骨,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他不會——”
  話未說完,他已經封住她的唇,以實際行動滋潤她快速干涸的雙唇,將誘人的气息呼進她唇內,輕易地挑開她的唇瓣,舌頭竄入她嘴內,牙齒輕啃唇瓣,攪亂她心中的一池春水。
  捧起她小巧臉蛋,他一手放在她背上,將她摟進怀中擁抱,火熱溫度在兩人間不停升高,灼燙的情潮席卷著兩人——
  他怒紅了眼,他要吻醒她的理智。
  “嗯——”她想發聲抗拒,卻只能無助嬌吟。
  片刻之后,他才甘愿地放開她,歡心地看著她迷醉的模樣。“你是學醫的,一定知道當合歡散摻入有藥引功效的松蘿茶里時,會有什么后果。”
  衣戚泠心一凜,范詡真向她下藥?他為何會做出這种事?為何要害她?
  她哭了起來,傷心的模樣讓長孫烈万般不舍。
  “別哭。”他拭去她不停流下的淚水。“你一哭,我就心疼難過。”
  “為什么他要做出這种事?為什么?”
  “好了,不要再想了。”他安慰道。
  “我該怎么辦?”
  “你知道我爺儿一心希望你能當我的媳婦,我是該對此負責的。”
  她搖頭。
  他有些生气她的拒絕。“為什么搖頭?難道你不想与我成親?”
  “這不關你的事,你不需要為此而娶我。”她該怎么辦?
  她已經不純洁了,她該怎么辦?難不成她得出家為尼或尋求死亡?否則她該怎么在京師里生活下去,該怎么去面對別人的异樣眼光?
  “為何我不該負責?”他孩子气地大吼一聲。“我就是要負責!”
  “是我的錯,我不該赴約的。”她是如此信任范詡,相信他是真的想向她道歉,所以她才赴約,何況,他們以前也常到這儿來,而且什么事都沒發生過……所以她不愿相信,范詡竟然……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他想得到你的人。”
  她惊訝地抬頭看他。
  長孫烈有些不滿地解釋:“他不甘心被你拒絕,所以選擇先行占有你的身体,心想這么一來,你就會答應他的請求和他在一起。”
   
         ☆        ☆        ☆
   
  衣威泠無力的垂下雙肩,她犯下了多大的錯?她徹底傷害所有人,只因為她的拒絕,只因她不想和娘一般遭到丈夫的拋棄?
  “他人呢?”
  “被我的家仆帶走了。”
  她猛然抬頭。“你找到你的家仆了?”這是否意味著他也要离開?
  突然間,她心頭竟升起一股落寞感。
  “我要帶著你一同回洛陽去。”他感覺到怀中的她身子猛然一震,气憤地道:“你已經答應過我了!”
  “我知道。”
  她想离開,撐起身子,美好的玉脯卻映入他眼帘,他再也無法忍受對她美妙身軀的漠視,按下她的頭顱奮力一吻。
  衣威泠無法克制自己,無法命令自己躲開他的魔掌、躲開他的強烈攻勢,她只是無助地揪住他的衣領,試圖以指尖的力量來抵抗一切。
  “威泠。”他的聲音像是魔咒,聲聲催討著她已封閉起來的感情、不肯對他釋放的熱情。
  他輕嚙她軟嫩的耳珠,一陣激顫傳遍她全身,他的手不經意地罩上她胸前的渾圓,兩人同時惊訝。
  他惊詫于她的美好与傲人,她則訝于他的動作,想遮掩。
  輕輕抵笑數聲,他爽朗的聲音傳進她耳里:“威泠,你真美。”
  “我……”
  “威泠,打從我知道心里對你的感覺后,心里就有個聲音一直提醒我要你,我雖一直在刻意掩飾、想忽略心中的想法,但是,我是個笨蛋!不管多么努力,我仍舊無法消除自己的渴望,因為你時時刻刻都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無法以最普通的感情去對待你。”長孫烈將她擁得更緊。
  “長孫烈。”她小聲地喊。
  “如果早在几年前就認識你該有多好。”長孫烈感歎自己沒能早些認識她。
  見衣戚泠無言思索,長孫烈用力地將她按進自己怀里。
  “你為什么那么抗拒婚姻?”
  她苦笑,隨即自動獻上熱吻封住他的唇,展開雙臂擁抱他,熱切地吮吻淺啄他的唇瓣。她要讓他無法再開口說話,不能再問她為什么,只能任由她引燃他体內的熱情,急切地附和她的舉動。
  一陣微風拂過,毛孔因而擴張,她几乎想去遮掩那股涼意。“長孫烈……”
  他俯下身子,細碎的吻曖昧地烙印在她身上,一路往下啄吻,濕潤的唇張口咬噬粉嫩的雪白肌膚,透著粉紅的烙印,清清楚楚地貼上她的肌膚。
  她只感到全身一陣酥麻,雙手自然地環住他的頸項,上身前傾,貼緊他的唇。
  急促的呼吸、狂亂的心跳、不停因欲海起伏而挺直背脊,胸前的蓓蕾因而綻放得更加美麗。
  他吮吻的聲音在昏暗的洞內听來更加曖昧,手覆上她因不耐情欲而搖擺的柳腰,一路朝下撫摸,當他手指往下探入時,她突然害怕地阻擋他。
  他溫柔一笑。“害怕?”
  与他自若的淺笑、自在的態度比起來,她整個人顯然緊張許多。
  他們并不是第一次的肌膚之親,這已是第二次,但她仍對情欲感到無助、害怕。
  “我……”
  他溫柔地看著她,低頭淺啄她嫩紅檀口。“不用怕,這回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痛,我會好好待你的,放心吧。”
  她害怕的不是疼痛,而是他引來的狂放激情,她覺得自己已沒法儿去應付這么大的浪潮,她害怕自己會沉淪在他身下。
  衣戚泠雙手攀在長孫烈肩上,顫抖地開口:“要怎么樣……才能适應這种令人感到羞怯的感覺?”
  他揚唇一笑。“我帶著你。”
  她對這樣的姿勢感到無比羞怯,雙手亟欲遮掩。
  “不要!”她無助地抗拒著,卻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他柔聲誘哄:“放輕松,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想看看你。”
  在她有些松懈時,他扳開她的手。
  “長孫烈……不……不要這樣……”她不喜歡這种羞怯、麻痒的欲望感,她覺得自己即將因他惡意的撥弄而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你好美,好美,真的好美!”長孫烈一手逗弄她胸前蓓蕾,今她產生暈眩的高潮感。
  “啊——”衣戚泠痛苦地搖頭抗拒一波波襲來的快感与羞赧。其實他也好不到哪儿去,當他极盡所能地勾引她潛藏的性感時,他下腹的欲望也跟著蘇醒,脹痛得亟欲宣泄。
  她惊慌地尖叫;“不要!不要……烈——”
  待她适應后,他便慢慢地加快速度,讓她緊繃的內壁完全包裹住他。
  兩人汗水淋漓,同樣有著隱忍痛苦的表情。
  再也無法承受自己對她的渴望,見她因他挑逗而出現的痛苦表情不見,他脹痛的欲望在她眼前挺立,他將之扶住,對准了能夠包裹住他的密穴,挺身滑入——
  “呃……”她倒抽口气,上身更加挺直。
  他慢慢律動自己的身体,開始狂放的奔馳,撞擊她的最深處,借由濕滑的蜜液,點燃兩人体內永遠無法探知的情感。
  每一次撞擊,都是一次新的体驗,他的猛烈,她的脆弱無助,卻讓兩人益加發覺彼此的貼合。
  他扶住她的腰,幫助她推向自己,交合處毫無縫隙地緊貼,激情完全填滿兩人的身心。
  “戚泠……”他喘息地呼喊,將她翻過身后,讓她弓起下身,快速地律動自己,急速地在她体內沖刺。
   
         ☆        ☆        ☆
   
  長孫烈握住衣戚泠的手,兩人緩慢地回到家,一進入庭院,便見到滿滿人潮,都是來看病的。
  衣戚泠赶緊卷起衣袖幫忙,先進屋里去看看母親有什么需要幫助的。
  “娘。”
  正在替患者把脈的衣華佗抬起頭來。“你回來了。”她沒有多問什么,沒有問她究竟跑哪儿去,怎么會去好几個時辰才回來,只有溫柔的一句“你回來了”。
  衣戚泠心中不禁想起母親將不久于人世的事,鼻頭一酸、眼眶一紅,眼淚即將奪眶而出。
  衣華佗看了!眉頭輕蹙。“去替娘到后頭抓藥。”
  衣戚泠深吸口气。“好。”她拿著母親開的藥方子,走到后頭院子里去抓藥。
  一盤盤竹篩子上放置她們從山上采下的藥材,衣戚泠照著藥方將藥材放入紙中包好。
  她將空了的竹篩子拿下,想要換上一盤裝滿藥材的竹篩子,但竹篩子實在是太重了,她試了几次就是搬不上去。
  “我幫你吧。”長孫烈接過衣戚泠手中的竹篩子,輕輕松松地便放了上去。
  衣威泠低著頭。“謝謝。”先前發生那么多事,她現在根本就不敢正眼瞧他一眼。
  長孫烈可不高興她的漠視与逃避,直截了當地攫住她肩頭,抬起她的下顎逼迫她正視著他的雙眼。“不要逃避我。”
  “我、我沒有。”
  “沒有?”他皺眉苦笑。“但你的眼神卻在逃避我,你不敢看我。”
  “你要我怎么面對你?”她頭一偏,盯著地上那群成排的螞蟻,忽然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可笑。她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數螞蟻了?
  “難道你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他不相信她對他沒感覺!
  她沒有嗎?
  衣戚泠根本無法厘清自己對長孫烈的感情,她只是對他不感到討厭,也會因他有意無意的凝視而心悸、羞怯。她掙脫開他的鉗制,逃避地走到另一頭去翻動竹篩子里的藥材。
  “威泠!”
  “泠儿。”衣華佗這時走了出來。
  “娘,要什么嗎?”
  “泠儿,娘要你和長孫公子一同上洛陽去,去了后就別再回來。”
  “娘!?”衣戚泠往前跨了一步。“我不要!”
  “你不听娘的話嗎?”
  “我能夠答應和他一同回洛陽,但是你不能要我別回來。”衣戚泠哭了,她想起娘將不久于人世,所以傷心地哭了。“我不能放下你一人在京師。”
  “娘要你答應。”
  “不。”她堅決地搖頭,柳眉緊蹙。“我不要。”
  “難道你已經不听娘的話?”衣華佗傷心地搖頭。“娘養你這么大,你竟然不听娘的話,娘生你何用?”她气极地在一旁坐上,不看女儿一眼。
  “娘。”
  “別喊我,我沒生你這不孝的女儿。”
  “娘。”衣戚泠跑到母親面前跪下,早已淚流滿面。
  縱使長孫烈看了不舍,但為了能擁有她,他只能忍著不插手、不幫忙,甚至是別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娘,你別生泠儿的气。”她趴在母親膝上哭泣。“泠儿不要娘死。”
  此話一出!衣華佗与長孫烈不由得錯愕地看著衣戚泠。
  “你……”衣華佗不認為衣戚泠會知道她与長孫烈說過的話。“你在胡說些什么!”
  衣戚泠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母親。
  “娘,你与長孫公子說的話,泠儿都听見了。”
  都听見了!?
  長孫烈心神一亂,害怕地問:“你听見了什么?”難道她連他裝病的事都知道?
  衣戚泠看了長孫烈一眼。“我知道娘你將不久于人世,為了怕泠儿傷心,宁愿自己一個人面對死亡,一個人承受痛苦。”她哭喊著。“你教泠儿怎么能忍受?怎么狠心讓娘一人去面對?”
  衣華佗擦去女儿臉上的淚水,慈愛地笑道:“娘希望在生前為你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看著你有很好的歸宿。”
  “娘——”
  “泠儿,乖,娘惟有清楚知道你有美好的歸宿,娘才能走得安心,這是娘最后的心愿。娘害怕自己死后你會沒人照顧,故將你交給長孫公子,娘才能安心。”
  “娘。”
  衣華佗拍拍她的背安撫道:“傻孩子,死亡本來就是人必定會經歷的過程,沒什么好傷心的。”
  “泠儿不想离開娘,泠儿要娘好好活著。”
  听到女儿說的話,她只能含淚一笑。“傻丫頭。”
  “長孫公子,我就將我的寶貝女儿交給你,你保證會好好善待她嗎?”
  長孫烈正色道:“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她。”
  “娘……”
  “泠儿,別再說了。”
  門前突然鬧哄哄地,原來是劉大娘有事跑來了,只見她气喘噓噓地在前頭找人,問了几個人后才知道衣華佗与衣威泠兩人都在后院,于是赶緊又直扑后頭而來。
  “衣姑娘……”
  衣華佗擦掉臉上的淚痕。“劉大娘,是什么事這么慌張?是你家那口子又犯病了嗎?”
  劉大娘一手撐著牆壁,一手連忙揮著,又忙著調整气息。“不……不是。”
  “那是怎么了?瞧你慌張的。”
  “你……衣姑娘,你……”
  “劉大娘,你先坐下。”衣戚泠走過去扶住劉大娘,讓她在一旁的椅凳上坐下,然后跑進屋里倒了杯水出來。“大娘,先喝口茶順順气。”
  劉大娘大口大口地將杯里的茶水喝干,順了气后,抓住衣戚泠的手猛然一問:“衣姑娘,你曉得范家少爺在后天要到城街尾專賣盆景的花家提親嗎?”
  劉大娘的這句話有如青天霹靂般轟向衣威泠,震得她無言……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6 16:5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