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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艾蜜莉 ]【婚姻急診室 3 兼職老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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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9:40: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又靜 於 2011-10-16 23:53 編輯

 
 
  身為「星頤電影公司」中名聲響當當的金牌製片家,

  安至雍可是男人欣羨、女人心目中的黃金單身漢,

  想當然爾,他對踏入婚姻的墳墓這事是沒多大興趣的,

  然而,可惡的老爸卻為了一逞個人抱孫的私慾,

  竟罔顧他的自由,以公司的股份和經營權逼他結婚,

  迫於無奈,他找上沒心機、不黏人的青梅竹馬溫語涵 

  本以為他條件這麼優,只要一開口,她肯定立即點頭,

  豈料他都紆尊降貴地求婚了,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他!

  嘖,都怪他「前科纍纍」,自小老愛整她種下了禍根,

  不過沒關係,山不轉路轉!以為他會這麼輕易放棄嗎?

  月薪三萬、三節獎金,外加治裝費、演出費及贍養費,

  條件這麼誘人,就不信這窮得要命的女人會不答應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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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9:41: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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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並混著淡淡的菸草味。安至雍一派閒適地坐在椅子上,一雙深邃銳利的黑眸閃著思考的光芒,靜靜地凝睇著坐在對面挖著冰淇淋猛吃的溫語涵。

  他和溫語涵兩人是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大,不僅上同一所國小、國中、高中,甚至也考上同一所藝術大學。

  畢業後,他到紐約繼續攻讀電影,返台後,在父親創立的「星頤電影公司」擔任製片,籌拍了幾部叫好又叫座的電影,奪得幾項金獎,建立起金牌製片家的聲勢與地位。

  反觀他親愛的小學妹,運氣就沒有這麼好了,簡直是一路衰到底。為了達成電影配樂師的夢想,她一年內換了三十六個工作,從咖啡廳小妹到靈骨塔推銷員都做過,但沒有一份工作維持超過一個月,還常常落得三餐不繼的下場,嘖,慘哪!

  安至雍撫摸著剛毅的下顎,炯亮的黑眸玩味地打量著她,性感的薄唇微勾,漾起同情的笑容。

  唉!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她現在如此狼狽,不來解救她脫離水深火熱的貧窮生活,他還算是個人嗎?

  「咳咳……」他心虛地輕咳幾聲,繼續瞅著她一臉滿足地吃著冰淇淋的表情。

  好吧!他必須糾正方纔的想法。他又不是慈善家或是菩薩,怎麼可能慈悲為懷,無條件地解救她脫離困境呢?

  只是因為剛好有個「合作案」想請她幫忙,而這個方案恰巧可以幫助她遠離貧窮,也能成就她的夢想罷了。

  話說回來,這也算是一舉數得吧?

  安至雍覷著她,陰險的笑容悄悄浮現,為自己的詭計感到得意。

  臭老爸為了個人抱孫的私慾,不惜脅迫利誘,甚至祭出「安氏家訓」逼他結婚娶妻,否則就不讓他繼承「星頤電影公司」的股份和經營權。

  為了自己的事業著想,他必須要犧牲一點個人的自由,讓自己踏入婚姻的墳墓裡。

  但是,他又不想犧牲得太過徹底,於是就想了一個折衷的辦法——契約式婚姻。

  顧名思義就是找個人和自己簽下於雙方皆滿意的契約,然後在這紙契約的前提下共同成就一樁婚姻。而這個嬌妻的人選,就是他的青梅竹馬——溫語涵。

  選擇她當老婆的理由如下:

  第一,安、溫兩家是世交,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而他家的臭老爸剛好很喜歡溫語涵這丫頭。

  溫語涵無暇理會他算計的目光,幾乎把整張小臉都埋在Haagen-Dazs冰淇淋裡,吃得樂不可支。

  安至雍靜睇著她滿足的神情,又找到第二個「非娶她不可」的理由,那就是她很單純、沒心機,也夠靈巧聰明。

  第三,她很窮,急需一筆錢來脫離現況,所以使出「銀彈攻勢」轟炸她,準會教她乖乖地豎起雙手投降,簽下結婚證書。

  「妳看起來很需要一張長期飯票。」安至雍睇著對面的溫語涵,冷不防地丟出一句話。

  聞言,溫語涵驚愕地瞠大圓滾滾的眼睛。

  「妳也需要一間房子。」安至雍再接口道。

  這會兒,她已經呆愣地張大殷紅的小嘴,撫著自己的胸口。怎麼她的臉上寫著「走投無路」四個字嗎?還是安至雍學會了讀心術,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需求?

  「妳還需要一份工作,而且最好是錢多、事少、離家近,讓妳有足夠的體力與時間去完成自己的夢想。」安至雍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笑。

  語涵猛點頭。「你、你怎麼知道?」

  「妳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麼能瞞得過我呢?」他從鐵灰色的西裝裡,掏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我們來談一樁交易如何?只要妳首肯,這張支票就是妳的了。」

  她好奇地湊近一看,支票上頭「三百萬」的面額,令她的雙眼登時發亮,嘴角只差沒淌下垂涎的唾沫。

  「想不想要這張支票呢?」他雙指夾起支票,在空中晃了晃。

  「想!」她想得心都快碎了!

  他細細地審視著她,就像緊盯著獵物的猛獅般。他就愛看她這副癡愣專注的神情,找她合作準沒錯。那臭老頭想乘機刁難他?門兒都沒有!

  「只要妳答應我的提議,事成之後,我就把這三百萬送給妳,並且供妳餐宿,讓妳無後顧之憂地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他欺近她,另一手扳起她小巧的下顎。

  她眨巴著圓亮的大眼睛,環顧四週一眼,最後目光回到他那張狡黠俊酷的臉上,防備地退了開來。

  女人的第六感以及過去慘痛的教訓提醒她,安至雍這男人可不是什麼善心人士,會這麼好心地幫助她,肯定有鬼!

  她往後靠向椅背,目光瞬間犀利了起來,雙手環胸,一副備戰的姿態。

  「說!你最近是不是從電影圈跨足到電視圈,製作起三流的綜藝節目,強打『整人』的單元,所以想找我下手?」她瑩亮的大眼環視著四周,企圖要在隱蔽的盆景後,找出隱藏式攝影機。

  「拜託!我的行情有這麼差嗎?難道妳不曉得我在電影界混得很好?最近我正在籌拍一部跨國巨片『神鬼特務』,還找來了兩岸三地最紅的編劇、導演——」

  「停!」她不悅地打斷他的話。「說就說嘛,何必炫耀自己的才能與成績?」幾個月不見,這男人的劣根性一點都沒變,還是習慣彰顯個人的成就來突顯她的狼狽。

  「我是在跟妳分享我的喜悅。」他朝她友善地眨眨眼。

  她覷著他,一派天真地說:「該不會你終於肯定我在音樂上的才華,想找我做電影配樂,這三百萬是酬勞吧?」

  「人類因夢想而偉大。」他欺近她,壞壞地說道:「但是,麻煩妳將兩腳踩在地上。」

  「做什麼?」她的小臉寫滿疑惑,但仍乖乖放下交疊的長腿,正襟危坐。

  「『腳踏實地』比較實在!我又不是明天就要退出電影圈了,才會找妳做配樂!」他冷噱道。

  她嬌睨了他一眼,傲然地別開臉。這男人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愛以打擊她的自信為樂。

  好歹她也是學音樂出身的,只差在自己的老爸是公務員,不像他出生在電影世家,可以一開始就完成夢想。

  她拎起背包,拉長俏臉,說:「那你去找其他人合作,不要找我!」士可殺,不可辱!她再怎麼缺錢,這點骨氣總還有的。

  他扣住她的手肘,阻去她急欲離開的身軀,收起囂張及霸氣,俊酷的臉上揚起一抹帥死人不償命的迷人笑容。

  「語涵,何必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自尊,跟錢過不去呢?」他放柔了嗓音,轉過她的身子,繼續說:「這樁交易很簡單,只要妳願意,這三百萬元就是妳的了。有了這筆錢,妳就可以買許多器材,完成當配樂師的夢想了。」

  金錢的魅力軟化了語涵的堅持,她重新回到座位上,繼續挖著快融掉的冰淇淋。

  「到底是什麼交易?你非得找我不可?」語涵問。

  安至雍輕咳幾聲,說:「妳也知道三十而立,得先成家後立業,這是我們安家的家訓。我家那個臭老爸,他說如果我想完全取得『星頤電影公司』的經營權和股份,就必須要在三十歲以前結婚。」

  「所以呢?」她學著他平日的表情,挑了挑秀氣的柳眉。

  「我必須在今年之內,找到一個女人跟我結婚。」安至雍的表情猶如上了絞刑台般,難看至極。

  「恭喜你!『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而未來的五十年,你將永遠待在『墳場』裡。告訴我,那個要當你老婆的可憐『受害者』是誰?」她一定要頒一座「最佳勇氣獎」和「好人好事代表」的獎章給未來的「安太太」!

  她掩不住嘴角往上揚的笑意,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妳。」他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什麼?」她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力不佳。

  「我說,要和我結婚的對象就是——妳。」他湊近她的面前,扳起她小巧的下巴,字字清晰地重複道。

  「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才會想嫁給你!」她打從心裡升起一股排斥感,恨不得能與他劃清界線。

  聞言,他的俊臉一黑,眼神陰鬱地覷著她,從唇縫裡擠出幾個字,斥道:「嫁給我有這麼不幸嗎?起碼,我還被『Q-Men時尚雜誌』票選為『最有價值單身漢』呢!」不是他在自誇,他在電影圈和時尚界都頗有名氣,再配上俊酷的外表,喜歡他的女人少說都可以組成一支啦啦隊了呢!

  只是,這種「契約式婚姻」當然不能找那些覬覦他的男色或對愛情有憧憬的女人下手,免得自找麻煩。

  她礙於他的威嚇,連忙擠出一抹笑容,緩頰道:「也不是說不幸啦,只是我們兩個人不適合,我從來都沒有想跟你一起度過下半輩子。」

  「語涵,只要妳答應跟我結婚,我就給妳三百萬元,並且供妳餐宿,而且結婚的時間不會太長,頂多三年,期限一到,我就馬上跟我老爸說我們兩人個性不合,決定離婚。」安至雍放柔音量,執起她的小手,誘之以利。

  「三年就有三百萬元啊……」她撫著下顎,為難地咬著下唇,陷入尊嚴與金錢的掙扎裡。

  「婚後妳可以搬進我的豪宅裡,又不用付任何房租,連生活費都省了,這種福利去哪裡找呢?咱們各取所需,這筆生意怎麼算,都很划得來啊!」

  她被他誘人的提議搔得心癢癢的,只是這男人「前科纍纍」、素行不良,她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簡直親眼目睹了一個混世大魔王的成長史,因為他總以欺凌她為樂,甚至把他個人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活生生是「大魔王」的最佳代言人,跟他談交易實在太危險了。

  但是,就算她再怎麼討厭他,也不能否認這男人挺有魅力的,集俊酷與多金於一身,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兼黃金單身漢,只要他開口,想嫁給他的女人多得要命。所以她就不懂了,他幹麼找她結婚?

  「為什麼是我?」她疑惑地指著自己的臉,防備地瞅著他。

  「因為我跟妳比較熟。」他直言不諱。

  「熟?」她眨眨瑩亮的大眼,一時間無法會意過來。

  安至雍找她談結婚的交易,不是因為她淨麗的外貌、清雅的氣質,或是音樂上的才華,更不是因為喜歡她,純粹就是因為一個「熟」字。

  她胸臆間彷彿挨了一道悶拳,沈甸甸的,舒坦不開來。

  「嗯。」他輕啜了一口咖啡,懶懶地搭腔。

  打從臭老爸祭出逼婚攻勢後,她就是他「嬌妻名單」上唯一的人選。

  她不屑地冷哼一聲,涼涼地嘲諷道:「嗟!那你跟夜市裡賣雞排的阿三也很熟,怎麼不去跟他求婚呢?」

  安至雍未免也太自大了,連句動人的情話或讚美的話都吝於開口,單憑一個「熟」字就要她嫁給他?想得美咧!

  「妳嫁給我是高攀了。」給這丫頭一點顏色,她就囂張地開起染坊了。

  「蛤?我情願嫁給賣雞排阿三或者修水電的,就是不想高攀你!」她揚起翹挺的鼻尖,瞇眼瞪他。

  「妳這是在拒絕我?」安至雍大受打擊,瞇起邃亮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緊盯她。

  「沒錯!」她跩跩地揚起下巴。看到他臉上受創的表情,積鬱多年的怨氣終於得以發洩。

  他雙手撐在桌面上,欺近她傲然的小臉,說:「妳知道憑著我安至雍在華語影壇上的影響力,有多少女人想嫁給我嗎?」

  「那你跟那些女人求婚就好,何必找我談什麼結婚交易呢?我又不想嫁給你。」她甜甜地說道。被他欺負了二十多年,終於可以一吐怨氣了!

  安至雍退回自己的座位,手指輕撫下顎,審視著她聰穎的小臉。就是因為知道她不想嫁給他,他才找她談結婚交易嘛!

  他週遭那群在演藝圈打滾的女人雖然具有美貌與身材,但手腕和心機卻令人不敢恭維,娶了她們無異淪為蜘蛛網上的獵物,下場肯定是「財盡人亡」,所以雖然那些女人個個都巴望著能嫁給他,但他根本不可能娶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過門。

  至於時尚名媛們大多是敗金女王,娶妻容易,休妻難,屆時談離婚肯定會被削去半數家產。

  所以,幾經思慮之下,還是溫語涵最適合了,因為兩人夠熟,興趣和價值觀相近,又同樣熱愛電影。最重要的是,娶她最划算。

  安至雍迫於現實,只好放低大男人的身段,再度握住她柔嫩的小手,柔聲誘哄道:「語涵,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只要妳答應跟我結婚,這三百萬的支票馬上就是妳的嘍!妳不是一直很想弄一間錄音室嗎?有了這些錢,妳的美夢馬上就能成真了。」

  語涵咬著下唇,陷入天人交戰裡。雖然她也很想要這三百萬,但過去的慘痛教訓猶歷歷在目,如果想要「永保安康」,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即跟他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

  她用著甜死人不償命的嬌嗓,柔聲道:「至雍大哥,我也很想拿這三百萬元,但是你過去加諸在我身上的『豐功偉業』卻一直不斷地提醒著我,我們兩個人的中間最好是築起一道萬里長城,保持距離比較好……」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才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

  「我有對妳做出什麼事嗎?」他扮起無辜,佯裝得了失憶症。

  她臉色一變,控訴的食指指向他高挺的鼻樑。

  「當然有!」她緩緩地瞇起恨恨的眼眸,惡狠狠地瞪著他,提醒道:「七歲那年,你騙我吃下蠶寶寶!」讓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害怕自己的肚子裡會長出蠶寶寶,或是睡醒之後就會變成一隻蠶的恐懼中!

  「那該怪妳自己嘴饞,而且妳又沒有什麼損失。」思及她當年嘴饞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壓抑不住地往上揚。

  她氣得從唇縫裡迸出話來,說:「什麼叫沒有損失」蠶寶寶的噩夢可是跟了她很多年耶!

  他繼續裝無辜,安撫道:「搞不好妳現在皮膚會這麼白皙滑嫩,都是當年那只蠶寶寶的功勞呢!因為牠蘊含了豐富的蛋白質,所以造就了妳的好膚質。」

  回想起當年她那單純嬌憨的模樣,安至雍忍不住揚聲笑出來。

  他爽朗的笑聲聽來格外刺耳,語涵的俏臉立即罩上一層陰霾。

  哼!這傢伙還是跟當年一樣惡質,以捉弄、戲耍她為樂!

  安至雍迎上她肅殺的目光,連忙斂起笑容,大灌迷湯,說:「語涵,咱們就放下過往的愛恨糾葛,盡釋前嫌,一起合作吧!只要妳願意,這三百萬就是妳的了。」

  他將支票遞到她面前,誘哄她答應。

  她垂涎地緊盯著他手中的那張支票,彷彿看到一疊疊白花花的鈔票擺在面前,雙眼只差沒變成兩個「$」的符號。

  「只要妳說聲『我願意』,往後三年的生活費我全都包了,妳不僅可以跟著我吃香喝辣,連我去國外參加國際影展的時候,妳都可以以『安太太』的身份隨行觀摩喔!」他綻出魅力的招牌笑容,企圖軟化她的堅持。

  可以參加影展耶……他的提議很教人動心,她幾乎就要點頭答應了。幾乎。

  她對愛情和婚姻也是有期待的,一直都幻想著能擁有浪漫唯美的求婚儀式,滿足她身為女人的虛榮心,所以……

  「要我答應跟你結婚有個前提,一切都得照程序來。」太快答應他的要求會助長他囂張的氣燄,起碼也要刁難他一下,以洩多年的心頭怨。

  「什麼程序?」

  「跟我求婚。」她眨眨慧黠瑩亮的大眼睛。

  「求婚?」他皺起了眉心。

  「對啊!既然你要我嫁給你,那求婚的程序不能少吧?只要你能打動我的心,我就馬上點頭答應。」她用手撐著下顎,涼涼地說道。

  安至雍盯著她得意的小臉,這丫頭分明是逮到機會想刁難她!好吧,現在情勢比人強,他只好勉強配合她的要求了。

  「妳想要的求婚花招是什麼?」他沈著一張俊臉,沒好氣地問。

  她偏著頭思忖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起碼要帶我去浪漫又有格調的餐廳吃燭光晚餐,最好還有上百朵的香檳玫瑰花將我團團圍住,身邊要有專屬的音樂家演奏小提琴。至於求婚鑽戒嘛……不用太大,一克拉就好了。」

  安至雍馬上舉手招來服務生,請他將音樂和燈光調暗幾分。

  她嘟起紅唇,嬌聲抱怨道:「你打算就在這裡向我求婚嗎?」

  「這裡挺好的,還有妳愛吃的冰淇淋。」他敷衍道。

  她跺著腳嬌嚷道:「但是沒有燭光也沒有玫瑰花,更沒有小提琴演奏啊!」

  「沒問題。」他又舉手招來服務生。

  「先生,有什麼需要我替您服務的嗎?」服務生問。

  「你們店裡有蠟燭嗎?我想跟你們借幾根。」安至雍說。

  「不好意思,我們只有一般的紅色長條蠟燭,是停電要用的,可以嗎?」

  「隨便。」

  服務生立即從吧檯裡拿出幾根傳統艷紅色的蠟燭擺放在桌上,點燃它,小小的火光跳動著,映出她神情尷尬的小臉。

  哼!這男人用幾根家用蠟燭就想打發她,沒那麼容易!「這算哪門子的燭光晚餐?」

  「我覺得挺好的,這蠟燭很喜氣啊!」安至雍開始打馬虎眼,也不過是一樁「契約婚姻」,這丫頭會不會太認真了點?

  「那玫瑰花和小提琴伴奏呢?不許播放CD唱盤來代替。」她靠向椅背,雙手環胸,看他還能怎麼打發她的要求。

  他斜瞥了她一眼,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機,馬上撥電話給特別助理張書穎。

  「書穎,馬上打電話叫花店幫我送一百朵香檳玫瑰來『羅丹咖啡廳』……對……沒有就隨便……還有,幫我聯絡看看誰會拉小提琴的,也一併叫過來……什麼?嗯……算了,沒魚蝦也好,反正都有琴弦,有效果就好……限三十分鐘之內趕過來……好……就這樣。」通話結束後,他瀟灑地收線。

  趁著等待的空檔,語涵又招來服務生點了義大利面和甜點,惹來安至雍的側目。

  「妳是被豬附身了嗎?才剛吃完一客牛排和冰淇淋,現在還塞得下義大利面和蛋糕?」他對她的食量完全不敢恭維。

  「要你管!我有四個胃,可以反芻,怎麼樣?」她咬著吸管,睨了他一眼。

  在等餐的空檔,一位頭戴半罩式安全帽的猛男捧著一大束香水百合走近他們的桌面,那濃郁的香氣,迎面撲鼻而來,甜香濃得令她噴嚏連連。

  猛男送貨員將一束束的香水百合陳列在她的周圍,瞬間,她整個人陷入一片白色的花海裡,空氣中瀰漫著濃得化不開的百合香氣。

  「這是什麼意思?」她揉揉鼻子,感覺不太對勁。

  「妳不是要一百朵花嗎?」安至雍說。

  「我是想要一百朵香檳玫瑰,就像拍婚紗廣告的場景一樣,不是要香水百合!」她跺腳抗議。

  一束香水百合看起來是很清新高雅,但是被一百朵香水百合包圍,不只香得教人噴嚏連連,而且感覺還挺怪的,好像置身在某人的……告別式。

  「書穎剛才在電話裡說,香檳玫瑰臨時不好調到那麼多的量,所以就先送來香水百合。」他傾身隨意抽出一朵,湊在鼻尖聞了一下。「這味道還挺香的,妳就湊合著收下吧!」

  她氣惱地別過頭,不理會他討好的笑臉,目光望向落地窗外。天空不曉得何時暗了下來,午後的雷雨落下,打濕了庭園裡的海棠,滴答滴答的雨聲傳入她耳中,映照出她此刻的狼狽處境。

  如果安至雍再有誠意一點,那麼她對於這樁契約式的婚約還會答應得心甘情願一些,但問題是,這男人連討她歡心都不肯!難道他不曉得,結婚對一個女人而言,是很慎重的一件事嗎?

  此時,咖啡廳裡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原來是影壇裡新竄起的動作派武打明星爾東臣突然現身此處,而且行色匆忙地朝安至雍他們走去。

  他身穿一件黑色挖背背心,露出結實賁起的肌肉,健美的身材和高知名度惹來眾人的注目。

  「老大,對不起,我來晚了……」爾東臣拭著發上的雨水,發現在老闆身邊的居然是自己的大學同學。「語涵?妳怎麼也在這裡?」

  「阿臣,我才要問你來這裡做什麼呢?」語涵仰頭看著他。

  「是我叫他來的。」安至雍說。爾東臣可是他們「星頤電影公司」近期力捧的動作派男星,不只有良好的武術基礎,而且演技不俗,也挺敬業的。

  「你叫他來的?」她驚愕地瞠大美眸,不懂他叫爾東臣來湊什麼熱鬧?

  爾東臣由背包裡掏出一把二胡,說道:「剛才書穎姊打電話問我會不會什麼樂器,叫我來這裡演奏一下。」沒法子,在演藝圈要熬出頭,除了要具備男色與才藝之外,懂得討好老闆也是很重要的。

  安至雍微笑道:「沒有小提琴,聽聽二胡也不錯。」

  「對啊!我的二胡拉得不錯,妳想聽哪首,我就拉哪首。梁祝好嗎?不是我在臭屁,我用二胡拉出來的梁祝,可以媲美呂思清用小提琴拉出來的!」爾東臣擺好姿勢,架好琴弓。

  語涵的大眼出現一抹堅決,抗議道:「我想聽的是小提琴,不是二胡!」

  「二胡和小提琴差不多嘛,還不都是用琴弓拉出聲音來的?差別只在於一個架在肩膀,一個放在腿上拉,妳就不要介意那麼多了。」安至雍慵懶地端起咖啡,啜飲著。

  此時,室內氣氛沈凝,只有爾東臣拉出來的二胡聲迴盪在空氣中,淒涼哀婉的琴音配上素雅淨白的香水百合,還有桌案上青焰跳動的紅燭,映出她充滿肅殺之氣的小臉。

  如果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麼對溫語涵而言,這場求婚宴就宛如是置身於靈堂!

  她終於見識到安至雍想娶她的誠意了!就算兩人商議要結婚是各取所需,但也沒必要敷衍到這種程度吧?沒玫瑰花,拿百合來湊數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小提琴都成了二胡!

  新仇外加舊恨瞬間湧上心頭,令她氣憤不已。

  「安至雍,我覺得你這個『老婆』的工作,我無法勝任,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如果你真的找不到適合的嬌妻人選,不妨打這支電話求助。」她從背包裡掏出一張名片,在上頭沾了點水,黏在他寬闊的額頭上。

  安至雍取下來,好奇地唸著名片上的字。「海峽兩岸國際婚友社?」這是啥玩意?

  「像你這種很懂得怎麼貶低台灣女性的尊嚴與人格的男人,大概只剩下花錢娶外籍新娘這條路了。」語涵冷噱。

  「價錢合理,五十萬元包到好?」安至雍唸著上面的介紹詞。

  「比我的三百萬元還便宜,最適合你小氣的個性!」語涵譏刺道。

  「保證處女,跑一位,賠一位?」他邊看邊蹙起眉心。

  「讓你省去登報尋妻的困擾,因為婚姻仲介公司馬上會遞補一位新的妻子給你!」語涵犀利地調侃他。

  「多國佳麗,任君挑選?」他的黑眸開始凝聚熾焰。

  「越南姑娘面貌漂亮、身材苗條;大陸新娘美麗大方、同文同種,溝通方便。」語涵的瞳眸閃耀著勝利的光芒,完全不理會安至雍陰煞的俊臉,拽著背包,豪氣萬千地甩門離開。

  一股黑色的怒氣竄上安至雍的印堂,他從唇縫裡迸出幾個字來。「阿臣,你說,嫁給我有這麼委屈嗎?」

  「嫁給你?老大,搞了半天,你是要向語涵求婚喔?」爾東臣收起二胡,愣愣地回過神來。

  「難不成是跟你求婚嗎?」安至雍沒好氣地低吼。

  「呃……你把求婚搞得像是……出殯一樣,不要說語涵了,我想任何女人都不會想嫁給你吧……」爾東臣縮著脖子,冒著生命的危險說出實話。

  聞言,安至雍的眉梢眼角佈滿了氣憤與不屑。

  就知道天底下的烏鴉一般黑!全世界的女人不分國籍和膚色,都是一樣的任性與難搞,所以他才不想「真的」娶一個老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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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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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尖銳刺耳的門鈴聲彷彿在跟溫語涵比賽耐性似的,毫不妥協地猛撳電鈴,期間還夾雜著拍打鐵門的巨響。

  語涵透過門板上的貓眼見到房東太太板著一張晚娘臉,怒氣沖沖地在門外吼道:

  「姓溫的,我知道你在家,老娘跟你耗定了!你要是一天不交房租,我就一天不離開!」

  語涵迫於無奈,只好打開房門,裝出一副小可憐的模樣,企圖博取房東太太的同情。

  「房東太太……」她一顆小腦袋垂至胸前。

  「該繳房租了吧?你從上個月拖到這個月,總共三萬元,快點付來!」房東太太指著手腕上的表,提醒她繳租日期,不讓她再繼續拖欠下去。

  「美麗又大方、仁慈又有愛心的房東太太,可不可以再寬限我幾天?我下星期一定把這兩個月的房租都補齊!」語涵雙手合十地祈求道。

  「灌我迷湯、讚美我都沒有用啦,反正你今天一定要把這兩個月的房租交出來!」房東太太鐵了心地說。

  「那……可以用押金來抵嗎?」語涵卑微地說。

  「當然不行,房租和押金不能混在一起談,反正你今天一定要繳房租就對了!」

  語涵使出十秒鐘掉淚的功力,吸吸鼻子,囁嚅道:「我也很想還錢啊……可是,我真的沒有錢嘛……房東太太,你就再寬限我幾天吧,等我的曲子賣出去就有錢了,有了錢之後,我馬上就會還錢的!你就再寬限我幾天,可憐可憐我嘛……」

  「我自己也很可憐,也很需要別人的同情啊!」

  「房東太太,我真的很可憐.你就同情我一下嘛……只要有錢,我一定馬上還錢!」語涵使出苦肉計,匍匐在房東太太的腳邊,拉著她的七分褲,淒慘地哀求道。

  「唉唷……你不要一直拉啦……」房東太太緊抓著差點被扯掉的褲子,深怕春光外洩,晚節不保。

  這時候,樓梯間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慢慢地靠近她們。

  「你們在幹麼?」安至雍瞇起邃亮的黑眸,好奇地問道。

  「啊?」見到來人,溫語涵一驚,連忙垂下頭,小臉垂在房東太太的腳邊,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嗚~~難不成天要亡她?居然在她人生最悲慘的時刻,遇上了大魔王!

  房東太太的目光由他價值不菲的黑色西裝慢慢地往上移,最後落在他俊朗立體的五官上,雙眼登時發亮。

  「溫語涵,你在幹麼?」安至雍再問一次。

  「我不是溫語涵,你認錯人了!」她捏住鼻子,怪聲怪氣地說。

  「你明明就是溫語涵,幹麼不承認?難不成你怕被人認出來?」房東太太自作聰明地猜測著,好奇的目光瞥向安至雍,說:「先生,你是要來跟她討債的嗎?」

  「討債?」安至雍一臉疑惑,怎麼他的氣質看起來很像「地下錢莊」派來的嗎?

  溫語涵糗得巴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先生,是我先來的,溫語涵要先把欠我的兩個月房租還清,才輪得到還你錢,所以你請後面排隊。」房東太太緊張地聲明。

  「她欠你房租?你是她房東?」安至雍微微地蹙起眉頭。

  「對啊!我是她房東,她已經欠了我兩個月的房租都沒繳!」房東太太抱怨道。

  「她總共欠你多少錢?」安至雍問,從西裝口袋裡掏出皮夾。沒想到這丫頭已經淪落到連房租都繳不出來的窘境了。

  「三萬元。怎麼,你要替她付嗎?」房東太太猜測著他和溫語涵的關係,想不到這一身窮酸味的丫頭,居然能認識有錢的帥哥。

  安至雍從皮夾中抽小數十張鈔票遞給她。「房東太太,這裡有三萬元。你點一下。」

  房東太太收下鈔票後,涎著笑臉說:「原來你不是來討債的喔,歹勢啦!那這三萬元我就先收下了,改天有空再見啊!」

  溫語涵放開房東太太的腳,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沒有勇氣迎上安至雍的臉。

  溫語涵坐在沙發上,埋頭猛吃著安至雍出錢叫來的披薩,整張小嘴塞得鼓鼓的。因為沒錢繳房租,害得她連吃了三天的泡麵,都快餓成木乃伊了。

  安至雍環視著她的小套房,除了一張單人床、衣櫃和書桌之外,落地窗前還擺了一架電子琴、音響、重低音喇叭和堆疊成一座小山的CD唱盤。他蹲下來翻著CD,發現了許多絕版的電影原聲帶,還有一些從二手市場買來、貴得離譜的Promo,看來這些搜藏耗光了她所有的生活費。

  Promo是電影公司發行的第一批原聲帶,大多是非賣品,專送給電台、媒體作為宣傳用的,通常在市面上買不到。所以,許多搜集電影配樂的愛好者,只能透過二手市場或網路競標去取得,因為物件稀少,叫價一般來說都高得離譜。

  「我上個月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他站起身,以一副惡霸的姿態,將她從套房裡唯一一張沙發上擠開。

  她鼓著臉頰,很認分地坐在地毯上,啜飲著可樂,問:「什麼提議?」

  「……跟我簽訂契約婚書的提議。」看在她又餓、又窮,可憐兮兮的分上,他決定不跟她計較上回在咖啡廳遞給他婚姻仲介名片一事。

  她抽了張面紙,拭著嘴角的油漬,涼涼地調侃道:「怎麼,你居然還沒有死心啊?該不會是你惡名昭彰、臭名遠播,沒有人敢嫁給你吧?」

  安至雍瞇起黑眸,傾身扳起她小巧的下顎,說:「我這叫「肥水不落外人田』!你這麼窮,窮到連房租都繳不出來,嫁給我馬上就有三百萬元了!這麼多錢,你要賺很久吧?」

  真是,一開口就踩中她的痛處。語涵就著他的俊臉,認真思考起嫁給他的可行性。

  「再說,如果我真的和其他的女人結婚了,成了已婚人士,日後你若還是過著這麼窮苦的日子,我就不能跑過來救急了,因為我必須顧慮到另一個女人的心情。」安至雍改走溫情路線,試圖說服她。

  這幾個星期以來,他翻著通訊錄上那長長的一大串名單,幾經考慮後還是認為她是嬌妻的不二人選,再加上老爸逼婚逼得急,迫使他只好再來找她合作。

  語涵垂眸思忖著他的話,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變成別人的丈夫,如果真是這樣,兩人還能維持像以往一樣親密的互動嗎?還是必須顧慮他妻子的感受,和他保持距離呢?

  不知怎地,她心裡劃過一絲悵然,突然自私、霸道地不想他成為別人的老公,不希望別的女人佔住他。

  「……和我結婚之後,你就不用窩在這間小套房,可以搬到我家去住,而且我可以空出一間房間,幫你改建成工作室。怎麼樣,這個提議不錯吧?」他柔聲誘哄著。

  她煩悒地皺著眉心,貧窮與被房東堵人逼債的處境,瓦解了她殘存的自尊心,逼得她不得不向現實妥協。

  「你的提議是頗讓人心動,只是……你過去惡整我的慘痛教訓歷歷在目,讓我不太放心……」她為難地咬著下唇。

  「我剛才都二話不說地幫你付清了兩個月的房租,你還感受不到我的誠意嗎?」

  她眨巴著瑩亮慧黠的大眼睛,說道:「誠意這種事不是掛在嘴上說說的,畢竟結婚可是人生大事,怎麼可以輕率地答應——」

  「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條件,一口氣說出來吧!」安至雍打斷她的話。

  「首先,你必須當我是這樁交易的合夥人,要學會尊重我,不能凶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是實話;不許欺負我、不能整我、不能對我壞,只能對我好;在外面的時候要誇我、要讚美我、要讓我覺得當『安太太』是一件很驕傲、很幸福的事。」她淨麗的臉龐浮上認真的神采。

  「可以。」他爽快地答應,雙手環胸繼續傾聽她的要求。「還有什麼條件?」

  「再者,我要求『老婆』這個職務是給薪制,月薪三萬元,外加三節獎金,不能無故拖欠薪水。」她的嘴角躍上淺笑,大打如意算盤。

  「既然是給薪制,那你是不是也應該付出點什麼……」他欺近她,刻意曖昧地暗示著。

  她別開視線,一派無辜地說:「大不了家事我全包了。」

  「好。」他退開來,和她談起條件。「那擔任『安太太』的期間,你必須配合我的工作,陪我一起出席各大派對和宣傳活動。當然,我會負擔你的治裝費。」

  「可以,但這就算是變相的『出差』,是在我的職務範圍以外,所以除了基本的治裝費外,還必須額外加「出場費』,每小時一千塊,不足一小時就無條件進位計算。」

  他隱忍著發火的衝動,額際的青筋抽動著,沉聲道:「你是姓『瘟』,又不是姓『薛』。」當他是凱子啊?

  「我又沒強逼你答應我的條件,你也可以找別人合作啊!」她衝著他甜甜一笑。

  「好!」他咬牙允諾。

  「最後,在我們婚約結束之後,應該比照其他夫妻,你必須支付我『贍養費』,費用就以我們結婚的年資下去算,也就是結愈久,領愈多。」

  他瞪著她,從牙縫中擠出話來。「你不覺得自己要求得太多了嗎?」

  「不覺得。」她眨眨無辜的水亮大眼,無視於他的怒氣,繼續說:「一般員工若是被迫離職,老闆都會核發資遣費,所以,我要求的『贍養費』就像變相的資遣費一樣,很合理。再說了,一個女人從老婆變成『前妻』之後,就像白紙染上了污漬,在婚姻市場和人生旅程上都不光彩——」

  「停!」他揉揉發疼的耳朵,打斷她囉哩叭嗦的話,懷疑自己根本是遇上了詐騙集團,打著「老婆」的旗幟,行勒索之能事!

  「我只是想讓你瞭解一個事實,那就是——養老婆是很花錢的,如果沒有預算,千萬不要趟婚姻這趟渾水。」她眼中迸出發亮的光采,為自己即將掙得一張「長期飯票」而雀躍不已。

  他欺近她,用兩指扳起她小巧的下顎,冷冷地從唇縫裡迸出幾個字,說:「最好讓我覺得你值這個價碼!」

  「放心,你娶我絕對是『物超所值』!」她亮晶晶的黑眼漾著笑意。

  「好,成交!」




  安、溫兩家的長輩獲知小倆口要結婚的消息後,簡直樂得合不攏嘴。兩家原是世交,本來就有意讓下一代締結姻緣,但又怕他們各自有男女朋友,所以遲遲不敢有進一步的湊合行動。

  如今,小倆口主動告知雙方家長決定要結婚,一場隆重又喜氣的婚宴當然立即如火如荼地展開了,不只兩家長輩熱衷於婚事上,就連「準新娘」也沉浸在結婚的喜院中,從喜帖、宴客餐廳、喜餅到挑選禮服等,都熱烈地參與其中,倒是「準新郎」一副置身事外的涼快姿態。

  座落在東區街頭的時尚婚紗精品店「玫瑰婚事」裡,禮服專員正拿出一套套從歐洲空運來台的婚紗,遞到準新娘溫語涵的面前,請她試穿。

  準新郎安至雍則是坐在沙發上,手裡翻看著財經雜誌,完全不理會另一半喋喋不休的小嘴,還拉來自己的特別助理張書穎作陪,請她替溫語涵決定禮服。

  「溫小姐,這件白色的婚紗禮服剛從法國空運來台,我覺得很襯你的膚色和身材,要下要試看看?」禮服專員說。

  「但是我覺得剛才那件有鑲碎鑽的禮服也好漂亮……」語涵捧著小臉,陷入左右為難的處境裡。怎麼辦?每一套禮服都好漂亮、好教人心動,要是能每件都穿該有多好……

  「那就都試看看吧。」張書穎說道。

  請禮服專員將溫語涵領進試衣間內後,一身俐落褲裝打扮的張書穎,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走到老闆安至雍的面前,提醒道:「老闆,現在在裡面試穿禮服的人是你未來的老婆。」

  「那又怎麼樣?」他的聲音懶洋洋地從雜誌後頭飄出來。

  「拜託!你有一點參與感好嗎?」她沒見過這麼冷漠失職的準新郎,竟然嫌棄自己的老婆太過聒噪,抓她來當擋箭牌。

  身為兩人的好友,她是不介意來陪語涵挑禮服,發表一點意見,但問題是,這個新郎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居然完全把自己的老婆「晾」在一邊,還翻看起雜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結婚的內幕,我願意坐在這裡已經很給面子了。」他挑挑眉,繼續翻看著雜誌。

  「這婚是你要結的,可沒有人拿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威脅你!而且既然你都來到這裡了,好歹也發表一下意見吧?多說兩句話又不會少塊肉!」書穎數落道。

  「好好好,我等會兒一定會開金口,多給建議的。」他敷衍道。

  此時,禮服專員拉開試衣問的門,語涵穿著一襲低胸的婚紗禮服走了出來,怯怯地站在穿衣鏡前,審視著鏡子中的自己,然後轉頭瞟向安至雍,滿心期待他驚艷的目光。

  「你覺得我穿這件怎麼樣?適合嗎?」語涵嬌羞地問。

  安至雍回眸瞟見她泰半豐盈的酥胸全都裸露在外,甜美性感得足以撩撥起每個男人的慾火,胸臆間驀地滑過一絲醋意,頗為不悅。

  他收回目光,故意嘲諷道:「你當自己是嫁給『豬肉榮』,要去賣豬肉嗎?沒事穿那麼露幹麼?」

  就算她這個「老婆」只是職業性地配合演出,但不代表他有雅量與全場賓客分享她曼妙的身材。

  聞言,語涵羞窘地用手掩住胸前的乳溝,連忙定進試衣間裡。

  半晌後,她又換了一襲價值不菲的法式手工禮服,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地上,整個人嬌艷奪目,恍若從歐洲古堡走出來的貴族仕女般。

  「這件怎麼樣?看起來很有氣質,而且挺漂亮的。」語涵提著裙擺,愉快地站在穿衣鏡前轉了幾圈,一副待嫁女兒心的幸福姿態。

  安至雍覷了上面的標價一眼,搖搖頭道:「太貴了,再去換一件。」

  語涵癟著小嘴,瞪著他,嬌怨道:「小氣鬼!」

  他隨手在衣架上挑選了一件便宜的婚紗,樣式看起來既保守又簡約。

  「我看你就穿這件吧。」

  「我不要!」她昂起小巧的下顎,反對道:「這件禮服看起來很平凡,而且又很廉價。」

  「剛好適合你三級貧民的身份。」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她氣得牙癢癢的,憤而轉身拿起衣架上最昂貴的禮服,湊到他面前,甜甜笑道:「以前的我是三級貧民沒錯,但現在我變成了灰姑娘,要嫁給華語電影圈裡最有前途的金牌製片家,變成優雅的貴婦,穿得太寒酸會丟了你的面子,所以為了配合你的身份,我想這件從義大利送來的頂級婚紗,應該挺適合我的。」

  安至雍咬著牙,從唇縫裡迸出幾個字。「你要真這麼善解人意,就該替我的荷包著想!」

  「很抱歉,我只是領薪辦事。」她一臉無辜地聳聳肩。

  「那就少給我鋪張浪費!就選這件!」他將便宜的禮服遞給站在一旁的禮服專員,霸道得不容她反對。

  「就算我是拿人家的薪水辦事,也是講求職業道德的。再說了,演戲就是要演全套的,那件禮服實在太寒酸了,還是這件比較襯你的身份和地位!」她將手中的義大利禮服塞進禮服專員手裡,一副和他槓上了的表情。

  哼!她偏要和他作對,以「老婆」的名義,行「復仇」之實,大大方方地花他的錢,令他心痛!

  語涵雙手插腰,撂話道:「如果你不讓我挑選這件鑲有碎鑽的義大利手工禮服,我就打電話跟安爸說你欺負我!」

  「你知道這件婚紗要多少錢嗎?要是這麼想穿的話,就從你的薪水裡預扣!」他不甘示弱地吼回去。自從宣佈婚訊後,這丫頭就吃定他,一直拿老爸當靠山,從挑選婚戒到喜餅,不斷威嚇他就範。

  「小氣鬼!」她朝他扮了一個鬼臉。

  「錢是要花在刀口上的。」他曉以大義。

  「吝嗇!」她嬌哼道。

  「這叫節儉。」他勾起嘴角冷笑道。

  禮服專員捧著兩套白色的婚紗,夾在唇槍舌戰的兩人中,向站在一隅的特助張書穎發出求助的目光。

  書穎受不了兩人聒噪的對話,揉揉發疼的耳朵,揚聲怒叱道:「你們到底吵夠了沒?從宴客餐廳、喜餅樣式吵到婚戒大小,現在連婚紗禮服也要吵?要是這麼痛苦,乾脆不要結婚啊!」她實在受夠了這兩個幼稚鬼!

  「是他不懂得尊重我,樣樣都要跟我作對嘛……」語涵縮著脖子囁囑道。

  「書穎,你來評評理!哪有新娘子這麼不懂得體恤丈夫,愛慕虛榮又鋪張浪費——」

  張書穎打斷他的話,指著兩人的鼻尖吼道:「夠了!你們自己選自己要穿的禮服,如果對我的決定有異議的話,那就不要詢問我的看法!還有,只要你們在我們面前再吵一次架,我就跟你們絕交!」

  她祭出狠招,兩人礙於她的怒氣,乖乖地閉上嘴巴不敢抗議,拿起自己要穿的禮服,交給禮服專員,在她的威嚇下前往一樓決定婚紗照和造型。




  在特別助理兼好友張書穎的統籌下,一場熱鬧又喜氣的婚宴總算在雙方家長的期盼下展開。

  宴客地點選在市區裡一間充滿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廳「梧桐食府」,門口擺著一幅巨型的結婚照,俊酷的新郎摟著甜美的新娘親密入鏡,吸引許多賓客佇足圍觀。

  紅艷艷的紙帖上以燙金的字體寫著「安溫聯姻」,會場裡鋪設著喜氣的紅色地毯,雅致的桌面上擺著浮水蠟燭和繽紛的小花球,處處洋溢著甜蜜的氣息。

  兩家包下「梧桐食府」,席開五十桌,宴請雙方的親戚朋友,還有「星頤電影公司」的同事,以及新郎新娘過去的同學與好友。

  一波波的賓客在服務生的引領下進入餐廳裡,全體入座後,負責掌控流程的張書穎請樂隊奏起結婚進行曲。

  安至雍一身白色的手工西裝,合宜的剪裁襯出他偉岸頤長的身材,彰顯出他俊朗英挺的氣質。

  他站在紅毯的另一端,看著岳父大人溫啟河牽著語涵的手,緩緩地朝他走近。

  紅毯兩側全都坐滿賓客,馨香的玫瑰花辦如細雨般灑落,落在語涵的頭上、肩膀和拖曳在地上的裙擺。

  他定定地覷著她嬌羞的模樣,不曉得是她新娘的扮相太過美麗,還是婚禮的氣氛浪漫得令他恍惚,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她靚麗得令他的目光為之一亮。

  這一刻,她不再是他記憶裡那個平凡俏皮的鄰家小妹,而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玲瓏有致的女人。

  即使隔著朦朧的白紗,他依然可以瞧見她小巧秀氣的五宮上塗抹著明艷的彩妝。如雲的秀髮盤成髮髻,露出白皙的頸項、線條優美的肩膀,以及性感的鎖骨,低胸的婚紗禮服勾勒出豐盈的丘壑,那甜美性感的模樣令他眸光熾熱、喉頭發緊,心沉篤篤地跳動著。

  她看起來是那麼樣的純真清麗,明媚的眼裡有一種溫柔的托付,彷彿要把一生交付到他的手中。

  溫啟河牽著女兒溫語涵的手,將她帶到主婚人的面前。新郎和新娘兩人在悠揚的樂音及賓客的掌聲中,交換戒指,宣讀誓言,然後在親吻中完成結婚儀式。

  「小子!」溫啟河拍拍安至雍的肩膀,凜聲警告道:「語涵是我的心肝寶貝,是我唯一的女兒,要是你敢讓她受半點委屈,當心我打斷你的腿!」

  「爸……」語涵嬌睨了自家老爸一眼。

  「老頭子,今天是女兒的大喜之日,你在瞎說什麼啊?至雍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難道還會看走眼嗎?」溫母連忙出面緩頰,深伯嚇著了女婿。

  安至雍心虛地微笑,不敢搭腔。要是雙方家長知道兩人結婚的內幕,恐怕會氣到爆血管吧……

  「這丫頭我含辛茹苦地養了她二十六年,沒想到現在平白讓你這小子接收去……」溫啟河佈滿皺紋的眼角激動地浮現難捨的淚光。

  「爸,你在說什麼啦!」語涵嬌羞地跺腳抗議。

  「伯父,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語涵,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會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安至雍僵笑著。

  「老頭子,女兒養大了本來就要嫁人啊,難不成你要把她留起來當老姑婆嗎?」溫母安撫道,然後拍拍安至雍的手,笑著說:「都什麼時候了,還叫我們伯父伯母?該改口了!」

  「是的,爸爸、媽媽,我一定會把語涵照顧得好好的,這點請你們放心。」他親匿地摟著她的肩膀。

  「嗯!」語涵用力點頭,附和道:「我們會相親相愛地過日子,絕對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安明輝也湊上前,朗聲笑道:「哈哈哈……親家,我們這場「親上加親」的局已經布了二十幾年,現在終於如願達成了!」

  「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安母慈藹地拉著語涵的手,說:「我一直都把語涵當成自己的女兒般對待,現在她嫁給我們家至雍,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願。」

  「至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應該懂得我的意思吧?」安明輝掄拳輕捶兒子的肩頭,朝他挑挑眉,一副算計他到底的狡詐姿態。

  「爸,成家後就該立業。現階段我只想全力衝刺事業,給語涵一個溫暖的家。」臭老爸該不會「逼婚」完還想「催生」吧?

  「衝刺什麼事業?趕緊讓我們抱孫子比較實際!」安明輝一副「抱孫心切」的表情。

  「明輝,今天咱們兩家能結成親戚,我實在是太高興了!來,咱們哥兒倆今晚不醉不歸!」溫啟河搭著安明輝的肩頭,兩人走往喜宴。

  語涵羞窘地夾在一群大人裡,抖著嘴角僵笑。她只答應配合他結婚,可沒打算要負擔「生產報國」的重責大任啊!

  她的背脊竄起一股涼意,突然發現「安太太」這個職位不太好擔任,因為未來的日子裡,她不只耳朵會不得安寧,恐怕還會有一群人天天向她的「肚皮」請安。

  「你覺得我們這樣……真的好嗎?」她拉拉他的衣袖,踮起腳尖附耳低聲說道。

  安至雍垂眸睇著她擔憂的小臉,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她豐盈高聳的胸部上,那玲瓏有致的曲線惹動他的渴望。如果她願意配合演出,他也會「全力以赴」的。

  唉!只是結婚久了後,兩人若一直沒有動靜,她頂多被關心幾句,而他則是「男性尊嚴」受到嚴重的污辱,會被質疑「辦事不力」。

  忽然之間,他們有志一同地認為,兩人未來的前途不甚光明。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想得太遠了,因為在喜宴上,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迎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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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9:4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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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溫兩家的喜宴在「梧桐食府」熱鬧進行著,安至雍西裝筆挺,而溫語涵則換上了一襲粉紅色的晚禮服,將她白皙的肌膚襯托得明艷動人,彷彿綻放在微風中的小花,如此的嬌艷可人。

  安至雍睇著溫語涵美麗的臉龐,摟著她不盈一握的蠻腰,胸臆間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腦海掠過幾抹旖旎的遐想。

  兩人牽著手,逐桌敬酒。大多時候,擔任伴郎的爾東臣都會盡責地替兩人擋酒,不過來到昔日同學和好友這幾桌時,可就沒這麼好打發了。

  酒照樣往伴郎的喉頭灌去,但是大夥兒卻築起人牆,將新人團團圍住,狡猾邪惡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們,恍若飢渴多日的猛獸,好不容易逮到了獵物般,一副要將兩人生吞入腹的兇惡模樣。

  語涵這才猛然想起來,安至雍是「惡名遠播」的大魔王,謹守著「將個人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上」,在大學時,許多人都吃過他的悶虧,也領教過他整人的把戲,這下糟了!

  安至雍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瞄了爾東臣一眼,希望他能有情有義地趕來救他,卻發現那傢伙已經醉癱在一旁了!該死的!

  到底是誰將他們結婚的消息走漏的?他明明吩咐過秘書,不用寄喜帖給他們的!

  「喂,我發現你的人緣好像不太好耶……」語涵捏了一下他的臂膀,怯怯地說道。

  「會嗎?我記得自己以前是風雲人物,頗受大家的愛戴。」安至雍力持鎮定,佯裝沒看見同窗好友小張臉上陰險的笑容。

  小張扳著指節,緩緩地走近他們。他等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還記得去年他結婚時,由安至雍帶頭鬧洞房,一整晚「驚心動魄」地惡整,害得他承受不住驚嚇,留下後遺症,「垂」頭喪氣了三個月,愧對新婚妻子!所以,這次他一定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至雍,新婚愉快啊!」小張笑得賊兮兮的。

  「小張,不是聽說你外派到新加坡去了嗎?怎麼有空趕過來呢?」安至雍皮笑肉不笑地問著。

  「好朋友結婚,我不來參加說得過去嗎?再說了,你以前那麼「照顧」我,我當然得送個大紅包當回禮才行啊!」小張拍拍安至雍的肩膀,一副好哥兒們的語氣。

  瞥見大夥兒邪惡的眼神,語涵實在很想告訴他們,冤有頭、債有主,一切與她無關,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啊!

  「小張學長,隔壁那桌是我的姊妹淘,我先過去和她們打招呼,你們慢慢敘舊。」語涵嬌笑道,拎起裙擺,腳底抹油,準備落跑。

  「語涵學妹,我千里迢迢從新加坡趕回來喝你們的喜酒,你總得跟我喝一杯才行啊!」小張拉住她。

  「小張學長,我酒量不好,喝酒的事還是留給你們男人去就好了……」她一臉無辜地噘起殷紅的小嘴,甜甜地撒嬌。

  「至雍,出來跑遲早要還的,咱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受害者之一的小李也拍了拍他的肩頭。

  安至雍端凝大夥兒一眼。早料到他結婚的消息一旦走漏,一定會引來這群傢伙的復仇,所以為了預防萬一,他事先已請張書穎訂了飯店的套房佯裝成新房,讓這群想「鬧洞房」的人撲個空,免得整晚飽受不人道的折磨,留下無法抹滅的陰影。

  「你們想怎麼玩?」安至雍很乾脆地問,反正在喜宴上,他們也不可能鬧得太過分。

  「為了促進你們夫妻倆的感情,那就先來個舌吻三分鐘吧!」小張好商量地說。

  此時,鄰桌的賓客也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紛紛趕來湊熱鬧。在一片鼓噪喧騰的氣氛中,這群復仇者直嚷著「舌吻」!

  語涵擠出一抹困窘的笑容.放低身段想向大家求饒,安至雍卻驀地伸出魔掌,攬住她的纖腰,她旋身一轉,整個人落入他懷裡。

  他朝大夥兒挑挑眉,說道:「應觀眾要求,我們只好委屈一點,現場表演了。」

  「不要啦……」語涵苦著一張小臉,求饒道。

  嗚~~「老婆」難當,這月薪三萬元也太難賺了吧?

  眾人鼓掌叫好,齊聲喊道:「舌吻、舌吻、舌吻~~」

  安至雍收攏手臂,使她軟馥的身軀熨貼在他結實的胸前,兩人親密得沒有一絲距離。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男性的氣息混著淡淡的酒味,噴拂在她的鼻端,羞窘的紅潮沿著小巧的耳朵,慢慢地暈染上她的粉頰,瑩亮的大眼佈滿驚慌。

  「盛情難卻,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安至雍捧起她粉嫩的臉頰,炯亮的目光落在她紅潤不甘願的小嘴上。

  語涵癟著小嘴,還來不及哀悼即將失去堅守了二十六年的初吻,安至雍已俯身傾向她,覆住她的嘴。

  她膽怯地緊閉眼睛,感覺到他熾熱的舌滑進她的唇內,僳悍地佔有她的唇,彷彿連她的呼吸也奪去了,令她暈眩。

  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幾乎聽不見圍觀賓客們鼓掌喧嘩的聲音,所有的知覺全被他攝去,僅剩下他溫熱的氣息密密實實地包圍住她。

  她在他的唇裡嘗到淡淡的酒味,那樣的濕潤、甜蜜,熱呼呼地捲燒而過,令她的心發緊地跳動著,雙手無助地攀住他的頸項。

  安至雍收攏手臂,使她柔軟賁起的胸部貼覆著他的胸口,霸道地、密實地攫住她的唇。

  本來他只想順應大夥兒的要求,敷衍了事一下的,卻沒想到,她的吻竟會如此誘人。

  那濕軟甜馥的感覺撩撥起他的渴望,令他忍不住與她生澀的唇舌翻飛共舞,掬飲她的甜蜜。

  她嘗起來就像沐浴在朝雨裡的小花蕾,清甜淡雅,牽引出他身體深處一種本能的悸動,令他狂喜、迷醉,進放山濃烈的情動氣息.

  安至雍再次體認到,他懷裡的她不再是他熟悉的女孩,而是一個甜美性感的女人。

  她敏感的嬌軀不安地顫動著,生澀笨拙地回應著他的熱吻。

  安至雍不是情場生手,吻過的女人也不算少,但是還沒有一個女人能夠令他如此的興奮,強烈地想要佔有她。

  「十、九、八……三、二、一。」小張和眾人數著秒數,對於兩人熱情如火的賣力「演出」,感到十分滿意。

  「讓我們為這對新人掌聲鼓勵一下!」小李吆喝著。

  安至雍依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發現自己對她的吻格外有感覺。

  語涵眨眨迷茫的水眸,掩住紅腫的唇,心跳得彷彿要迸出胸口般。

  不曉得是體內的酒精在作祟,還是熱吻太久缺氧了,她覺得整個人有些暈眩,恍恍惚惚的,像是置身在夢中般。

  「這樣可以了吧?還有什麼把戲,留著到『鬧洞房』的時候再玩吧!」安至雍挑挑眉,急欲打發他們。

  「當然不行,你還沒跟我們敬酒呢!」小張邪笑道。

  這對他們來說只是「開胃菜」罷了,晚上鬧洞房的把戲才叫精采!

  剛才他已經派了一組人馬預先埋伏在他們的新房裡,準備給他們一個畢生難忘的夜晚!

  安至雍瞟了坐在椅子上、醉得亂七八糟的伴郎一眼,認分地接過小李遞來的烈酒。

  「那我喝完這半瓶酒總行了吧?」安至雍說著,豪邁地拿起酒瓶,準備一飲而盡。

  「哎,酒是一定要喝的,但……不是這種喝法。」小李伸手阻止,奸笑道:「嘿嘿,要倒在新娘的高跟鞋裡喝下去才行!」

  語涵驚愕地瞠大水眸,拚命地往後縮,努力想著各種理由來拒絕他們瘋狂的把戲。

  「學長,不要啦……人家……人家有香港腳……不好啦……」她顫聲道,求助的眼神瞟向安至雍。

  安至雍無奈地抹了抹俊臉。用高跟鞋喝酒對這群傢伙來說只是開胃菜,他多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語涵學妹,相信我,一個愛你的男人是不會介意你有沒有香港腳的。」小張使了個眼色,兩名昔日的學姊立即架住她,脫去她的高跟鞋。

  她無助地坐在椅子上,白皙小巧的腳丫踩在地毯上,皺著眉心,神情尷尬地望向安至雍。

  安至雍倒是一派坦然,逕自脫掉西裝外套,鬆開脖子上的領帶,看著小張將盛滿酒液的高跟鞋遞給他。

  溫語涵苦著一張小臉,咬著指尖,看著他豪氣地將唇湊向鞋邊,在眾人的掌聲中,一飲而盡。

  幾回下來後,他輕輕打了個酒嗝,所幸他平日酒量還不錯,半瓶烈酒還撐得住。

  「好酒量!」眾人齊聲鼓掌叫好。

  「小張學長,這樣可以了吧?」語涵趕緊求饒道。

  「語涵學妹,我看你老公好像喝得有點醉,咱們讓他清醒一下好了,免得他等會兒無法繼續敬酒,那我們可就罪過了。」說著,小張拿起桌上的冰桶,命令兩個男生上前架住安至雍的臂膀,然後扯掉他的領帶,解開他襯衫上的兩顆鈕扣,將半桶冰塊一股腦兒地倒進他的衣服裡!

  安至雍溫熱的體膚觸及到冰塊,立即打了個顫悸。

  「你們想要做什麼?」語涵的小臉佈滿驚慌,被學姊鉗制住,帶到安至雍的面前。

  「語涵學妹,麻煩你現在用你性感的小嘴將你老公襯衫裡的冰塊叼出來吧!你動作愈慢,你親親老公受的折磨就愈多喔!」小張邪笑道。

  「啊?」她癟著小嘴,在心裡泛起嘀咕。這算哪門子的喜宴啊?根本就是「復仇大會」嘛!

  「快點!」安至雍低聲催促著。

  她提起裙擺,尷尬地靠近他,低聲抱怨道:「為什麼整人的是你,要受苦的人卻是我?」

  「你給我敬業一點!」安至雍垂眸盯著她窘紅的小臉。

  她緩緩地俯下身,小臉湊到他的胸間,隔著衣衫咬著冰塊,很努力地用著唇齒將冰塊一寸寸地從他的腰間滑向胸膛,再叼出來。

  雖然她表現得很賣力,但是由於技巧太過笨拙,幾乎是隔著衣衫一路從他的腰際吻到胸口,再加上冰塊濡濕了襯衫,令他清楚地感受到她唇間的溫度,因此全身的肌肉越來越緊繃。

  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場「甜蜜的酷刑」,她起伏劇烈的豐盈胸脯隔著輕薄的禮服,在他眼前晃蕩著,香軟的唇舌伴著沁涼的冰塊滑過他敏感的胸部,如蜜又如火地捲燒而過,令他的身體不自主地亢奮著。

  隨著她無心的撩撥,藍色靜脈裡的熱情血液湧動著,醺紅了他古銅色的肌膚。

  他眼神一暗,下顎緊繃,額際滲出隱忍的汗水,上衣已濕成一片,黏貼在他的胸膛上,隱約勾勒出結實賁起的胸肌。

  語涵環住他的腰際,賣力的將冰塊叼出來,完全沒察覺這景況有多麼曖昧,也未發現他下腹間澎湃湧動的熱息……

  「你們鬧夠了沒?!」空氣中乍然響起一聲怒吼,張書穎氣勢萬千地格開人牆,殺到這對狼狽的新人面前。

  語涵一見到她來,就像溺水的人撈到浮木般,衝上前摟住她,嬌嚷道:「書穎,你快救我……他們好可怕喔……」

  安至雍則是大大鬆了一口氣,用力甩開鉗制他的人。張書穎的即時出現挽救了他,讓他免於當眾出糗。

  「小張,你是沒看到喜宴還在進行嗎?要瘋、要吵,等鬧洞房時再慢慢去玩!他們還要向其他客人敬酒,現在我要先帶他們去換衣服,有問題嗎?」書穎雙手環胸,瞪著他問。

  小張懼於她的威勢,連忙噤聲,一群人作鳥獸散,紛紛回到座位上,繼續吃吃喝喝,密謀第二波的「復仇大計」。

  安至雍拿起掛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和領帶,牽著語涵的手回到休息室,換了一件乾淨的襯衫,把現場留給書穎和伴郎、伴娘們,直到送客時才出現在門口,一一與賓客握手道別。

  然後,兩個人在書穎的掩護下,驅車離開喜宴會場,直奔位於「綠堤特區」的寓所,徒留下在飯店的新房撲了個空的小張等人。




  婚宴結束後,兩人逃難似地回到安至雍位於市區的房子。

  然後,一個忙著脫掉西裝,一個急著踢飛高跟鞋,迫不及待地各自衝到浴室梳洗一番,褪下一身的累贅。

  幸好安至雍的公寓裡有兩間浴室,兩人才沒有因為搶浴缸而打了起來,但是,到了睡覺時可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語涵穿著舒服的棉質睡衣,將床上的枕頭和被毯遞給他。

  安至雍挑眉,覷著她問:「幹麼?」

  「睡客廳。」語涵漾著一抹甜笑。

  「請。」穿著一身深藍色睡袍的安至雍走向前,拉開主臥室的房門,恭請她出門。

  「我是說……」她深吸口氣,隱忍著發火的衝動。「……該睡客廳的人是你。」

  「小姐,你有沒有搞錯?這是我家,我是這間房子的所有人,是一家之主,是戶口名簿上的『戶長』耶!」安至雍重申主權。

  「你不睡客廳,那你想睡哪裡?」

  安至雍邁開優雅的步伐,越過她的身邊,大方地走近床鋪,躺在床上,以行動代替回答。

  她錯愕地瞠大水眸,殺到他的面前來,說:「你睡床,那我要睡哪裡?」

  「你有三個選擇。」他起身盤坐在床上,瞅著她氣鼓鼓的小臉,伸出三根手指。

  「哪三個?」

  「沙發、地板、書房。」

  「哪有這樣的!你明明說要給我一間房間的,現在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她氣惱地直跺腳抗議。

  「小姐,你的工作室和臥室都是同一間,坪數就這麼大,你愛怎麼利用我都不干涉。」話甫落,他往後一倒,躺平。

  礙於婚事籌備得太過急促,以至於沒有多餘的心力重新佈置房間。因此,安至雍敷衍地騰出一間空房,將她的電子琴、音響和重低音喇叭搬進去,再加上六大箱的衣服和唱片,把房間塞得連站立的空間都沒有。

  「安至雍,你結了婚就想耍賴嗎?」

  他起身,盤起雙腿而坐,覷著她微笑道:「我沒有想耍賴,當初是你沒有把條件聽清楚的。」

  「我不管,你去睡客廳的沙發啦!」她理不直、氣很壯地命令他,並將手中的枕頭和棉被擲在他身上。

  「休想鳩佔鵲巢!」他才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

  突地,她盤起雙手,眩踉地昂起小巧的下顎,眸底躍過一抹狡黠的光影,威脅道:「你要是不去睡沙發的話,我就打電話跟安爸告狀,說你欺負我!」

  「安爸」簡直就是她的護身符,是她對安至雍予取予求的利器。

  安至雍用力咬緊潔白的牙齒,瞇起利眼審視她。哼!這丫頭就是仗著有老爸和老媽讓她撐腰,才會這麼大膽地在他頭上動土!

  嘿嘿嘿!她賊笑著。這傢伙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他拿起床頭上的電話機,遞給她,大方地說:「我老爸的手機是0911-311-xxx,麻煩你快點撥給他,因為超過十二點他就會關機睡覺了。」

  「啊?」她愕然地張大小嘴。這傢伙是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膽嗎?「你不怕我去告狀嗎?」

  「問題是,你有臉去告狀嗎?你敢向我爸說,新婚之夜你就趕自己的老公去睡沙發嗎?」他壞壞地欺近她,歹毒地提醒道。

  「我……」她耍起賴,坐在床沿,說:「不管啦!反正我就是不想睡沙發!」

  「你愛睡哪是你的自由。」他揉揉疲憊的頸間,忙碌了一天,他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和心情與她爭辯,整個人呈大字形地躺在舒適的床墊上。

  「我偏要睡在這裡!」她不甘示弱,搶過被子和枕頭,躺在床上的另一側。

  哼!就不相信她躺在這裡,他還睡得著!

  「隨你。」他轉過身,背對她。

  「我、我先提醒你……我睡覺很會磨牙喔!」吵!吵死你!

  「沒關係,我會打呼。」安至雍說。

  「我會流口水!」

  「髒鬼!」他睨了她一眼,鄙視道。

  「怕髒就快點滾啊!」

  「要睡就快睡,少說廢話!還有,麻煩把電燈關掉。」安至雍睏倦地閉上眼睛。

  語涵起身,踩著不甘願的步伐,前去關掉電燈,只留下床頭一盞暈黃的小夜燈。跳上床後,她任性地佔去床的二分之一空位,完全沒有意識到兩人躺在一起的姿態有多麼親密。




  暖暖的晨光穿過棉花糖似的雪白雲層,跨過窗帷,細瘦的光影映在兩副交纏的身軀上。

  安至雍呈大字形地平躺在床上,緊閉著愛困的雙眼,鼻翼輕輕逸出鼾聲,沉浸在旖旎的睡夢中,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胸前枕著一個女人。

  睡姿誇張的溫語涵整個人巴在他的身上,兩隻腳像章魚般纏住他的身軀,把他的胸膛當成枕頭,微啟的小嘴流淌著口水,濡濕了他的睡袍。

  她喃喃地夢囈著,小手沿著那片溫熱的胸膛下斷地往下撫摸,最後觸及到一個堅硬的「物體」。

  那陌生的觸感激起她強烈的好奇心,忍不住再往下探,隔著輕滑的睡袍盈握住「它」。

  朦朧中,感覺到它在她的掌心下逐漸變得鼓脹、熾熱,簡直讓她「一手無法掌握」。

  求知慾旺盛的她想知道自己究竟碰到了什麼,因此睜開眼睛,往下一看,隨即驚愕地尖叫出聲。

  「啊——」

  黥耳的尖叫聲劃破寧靜的早晨,震飛了棲息在樹梢上的鳥兒,迴盪在室內。

  「你、你、你……」她瞠大水眸,抖著嘴角。

  安至雍在她的尖叫聲中驚醒過來,臉色陰沉地瞪著她不規矩的小手。

  她顫聲道:「那個……它……怎麼會這樣……我……」

  「……因為它遇到熟人,想起來打招呼。」他歹毒地訕笑著,嘲弄的目光瞅著她困窘的小臉,說:「如果不想跟它『培養感情』的話,我勸你最好放手。」

  「啊?!」她回過神來,如遭雷擊般,連忙鬆手,小臉窘紅成一片,連滾帶爬地翻下床,躲進浴室裡。

  「哈哈哈……」安至雍毫不留情的恥笑聲,隔著門板飄進浴室裡。

  她懊惱地站在洗手台前,捧著潮紅的小臉,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唉!簡直糗到無地自容。

  沒想到大魔王居然一點羞恥心都沒有,與他對峙的第一回會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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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9:43: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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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荷包蛋要七分熟,咖啡不加糖。」安至雍低沉的嗓音由報紙後飄進她的耳中。

  廚房裡飄散著烤麵包的香氣,溫語涵穿著圍裙,忙碌地拿著鍋鏟煎著荷包蛋和火腿。

  安至雍蹺著二郎腿,坐在餐桌前,翻閱著報紙,瀏覽財經報導。

  「拿去。」她俐落地將荷包蛋盛盤,轉身遞放在他面前,再倒了杯咖啡給他。

  「謝啦!」他折起報紙,看著她將圍裙脫下,突然發現娶個老婆回家也不錯,家事有人打理,三餐有人料理,無聊時還可以捉弄她來解解悶。

  他端起咖啡,輕啜了一口,透過杯緣覷著她清麗的臉龐。

  今天的她將一頭長髮隨意紮成小馬尾,穿著橘色的平肩上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以及渾圓的豐盈,深深地挑動了他的渴望,令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在喜宴上那激情又火辣的深吻。

  驀地,他喉頭發緊,眸色加深,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的小臉,看著她毫不秀氣地啃咬著吐司,嫣紅的小嘴還沾著麵包屑及果醬。

  意識到他直盯著她瞧的目光,她防備地瞅著他問:「幹麼這樣看我?」

  「嘴巴沾到東西了。」他伸出食指拭去她嘴角的草莓醬,送進自己嘴裡。

  安至雍狀似不經意的動作卻令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她怯怯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腦海突然浮現早上那色情的一幕,耳根倏地一陣灼燙,小臉紼紅成一片。她連忙起身,走到冰箱前,取出一杯橙汁,喝了幾口。

  眼角餘光瞟向安至雍,她偷偷地打量著他,只見他正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翻閱娛樂版的新聞,注意演藝圈的動態。

  她就著晨光凝睇著他的臉,他的五官立體,有兩道又黑又濃的眉毛,一雙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再配上一張性感的薄唇。

  忽然之間,她發現他比她記憶中更加的俊酷迷人,帥氣得不輸給任何一位偶像明星,光是這樣看著他,就令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可是,他的嘴巴實在太刻薄,個性真的太惡質,難怪沒有女人敢嫁給他。

  她嫁給他也算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簡直就是置個人的生死於度外啊……

  安至雍用完早餐,起身將桌上的杯盤拿到洗碗槽裡,發現她一個人靠在冰箱前,不曉得在傻笑個什麼勁兒?

  突然,他玩心大起,仗著身材上的優勢,一步步地朝她逼近,將她囚困在冰箱與他的胸膛之間。

  「你做什麼?」她這時才回過神來,趕緊伸出一根食指戳著他的胸口,抵擋他的進犯,卻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散發著一股熱力,令她窘迫不安。

  他低笑不語,垂眸覷著她緊張的模樣,看到她小巧的耳朵又泛起紅潮,眼睫微微地顫動著,柔弱嬌憐的模樣令他一時情生意動。

  「我才想問你剛才在偷笑什麼呢?」他壞壞地欺近她,曖昧的鼻息噴拂在她的臉上。

  「我、我只是在想,可不可以預支薪水……」她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背脊緊貼冰箱,屏住氣息,不敢用力呼吸,就伯起伏的胸脯會碰觸到他的胸膛。

  這個小錢奴,眼裡心底就只有他口袋裡的錢,實在太可惡了!

  難道千元大鈔上那幾個「小孩」,會比他這個「男人」帥氣迷人嗎?

  墨黑的眸底躍上戲譫的光影,他抬起她粉嫩的小臉,聲音低嗄地問:「這麼愛錢,那給你一個賺外快的機會怎麼樣?連預支薪水都下用了。」

  「是什麼?」她天真地反問。

  「我用一千元買你一個熱吻,怎麼樣?」他想知道自己對她的渴望,是純粹生理上的悸動,還是因為喜宴上的那一吻催發了他內心沉寂已久的情苗?

  「你想拿錢……買我的吻?」她吶吶地開口。

  「唔,我突然發現對你的吻很有感覺……」他緩緩地側著臉欺近她。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賣笑不賣身的!」就算有感覺,只要涉及到金錢就不行!

  「你不是很缺錢嗎?」

  「我如果收了你的錢,讓你吻,那我豈不是成了……」妓女?!她瞠大眼睛。

  沒想到在他眼裡,她是那種廉價的女人!

  「如果你不想收錢的話,我會更感激你。」咧嘴一笑。

  眼一瞇,她氣得伸手摸向流理台,抄起平底鍋,迅速敲向他的額頭!

  當!

  「啊——」他吃痛地慘叫出聲,掩著額退開來。

  「誰叫你要佔我便宜!」她無辜地說著。

  他皺著眉心,撫著紅腫的額頭,低咒道:「你這該死的女人!」

  這就叫作好色的下場!」她得意地揚高下顎,沒發現平底鍋還留著熱度,把他的額頭給燙腫了。

  「誰會看上你的美色啊?我開開玩笑都不行嗎?」他反唇相稽。

  她窘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辯道:「那……那我也是看到你額頭上停了一隻蚊子,好心想幫你打蚊子而已啊!」

  「竊吻計劃」失敗,安至雍懊惱地看著她,活脫脫像個「慾求不滿」的丈夫,滿心滿眼全都是她殷紅的小嘴和渾圓的胸脯,壓根兒不在乎額頭上的傷口。

  車廂內,飄散著一股清雅的氣息。趁著紅燈的空檔,溫語涵從小提包裡掏出梳妝鏡,小心翼翼地將唇蜜塗在微噘的小嘴上。

  安至雍隔著後視鏡覷著她補妝的畫面,自從那天偷吻失敗後,這小妮子就對他起了戒心,還時時跟他保持距離,令他對她的慾望愈來愈強烈。

  綠燈亮起,他踩動油門,車子如猛虎出柙般往前奔馳。

  溫語涵重心不穩,身於往前傾,一時手滑,將唇蜜畫到臉頰上,惹來他一陣訕笑。

  她氣惱地睨了他一眼,嬌嗔道:「安至雍,你真的很幼稚耶!」

  他沒回嘴,用眼角的餘光瞄向她,低低地笑著。

  她抽起面紙,輕拭著臉頰上的唇蜜.

  半晌後,黑色的休旅房車停在市區裡一問新落成的飯店前。

  他和她一起下車,將鑰匙交給門口的泊車小弟。

  語涵拉拉身上的白色洋裝後,踩著高跟鞋和他一同步入會場。

  這是安至雍婚後首次出席公開場合,雖然他倆的婚禮沒有宴請演藝圈人士參加,卻也惹來了媒體的關注,所以只好請助理張書穎將公關稿和婚紗照傳給各大平面媒體,算是應付了事。

  他主動地放慢腳步,摟住她的纖腰,壓低音量說:「這是我們結婚以後第一次公開亮相,你要小心一點,不要捅出簍子來。」

  她朝他甜甜一笑,執起他的手說:「看在『鈔票』的分上,我會把『安太太』這個角色詮釋得很好的。」

  她的笑容甜得幾乎要融化他的心,但是市儈的書論卻令他皺眉。

  「虧你還知道自己是我老婆,那還斤斤計較得這麼清楚?」他冷噱。

  這小妮子精打細算得只差沒將算盤掛在脖子上了。

  「唉呀!老公,親兄弟都要明算帳了,更何況像我們這種特殊的婚姻關係,更是要計算得清清楚楚的才行啊!」她故作親匿地將頭倚在他的手臂上,營造出甜蜜的假象。

  「等會兒有許多記者和電影圈的人在場,你可千萬不要說溜嘴了。要是讓人家知道我們結婚的內幕,最後傳到老爸那兒去,把事情搞砸了,你就一毛錢都拿不到。」他瞟了她一眼,鄭重警告。

  「是……親愛的、偉大的老公,我會小心翼翼,絕對不會穿幫的。我辦事,你放心。」她俏皮地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把「鈔票」擺中間,尊嚴放兩邊。

  兩人湊耳低語的模樣,再配上她撒嬌甜笑的表情,在外人的眼裡看來,顯得十分親匿,就像正沉浸在新婚的甜蜜氛圍裡。

  會場的另一隅,傅喬雅的視線越過浮動的賓客,落在安至雍俊逸的側臉上。

  人群裡,他摟著新婚妻子,兩人交頭低語,他不曉得向她說了些什麼,只見她笑得很開心。

  傅喬雅緊握手中的酒杯,心裡一陣揪痛。沒想到她才去美國出差一個月,返台時,辦公桌上竟擺放著他的喜帖!

  以前,她礙於女性的矜持,加上「傅氏企業」接班人的頭銜,所以不敢貿然開口說愛,只敢將這份情意悄悄藏在心裡,渴望有一天他能識得她的好。

  沒想到,她還沒有等到他的表白,就先接到了他的喜帖!

  隔著人群,她看見他牽著新婚妻子的手,朝她走來。

  她小心翼翼地藏起悲傷的情緒,咧開一抹客套的笑容,向他們問安。

  「嗨!至雍,恭喜你結婚了!因為我剛從美國出差回來,所以趕不及參加你們的婚禮。」喬雅覷著他身畔的女人,總覺得她有幾分面熟。

  「沒關係,我先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賤內』——溫語涵。」安至雍的嘴角浮現一抹狡笑,加重語氣地為她介紹她的身份。

  語涵揚起美眸,丟給他一個「你給我記住」的眼神。

  「你好,我是傅喬雅,至雍的高中同學,很高興認識你。」傅喬雅斂起眼底的妒意,禮貌地伸出手與她交握。

  「你好,既然你是至雍的同學,也算是我的學姊,直接叫我語涵就好了。」語涵維持著甜笑。

  「學姊?」傅喬雅一臉疑惑,不記得自己有過這麼一位學妹。

  傅喬雅犀利的目光落在溫語涵的臉上,下意識地拿她和自己比較了起來,想知道她憑什麼可以贏得安至雍的心?

  她的個子嬌嬌小小的,沒有自己來得高挑勻稱;她的長相清秀,沒有自己來得嬌艷美麗。可是,她的眉梢眼角總布著笑意,散發著一股甜美的氣息,令她嫉妒。

  「語涵和我從小一塊兒長大,後來還跟我上了同一所藝術大學。你會對她沒印象,是因為從高二開始你就忙著補習,不常來社團,所以才會覺得她比較陌生。」安至雍轉頭,對著語涵說:「喬雅是我的高中同學,也是這次電影『茉莉物語』的投資人之一,更是「傅氏企業』的負責人。」

  語涵眼睛一亮,驚呼道:「那就是事業女強人嘍?好厲害喔!」

  她那句「女強人」彷彿是一根利針,深深地刺進了傅喬雅的心,令她不悅。

  若不是「傅氏企業」的包袱太過沉重,她也不會捨棄最愛的電影,在高中畢業後,就毅然地離開台灣,到澳洲留學。

  「誰像你,閒閒的小米蟲一隻,什麼都不會,只會花錢。」安至雍故意揉亂她的長髮,對傅喬雅笑譫道:「像她這種米蟲,對社會根本完全沒有貢獻,這個世界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會怎麼樣,就只有像我這麼富有愛心的人才會收留她,娶她當老婆。」

  語涵嬌睨他一眼,不服氣地抗議道:「我才不是米蟲呢!人家我是有理想、有抱負的未來電影配樂大師!」

  「你在至雍的公司裡擔任電影配樂?」傅喬雅好奇地問。

  「還沒有,他一直不相信我的實力,不肯給我發揮的機會。」她嘟起小嘴,嬌嗔道。

  「你這輩子只適合在家裡當懶惰的米蟲,別再發白日夢了!」他故意糗她。

  「哼!少瞧不起人了,是你還沒有發現我的實力!」她咕噥著。

  傅喬雅頗不是滋味地瞅著兩人曖昧的打情罵俏著,突然發現他寬闊的額頭上貼著一塊膚色的oK繃。

  「你的額頭怎麼了?」傅喬雅盯住他的臉,覷見他古銅色的肌膚上泛著可疑的紅潮。

  「沒什麼,不小心撞傷了。」他下意識地撫著傷口,冷厲的眸光瞪向「罪魁禍首」溫語涵,要她別開口亂說話。

  這小妮子下手可真狠,竟敢拿熱燙的鍋子砸向他,差點毀了他俊美的皮相!

  語涵無視於他的威脅,逕自解釋道:「才不是撞傷咧,那是因為好色所付出的慘痛代價!」

  「配樂大師,你不是一直嚷著肚子餓嗎?還不快去覓食?」安至雍連忙打斷她的話。

  「對厚,喬雅學姊,我先去吃東西了,等會兒再聊。」語涵噙著甜笑,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往吧檯。

  他們親匿的互動、甜蜜的姿態,在在令傅喬雅的心難受地抽痛著。

  她舉杯輕啜幾口香檳,吞嚥下湧起的妒意,斂去眸底的悲傷,勉強地漾出一抹笑意。

  「以前都沒聽說你有固定的女朋友,突然收到你的喜帖讓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愚人節的整人遊戲呢!」她狀似不經意地打探他的感情生活。

  「因為老大不小了,再加上長輩催婚,所以……就湊合著找一個合得來的女人結婚了。」他淡笑,一語帶過,掩去結婚的內幕。

  「新婚生活怎麼樣?會不會像外人說的,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傅喬雅再問。

  「可能是因為我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彼此的個性、興趣都很熟悉了,所以相處得還不錯。」安至雍向拿著托盤穿梭在人群裡的服務生要了一杯紅酒。

  「看來你的新婚生活很愉快。」她艱難地吐出話來,覺得自己快被悲傷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他舉杯輕啜了幾口紅酒,不想繼續在婚姻上頭打轉,技巧性地轉移話題,說:「這次『茉莉物語』能順利開拍,都得感謝你們公司願意投注資金進來,要不然以現在低迷的景氣,沒有大牌明星扛票房,要籌拍純愛電影實在有點困難。」

  「別這麼說,我會投資是因為整個企劃和劇本都很吸引人,而且剛好跟我們公司最近要推出的茉莉花系列洗髮精商品可以做廣告上的結合。」當然,她會投資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為——他。

  雖然畢業後兩人就處在不同的產業上,但她還是一直留意著他的消息,只要他出席的派對或試映會,不管多忙,她都會前去參加,佯裝不期而遇,也盡量爭取和「星頤電影公司」合作的機會,增進兩人見面的頻率。

  安至雍的目光隨著語涵翩然的身影移動,看到她一會兒在用餐區取食,一會兒又坐在吧檯的高腳椅上喝飲料,落單的她身邊馬上圍了幾個男人。

  他瞇了瞇眼,認出那幾個男人是香港剪輯協會派來的代表,他們臉上涎著討好的笑容,好色地湊上唇親吻她的手背。

  該死!

  他的臉色陰鬱,將酒杯隨意往旁邊一放,跨步走向他們,根本沒注意到傅喬雅還在跟他討論廣告行銷的事。

  「……至雍?」傅喬雅錯愕地看著他踏步離開,快速朝溫語涵走去。

  溫語涵漾出招牌的甜笑,一一和大家打招呼,接過他們遞來的名片。

  「原來你們是剪接師啊!很高興認識你們。」她興奮地看著他們名片上的頭銜。

  「溫小姐,要是有興趣從事配樂的工作,可以與我聯絡,我會安排幾個香港導演和你認識。」一位蓄著山羊鬍的男子不安分地握起她的手,微微地舉高,湊向唇邊。

  已經殺到該男子面前的安至雍,用力地挌開他,捍衛老婆玉手的貞節。

  「不勞你費心,我『老婆』想從事配樂工作的話,我會安排。」安至雍皮笑肉不笑地瞪著圍住她的男人們。

  「老婆?」山羊鬍男子尷尬地縮回手。

  「語涵,難道你沒有跟他們說你是有夫之婦嗎?」他收攏手臂,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霸道得不容任何男人覬覦她的美色。

  「對啊,他是我老公,『星頤電影公司」的製片安至雍。」她羞窘地漾出一抹笑,抬起手輕晃著手中燦亮的婚戒。

  「那……溫小姐……下次有機會再聊……」山豐胡男子懼於他的威勢,趕緊說道。

  「不是溫小姐,是安太太。」他立即糾正道,聲音充滿敵意。

  「是是,你們慢聊、慢聊,我們先走一步。」

  幾位男人端起酒杯,悻悻然地離開。

  「你真的會替我安排電影配樂的工作嗎?」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再說。」他沉著臉。

  「厚,你根本是在敷衍我嘛!人家剛才那個吉米哥說要介紹幾個配樂大師讓我認識,而且還對我的音樂作品很感興趣,說——」

  「我只知道他們幾個對你的身體更感興趣,想假借試音之名,做盡下流之事!」他厲聲打斷她的話。

  「是嗎?」她抬眸瞅著他微慍的臉龐。

  他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一絲甜意驀地漫流過她的心坎,嘴角漾出一朵笑花。

  「演藝圈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何況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為了上床,什麼鬼話都扯得出來,你少蠢了!」他乘機給予機會教育,就怕他被那群色胚拐上床。

  「喔。」她受教地點點頭。

  即使他語氣嚴厲,她仍舊能感受到他對她的關心。

  看著他的俊臉,她體貼地替他調整好領帶,撒嬌討好的笑容躍上臉龐。

  「剛才我在吧檯那裡聽說你們公司籌拍的『茉莉物語』已經進入後制階段,目前正在找合適的配樂啊?」

  「是又怎麼樣?」他飛了飛劍眉,沒想到這小妮子的消息這麼靈通。

  「我們都這麼熟了,你就弄一場戲讓我試做看看嘛……」她軟軟地央求。

  「我回去跟導演商量看看再說。」

  安至雍只要一想到那些男人以垂涎的視線緊盯著她玲瓏的身段瞧,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自己的所有物遭到覬覦似的:心裡頗不是滋味。

  他眼神一黯,發現自從結婚之後,他就對她升起一股強烈的佔有慾,不想任何人覷見她的美麗、對她產生非分的邐想,只想牢牢地把她護在懷裡,宣示所有權。

  他從來不曉得自己這麼小氣,是因為她是他「重金」雇來的妻子嗎?還是……他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她?

  他故意忽略縈繞在心間那股曖昧難解的情愫,佯裝若無其事地脫下西裝外套,遮住她裸露在外的雪白體膚,不讓任何人欣賞她的好身材。

  「做什麼?我又不冷。」她疑惑地瞅住他陰沉的俊臉。

  「派對裡冷氣很強,當心感冒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她嬌纖的肩上披著他寬大的西裝,顯得有些突兀。

  「我是怕你要是感冒了,就沒有人可以幫我煮鈑、洗衣服、做家事。」他嘴硬,不肯承認對她的在乎。

  她輕哼一聲,但心裡還是因為他霸道的溫柔而感動著。

  其實,這傢伙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可惡,也是挺體貼的嘛!為什麼她以前都沒有發現呢?

  派對入口處,傅喬雅痛苦地收回目光,不想再看他們夫妻倆旁若無人的親匿舉動,就怕自己會被嫉妒沖昏頭,失去理智地上前質問他憑什麼可以當安至雍的妻子?

  她的身份不允許她放縱,她的驕傲不容許她為愛失控,所以,她只能默默地轉身離開,回到她豪華的城堡裡,獨自舔舐愛情留下的傷口……




  夜涼如水,安至雍躺臥在床上,身上穿著深色睡袍,敞露出古銅色的肌膚、賁張結實的肌肉。

  他手裡翻著一本時尚雜誌,眼睛看似專注在書頁上身材性感、穿著火辣的模特兒身上,實際上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浴室裡嘩啦啦的水流聲中,眼角餘光瞄向門縫中流洩而出的燈光。

  他發現自從娶了溫語涵回家後,不只身份證上的配偶欄多了她的名字,生活秩序也有了改變,甚至連內心都起了一番激盪。

  他習慣了她在耳邊叨叨絮絮,習慣在生活瑣事上仰賴她,習慣她進入他的生活,如同貼近他的脈搏般親密,形成完美的互動。

  他發覺,她不只進入他的生活,甚至跨進了他的心。她熟悉他的脾氣、瞭解他的思緒、支持他的理想,不管是在精神上或生活上,他們都培養出一種親匿的默契,甚至不需要言語,僅透過細微的眼神交流,她就懂得他的心。

  她不只貼近他的心,貼近他的靈魂,還深深撩撥起他內心沉寂已久的情感,

  以往,他對女人都是三個月的費洛蒙保鮮期,保存期限一到,熱情也耗光了。

  然而,溫語涵卻不同於他所交往過的女人。她的美麗佔領了他的視線,她的聰穎霸住了他的心。近來,她的每一次靠近還逼得他失措,逼得他亂了思緒,逼得他身體緊繃、呼吸急促、情慾騰升,分分秒秒都想著要如何誘哄她臣服於他的身下……

  兩人共同居住在一個屋簷下,不經意地營造出同居的親密感,再加上肢體上的碰觸,使得他對她的渴望愈來愈強烈。

  為了和她進行「第一次親密接觸」,他狡猾地將另一間浴室的蓮蓬頭弄壞,迫使她只好前來使用他房間的衛浴設備。

  半響,浴室的門打開,空氣中飄散著一股甜雅的香氣,她光著腳丫走出來,身上穿著一襲嫩黃色的睡衣,髮梢還綴著水珠。

  「你怎麼還沒睡呢?」她拿著毛巾拭著濕淋淋的長髮。

  「不太困。」他的眼神漫遊過她的身子,看見她胸前的鈕扣沒扣好,微微敞開,露出半截粉嫩雪白的酥胸,驀地,他眸光熾熱,體溫騰升。

  「我拿一下吹風機。」

  「我幫你。」

  「你怎麼突然這麼好心?」她坐在椅於上,一臉狐疑地瞅著他。

  總覺得大魔王沒事獻慇勤的舉動太詭異。

  「看在你每天都幫我洗衣、煮飯的分上,偶爾也應該對你體貼一點,對你好一點。」

  「既然覺得我做家務事很辛苦,那最實質的感謝就是——加薪!」她朝他甜甜一笑。

  他俊臉一沉,這小妮子除了對他口袋裡的鈔票感興趣外,難道就沒有其他了嗎?

  譬如說,他雄健的男性體魄與賁起的結實肌肉。

  又或者,他俊朗帥氣的外表和成功的事業。

  「……跟你開玩笑的啦!怎麼那麼沒幽默感,我像是那麼愛錢的人嗎?」發現他臉色有點難看,她拍著他的臂膀,趕緊漾出一抹討好的甜笑。

  他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撩起她微濕的長髮,湊向前,清楚地感受到她溫潤的肌膚散發出一絲絲動人的香氣,後頸微微敞露出的誘人白皙玉膚,令他胸膛發熱。

  手指穿梭在她的發間,他細心地替她將長髮一縷縷地吹乾。

  她身上傳來的淡雅香氣令他癡迷,情難自禁地俯下身,在她頸後柔皙的肌膚上烙下一串細碎的吻。

  安至雍向來把感情看得很淡,戀愛之於他只是生活中無聊之餘的調劑品,但是與她結婚後,她不只讓他悸動,也令他衝動。

  他對她的感覺徘徊在喜歡與愛之間,當他還厘不清內心複雜的情感糾葛時,體內騷動不安的慾望卻已跨越理智。輕柔的、灼熱的吻沿旨頸項,來到她小巧的耳朵上。

  語涵垂著頭,享受著他心血來潮的溫柔,腦子裡卻在盤算著該怎麼說服他讓她做「茉莉物語」的電影配樂?

  這幾天,每到中午用餐時間,她都會提著「愛的便當」到「星頤電影公司」去,表面上是當個賢慧的妻子,實際上卻是乘機窩在剪輯室裡,看導演和剪接師剪接「茉莉物語」的片段,希望能有機會參與配樂的工作。

  忽然之間,她感覺到背後肌膚上有股熱源,熾熱得彷彿要將她融化掉。

  她顫抖著,轉過身,閃躲他的吻。

  「你偷吻我!」她瞪著他。沒想到大魔王心術不正,沒事獻溫柔,全是因為覬覦她的美色,想吃她豆腐!

  「……你是我老婆,怎麼能用『偷』這個字?再說,讓我吻一下你又沒損失。」他一臉「慾求不滿」的懊惱神情。

  她搶回吹風機,站起身來,嬌斥道:「那你怎麼不因為我是你老婆,就把電影配樂撥給我做呢?」

  這傢伙就只有想「吃」她時,才會想到她是他的老婆!

  「這是兩碼子事。」

  「在我看來是同一件事!」她不滿地噘起紅唇。

  「我是公司的決策者,更是該部電影的製片,我要以身作則,公私分明。」談到公事,他的語氣立刻變得嚴肅。

  「那你也只是這樁『契約婚姻』的合夥人,你必須要學會尊重我的感受,不能對我有非分之想!」她抬高下巴,跩跩地用眼角餘光睥睨他。

  安至雍面子掛不住,爬下床,瞪著她。「誰會對你有非分之想?我想吻你,是看得起你的姿色!」

  「你!我才不需要你看得起!」她怒道,拿起吹風機朝著他的臉吹風。

  他舉起手遮臉,閃躲她的攻擊。「你做什麼?很燙耶!」

  「誰叫你這個大魔王只會欺負我、佔我便宜!」她一直朝他逼近,將他逼到陽台邊。

  「溫語涵,你有暴力傾向啊?那吹風機真的很燙耶!」他打開陽台門,逃到安全區域。

  見狀,她機伶地將玻璃門鎖上,把他關在陽台。

  哼!

  大魔王真是壞透了,要是他嘴巴不要那麼刻薄,肯柔聲細語地說兩句體己話哄哄她,或者讚美她一下,說他是真心喜歡她的,那麼她也許會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吻。

  偏偏他一副狂霸姿態,還老是惹惱她,若不給他一點苦頭嘗嘗,他會一直當她是好欺負的小病貓!

  安至雍被鎖在陽台,氣急敗壞地拍著玻璃門,要她開門。

  她朝他扮了一個俏皮的鬼臉後,拉上窗簾,來個眼不見為淨。

  躺在他的床上,她拉起被毯,打算先讓他在陽台外吃點苦頭,再開門讓他進匡。

  結果,捲起被毯的她卻不小心睡著了,而且睡得極沉,完全遺忘了被鎖在陽台的安至雍……

  夜深露重,安至雍攏緊薄薄的睡袍,蹲下身子,努力不讓對街的住戶發現他的身影,免得被誤以為是色情狂或小偷。

  當天際亮起薄曦時,安至雍瑟縮在陽台的一隅,抖著嘴角,只差沒變成「急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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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9:44: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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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語涵癟著小嘴,一臉無辜地瞅著對她視若無睹的安至雍。

  「咳……」安至雍搗住嘴巴,咳了幾聲後,轉身走進房間裡。

  「安至——」那個「雍」字還來不及說出口,他就甩上門,阻去了她的步伐。

  她的心被他冷淡的態度給割傷了,難受地揪痛著。

  然而,當她聽到他從房裡傳出的咳嗽聲時,罪惡感又瞬間淹沒了她。

  唉!要不是那晚她粗心大意地將他鎖在陽台一整夜,他也不會患上重感冒。

  連續幾天,他發燒又退燒,嚴重咳嗽且流鼻水,雖然看了醫生,但成效好像不大,害她自責不已。

  而且,他像個鬧脾氣的小學生般,和她冷戰,不讓她照顧。

  她知道自己這回做得有些過火了,但是他也記恨太久了吧?

  不跟她說話、把她當隱形人,甚至連她煮的食物都不碰,讓她懷念起他對她惡聲惡氣的態度,終於,她忍不住打電話向好友張書穎訴苦。

  「書穎,怎麼辦?他已經連續一百七十七個小時又三十四分鐘,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了……」語涵蜷縮在沙發裡,無助地捲著電話線。

  「大概喉嚨痛,不想開口吧。』張書穎在電話那端,懶懶地說著。

  「他這樣令我很擔心……他從來都沒有這麼久沒跟我說話過……」她幽幽地逸出一聲歎息。

  即使安至雍大學畢業後,到紐約去念研究所,也仍然會一星期打一次電話給她,聊聊校園的生活瑣事,或者壞壞地在三更半夜時叫她起床上廁所,從未曾像現在這樣,對她不理不睬的。

  他冷漠疏離的態度令她心慌、不安,好像他隨時都會轉身離開。

  「……你知道嗎?他甚至自己洗衣服、拿遙控器、倒水……」語涵的視線落在他緊掩的房門上。

  『那不是很好嗎?你眼中的大魔王終於養成獨立自主的性格,不再把你當成廉價台傭使喚,你應該高興才對。』張書穎打了個哈欠。

  上了一天的班,她現在疲倦得只想快快上床睡覺,對於他們小倆口幼稚園式的冷戰,一點興趣都沒有。

  「要是在平常,我一定覺得很好,但是現在他在生病……」她擔憂地皺起眉頭,整顆心都懸在安至雍的身上。

  每天,她都為他牽腸掛肚,想著他吃飯沒?有沒有定期服藥?辦公室的空調會不會太冷?

  房裡又傳來一陣沙啞的咳嗽聲,她的心再度被湧起的罪惡感淹沒。

  其實,被他吻一下又沒關係,當時她何必那麼氣憤呢?

  三十分鐘過去了,話筒另一端的張書穎實在受不了她的叨叨絮絮,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為什麼她上班時要幫安至雍處理一堆繁雜的事務,下了班還要忍受他老婆的疲勞轟炸呢?

  從他們兩人決定結婚開始,身為好友的她就成了兩人的夾心餅乾,時時要出來調解糾紛,充當愛情顧問。

  「語涵,不過是感冒罷了,死不了人的。你要是這麼擔心他的話,就直接去敲他的房門,關心他就好了。你在這裡跟我說再多,他的感冒也不會好。』張書穎沒好氣地說。

  她受夠了當兩人冷戰中的傳話筒。

  「我怕他又不理我嘛……而且他好像還很生氣我讓他感冒的事……」她為難地咬著下唇,沒勇氣跨出那一步。

  『安太太,如果你不想跨出那一步,先去向他道歉的話,那麼以後都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有問題自己去報名「婚姻咨詢室」,讓專業的婚姻顧問給予你中肯的建議!很抱歉,我愛莫能助,現在我只想掛電話去睡覺,再見!』張書穎帥氣地收線。

  「書穎——」語涵急急地喚她。

  愣愣地望著斷訊的電話,聽見他房裡又傳來咳嗽聲,擔憂的情緒再度襲上語涵心頭。掙扎了一會兒後,她站起身,走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一顆新鮮的水梨,削皮去核,加入冰糖熬煮,準備讓他服用,治療咳嗽。

  安至雍躺臥在床上,感覺喉嚨又傳來一陣搔癢,他起身咳了幾聲。

  躺下後,他覷見房間被推開一道小縫,一顆小腦袋怯怯地朝房裡張望著。

  他佯裝沒看到她鬼祟的動作,捲起棉被,背對她。

  其實,他不是故意要對她冷漠的,而是不曉得該用什麼心情面對她。

  起初,他有點氣惱她的行為,想懲罰她,所以才和她冷戰一下下。

  但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太受她的影響,太在乎她了。

  他沒有真切地愛過人,以往和其他女人交往時都是憑著感覺走,兩人感覺對了就在一起,淡了就分手,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強烈地想去佔有一個人。

  一切的失衡,都是從喜宴上那個纏綿火熱的吻開始的。

  現在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彷彿連空氣都變得很不一樣,她的一舉一動都強烈地主宰著他的思緒、支配他的行為。

  他對她的渴望愈來愈強烈,只要她稍稍一個眼神,就足以令他失控。

  所以,他佯裝冷漠,忽視她的存在,想拉出一道安全防線,不料卻反而把兩人的關係弄僵了,害得他現在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唉……

  溫語涵端著熬煮好的冰糖水梨,悄聲走進他的房裡,睇著棉被下鼓起的身軀。

  她坐在床沿,食指隔著被毯輕戳他的手臂,柔聲道:「你的感冒好一點沒?我熬了冰糖水梨,對治療咳嗽很有用,要不要起來吃一點?」

  安至雍一聽到是甜食,厭惡地蹙起眉心,他向來對甜食沒什麼興趣。

  他的沉默令她十分自責,更加放低了身段。

  「你不要這樣嘛……人家又不是故意把你鎖在外面一整夜的,我是不小心睡著了嘛……」她無助地咬著殷紅的下唇,期盼他能給予回應。

  安至雍翻過身,覷著她神情脆弱的側臉。

  「你不要不理我嘛,我向你道歉總可以了吧?」她瑩亮的大眼蘊起委屈的淚光。

  「道歉要是有用的話,那要警察幹麼?」他挑起一道眉。

  「那你想怎麼樣嘛?我都誠心誠意向你說對不起了……要不然,懲罰我照顧你到痊癒,好不好?」以前他欺負她時,她可沒有像他這麼小心眼,記恨這麼久。

  安至雍就著暈黃的燈光,凝睇她美麗的側臉,那紅馥的小嘴委屈地噘起,甜美性感得教他心旌搖曳,想吻她的慾望又強烈湧現。

  闋閭的眸子更加墨黑,他嗓音低啞地說:「只要讓我把感冒傳染給你,我就原諒你。」

  她濃密的眼睫輕輕眨動,掮動了他內心的情火,令他胸腔發熱,彷彿有一股熾熱情慾在他的藍色靜脈裡狂妄地竄流著,灼燒他的體膚。

  「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有誠意,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可以走了,我想要休息。」見她默然不語,他故意拉起棉被說道。

  「你不要這樣啦……」她為難地咬著下唇,說:「那……你要怎麼樣把病菌傳染給我?」

  「熱吻三分鐘。只要你沒有感冒,我就不再跟你計較這件事。」他闐黑的眼睛定定地鎖在她微噘的小嘴上。

  語涵抬眸瞅著他,那天他就是因為想要她的吻才會生病的,既然如此,她就滿足他的想望吧!

  「只能吻三分鐘喔!」她再三強調。

  「嗯。」他黝黑的瞳眸閃爍著光芒,一隻大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顎。

  面對他灼灼的目光,語涵突然變得好緊張,心跳得飛快,彷彿要迸出胸口似的。

  安至雍捧起她的小臉,指尖輕撫過她的眉梢、臉頰,最後落在殷紅微噘的小嘴上。

  他的目光令她心慌意亂,馴順地閉上眼睛,感覺到他濕潤灼熱的鼻息噴拂在她的臉上,他緩緩地靠近她,以一個甜柔到了極處的吻封住她的唇。

  語涵怯怯地張開唇,讓他火熱的舌探入唇內,他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混著苦苦的藥味,充斥在她的嘴巴和鼻腔,熾熱又溫暖的感覺,令她暈眩又興詹,雙戶無肋地攀住他的頸項,笨拙地回應著他熱情的吻。

  她柔嫩的觸感令他深深地著迷其中,雙唇滿足了連日來對她的渴望,卻滿足不了下腹間流竄不住的熱息。

  仗著身材上的優勢,他結實的壯軀順勢壓覆在她柔軟的嬌軀上,將她囚困在臂膀內。

  她慌亂失控的心跳緊緊熨貼在他健實的胸膛下,不安地推拒著他的手臂,喘著息,細聲道:「三分鐘到了……這樣夠了吧?」

  他居高臨下地凝睇著被吻得紅腫的芳唇,說:「當然還不夠。」

  「你怎麼可以這麼無賴……」她嬌嗔道,不安地蠕動四肢,卻反而跟他的身軀更加親密地貼觸著。

  他性感的薄唇漾起一抹笑,指尖輕撫著她殷紅的唇,曖昧地說:「我是說,吻這裡三分鐘、吻這裡也三分鐘……」

  說著,他俯身吻住她小巧的耳垂,探索起她的敏感帶,感覺到她的身軀竄起一陣顫悸。

  「安至雍,你犯規……」她閃躲著他的吻,感覺到他下顎的鬍髭刺癢著她敏感的頸部。

  「是你沒把遊戲規則聽清楚。」他抬頭,墨黑的瞳眸清楚地騰燒著一股烈焰情慾。

  「……安至雍,你再這麼不規矩的話,我……我要跟安爸說你欺負我……」她的心跳得飛快,一邊伸出手推拒著他的胸膛,阻止他的進犯,一邊努力想理由來嚇阻他。

  「我爸會說,欺負得好。」

  他單手俐落地解開她胸前的鈕扣。

  她的小手忙著扣上被解開的鈕扣,然而,她追趕不上他解鈕扣的速度,很快就露出一片粉嫩豐盈的雪胸。

  「……  不可以……你再這樣,我、我要喊救命喔……」她揪住衣襟,遮去外洩的春光。

  安至雍很盡責地配合她的台詞,低低地笑道:「那我是不是要說『小妞,就算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今晚,你是逃不出大魔王的手掌心了。……」

  語涵被他的幽默感逗笑了。

  「……小妞,你是要乖乖就範,還是要大魔王我使強的呢?」

  「安至雍,你不要鬧了,快點起來啦……」她收起笑容,怯怯地推著他的胸膛,軟軟地威脅道:「……你再不起來,我要生氣了喔!」

  「你有理由生氣嗎?也不想想是誰害我生病的。」他的大掌不安分地輕輕撩起她的裙子,沿著她的膝蓋撫上柔皙的大腿。

  「是病人就該安分一點,不要亂來。」她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上,阻止他的進犯。

  「但是生病很無聊,我總該為自己找一點樂趣……」在說話的同時,他俯身將灼熱的吻落在她的胸前,隔著輕薄的衣衫吻著她殷紅的蓓蕾。

  「呃……我、我才不想當你的樂趣……」她承受不住他熱情的挑逗,忍不住嬌吟出聲。

  她的小手忙成一團,一會兒忙著捍衛胸前的春光,一會兒忙著阻止不規矩的大手。

  在忙碌的穿脫之間,她的衣服很快地被褪到腰際,露出包裹著豐盈酥胸的蕾絲胸衣。

  「沒關係,在這方面我很能自得其樂。」

  「但我一點都不覺得是樂趣……」她別過臉,不敢迎視他的眼睛。

  「那等會兒我會賣力演出,盡情取悅你。」他曖昧地微笑著。

  「不、不用了……」她慌亂地搖搖頭,想起身卻又被他壓回去。

  「難道你對我都不好奇嗎?不想進一步認識我嗎?」他柔柔地誘哄著,手指頑皮地勾彈著她胸衣的肩帶。

  她故作不解風情地說道:「我知道你叫安至雍,今年三十歲,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體重七十公斤,牡羊座、。型,最討厭的食物是甜食。我想我們之間已經夠熟了,不需要進一步的認識。」

  「但是,我的『哥兒們」很想認識你。」他臉上漾著邪邪的笑。

  安至雍起身,俐落地脫下睡袍,露出鏡壯的身軀,性感的身材進發出一股灼燙的熱力,幾乎要將她燒融,令她不安地直往後縮,掩起臉不敢正視他。

  「可、可是……我一點兒都不想認識它……」她怯怯地透過指縫瞄著他。

  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黑色的內褲,包裹住鼓脹得令她心驚的慾望。

  安至雍仗著身材上的優勢,緩緩地欺近她,笑道:「如果不想認識它,那你眼睛在看哪裡?」

  她臉上燒燙一片,尖叫道:「不行啦!人家的第一次是要留給我老公的!」

  「我就是你的「老公』。」他壓覆在她的身上,抓開她遮住眼睛的小手。

  「可是,你只是名義上的老公,不是——」

  「我現在就來履行夫妻義務,變成你『名副其實』的老公。」他將她的雙手鉗制在頭頂上,俐落地脫去她身上的衣物,露出曼妙的身材。

  他的熱吻沿著她敏感的耳垂、性感的鎖骨緩緩而下,最後落在殷紅的蓓蕾上。

  「……安至雍,你、你不可以這樣……我們的婚書契約上面沒有寫這條……」地莊他身下軟弱地抗議著,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我明天一早就在合約書上加注這條。」他不安分的雙手忙碌地在她身上找尋樂趣。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承受不住他熱情的挑逗,聲音顯得有些破碎,嬌喘道:「你……你不可以這樣……」

  「老婆,你實在太吵了。」他霸道地覆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吞噬了她悉數的抗議與甜蜜氣息,火熱的舌靈巧地探進她的唇齒間,深深地撩撥起她體內陌生的情慾。

  她無助地閉上眼睛,淹沒在他熱情的擁吻裡。

  良久,他離開她芳馥的小嘴,覷著她排紅的臉蛋,將她鬢邊凌亂的髮絲攏至耳後,輕撫著她敏感的頸項、渾圓的雪胸、纖細的腰際、性感小巧的肚臍,最後探入她柔嫩熾熱的甜蜜裡。

  「唔……」她承受不住這陌生的情慾刺激,口中逸出破碎的吟哦。

  他的手彷彿帶有一股神奇的魔力,灼熱得像要將她的每一寸肌膚燃燒起來,她無助地揪緊床單,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拱起,貼向他的身軀。

  她緊閉雙眼,承受著情慾的折磨,雪白的肌膚暈染上一層明媚徘紅的光澤。

  他隱忍著慾望,俯身抵住她的額際,貼著她的唇柔情地低哄道:「老婆,我要你……」

  對安至雍而言,此刻是情感的跨越點,他跨過了青梅竹馬的曖昧情絲,跨過了有名無實的契約婚姻,真切地愛上了她——他的老婆。

  以往,他總是任性地靠著感覺和新鮮度,在情愛的國度裡流浪著,從這個女人換到下個女人,來來去去,不用真心,僅憑著一點熱情就能滋潤他荒蕪的心,可待激情冷卻下來後,他的心便成了一座廢墟。

  他一直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到令他動心又動情的女人,所以將所有的熱情都投注在拍攝純愛電影上,彌補愛情的缺席。

  然而,喜宴上那熱情的一吻,不只吻上了他的唇,也吻上他的心,撩撥起體內的原始慾望與熱情。直到這時安至雍才猛然發現,原來他一直視為「妹妹」的溫語涵,就是他尋尋覓覓的人。

  難怪,每次在愛情中失敗後,他總會佯裝若無其事地晃到她的身邊,鬧她、逗她、寵她,藉由她的笑聲來撫慰寂寥空虛的心。原來,在時間的洪流裡,她巧笑倩兮的身影早已悄悄地霸住了他的心,綁架了他的愛情,讓他無法全心全意地去愛上任何一個人。

  這份認知,令他熱情澎湃,情慾高漲,胸臆間激越的情感全化為了綿密的細吻……

  「我……」她睜開迷亂的星眸,所有的意識與矜持全都融化在他愛憐的撫揉中,她這才發覺兩人的身子已一絲不掛地貼合在一起,四肢親密地交纏著。

  他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挺身將灼燙的慾望抵進她柔嫩的蜜澤裡,穿過薄薄的障礙,感受她緊窒的甜蜜熱情地包覆著他。

  「呃……痛……」她難受地輕逸出聲,承受不住這突來的劇痛,纖細的指尖陷入他的背脊。

  「對不起……」他心疼地道歉著,火熱的手指游移在她柔嫩的嬌蕾上,在她體內掀起另一波熱情的狂潮,淹沒了她的難受與不適。

  他驃悍地在她體內衝刺著,灼燙的慾望沒入她嬌嫩的花徑中。

  她雙手攀住他的頸項,承受著他熱情的律動,一時之間,她的感官接受了太多陌生的衝擊,分不清楚是疼痛還是歡愉,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深陷在他熱情的欲焰中。

  她弓起身,迎向他,承受著他身體的重量,也承受著他狂猛的情慾……




  安至雍捲起襯衫的袖子,胸前的鈕扣解開,敞露出精瘦結實的體魄,陽光穿過窗欞映在他寬闊的肩線上。他蹲下身組裝電腦,並且將喇叭、電子琴和新採購的視聽設備一一安裝好。

  溫語涵從冰箱裡取出一杯冰涼的橙汁走到工作室,倚在門框旁覷著他忙碌的身影。才幾天的時間,安至雍就將原本挪給她的空房改裝成她個人的工作室,而且還主動替她添購了許多錄音設備和放映機,體貼的舉止令她備感窩心。

  那晚兩人熱情的纏綿之後,他抱著疲倦的她到浴室去,體貼地替她洗淨身子,還溫柔地問她疼不疼?之後,他主動在他的衣櫃裡騰出空間,替她將衣服全都掛上去.,現在,他甚至替她打造了一間工作室。

  她想問他,突然待她這麼好,是因為補償心態嗎?

  那晚他抱著她時,是因為慾望使然,還是也有那麼一點的愛上她呢?

  望著他的背影,她心裡盈滿許多疑問,好多話想問卻梗在喉間,什麼也不敢說出口,就怕破壞了現在的美好氣氛。

  將電源和配線全都接好後,安至雍起身,抬手拭去額際的汗水,一轉身就看見她瞅著他看、一臉發愣的神情。

  她還來不及收拾起紊亂的情緒,他已跨步向前,抬起她小巧的下顎問話。

  「你這顆小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

  「哪有……」她心虛地反駁,將手中的橙汁遞給他。

  安至雍沒再逼問,仰頭喝了半杯橙汁後,拉了拉汗濕的前襟,說:「我已經替你把音效處理軟體和音樂編曲軟體全都灌進電腦裡,還有影像擷取卡也弄好了,以後你就可以直接從這裡擷取畫面。要不要來試看看?」

  「好。」她點頭,她走到電子琴前,纖細的長指劃過黑白交錯的琴鍵,敲彈出幾個清脆悅耳的音符。

  她回眸覦著他,眼底漾滿笑意,說:「謝謝你,這些設備看起來好專業、好高級。」

  「那當然,它們可花了我不少銀子。」安至雍將玻璃杯放在桌上,從地上的一個牛皮紙袋裡掏出了一卷影帶遞給她。

  「什麼東西?」她好奇地望著他問。

  「你放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語涵將帶子送進放映機裡,在等待機器運轉的空檔,他走到門口將電燈關掉,拉上窗簾,室內頓時暗了下來,接著他將牆面上的白色布幕緩緩降下來,一束銀白刺亮的光立即射向布幕,映出影像!

  畫面上是一個留著清湯掛面短髮、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學生,正騎著單車,在鄉間的小路上行進。

  她認出這是他製作的電影「茉莉物語」的場景之一。

  「這是……」她抬眸覷著他,不解地開口。

  「你不是一直很想從事配樂工作嗎?剛好『茉莉物語』還沒有找到適合的配樂,你就先試做看看吧。我已經叫剪輯師先剪了一些片段給你,你試試順著劇情編幾首曲子來給我聽看看。」安至雍走向前,從身後環住她纖細的肩膀,將下顎擱在她的發心上。

  語涵還來不及消化這令她興奮的消息,一顆心反倒先被許多複雜的情緒給纏繞住。他對她好是因為信任她的能力,還是……為了彌補愛情的缺席呢?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太開心了?」他低沉的嗓音從她的發間飄瀉出來。

  「你是不是……」她垂眸盯著腳尖,不曉得該怎麼開口。

  「什麼?」他納悶地扳過她的身子。

  她將視線落在他胸前的鈕扣上,藉以掩飾內心的不安。「你……你是不是因為……那晚的事,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所以才幫我買這麼多器材,又把電影配樂撥給我做?」

  他捧起她的臉,黑眸端看著她愁悒的表情,將她的無助、疑慮全看進眼底。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我……我不知道……」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不安地撥弄著他胸前的紐扣。

  「那晚,我有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

  「咦?」她瞠大了水亮的大眼,瞅著他。

  「我認為自己表現得挺好的,不管是在技巧、體力、溫柔度及體貼度等等,各方面評比下來應該至少有五顆星吧?」他撫著下顎,一副認真思忖的表情。「雖然你在這方面沒有經驗,但是多少也感覺得出來我很賣力在討好你吧?」

  羞窘的紅潮驀地飛上她的粉頰,她小嘴張得大大的,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他怎麼一副她佔了他便宜的模樣?明明那晚被吃干抹淨的人是自己啊!

  「所以如果真的要論虧欠的話,應該是你要彌補我吧?」他低沉的笑聲漫揚開來。

  「安至雍……」她嬌羞地跺著腳,掄拳輕捶他的胸口,想制止他曖昧的嘲笑聲。

  他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說:「我是個公私分明的男人,絕對不會因為想討好一個女人而拿自己的事業開玩笑,所以要是你做出來的曲目素質太差,或者跟劇情完全沒有聯結,我還是會退件的。」

  「喔。」她輕聲回應著。不曉得為什麼,她的心裡滲進一絲甜意,並且慢慢地擴大,使得眉梢、眼底和唇角都浮現了甜蜜的笑意。

  他雖然沒有說愛她,但是她卻可以感受到他的呵護與寵溺。其實喜歡上他,也不算是一件壞事吧?

  她的食指頑皮地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圈圈,柔聲問道:「你真的認為我能將配樂做好嗎?」

  「如果沒有信心就不要接,我最討厭畏畏縮縮的人了。難道你這幾年學音樂是學假的嗎?想要堅持走電影配樂也是嘴巴上嚷嚷而已?」他嚴肅地說。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嘛!之前不管我怎麼央求你,你都不肯撥給我做,所以我才會……」她噘起殷紅的唇。

  「因為剪輯師、編劇和導演都說你的音樂素養和底子挺紮實的,而且你提出來的一些音樂概念和電影的影像也能做結合,所以希望我能讓你試看看。」他柔和部表情,解釋道。

  起初,他一直擔心公司裡的員工會私下流傳他公私不分,所以刻息避嫌。但是這陣子相處下來,他完全能感受到她對音樂的熱愛以及企圖心,而且光是能讓導演等人都推薦她,就足以證明她的實力,所以他乾脆好人做到底,出資幫她籌備了一間簡易的工作室。

  「嗯。」她抿唇微笑。

  「反正我老婆就有能力做配樂,我何必捨近求遠呢?就大方地給你一次表現的機會嘍!」

  「謝謝老公!」

  他輕捏她翹挺的鼻尖,寵溺道:「你這女人真現實,有利可圖時才攀親帶故,認我這個老公。」

  「每個月的領薪日時,我也會叫你一聲老公啊!」她頑皮地眨眨眼。

  「溫語涵!」他瞇眼佯怒。

  「好嘛,不要生氣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啦!」她甜甜地撒嬌著。

  「行,看你要怎麼感謝我?」

  她飛快地在他臉頰印上一記吻。「這樣可以了吧?」

  「當然不行!」他攬緊她,俯身吻住她紅馥的小嘴。

  這輕輕的一吻,不只吻上她的唇,也吻上了她青稚的芳心。

  她踮起腳尖,揪著他的衣襟,怯怯地回應著他的熱情。

  明明他的嘴巴很壞,可是他的吻卻溫柔得不可思議,熾熱得融化了她的心。

  她恍惚地想著,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呢?是朝夕相處培養出的曖昧情芽,還是那一晚的繾綣纏綿擦出了愛情的熱火,令她沉浸在霸道的柔情裡?

  也或許在更早之前,當他騎著單車,身上背著一台攝影機,高談著對電影的熱情與幢憬時,她就已悄悄地愛上了他,所以才會不知不覺地跟在他的身後,選擇了相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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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至雍捲起襯衫的袖子,胸前的鈕扣解開,敞露出精瘦結實的體魄,陽光穿過窗欞映在他寬闊的肩線上。他蹲下身組裝電腦,並且將喇叭、電子琴和新採購的視聽設備一一安裝好。

  溫語涵從冰箱裡取出一杯冰涼的橙汁走到工作室,倚在門框旁覷著他忙碌的身影。才幾天的時間,安至雍就將原本挪給她的空房改裝成她個人的工作室,而且還主動替她添購了許多錄音設備和放映機,體貼的舉止令她備感窩心。

  那晚兩人熱情的纏綿之後,他抱著疲倦的她到浴室去,體貼地替她洗淨身子,還溫柔地問她疼不疼?之後,他主動在他的衣櫃裡騰出空間,替她將衣服全都掛上去.,現在,他甚至替她打造了一間工作室。

  她想問他,突然待她這麼好,是因為補償心態嗎?

  那晚他抱著她時,是因為慾望使然,還是也有那麼一點的愛上她呢?

  望著他的背影,她心裡盈滿許多疑問,好多話想問卻梗在喉間,什麼也不敢說出口,就怕破壞了現在的美好氣氛。

  將電源和配線全都接好後,安至雍起身,抬手拭去額際的汗水,一轉身就看見她瞅著他看、一臉發愣的神情。

  她還來不及收拾起紊亂的情緒,他已跨步向前,抬起她小巧的下顎問話。

  「你這顆小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

  「哪有……」她心虛地反駁,將手中的橙汁遞給他。

  安至雍沒再逼問,仰頭喝了半杯橙汁後,拉了拉汗濕的前襟,說:「我已經替你把音效處理軟體和音樂編曲軟體全都灌進電腦裡,還有影像擷取卡也弄好了,以後你就可以直接從這裡擷取畫面。要不要來試看看?」

  「好。」她點頭,她走到電子琴前,纖細的長指劃過黑白交錯的琴鍵,敲彈出幾個清脆悅耳的音符。

  她回眸覦著他,眼底漾滿笑意,說:「謝謝你,這些設備看起來好專業、好高級。」

  「那當然,它們可花了我不少銀子。」安至雍將玻璃杯放在桌上,從地上的一個牛皮紙袋裡掏出了一卷影帶遞給她。

  「什麼東西?」她好奇地望著他問。

  「你放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語涵將帶子送進放映機裡,在等待機器運轉的空檔,他走到門口將電燈關掉,拉上窗簾,室內頓時暗了下來,接著他將牆面上的白色布幕緩緩降下來,一束銀白刺亮的光立即射向布幕,映出影像!

  畫面上是一個留著清湯掛面短髮、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學生,正騎著單車,在鄉間的小路上行進。

  她認出這是他製作的電影「茉莉物語」的場景之一。

  「這是……」她抬眸覷著他,不解地開口。

  「你不是一直很想從事配樂工作嗎?剛好『茉莉物語』還沒有找到適合的配樂,你就先試做看看吧。我已經叫剪輯師先剪了一些片段給你,你試試順著劇情編幾首曲子來給我聽看看。」安至雍走向前,從身後環住她纖細的肩膀,將下顎擱在她的發心上。

  語涵還來不及消化這令她興奮的消息,一顆心反倒先被許多複雜的情緒給纏繞住。他對她好是因為信任她的能力,還是……為了彌補愛情的缺席呢?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太開心了?」他低沉的嗓音從她的發間飄瀉出來。

  「你是不是……」她垂眸盯著腳尖,不曉得該怎麼開口。

  「什麼?」他納悶地扳過她的身子。

  她將視線落在他胸前的鈕扣上,藉以掩飾內心的不安。「你……你是不是因為……那晚的事,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所以才幫我買這麼多器材,又把電影配樂撥給我做?」

  他捧起她的臉,黑眸端看著她愁悒的表情,將她的無助、疑慮全看進眼底。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我……我不知道……」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不安地撥弄著他胸前的紐扣。

  「那晚,我有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

  「咦?」她瞠大了水亮的大眼,瞅著他。

  「我認為自己表現得挺好的,不管是在技巧、體力、溫柔度及體貼度等等,各方面評比下來應該至少有五顆星吧?」他撫著下顎,一副認真思忖的表情。「雖然你在這方面沒有經驗,但是多少也感覺得出來我很賣力在討好你吧?」

  羞窘的紅潮驀地飛上她的粉頰,她小嘴張得大大的,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他怎麼一副她佔了他便宜的模樣?明明那晚被吃干抹淨的人是自己啊!

  「所以如果真的要論虧欠的話,應該是你要彌補我吧?」他低沉的笑聲漫揚開來。

  「安至雍……」她嬌羞地跺著腳,掄拳輕捶他的胸口,想制止他曖昧的嘲笑聲。

  他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說:「我是個公私分明的男人,絕對不會因為想討好一個女人而拿自己的事業開玩笑,所以要是你做出來的曲目素質太差,或者跟劇情完全沒有聯結,我還是會退件的。」

  「喔。」她輕聲回應著。不曉得為什麼,她的心裡滲進一絲甜意,並且慢慢地擴大,使得眉梢、眼底和唇角都浮現了甜蜜的笑意。

  他雖然沒有說愛她,但是她卻可以感受到他的呵護與寵溺。其實喜歡上他,也不算是一件壞事吧?

  她的食指頑皮地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圈圈,柔聲問道:「你真的認為我能將配樂做好嗎?」

  「如果沒有信心就不要接,我最討厭畏畏縮縮的人了。難道你這幾年學音樂是學假的嗎?想要堅持走電影配樂也是嘴巴上嚷嚷而已?」他嚴肅地說。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嘛!之前不管我怎麼央求你,你都不肯撥給我做,所以我才會……」她噘起殷紅的唇。

  「因為剪輯師、編劇和導演都說你的音樂素養和底子挺紮實的,而且你提出來的一些音樂概念和電影的影像也能做結合,所以希望我能讓你試看看。」他柔和部表情,解釋道。

  起初,他一直擔心公司裡的員工會私下流傳他公私不分,所以刻息避嫌。但是這陣子相處下來,他完全能感受到她對音樂的熱愛以及企圖心,而且光是能讓導演等人都推薦她,就足以證明她的實力,所以他乾脆好人做到底,出資幫她籌備了一間簡易的工作室。

  「嗯。」她抿唇微笑。

  「反正我老婆就有能力做配樂,我何必捨近求遠呢?就大方地給你一次表現的機會嘍!」

  「謝謝老公!」

  他輕捏她翹挺的鼻尖,寵溺道:「你這女人真現實,有利可圖時才攀親帶故,認我這個老公。」

  「每個月的領薪日時,我也會叫你一聲老公啊!」她頑皮地眨眨眼。

  「溫語涵!」他瞇眼佯怒。

  「好嘛,不要生氣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啦!」她甜甜地撒嬌著。

  「行,看你要怎麼感謝我?」

  她飛快地在他臉頰印上一記吻。「這樣可以了吧?」

  「當然不行!」他攬緊她,俯身吻住她紅馥的小嘴。

  這輕輕的一吻,不只吻上她的唇,也吻上了她青稚的芳心。

  她踮起腳尖,揪著他的衣襟,怯怯地回應著他的熱情。

  明明他的嘴巴很壞,可是他的吻卻溫柔得不可思議,熾熱得融化了她的心。

  她恍惚地想著,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呢?是朝夕相處培養出的曖昧情芽,還是那一晚的繾綣纏綿擦出了愛情的熱火,令她沉浸在霸道的柔情裡?

  也或許在更早之前,當他騎著單車,身上背著一台攝影機,高談著對電影的熱情與幢憬時,她就已悄悄地愛上了他,所以才會不知不覺地跟在他的身後,選擇了相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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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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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頤電影公司」位於市區辦公大樓內的會議室正展開一場小小的試片會。由安至雍擔任製片籌拍的電影「茉莉物語」已經後制完成,所以邀請了導演、編劇、剪接師、演員和投資的廠商「傅氏企業」一起來參加試片會。

  傅喬雅排開了重要的會議,特地出席這次的試片會。其實這種事只要交由公關人員去接洽就可以了,因為整個行銷合作案都抵定了,根本不需要她這位「傅氏企業」的總經理親自出席,但是為了見安至雍一面,她還是來了。

  她坐在椅子上,戀慕的眼穿過人群,落在螢幕前手持麥克風講解行銷案的安至雍身上。

  安至雍穿著一襲黑色的手工西裝,襯出他碩長的身軀及瀟灑俊朗的氣質。三十歲的黃金年齡,加上電影事業的成功,在在都彰顯出他個人的魅力與自信的丰采。

  他低沉醇厚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至會議室的每個角落。

  「……這次由韋振風所執導的『茉莉物語』已經殺青,為了配合電影宣傳,我們剪接出三分鐘的預告片,準備在各大電視台、網路和電影院搶先播出。另外,為了感謝『傅氏企業』的贊助,剪輯師特地剪出了一支三十秒的短片,可以做為「傅氏企業』所推出的茉莉花系列的洗髮精廣告……」

  安至雍低首翻閱著會議內容,繼續說:」……因為純愛電影在市場上的反應不如動作片來得好,所以在行銷廣告上必須要多放點心思。目前我們擬定了幾個方案,例如舉辦電影見面座談會,安排導演、演員與觀眾互動,暢談拍片過程和播放幕後花絮,並推出預售套票,希望能在景氣低迷的國片市場裡創造出新的票房成績。」

  導演韋振風舉手說:「我代表『茉莉物語』的劇組碧百,這部電影是我拍過最好看的愛情電影之一雖然沒有像商芷瑤那種大名星來扛票房,但是不管是劇本、選角或攝影都是一時之選,所以不論是平面、電子媒體或者是座談會等等宣傳活動,我和全體演員都願意傾全力配合。」

  「感謝韋導演及所有演員的全力配合。」安至雍說。

  「關於行銷方面,」傅喬雅優雅地接口說:「『傅氏企業』願意贊助所有相關的活動,譬如在每次簽名會或座談會時提供小禮品,或者是本公司的商品禮券,來增加民眾進戲院的意願。」

  「謝謝傅總經理的熱情贊助。」安至雍對她淡淡一笑,繼續說:「在電影配樂方面,經由編劇和導演的建議,我們找來了新生代配樂師溫語涵為我們寫曲。她為電影作的主題曲已經出來了,至於歌詞的方面,也找了幾個填詞人,應該下個星期就會選出適合的歌詞。」

  溫語涵怯怯地從人群裡站起身,濕騰的臉龐漾著笑容說:「謝謝編劇、導演和製片的推薦,我才有這個機會接任「榮莉物語』的配樂工作。這次的主題曲,我採用了大提琴為基調,它悠揚低回的音域最能表現出主角內心的掙扎不安、情感上的百轉千回,以及壓抑著說不出口的情緒起伏。」

  溫語涵說完後坐了下來,望向講台上的安至雍:心跳莫名地加快,手心也不自覺地冒著汗。

  令她緊張的並不是現場的氣氛,而是安至雍本身。只是這樣盯著他高大俊朗的身影,她的心就發緊地跳動著,臉上一片燥熱。不敢對上他那雙深邃發亮的眼睛,她連忙將注意力放在桌面上的開會資料上。

  會議室內的燈光暗了下來,銀幕上開始播放著剪輯後的影片,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銀幕上。

  黑暗中,博雅喬的臉色十分難看。當她聽到配樂師是溫語涵時,頓時覺得彷彿有一把怒焰燒上了她的身,令她渾身刺痛。

  她花了那麼多的時間與金錢在安至雍的身上,只得到「贊助商」這個頭銜,只能和他保持著客套又疏離的距離,而溫語涵憑什麼可以得到他的愛呢?

  他為什麼那麼寵她,甚至公私不分地把電影的配樂交由她製作,替她完成夢想呢?為什麼?這不公平,不公平!

  她快被強大的憤怒與妒意壓得喘不過氣,根本無暇理會銀幕上播放的影片,倏地站起身來。

  「總經理,你要去哪裡?」 「傅氏企業」的公關人員低聲問道。

  「我出去外面透透氣、抽根煙,有什麼重要的事,再打手機給我。」傅喬雅拽起皮包,摸黑步出會議室。

  她掩上門,穿過長廊,來到洗手間。補妝後,看到女廁外有個小陽台,便推開門,倚在牆邊,從皮包裡掏出了煙盒,點燃。

  她無奈地噴了口煙,討厭自己像個妒婦般地恨著溫語涵,卻又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自己的感情與安至雍已婚的事實。

  她被困住了,溺陷在一段痛苦的暗戀裡……

  趁著試片會的中場休息時間,溫語涵拉著張書穎的手,一起進入洗手間裡,光潔敞亮的鏡子映出兩張秀麗的臉龐。

  她打開水龍頭,洗著手,撥弄著前額的髮絲,對著書穎說:「你覺得我們這樣手牽手上廁所,像不像回到大學時代?」

  「我實在搞不懂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上廁所老要拖一個人陪呢?」書穎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這樣才可以一邊摸魚,一邊聊八卦啊!」她笑得眼睛瞇瞇的。

  書穎用手肘頂著她的臂膀,問:「你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你想聽私事還是公事?」她睨了書穎一眼,臉上漾著一抹幸福的笑意。

  「就先從公事談起吧!你是怎麼說服老闆讓你接下『茉莉物語』的配樂工作?」書穎好奇地問。

  「當然是憑藉著我的實力與魅力啊!」她拍了拍胸口。

  書穎湊向前,拉開她衣服的前襟,往內瞄了一眼,調侃道:「不錯啊,發育得挺好的!」

  她趕緊拍掉書穎的手,拉整好衣襟,正色道:「人家說的才不是這個呢,你少想歪了!是因為韋振風導演和編劇都覺得我做的音樂不錯,向安至雍推薦,所以他才願意相信我的實力,給我這個機會。」

  「你那首曲子做得很好,不管是市場性或音樂性都很夠,要是『茉莉物語』的票房能創出佳績的話,日後也許有機會能夠發行電影原聲帶。」書穎說。

  聞言,她興奮地捧頰,眼睛發亮地說:「哇!那就是一整張唱片都是我做的音樂耶!」

  「小姐,前提是票房要夠好,配樂也能夠打動人心,在市場上獲得迴響後,才有可能找唱片公司提出發行CD的可能性。」

  「那我回家後要好好跟安至雍撒嬌才行,這樣他才會賣力宣傳。」她甜甜一笑。

  「公事說完了,聊聊私事吧!你們和好了?」書穎問。

  她用力點頭。回想起兩人甜蜜的互動,粉嫩的臉頰不禁浮上一層明媚的光采,靈媚動人的眼波,淺笑的唇角,在在都是沉浸在愛河裡的幸福姿態。

  「那……你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她羞澀地咬著紅馥的下唇,算是默認。

  「那你們之間那張契約婚書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一臉無辜地反問。

  書穎敲敲她為愛昏頭的腦袋,提醒道:「你們兩個人不是在婚前打了契約書,約定三年的婚期嗎?如果三年一到,你還愛著他,那怎麼辦呢?」

  「……我也不曉得。或許我們之間根本撐不到三年,不到一年就會把屋頂給吵翻了。」她輕笑道:「不過,如果期限一到,我還愛著他,那麼我就偷偷把契約書撕掉,再死命地巴住他的大腿,賴他一輩子嘍!」

  書穎失笑地搖搖頭。「你們的爸媽還沒有發現你們簽下契約婚書的事吧?」

  「沒發現。」她仰頭大笑,為兩人的計謀成功而感到得意。

  「也就只有你這種鬼靈精怪的丫頭才會配合安至雍提出的契約婚書,什麼職務給薪制、月薪三萬,還結愈久領愈多咧,真是太誇張了!」書穎嘖嘖稱奇。

  她原本還為兩人的婚姻生活捏了一把冷汗,沒想到最後反而成就了一樁姻緣,這對歡喜冤家真的萌生情芽,愛上對方了。

  「沒法子,誰叫安爸逼婚逼得那麼急,一副他不馬上結婚,就要把公司的經營權和股份賣人的態度,安至雍被逼急了,才會找我合作,任憑我予取予求嘍!」她睜大瑩亮的眼睛,想著自己這樣做算是對安至雍落井下石,乘機打劫嗎?

  不管了,反正安至雍是她老公,讓她佔點便宜又沒關係,大不了晚上的時候,她再好好地補償他一頓,讓他「吃」個夠本嘍!

  話說回來,這樣算是用「身體償還」嗎?

  語涵害臊地掩唇偷笑著。都怪那傢伙教壞她,害她滿腦子黃色廢料。

  她以前怎麼都不曉得愛上一個人是那麼快樂的事情呢?整顆心就像浸在蜜裡一般,甜上眉梢。

  是因為愛情本身就是一個好玩的遊戲,還是她愛上的人太有趣,所以才會讓她覺得這麼開心,時時快樂得想跳舞呢?

  「張特助、溫小姐,原來你們在這裡……」助理小姐氣喘吁吁地撫著胸口說:「安先生在找你們,好像是要跟溫小姐拿『茉莉物語』的曲譜,準備進行錄音……」

  「喔。」語涵回過神,說:「我放在背包裡,我去拿給他。」

  三個人快步地離開洗手間。

  此時,站在陽台外的傅喬雅確定洗手間內沒人後,這才慢慢地走出來。從溫語涵和張書穎的對話中,她慢慢地拼湊出安至雍結婚的動機!

  為了取得「星頤電影公司」的股份和經營權,安至雍迫不得已才和溫語涵簽下一張契約婚書。

  怪不得他會毫無預警地宣佈婚訊,當她在派對上問他為什麼娶溫語涵時,他也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

  聽到這驚人的內幕消息,她窒悶的心好像得到了解放般,一下子全舒展開來了。

  如果為了自己的愛情和幸福耍點小手段,應該不會太過分吧?

  再說,安至雍也沒有愛上溫語涵,他不是自願娶她的……

  試片會結束後,大部分參與會議的工作人員都散去,只留下安至雍、導演和溫語涵等人。

  「『茉莉物語』的曲譜你帶來了吧?等一會兒韋導演約了人要進行錄音、演奏的工作。」安至雍雙手插在腰桿上問。

  「有,我放在背包裡。」語涵跨步越過安至雍,回到座位上,打開手提包翻找著。

  「快點,錄音室以小時計費,很貴的。」安至雍催促道。

  「語涵說希望能找到大提琴手、電吉他手和吹薩克斯風的人,這些人我都找到了,也約好了今天進錄音室。」韋振風說。

  聞言,她更加焦急地將整個背包的東西都倒出來,化妝包、鑰匙、錄音筆、手機等,所有的物品全都散落一地。

  「對不起,我好像把樂譜和錄好音的MD放在家裡,忘記帶出來了……」她抬起頭,怯怯地說道。

  「你這女人——」安至雍沉下臉,忍下住想發飆,明明就已經提醒過她了。

  「算了算了,忘記帶譜只是小事而已,再回去拿就好丁。」書穎連忙緩頰。

  「是啊,要不然我和至雍先過去,你回家拿譜後,直接到錄音室和我們會合。」韋振風也出面打圓場。

  「嗯。」她點點頭,連忙將散落一地的物品都收進包包裡,自責地說:「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要放機靈一點,不要再這麼迷迷糊糊的了。」安至雍沉聲叮囑。

  「好了,老婆是娶來疼的,不是娶來罵的,只是落了點東西而已嘛!」韋振風笑道。

  「時間就是金錢,錄音室很貴的,拿到譜後快點趕過去,知道嗎?」安至雍指著手腕上的表,再次提醒道。

  「嗯,我會馬上趕到錄音室的!等會兒見。」她拽起肩包,就像一陣風般,飛快地閃出會議室,消失在電梯口。

  安至雍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她消失的背影,依戀地收回目光。

  其實他不是有意要在眾人面前責備她的,只是不希望落人口實,說她是靠關係才取得配樂的工作,所以對她的要求自然較為嚴厲了些。

  「至雍,你太小題大作了,當心老婆被你罵走。」韋振風搭著他的肩頭調侃著。

  站在一旁的張書穎聞言後,忍不住掩唇偷笑。真想告訴韋導演,說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已經有人發誓要巴住安至雍的大腿,怎麼也不肯放棄他這張「長期飯票」啦!

  安至雍在錄音室外的走廊上不斷地來回踱步,明明這裡距離家裡才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而已,就算是塞車也不可能遲到一個多小時還沒到吧?他隱忍著發飆的衝動,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再度撥打語涵的行動電話,但卻依然沒有人接聽。

  「至雍,聯絡上語涵了沒?」韋振風詢問道。

  「她的手機沒接,一直聯絡不上人。」安至雍對著坐在長椅上等候的樂手點點頭,一臉歉意。

  「該不會是迷路了吧?」韋振風猜測著。

  「應該不可能,錄音室就在公司附近,她認得路。」他搔搔下顎,說:「我撥電話給書穎,請她去幫我找人。」

  「嗯。」

  他按著手機的鍵鈕,正準備撥電話給張書穎時,手機鈴聲恰好響起,他一見到小巧的螢幕上顯示著溫語涵的名字,便立即接起,劈頭就吼道:「你這傢伙是跑到火星去拿譜了嗎?你知不知道全部的人都在錄音室等你一個,你到底在蘑菇什麼?我限你十分鐘之內出現在錄音室裡,否則我就把你作的曲目撤掉,把這個案子發給其他的作曲家去執行!」

  『呃……先生……』話筒另一端的女子,吶吶地出聲喊道。

  「幹麼?你現在是在跟我裝不熟嗎?難道你以為我對陌生人會客氣一點嗎?不要以為你是我老婆就可以享特權!因為你遲到而拖延到錄音行程所額外增加的金額,全由你的薪資裡扣除!」

  「先生,你先冷靜一點聽我說……」電話那端的女子,鼓起勇氣打斷他的話。

  聲音不對!安至雍立刻噤聲,再次看了看來電顯示——

  是溫語涵的名字沒錯啊!

  「你是誰?溫語涵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裡?」安至雍緊張地問道。

  「請問,你是溫語涵的家屬嗎?我看到她手機裡的電話簿上顯示著『老公』,所以打過來問一下。」

  「我是她老公。你是哪位?」陌生女子的來電,令安至雍的背脊竄起一股寒意:心猛然地揪住。

  「我是『懷生醫院』的護士,溫語涵在康定路上發生連環車禍,被送到我們醫院來,我們從她的包包裡找到她的手機,所以試著打電話聯絡她的親友過來一趟。」

  「連環車禍……」他握住手機,臉色慘白,急忙追問道:「她現在情況怎麼樣?嚴不嚴重?」

  『電話裡說不清楚,你要不要現在先來醫院一趟呢?我再請醫生跟你詳細解說。這裡的地址是……』

  「好,我馬上趕過去。」他拿筆記下後,匆匆收線。

  韋振風見到他臉色蒼白,連忙上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誰打來的電話?」

  他神情有些慌亂地說。「語涵發生車禍,人在醫院裡,我現在要趕過去,這裡就先交給你處理。」

  「情況怎麼樣?」

  「我不太清楚,護士沒有說得很詳細……」他力持鎮定。「我先趕去醫院瞭解情況,錄音室先幫我取消,有什麼事你再聯絡書穎。」

  「好,你開車小心一點。」

  安至雍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行色倉皇地衝出錄音室,等不及電梯下來,轉身奔下樓梯,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她的身邊。

  安至雍從錄音室一路飛車趕往醫院,在車上,他透過電台的路況報導得知,因為市區發生運鈔車搶案,歹徒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行駛到康定路上時闖紅燈,失速撞上迎面而來的大貨車,而貨車後方的計程車和公車也煞車不及,追撞成一團,造成部分交通癱瘓。

  大批警察將現場封鎖起來,除了追緝歹徒外,還忙著協助趕至的救護人員將病患送上救護車。

  安至雍將車子停在醫院附設的停車場內,甩上車門,快步奔進醫院裡頭。

  明明外頭炙熱的艷陽將他曬出一身汗,白色的襯衫黏貼在背脊上,但是他卻恍如置身在冰涼的地獄裡,直打哆嗦。

  他慌亂地衝向櫃檯,詢問溫語涵的病況及下落後,在急診室內的A302病床上看到她。

  汩汩鮮血由她的頭部、耳朵流出,濡濕了淡藍色的病床,醫護人員忙著拿紗布替她做止血措施,並且在她纖細的手腕上注射點滴。

  「語涵……」見到她滿臉是血,安至雍覺得彷彿有塊火燙的鐵烙在他的心坎上,痛得他透不過氣來。

  「你是病患的家屬嗎?」護上抬頭看了他一眼,手上動作未停地詢問道。

  「我是她丈夫。」他點頭。

  當他承認自己是溫語涵的丈夫時,自責的情緒一瞬間淹沒了他。

  如果他是她的丈夫,就該負起保護她的職責,替她擋去風雨與危險,而不是讓她躺在急診室裡,孤單地與死神搏鬥。

  「……包包……我、我的譜……」感覺死命拽在胸前的側背肩包不見了,她慌得胡亂揮手,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護士聽見她的話,將先前用力從她胸前抽開的包包拿了過來,遞交給安至雍。

  安至雍打開包包,拿出裡頭的樂譜,上面一樣沾滿了鮮紅的血漬。他的胸口發痛,心整個揪成一團。如果不是他一直催促著她、苛責她的迷糊,或許她就不會發生意外了……

  「語涵,是我,我是安至雍,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安至雍小心翼翼地撫著她沾著血跡的蒼白小臉,喚著她的名字。

  語涵撐開沉重的眼皮,看見安至雍焦急的臉龐,不禁伸手握住他的大掌,拚命道歉。「對、對不起,我搞砸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淚水不斷地溢出眼睫,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分不清楚是因為疼痛還是來自於心裡的歉意。

  如果當初她夠細心,記得把MD和樂譜收進包包裡,再去參加試片會,就不會發生這件意外了。如果她不要這麼迷糊就好了……

  「沒有的事,你不要胡說。」安至雍俯身拭著她眼角湧出的淚水,心疼地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對不起……」她仍是拚命地道歉。

  「乖,不要說話,不要哭了,一切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安至雍細聲地哄著她,接著轉頭問著一旁的護士。「我老婆的情況怎麼樣?嚴不嚴重?」

  「她頭部受到撞擊,經由X光掃瞄檢查後,證實裡頭有一小塊瘀血,有腦震盪的現象。最嚴重的部分,應該是左耳的聽小骨移位和鼓膜破裂,需要進行手術。其他只有一些外傷,目前並沒有發現骨折或內傷。」護士人員說。

  「手術後就能痊癒嗎?」安至雍不安地問,緊緊握住她沾滿血跡的小手。

  「這點要請主治醫生手術後才知道。麻煩你先到櫃檯辦理住院手續,並填妥手術同意書,我們要準備送入開刀房了。」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辦一下手續,馬上回來。」他柔聲說,緩緩地鬆開她的手。

  他好害怕這一放手她就會從他的眼前消失,因此不斷地轉身,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蒼白的臉龐因疼痛而扭曲著。

  越過忙碌的醫護人員,他快步走到櫃檯前辦妥手續後,再回到急診室時,護士已將她身上的物品褪下交給他,推著她進入手術室。

  他領著她的物品,協助警察作完筆錄後,再踅回手術室前,疲憊地坐在長椅上,打開她的包包,攤開那一疊疊沾著血漬的樂譜,雙眼悲痛得蒙上一層濕意。

  方纔作筆錄時,經由警察和受傷的計程車司機口中拼湊出她車禍的真相,原來她返家拿譜後,準備前往錄音室的途中,因為深怕遲到耽誤了配音行程,所以不斷地催促司機加快速度。結果,車子行駛到康定路上,當運鈔車闖紅燈衝撞上貨車時,計程車司機也因為事發突然,車速又過快,所以煞車不及,追撞成一團。

  他自責地垂下臉,如果他體貼一點,送她回家拿樂譜,而不是讓她自己一個人搭乘計程車,或許就不會趕上那場連環車禍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她的婚戒,拭去上面的血漬,透出小小的一顆星鑽,眼眶又是一陣濕潤,心難受地揪緊著。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愛上了溫語涵。

  她是他賴以生存的氧氣,無色無味,卻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東西。

  她陪伴他走過純真的童年、浮躁的青春期,分享著生命裡每一個值得慶祝的階段。

  他恍惚地記起,他曾寄給她一張台灣飛往美國的機票,強迫她到紐約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他們一起漫步在中央公園,參觀過自由女神像,還在午夜時分,一起乘坐著帝國大廈裡的快速電梯,登上觀望台,凝望著滿天的緊星和城市的燈火。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他早就愛上了她,會忽略內心抽長的情芽,是因為他太習慣她的存在,習慣得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所以,當他被迫要結婚時,腦海裡才會馬上就浮現她巧笑倩兮的臉龐,不做他想。

  驀地,一股恐懼爬上他的心頭,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不能失去她。

  他愛她!

  這感情察覺得太晚,卻來得猛烈,洶湧的情潮伴隨著悔意,一波波地將他淹沒。

  他握著小小的婚戒,發現他該給的幸福都沒給,竟虧欠她這麼多……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安至雍忐忑不安地在手術室前來回踱步,掛心著她的病情。

  終於,手術室的大門滑開,他見到穿著綠色手術袍的主治醫生跨出來,立即迎上前,追問道:「醫生,溫語涵的情況怎麼樣?」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腦震盪的部分沒有大礙,而左側的耳朵已經做了聽小骨重建和鼓膜成型術。不過有一點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因為車禍的衝撞傷到她的聽神經,未來她的左耳將會喪失聽力。」

  喪失聽力?!

  安至雍激動地握住醫生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你說喪失聽力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未來她耳朵的傷口復員之後,左耳也沒辦法恢復正常的聽力。」醫生解下口罩,詳細地解說。

  「不是已經動了手術嗎?為什麼她還會喪失聽力呢?」

  「我們做鼓膜成型術主要是減少病患的耳痛和耳鳴方面的困擾,至於聽神經受損,影響聽力這方面,實在沒有辦法補救。因為聽神經是十二對腦神經中的第八對,屬於中樞神經系統,中樞神經系統受傷是不可逆性,所以一日一受傷了,是無法恢復的。」醫生解釋道。

  霎時,安至雍臉色晦澀得猶如置身在地獄裡,深深的疚恨與悔痛盈滿他的胸臆。

  「病人現在在恢復室內休息,等會兒護士會送她去病房。」醫生說完便轉身離開。

  安至雍僵在原地,萬般痛苦地凝視著放在長椅上、沾著血漬的樂譜,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語涵。

  一個配樂師最重要的就是敏銳的聽覺,而他的失誤竟害她失去了一半的聽覺。

  如果他再體貼一點,她就不會捲進這場車禍中,遺憾也不會發生。

  然而,再多的如果,也不能讓時間倒轉,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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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9:46: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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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人病房內,白色漆牆旁的方櫃上擺著一束香檳玫瑰。溫語涵穿著淡藍色的衣袍躺在病床上,額頭上纏繞著一層白色的繃帶,細瘦的手腕上打著點滴。

  安至雍將買來的果汁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轉過身,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溫語涵。

  她睜開浮腫的眼睛,瞅著他。

  「陽光會不會太刺眼?」安至雍體貼地問。

  她搖搖頭,傷口不小心碰觸到枕頭,令她蹙緊眉頭,張開乾澀的唇說:「不會。」

  他傾身替她調好枕頭的高度,避免再碰到傷口。「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有。」語涵看著他的臉,頗不習慣他突來的體貼。

  從發生車禍至今,她只知道自己受傷被送入醫院,而後進入開刀房動手術,但是對於真正受傷的部分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麻藥退後,疼痛與昏睡就不斷地重複佔滿她的記憶。

  每次,她在床上因疼痛而抽泣時,就會看見他急忙地喚來醫生和護士,替她打止痛劑。

  等情況較穩定之後,她卻一直處於暈眩的狀態,就算躺在床上,也覺得天旋地轉,好令人難受。

  偶爾,她會瞧見他抿唇不語,用著哀傷、憐憫的眼神靜靜地望著她。

  認識安至雍這麼多年,她從來沒見過他那種表情,彷彿背負著巨大的沉痛與悔恨般,那樣的他令她覺得好陌生,充滿距離感。

  「我拿果汁給你喝好嗎?」

  「好。」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將買來的新鮮果汁插上吸管,遞到她唇畔,她要伸手捧住果汁時,他卻搖了搖頭。

  「我幫你拿著。」

  她喝了幾口後,將嘴巴移開。

  他主動抽起濕紙巾,輕輕拭著她的唇。

  「頭還暈不暈?」

  「一點點。」她撫著額頭上的繃帶,發現左耳纏得厚厚的,拿起桌上的鏡子照了一下。

  「有什麼不舒服要說出來。」他叮嚀道。

  「哇!我的臉怎麼腫這麼大一個包,好像一個大包子綁在耳朵上,好蠢喔!」她故作幽默地說道,想要緩和一下病房內沉悶的氣氛。

  「動作不要太大,小心扯到耳朵上的傷口。」安至雍細心地叮嚀道。

  「我受傷的不是頭部嗎?」她還以為自己是頭部受傷,才會一直處於頭暈的狀態。

  「……你的左耳受傷,醫生替你進行過手術,因為耳朵還塞著棉花和繃帶保護傷口,才會包紮成那麼大。」他墨黑的瞳眸掠過一絲痛楚,輕聲說道。

  「什麼時候才可以拆下來?我頭好癢,好想洗頭髮。」

  「要過幾天才能拆下來,你再忍耐一下。」

  「原來裡面塞著棉花,難怪我一直聽不太清楚,老覺得整個耳朵轟轟的響……」她噘起紅唇,抱怨著。

  他的心難受地揪住,靜睇著她純真的臉龐,猶豫著該怎麼開口跟她說。

  她若知道自己的左耳再也聽下見聲音,會怎麼樣呢?朝著他大哭大鬧、拳打腳踢,還是會數落他下夠體貼呢?

  他明白敏銳的聽覺對一個玩音樂的人而言很重要,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代她承受這一切。

  失去聽力,簡直是在她的音樂路上宣判了無期徒刑。

  他拿起溫熱的毛巾,擦拭著她纖細的手腕。

  「你突然變得這麼體貼,我毫不習慣喔……」她怯怯地笑著。

  「我是你的老公,不對你體貼一點,怕你向我爸告狀。」他嘴角微乎其微地牽起一抹笑,淡淡地說。

  「也對。那我要趁著生病的時候,好好地奴役你、使喚你、折磨你!」她故作輕鬆地說。覷著他好看的側臉,眼前的他令她感覺好遙遠、好陌生,不是她記憶裡的安至雍。

  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正隱忍著巨大的悲傷似的。

  但,他究竟在難過什麼呢?

  他的溫柔為什麼會令她感到心酸?

  「那就懲罰我當你一輩子的奴隸。」他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

  「好啊!」她點點頭。「對了,我的結婚戒指呢?怎麼不見了?該不會發生車禍時弄不見了吧?」

  「我替你收起來了。」

  「還給我,那是我奴役你的信物。」她攤開手掌,向他索討。

  他從口袋裡掏出戒指,執起她的手,凝視著她,說:「語涵,這陣子我仔細反省過了,發現我以前對你好壞,老愛捉弄你。」

  她立刻附和地點頭,數落道:「對啊!你真的對我挺霸道的!」

  「所以,就罰我當一輩子的妻奴,好好地補償你,好不好?」他緩緩地將戒指套進她的手指裡,傾身親吻著她的臉頰,說:「你已經接受我的戒指了,一輩子都不可以反悔喔!」

  這次,他是真心想當她理想中的丈夫,當她一生的依靠,替她擋去風雨與危險。

  「嗯。」她淡笑著,佯裝若無其事地點頭,事實上,他的溫柔、他的話已開始令她生疑。

  他坐在床沿,握著她的手,靜靜睇著她單純的臉,許久後,終於鼓起勇氣道:「關於你的病……醫生說,你因為受到撞擊,導致左耳受傷,影響到聽神經,所以……未來你的左耳會聽不見聲音……」

  果然是有事啊……她緩緩地垂下眼睛,盯著被他緊握住的手,透過交握的手心,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不安和歉意。

  他們認識太多年,她太熟悉他了。

  她明白他的自責,即使他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他的溫柔來自於他的歉意……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淡淡地問道:「永遠都沒有辦法恢復聽力嗎?」

  「……應該是沒有辦法。但是如果有需要,醫生說可以戴助聽器改善聽力。」他苦澀地說出口。就算戴了助聽器,也彌補不了她殘缺的事實。

  「那……我的右耳呢?它是正常的嗎?」她忍住悲傷,不敢在他面前掉淚,怕他難過。

  「是正常的。」他趕緊保證道。

  她故作釋然地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漾出一抹虛弱的笑容來討好他,輕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還好我臉上這個腫包是耳朵手術後的紗布,不是真的腫這麼大,要是真的腫成一個大包子,我大概會變成小白癡一個吧!」

  「語涵……」他哀傷地抬眸顱著她微笑的臉龐。

  「幸好,我右耳還聽得見,要不然可就糟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她俏皮地眨眨眼,故作開朗地說:「你還記不記得古時候的人說過一段話……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什麼的?你說,我會不會變成第二個樂壇上的貝多芬啊?」

  她的樂觀令他更加難受,他情願她大哭大鬧,也不要她冷靜地接受這一切。

  「貝多芬聽不見聲音,還創作出許多偉大的樂曲,你說,我會不會也寫出許多大賣的曲子呢?」她一派天真地抓著他的手臂問。

  「也許吧。」

  「那你現在還不快點討好我?這樣吧,乾脆簽下我當專屬的配樂師,以後就把所有的電影配樂都交由我負責好了。」

  「那我的公司一定沒多久就會倒閉。」他苦笑道。

  「你少瞧不起人了,搞不好我以後會變成很有名的配樂師,到時候你若找我作曲,我就要加倍收錢!」她像往常般,不服氣地昂起小巧的下顎。

  「那就快點把藥給吃了,才能早點出院。」他拿起桌上的藥,遞給她。

  她皺著眉心,撒嬌道:「這藥好苦……」

  「快點吃下去,等你出院後,我有個驚喜要送給你。」他柔聲哄道,將水杯遞給她。

  她乖乖地服下藥,仰頭喝了好幾口水。

  放下水杯後,她正想問問他口中的驚喜是什麼時,他的手機鈴聲恰好響起。

  他起身,走到窗台邊接聽電話。

  她望著他嚴肅的神情,猜想他大概是在談公事。

  半晌後,他收線,走回床邊。「語涵,公司有點事,我必須要回去處理一趟,晚點再來陪你?」

  「好。」

  「要乖乖的,要是不舒服的話,記得按鈴通知護士,知道嗎?」他捧起她的臉,在她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個吻。

  她馴順地閉上眼睛,承接著他的吻,在他的唇裡嘗到了苦澀的無奈與心疼。

  「嗯。」她點頭,佯裝疲憊地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他替她蓋好被毯,拉上窗簾後,輕巧地掩上門,離開。

  確定他離開後,她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就算她再怎麼堅強,也無法不為自己的殘缺感到難過。

  她佯裝樂觀、假裝灑脫,為的是害怕瞧見他自責的表情。

  因為愛他,怕他難受,所以隱忍著痛楚,情願自己難過,也不敢在他面前掉淚,只敢躲在被窩裡,任憑一波波的淚水溢出眼眶,濡濕了枕頭,匯聚成一灘說不出口的苦楚……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溫語涵在安至雍悉心的照料之下,慢慢地康復,左耳上的繃帶也已經拆除,只剩下耳廓上淡淡的縫痕。

  自從發生車禍之後,安至雍對她是百分之百的體貼。每次到了回診日時,不管多忙多累,一定抽出時間陪她去醫院,就連平常過馬路時,也總會記得慢下腳步,牽住她的小手.

  因為他的體貼,讓她學會釋然,努力告訴自己,一切都只是意外,再多的淚水與怨慰,都不能改變這場悲劇。

  如果身體上的殘缺能夠換得安至雍的愛,她覺得很值得,因為他現在表現的就像一個完美的丈夫,好到令她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偶爾會讓她覺得心酸的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她大呼小叫,說話的聲音總是愈來愈溫柔,卻忘了她的聽力已經不再敏銳……

  繁星點點的夜晚,沁涼的風從車窗灌進來,溫語涵換上一襲墨綠色的洋裝,襯出一身白皙無瑕的肌膚。

  安至雍將車於開到一間飯店前,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體貼地繞過車頭替她開門。

  她伸出修長的美腿,跨出車廂,與他十指交握,一起搭上飯店的電梯。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親匿地挽著他的手臂問道。

  「我不是說過了,只要你乖乖地遵照醫生的指示,定期服藥,出院後就送你一份驚喜?」

  電梯抵達頂樓後,他牽著她的手走進一間法式餐廳裡。

  服務生立即上前為他們帶位,領著他們走到靠窗的位置。玻璃帷幕外,可以清楚地看見101大樓和市區裡璀璨的燈海。

  「你所謂的驚喜就是帶我來吃法國料理啊?」她臉上漾著甜甜的笑意。感覺好像在約會一樣,浪漫得讓她覺得不真實。

  他挑眉睇著她,淡笑不語。

  入座後,服務生送來香檳,兩人舉杯輕啜著。

  忽然之間,四周都靜了下來,連燈光也暗了幾分。語涵好奇地環視週遭一眼,這才發現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其他的顧客,整間餐廳空蕩蕩的。

  她疑惑地瞅著他,他該不會把餐廳給包下來了吧?

  他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笑,靜睨著她的反應。

  靜謐中,音箱裡輕送出大提琴柔厚低回的樂音,悠揚熟悉的音符一串串地擦過她的耳膜,撩撥起她內心的悸動。

  過去和安至雍在一起的畫面伴隨著音樂,紛至沓來地浮上她的腦海。悲和喜、苦和樂、傷和痛、純真與熱情、體貼與蠻橫、全都沉積在她的心裡,把她的感官逼迫到邊界,眼眶一熱,串串的淚珠濡濕了她的眼睫。

  音箱裡播放的不是其他的音樂,而是她第一次幫電影「茉莉物語」寫的配樂。

  她一直以為自己無法參與錄音、編曲,所以他可能會改找其他的作曲家來編寫配樂,沒想到在她住院的期間,他竟已經幫她製作完成了。

  「這是『茉莉物語』的promo,你看看。」他將製作好的唱片遞給她,這是他預先放在餐廳裡,再請服務生拿出來要給她一個驚喜的。

  因為「茉莉物語」是純愛電影,在票房上不能跟商業片相比,收益肯定有限,要製作發行成一整張的電影原聲帶實在有點困難,所以安至雍自掏腰包發行了一批promo,送給唱片行、電台和媒體,除了方便宣傳電影,也可以留給她作紀念。

  她撫著CD,看見上面的作曲人寫著自己的名字時,感動得淚水溢出眼眶,顧不得旁人的目光,起身投入他的懷抱裡。

  她坐在他的腿上,雙手環住他的頸項,將臉埋在他的肩窩,低聲道:「……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開心嗎?」他拍著她因抽泣而聳動的肩膀。

  「嗯,我好開心……」她抬起淚眼汪汪的小臉瞅著他。

  「如果開心的話,怎麼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要是不知道的人見了,會以為我欺負你呢!」他用指腹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這叫喜極而泣。」她漾出一抹笑容。

  「又哭又笑,你小狗撒尿啊?」他捏著她翹挺的鼻尖,調侃道。

  「汪汪!」她很配合地學著小狗的叫聲。

  「才一點點小小的驚喜,你就哭成這樣,這叫我怎麼把真正的禮物拿出來呢?」他與她額頭抵著額頭,鼻尖親匿地貼觸著。

  「還有?」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嗯。」

  「是什麼?」

  「看看窗外。」他摟著她,一起看向窗外,隔著玻璃帷幕眺向遠方。

  黑幕低垂,連星星都瞧不見的夜晚,只有101高樓如巨大的燈柱般佇立在前方。倏地,前方的燈光全都暗了下來,外頭一片漆黑,緊接著,高聳的樓牆忽現一顆紼紅燦亮的愛心,慢慢地擴大,盈滿整片牆,然後出現「溫語涵,你是我永遠的老婆,愛你的老公安至雍!」的字樣。

  她瑩亮的眼眸倒映著眼前的景致,驚訝地張著小嘴,說不出話來,一顆心早已陷溺在他柔情的攻勢裡,融得一塌糊塗。

  她不敢相信像他那麼霸道、死愛面子的男人,居然有勇氣租下整片廣告牆,在全世界的面前坦然地宣示他的愛。

  「喜歡嗎?」他低聲問道。

  她用力地點頭,微笑的同時,淚水再度滾出眼眶。

  「愛哭鬼!」他取笑道。

  「謝謝你送的禮物,我好喜歡。」她環住他的頸項,貼近他的臉。

  「你的謝意只有這樣?」他挑眉。

  她快速輕啄一下他的唇,說:「這樣行了吧?」

  「嘖,好沒誠意!」他佯裝不悅地抱怨。

  「好多人在看……」她圓亮的眼睛瞟向四周,發現好幾個服務生馬上很識相地走回吧檯,故作忙碌狀。

  「哪有什麼人?這間餐廳已經被我包下來了。」

  她噘起芳唇,甜甜地抗議著。「好浪費錢喔,包下餐廳一晚,還在101上打廣告,要花很多錢吧?」

  「老婆的笑容——無價。」

  她埋在他的肩窩處,輕聲地說:「安至雍……我也愛你……」

  「還有呢?」

  她的小指在他胸前畫著圈圈,怯怯地說:「謝謝你娶我回家。」

  「就只有這樣?」他挑眉,等待她的吻。

  她捧著他的俊臉,低聲道:「把眼睛閉上……不能笑喔!」

  「好。」他配合地閉上眼睛,性感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她低首將自己的小嘴貼熨在他的唇上,透過嘴唇上的觸感,她可以感覺到他正曖昧地笑,笑她的生澀與笨拙。

  她怯怯地學著他熟練的舉止,回應著他的熱情。

  此時,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殘缺了,因為他的愛彌補了這一切,令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茉莉物語」的首映會選在市區的戲院上映,現場除了相關工作人員之外,還邀請了數位「星頤電影公司」簽約的電影明星一同出席,頓時星光熠熠,大批媒體和觀眾擠滿會場,儼然就是一場小型的影友會。

  傅喬雅在公關人員的陪同之下,特地盛裝出席首映會。她穿著一席黑色的低胸晚禮服,惹火性感的身材,立即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謀殺了不少攝影記者的底片,搶足了鋒頭。

  電影尚未開演,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尋找著安至雍的身影。過去兩個多月裡,她藉由辦高中同學會的名義,期待安至雍出現,不料他卻缺席了。接著她數次透過公事的名義前往公司找他,但他不是沒進辦公室,就是忙著監製另一部電影,一直聯絡不上他。

  這次,她由他的特別助理張書穎的口中得知,他會出席「茉莉物語」的首映會,所以特地盛裝赴宴。她期待又焦急地搜尋著他的身影,好不容易終於看到西裝筆挺的他正和幾位電影雜誌的記者打招呼,然而,令她妒忌的溫語涵也跟著來了。

  看著溫語涵挽著他的手臂,一臉甜笑,她忍不住在心裡冷嗤著。明明是拿錢辦事的契約婚姻,還裝成一副很幸福的模樣,真令人覺得噁心!

  這女人的演技真好,不去當演員而跑去做電影配樂,實在是太可惜了。

  首映開始了,主持人請主要的演員和大家打過招呼,便開始放映影片。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中間的走廊旁,跟安至雍他們距離了兩、三排位置。

  她根本無暇理會銀幕上的電影劇情,整副心思都放在安至雍的身上。上映十幾分鐘後,安至雍起身離開座位,她立即機靈地跟了出去。

  安至雍在電影院戲廳外的長廊轉角處,找到了一處幽靜的地方,那裡擺了簡單的圓桌和椅子,供等待上映的顧客休息。他坐在椅子上,接聽著手機。

  「……是……這次『神鬼特務』的宣傳重點就放在薩孟仰和爾東臣身上。這部電影是本公司今年主打的電影,宣傳要做的漂亮一點,話題性要夠……」安至雍忙著和香港的劇組溝通新聞稿的內容。

  等到確定他通話完畢後,傅喬雅才緩緩地現身走近他。

  安至雍收線,將手機放進口袋裡,一抬頭,恰好迎上傅喬雅的目光。

  「喬雅?好久不見,我不曉得你也有出席首映會,剛才人太多,沒和你打招呼。」安至雍客套地淺笑。

  「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了,最近在忙什麼?」她鼓起勇氣靠近他,恰好他前方擺了一張圓桌,將他困進了死角。

  「因為發生了一點事,再加上我們公司籌拍的『神鬼特務』也進入宣傳期,所以變得格外忙碌。」不曉得為什麼,安至雍隱約地感覺到不對勁,她過分灼熱的眼神和行為,透出一股佔有的侵略性,跟過去優雅矜持的傅喬雅不同。

  她的眼神很熱,就像一團火,好像要把他焚燬般,令他不安。

  「至雍,我能耽誤你幾分鐘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她靠上前,豐盈的酥胸抵在他的胸膛前,阻去了他的步伐。

  「如果是公事的話,我們可以約在辦公室再慢慢!」

  「是私事!」她急忙打斷他的話,怕自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她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在毫無意義的等待上,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不動聲色地瞅著她。

  她定定地望著他,說:「你知道我們認識幾年了嗎?」

  「從高中認識到現在,斷斷續續超過十年的時間了。」他在她的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臆測著她來參加首映會前肯定是喝了酒。

  「這麼長的時問,應該足夠讓你認識我了。在你心中,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是個很好的女人,美麗、成熟、世故、圓滑,是個事業很成功的女強人。」他說出對她的觀感。

  她苦笑道:「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嗎?你對我的感覺就只有這樣嗎?」

  他無奈地皺起眉心,沉默著。

  「那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嗎?我們認識的時間有多長,我就愛你有多久,愛到無法自拔,愛到連矜持與自尊都可以不要!」她壓抑不住內心激越的情感,環抱住他。

  「喬雅,你冷靜一點。你是不是喝醉了?」他推拒著她的手臂,試圖要拉出一條安全的防線來。

  「我沒有喝醉,這輩子我再也沒有這麼清醒過!我不想繼續站在一旁,裝成若無其事地看著你,我沒有辦法再掩飾自己對你的感情了!」她的眼眶裡閃爍著痛苦的淚光。

  「喬雅,你……」她的告白震住了他,一時間無法從這團紊亂中釐清思緒。

  她激動地揪住他的手臂,熱切地說:「你先聽我把話說完!自從高中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了你!雖然後來因為要接管『傅氏企業』,不得已到澳洲去留學,不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學,但我還是一直愛著你!這當中我不是沒有嘗試忘記你,去和別人交往,但是我就是無法割捨掉對你的感情……」

  安至雍的表情十分嚴肅,如果他早點發覺傅喬雅的愛意,就會與她切割乾淨,不會接受她的贊助,更不會與她有生意上的往來了。

  「……所以,我才會用各種方式來接近你。明明知道你要開拍的『茉莉物語』是冷門片,在票房上的數字不見得會多漂亮,我還是不顧董事會的反對,義無反顧地投資你的電影,因為我想見到你,我想讓你知道,我是一個襯得上你的女人,我可以用實質的行動去支持你的理想!」

  「喬雅,對不起,我不曉得你的心意。」他懊惱地盯著她,思忖著該如何回絕她。

  「至雍,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顧尊嚴地去渴求一個男人的愛……」

  「喬雅……我很感謝你對我們公司的贊助,也努力想把電影宣傳好,讓每個投資者都能獲得實際的利益——」他只挑公事說,委婉地避開感情的部分,不想令她太難堪。

  「我才不在乎投資的錢能不能回本,我只要你的愛!」她激動地打斷他的話。

  「……關於感情方面,我要跟你說聲抱歉,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的愛,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為了不讓她愈陷愈深,考慮了幾秒後,他覺得有必要表明自己的立場,斷然地拒絕她。

  「但是我愛了你這麼多年啊!」

  「喬雅,你冷靜地聽我說,要是我對你有感覺的話,我早就愛上你,早就追求你了。但是我對你只有同學之間的情誼,從來就沒有摻雜別的感情,所以,很抱歉。」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要的是你的愛、你的心、你的感情、你的擁抱!」她情緒激動地抱住他,在酒精的催發下,大膽地告白。

  「我真的沒有辦法給你這些,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怎麼可能對我沒感覺?怎麼可能一點點都不感動呢?」

  「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它不是施捨,不是你對我好、對我付出,我就會有感覺——」

  不等他把話說完,她立即用嘴巴封住他的唇,想透過親匿的擁吻傳達胸臆間澎湃激越的情感。

  她不顧一切地吻著他,大膽且火熱地想撩撥起他的熱情,卻只在他的唇裡嘗到苦澀的無奈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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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9:47:0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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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闐暗的戲院裡,溫語涵看著身邊空蕩蕩的位子,發覺安至雍這通電話說得好久,她納悶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踩著階梯,步出戲廳。

  暗紅色的地毯吞沒了她的足音,她往長廊走去,在轉角的休息區撞見一對男女正親密地擁吻著。

  她羞窘地轉過身,正要跨步離開時,一陣熟悉的男音卻扣住她的步伐。她好奇地側過身,隱匿在牆角,傾聽他們的對話!

  安至雍冷淡地推開傅喬雅,拿出手帕拭著唇上的口紅漬。

  「喬雅,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至雍,我不在乎你已經結婚的事,我知道你和溫語涵不是真心相愛的,你們簽定了一張契約婚書,為了取得『星頤電影公司』的經營權和股份,你不得已才會和她結婚的!我不介意等你解除婚約,我願意等你!」傅喬雅固執地說。

  「你怎麼會知道?」安至雍訝然道,沒想到連這麼私密的事她都能打聽到。

  「上回去公司參加試片會時,我無意間聽到張書穎和溫語涵在洗手問裡的對話,這才得知你們結婚的內幕。」傅喬雅略感不好意思地垂下眸,說:「我不是故意要偷聽,是剛好在陽台抽煙,才會知道的。也就是因為這樣,才使我不顧一切地放縱對你的愛,你們的婚姻不會對我造成阻礙,我不在乎!」

  安至雍目光沉凝地看著她,思忖著該如何徹底斬斷她對他的情意?他一方面要顧及她的尊嚴,一方面又礙於她是「茉莉物語」的投資者,兩人還有多年的同窗情誼,這錯綜複雜的關係令他苦惱,怕話說得太狠會傷了她的自尊,令兩人日後相見都難堪,又擔心拒絕得不夠徹底,會惹來她的癡纏,影響了他和語涵的感情。

  現在連他結婚的身份她都不在乎了,還有什麼理由能澆熄她的熱情呢?

  「我願意等你的婚約結束,我真的可以等!」她鍥而不捨,只要有一點點的可能性,她都不想放棄!

  「……喬雅,來不及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什麼意思?」

  「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和語涵結束婚約的,不管我們是因為什麼理由而結婚,那都不重要了。現在我有責任和義務要照顧她一輩子,所以這輩子我只會有她一個妻子,不可能再接受別人。」

  「為什麼不能結束?你們的婚姻關係不是只有三年的期限嗎?」傅喬雅焦急地追問。

  安至雍臆想著,他和語涵簽定契約婚書是事實,若在這時候說他已經愛上語涵,一定不能說服喬雅,倒不如改走苦肉計,博取她的同情,也許能教她知難而退。

  「因為我的緣故,間接使得語涵發生車禍,她左耳聾了,再也無法恢復聽力,我不能拋棄她。」安至雍悲痛地說。

  「她發生車禍,左耳……聾了?」傅喬雅像挨了一記悶棍,整個人都痛醒了。

  「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前陣子康定路上有一台運鈔車失速衝撞上大貨車,造成連環車禍,許多名乘客受了傷,語涵就是那場車禍的受害者之一。若不是我一直責備她的迷糊,催促她快點趕到錄音室去,或許她就不會趕上那場連環車禍,也不會造成身體上的殘缺。所以,我不能離開她,我不能這麼做……」安至雍話說得委婉,期待用語涵可憐的遭遇來逼退她。

  「你同情她的失聰,所以不會離開她?」她往後退了一步。

  「語涵需要我,不管是生活上或者心理上,我都是她的依靠。我不能選擇在她最脆弱、最無肋的時候離開她。就一個丈夫的立場與責任而言,我有義務要照顧她。我答應過她,這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她,會一直照顧她。」

  傅喬雅難過地跌坐在椅子上,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好卑鄙,居然想跟一個有殘缺的女人搶一份愛情。

  罪惡感如潮浪般淹沒了她的心,令她理智回籠,開始嫌棄起這樣自私的自己。

  安至雍無奈地歎息,安慰道:「喬雅,你是個好女人,會有很多男人喜歡你,他們不會讓你陷於第三者的窘境裡,不會讓你為難,更不會令你有罪惡感。只要你願意敞開心胸,你就能得到幸福。」

  「我明白……」她垂下眼,點點頭。

  「對不起,語涵她需要我。」我也需要她。他默默在心裡補了一句。

  「不用跟我說抱歉,我明白你的處境,換作是我,我也會作出相同的選擇。」她眼中藏著酸楚。

  「謝謝你的體諒。」

  她抬起頭,臉上有著得不到愛情的狼狽,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溫語涵沒有發生車禍,她的耳朵沒有殘缺,你……會不會考慮接受我的感情?」

  安至雍望著她泫然欲泣的神情,她看起來像是受到極大的委屈,他回想起她對公司的投資,以及對他的付出,終究不忍再刺傷她的心。

  「……如果我還是單身,並且早一點明白你對我的感情,我會接受你的。」安至雍選擇說謊。

  「謝謝你。」傅喬雅苦笑道,她已從他的眼裡讀出他的心,這番話只是善意的謊言,是為了安慰她,令她好過一點,不讓她太過難堪罷了。

  頓時,傅喬雅覺得釋然,彷彿壓覆在胸口的鉛塊被搬開了。雖然沒有得到他的感情,但起碼她努力過、爭取過,不用再承受苦戀的折磨,可以徹底地叫自己死心

  闋暗的電影院中,銀幕上的女主角手裡捧著男主角的骨灰,乘著船。疾風中,她承受不住哀傷的情緒,大聲地慟哭著,這股哀淒的氣氛從戲裡瀰漫到戲外,戲院裡隱約可以聽見此起彼落的啜泣聲,及擤鼻涕的聲音。

  銀幕上白亮的光東映在溫語涵淚眼斑駁的臉上,她哭泣並不是因為電影劇情煽情感人,而是安至雍給的溫柔太過傷人。

  原來,他的愛、他的體貼、他的誓帚……所有的一切,皆不是源自於愛她,而是同情她。

  他憐憫她的失聰,可憐她的處境,把照顧她視為一生的責任。

  如果她沒有聽到他與傅喬雅的談話,或許她還能傻呼呼地賴在他的懷裡,享受著他的寵溺。

  但是,現在她明白了事實的真相,懂得他心裡真正的感覺後,還能自欺欺人、若無其事地待在他的身邊嗎?

  她只是他契約婚書裡的適合人選,並不是他感情世界中的最後歸宿。

  如果他不曾說愛她,她就不會如此坦然地將心交付出去,那麼現在的痛或許就會少一些吧?

  她難過得連掩飾的力氣都沒有,伴隨著電影裡上演的悲傷情節,盡情地讓心碎的淚水在黑暗中流淌著。

  電影接近尾聲時,安至雍摸黑走了進來,坐在她的身邊,聽見她擤鼻涕的聲音,不禁附耳低聲問道:「電影這麼感人嗎?」

  她心裡一陣酸楚,點頭不語。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讓她的頭倚在他的肩膀上,輕笑道:「那我等會兒一定要跟韋振風說他這部電影拍得十分成功,讓你感動到淚流滿面。」

  她難受地將臉埋入他的肩頭,卻在他的西裝外套上嗅到其他女人的香水味,一顆心頓時揪痛不已,這應該是傅喬雅殘留在他身上的味道吧?

  思及他和傅喬雅擁吻的那一幕,她的心幾乎被撕裂了,痛得透不過氣來。

  她知道他是一個心軟的男人,卻不曉得他連愛情都可以拿來施捨。因為察覺了她的感情,憐惜她的殘缺,所以想用溫柔來彌補這一切嗎?

  安至雍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卻察覺有絲冰冷,立即細心問道:「冷氣太強了嗎?要不要穿我的外套?」

  「不用了……」她聲音低低的,從皮包裡掏出紙巾拭著臉上的淚水。

  他深怕她會感冒,仍是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她身上。

  「我又不會冷……」她細聲抗議,扯下外套,和他鬧起彆扭。此刻,對於他的體貼,她感到有一點嫌惡。

  「要是生病就糟了,還是穿上吧!」他又將外套披上她的肩。

  她不肯,又想伸手扯下,兩人的動作太大,擋住了後排觀眾的視線,惹來幾句抱怨,她只好馴順地將他的外套披在身上。

  他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充斥在她的鼻間,外套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密密實實地包覆住她,暖了她的身體,但卻煨不暖她一顆受傷、冰冷的心。

  她全副心思都懸在他和傅喬雅的對話上,他說,她是他的責任,他有義務要照顧她。

  難怪他會突然變得那麼體貼溫柔,會對她呵護備至,這一切全是因為他對自己受傷一事,感到愧疚吧?

  所以,他加倍地對她好,為的是想減輕內心的罪惡感嗎?

  難道除了同情與憐憫之外,他對她就沒有一點點的動心嗎?

  黑暗中,兩人的手親密地交握著,她握住了他的手,卻未曾掌握過他的心。

  電影結束,燈光驟亮,掌聲響起。主持人拿著麥克風上台,請導演、演員和相關工作人員們上去接受記者的訪談,暢談拍片心得並發表首映會的感想。

  安至雍被幾名工作人員簇擁上台,鎂光燈此起彼落地閃著。她隔著喧鬧的人群,幽幽地凝望著他。

  台上的安至雍意氣風發,接受眾人的掌聲,在媒體面前侃侃而談。

  「……語涵?溫語涵?」傅喬雅揚高音量叫了她幾次,發覺她好像沒聽到她的聲音,這才輕拍她的肩膀,引起她的注意力。

  語涵回過神,緩緩地轉過身,發現傅喬雅不曉得何時來到她的身邊。她來不及收拾起慌亂的情緒,水亮的眸底閃過一絲愕然。

  「……喬雅學姊,好久不見。」她疲憊地擠出一抹微笑,乾澀的喉間艱難地吐出話來。

  再次見到傅喬雅,她的心情顯得十分複雜。要是以前,自己一定能夠坦然開朗地和她打招呼,但是她幾分鐘前才剛得知對方也是愛著安至雍的,兩人的心都懸在同一個男人身上,她還能大方地裝作若無其事嗎?

  「有一陣子沒在公開場合見到你,在忙什麼?」傅喬雅試探道。

  她對於溫語涵左耳失聰一事有些許的疑慮,但是方才叫了她幾聲,發現她反應遲鈍,不像是在偽裝。

  她端視著溫語涵的左耳,在耳廓和髮際間看到膚色的膠帶,未覆蓋到的地方顯露出一小道淡淡的疤痕,驀地,她可憐起她的遭遇。

  「因、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沒有出席公開的聚會。」她迎上傅喬雅探詢的目光,下意識地撫摸著耳朵上手術後的疤痕,有些不安及自卑。

  「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傅喬雅的目光盈滿同情。

  「謝謝。」她點頭,努力要避開這個令她難受的話題。「喬雅學姊,今天怎麼會來呢?」

  「因為我代表『傅氏企業』投資了這部電影,再加上又是今晚首映會的贊助商,所以總要來看看影評人和觀眾的反應怎麼樣。」傅喬雅依戀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望向安至雍,儘管嘴上說得瀟灑,但是多年苦戀的感情不是一句話就能收回的。

  語涵點頭不語,在心裡暗笑自己好蠢,找錯了話題,這只會對照出自己的難堪。

  她怎麼忘了,傅喬雅愛著安至雍,為了討好他,不惜投注大筆資金讓他籌拍新片,也不在乎他已婚的身份,甘願虛擲青春等待他……

  此時,主持人高聲呼請這次的贊助廠商傅喬雅上台,傅喬雅對她投以微笑後,優雅地提著裙擺,穿過人群,定上台。

  看著安至雍和傅喬雅並肩站在台上,偶爾接耳低語著,這一幕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

  耳邊再次迴盪著安至雍說過的話!

  因為我的緣故,間接使得語涵發生車禍,她左耳聾了,再也無法恢復聽力,我不能拋棄她。

  我不能選擇在她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離開她。就一個丈夫的立場與責任而言,我有義務要照顧她。

  ……如果我選定單身,並且早一點明白你對我的感情,我會接受你的。

  她殷紅的眼眶閃著被愛情刺傷的淚光,靜靜地望著鎂光燈下的安至雍。

  他給了她愛情,教會她被愛的幸福與甜蜜,給了她夢想,讓她嘗到感動與掌聲。

  然而,他卻也同時讓她明白,他的溫柔有多麼殘忍。他把她的不幸歸咎在他的疏失上,把照顧她視為他一生的責任。

  殊不知,她根本不想要他包裹著愛情糖衣的憐憫,那只會讓她更顯得難堪、可悲而已。

  如果不是她的殘缺、不是那場意外,他會奮不顧身地撇下她,選擇傅喬雅吧!

  傅喬雅可以給他愛情、給他事業、給他夢想,不會拖住他人生的步伐,而她呢?她能給安至雍什麼?

  她下意識地撫著受傷的左耳,自卑的情緒如毒蛇般緊緊纏住她,一點一滴地啃噬著她脆弱的心。

  望著鎂光燈下那個耀眼的男人,她發覺,他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遙遠了……




  溫語涵明白自己終究不可能利用她的殘缺拴住安至雍,她不要他負疚一輩子,更不想要成為他的累贅。

  所以,她一方面盡情地向他撒嬌,想獨佔他的溫柔與寵溺,為兩人製造最後的甜蜜記憶;另一方面則是故意對他使壞,刁難他、為難他,製造一些摩擦,引起爭執,想激起他的脾氣,令他討厭她,又想藉此試探他脾氣的底限,得知他對她是全然的同情,或是摻有一點愛情的成分在裡頭。

  她透過各種方式刺探著——

  故意刷爆他辦給她的附卡,買了一堆昂貴的奢侈品回家,他只淡淡說了一句:你開心就好。

  把化妝品、衣服、高跟鞋丟了一地,弄亂他的書房,連晚餐都不煮,他也默默忍受,還說:如果不喜歡整理家務,可以找鐘點女傭幫忙。

  明明知道他這陣子因為公司的另一部新片「神鬼特務」進入宣傳期,常常得隨著導演和演員赴香港宣傳,她卻偏愛刁難他,老說她想吃香港的「銹記燒鵝」,要他一個大男人提著油膩膩的餐盒上飛機,卻也沒能將他惹火。

  每一次試探後的結果,都令她難受。他溫柔得不像她記憶裡的安至雍,倒像是一個陌生的靈魂附在他的軀體上。

  今晚,她甚至過分地在半夜挖他起床,撒嬌地說她肚子很餓,想吃「永和豆漿」的燒餅和豆漿,逼他忍著睡意,披上外套出門……

  聽見他將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語涵立即拭去眼角的淚水,蜷縮在被毯下,佯裝熟睡。

  「語涵?消夜買回來了,我放在餐桌上。」安至雍走進房間,坐在床沿,輕拍她的肩膀喚醒她。

  柔和的燈光投映在他的俊臉上,她看見他眼睛周圍有著明顯的黑眼圈,神情頗為疲憊,心裡不禁泛酸。他的容忍與退讓,讓她感受到的不是溫柔和寵溺,而是虧欠與自責……

  「怎麼了?還沒睡醒嗎?」他睇著她發怔的小臉。

  「……如果,我說我不餓了,你會不會生氣?」她坐起身,佯裝無辜地噘起小嘴。

  「那就留著明天早上當早餐好了。」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心,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拉起被毯上床,躺在她身側。

  她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他一向都很大男人的,何時變得這麼忍氣吞聲,連對她大聲說話或責備她的過錯都不敢呢?

  她在他的臉上瞧見了隱忍與憐憫,一陣痛楚不禁浮上心坎。她明白他不愛她,只是可憐她,覺得對不起她,所以才會一再地容忍她的無理取鬧。

  好多次,她都想開口對他說,她從來沒有怨過他,也不覺得他有虧欠她什麼,他根本不必那麼自責。

  他對她愈溫柔,就表示對她的歉意愈深,這反而讓她更想逃開。

  她不想成為他的累贅,也不想絆住他,她想要的是他的愛,從來就不是同情。

  就算他對她的容忍是沒有底限的,她也厭倦這個遊戲了。現在的她,只想讓他感到毫無愧疚地從她身邊離開。

  「怎麼了?睡不著嗎?」他睜開眼睛,發現她還坐在床上發呆。

  「嗯,有一點。」她漾起一抹虛弱的笑容,像個孩子般賴在他懷裡撒嬌,臉頰熨貼在他胸前,低聲問:「你會不會覺得我這陣子對你好壞?」

  他揉著她的長髮,輕笑道:「怎麼,你良心發現,要懺悔了嗎?」

  「我對你這麼壞,你怎麼都不生氣呢?這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

  「我改過自新了,還發誓要一輩子對你好,你忘了嗎?」

  事實上,好幾次面對她無理的要求時,他還是會有發火的衝動,但是因為愛,他學會了忍耐與讓步。

  他撥撥她的髮絲,觸及她耳廓上的疤痕時,柔聲問道:「會痛嗎?」

  「沒什麼感覺了。」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難受地眨著眼,怕自己會掉下淚來。

  「快點睡覺吧,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他揉揉她的發心,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睏倦地閉上眼睛。

  「老公……」她將下顎擱在他的胸膛上,用著極度甜膩的口吻向他撒嬌。

  「怎麼了?」他睜開眼對上她迷濛的眼眸。

  「沒,就是睡不著,想叫叫你的名字。」她眨眨眼,頑皮的指尖在他胸膛上畫圖圖。

  「乖,快點睡,我明天還有很重要的會議要召開。」他耐著性子,輕聲安撫道。

  「是什麼會議?」

  「公司推出的年度鉅作『神鬼特務』在兩岸三地和亞洲地區都開出亮眼的紅盤,引起好萊塢片商的關注,他們要來談美國放映權的問題。」

  「哇,那你不就成為名副其實的『金牌製片家』,電影叫好又叫座,既有口碑又有票房!」她的大眼裡閃爍著崇拜的光芒,嘴角噙著笑,但心裡卻淒惶不安。他愈是成功,相形之下,她就愈感自卑,認為自己襯不上他,拚命地想從他的身邊逃開。

  「所以看在我那麼辛苦的分上,你就饒了我,讓我睡覺好嗎?」

  「不要。」她輕撫著他俊朗的五宮,爬上他的身體,然後坐在他的腰際,在他小腹間磨蹭著。

  「語涵……」他眼神一黯,喉頭乾澀,迅速感受到身體的慾望被喚醒。

  她甜甜地笑道:「以前你老是欺負我,現在換我要連本帶利地把你『欺負』回來!」

  「你確定……要用這種方式嗎?」他倒抽了一口氣,體內的瞌睡蟲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俯身親吻他的嘴,頑皮地咬噴著他的唇瓣,抬眸瞅著他,說:「我要讓你一輩子記得我……」

  她將臉埋入他的頸間,吻著他敏感的耳朵,生澀地挑起他的情慾,把說不出口的溫柔與愛,化為纏綿的熱吻。

  她要他記住她,記住曾經有個女人深深地愛過他,把自己最真摯的感情和純潔的身體都獻給了他。

  她像只頑皮的小貓咪般,咬噴著他敏感的耳朵和頸項,手指笨拙地解著他睡衣上的鈕扣,親吻著他結實的胸膛和腹肌。

  「語涵……」她的吻令他下顎緊繃,胸口沸騰,彷彿有一股熱烈的情慾之火在他的藍色靜脈裡狂妄地奔竄,灼燒他的體膚。

  她脫下他的睡衣,撒嬌地抱怨道:「老公,你好吵喔……」

  聞言,他翻身將她壓覆在身下,精瘦結實的胸膛壓擠著她柔軟賁起的豐盈,鼓脹健碩的慾望抵在她平坦的小腹間。

  「老婆,這種事交給我來就成了……」他低低地笑著,撐起手肘,俯身親吻她的小嘴。

  「嗯……」她點頭,馴順地閉上眼。

  他俐落地褪去她的睡袍,露出柔皙誘人的胴體,粗糙的掌心撫過她的每一寸肌胄。隨著他熱情的愛撫,所經之處熱意蔓延,整個身體像要燃燒起來般,雪白的肌膚暈染上一層誘人的粉紅色。

  她承受不住他煽情的撩撥,弓起身,迎向他健碩結實的身軀。

  他挺身,灼熱的慾望充盈在她柔嫩緊窒的體內,野蠻地需索她,甜蜜地撞擊著。

  她放縱自己去感受他的熱情,迷濛的眼眸映著他的臉龐,她要把這一刻牢牢地記在腦海裡,記得他曾經如此真切地愛過她。

  他們親密的交纏著,熱汗蒸騰成曖昧的氣息,直到熱情消退,他才疲憊的躺臥在她的身邊,手臂環住她纖細的腰,將她牢牢抱在懷裡,睏倦地閉上眼睛。

  她的背脊熨貼在他的胸膛前,感受著他沉穩的心跳。不多時,她便感覺到他鼻尖逸出細微的鼾聲。

  翻過身,她就著暈黃的燈光靜睇著他熟睡的臉龐。她多想當作一切都沒發生,繼續傻傻地留在他的身邊享受他的寵溺,但只要一想到他的寵溺是因為同情她,不是愛她,她的心就忍不住碎成千萬片。

  不管她多麼愛他,都不想用自己的殘缺困住他,那太可悲了,對他來說也不公平。

  她起身,輕輕地吻著他的唇,在心裡對著他說——

  我愛你,謝謝你曾經讓我感受過被愛的幸福,即使那只是你歉疚的同情,我仍然覺得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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