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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小米蟲嫁魔人上司(嫁米蟲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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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0:59:14 |倒序瀏覽
小米蟲嫁魔人上司【嫁米蟲3】作者:簡瓔

她覺得一隻待業兩年的米蟲,偶爾也要勞動筋骨,
才會客串清潔工,自願去嫂嫂的「魔人」上司別墅幫忙打掃,
本以為事情輕鬆簡單,很快就能拍拍屁股離開,
結果一場提早登陸的颱風,逼得她鳩佔鵲巢,
這才有機會和身材威猛、豪邁粗獷的他,喝咖啡談心,
讓她發現這位「魔人」其實挺幽默的,不僅開得起玩笑,
更是魅力十足,像塊強力磁鐵牢牢吸引住她,
怎知台灣天災硬來插一腳,不願他們窩在家裡培養感情,
半夜派來狂風暴雨土石流,要兩人攜手出逃共患難,
嗚?老天爺也太殘忍,談戀愛還要在泥漿裡打滾?
幸好這一路上有他可靠陪伴,不但緊緊握住她的手,
甚至為了激起她的求生意志,在危機時刻承諾給她工作,
只是被他護在懷裡感覺挺好的,她能不能換條件,
平安得救後改當他的親親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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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0:59:50
 第一章

  早上六點三十分,秋陽自窗外傾洩而入,光線透過廚房流理台前的兩扇格子窗灑進室內,窗台有一整排的水耕植物,不分季節的綠著。

  夏星倩駕輕就熟的做好四份早餐送上木質餐桌。

  大哥是兩片奶油烤吐司、煎蛋、咖啡和洋芋沙拉。

  長年節食的大嫂是一顆水煮蛋、一份水果沙拉,喝的也是對腸胃蠕動有幫助的原味優酪乳。

  兩個正值發育期的侄子則是一份她特製的蔬菜蛋餅、一份烤豬排三明治搭配五百西西的鮮奶。

  替家人準備早餐她已經做了兩年,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反正她的作息日夜顛倒,等大家都出門後,她會收拾餐桌,再看看有沒有要洗要收的衣服,然後洗個澡,看幾頁書,睡覺。

  通常,她在下午三、四點左右起床,之後的時間就完全由她自己安排了……其實也沒什麼好安排的,她是只無所事事的米蟲,頂多計劃是要先喝杯咖啡還是先吃吐司而已,諸如此類不起眼的小事。

  她哥哥嫂嫂工作都很忙,在公司裡擔任高級主管的職位,晚餐時間都還在公司,所以他們不會回來吃晚餐。

  而兩個侄子分別就讀國三和國二,放學後直接去補習班,晚餐在補習班裡吃便當,回到家也都九點多了。

  因此,早餐是她大哥一家四口,一天之中唯一可以坐下來聊幾句的時間,所以她刻意為他們營造美好的用餐氛圍。

  比如,她會鋪上賞心悅目的桌巾,選漂亮的餐具使用,花瓶裡一定插上一小束花,有事沒事就上網找早餐的食譜等等。

  她母親四十歲才生下她,大哥大了她足足十五歲,父母在她高一時車禍過世,從那時候開始,她就跟哥哥嫂嫂住在一起。

  嫂嫂雖然和她始終有隔閡,也因為年齡的差距,沒什麼話聊,但已經很善待她了,容忍她兩年來一直窩在家裡當米蟲,沒對她說過半句難聽的話。

  而且,大嫂也不會因為她是米蟲就極盡所能的使喚她,除了把做早餐的工作交給她,其他家務一周有清潔公司會來打掃一次,她只要負責開門,盯著他們打掃。

  另外,家裡食材、日用品的採買也不必勞動她,她大嫂找了專業宅配公司,同樣是一周送貨一次,她只要在家負責收貨。

  家裡的被單枕套也是全部一周送洗一次,洗衣店會派人來收,她就負責把要洗的床單枕套等拆下來,再換上乾淨的就可以了。

  基本上,星期天和其他日子沒有什麼不同,大哥一定是跟主管去打高爾夫,大嫂一定是加班,兩個侄子也一定是加強補習或去學才藝。

  「你說什麼?你這樣不負責任,叫別人怎麼做事?」

  星倩看見嫂嫂接了手機後,不但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音量還陡然升高,激動的模樣很罕見。

  這倒希奇,她嫂嫂是個能幹理性的職業婦女,就算兩個孩子正值叛逆期時,也沒見她失控發飆過,現在她卻顯然在對手機另一端的人發怒。

  「怎麼了?」夏學明問妻子。

  孫曼如臉色異常難看。

  「打掃別墅的歐巴桑突然說她今天不能過去打掃,可是我們魔人上司晚上就會過去,他很不喜歡生面孔隨便進出別墅,這教我臨時去哪裡找人打掃?虧我還一直給那個歐巴桑不錯的酬勞,想不到她竟然這麼不負責任。」

  夏學明看著妻子,沉思了一下,就事論事的說:「現在追究那些也於事無補,趕緊想想有沒有應變措施比較重要,不然魔人怪罪下來,你擔得起嗎?」

  「就是擔不起我才這麼煩啊!」孫曼如緊蹙眉心。「只是我現在要去哪裡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打掃?」

  兩個侄子要在七點二十分前到校,已經先出門了,星倩收拾著侄子們用餐過後的空盤,看到嫂嫂深蹙的眉心和一臉煩躁不已的表情……

  打掃別墅啊,並不是太困難的工作,說不定她幫得上忙。

  「嫂嫂,別墅在哪裡?」

  「金山。」孫曼如頭也不抬,焦躁的檢閱手機電話簿,希望能找到援兵。

  星倩莞爾一笑。看來嫂嫂完全沒想到還有她這個閒人可用。

  金山……她思忖著,車程大約兩小時,不是太熟,但也不是全然的陌生。

  事實上她對記路還滿有興趣的,大學時,若有機會搭別人的車,她總會客氣的問問可不可以讓她開車,也會順便把經過的路記起來,而金山正是她大學時代常出遊的地點,大家都很愛去金山老街人擠人吃鴨肉。

  另外,她對自己的駕駛技術還滿自豪的,她十八歲拿到駕照,雖然至今因為身無分文而沒車,但常厚著臉皮開別人的車,所以開了一手好車。

  假設她一個小時後出發,魔人晚上才會到,她有綽綽有餘的時間可以打掃,當然這樣的算法是她有把握自己絕對不會迷路的情況下。

  於是,她看著孫曼如嫣然一笑,毛遂自薦,「這樣吧!我代替歐巴桑過去打掃,我是你的小姑,你信得過我,那魔人應該也不會說什麼了。」

  嫂嫂的上司——那位外號「魔人」的總裁先生,挑剔苛刻的種種作風,連她都如雷貫耳,身為魔人的旗下大將,嫂嫂可說是長年繃緊了神經在做事。

  「真的嗎?星倩。」孫曼如抬頭,喜出望外的問:「你真的可以幫這個忙?」

  星倩綻開微笑。「這就叫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反正我也沒事,如果能幫上嫂嫂的忙,我這隻小小米蟲也算不枉此生了。」

  「哎喲,幹麼講這樣?」孫曼如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了下來,也笑開來。「總之,星倩,嫂嫂謝謝你了,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

  「這樣好嗎?」那頭姑嫂相談甚歡,獨獨夏學明擱下了餐具,蹙著眉心。「星倩又不是傭人,人生地不熟的,如果遇上壞人怎麼辦?再說星倩從來沒有去過別墅……」

  星倩連忙打斷兄長的擔憂。「哥,我真的沒關係,身為家裡的一份子,能夠幫嫂嫂的忙,我真的很高興,你就成全我吧!」

  她知道大哥對她愛護有加,連她在家當了兩年米蟲都默不吭聲,自然捨不得她去當清潔工。

  「是啊,老公,我保證星倩過去不會有問題的。」孫曼如連忙幫腔。「工作其實很簡單,只要把房子打掃一下,買些食材和日用品過去,再做幾道菜留著就可以了。」

  雖然她們姑嫂並不親密,但她相信自己比丈夫還瞭解星倩,就算在別墅裡給星倩遇到一隻吸血鬼,她也絕不會尖叫著逃走,反而會想去靠近對方,問對方為什麼在那裡。

  然而夏學明還是不太贊成這個主意,他蹙眉問道:「那星倩要怎麼過去?」

  她立即搶著說:「開我的車!我的車今天給她開,我搭計程車去公司就可以了。」

  怕丈夫開口反對,孫曼如匆匆撕下便條紙,寫上了別墅地址遞給星倩。「你很有方向感,把地址輸入衛星導航就可以了,那裡並不難找。」

  打鐵趁熱,她連忙再打開皮夾,把裡面約莫兩萬塊的現鈔一併拿給星倩。

  「先去超市買些食材和日用品再出發,盡量買可以簡單烹調的西式料理食材,蛋啊、吐司、飲料、牛排、即食湯包之類的,因為這次魔人在別墅要住上幾天,他不想有人打擾,要自己弄吃的……」說到這裡,她突然遲疑了一下,看著星倩。「不過,你晚上都沒睡耶,現在要開車,挺得住嗎?」

  她對星倩的應變能力有信心,但對她的體力可就沒把握了,畢竟長期日夜顛倒慣了的人,突然要剝奪她的睡眠時間,真的不太妥當。

  「喝罐雞精補充體力就行了。」星倩給嫂嫂一個微笑。「大學時常熬夜,都靠雞精撐過去,雖然有人會怕雞精的味道,但雞精對我很有用。」

  「若不是情況緊急,我也不會讓你出這趟公差,算嫂嫂欠你一個人情。」孫曼如感激的拍拍她肩膀。「大門解鎖密碼是五六九一八,小心一點,按錯一次就會連線到保全公司,今天就辛苦你了。」

  ***

  近午,星倩順利抵達位於金山半山腰的別墅,也順利解除了大門密碼鎖後,她分三次,才把後車箱裡幾大袋的食材、日用品提進屋子裡。

  一眼望去,別墅依山傍水,前面有條鋪滿碎石的小徑,兩旁儘是秋楓,枯葉鋪滿來時路,環境非常幽美,果然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度假別墅。

  眼前的美麗山景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一陣淡淡的,混合著土地濕潤與草地微香的氣息,宜人的飄進她的鼻端裡。

  山裡的氣溫比平地稍冷一些,幸好嫂嫂車上有件外套,她就借來穿了。

  室內很寬敞,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舒適的白色簡約風傢俱,一大塊紅色地毯和錯落的綠色盆栽。

  這裡看起來一點也不亂,不像需要打掃的樣子。樓上應該是房間,一樓則分為客廳、廚房、視廳室和書房,她在玄關脫掉鞋子,光著腳在原木地板上走動。

  她先傳簡訊告知嫂嫂她到了,然後花了三個小時,把兩層樓的別墅徹底打掃了一遍,再把日用品歸位,食材放進冰箱裡,最後捲起袖子,在廚房裡準備晚餐。

  忙到現在已經四點了,她只要簡單煮幾道菜,大概五點左右就可以離開了。

  廚房很大,廚具看起來都非常高級,還有一大片落地窗可以眺望溪谷的美景,那隨風搖曳的整片山林像海浪似的,讓她足足目不轉睛的看了五分鐘之久,才開始洗菜煮飯。

  不知道魔人喜歡吃什麼?

  據說他在美國住了十年,是這幾年才回台灣定居的,那麼他應該會喜歡煎牛排或漢堡三明治之類的吧?

  牛肉漢堡和豬排三明治都是她拿手的早餐菜色,兩個侄子也都很喜歡吃,她有信心能讓挑剔的魔人滿意。

  只是,這些食物等魔人到的時候都已經涼了,一定會變得不好吃,煎牛排也一樣,都是再加熱就不好吃的東西。

  所以,最後她決定燉一鍋濃郁的馬鈴薯燉牛肉,再把法國麵包切好,到時魔人只要把牛肉加熱,麵包丟進烤箱裡烤一烤沾著肉湯吃就可以了,不但方便,而且美味。

  「轟!」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雷嚇了星倩一跳。

  窗外天空突然被烏雲遮蔽了,讓她想起昨晚深夜的氣象預報。

  入秋的第二個颱風正在形成,因為整個夏季都沒有颱風,所以氣象專家預言這個颱風將會非常強烈,且移動速度很慢。

  只是她記得颱風中心還在外海,時速才十公里,預計星期天才會登陸才對。

  那麼,是因為別墅位於山區,所以受到颱風外圍環流的影響,提早要下雨了嗎?

  燉牛肉的香味很快瀰漫整間屋子,窗外也下起雨來,先是有一陣沒一陣的細雨,不到半小時,雨勢忽然變大。

  天啊,從窗子望出去,遠處的溪谷河水變得十分湍急,這樣她走得了嗎?

  突然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著嫂嫂。

  才接下通話,就傳來嫂嫂焦急的聲音。「星倩,你看了新聞嗎?」

  她嫂嫂那種彷彿有大事發生的語氣,讓她覺得有些不安。「我沒時間看,怎麼了,嫂嫂?」

  孫曼如迅速說道:「新聞說颱風變成強台,移動速度忽然加快,氣象局剛發佈了海上、陸上的颱風警報,預計晚上十點會從北部登陸,你那裡情況怎麼樣?下雨了嗎?」

  原來颱風提前登陸了啊,星倩不由得蹙起眉心。「這裡雨很大,石子路都被雨水沖刷掉了,我好像很難離開。」

  「我也這樣想,剛才你哥打給我,千叮嚀萬交代,叫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要冒險離開別墅,等颱風走了再下山,我的意思也是這樣。」

  「我留在這裡?」星倩微微一愣。「可是魔人不是快來了?」

  「我聯絡不上他,聽說入山的道路都封鎖了,所以他可能進不去,我晚點再試試聯絡他,我會跟他說,你被大雨困在別墅裡,暫時走不了,我想他平常雖然很不講情面,但不至於強迫你馬上離開別墅。」

  星倩鬆了口氣。「這樣就太好了,現在天都黑了,我路況又不熟,實在不敢貿然開車出去。」

  「那待會掛了電話,你快點去把門窗關緊,雖然別墅都是使用氣密式的強化玻璃,但我還是擔心風雨太強會衝破玻璃,大門倒是不用擔心,只要關上就會自動感應上鎖,沒有密碼是絕對進不去的,你找找有沒有手電筒,以備不時之需……唉,怎麼會這樣呢?我開始後悔叫你過去了。」

  聽到孫曼如懊惱的語氣,星倩反過來安慰她,「嫂嫂,你不用太擔心啦,這裡還住了好幾戶人家,真有什麼情況,也能互相照應。」

  孫曼如無奈的歎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手機開著,隨時保持聯絡。」

  忙了一下午,衣服都髒了,牛肉也已經燉好了,反正閒著也沒事,星倩打算洗個澡,簡單吃點麵包,喝杯牛奶就睡覺。

  上樓之前,她聽從嫂嫂的話,把所有門窗都關好,拉上所有的窗簾,再把客廳、廚房、樓梯間的燈都打開。

  之後她看了一會兒新聞,確定颱風真的快要登陸了,而且還比預計時間要快,晚間八點就會從北部登陸。

  要命,看來她真的得一個人在這裡過夜了。

  雖然她不是個怕鬼的膽小鬼,但自己一個人外宿的經驗還真的沒有,更何況還是在這麼大的一間別墅,又位在深山裡。

  幸好日用品跟食物都事先買來了,就算被困上一星期也不成問題。

  颱風二十四小時後會離境,除非道路坍塌,不然她明天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等一下洗完澡,吃過晚餐,她就可以去睡了,好好睡一覺,等明天睜開眼睛時,颱風就走了。

  再說,她也真的累了,白天本來是她的睡眠時間,今天卻全部用來開車打掃,她敢說,晚點一沾到枕頭,她會馬上睡著。

  就連看到浴室裡有個看起來很舒適的按摩大浴缸,原本想泡個澡消除疲勞的,但她怕自己會在浴缸裡睡著,也都放棄了。

  洗好澡,圍著浴巾,她從浴室裡走出來,彎進主臥室。

  她聽到外面轟隆隆的雷聲和雨水嘩嘩的巨大聲響,很慶幸自己待在安全的屋裡,不必冒險下山。

  只是現在她必須找件衣服穿,不能這樣一直圍著浴巾,太不方便了,雖然屋裡只有她一個人,但感覺還是怪怪的。

  主臥室衣櫥裡有……呃,只有三套很正式的西裝,雖然襯衫對她來說太大了,但她也只能穿襯衫了,總不能穿著西裝外套和西裝褲睡覺吧?

  先前她打掃時看到屋裡有台洗烘兩用機,可以烘她的牛仔褲,但她的針織上衣不適合烘,待會兒洗乾淨之後,曬一晚應該會幹。

  至於她借穿的襯衫,只好帶回家去洗,改天再托嫂嫂還給魔人了。

  不過,像這樣光著腳踏在厚厚的地毯上真的很舒服。

  魔人真會享受,在主臥室鋪上地毯,冬天來這裡度假一定很棒。如果她有一間這樣的別墅,她會招待幼露和寶寧一起來,三個人在這裡瘋上幾天……

  她換上襯衫,才扣了兩顆扣子,濕發還披垂在肩上,這時臥室門忽然打開了。

  她盯著那扇被打開的房門,瞬間全身僵硬,一股寒意從背脊直竄至頭皮,腸胃彷彿在瞬間打結了。

  接著,一個男人出現在房門口,看到房裡有人後,他眉色一凝,肅殺之氣立現。

  她震驚的看著來人微微驚呼了一聲,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他的黑髮剪得短短的,戴著銀色墨鏡,去除掉被墨鏡遮住的眼睛,其他部份深邃又立體,尤其他有著她看過最挺的鼻樑和最性格的嘴唇。

  他穿著軍綠色的棉質背心搭配黑色牛仔褲,露出古銅膚色和寬厚的肩膀,還有一雙矯健的長腿。

  看到他那強壯、肌肉發達得很過分的手臂,星倩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他軀幹威猛,體格健美,全身上下都充滿了男人味,臉上面無表情,小偷不會有那樣理所當然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超然態度,這讓她馬上知道他絕不是小偷。

  如果不是小偷,那他……

  她嫂嫂說,只有知道密碼的人才進得來,所以,他是……

  她的腦袋還有些遲頓,她命令自己鎮定下來,這攸關她嫂嫂的工作,她絕不能害嫂嫂丟了飯碗。

  她潤了潤嘴唇,調勻了下呼吸,仍感覺自己心跳逼近一百大關,聲音有些顫抖。「你是……魔人?」

  她看到他的臉抽搐了一下,性格的嘴唇一撇。

  「我不會那樣稱呼自己。」

  曹櫻看著眼前花容微白的年輕女子。

  他知道大家在檯面上叫他鐵人,但背地裡都叫他魔人,然而膽敢當著他的面這樣叫他的,她還是第一個。

  她究竟是誰?

  小偷不可能進得來,別墅他安裝了防盜設備,唯一的出入口是大門,必須有密碼才能進來,而密碼的使用條件很嚴苛,只有一次機會,按錯一次,系統就會自動連線到保全公司。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像小偷,小偷會沒事在這裡試穿他的衣服嗎?更別說她模樣清麗,不是小偷的長相。

  「你是誰?」他透過墨鏡,直視著她的眼睛。

  這是訂做的特殊墨鏡,即使在幽暗的室內也看得一清二楚,當他不想與他人眼光接觸時,他就會戴上這副墨鏡。

  上次來村裡時,這裡的居民太熱情了,有點讓他不適應,所以今天他才會戴著墨鏡入山。

  「我叫夏星倩,夏天的夏,星空的星,倩影的倩,我是孫曼如的小姑。」星倩看著他那微微上挑的嘴角,實在無法臆測他在想什麼,但她知道先表明自己的身份準沒錯。

  「孫曼如?」曹櫻挑高了眉。

  這就奇怪了,孫曼如是他旗下大將之一,是他信得過的人,她不可能把他的別墅借給自己的小姑度假,這樣太超過了。

  「她是你的職員……」星倩以為他手下職員太多,想不起來是誰,所以稍微提點一下。

  「我當然知道孫曼如是什麼人。」他諷刺的道。

  難道她以為,他連自己的心腹愛將都不認識嗎?

  「哦~我以為你不知道……」

  她從沒遇過這類型的男人……與其說是男人,不如說是硬漢,連一點溫度都沒有,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那麼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的聲音更冷了。「據我所知,這是我的別墅。」

  「你的衣服都濕了,要不要先換上乾淨的衣服,我們再來談……」出於好意,她這麼建議。

  雷雨交加,此刻的氣溫又比她到的時候還低,他身上穿著濕衣服,不但容易感冒也很不舒服。

  「有部見鬼的白色轎車停在我的車位上,所以我才會淋雨進來。」當他看到那部停在遮雨棚下的車,他以為是村民把車停到他的別墅來了,當時還沒想到屋裡會有人。

  「我很抱歉。」星倩不慌不忙的說:「那是我開來的,我以為我很快就會走……」

  「沒想到卻留下來了,而且還擅自進入我的臥房,穿著我的襯衫……」說到這裡,他摘下了墨鏡,冷冷的眸子直視著她。

  她是個奇特的女人,竟然沒有被他嚇得尖叫逃走,初始的慌亂過後,還可以與他正常應對,他真的很意外。

  「呃……」星倩看到一雙她有生以來見過最深邃的黑眸,這使她的解釋在舌尖停住了,她彷彿被施了魔法,瞬間完全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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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1:00:19
  第二章

  三十分鐘後,星倩和曹櫻面對面吃著晚餐——她燉的馬鈴薯牛肉和她烤的法國麵包。

  她身上穿著他的襯衫,因為太大件她只好把袖子捲到了手肘,下身則穿著他借她的棉質運動褲,那是他特地從隨身旅行袋裡翻出來的,當然穿在她身上極不合身,幸好是鬆緊帶褲頭,她再把過長的褲管捲到膝蓋處。

  在他洗澡時,她煮了道她常煮而且很有把握的南瓜濃湯,接著又迅速備料,看到他人下樓了,她俐落的快炒了兩道青菜上桌。

  給家人做早餐時,她一向重視營養均衡,堅持要有肉有蛋有青菜,原本因為要做加熱也很好吃的菜,所以沒辦法準備加熱會變黃的青菜類,既然他人都已經到了,就可以現炒青菜了。

  這麼一來,她準備的晚餐就有些不中不西,本來考慮沙拉會比較適合,但她覺得熱炒青菜會更暖胃,所以就選擇了炒青菜。

  「菜都熱好了,你應該餓了,我們邊吃邊說吧。」他的碗筷都替他擺好了,她先坐下,因為她也餓了。

  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和魔人面對面的坐著。

  他看起來就像那種身上帶著武器,並且把武器藏在短靴裡的人,像是傭兵首領,或是美國海軍的海豹特種部隊裡的一員,不然就是……殺手。

  對對,他就是有股肅殺之氣,讓人不自覺的打寒顫,難怪嫂嫂常因他交代的任務頭疼不已。

  他不折不扣,就是那種整死人不償命的魔鬼上司,絕對不會任由下屬白領薪水,領多少薪水就要做多少事,鐵面無私,沒有情面可講,就算是他欽點的空降部隊也一樣。

  不過,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怕他,她也對這點感到百思不解。

  喝了半碗南瓜濃湯墊墊胃之後,她忍不住又看向他。

  他下巴的鬍髭微冒,但看起來不顯得髒亂,反而有種性格……美?

  哈,這樣形容很奇怪,但她就是覺得留些鬍髭很適合他,如果再濃密一些就不好看了。

  她常聽嫂嫂提起他,說魔人又把他們全部留下來加班、魔人對新的促銷信用卡方案全面駁回、魔人要他們今年業績上升百分之三十以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魔人只問結果,不問過程……

  總之,他有源源不絕的想法要屬下實現,使得他才三十三歲,就讓亞曼金控集團躍升為台灣第一大的外商金融銀行。

  在她的想像裡,魔人是個高瘦蒼白的男人,常穿水藍色西裝,打白底黑點領帶,戴著金邊眼鏡,坐的時候會交疊起雙腿,推眼鏡的時候會翹起後面三根指頭,眼裡常閃著腹黑精光。

  但她錯了,還錯得徹底,眼前的魔人非但跟她所想的天差地遠,而且連一點點符合她想像的地方都沒有。

  這樣豪邁粗獷的男子,真的會對屬下吹毛求疵,連一點點細節都不放過嗎?

  「你為什麼一直看我?」曹櫻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問:「你認為你打量我的眼光很低調嗎?」

  星倩頓時心漏跳一拍,但仍語氣沉穩的回道:「我看你是因為你跟我想像的很不一樣,如果讓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你的想像?」他的目光又移向她了。「你對我的瞭解有多少?」

  她是個長相清麗的女人,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的尋常身材,乍之下並沒有很亮眼,但很耐看,眉目深邃,兩片巧潤的朱唇尤其吸引人。

  「談不上瞭解。」星倩對他嫣然一笑。「我常聽我嫂嫂說起你這個上司,知道你對工作要求很嚴格,就只有這樣而已。」

  他嗯哼兩聲。

  想也知道,孫曼如絕不會只說他很嚴格而已,想必包括了很多他平時的「惡行惡狀」,而他當然不認為自己的高標準是惡行惡狀,他的要求全是為了屬下好。

  「好,你現在說說看,你為什麼在這裡?」他眼光筆直的看向她,神色肅穆的問。

  這種正經的詢問姿態是平時養成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讓屬下知道,他是認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是這樣的。」星倩輕柔微笑。「打掃的歐巴桑臨時說不能過來,讓嫂嫂很為難,所以我就自告奮勇過來打掃,原本預計六點前離開,但颱風突然提早登入,我走不了,嫂嫂便要我在這裡待下,直到颱風離境再下山。」

  曹櫻微微牽動嘴角。「她應該要通知我。」

  她不怕他——這不是他樂見的情況,他習慣自己人見人怕,這樣才對。

  但是,顯然她沒有把他當魔人,不管他問什麼,她都可以不慌不忙的說明,這讓他有屈居下風的感覺。

  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太討厭這種感覺。

  「請你不要生氣。」星倩為嫂嫂說話。「可能是訊號出了問題,所以我嫂嫂聯絡不到你,她以為你會因為颱風而不來度假了,才會叫我留下,而且她認為你不至於不通情理到不讓我待在別墅裡躲避風雨。」

  曹櫻又嗯哼了兩聲。「看來有人認為我平常很不通情理,我該好好檢討了。我還以為我領導有方,大家唯我是從是因為我英明睿智。」

  星倩忍不住噗哧一笑,嘴角隨即漾起一抹淡淡微笑。「其實,每個在上位的人都不可能知道下面的人的真正想法。」

  這個男人其實挺有幽默感的嘛,也滿大方的,開得起自己玩笑,雖然表情嚴肅,但其實商量空間很大,這是她的觀察所得。

  他是個處於巔峰的男人,平常慣於發號施令、調兵遣將,他不但能對屬下論功行賞,也可以帶頭衝鋒陷陣,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上司。

  她曾有過短短一個月的職場生涯,知道有些無恥的上司會把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一旦有事的時候,就推下屬去當炮灰,而他不是那種人。

  為什麼才初次見面,她就可以輕易論斷他的為人呢?

  很簡單。

  她嫂嫂雖然常說自己是繃緊了神經在上班、伴君如伴虎等等,但從未對他的人格有過一字半句的批評。

  因此她知道,他雖然在工作上不近人情,要求幾近苛刻,但人格倒是可以信任的。

  「雖然我不至於狠心到不讓你這個弱女子待在這裡避難,但是——」他挑眉看著她。「我由衷的不高興你亂動我的衣櫥,還穿上我的衣服。」

  說也奇怪,他其實並不介意她穿他的襯衫,他向來不許他人未經許可,碰他的東西,但她不問自取的舉動卻沒有讓他很火大。

  他想,或許是因為她的態度吧。

  如果她當時反應過度,驚聲尖叫著退後,不斷歇斯底里的質問他要幹什麼,或是上演一出只穿他的襯衫就在他面前昏倒的爛戲碼,那他一定會很火大,也一定會事後找孫曼如算帳。

  但她,夏星倩,雖然一開始很震驚,但面對他的反應卻是可圈可點的。

  打從他青春期,懂得把眼光放在異性身上開始,他就極度厭惡花癡型的女人。

  像是那種心儀的男人在遛狗,男人自稱是狗的爸爸,她就趨前逗狗,還自稱媽媽,他打從心裡厭惡那種女人。

  他不否認,鮮少對女人笫一次見面就有好印象的他,對夏星倩的印象異常的好。

  她有種從容不迫的特質,讓他難得的不會感到不耐煩。

  「關於這點,我很抱歉,不過,你可以聽聽我的解釋嗎?」她目光誠摯的看著他。

  「長話短說,計時一分鐘,開始。」他竟然有了與她抬槓的心情,這倒新鮮了。

  另一邊,星倩對他的舉動感到莞爾。

  他真的看著腕表在計時。

  果然是魔人,真嚴格啊!

  在見狀,她其實很想笑,但她配合他的魔人習性,深吸了口氣,很快的說:「因為沒預期到會留下來過夜,所以我沒帶換洗衣物,打掃時把衣服都弄髒了,我很想洗澡,又想到要過夜,所以才想借一件衣服來當睡衣……」

  「你身上的睡衣要價四萬塊。」曹櫻挑了挑眉毛說道。

  「我待會兒馬上去把我的衣服洗乾淨,烘好換上,再把你的襯衫洗乾淨還給你!」她一氣呵成說完,又想笑,自己好像在跟他玩快問快答。

  這襯衫的質感很好,每個細節都車工得很完美,看起來是名牌貨沒錯,只是她沒想到會那麼貴。

  但一想到他身份是亞曼金控集團的總裁,穿一件四萬塊的襯衫也就不為過了。

  「馬上還倒不必,不然又有人要說我不近人情了。」他站了起來。「我吃飽了,我要喝咖啡。」

  星倩發現他幾乎吃了半鍋的馬鈴薯牛肉,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看來魔人也覺得她的馬鈴薯燉肉很好吃。

  他走到一半又回頭,濃濃劍眉挑了起來。

  除了嚴肅,他還有沒有第二種表情?她突然想知道他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有咖啡吧?」他問,又挑起了眉毛。「不是三合一的那種。」

  她有種中了樂透的感覺。「有!」

  哇!幸好她事先買了一包咖啡豆過來,而且她在廚房有看到磨豆機和咖啡機,像這樣雷雨交加的夜晚,喝杯咖啡再好不過了。

  事實上,她還買了紅酒、香檳、可樂和果汁,因為不確定他會想喝什麼,所以她什麼都買了,甚至為了預防別墅裡沒有咖啡機,她連即溶咖啡都買了。

  「對了,你廚藝不錯。」他的語氣認真。「比之前來打掃的歐巴桑好多了,她的廚藝,說實話我還真不敢恭維,她煮酸菜鴨肉湯給我吃,我拒吃,她竟然還生我的氣。」

  星倩好想笑,雖然沒有真的笑出來,但她想她的嘴角或眼睛一定洩露了笑意。

  酸菜鴨肉湯?

  天啊!那位歐巴桑真是天才!他一點都不像會碰那種食物的男人,歐巴桑是在捉弄他嗎?

  不管如何,她認為今晚是個非常特別的夜晚,光是與魔人共度這點就夠特殊的了。

  ***

  星倩煮了兩杯咖啡端到客廳。

  他把落地窗簾拉開了,可以直接看到屋外風雨飄搖的情況,感覺好像有條河流正在屋外湍急的沖流著。

  他沒有開電視,而是放了一張美國鄉村音樂,客廳有了音樂聲,降低了颱風肆虐的緊張感。

  他很隨興的在地墊上坐了下來,背靠著沙發,伸長了腿,那模樣吸引住她的目光。

  她不否認自己一向對腿長的男人有好感,就是覺得腿長的男人走起路來好看,行走之間也感覺比旁人從容。

  她把他的咖啡放在靠近他桌面的桌墊上,接著也跟他一樣,在地墊上坐下,慢慢啜著咖啡,兩個人佔據了長桌兩端,角度剛好可以對上視線。

  星倩知道自己的服裝怪異,穿他的高級襯衫和運動褲,再外搭嫂嫂的香奈兒風格外套,怎麼看怎麼好笑,可以的話,她還真想拍張照片傳給幼露和寶寧看。

  如果告訴她們,自己正和魔人在他的度假別墅裡喝咖啡,剛剛還共享晚餐,她們一定會很驚訝。

  明天風雨稍歇之後,她就會離開這裡。今晚會是個難忘的經驗,她敢肯定連她嫂嫂都沒有和魔人這麼輕鬆的圍著桌子喝過咖啡。

  「今天不是假日,你不用上班嗎?」冷不防的,曹櫻開口問道。

  他手裡握著馬克杯,沒有喝,只是轉動著杯子,那模樣就像個百分之百的上司,一切由他主導似的。

  星倩正在享受著香醇咖啡和腦中的邐思,乍然聽到這如此殺風景的問題,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毫無心理準備,沒想到會在這時被問到米蟲最害怕被問到的問題。

  不過,還好她有標準答案。

  「我現在正在家裡充實自己的學識,提高自己的競爭力。」

  曹櫻眉一挑。「你失業了?」

  星倩歎一口氣。「那是另一種說法。」

  說真的,米蟲都很怕被問到諸如此類的問題,就算再怎麼自圓其說,其實也很難解釋自己一個好手好腳,又擁有大學學歷的人,為什麼會窩在家裡當米蟲?沒事幹麼增加社會成本?

  還有,碰到婚喪喜慶這些得面對親戚,或是同學會那種得面對昔日同學的場合時,免不了先被羞辱一番,然後還要聽別人得意揚揚的說年薪多高、公司福利多好,每年出國旅遊等等。

  她和寶寧倒還好,不會被家人歧視,也練就了一身自我防禦的功夫,面對各式各樣突擊而來的米蟲問題,多半都能泰然自若的回答,有時還可以回嗆個幾句。

  但幼露就比較可憐了,不但在家裡備受輕視,連面對親朋好友的詢問也完全無招架之力。

  幸好,幼露和寶寧不久前都脫離米蟲人生了,只剩下她,只剩下她這隻小米蟲還在孤軍奮戰著。

  「為什麼?」曹櫻啜了口咖啡問道。

  他的問法簡沽有力,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在接受面試。

  果然不愧是當慣上司的人,她決定實話實說,反正他一定很善於觀察,既然編什麼華麗的理由都會被看穿,還不如不編的好。

  「事實上,我失業快兩年了,也可以說,畢業即失業。曾在一家頗為知名的銀行工作過,但還沒試用期滿,他們就請我不要再去了。」

  「為什麼?」他聲音低沉的問,語氣和問法跟他問上一個問題時差不多。

  星倩抬起頭看著他,不覺莞爾。

  他一定很習慣要下面的人給他交代,幸好她看出他的態度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鄙視,是真的想知道原因,所以她並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因為我的上司對我性騷擾,我不想服從他,他惱羞成怒把我打了考績最低的分數,我只好走人。」

  曹櫻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她的身材……在他寬大的襯衫下,他實在看不出來她有沒有被職場性騷擾的「實力」,但他不會懷疑她話中的真偽,因為類似事件很多,他的公司也曾發生過。

  「然後呢?」他輕哼一聲,低頭看看手中的馬克杯,抬起頭注視著她,清楚而緩慢的問:「你再也找不到工作?」

  他本身就在金融業,當然明白這一行的競爭有多激烈,許多擁有國外文憑或在國外銀行任職過的人,會優先被錄取。

  相形之下,像她這種沒有喝過洋墨水,又非台灣一流學府出身的人就失去競爭力了。

  然而,如果她肯去麥當勞打工,或者降格去當女工,也不至於找不到任何一份工作。

  換言之,他對米蟲有一定程度的不認同,或者稱之為鄙視。

  「一開始是找不到。」星倩回以微笑,沒被他語氣裡的譏諷傷到自尊心。「後來是放棄找了,大概是我天生厚臉皮吧,米蟲當久了,竟覺得能長久當只米蟲也是一種幸福,不過你可能不太能理解吧。」

  哈,被她嚇到了厚?像魔人這種成功人士應該相當唾棄她這種拉低全民竟爭力的無用米蟲吧?

  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他一天不工作會渾身不自在,她卻越來越覺得米蟲生涯挺不錯的。

  她有很多時間可以想以前沒空想的事,也真的一直在充實自己語言和財經方面的能力,希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

  「你倒是誠實。」曹櫻嗯哼一聲。「你的家人對你的情況都沒說什麼嗎?」

  他眼神銳利的盯著她,見她啜了口咖啡,她的嘴型小巧玲瓏,雙頰帶著天然的紅潤,他看到的是她百分之百的素顏。

  星倩喝著咖啡,嘴角漾出一抹淡淡微笑。

  「我很幸運,擁有把我看得比錢還重要的家人,尤其是我嫂嫂,當她知道我被性騷擾時,她第一個跳出來支持我辭職,雖然最後我是被公司踢走的,但我還是很感激她。」

  「你在這裡過夜,要不要跟男朋友報備一聲?」曹櫻轉動著馬克杯問道,眼神顯得深不可測。

  好吧,他承認自己問這個問題,其實是想知道她單身與否。

  她打從一開始就吸引他,這種事情從沒發生過,他忍不住好奇自己為什麼被她吸引,不過,他可沒興趣深入探究名花有主的女人的心裡世界,因為那很蠢,會讓自己變得很可笑。

  基本上,他對劈腿這檔子事深惡痛絕,別人的女人和他產生不了化學反應,就算一開始有些許的火花,在他知道對方名花有主時,他就會立即打住,曾有過的化學反應也會立刻消失。

  「我沒有男朋友,但有一次戀愛經驗。」星倩抬起眼眸迎視著他,像在說別人的事。「對方是大學學長,我們同社團,交往三年後,因為他劈腿而畫下句點。他會劈腿,說起來也跟我的失業有關,他說有個長期失業的女友很丟臉,結果他劈腿的對象是他公司的主管。」

  容她斗膽在心裡懷疑一句——魔人先生是對她有意思嗎?

  她的女性直覺強烈,這點跟幼露及寶寧大不相同,所以當初她才會迅速嗅到任庭漢劈腿的味道,繼而主動向他攤牌,把任庭漢嚇了一大跳,殺他個措手不及。

  而現在,她覺得魔人那一開始怎麼看怎麼深沉凌厲的眼光不再凌厲深沉,轉而打量、評估她。

  他是那種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費洛蒙的男人,對女人擁有絕對的吸引力。

  她不會妄自菲薄說自己吸引不了這類型的男人,但不認為米蟲如她,吸引得了他這位一流的金融家。

  或許是雷雨交加的氣氛使然,或許是滿室的咖啡香誘發了動情因子,也或許是拜那鍋成功的馬鈴薯燉肉所賜,更或許是因為現在他面前只有她一個異性,所以他對她感興趣了。

  可是很抱歉,她對已婚男子沒興趣。

  雖然她對於能和傳說中的魔人先生平起平坐感到很新鮮,也對他成熟的男人魅力給予極高的評價,但她可不想與他發生什麼風雨中的一夜情。

  因為她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任何與麻煩會沾上邊的事,她都不想碰。而她很確定他是已婚身份,因為嫂嫂曾說過,他的妻小都在美國,他自己一個人在台灣。

  他蹙眉問道。「三年的感情,你就那樣無異議的接受了他可笑的理由?」

  「不然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嗎?」星倩唇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人家都說想要一個風光的女朋友了,當然要成全他。」

  曹櫻表情古怪的看著她。「你可真大方。」

  星倩看著他唇邊那抹嘲弄的微笑,她雲淡風輕的說:「事實上,是我不想自討苦吃,因為我知道自己對感情忠實又有潔癖,沒辦法原諒對方一次、兩次、三次的出軌,我會很介意,既然明瞭自己沒辦法再跟他走下去,就不必拖著讓自己痛苦,也讓別人不好過,」

  他沉吟的看著她,雙手不疾不徐的依然轉動著馬克杯,半晌之後,驀然說道;「昨天,我在美國簽字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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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1:00:51
  第三章

  星倩的看著他。

  她有被嚇到。

  今晚正式的、第一次被他嚇到了。

  他突然這樣說,她不知道要如何回應,畢竟他們又不熟,更何況他可是「魔人」耶。

  魔人把這麼私密、重要的訊息告訴她,是表示看得起她的意思吧?她總不能等閒視之。

  但若跟他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下一個女人會更好,也很奇怪,她又不知道他們夫妻相處的情形,搞不好人家是從情人變成親人,好聚好散的呀。

  總之,她現下十分尷尬,他身為一個企業的領導者,怎麼開口之前也不想想對方的立場,就貿然吐露心事啊?

  當作沒聽到?這樣很沒禮貌,可能會連累她嫂嫂……

  不過,還沒有等她想好怎麼回應,他又開口了。

  「八年的婚姻,因為她出軌而分居,就算她想離婚,我也一直不肯簽字,像你說的,不讓她好過,我也不好過。」他盯著她的臉,知道自己今晚有些反常。

  沒有人知道他終於簽字離婚了,連他父母都還不知道,他刻意一回來就安排自己到別墅來,目的就是想遠離人群。

  然而,現在他竟然把離婚消息告訴了她,讓她變成除了律師之外,第一個知道他恢復單身的人。

  是不是正因為他昨天簽字離婚,恢復單身了,所以他才容許自己去評估、打量她,繼而被她吸引?

  或許吧!因為他向來是個律己甚嚴的人,當他還是已婚身份時,儘管和妻子已經分居三年了,他還是嚴守那條界線,當自己是個已婚男子般的生活,連個逢場作戲的對象都沒有。

  就因為律己甚嚴,所以更加無法容忍梁薇的背叛,當他一確認她出軌的事實,就立刻決絕的回到台灣。

  他把她一個人丟在美國,任憑她怎麼哀求,怎麼解釋她是因為他太忙,她太寂寞才會和健身教練發生婚外情,他都不予理會。

  後來,她也死心了,要求離婚,他當然不肯答應,堅持不肯離婚也不回去美國跟她一起生活,這種日子足足過了三年。

  上個月,她托律師告訴他,也告訴他的父母,她懷孕了,她要把孩子生下來,如果他還是不肯離婚,那麼就準備當孩子的爸爸吧!

  他承認自己想把她碎屍萬段,知道消息的那一晚,他掃落書房桌面的所有東西,對她已經沒有愛,只剩下濃濃的恨,他向來按部就班,卻遇上她這個搞亂他人生秩序的女人。

  當初因一見鍾情而熱戀過的兩個人,居然會弄到這種地步……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陰沉,徵信社把偷情照片攤在他面前時的震撼,至今仍在。

  驀然間,他的手機響了。

  星倩鬆了口氣,她原本想說他做得好,放了對方也放了自己是很聰明的做法,又覺得那樣說也太交淺言深了。

  幸好他手機響起,她也就不必給什麼回應。

  「對,我是Jeffe。」他站了起來。「沒有那回事,我完全不想併購那間投資公司,我的想法?我當然認為毫無併購的價值……」

  他邊說邊走進了書房,大概是有重要事情吧,他還關上了門。

  Jeffe?原來他叫Jeffe啊。

  不錯,挺適合他的。

  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扉後,她忽然覺得沒有他的客廳冷清了起來。

  外面的風雨更大了,她看到幾棵樹被風吹倒了,說不定晚一點會停電,今天她也夠累的了,所以還是上樓找間空房,睡覺去吧!

  星倩很慶幸自己是個慢熱的人,就算被吸引,也不會一頭栽進去,更不會有多餘、不切實際的幻想。

  所以,她並沒有因為遇到一個足夠令她怦然心動的對象而失眠,何況那個對象身份地位崇高,實在太遙不可及了,不過因為有他在,她倒是很放心的睡著了。

  ***

  「夏星倩!起來!夏星倩!」

  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且不停搖晃她的肩膀……是作夢,她翻了個身,繼續睡。

  「夏星倩!快點起來,我們得離開這裡!」

  搖晃她肩膀的那隻手越搖越劇烈,幾乎已經像在拍打她了。

  我們?誰是我們?離開這裡?為什麼要離開?

  眼皮好重,她費力的睜開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她什麼都看不見。

  沒錯,是夢,她在作夢,好真實的夢,好像真的有人在搖她一樣。

  「停電了。」說話的嗓音在暗夜顯得分外低沉。

  驀然一支筆型手電筒直接照亮她的臉,她神思還在恍惚,被突然亮起的刺眼光線嚇到,接著一抹高大昂藏的人影閃入眼底,她看到了一張剽悍的男性面孔。

  「村長來敲門,說大石快要崩落了,我們得盡速離開!」曹櫻俊顏緊繃的看著她,簡短的轉述。

  「你說……什麼?」她蹙起了眉心,整個人還在恍神,注意力無法集中。

  她睡多久了?應該只睡了兩、三個小時吧?總之沒有睡飽的感覺,身體因為嚴重的睡眠不足,好像飄浮在半空中。

  「聽好,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曹櫻迎著她驚愕的眼神,直接動手將她拉起來,把—件外套塞進她懷裡,接著聲音並未揚高,卻增加了一份命令的語氣,「沒時間解釋了!所以你什麼也不要問,總之現在這裡不安全,你穿上外套跟我走!」

  星倩定了定神,任何人面對這樣一張嚴肅的面孔,都不會認為他在開玩笑。

  她用清醒過來的那些腦容量迅速分析著——

  所以簡單的說,他們遇到上土石流了。

  而土石流這種東西,就算沒親身經驗過,也在電視上看過,可以直接滅村,連屍首也找不到。

  心一沉,她一語不發的遵從他的指示,立即穿上對她而言過大的外套。

  外套好大,是他的嗎?

  她的意識有些清醒了,雖然不清楚實際的狀況,但也知道情況一定很危險,不然他不會不由分說的闖進客房把她挖起來。

  在她穿外套時,曹櫻站在床沿看著她。

  尖叫,沒有。

  慌亂,在她身上看不到。

  她有用大腦在聽他說話,而不是在他說完之後還一片茫然。

  「外套穿好了。」星倩迅速跳下床,看見他面色凝重,隱約知道他們的生命可能會有危險。「現在呢?」

  她抬頭看著他,在他眼中看到冷靜和堅毅。

  他挺了挺背脊。「手機帶著,跟著我。」

  她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放進外套口袋裡,很慶幸他有來別墅,不然她一個人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他把筆型手電筒的光線調大,為她引路。

  下了樓,她驀然聽到隆隆雷響驚醒大地,還聽到水流聲音,看向落地窗,屋外一道閃電使得萬物呈現一片銀白,她瞧見窗外的流水和急風狂雨,彷彿有條河就在屋外似的,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已經讓她暗自心驚。

  不必他指示,他們在玄關各自迅速穿上鞋子,但她很懷疑自己的布鞋穿出去會變成什麼樣?

  她瞥了他一眼,他真是聰明,知道穿長筒靴來。

  「我要開門了。」曹櫻嗓音低沉的說。

  他收起手電筒,先牢牢握住星倩的手,然後才打開雕花銅門。

  大門一開,星倩才知道他開門前為什麼要先預告了。

  整個路面就像小溪一樣,滾滾泥水從四面八方灌下來,不斷的往山下流。

  她很感激他捉住了她的手,不然她一定腿軟到站不穩。

  若問她看見什麼,她只看見鋪天蓋地的水,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河水,總之,她看到了一個讓她倒抽口氣的水世界。

  眼前除了他們,沒有看見別人,而屋裡的一切平靜只是假象,屋外已凌亂不堪,大量泥水從山溝流向地面,漂流木和石頭跟著泥水而下,別墅前的小花圃早不見了,她開來的車子輪胎全泡在泥水裡。

  她心裡的不安在急遽升高。「現在怎麼辦?」

  「先上車!」

  他拉著她走向一部寶藍色的悍馬車,兩個人都在淋雨,他先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把她送上車之後才上車。

  星倩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他是開悍馬車來的。

  據她所知,悍馬車就如同戰車一般,車高超過兩百公分,是戰地專用的軍事越野車代名詞,排氣量六千西西,以強悍的越野能力和高機動性聞名,她相信這部價值不菲的悍馬車能帶他們離開這裡。

  曹櫻發動車子,打開大燈,星倩則忐忑不安的看著外面。

  滾滾泥漿帶著大大小小的石頭從路面滑過,這不知道是土石流的第幾條支線,石頭滑動的景象觸目驚心,許多樹木跟電線桿都應聲倒下。

  他把車開得很快,甩尾過彎、直線加速,昏天暗地裡,更增添了緊張感。

  她曉得能否躲過土石流是在與時間賽跑,所以對於他瘋狂的駕駛行為,她一語不發,只在心裡拚命向上天祈禱,讓他們活著離開,讓他們活著離開!

  然而,上帝並沒有聽到她虔誠的祈禱,雨勢依然恐怖的下,身旁的他猛踩油門,縱然車子性能再好,路上的石頭和沖刷造成的坑洞還是震得她七葷八素。

  山壁上搖搖欲墜的落石讓人頭皮發麻,他的車速更快了,因為那些落石像是隨時會掉下來似的。

  一個彎道出現在眼前,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渴望,她覺得雨勢好像有小了一點點,同時間,曹櫻的車速也漸漸慢了下來。

  「我們度過危險區域了嗎?」她渴望地問。

  「並沒有。」他的臉色更加凝重,緊蹙著眉心說道:「前面更危險。」

  她還沒問他怎麼知道的,下一秒她已經明白了。

  眼前的景象讓星倩顫抖了一下,結結實實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大量泥水從右邊路旁的山坡衝出了幾條大瀑布,車道已經變成一條湍急的大河,左邊是深不見底的山崖。

  星倩完全說不出話來,車子絕對沒辦法過去,就算過得去,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麼,很可能道路已經沖刷不見了,也可能是更大更恐怖的大水流。

  然而,如果他們繼續停在原地也沒有活路,因為他們位於半山腰,土石流的源頭就在後方,現在不走的話,就等著隨時可能被滾滾而下的土石流掩埋。

  她看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背脊湧起一股涼意,她全身發寒,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就算她喊破喉嚨也沒有用,不會有人來救他們,就算他們死在這裡也永遠不會被發現,被土石流掩埋通常是找不到的。

  「我們得過去。」他輕輕地說。

  她壓抑著內心的恐懼,回了一句,「都聽你的。」

  他連一點緩衝時間都不給她,就踩下油門,星倩緊緊咬著下唇,以防自已叫出來會攪亂了他開車的心神。

  泥水毫不留情的迎面衝過來,就像開往死海裡,泥水不斷的打在引擎蓋上,猛烈的沖刷著車身,悍馬車搖晃著,吃力的往前行。

  驀然間,車子竟然不動了。

  星倩慌亂的看著他,他則目光死死的盯著儀表板,上面有幾個燈亮了。

  「車子故障了?」雖然她也不希望是這樣,但車子等於有半個車身都泡在泥水裡,不想拋錨也難啊。

  她焦急的看著車窗外,試圖尋找一線生機。

  可惜,車外依然是滾滾泥漿的慘況,如今要棄車出去也不是,留在車裡也不是,他們陷入了兩難的處境。

  「沒有故障,還可以開。」曹櫻不正面回答她,反而熄火再發動一次。

  車子居然再度發動了!

  他出其不意的猛踩油門,車身整個暴沖而去。

  星倩閉起眼睛,同樣是為了防止自己看到太過驚險的畫面而尖叫出來。

  她兩手緊緊抓著椅座,感覺自己的肺像是被人用力擠壓著,耳際除了水聲跟轟隆作響的引擎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了。

  當她睜開眼睛時,竟然看到了奇跡!

  有人在急切的拍打車窗。

  星倩看到一位皮膚黝黑的歐吉桑在狂拍駕駛座的車窗,一臉的焦急,他穿著雨衣和雨鞋,手裡拿著手電筒往車子裡照,臉上不斷流著雨水,脖子上還掛著小型大聲公。

  有人了!太好了!他們得救了,他們安全了!

  緊繃的情緒突然鬆懈下來讓她有些頭暈,她好想喝一杯熱呼呼的咖啡,要甜一點……

  曹櫻降下車窗。

  歐吉桑操著山地口音說道:「年輕人快下車,前面路斷了不能過,土石流很快就會過來了,快跟我們一起走!」

  星倩聞言一時不能接受,她以為自己安全了,沒想到陷入更危險的情況……

  「沒聽到他說的話嗎?快下車!」

  她回過神來,魔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車了,還打開了她旁邊的車門,雙目炯炯的看著她。

  他的手勢像要接她,沒時間多想了,她馬上往他懷裡跳,讓他幫忙她下了車。

  下車之後,他依然緊緊握著她的手,他們跟著歐吉桑走,大雨不斷的沖刷著山坡,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歐吉桑雖然年紀大了,但腳程穩健又快,幾乎已經像在跑了。

  星倩覺得渾身發冷,她的嘴唇都在顫抖,可她咬牙忍住,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沒有衣服可以換,也沒有遮蔽的地方,能夠活著走出去最重要!

  她以為跟著歐吉桑就會走到安全的地方,沒想到目的地是跟一堆人會合。

  順著歐吉桑手裡的燈光望去,眼前有上百人!

  她訝異的看著他們。

  原來村莊裡住了這麼多人,她以為只有她進入別墅那條路時看到的那幾戶人家。

  不過,他們是怎麼到達這裡的?也跟他們一樣開著車涉泥漿而來嗎?除非他們也有悍馬車,否則絕不可能做到。

  「我是村長伯,大家跟著我拚命往前走,絕對不要停下來!"星倩見到帶他們過來的那位歐吉桑,用手雷筒在空中了劃一個大叉叉,像在跟什麼人打信號似的。

  此時她發覺魔人把她的手握得更緊更牢了,就像有副手銬銬住了他們的手似的,不曾有些許的鬆弛。

  四周,雨勢狂猛,溪水早在大雨中暴漲了,有如洪水猛獸般的往前衝,土石堆了有一層樓那麼高。

  好幾次,星倩都以為自己沒辦法再往前半步了,但曹櫻頑強的拖著她,始終不肯鬆手。

  他也不問她挺不挺得住,反正挺不住也得挺,在這生死交關之際,誰也幫不了誰,唯有靠自己的意志力撐下去。

  這是夢,這絕對是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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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1:01:20
  第四章

  不,不是夢,非但不是夢,還非常真實,因為她身上每個地方都在痛,不斷傳來的寒意讓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大家快一點!往高的地方跑!」有人在尖聲吶喊,不知道是誰在指揮,總之大家都跟著做。

  恐懼、驚怯、跌倒的尖叫聲此起彼落,小孩子、女人幾乎都在哭。

  星倩覺得身體有如千斤重,加上雨水不斷從她的衣服跟頭髮流淌下來,她不行了,真的是不動了。

  視線內的樹都倒了,水流不停的沖刷下來,路面早就被水淹沒了……不,是根本就沒有什麼路面可言,他們現在是踩在較小的土石流之上,倉惶的往地勢高的地方跑,但土石流的源頭,隨時都有狂瀉的可能。

  她的臉和手早已經凍僵了,偏偏頭頂又是一陣閃電下來,緊接著雷聲大作,電光充塞整個天空,彷彿有外星幽浮要降落,婦孺們又被嚇得放聲大哭。

  越往山上走,觸目所及都是黃橙橙的泥水,狂風暴雨扑打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魔人緊緊捉著她的手,他的大手,甚至還不可思議的傳遞著熱度。

  他們非親非故啊,他卻這樣保護著她……她心中一陣悸動,隨即打超精神來,奮力的跟上他的腳步,努力不讓自己成為他的累贅。

  旁邊一個披頭散髮,渾身濕透的婦人背上背著一個小嬰兒,懷裡抱著一個三歲大的小孩,手裡還牽著一個,手裡那個也才四、五歲,邊跑邊跌倒,被母親從泥濘水裡一再拉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星倩想幫她抱一個,又覺得自不量力,當米蟲的這兩年,作息日夜顛倒,她根本沒在運動,體力算差的,不拖累魔人就算好的了,還妄想幫別人?

  「這孩子我來抱!」曹櫻驀然彎身,單手強壯的抱起被婦人拉著走的孩子。

  「謝謝!謝謝!」婦人一臉感激,少照顧一個,就多一分逃生的機會啊!

  曹櫻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拖著星倩,腳步卻仍然沒有慢下。

  看見他還要分神照顧懷裡的孩子,星倩用力捏自己一下。

  打起精神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能不能避過土石流的關鍵!

  大家奮力的往山上跑著……事實上,他們根本不是在跑,而是在爬,還有人的鞋子被土石沖走了。

  天色一片漆黑,全靠村長的手電筒和閃電來照明,星倩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在硬撐著,意志力早就沒了,她之所以沒有脫隊或倒下去,全是因為魔人從頭到尾都緊緊握著她的手,不然她早就不知道漂流到哪裡去。

  驀然間,轟隆一聲雷響,大片土石應聲滾落下來,雖然不是在他們這一邊,但也夠讓人恐懼的了。

  伴隨大量沙土的土石流早就淹沒了所有地方,他們攀爬過幾堆土石流。穿越倒下的樹海,有人的腳數度陷入流沙陷阱裡,被尖銳的土石紮著。

  就在所有人跑上制高點時,後頭「轟」的一聲,土石流淹沒了村莊,彷彿泰山壓頂,連同他的別墅和所有房舍都在瞬間不見了!

  他們躲在山上樹林裡的一間工寮裡,心有餘悸的看著山下觸目驚心的土石,想到付諸東流的家園,有人悲從中來的哭了起來。

  然而,對於能幸運的死裡逃生,大家還是心存感激的。

  「我是村長勇伯,我已經聯絡了救難隊,大家耐心等一等,天亮以前應該會有人來救我們。」

  曹櫻把懷裡的孩子還給婦人,婦人一直道謝,接過孩子就擁入懷裡,感激的吻著孩子的面頰。

  那畫面一下子就讓星倩的眼眶蓄滿淚水。

  她驀然想到了嫂嫂的愛車,嫂嫂一年前好不容易換了嚮往已久的福斯轎車,現在已經變成一堆廢鐵了。

  還有魔人的悍馬車,那部超貴的悍馬車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應該也已經被土石流沖走了吧?

  她的包包沒帶出來,裡面的皮夾是大哥送她的生日禮物,裡面還有爸媽和他們兄妹的合影,這些都找不回來了。

  然而在死亡面前,那些身外之物雖然珍貴,但也都不算什麼了,能夠活著才重要,大家一起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我哥和我嫂一定很著急,我要給他們打個電話。」她的手機還安好地在外套口袋裡,她這時才發現外套是防水的,但她裡面的衣服都濕了。

  曹櫻苦笑著說。「不必打了,手機沒訊號,基地台可能全毀了。」

  「說的也是。」星倩打消拿出手機的念頭。「對了,雨聲這麼大,你怎麼聽得見村長敲門的聲音?」

  想來是因為停電了,電鈴不能使用,村長只好徒手拍門,而她可能累極了,一進入夢鄉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我一直沒有睡,看到那種風雨,任誰都不會想入睡。」他的雙眸仍舊看著土石崩落的方向,大手還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就像他們還沒脫離險境。

  「謝謝你……我缺乏這類的常識。」換言之,她的命是他救的,如果不是他機警,她會跟別墅一起被埋進土石流裡。

  她一直是個都市小孩,眾所周知,都市是天災來臨時最安全的地方,既不會海水倒灌,也不會土石坍塌,所以她根本沒有危機意識。

  「我在美國有幾次躲龍捲風的經驗,在墨西哥也遇過類似的風災。」

  先前在吃晚餐的時候,下不停的超大豪雨已經讓他起了警戒。

  稍晚,山坡又不斷傳來石頭滾落的聲音,所以他一直在密切留意四周的動靜,有備無患的翻出行李箱裡的兩件外套,一件沒防水的自己先穿上,另一件防水的則準備給她穿。

  「你的別墅和車子……」

  「不算什麼。」他的臉色很沉重。「這裡的每個人,失去的都比我多,他們失去的是用一輩子建立起來的家園,還有人的家人可能沒逃出來。」

  他的話讓她的心揪緊了。

  沒錯,當風雨過後,他們還可以回家,回歸正常的生活,而這裡的人呢?他們還要重建家園或者可能,根本沒有能力重建。

  她默然了。

  大雨直落,充足的水氣使得空氣很冰冷,冷得完全不像秋天。

  大家自己找地方或坐、或躺、或睡,顧不得地上也是一片泥濘,反正沒有乾淨的地方,再說每個人都渾身是泥,滿腳是傷,也無所謂髒不髒了。

  魔人拉著她坐下來,說也奇怪,她很自然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的手還是未曾分開。

  她的手是冰的,而他的手是暖的。

  這驚心動魄的一夜,她一輩子也不會忘……

  ***

  幾個小時過去,雨勢不曾停過,雖然已經天亮了,但天空還是一片黑沉,閃電轟隆隆的很嚇人,星倩現在是又冷又累又虛脫。

  顯然聽了村長的話,大家都太樂觀了,一心期待過幾個小時就會有救援到來,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除了下不停的大雨,什麼也沒有。

  沒有人來搜尋他們,村長的手電筒也沒電了,通訊全斷,對外道路也都斷了,孩子們因為飢餓哭個不停,他們就像被困在弧島上,就算要走也沒有路可走。

  大家待在原地已經超過三十六個小時,村長不時和幾個人在開會,仍舊對眼前的情況一籌莫展。

  「不要睡。」

  星倩感覺自己才閉上眼睛就又被魔人給拍醒。

  她一直打顫,好冷好冷,縱然他緊緊擁著她也是一樣,因為她防水外套下的衣褲鞋襪全是濕的。

  「我沒睡……」她在睜眼說瞎話,她已經冷餓到什麼都無法想了,全身都沒有力氣。

  她知道他擔心她睡著會失溫,但這樣漫長的等待簡直是種酷刑,孩子們也早就不哭了,因為沒有力氣哭了,多半都在睡。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他輕輕拍著她的臉頰。

  災難發生至今,他沒有看到她哭,等待救援的這段時間非常難熬,他也沒聽她抱怨半句。

  她大可以埋怨自己代替了打掃別墅的歐巴桑來受苦受難,也可以懊惱自己幹麼要幫嫂嫂的忙,把自己困在這裡。

  但她沒有,有的只是擔心那些孩子的眼光。

  當她擔憂的看著那些還很幼小的孩子們時,他也正在看著她。

  「對厚,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星倩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睏倦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溫柔的說:「曹櫻,曹操的曹,櫻花的櫻。」

  人稱魔人的他,名叫櫻?星倩微微一愣,睜大眼眸。「真的嗎?沒騙我?」

  「沒騙你。」他的臉頰靠在她的太陽穴上,他的呼吸吹拂在她髮梢上。

  現在她整個人是窩在他懷裡的,這裡每個人一定都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一開始,她只是靠著他的肩膀休息,但她的頭不時從他肩上滑落,使得她一再驚醒。

  後來,她實在顫抖得太厲害了,他索性坐到她身後,曲起了膝蓋,讓她坐在自己懷裡,雙臂緊箍著她,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包圍住。

  他知道如果不是現在的地點、時間不對;如果四周沒有這許多人,他一定會吻她。

  事實上,他非常想吻她,她纖細的身體就在他的懷裡,當她微微仰頭跟他說話的時候,她的唇瓣讓他有想要據為已有的反應。

  她沒有對他賣弄風情,絕對沒有,但他就是要命的深深被她吸引。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啞然失笑。這種時候還能想到男女之情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

  「你的名字是算命取的嗎?」她抬眸看著他。

  時間不停流逝,她緊靠著他壯碩又富有生命力的身軀,雖然不知道救援什麼時候會到,但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的身邊有他,她不是一個人。

  「是我母親取的。」他眼光柔柔的停駐在她臉上,但四週一片漆黑,她應該看不清楚。「我母親在東京生下我,時值花季,醫院外頭開滿了櫻花,所以她把我取名櫻,為了紀念她看到的那片美麗動人的櫻花花海。」

  「哦……」她屏息凝望著他,心跳忽然加速。

  如果說,她好像看見他眼睛裡有某種她說不出來的感情……

  天啊,她在想什麼?她怎麼會以為他對她……

  瞬間,她臉上一陣燒熱,幸好天色很暗,誰也看不見誰,她想剛剛在黑暗中所看見的一定是她的錯覺。

  「你想要工作嗎?夏星倩。」他冷不防的問。

  「想啊……」

  「不要睡著,我給你一份工作。」

  他很擔心她,因為她在發燒,她自己顯然還沒有感覺,只覺得昏昏沉沉很想睡,但事實上,她體溫高得嚇人,手卻很冰冷。

  「好,我不睡……」她淺淺笑了,同時卻支撐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好冷,不過這樣靠在他懷裡,她很有安全感,睡一下應該沒關係,因為身邊有他……

  「夏星倩——」他又輕拍她的臉。「不是說好了,你不睡,我給你工作。」

  「嗯,我不睡……」

  她的眼皮睜不開了,好累好累,身體也好重好重,她覺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識了。現在昏過去應該沒關係了吧?不會拖累他了吧……

  ***

  真亮……星倩睜開眼睛,覺得燈光好刺眼,然後她看到曹櫻的臉在她面前,他正盤腿坐在她身邊,第一時間迎上她的視線。

  他應該梳洗過了,身上穿著一套再平凡不過的深藍色運動服,但鬍髭沒有刮,此刻看起來已不像她第一天見到他時那樣給人性格的感覺,而是有些憔悴。

  她潤了潤嘴唇,有幾百個問題想問他,卻一時發不出聲音,喉嚨好幹,皮膚好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

  「這裡是學校的禮堂,算是暫時的收容所。」他輕輕扶她半坐起來,拿了一杯插了吸管的礦泉水遞到她唇邊。

  喝了半杯水之後,她喉嚨順暢多了。

  「我們……得救了?」她開口啞聲問,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

  「你睡著後雨勢漸停,等到天亮,直升機就來救援了,我們是第六批被送下山的災民。」說完,他又扶她躺下。

  她吃驚的眨了眨眼睛。「我竟然睡到……不省人事?」

  她訝異自己的睡功竟如此了得。太誇張了吧?從山上到這裡,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時一定給他添了許多麻煩。

  「你當時在發高燒。」他微笑解釋。「來到這裡量體溫的時候,你已經燒到三十九度了。」

  星倩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她在發燒嗎?她自己都沒感覺。

  她潤了潤嘴唇,想坐起來。「我得打電話回家……」大哥大嫂一定擔心極了。

  「我已經通知孫曼如了。」他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他們急著要來接你,我告訴他們,你會跟我一起回台北,他們只要在家裡等你就可以了。」

  他擺明了不讓她起來,她只好又順著他的手勢躺回去。「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

  她處在好奇怪的狀態,她睡在地板草蓆上,四周都是走動的人,很不舒服。

  不過,她身上的衣服呢?她衣服已經換過了,現在穿了一套比較女性的運動服。

  她的眸中寫滿迷惑。

  發現她瞪著自己身上的衣物看,曹櫻說道:「你的衣服全濕了,這運動服是護士幫你換上的。」

  解惑完,他接著回答她上一個問題。「等我的人來,我們就可以離開了,他們大約一個小時後會到,你先睡一下,你的燒還沒退。」

  「嗯……」

  她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雖然週遭都是不認識的人,但有他在,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被抱起來,有人在移動她,於是她驚醒了過來。

  剛剛在夢裡,她正在跟鋪天蓋地的土石流奮戰,她抓住了一根細細的樹枝在呼救,那根樹枝甚至是懸空的,她就快要被沖走了……好可怕的惡夢,她想她大概有好一陣子都會作這樣的惡夢。

  「你醒啦?」曹櫻抱著她,步履不停,但聲音意外的輕柔。「我的人到了,我們先上車。」

  她點了點頭,同意讓他把自己抱上車。

  這是一部舒適的大車,像藝人的保母車,她整個人躺著睡都沒問題,但她不想再躺了,頭睡到有點痛。

  「我想坐著。」

  曹櫻點了點頭。「沒問題。」

  有人幫忙拉開車門,他把她拖上車,聽到車裡輕柔的音樂,又聞到滿車的咖啡香,她馬上覺得自己好多了。

  他讓她靠著他坐好,前座一名短髮幹練的女子轉頭把保溫杯拿給他,隨即客氣的對她微微一笑。

  他沒有介紹女子的身份,只旋開保溫杯的蓋子,把它遞給她。

  「這是溫濃湯,你應該餓了,先喝一些。」

  她猶豫的瞥了一眼濃湯,轉而渴望的看著他。「有咖啡吧?我聞到咖啡的味道了,我不能喝咖啡嗎?」

  他笑了。「你什麼都沒吃,只打了退燒針和營養針,還是先不要碰咖啡比較好,乖乖聽話,把濃湯喝完,要喝咖啡,等下山再說。」

  那句像哄小孩的「乖乖聽話」,莫名的讓她的心悸動了。

  下山之後就要離開他了嗎?

  當然是那樣沒錯。

  他會把她送回家,然後……然後他們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她為什麼會突然覺得她不想下山了呢?

  ***

  幾天過去,一切看似恢復了正常。

  哥哥嫂嫂和孩子們都出門去了,星倩洗好最後一個餐盤,開啟了烘碗機。

  她轉身解下圍裙擦乾雙手,打開咖啡機,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很快地,咖啡香盈滿室內,她端著杯子走到客廳,打開電視,轉到了新聞台。

  這幾天,她看新聞的頻率比以往高,因為她很想知道那個村莊的消息,也很關心他們的重建問題。

  前天,她看到村長接受記者訪問,他說村落的聯外道路全斷了,房子也全遭土石掩埋,他們現在不但回不了家,就算回去,也看不到自己的家了。

  然後,新聞畫面從空拍帶到整個村落被土石流夷為平地的慘況,公路已非柔腸寸斷可形容,她看到她大哥面色凝重的看著畫面,就好像她人還在裡面沒出來一樣。

  家人對於她能死裡逃生都很感謝,大哥大嫂是虔誠的基督徒,他們一直感謝上帝,同時也認為是他們的爸媽在天上保佑著她,所以她才逃過一劫。

  事後看著新聞畫面,她仍餘悸猶存,很難想像她怎麼從那滾滾黃流裡逃出來的。如果沒有那部悍馬車,他們鐵定做不到。

  所有逃生成功的災民裡,只有她跟曹櫻是外地人,當地居民有長年的防災經驗,他們在颱風警報一發佈時就演練過了,也早從不對勁的大雨裡嗅到了災難的訊息,早早就先撤到較安全的地方,只有她跟曹櫻是沿著入山的路徑逃難的。

  總之,他們真的是運氣很好,所以才能夠大難不死。

  「亞曼金控集團的曹櫻曹總裁捐出了五億,災難發生時,曹總裁人正好在他位於金山的別墅裡度假,很幸運的逃過一劫,他希望他捐出的這筆巨款能對災民有所幫助,以下是記者何師辰報導……」

  星倩瞬間被這則新聞吸引,她雙眼瞬也不瞬的盯著電視螢幕,感覺自己心跳莫名快了起來。

  老天,他捐了五億救災呢!報導裡還說,他指定五名律師監督金錢流向,務求每一分錢都用在災民身上。

  其中的一億,他特別指定給他們逃生的那個村落,她至今不知道那個村落叫什麼,但她由衷的感激那位神勇的村長伯。

  她相信有了那些錢,災民的重建之路不會太遠,而亞曼集團的發言人也公開表示,亞曼集團將會全力支持這次金山鄉的重建工作。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雖然知道他很有錢,但她想也沒想過他會捐錢救災,他這麼做,讓她與有榮焉。

  與有榮焉?她怎麼會有這種錯覺?她為自己的想法失笑了。

  現實中,他們根本就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只因一場天災湊在一起,頂多是有革命情感罷了,為什麼她老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超非比尋常呢?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一個禮拜了,她還是常在夢中驚醒。

  知道她差點被土石流掩埋之後,幼露的媽媽直嚷著要帶她去收驚,讓她聽了為之失笑。

  但或許她真的應該去收收驚,因為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最近除了恐怖的逃難情景外,她還常夢到曹櫻。

  他經常在她的夢裡出現,在她身後圈摟著她,兩手交握著她的雙手,輕輕吻她的太陽穴,吻她的唇……

  停——

  要命!她是怎麼搞的?

  大白天的,怎麼又想起他來了,還一直作春夢?

  她從來不會這樣的,就算在與任庭漢剛談戀愛時,她也不曾對他魂牽夢縈過,更不知道心跳的感覺是什麼。

  但是對曹櫻,為何腦中總徘徊著他性格英挺的面孔?

  他有想起她嗎?

  她搖搖頭,明白自己只是一個不小心跟他一起經歷了災難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想起她?

  嫂嫂說,這次的救災善舉讓亞曼集團的形象更好,而他不愧是魔人,經歷了那麼嚇人的事件卻完全沒休息,第二天就照原定行程飛去了上海參加金融會議。

  所以,他現在人在上海嘍?

  不管他人在哪裡,他都不是她該念念不忘的人。

  她還是早點把他忘了吧,快點回歸正常的生活軌道,就像不曾和他在山上緊緊依偎著熬過漫長的等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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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1:01:45
  第五章

  「姑姑,考試考完了,明天不必補習,晚上可以煮馬鈴薯燉牛肉給我吃嗎?」

  聽見侄子俊穎提出的要求,星倩微微愣了一下。

  怎麼聽到馬鈴薯燉牛肉這幾個字,她馬上就想到了曹櫻?

  「姑姑,你臉怎麼紅了?不舒服嗎?」俊穎奇怪的看著她。

  星倩口乾舌燥的回過神來,匆促對侄子露出笑容。

  「沒有,姑姑沒有不舒服,等一下姑姑就出去買材料,明天你放學就可以吃到香噴噴的馬鈴薯燉牛肉了。」

  要命!剛才她竟然想邀請曹櫻過來吃晚餐,只因為記得他曾誇讚她的馬鈴薯燉牛肉好吃。

  不過,富有如他,要吃什麼山珍海味沒有,他會記得她的馬鈴薯燉牛肉嗎?

  就算記得,想吃的時候,他也可以叫他的廚師做……他應該有廚師吧?那是有錢人的基本配備好不好?

  「好不習慣哦,沒有咖啡香。」孫曼如走向餐桌,揚著眉毛說道。她身上是準備上班的套裝打扮,拉開餐椅坐了下來。

  「大哥不在就不煮了,晚點我想喝時再煮。」星倩笑了笑,很快把嫂嫂的輕食早餐送上桌。

  這兩天,她大哥去香港出差了,她常看著嫂嫂欲言又止,幾次想要問問曹櫻的近況,但每次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吞回去。

  嫂嫂是曹櫻的心腹大將,一定常見到他,想要打聽他的情況,沒有比直接問嫂嫂更快的了。

  可是,她用什麼立場關心他?患難之交嗎?如果她問了,嫂嫂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星倩,你也坐下,我們談一下。」孫曼如一反常態的沒先吃早餐,而是一臉興奮的說。「本來昨晚就要跟你說的,但我太晚回來了,又加上應酬多喝了幾杯,頭暈到連澡也沒洗,倒頭就睡了。」

  星倩看著嫂嫂,瞧嫂嫂容光煥發,好像真的有什麼好事發生,該不會是中獎了吧?

  「有什麼事嗎,嫂嫂?」她在對面坐下。

  孫曼如掩不住笑意的說:「昨天公司送我一部全新的福斯轎車,擁有最頂級的配備,還有天窗哦,不但如此,還送了我五年全險。」

  「真的啊?」聽到這消息,星倩也由衷的替嫂嫂感到高興。

  嫂嫂的車已埋在土石堆下,連塊鐵片都找不到。

  知道愛車客死異鄉之後,嫂嫂自然是心痛萬分,但除了心痛,嫂嫂沒責備她什麼,倒是她大哥答應會再買部新車給嫂嫂。

  「我們家魔人說,我的車算是因公殉職,所以車子的損失算公司的,我從來沒有像昨天一樣,覺得他那麼可愛過。」孫曼如神清氣爽的說。

  「恭喜你了,嫂嫂。」所以,賠償車子這件事是他指示的?

  「不只如此。」孫曼如笑容滿面,「星倩,你要走運了,魔人叫你明天過去公司面試。」

  「面試?」她心中怦然一跳,臉上不自覺的燥熱了。「他有提到我?親口對你提到我?」

  「對啊。」孫曼如笑嘻嘻地表示,「昨天開完幹部會議,我在收文件的時候,他突然走到我旁邊對我說,叫夏星倩明天過來面試,我還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的人是你。」

  星倩感覺自己心跳得更快了。

  他記得她的名字,記得她的人,還對她嫂嫂提起她……

  「不過,我很好奇,魔人怎麼會叫你過去面試。」孫曼如不解的問:「你們有什麼協議嗎?他向來最討厭空降部隊了,卻為你破了例。」

  「是有個協議……」看到嫂嫂閃閃發亮的好奇眸光,她避重就輕的說:「他知道我當了兩年米蟲,我們在逃難時,他答應如果我撐得下去,他就給我一份工作。」

  孫曼如恍然大悟的笑了。「原來如此,那這樣也不算打破他的戒律,算是信守承諾吧!總之,明天我們一起出門,你今天就先做好面試準備吧!」

  「好。」

  孫曼如出門之後,星倩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深深吸了口氣。

  天啊,心還是跳得好快!

  她沒有對嫂嫂說實話,因為實話無法解釋曹櫻為什麼叫她過去面試。

  她記得那時他說,叫她不要睡著,假如辦得到,他就給她一份工作,但她最後還是體力不昏了過去。

  顯然她沒有達到他的要求,但他為什麼要她去面試呢?

  是由他親自面試嗎?

  如果她通過了面試,會被分到哪裡工作?公司那麼大,到時她能經常見到他嗎?

  天啊,她心裡有幾百個疑問同時冒出來,這才知道也才肯承認,原來自己那麼在意他!

  ***

  隔天,星倩和嫂嫂一起出門。昨天知道要去面試之後,她有把睡眠時間稍微調整了一下,但要完全的適應正常作息恐怕還要一段時間。

  不過,也可能她想太多了,他只是叫她去面試,又不是直接給她一份工作,如果她無法通過面試,也就不必白費工夫了。

  來到亞曼集團,孫曼如熱門熟路的,把她帶到十樓。「這裡是總裁室。」

  星倩看著外商氣氛濃郁的銀行內部,淡綠與深藍的裝潢佈置,帶著時尚、簡潔的前衛感,跟她以前工作過的那間灰色中小企業很不一樣,這裡讓她嗅到了華爾街的味道。

  「張秘書,她就是夏星倩,人交給你了,我還有事要忙,先下去了。」

  星倩看著那位露出微笑的張秘書,認出她就是下山那天,在車上拿保溫杯給曹櫻的女子。

  「面試結束後打給我。」嫂嫂拍拍她的肩膀,給她鼓勵又加油,然後就走了。

  張秘書很快說道:「總裁正在等你,你進去吧。」

  「我自己進去?」星倩頗為訝異的問。

  張秘書嘴角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是這麼吩咐的。」

  星倩道了聲謝,走到數步之遙的總裁室門口,舉手輕叩。

  聽到「進來」兩字,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在迅速加快,心中泛起一股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渴望。

  她開門進去了。

  曹櫻人站在大片落地窗之前,陽光灑進室內,適中的空調讓人一點都不感到燥熱。

  他身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袖子捲到手肘處,髮型清爽,鬍髭也修得乾乾淨淨,空氣裡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他那嚴峻性格的臉孔,此刻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他跟那天的感覺很不一樣,那天他像傭兵領袖,今天的形象則完全是個金融家、是個上流社會的菁英份子。

  兩人四目交接,她的靈魂為之震盪,而他只是若無其事的看著她。

  「你今天開始上班沒問題吧?」

  星倩一愣。「不是——要面試嗎?」

  「剛剛不是面試過了?」他砰地合上手中的資料夾,擱在桌上,濃眉挑了挑。

  「我看到你了,確定是我要的那個夏星倩沒錯,所以你通過面試了,今天開始上班,薪資福利部分,人事部會跟你談。」說完,他盯著她的臉,她的臉頰驀地熱了起來,她相信自己一定臉紅了。

  他看了她,這就是面試?

  好一個名副其實的「面試」啊!

  「我的貼身助理艾莉請了三個月的產假和育嬰假,你就暫時代替她的職務,等三個月後再安排別的工作給你,有問題嗎?」說完最後一個字,他直勾勾的看著她,等她回答。

  星倩的胸口微微鼓動,她清了清喉嚨。「沒有問題。」

  她話才說完,他馬上闔起手中文件。

  「很好!現在跟我去開會,你來做會議記錄!」

  ***

  「所以,你今天就開始跟那個魔人一起工作啦?」簡餐咖啡廳裡,三人佔據了一張桌子,寶寧正瞪大了眼眸看著星倩,覺得太神奇了。

  她當然知道亞曼集團是數一數二的大銀行,她母親就是該銀行證券部門的長期客戶。

  而星倩嫂嫂的上司——魔人,她們也略有耳聞,只是萬萬沒想到,星倩有朝一日會和魔人一起工作。

  她們的好姐妹星倩,和亞曼集團的總裁一起工作,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星倩,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幼露笑吟吟的說:「從那麼恐怖的土石流中死裡逃生,好事馬上就跟著來。」

  「我也沒想到他會叫我馬上開始工作。」星倩笑著說:「當時我手忙腳亂,出了好多糗,他都沒說什麼,但下班前開了一張書單給我,要我多充實自己的金融常識。」

  當她確定自己得到工作之後,第一時間立刻約了幼露和寶寧這兩個超級死黨見面。

  她們結識在無憂無慮的十六歲,就讀臨班高中,因為同姓夏又很投緣而結拜。

  幼露生日在六月,戀家的巨蟹座,三人裡排的是老大。

  寶寧是七月的獅子座,有母獅性格,少根筋,但愛打抱不乎。

  她自己則是九月底的俊男美女星座——天秤座,大家都說她個性比較冷靜,做事有條有理。

  不管是超級戀家還是少根筋或是有條有理,總之她們都相繼在大學畢業之後,變成了家裡的米蟲。

  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她們三美會命運一致的變成了三隻米蟲?

  猶記得剛畢業時,她們都充滿了理想和抱負,想在各自所學的領域裡好好發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要算,最後她們紛紛變成了米蟲。

  幸好,幼露跟寶寧都找到工作,而她現在也有一份正當職業,以後她們可以常常出來聚餐了。

  「這真是太好了,現在星倩也有工作,我們都不再是米蟲了。」幼露由衷替好友感到高興。

  「所以,今天我請客。」星倩微笑著把帳單移到自己面前。

  雖然她是資深米蟲,但她大哥三不五時就會塞幾千塊零用錢給她,而她名下也有一筆錢,是她父母的遺產,當初是說她二十歲時可以動用,但她全權交給大哥處理。

  「可是他為什麼那麼好心,給你工作?」寶寧還是不明白這一點。「依你的學歷條件根本不足以進入亞曼集團啊,不是說,他們只要喝過洋墨水的人?」

  「我也不懂。」她同樣想知道這一點,但今天根本沒時間問他。

  一切就像趕鴨子上架,她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走馬上任,而他也沒有問一聲她過得好不好,或者有沒有什麼災難後遺症之類的問候。

  總之,他的態度就好像她只是一個純粹去面試的人,彷彿他們不曾認識,不曾十指緊握的一起度過超過四十個小時,不曾有任何交集似的。

  既然他已經把態度表明得那麼清楚,她自然就識相的不要沒事跟他裝熟,她把所有想要跟他說的話全吞回肚子裡。

  原本她真的很想對他說,他捐錢救災做得很好,等到一面對他,感受到他身上強烈的掌權者氣息時,她就打消念頭了。

  「我知道了。」寶寧了然、自顧自的點了點頭。「他一定是看你可憐,所以就賞你一份工作。」

  寶寧的「見解」讓她哭笑不得。

  她不覺得自己看起來有什麼地方可憐,也很肯定自己在別墅裡跟他聊天時,沒有透露出自己渴望有份工作。

  如果他是認為她可憐,所以給她一份工作,那她真的高興不起來。

  她希望他是因為別的原因,所以才約她去面試,比如,他想再見到她,所以請她去面試。

  雖然昨天早上嫂嫂跟她提過之後,她也曾抱著那種想法,但見到他之後,她便打消了這種想法。

  如果他是因為想再見到她,才叫她去面試,那麼他應該會熱切的看著她,好好的跟她坐下來聊一聊。

  但沒有。

  他就像傳說中的那麼魔人,她才報到不到十分鐘,他就要她開始工作,連點適應的時間也不留給她。

  他讓她若有所失又若有所求,當結束患難,回到各自的生活時,她因為再也不會跟他有交集而若有所失,常常因為想起他而心情不平靜。

  但當他那麼輕易的透過她嫂嫂傳達叫她去面試的訊息,燃起她內心的希望時,她又對他若有所求了。

  潛意識裡,她一直希望他會向嫂嫂問起她。

  看來是她自作多情,對今天的「重逢」抱持太大的希望。

  「在想什麼?」寶寧撞撞她的手肘。「找到工作的人怎麼還不太開心的樣子?來,我們乾杯,為我們都結束米蟲生涯乾杯!」

  「乾杯!」幼露舉起杯子。

  星倩也舉起了杯子。「乾杯。」

  沒錯,她應該感到開心,至少她不再是米蟲了,還進入了人人稱羨的跨國銀行工作,她相信她在魔人的身邊一定可以學到很多、很多……

  ***

  華燈初上,曹櫻回到辦公室,看到星倩趴在他桌上睡著了,他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他吩咐她每天都要到他的辦公室整理文書資料,這樣他才可以視資料的內容,當場做最迅速的判斷。

  所以她每天都會出現在他的眼前,而因為他剛好要合併另一間小型銀行,所以目前她要做的工作量非常多,多到必須天天留下來加班。

  他的私心就是把她擺在身邊。

  就在山上依偎的那一夜,他很清楚自己對她動了心。

  他不可能只當作是患難一場,非但如此,他還要把她擺到自己身邊來,以防她找到別的工作,到別人的身邊去。

  為此,他做了一件別有居心的事。

  他捐助災民巨款也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因為他自己會特地留意災區的新聞,他猜想她也是,她一定會注意到亞曼集團捐了巨額款項。

  之後,他問過孫曼如,她的小姑回家之後是否提到過他?

  孫曼如對他搖頭。

  當場,他要命的有受挫之感。

  雖然他不得不照原定行程飛去上海,然而心底滋生的愛意與對她的思念卻與日俱增,她的倩影常出現在他腦海裡,那一夜的相偎相依也令他難以忘懷。

  於是,他一從上海回來,就向孫曼如傳達了要她過來面試的訊息……

  他走過去搖醒她。「夏星倩,起來了。」

  星倩聽見魔人上司的聲音,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

  她還沒適應回歸正常的作息就掉入天天加班的惡夢裡,回家還有看不完的書和商業雜誌要補強,每當她還沒看完他開的書單時,新的書單又丟過來了。

  她開始懂得為什麼他會被稱為魔人了。

  上班至今兩個星期,他把她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她覺得自己最近每件衣服都鬆了,她如果不是瘦了兩公斤,就是瘦了三公斤。

  她真的忙到沒時間去想自己對他的感覺。後來她只好承認,自己因為共患難而愛上他的感覺根本是種太美的錯覺。

  原本她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給她工作,現在她懂了。

  並非像寶寧說的可憐她,賞她一口飯吃,而是因為他真的需要一名助理替他匯整資料。

  他要看的資料實在太多了,她天天都要為他收集全球最新的金融資訊,還要和他一起跟銀行裡那二十位資深投資專家開會。

  他對她從不假以顏色,要求非常嚴厲,就跟他對待所有底下的員工沒有什麼不同,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對她比對別人嚴厲的多,因為她對自己的工作還沒摸熟,經常出錯。

  唉,她之前怎麼會傻得去猜想他有沒有想起她呢?

  對他而言,那場災難代表的意義,只是證明他是個生命力很頑強的人,不管怎樣險惡的時刻,他總會有辦法存活下來,如此而已。

  而她,卻將他放在心上,讓他的出現困擾著自己……

  總之,與魔人共事之後,她已經不會懷疑他魔人上司的稱號從何而來。

  她嫂嫂很訝異她的工作竟然是暫代那個她沒見過面的艾莉小姐。嫂嫂說艾莉是個相當有金融背景和實務經驗的人才,能力足以帶領一個部門,也是公司裡最少被魔人釘的人。

  嫂嫂不敢相信憑她一隻在家窩了兩年的米蟲,只有國內大學學歷的小角色可以取代艾莉。

  所以知道她的工作竟然是暫代艾莉,成為魔人的貼身助理後,嫂嫂馬上打給家事公司,請一個全天候的幫傭,還帶她去常逛的服飾店買了好幾套的高級套裝,和上班用的真皮手提包及高跟鞋。

  嫂嫂說,魔人對屬下的要求非常高,她的時間不能再浪費去做早餐了,她必須迅速充實自己的能力,才不會被魔人K得滿頭包。

  她真的很感謝嫂嫂為她著想,而嫂嫂也確實一語中的,因為她現在真的沒空為家人做早餐了,連睡眠時間也少得可憐。

  這就是她現在為什麼會被他叫起來的原因,她數不清第幾次在他辦公桌上睡著了,幸好他對這點倒沒發火過。

  「起來,我送你回家。」

  由於他不希望落人口舌,害她變成被眾人排擠的對象,所以這陣子給她堆積如山的工作,幾近不近人情。

  現在他已經幫她得到許多同情票了,大家都覺得她這只菜鳥被他操得很可憐,她和幾個秘書室女職員的互動也頗為良好,所以現在,是時候了……

  「不麻煩你了。」星倩帶著滿身疲憊,費力的站了起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表情不變的盯著她,眨了下黑眸,慢慢的說:「我說我送你。」

  她愕然的望著他,一瞬間,她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唉……

  明明知道不可能,她卻老是感覺他們之間有種隱隱約約的吸引力。她還在期待他的靠近嗎?

  她不再多說什麼,動手整理凌亂的桌面,同時希望剛剛他的眼神祇是她的錯覺,不然她今晚準會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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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1:02:13
  第六章

  「到了。」

  曹櫻的聲音迴盪在耳畔,星倩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搖晃她的肩膀,但她好累,眼皮好重,她完全不想起來,不想睜開眼睛,哪怕是下了車就可以回家睡覺了,她還是連根手指都不想動。

  以前她就知道如果有家人的支持,當只米蟲是件很幸福的事,可以早睡早起或晚睡晚起,也可以怎麼睡怎麼起。

  而現在,她更加覺得能當只米蟲很幸福,不必面對那些會議紀錄和書單……總之,現在她十分懷念過去當米蟲的日子,如果給她選擇,她會厚顏的選擇回到過去當米蟲。

  事實上,她並沒有永遠賴在家裡的想法,得到這份工作時,她也很雀躍,想努力實現過去兩年沒能好好實現的理想抱負。

  如果只是一份普通的櫃檯員或理財專員的職務,她相信自己不至於會感到這麼無力。

  可是,對於當曹櫻的貼身助理,她真的有太多不是的地方了。

  她的能力不是、知識不是、人脈也短少,導致她必須花上好幾倍的力氣去搞清楚自己的工作內容,再花許多時間去搞懂他在說什麼,還有她的惡夢書單,這些都讓她好累好累……

  「抱歉,我又睡著了。」她轉動著脖子,解開安全帶。

  跟他單獨在車裡總是會讓她想起那一夜,明明是那麼恐怖的狂風暴雨災難夜,卻還是讓她如此懷念,她無法理解自己在想什麼。

  事實上,每天回家後,只要一進到自己的房間,她的腦中就全是他的身影。

  在只有一個人的房間裡,她不需要自欺欺人,假裝自己對他沒有感覺,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

  她應該感謝他給她堆積如山的工作,讓她白天忙得沒有時間對他臉紅心跳。

  其實回到家她還是有許多工作要做,但專有的獨處空間,只跟自己的心相處時,她也就沒必要把腦海裡的他趕走了。

  「下車吧!是我朋友的店,我也是股東之一,下去吃點東西再走。」

  她錯愕的看著他先下車。

  她不想吃東西啊,她只想馬上回家洗澡趕快睡覺,明天是週末,她打算睡到下午再起來,好好補足這一星期來嚴重缺乏的睡眠。

  一下車,山風吹來,她下意識的半瞇起眼眸,當下被眼前的景致迷惑了。

  這是哪裡?

  她原以為下了車會在什麼西餐廳的停車場,然而她卻發現自己身在山頂,放眼望去,底下是萬家燈火交織閃爍,抬頭仰望則是一片星光燦爛。

  唯一的缺點是,有些冷,她又沒帶外套。

  她才在想而已,一件毛料外套已經披上了她的肩。

  她抬眸,看見他帶著暖意的深邃黑眸。

  天啊!為什麼要這樣看她?為什麼要帶她來這種地方?在她已經完全放棄他的時候,為什麼要讓她再度對他產生不應該的遐想?

  「經過那次在山裡逃生的經驗,你現在對山林會有恐懼感嗎?」他的目光溫柔的停駐在她臉上。

  星倩失神的看著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及心跳。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兩人患難與共的事,她覺得體內升起一股熱氣,清了清喉嚨。

  「我不知道,還沒有機會驗證。如果去相同的地方,我想我會怕吧。」

  他微笑。「你知道當時你都沒有尖叫嗎?連一次都沒有。」

  她的臉孔驀然發熱了。

  他在讚美她嗎?

  那一夜是多麼驚險,而他居然還留意到她沒有尖叫?

  「你看看這是什麼?」

  他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咖啡色真皮皮夾,她隨即低呼一聲,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是她的皮夾!

  她激動的接過那個皮夾。「這是怎麼回事?」

  「前天村長讓快遞送來的,他說在現場清理的工人找到這個皮夾,神奇的是它竟然完好無缺,裡面的東西也都還在,只是濕透了而已,我讓人把它弄乾淨,但信用卡之類的應該都不能用了。」

  「謝謝你……」她鄭重的把皮夾收進隨身包包裡,心感動得整個暖了起來。

  「我們進去吧,入內也能看到夜景,不要在這裡吹風。」

  他握住了她的手,自然的就好像他們是情侶似的,她的心跳又加劇了。

  她得承認他是個營造氣氛的高手,先是不假辭色把她弄得心灰意冷,現在一個失而復得的皮夾又讓陣陣漣漪在她心頭蕩漾。

  他們走下幾層階梯,一棟倚山而建的透明玻璃屋出現在眼前,木頭招牌上刻著「山林與花巖」。

  星倩跟著熟門熟路的曹櫻走,他暖和的大手一直握著她的手,體魄高大的他,讓玻璃屋的入口顯得有些狹窄。

  推開玻璃門,慵懶的音樂,食物和咖啡的香氣迎面襲來,服務生立即上前。

  「您來啦。」

  星倩看服務生面帶笑容但態度恭敬,顯然他真的是這裡的股東。

  室內約有兩百坪,座位應該有八十個吧,靠窗的位子都已經坐滿了,客人以年輕男女居多,座位都是沙發類型,讓客人可以懶洋洋的看夜景。

  「幫您保留了靠窗的位子。」

  服務生領著他們入內,正好一對男女迎面而來,讓星倩愣了一下。

  這麼巧,她竟然遇見了任庭漢?

  她不由得看向他身邊的短髮麗人,妝有些濃,外貌好像比任庭漢稍微成熟了一些,這就是當初他選擇的那位公司女主管嗎?

  「怎麼了?」曹櫻注意到她稍停頓的腳步,他停了下來,服務生也跟著停下來,站到一旁靜候。

  「遇到一個老朋友。」雖然她的臉部表情有些些不自然,但仍輕描淡寫的帶過。

  本想就這麼擦身而過,任庭漢也好像有意裝作不認識她,但沒想到他的女伴卻在這時停了下來。

  「您是——曹總裁?」她驚喜的問。「真是幸會,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您,我是大麗銀行的行銷副理,敝姓童,童安琪。」

  「幸會。」曹櫻冷淡的點了點頭。

  見曹櫻無意與對方應酬,星倩正想趕快走開,沒想到一直裝死的任庭漢竟然「咳」的一聲開口了。

  「星倩,你好嗎?別來無恙?大哥大嫂他們可好?」

  看見曹櫻挑起了眉,星倩立即在心裡咒罵任庭漢卑鄙小人,因為看見女伴的反應,才想跟她相認,擺明了想利用她攀上曹櫻。

  她竟然跟這種人交往了三年?真的是——悔不當初!

  「你認識這位?」曹櫻瞇起了眼睛。

  「我來介紹。」這下不介紹也不行了,她無奈的說:「他是我大學學長,任庭漢。」

  曹櫻眉頭聳高。

  當他一聽到大學學長這四個字,就敏感的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她說過的前任男友。

  外表帥氣年輕的傢伙,一身雅痞味濃厚的名牌,原來她喜歡這類型的男人,他頓時覺得非常的不高興。

  這個傢伙因為她長期失業就甩了她,另結新歡是嗎?

  他主動向任庭漢遞出名片。「我是星倩的未婚夫。」

  任庭漢受寵若驚的接過名片,結結巴巴地說:「呃——您、您好,幸、會——幸會——」一副矬樣,完全上不了檯面。

  「原來大家都認識啊!」童安琪是裡面最高興的一個,她長袖善舞地說:「那麼,等兩位結婚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喝杯喜酒,就這麼說定了,一定要給我們喜帖哦!」

  能夠擁有亞曼集團總裁的結婚喜帖是多麼大的面子啊,她說什麼也要拿到一張,今天真的是太幸運了!

  ***

  讓人不舒服的偶遇總算過去了。

  星倩坐在舒適的紅色雙人沙發裡,旁邊是曹櫻。被他見到她那不堪的前男友,她現在沒勇氣看他的表情。

  他們的座位正對著夜景,座位與座位之間都有浪漫十足的珠簾或紗幔相隔,讓每桌客人都保有隱私權。

  服務生很快送來咖啡和點心。

  星倩拿起咖啡啜了一口,香香甜甜的焦糖咖啡平復了她被攪亂的心情。

  「謝謝你,讓我吐了一口惡氣。」她用湯匙攪動奶泡,幽幽地說:「以前比較單純,還以為自己會嫁給他,剛才卻覺得他是個小人。」

  「那個男人配不上你。」曹櫻閱人無數,只消一眼就看出那傢伙的本質。

  她幽幽然的輕歎了一聲。

  對,她現在也覺得任庭漢配不上她,而她配不上某人,某個魔人……

  「現在對他還有留戀嗎?」見她出神,他以為她的心思還在前男友身上,他的口氣變得不太愉悅。

  「沒有,連一點點都沒有了。」星倩擱下咖啡杯,擁起沙發上的一個方型抱枕。「只是覺得奇怪,他嫌我失業太久甩了我的時候,我應該又氣又傷心才對,但當時我卻沒有那麼深的感覺,只覺得,既然他要分手,那就分吧,也不想跟他吵鬧理論。」

  「你覺得自己是個太理性的人?」曹櫻的眉峰再度聳起。

  她的冷靜反應其實有跡可循,打從他第一眼見到她就知道了。

  這時她穿著他襯衫的性感模樣不期然的又跳出來了,畫面無比鮮明,他承認他常想起她穿他襯衫的畫面,那讓他感覺兩人之間很親密。

  「算是吧!」星倩稍稍移動四肢,倦懶的曲膝,這樣擁著抱枕更舒服。「從小到大,遇到再嚴重的事,我都不曾失控過,也不會跟別人大聲吵架,就算很氣很氣,也不會有什麼激烈的行為。」

  她的話讓他聯想起前妻梁薇。

  梁薇正是情緒起伏很大的那種人,常因為看見他被媒體拍到和某個女人站在一起的照片而抓狂,不管那個女人是某個部長或是某個他必須應酬的人,她都會氣得抓狂。

  他猜想是因為梁薇有個花心父親。從小她母親就常因丈夫的外遇而歇斯底里,長期緊繃的家庭氣氛讓她極度沒有安全感,所以她的性格才會扭曲成那樣。

  「當你真的很愛一個人,就算是性格使然,也絕不可能不發火、不傷心。」

  就如同他平常不會隨便發怒,但最後梁薇的背叛還是讓他抓狂了。

  就算老夫老妻早沒有了愛,但只要名義上她是他的妻子,就要對他忠實,這是他最低的要求,不管她的理由是一時寂寞還是空虛,抑或錯全在他,是他沒有好好陪伴她,他都不能諒解她的行為。

  哪個丈夫能諒解出軌的妻子?省省吧!

  「很愛?」星倩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坦白說,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很愛,我跟他沒有轟轟烈烈的感情,只是和他在一起就是一個伴,做什麼有人陪,可以商量的感覺。」

  他不禁打量起她。

  這小女子顯然沒有墜入愛河過,雖然她以為她戀愛過。

  「你曾經看到他的來電就心跳加速嗎?」他問。

  星倩搖頭。「從來沒有。」

  「你曾經焦急不安的等他的電話嗎?」他再問。

  這次她點頭了。「我把報告放在他摩托車裡那一次,我急著找他,但他不在宿舍裡,我只好在手機裡留了話,那一整天,我都焦急不安的在等他的來電,很怕他把我的報告弄丟了。」

  聞言曹櫻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裡暢快恣意,而她則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最後,才恍然大悟的兩頰狼狽的燒紅。

  是啊,她欠缺經驗。

  任庭漢是曾抱怨過她對他們的感情不夠投入,她不是不想投入,而是她不知道怎樣做才算很投入。

  她沒有為他哭過,也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只覺得跟他在一起很自在,課餘或假日他們都會在一起打發時間,這樣還不夠嗎?

  「你幾歲?」曹櫻收起了笑容問她。

  他自己談過幾段感情,每一段都驚心動魄,也都因為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電流和愛意才會開始。

  所以他完全不認為她談的那個叫戀愛,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背叛,應該要傷心欲絕,應該要從此不再相信愛情才對,可是在她身上卻完全看不到受傷的痕跡。

  「二十四。」

  他是認為她是感情上的小學生嗎?

  他覺得她的戀愛史很好笑嗎?

  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但他剛才的舉動讓她產生了嚴重的無力和挫敗感,還有濃濃的失落感,他真的不是她應付得來的對象。

  他們只是上司和下屬,她為什麼要坐在這裡跟他聊她的戀愛經驗,她不應該來的,她該回家休息才對。

  她的情緒向來不會大起大落,他為什麼把她的心弄得一團亂?他又憑什麼忽然闖入她的生活,讓她沒辦法再像以前那麼平靜了?

  她覺得自己好傻,不應該眼巴巴的到他的公司上班,情緒被他牽著走……

  「我三十三了。」他看著她那輕蹙的眉頭,將她的臉抬起對著他,輕柔的問:「如你所知,我還有一次離婚紀錄,你會排斥跟一個大你九歲,又剛離婚的男人交往嗎?」

  她的呼吸急促了,感覺到自己跳動的胸口血脈債張,她不敢置信的梭巡著他臉上的線條,發現那雙讓她心動的黑眸裡,有火焰在跳動。

  她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著。

  可能嗎?

  她神智昏沉,好像作夢一樣,她看到他的臉俯向她,溫暖的男性氣息霎時輕拂著她的唇,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他終於吻住了她的唇,一股激情的電流竄過她全身。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擁住了她,而她則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雙手揪緊了他,任由他輾轉吻著。

  所有因他而起的浮躁心情在這一刻,非常神奇的全都消失了。

  許久之後,他終於放開了她的唇。

  她呼吸急促的看著他,不信任似的望著面前這張性格又英挺的臉,就是這個人嗎?這一個月來,讓她心緒不寧的人?原來,她一直在等這個吻……

  「你想甩我一個耳光嗎?」他一本正經的問。

  她連忙搖頭。

  他笑了,伸手將她拉近自己,深深的注視著她。

  「在山上的那一夜,你在我懷裡時,我就想要吻你了,我沒想到才離婚而已,竟然這麼快就遇到讓我心動的女人,當時我還不確定自己的感覺,後來篤定之後,我甚至問過孫曼如,你提過我嗎?當她回答沒有時,我受到好大的打擊。」

  她瞪大了眼睛。

  他問過她嫂嫂?嫂嫂什麼都沒說啊。

  「然後,」他露出了一個微笑。「為了滿足我的心,我只好很卑鄙的把你安排在我身邊工作。」

  她癡癡的望著他,眼眶紅了,胸口也熱了。

  真的嗎?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為什麼都不說話?」他的嘴角立刻下垂,濃黑眉目慢慢皺了起來。「你要拒絕我的告白嗎?」

  她慌忙搖頭,胸口隨著心跳震顫著。她只是不敢開口,怕這是一場夢,就像她一直以來,都在做有著他的春夢一般。

  「所以你是接受了?」他的眼神改變了,淺淺微笑掛在迷人的唇邊。

  他再度接近她,才剛歇戰的雙唇倏然又堵住她柔軟的唇瓣,舌尖挾著熾熱的氣息,肆意的卷弄著她生澀的小舌。

  她完全不像有接吻的經驗,這讓他更想探索,黑色雙眸因佔有慾而熠熠生輝,他一逕的啜吮狂攫,直到她整個人已經癱在他懷中了,他才放開她的唇。

  「我現在沒辦法放你回家了。」他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嗓音粗嗄地問:「說說看,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星倩頓時感到一陣暖意。

  她也沒辦法就這樣回家……

  她緩緩轉動著眼珠,半開玩笑半試探地說:「去清境……或者,阿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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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1:02:50
  第七章

  車子在高速公路奔馳,曹櫻用單手駕駛,星倩看著自己被他握住不放的左手,唇邊泛著作夢般的微笑。

  一個吻怎麼可以改變這麼多?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他們真的要去清境。

  她只是隨口說說,而且她什麼也沒帶,就這樣要去外面過夜?

  雖然她打了電話告訴她大哥,她要在寶寧家裡過夜,大哥也不疑有他,但是跟他過夜……

  算了,騙誰呢?反正她也想跟他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

  曹櫻把車開進了清水休息站的停車場,她自己先下車,拉緊身上的外套——他的外套。

  像是早有預謀,他多帶了一件外套。

  他下車之後,立即大步走到她身邊,擁住了她的肩,用食指劃過她的櫻唇。

  「你應該等我幫你開車門。」

  她微微一愣。「我不知道要那樣……」

  她還沒說話,整個人已經被他摟進了懷裡,他唇畔笑意深深,夜風吹拂,他熾熱的嘴唇壓住她的。

  她閉上眼睛,不想多想,實際上也沒辦法多想了,就只是單純感受著他有力的吻,感受著兩顆心與心的撞擊,她伸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體驗美夢成真的幸福。

  原來天堂與地獄只是一線之隔,他的告白讓她的心踏實了。

  他擁著她走向休息站,她訝異這麼晚了這地方還人山人海。

  他們買了一杯熱咖啡共享,一起走到頂樓看夜景。

  放眼望去,情侶好多,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是其中之一。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此刻分享著咖啡和體溫已經足夠。

  上車之後,他們便直奔南投。

  她完全沒睡著,原本被公事壓搾、疲累了一天的心也不累了,更別說他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教她怎麼睡得著。

  回想過去,她確定自己對任庭漢沒有這種心情,從沒有像渴望他一般的渴望著任庭漢。

  她把眼光移向他的眉峰,忍不住想要哼歌。

  自己在迷戀這個男人。

  他是她的男人……她可以這麼認定吧?

  黑暗中,車子沿著公路上山,有幾部車的路線跟他們一致,不會寂寞。

  曹櫻在進入清境後的第一間便利商店前停下來,熟悉的紅綠招牌讓人有安心的感覺。

  他先鬆開她的手下車,迅速走到她那邊,為她打開車門。

  一陣山風灌進車裡,星倩正想下車,他卻比她還快了一步,傾身向前,彎身進車裡。

  她以為他想從置物箱裡拿什麼,他卻緊緊的將她擁入懷裡,一隻大手撐著她的後頸,瞬間攫住了她的唇。

  她在他唇齒的挑逗下呻吟,一顆心為之輕顫。

  她怎麼也控制不了加速的心跳,感覺此刻的自己不像自己,整個人被一種無以為名的激情給充滿了。

  「這裡不是個好地方,我們需要更隱密的空間。」低沉的嗓音引起胸膛一陣震動,曹櫻輕輕在她唇邊低語。

  她迎上他的目光,屏息的看著他。

  他的話無疑是宣告了今晚會發生什麼事,星倩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害怕,她只擔心自己不夠完美,不能吸引他。

  他們在便利商店買了簡單的過夜用品,他還買了一雙藍白拖鞋給她,因為她穿著高跟鞋。

  「不知道有沒有空房間。」她有些擔心。

  清境的歐風民宿很多,且一間比一間精緻,近年來更成為熱門的度假景點,假日常常一房難求。

  如果沒有房間,若不想在車裡開著暖氣過夜,就只好下山了。

  不管哪一種,都很掃興,而她想跟他在山上過夜,這會是很好的回憶。

  「不必擔心。」他的唇角微微揚起,發動車子,給她一個微笑。

  「看到你喜歡的民宿就說一聲,我們每間都問問看,總會有房間的。」

  她看著他,腦海裡不期然冒出「安全感」這三個字。

  就如同風災的那一夜,只要身邊有他,自然就產生了安全感,就算那一夜,她剛認識他才幾個小時,她也沒有半點猶豫的跟著他走,把自己的生命全然交給了他。

  現在問她願意跟他走嗎?不管是去什麼地方,她願意嗎?

  她願意,她當然願意。

  不過,愛情是什麼時候萌芽的?她竟然願意跟他到任何地方……

  ***

  車子經過一棟恍如飯店一般,充滿英國風情、優美與典雅兼具的民宿時,星倩屏住了呼吸。

  「我在雜誌上看過這間民宿,造價就要九億,裡面的房間非常漂亮。」

  「那好,我們進去問問看。」

  曹櫻當機立斷,他把車停在停車場,兩人下了車,他又立即把她擁進懷裡,嘴角掛著隱約的微笑,輕啄了下她的唇。

  他唇際的溫熱吹走夜風,讓她覺得自己備受寵愛。

  她又要懷疑了,這是夢境連是真實?他真的跟她在一起?他真的丟下台北的一切,跟她到清境?

  如果等一下醒來,發現這是場夢,她不知道會有多失落——僅僅只是用想的,她就難以承受了。

  「這間民宿很精緻,我不知道台灣還有這種地方。」他打量著周邊的景致,入口的花園裡有幾盞立燈幽柔的照著,民宿主人甚至還打造了一個維妙維肖的大笨鐘,真是有心。

  「真的好美。」光是走進花園就覺得心曠神怡,如果能在這裡過夜,那此行就太完美了。

  星倩其實是不抱希望的,台灣的有錢人太多了,像這種擁有無敵自然山景、比五星級飯店還要頂級的民宿,房間通常都采預約制,而且還要提前一個月預約。

  「歡迎光臨,有什麼地方可以為兩位服務嗎?」櫃檯接待人員親切的問。

  星倩先是盯著大理石地板,接著打量著恍若城堡的民宿大廳,角落精緻的陶盆裡有株玫瑰,真是別具風情。

  曹櫻開口,「還有房間嗎?」

  「很抱歉,其他房型都沒有空房了,但剛剛有組客人臨時取消了房間,他們的房間是蜜月套房,住宿含早餐的假日價格是一萬八千元,請問兩位要住宿嗎?」

  星倩正想跟他說太貴了,去別間問問看,他已經拿出信用卡。

  「就要這一間。」

  他們就要同房而眠了嗎?

  她的心強烈的跳著,沒有害怕,反而有隱隱的期待,因為她知道,她的感情只為他而澎湃!

  ***

  星倩發誓她連房間什麼模樣都還沒看清楚,某人一進房就不由分說的吻住了她,他輕嚼她下唇,大手隔著衣物,愛撫她動情不已的身體。

  熱情的歎息使她全身發燙,他強如鋼鐵般的肌肉讓她心醉神馳,她回應著他的吻,看到他霸道而深沉的眼神,她的心微震,心跳也跟著失速了。

  他緊擁著她,替她脫掉了外套,結實雙臂輕鬆抱起了她,把她放在床上。

  他可不信奉君子那一套,兩情相悅,想要盡快佔有對方是人之常情,再說生理慾望也容不得他等。

  他迅速脫掉自己的衣物,裸身上床擁住她,接著便狂野的吻著她的唇、她的耳後,再順著她的喉嚨親吻,最後游移到她的頸項、鎖骨。

  他飢渴的探索、吸吮,一顆一顆解開她襯衫的鈕扣,舌尖不停的向下游移、糾纏,還嫌不夠,濕潤的嘴唇霸道的含住她的蓓蕾,不斷的逗弄,他就像一團火,用最原始的方法對他愛的女人求歡。

  她的雙臂緊緊環著他,看著他古銅色的肌膚蒙上一層動情的潤澤,隨著他強健身體的每一個緩慢移動而輕喘,任由他邊吻著她邊褪去她所有的衣物,最後他置身在她兩腿之間,灼熱的男性碰觸著她的柔軟核心。

  她緊閉著雙眼,身軀緊繃,一顆心就要跳出胸口。

  他流暢又堅決的進入了她,下一瞬間她目光狂亂的看著他,痛得幾乎要不能呼吸。

  他震驚的看著她,這個階段她該激情的呻吟,但她卻看起來痛苦難當,還緊緊的握著拳頭。

  他刻意的移動著,她眼角迸出的淚水和包覆他灼熱硬挺的不尋常緊窒,令他恍然大悟這是她的第一次。

  「我不知道……」他不動了,倏然擁緊了她,懊惱不已又憐惜萬分的吻著她的唇,再吻去她的淚水,直到她短暫的痛楚退去。

  他放慢了步調,手指愛撫著他們的結合處,溫柔的挑逗她,直到她禁不住拱起身體,全然濕潤了,他才慢慢的、小心的往她的通道推進。

  縱然他早就情潮氾濫了,但他還是盡量控制自己的速度,以免傷了她。

  當極致來臨,他著迷的看著她狂亂的反應,感覺她無助的痙攣,還有那羞澀、滿足和虛脫……

  換他了。

  他再度重重的攫住了她的唇,分身在她體內持續動作。

  他深深的佔有,像是要不夠似的,一再向她索討。

  看著她不停低喊著他的名字,他有種成就感,忘情的衝刺,將自己深深的放入她那無人進入過的濕潤深處,直到他感覺自己幾乎要爆炸了,他才釋放了自己。

  激情過後,他們相擁著,他拉了被子蓋住兩人,即使室內有暖氣,並不會感覺到冷。

  已經過了凌晨三點,一室靜謐。

  兩個人都需要時間回復心神,雖然沒有開口,但一種彼此相屬的感覺透過體溫、在十指緊扣裡傳遞。

  不期然的,他又側身吻住了她,她感覺得到他吻裡的濃烈,看到他眼裡閃著奇異的光,像是等待什麼,等待了千年。

  「以前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現在才出現?」他貼著她的唇低歎了好一會兒,用手指輕柔的撫弄她的唇角。

  他深情款款的舉動使她心頭一陣悸動,她迎視著他的目光,用手環繞住他的頸子,把他的頭拉向自己,立刻,他們的唇又貼合在一起。

  她的心同樣漲滿了,他問的,也是她想知道的。

  以後他將在她的生命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這個魔人上司,會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另一半嗎?

  「我愛你。」放開她的唇之後,曹櫻黑眸閃亮的看著她說道。

  星倩震撼的聽著他的告白,耳邊只有自己猛烈的心跳。

  他說愛她耶……她開心的想歎息。

  原來愛情真的有程度上的分別。

  以前,聽同學說沒有很愛這個男朋友,比較愛以前的男朋友,她都無法理解,現在她總算明白了。

  就像此刻,她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有多愛某人,某一個魔人。

  就算此刻在他的身邊,她也知道兩人分開了之後,她會多麼想他。

  可是,跟任庭漢在一起的時候,她回到宿舍或假日回家,從來沒思念過他,也從來不曾因他的靠近而臉紅心跳。

  而且,她也未曾對他有過慾望,她跟任庭漢總是欠缺臨門一腳。

  她不夠積極、不夠渴望他,而他則不夠強硬……抑或是有別的洩慾管道,總之她沒問過。

  她應該要關心男朋友怎麼解決生理需求的,不是嗎?可是她以前卻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他也沒抱怨過,真是奇怪啊。

  而某人不同,某人相當熱情,她迎合著他的熱情,自己的慾望之火也被他點燃了。

  「在想什麼?」曹櫻用手肘撐著頭,看著她問。

  「想我有多愛你。」她挪動指尖,輕觸他的下巴和雙唇,誠實的說出自己心底的疑問。「為什麼才認識沒多久,我會這麼愛你?這太不合理了。」

  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笑了。「讓我告訴你,愛情不是以時間長短來計算的,有人在一起一輩子,卻對彼此沒有心動的感覺,有人只是交會一眼,就擦出了愛的火花,沒有道理可循,這就是愛情。」

  「你好像很懂愛情。」她揚起睫毛,睜眼審視他稜角分明的性格俊顏。「你有過一次婚姻紀錄,還交過很多女朋友?」

  他低頭輕啄她的眉心,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頸子。

  「別忘了,小姐,敝人比你年長九歲,多些愛情經驗是當然的。」

  她眨了眨眼眸。「每一段戀情都讓你刻骨銘心、臉紅心跳?」

  要命,她竟然吃醋了。

  「我知道你不想聽這個,但我不想騙你。」他溫和的微笑。「是的,每一次我都刻骨銘心,因為我談感情的時候跟工作時一樣認真,我不會隨便付出真心,一旦付出了,便要求相同回報,對等——這就是我的標準。」

  她審視著他的雙眸。「那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離婚。」

  他表情不變,很快的說:「跟你一樣。」

  星倩微微一愣。

  她有些遲疑。「你是說,你的妻子……你的前妻——出軌?」

  他點頭。「我的自尊容不下這種事,所以一確定她出軌的事實之後,我飛來台灣和她分居,分居了三年,直到不久前,我才回美國跟她簽字離婚。」

  她搜尋著他的眼眸。

  他為什麼會突然決定離婚?

  像是知道她想問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她。「因為她懷孕了。」

  她又愣了一下。

  不必再問了,當然不是他的孩子,他那麼驕傲,一定重重的受傷了。

  他自嘲的說道:「在婚姻裡,我是個失敗的男人。」

  她拿起他的手,湊到她唇邊親吻,無聲的給予慰借。

  他不語的用手背輕拂著她的臉頰,冷不防又按著她的肩,再度攫住了她的唇。

  這一吻兼具了熱力激情與溫柔甜蜜。

  她的存在對他而言,宛如夜色中吹起的一陣和風。

  分居的這三年,他的心頭一直盤踞著對梁薇的恨,他完全不能原諒她,原本也打算一輩子維持這段破裂的夫妻關係,讓兩個人都受苦。

  不久前,因為她宣告懷孕,他不得不終止兩人的婚姻關係,簽字的那天,分別三年再度見面,他依然無法原諒她。

  或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要他徹底放棄那段讓他不開心的婚姻,所以安排了他懷裡的這顆星給他,讓他的心再也不感到空虛……

  他審慎的望著她良久,然後緊緊的擁著她,順著她的長髮,嗓音帶著一絲顫慄的要求,「告訴我,你會永遠在我身邊,不會背叛我,不會離開我。」

  他的要求令她的心臟緊緊一縮。想必前妻給他的傷害還在他的心中……

  她的身體親密的與他的緊貼依偎,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堅定的說道:「我不會。」

  誰曉得這位人人口中敬畏不已的魔人上司,會對愛情這麼沒有安全感呢?

  她希望自己有撫慰他的能力,還有讓他幸福的能力……

  原來,遇到一個對的人,竟然會讓人想提升自己耶,她現在才知道。

  ***

  星倩半睜星眸,感覺有人自身後摟著她。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隔著白色紗簾,隱約可見陽台外的山巒疊翠,裡面比較厚的那層窗簾被拉開了。他這麼早就起來了啊?

  然後,她感覺到濕滑的唇舌在她身上游移,甜蜜火熱的吻灼燒了她的肌膚,她合上雙眸呢喃,感受著他的指尖輾轉畫著她的背脊,嘴唇跟著落下,在她的裸背上烙下屬於他的痕跡。

  身體的相觸令人心神蕩漾,她在他懷裡轉身,雙手滑上了他的頸項,沉浸在他的熱情裡。

  兩人昨晚度過了一個纏綿悱惻、無比甜蜜的夜晚,而一早迎接她的,是同樣不減的熱情。

  他傾身用自己的唇戲弄著她圓潤的乳尖,不斷的吸吮舔弄,灼熱的雙唇輕輕的印在她濕潤的雙峰之間,她的身體開始回應,發出輕柔的呻吟。

  他的手遊走在她身上,繼續在她身上燃起燎原大火。她被慾望融化了,感覺自己的雙腿因他硬挺的摩擦而發熱,她禁不住的喘息,激烈的回應他用身體製造的愛撫。

  他順著她的喉嚨親吻,舌尖不停的游移,她的雙手已經情不自禁的抱住他的腰,讓自己更加貼近他結實的身軀。

  片刻之後,他轉為進攻她的唇瓣,而他的手則停在她最隱密的私密花園,純熟快速的動作,這體貼的愛撫更加激起她的慾望。

  她顫抖著讓他愛撫,強烈的歡愉有如電擊,身體自然包容了他隨之而來的長驅直入。

  他們緊緊包裹住彼此,他的臀深深推動,他的手捧住了她的臀,感受她的人在他粗糙大掌下滑動的滋味,她不由得隨著他的律動而壓抑呻吟,覺得自己成了他的一部分。

  當她在他壯碩的身體底下痙攣時,他則立即覆上她的唇安慰她,直到兩人都獲得了滿足,他低下頭輕輕吻著她的眼瞼,自她體內退出。

  她滿足的長舒了口氣,虛脫但同樣溫柔的回應著他的吻。

  像昨夜一樣,仍然由他清理善後,他簡潔的起身,隨手拿起披在梳妝台椅背的白色背心穿上。

  她眩惑的看著他,他只穿著貼身背心,充分顯示出他結實的肌肉及渾厚的雙肩,他的身材就跟他的外號一樣很魔鬼,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

  自己真的擁有他嗎?

  雖然剛剛才歡愛一場,但好不真實……

  叮咚!

  「是我叫的客房服務。」曹櫻微微一笑,穿上民宿提供的白色浴袍去開門。

  食物的香氣喚醒了星倩的胃,想不起來昨晚在哪裡吃了什麼晚餐,現在覺得飢腸轆轆。

  趁他在和客服人員交涉,她連忙穿上浴袍去梳洗。

  當她走出浴室時,他正推著豐盛的早餐進來。

  看著她嫣紅的臉蛋和微濕的髮際,他溫柔一笑。「在忙什麼?」

  「刷牙洗臉啊。」還不習慣不是在幽暗的房間跟他這樣面對面,她的臉倏地紅起來。

  「你一定餓了,我們來吃早餐,然後出發去阿里山。」他走過去把落地窗打開,清晨的山風吹進室內,教人心曠神恰。

  一組舒適的籐制桌椅就放在露台上,椅子裡還擺著兩個心型抱枕,他把餐盤食物一一擺上桌,最後打開衣櫥,拿了一條毛毯把她捲起來,接著抱起她走到露台外。

  她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他把她放在籐椅裡,自己則拉來另一張籐椅坐在她旁邊。

  「啊——」他撕下一片麵包湊到她唇邊,像餵食小嬰兒一般,眼裡笑意十足。

  不管他喂什麼,她就吃什麼,柔和的山風緩緩吹拂,這份奇妙的感覺讓她無限眷戀,她只喝了咖啡,沒有喝酒,但卻醺然薄醉,某人在寵愛著她呢……

  「台灣的法律,沒有規定離婚之後不能馬上結婚吧?」他忽然看著她問。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傾身靠近她,俐落又迅速的拿下她戴在頸上的白金項鏈,小巧的心型墜飾樣式簡單。

  他拿下戴在右手中指的白金戒指,款式同樣簡單。

  她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心跳忽然加快了。

  他的唇邊湧現一個細膩的微笑。「這不是我的婚戒,婚戒已經被我丟了,這是我好幾年前特別請人打造的,紀念我個人在金融業的第一筆成交巨額,有鼓勵自己的意思。」

  他把戒指穿進項鏈裡,那顆小小的心型墜飾正好置於戒圈中間。

  「現在它是你的,而你是我的了。」他為她戴好項鏈,幾乎是虔誠又神聖的看著她,輕輕吻上了她耳際。

  「夏星倩小姐,請你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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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1:03:17
  第八章

  「那你有答應他的求婚嗎?」幼露瞪大了眼睛問。

  星倩但笑不語,啜了口咖啡後,笑著點了點頭。

  寶寧不可思議的嘖嘖稱奇。「原來我們夏星倩小姐也會為愛瘋狂啊,說真的,當初看你跟姓任的卑鄙小人分手分得那麼乾脆,連傷心的樣子都沒有,我還以為你天生對愛情冷感咧,現在看來,原來不是你對愛情冷感,是要看人啦。」

  「可是,他大你九歲還離過婚,會不會太複雜了啊?你大哥大嫂同意嗎?」幼露問。

  星倩沉吟了一下才說:「我還沒告訴他們。」

  她和曹櫻的關係還是秘密,在公司也還沒公開。

  他的理由是,大家都不知道他離婚了,只認為他是和妻子分隔兩地,而他也一直沒有對外透露婚姻早已觸礁,如果先公開和她交往的消息,擔心她會被別人誤會是介入他婚姻的第三者。

  至於離婚一事,因為他是集團負責人,牽涉到集團的形象問題,他必須和律師及發言人討論之後,找出對公司傷害最小的方法,看看怎麼樣公開比較好。

  一切,她都尊重他的做法,也全然相信他。

  只不過,有件事她頗為煩惱。

  雖然他條件很好,能力與外貌兼具,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但他有過婚姻紀錄是不爭的事實,疼愛她的大哥可能不會接受他。

  不,她認為她大哥絕對不會接受。

  至於大嫂,畢竟不像大哥那麼呵護她,而且大嫂長期待在曹櫻身邊,深知他的人品作風,應該不至於會反對。

  「有孩子嗎?」幼囂問。

  「沒有。」他從沒有提過,應該是沒有吧。

  「幸好沒有,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太好……」

  「幹麼想那麼多?」寶寧大刺刺的說:「反正愛上了就分不開,就算你哥反對,你還是會跟他在一起啊,所以就不要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啦。」

  星倩打趣的邪笑了一下。「你在說你自己嗎?」

  寶寧愛上了她那位美男老闆,正沉浸在愛河裡,就算有十噸卡車來拉,也無法把她從美男老闆身邊拉走。

  「哈哈哈,我確實離不開他啊,我承認我瘋狂迷戀我們家老闆……」寶寧眼裡閃著笑意。

  驀然間,三個人的手機竟然同時響起。

  她們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的噗哧一笑,各自找出手機接聽。

  「我哦?我在可可豆咖啡廳啊……」星倩拿著手機接聽,眉眼帶笑,「你打完球啦?」

  今天是週末,由於他早上和什麼什麼董事、什麼什麼股東打高爾夫,兩人沒有約好要見面,所以她另外約了姐妹淘談心。

  「我過去接你。」曹櫻說道。

  她的眼睛閃耀了一下。「好。」

  掛斷手機時,她看見幼露和寶寧也同時結束了通話。

  「他說要來接我。」她們兩個一起說。

  星倩笑了。「我也是。」

  三個幸福的女人連忙解決她們點的午餐。

  三十分鐘後,曹櫻第一個到。

  星倩看著從駕駛座下車的他,高大英挺,戴著慣常的那副銀色墨鏡,如同她第一次在別墅裡見到他時一樣,一副剽悍的魔鬼上司面孔。

  雖然嫂嫂說他是魔人,但是,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不怕他,現在當然更不怕了……

  她向幼露、寶寧揮手再見,輕快的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微笑朝佇立在車邊的曹櫻走過去。

  她側頭打量著他,髮絲被微風拂起一個弧度,面露微笑的問:「球場距離這裡很遠耶,你飆車?」

  「我沒有。」他表情不變,語氣很堅定的否認了,隨即紳士的為她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她笑著上了車。

  明明就有飆車,而且週末下午通常都會塞車,他一定是開很快。

  不過,他開車技術好得沒話說,她崇拜他這一點,當然不是只有這一點,他讓她心生崇拜的地方還很多很多,多到十根指頭都數不完。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吧?覺得他什麼都很完美,他的一切是那麼的協調,讓她經常懷疑自己根本在迷戀他。

  是啊,她是迷戀他,就承認吧!迷戀自己的男朋友不是丟臉的事,就因為他夠好,所以她才會愛上他,不是嗎?

  她的視線透過車窗跟著他,看著他高大的身影繞過車頭,捷步走向駕駛座,她眼裡泛起深深笑意,直到他上了車,發動車子。

  「你們在聊什麼?有提到我嗎?」他知道那兩人是她的超級死黨,可惜今天時間不容許,他希望日後再正式的認識她們。

  「當然,今天的談話重點就是你。」她歪著頭微笑。

  他流暢的把車子開上高速公路,看了她一眼。「等我單身的消息正式公佈之後,你再安排我跟她們吃飯。」

  「當然沒問題,她們也等著給你請……不過,魔人先生,請問一下,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這不是去你家的路,也不是回我家的路。」

  這陣子,他一個人住的豪華公寓成了他們理所當然的約會地點,他常把她從辦公室直接「打包」帶回家,總要一番纏綿後才肯放她回家。

  如果不是她每天都非得回家睡不可,他絕不會放她走,但他們的關係又還沒公開,她不回家睡很奇怪,去幼露、寶寧家過夜的借口也不能常常用,而且她大哥都已經有些起疑了。

  每回耗盡了精力歡愛之後,還要爬起來整裝回家,可是相當痛苦的過程,她不只一次的想,如果能直接在他懷裡入睡就好了。

  往往纏綿過後,她真的哪裡都不想去,只想躺在床上,只想繼續享受來自他的甜蜜愛意,那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完整的女人。

  她相信他也好不到哪裡去,要把她送回家,再回公寓面對一室冷清,所以每到她該回家的時候,他都拚命拖延時間,對她又親又抱的,不想放她回家。

  如果他們結婚……如果他們結婚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她很想趕快跟他結婚,很想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他懷裡過夜。

  以前聽過女大不中留這句話,她還不能理解,她覺得跟兄嫂住在一起很好,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他們。

  沒想到,她也有這麼一天,也會這麼想嫁人,渴望出嫁的一天……

  「我們去九份,明天再回來。」他回答了她的疑問。

  她一陣莞爾。「為什麼這麼突然?我什麼都沒準備。」

  他解釋道:「我也是突然有時間才臨時起意,本來明天約了一位銀行界重量級的長輩談事情,但他的秘書早上通知我,說他身體不舒服住院了,明日之約要改期,所以我才有時間陪你。」

  「你不用去探望他嗎?」

  「秘書說,那位長輩不想住院的消息曝光,所以我還是不要去比較好。」

  「那我得編個理由跟我大哥說了。」她歎息一聲,拿出手機,考慮這次要怎麼圓謊。

  「對不起。」他一手駕駛,一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律師已經在跟我前妻協商了,目前還聯絡不到她的人,她似乎搭游輪去旅行,要二十天才會回到美國,所以沒辦法跟她好好談。」

  「我沒怪你哦,只是每次想到要跟我大哥大嫂說謊,就覺得過意不去,」

  他的律師說,發佈消息之前一定要先跟他前妻取得基識,還要訂下合約,白紙黑字寫下來。

  雖然出軌的是女方,要離婚的也是女方,而且女方現在還懷了別人的孩子,但人心難測,不知道在他公佈恢復單身的消息之後,她會跳出來胡說什麼,所以一定要事先跟對方談好。

  「我覺得對你很不公平,把你搞得好像我的地下情婦。」

  為了不讓他太內疚,她語氣輕鬆的說;「不錯啊,我沒想過自己可以當情婦,也以為我是做良家婦女那一塊料。」

  「謝謝你的體諒,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他嚴峻臉上的線條緩和了下來。

  「還補償啊?」她眼帶趣味的瞅著他。「你這麼強,這麼壯,已經常常在補償我了,我也都收到了,所以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補不補償的話。」

  他也笑了,輕捏了下她的掌心。「是我把你教壞了嗎?你現在變得這麼邪惡。」

  她眨眨眼睛,拿起他的手到唇邊一吻,「當然都是跟你學的,你是我的啟蒙恩師啊。」

  稍後,他們又在便利商店買了要過夜的東西,再次把度假搞得像私奔,雖然挺有趣也挺新鮮的,但她還是希望如果可以的話,她想事先知道,能準備一些私人用品,比如貼身衣物,因為那沒辦法從便利商店買啊。

  不過,居然能偷得浮生半日閒,與忙碌的他在九份過夜,她已經很開心了。

  由於不是什麼熱門的連假,而且天微雨,所以他們輕易就找到了有空房的民宿。

  把車停在民宿時,雨己經停了,他們到九份老街閒逛,在一間露天茶座裡,跟別的遊客一起泡茶賞夜最。

  他們靠坐著,他環著她的肩,享受著冉冉升起的茶香,心口一暖,感覺多年來沒有這麼放鬆過。

  曹櫻向來很忙,求學時要拿雙學位,接管家裡在美國的投資公司也一步都不能出錯,而梁薇是時尚的富家女,出身富裕的她,只對奢華的名嬡派對有興趣。

  他回憶著。饒是新婚初期,兩人感情還很好時,他們的度假方式也是由她安排米蘭或巴黎最好的飯店和最高級的餐廳,他陪她看秀或享受包廂的燭光晚餐。

  生在金融世家,又是家中的獨子,他的人生很不平凡,他也不能走平凡的路,他更以為自己不甘平凡,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僅僅只是這樣嗅聞著茶香,看著滿天彩霞就感到滿足了。

  「我覺得老天很厚愛我,就在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再碰婚姻,不會再碰女人時,讓我遇到了你。」

  他心的某個部分被她佔據了,但他覺得很幸福,現在做什麼都有人分享,不再感到悵然若失。

  他長長的吸了口氣,彷彿負荷不了這樣的幸福。他是金融圈的強人,卻曾是感情與婚姻的失敗者,他害怕再失敗一次。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不會離開我,不會背叛我?」他必須再度確認,而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恐怕永遠都嫌確認不夠。

  「我不會離開你,不會背叛你。」星倩緊靠著他,順勢將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傾聽他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我跟她並不是典型的商業聯姻。」他輕輕揉著她的肩膀,緩緩說道:「我們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在某個派對上,她冷艷的氣質吸引我,之後她告訴我,她第一眼就被我的外型迷惑了,她說我是戰鬥型的男人,正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他在說他與前妻的故事,她靜靜地聽著。

  「我們熱戀了一個月就決定結婚,雙方父母都很贊成,她父親是百貨大王,甚至送了一棟位在比佛利山莊的豪宅給我們當結婚禮物。」

  原來他的前妻是個富家千金,這點她並不知道。

  「她是個冰山美人型的女人,糟就糟在我以為自己偏愛這一類型的女人,但婚後半年我就發現我錯了,冰山美人不代表她有一顆理性的頭腦,她非常容易歇斯底里,後來我才知道,那跟她的家庭有關,她父親不斷外遇,弄得她母親很焦慮,而這份焦慮傳遞給了子女,她也是受害者。

  「既然成了夫妻,而且雙方家長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我試著包容她的情緒,但我失敗了,她讓我很煩躁,她也因為跟我結婚而交得更加情緒化。」

  他的眉頭糾結,回憶顯然還是毒蛇,咬傷他的痕跡還在。

  「她要求的是忠實,我對她很忠實,百分之一百的忠實,我以為這樣就夠了,然而她還是對我有諸多懷疑,隨著我的公司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沒時間跟她相處,婚後第五年,她不再找我吵架、不再摔東西,因為她出軌了,她的外遇對像——一個才二十五歲的健身教練,對方主動找我攤牌,希望我跟她離婚,他想要跟她結婚。

  「後來,我調查了那個健身教練,徵信社的照片告訴我,她真的出軌了,可是我不相信那個年輕人真心愛她,我百分之百肯定他想要娶她,是因為她很有錢,而她也說她很後悔,她是一時寂寞才會……當時,我認為那些都不重要了,總之我無法原諒她,所以我回到台灣,自己一個人住,把她丟在美國,跟她分居長達三年。」

  他過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那時,公司正在急遽成長,景氣正好,投資人意願很高,我必須花很多時間在投資標的上面,也需要親自飛到各國去看投資標的的經濟價值,她對風塵僕僕的四處奔波沒興趣,不肯跟我同行,我們注定沒有交集。」

  「如果她沒有背叛你們的婚姻,不管你們是否濃情轉淡,或根本不再互相關心了,你仍會繼續維持你們的婚姻嗎?」她問。

  他的眉端輕蹙在一起。「我會。」

  那時的他,只有事業心,就算他確實察覺到兩人之間出了問題,他也無心去解決,寧可維持現狀。

  如果說,忙於事業的他是個失職的丈夫,那麼只在乎自己情緒的她也是個失職的妻子,她只想他去遷就她,卻從來不肯去遷就他。

  「那我真的要感謝她的背叛了。」星倩輕拉起他的手,反覆按摩著,眼神燦爛的瞅著他。「如果不是她的背叛,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就原諒她吧,而且,我想她日子也不好過。」

  那個她素未謀面的女人,把這麼好的男人讓給了她,因此她不希望他對前妻還留有恨意。

  「我會原諒她,也會從此把她忘了,這麼做不是體諒她,而是因為你。」夜幕低垂,山風吹來,曹櫻放開交握的手,改環住她的肩。「現在我有了你,你就是我的全部,從今以後,我只會想著你。」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諒解妻子的出軌,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他都不會原諒,這關係著男人的尊嚴,他想星倩是不會明白的,她畢竟是個女人。

  「接下來要推兩種信用卡,到時可能有一段時間沒辦法陪你出來走走了。」他開玩笑的問:「會不會哪一天讓我看到你背著我交了個有空陪你的小伙子?」

  她訝然失笑。「你可是魔人耶,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嗎?」

  但願有一天,她可以治好他對感情不確定的毛病。

  「你不知道嗎?」他深深的看著她。「因為太在乎了,所以害怕失去。」

  月光灑在他剛硬的輪廓上,他說話的神情和他的眼神融化了她的心,他低沉嗓音中透露的溫柔打動了她,她用被俘虜的眼神看著他。

  「就算你沒時間陪我,反正我們在公司還可以天天見面,我總是黏著你的。」

  他頓了一下才說道:「星倩,艾莉要回來了,她的產假已經快結束了。」

  她一陣錯愕。

  這麼快?已經三個月了?「那我……」

  他眼神嚴肅的看著她。「你的強項是個人理財規劃,所以我打算讓你做回你最熟悉的工作。」

  這是公事,是上司對下屬的安排,她努力在他面前不流露出失望和失落的樣子,雖然有點難。

  好吧,雖然她想待在他的身邊,但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不但幫不了他,還可能耽誤他的工作,艾莉才是最稱職的人。

  「什麼時候調動職務?」她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而且服從他的安排。

  他瞬了瞬眼眸。「一個星期之後。」

  「這麼快……」她垂下眼瞼望著他的胸膛。

  所以,再過一個星期,她就不能天天見到他了。

  「但是你還是得幫我做好雙卡企劃和時尚粉領理財企劃,這兩個企劃對亞曼銀行很重要,是年度的重點企劃,股東們都拭目以待,所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說完,他食指輕輕在她鼻尖點了一下,然後滑到她唇上游移,扶著她腰際的手微微收緊了。

  「不要擔心,我會找時間陪你,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讓你有機會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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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7 01:03:53
  第九章

  星倩預期到曹櫻會變得很忙,但她沒想到他會忙成這樣,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辦法在下班後約會了。

  除了推動兩個年度重點企劃,還驚爆出銀行裡有位高層涉及內線交易被約談,連帶的使他這個集團負責人受到牽連,也被約談了。

  不過她不擔心,因為清者自清,他的律師也說約談他是檢調單位的例行公事,內線交易是該位高層的個人行為,他不會有事,所以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這麼一來,他們就沒時間見面了。銀行高層涉及內線交易一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他正和律師團及幕僚們密集開會,接下來將有一連串的動作,主動出擊,以扞衛銀行的名譽。

  雖然沒辦法晚上約會,但白天還是見得到面,只是他忙進忙出,大部分時間都在開會,她能為他做的,就只有泡一杯濃濃的咖啡給他提神。

  幸好每天晚上不管他再怎麼忙,入睡前一定會打通電話給她。

  好消息是,他前妻的游輪之旅結束了,已經回到美國,他的律師下星期將會飛過去和她協商公佈離婚一事,因為女方也是有頭有臉的望族,因此兩邊都很慎重行事。

  明天她就要和艾莉交接了,她細心的把進行中的兩個企劃案的資料全帶回家整理,希望明天艾莉可以順利接手她未完成的工作,不要讓對方覺得她是個做事沒有條理的人。

  回家前,她繞到蛋糕店,今天是小侄子俊穎的生日,嫂嫂工作忙,以前都是她準備蛋糕慶生,今年也不例外。

  好久沒進專門蛋糕店了,這才發現蛋糕的款式變得好多哦,看得她眼花撩亂,有戴皇冠名為「小公主」的鮮奶油草莓蛋糕,還有用巧克力奶油擠了兩撇鬍子,夾餡是布丁芋頭的古早味「阿公」蛋糕,還有海綿體塗滿了白色奶油,名叫「白拋拋」的可愛蛋糕,要選哪一個好呢?

  「星倩……」

  她正專注的在玻璃冷藏櫃前挑選蛋糕款式時,忽然有人叫她。

  她轉眸看到任庭漢,輕哦了一聲。

  怎麼那麼巧?或者說倒楣?想到上次巧遇時,他還利用她想攀關係,她就完全不想再遇到他了。

  「你也來買蛋糕?」她淡挑蛾眉,眼尖的看到他手裡只提了個公事包,顯然跟她一樣剛下班。

  以前摸不透他,不懂他為什麼可以因為她長期失業就要跟她分手,現在她懂了,其實也沒什麼深奧的理由,就只是現實兩個字而已。

  自己以前還真沒眼光啊,竟然會答應跟他交往?以她現在的標準看來,他跟某人根本就不能比,她只想快點離開蛋糕店,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裡。

  「是啊。你呢?」任庭漢連忙擠出一個笑容,有些侷促不自然,但明顯釋放著友善。

  星倩不置可否的打量著他。

  她知道他的友善從何而來。

  在「山林與花巖」咖啡廳遇到的那一次,曹櫻自稱是她的未婚夫,所以他這卑鄙小人現在是在對曹櫻釋放善意,不是對她。

  「買蛋糕。」她客套的對他一笑,轉而輕快的吩咐櫃檯裡的服務人員。「麻煩給我一個八寸的小紳士,要五個盤子,問號蠟燭。」

  她再度轉眸看著任庭漢,仍舊客套的對他嫣然一笑。「我買好了,失陪了。」

  然後她頭也不回的走到結帳櫃檯,沒想到他竟然也跟來。

  「星倩,我們好久沒見了,一起喝杯咖啡聊一聊好嗎?這裡樓上就有咖啡廳,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還可以一起吃晚餐……」

  他話還沒說完,她就目光奇怪的看著他。

  現在再來討好她這個前女友會不會太晚了?

  對他而言,她夏星倩從一隻他極欲趕走的蒼蠅變成上好的五花肉,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呢?

  她冷淡的說。「抱歉,我沒時間,我要回家為家人過生日。」

  「哦,是誰生日?大哥還是大嫂?不然……是俊穎還是俊智?」他熱切的問。

  裝熟啊?她更反感了。

  以前他是跟她的家人很熟沒錯,但分手時,他可一點都沒考慮到她要怎麼跟家人說,當然也不會覺得他應該給她家人一個交代。

  人原來可以這麼現實啊!

  「是……」一抹惡作劇從她唇畔快速掠過,她抬眸看著他,眼神晶亮,笑瞇瞇的說:「你不認識的新成員,我的小侄女,我大哥大嫂的寶貝女兒。」

  看到他訝異的瞪大了眼睛,還闔不攏嘴,她打從心裡想笑。

  兩個孩子都已經那麼大了,再生一個小娃娃,怎麼樣?很強吧?嚇死他。

  半晌,任庭漢才訥訥地擠出話來,「嫂嫂真有勇氣……哦,我是說,真有福氣,老蚌生……呃,不是,是老來得……呃……老來俏。」

  瞧瞧他那語無倫次的樣子,她更想笑了。「所以我得趕快回去了,失陪嘍。」

  她不想跟他說改天見,因為她壓根不想跟他再見面。

  「多少錢?」她問櫃檯服務生。

  蛋糕已經放進美美的盒子裡,包裝得很漂亮。

  要是她真的有個侄女就好了,她一定會天天幫她打扮,不過,眼前是不可能了,她嫂嫂才不會再生,這個願望就留到以後吧,等她自己生了女兒時再說……可是,某人應該會比較想要一個能夠傳宗接代的兒子吧?

  一個像他一樣魔鬼、剽悍的帥兒子……

  「八百五十元。」

  「我來,我來!」任庭漢搶著付鈔票。

  她奇怪的看著他。「怎麼可以?」

  星倩是沒有他的動作那麼大、那麼誇張,但淡定的她自有見地,她輕輕推開任庭漢拿著千元大鈔的手,一邊把自己的信用卡給了服務生。

  「唉……」他終於顯露出懊惱的樣子,苦惱的看著她。「星倩,我們還是朋友吧?我們是朋友吧?」

  「朋友哦?」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提起蛋糕走人。

  希望他不要再跟上來了,不然——不然的話,她就跑給他追!

  想到他看到她奔跑時會有多驚訝,她就想笑。

  為了不再跟他不期而遇,她往捷運的方向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驀然間,樂極生悲的事發生了!

  她的鞋跟竟然「啪」的一聲斷了!她也在鞋跟斷掉的同時跌倒,腳好像扭到了,好痛。

  週遭人潮熙來攘往,現代人怕麻煩,沒有人願意停下來看她一眼,當然也不會有人好心的把她扶起來。

  「星倩!」

  她按著腳踝,咬著下唇,強忍痛意抬眸,就看到任庭漢站在眼前。

  他蹲了下去。「我在車上看到你走得好快,才在想你會不會跌倒,結果就真的看到你跌倒了。」

  她蹙著眉心。

  原來是他的烏鴉嘴……

  「先上車再說吧,我送你回家。」

  好痛……現在她還有選擇餘地嗎?不想讓路人把她踩死就只好欠他一次人情了。

  她任由任庭漢把她扶起,由於她實在不能走,只能用跳的,他索性一把抱起她,坐進他停在路邊的車上。

  她看著車窗外,一臉無言。

  蛋糕都摔爛了吧?也丟在路邊沒拿,俊穎在等她的蛋糕耶,她應該再去買一個,可是她的腳真的好痛……

  「我先送你去國術館,喬一喬應該就沒事了。」

  她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不麻煩你了,你只要送我回家就可以,其餘的事,我自己再處理。」

  她可不想欠他更多人情。

  「那……我去幫你再買個蛋糕。」

  「不必了,我叫我大嫂買。」她連忙拿出手機傳簡訊,簡單告知自已出了點意外,請嫂嫂買蛋糕回家。

  「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看到她忙不迭傳簡訊的舉動,任庭漢苦笑一聲。「我知道當初是我不好,我太過分了,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能釋懷嗎?我們就不能做朋友嗎?」

  她用力深呼吸,一字一字的咀嚼他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他是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當初分手,她沒吵也沒鬧,很爽快乾脆的讓他走,成全他跟另一個女人。

  事過境遷,她已經不把他放在心上,可是要她說可以跟他做朋友,那還真難,而且她壓根不想跟他做朋友、不想再見到他啊。

  她想她懂曹櫻的感覺了。

  他已經放紅杏出牆的前妻一馬,沒有對她和那個第三者採取任何法律行動,但要他打從心裡諒解他前妻的背叛,那是不可能的事,更別談釋懷或原諒,而那位梁小姐也跟任庭漢一樣,希望得到曹櫻的諒解,真的是——天方夜譚耶。

  「麻煩你停車,讓我在路邊下車就好,我請家人來接我。」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跟他永遠不會有共識,她剛剛不該接受他的幫助,上了他的車。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也不要說要下車,我送你回家。」任庭漢歎了口氣,看著她,一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的大眾情人樣。「星倩,你讓我覺得當初我傷你很深很深。」

  天啊,她快吐了!

  她正色的看著他,義正辭嚴的瞪清,「真的沒有那回事,你不要想太多。」

  「星倩……」

  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想講什麼讓她細胞死一堆的噁心話。

  他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說了。

  「那個,星倩,我是出於一片好意才告訴你,你千萬不要誤會哦……你那位曹總裁,我是說曹櫻先生,你知道他有老婆嗎?他是個有家庭的男人。」

  她低歎了一聲。「謝謝你的關心,我很確定他是單身身份,而且我也不跟有家庭的男人搞曖昧。」

  談了三年感情,他竟然還不清楚她的為人,真的是枉費他們相識一場,和他分手果然是對的。

  「星倩,你聽我說。」紅燈時,他正色的看著她。「我不是在造謠,你可能不知道詳情,曹櫻真的有老婆,雖然他老婆一直住在美國,但他千真萬確是個已婚男人,這並不是秘密,整個金融圈都知道。他說他未婚是不是?你被他騙了,他在玩弄你的感情,他仗著自己有錢有勢就玩弄你,像他那種有錢人,不知道欺騙過多少像你這樣單純好騙的女人,真是個卑鄙小人……」

  「不要再說了!」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你聽好,他沒有玩弄我,他比你誠實,他已經離婚了,目前是單身,不像你當初搞劈腿,還把責任推到我失業頭上,你說誰才是卑鄙小人?」

  ***

  幾天後,剛出爐的數字週刊爆出亞曼集團總裁,因外遇自己公司女職員而脅迫原配離婚的消息。

  雜誌也越洋訪問了他的前妻,她竟然很配合的表示,自己是被迫離婚的!

  她說不知道曹櫻為什麼突然急著要跟她離婚,原來曹櫻戀上了公司的女職員,她受到很大的傷害,但她絕不會離婚,她會等他回頭……

  看到雜誌的剎那,星倩腦中一片空白。

  因為爆料者自稱是曹總裁外遇女主角的前男友,所以對其來龍去脈知之甚詳。

  可惡的任庭漢,她想殺了他!

  「他們的孩子也太可憐了……」辦公室裡議論紛紛。

  星倩因為這句話,整個人好像遭遇電擊,呆了好幾秒。

  她把眾人傳閱的雜誌拿過來,又詳細的看了一遍。

  真的,真的有這句,他們的兒子表示,希望父母能夠復合,看到母親每天以淚洗面,他的心好痛……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她努力想要順暢的呼吸,努力想要好好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但從腳底開始發涼的感覺瞬間灌滿全身。

  他從來沒告訴她,他有個十歲大的兒子,才八年的婚姻,兒子卻十歲了,這麼說,他們在一起很久了,直到孩子都兩歲時才結婚……

  所以,自己真的被他騙了?

  難道被任庭漢說中了,他根本就沒有離婚,一切只是存心欺騙她感情的謊言?

  所以才會連她嫂嫂也不知道他離婚了,因為他根本沒離婚,而且他的前妻也不同意離婚……不,不是前妻,他們根本沒離婚不是嗎?既然還是法律上的夫妻,那麼粱小姐是他的妻子而非前妻……

  是這樣嗎?

  不,不會的!她相信他,他絕不是那種人,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

  「夏星倩,總裁秘書請你馬上到總裁室。」

  她已經調到理專組了,她的女上司張副理正用一個讓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量傳達上面的命令,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

  她覺得張副理在懷疑她就是雜誌事件的女主角,因為她非但是空降部隊,之前還幾乎和曹櫻形影不離……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異狀,雖然早就舉步維艱,她還是想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在眾人注目之下走出辦公室,她的細胞已經死了一大半。

  他為什麼不打她的手機叫她上去?他是存心讓她被注目的嗎?為什麼那麼不體貼,為什麼不為她著想一下?

  電梯門一開,她走向那曾經很熟悉的總裁室,艾莉看到她,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進去吧,總裁在等你。」

  艾莉一直對她很不友善,在交接時她就感覺到了,似乎是對能力不足的她,竟然敢接下總裁助理的職務非常不滿。

  她敲了門,暗暗吸口氣,然後推門進去。

  這間辦公室是她曾經很熟悉的,她在這裡度過多少晨昏,昏天暗地的整理著資料,多少次在他的辦公桌上睡著,又有多少次和他在沙發裡擁吻……

  「怎麼回事?」

  曹櫻嚴厲的質問傳進耳裡,她回過神來,迎視他鐵青的面孔,他的臉部線條冷硬,嘴角緊抿,眼神那麼凌厲、那麼冷漠、那麼陰沉,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溫柔細語全都不見了。

  他氣炸了……

  他當然會抓狂,她也是,為了他和前妻之間有個兒子而感覺到青天霹靂。

  「你說!」他的臉色變得深沉。「你為什麼要對那個傢伙胡說八道?」

  星倩的心臟倏地往下墜。

  他劈頭就這麼問,全然相信雜誌的說法,相信爆料者所講的內容是從前女友那裡得到的,而她就是那個前女友。

  他竟然不問問她是否真有這回事,就直接定了她的罪……

  「我胡說八道嗎?」因為他的態度,她也迅速武裝起自己。

  「你已經離婚了,這不是事實嗎?如果不是事實,我才算胡說八道,不是嗎?」

  「該死該死該死!」曹櫻怒摔週刊,暴跳如雷。「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件事真的是你講的?」

  一股緊繃的氣氛在他們之間迅速蔓延開來。他還在期待她的否認,快點告訴他,不是她說的……

  「是我,沒有錯。」就算不是故意告訴任庭漢的,但確實由她口中道出,她無法推卸責任。

  「你就那麼想讓大家知道你是未來的總裁夫人嗎?」他冒火的瞅著她,尖銳的問:「你就那麼想把你釣到金龜婿的消息昭告天下嗎?」

  該死的!直到她親口承認之前,他都不願相信走漏消息的人是她!

  他一直在等她否認,那麼他就可以鬆口氣,把真正的爆料者揪出來,但是現在——聽聽她說的。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迫不及待要把他們在一起的消息公佈出去,他對她真的非常失望,原來她不過是這樣的女人,跟別的女人沒什麼不一樣,急著想要確定自己的地位,這點讓他非常反感!

  「你說什麼?」星倩感覺渾身血液像一下子被抽光似的,她的心急速往地底下沉去。

  「我說,你在急什麼?」他走向她,站到了她的面前,他緩緩的、冷冷的,帶著嘲弄口氣問:「你擔心我會不娶你嗎?你擔心會錯失總裁夫人的寶座嗎?所以才用這種卑鄙手段爆料,讓我沒有退路,讓我只能選擇娶你?」

  「住口!」怒火狂燒,瞬間竄遍她每個細胞!「那麼你呢?你又為什麼沒告訴我,你有個十歲大的兒子?」

  「那是領養的!」他吼得比她更大聲,整個面孔都猙獰了起來。

  領養?

  她微微一愣。

  沒錯,她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所以孩子才會十歲嗎?但是——

  她深吸了一口氣,急促而尖銳的說:「領養的難道就不是你的孩子嗎?領養的難道就沒有感情嗎?領養的跟親生的一樣,都是屬於你們的孩子,都在你們的戶籍裡,父母欄的名字也都是你們,不是嗎?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

  她知道領養孩子在歐美國家是很稀鬆平常的事,而領養的孩子也就等同親生,該受到相同的待遇,得到同樣的愛。

  那孩子已經十歲了,會對母親遭受到的待遇感到心痛,就表示對養父母有一定程度的愛存在,這件事很重要,他怎麼可以不告訴她?

  還是,他怕說出來會破壞他的行情?怕說出來,她不會跟他交往?

  老天,怎麼連她也變成這樣了?怎麼她也開始懷疑起他的真心來了?怎麼她也未經證實就妄下定論?

  他們的感情就這麼禁不起考驗嗎?不過是出了一個問題就讓他們互相傷害,彼此不信任。

  「那個孩子一點都不重要,你根本不必理會那孩子的存在,那孩子也不足以構成什麼大問題,我不提,自然有我的道理,倒是你——」曹櫻狠狠的瞪著她。「你現在是在逃避問題嗎?你以為孩子的事和你故意洩露我離婚的事可以扯平嗎?你知道這個新聞對亞曼集團的形象以及對我的殺傷力有多大嗎?記者胡說八道的那些話,我要用多少時間來消毒,這些你知道嗎?你想過嗎?」

  她語塞了,內心一陣沉重。

  她不想解釋她為什麼會對任庭漢說他已經離婚的事,反正聽起來都像狡辯,不如敢做敢當,一肩擔起。

  「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她看著曹櫻,瞬也不瞬的看著。「你真的離婚了嗎?」

  他又氣得跳腳。「你以為我是哪種人?」

  她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可是你的前妻否認。」

  之前她從不曾認為他的上一段婚姻會是他們之間的問題,但現在看來,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以為他已離婚就代表跟上一段婚姻完全撇清了關係,事實卻不然,而且就擺在眼前。

  「對!她是否認,我跟她通過電話了。」他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半晌才冷冷的道:「她說她根本沒懷孕,身邊沒有男人,也早就跟那個健身教練分手了,她是想逼我出面解決僵持三年的婚姻關係,才會出此下策。她說她沒想到我會同意離婚,她說她愛我,她要回到我身邊,而小安,也就是你在意得要命的那個孩子,他也希望我們復合,這樣你滿意了嗎?」

  說完,他冷峻的黑眸直視著她。

  事實上,梁薇在電話那頭的反應,比他剛剛說的歇斯底里了十倍不只,她對他大吼大叫,他不斷聽到摔碎東西的聲音。

  原來,他同意離婚之後,她因為拉不下臉也簽字了,但她另有打算,她計劃搬到台灣定居,跟他破鏡重圓,而且正在進行中。

  沒想到,記者一通求證的電話讓她崩潰了。

  得知他在台灣已經有女朋友了,她完全不能接受,便開始對記者塑造可憐元配的形象。

  而小安,那個孩子原本就是她的人,自然也充當了她的證人,接受記者訪問,直接證實了母親以淚洗面的失婚遭遇。

  他們母子的性格如出一轍,讓他對他們忍無可忍,幾近厭惡的地步,現在他們又跳出來企圖傷害他深愛的女人。

  得知小安的存在,星倩一定會非常震驚,而梁薇對記者陳述的那些婚變過程,只會令她更加震驚。

  沒錯,他是不能諒解她擅自作主把他離婚的消息說出去,但他更不願的是,她因為他而受到傷害。

  在感情世界裡,她太美好,而他太複雜。他很珍惜她,對他而言,她非常重要,是他未來的妻子,他往後的人生伴侶,他不要她受到任何傷害。

  他一直在尋求一個適合公開婚變的時機就是要保護她,不讓她成為眾矢之的,但現在一切都搞砸了。

  她一定很不好過,他想安慰她,想將她擁進懷裡,然而現在不是時候,他們兩個此刻的心情都不適合那麼做。

  他看著她,將自己心疼的情緒藏在面具之後。

  星倩所能感覺到的只有自己乾澀的喉嚨,此刻,即使一個簡單的音也很難發出來。

  事情變得好複雜,他的婚姻,那段以為已成往事的愛,竟然還是現在進行式?

  他的前妻還愛著他?

  所以,一切跟她的認知全然不同,不但他的前妻跑來攪局,還有他的養子……

  急促的敲門聲在他們眼眸對望時響起。

  「總裁,外面來了很多記者要訪問您,還有,您母親也來電話了,夫人請您立即回電給她,請問現在要怎麼辦?」

  星倩看到他臉色一沉,恍若利刀的目光筆直的射向她。

  「你現在高興了吧?你的總裁夫人寶座固若金湯,絕飛不掉!」

  他怒氣沖沖的從她身邊走過,等在門口的艾莉和張秘書立即迎向他,三人逐漸走遠,門扉「砰」的應聲關上,獨留她一人在辦公室裡。

  她的內心深處真的體會到了受傷的滋味。

  她從沒想過要飛上枝頭做風凰,卻被如此誤會。

  看來,米蟲這位於還是比較適合她。她覺得當米蟲比當鳳凰安全多了,至少當米蟲的這兩年來,她不曾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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