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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卡亞]大亨超級逼婚術(嫁給我吧!1)[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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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6:11:56 |倒序瀏覽 | x 1
大亨超級逼婚術【嫁給我吧!1】 作者:卡亞

她跟飛騰集團少東結婚了!?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她怎麼完全不知道?
她只依稀記得跟他一同參加朋友的婚禮,
然後她喝了幾杯酒,
然後接受了他的定情物,
然後……
ㄟ……
她好像……真的有說出“我願意”三個字耶!
哇哇哇!怎麼會這樣啦!
她只不過上山度一個禮拜的假,
怎麼會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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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6:13:00
第一章

  徐禦影站在房內落地窗前,眺望錯綜複雜的臺北街道。

  「亂,真亂——」

  他萬萬沒想到穩若磐石的飛騰集團,會遇上令人煩心棘手的問題,據他側面瞭解,倘若真是飛騰集團造成的錯誤,他們理應馬上出面解決、拯救,可是整個事件卻顯出一股令人不解的詭異。

  比如那群出面大肆抨擊飛騰集團的人,並非當地居民,這該作何解釋?

  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他立刻回來深入瞭解,而這趟回來,除了親信陳宗燦之外,沒知會任何人,且暫住飯店,為的就是找出事情真相。

  驀地,門鈴刺耳地響起。

  徐禦影回頭瞥房門一眼,意興闌珊走到門邊,拉開門——

  陳宗燦笑逐顏開,迫不及待地說:「我表妹將山上的度假屋借你用。」他興高采烈地拿著好不容易騙到手的鑰匙,在徐禦影的面前晃呀晃。

  徐禦影面無表情地挪出一條路,「進來說。」

  陳宗燦越過徐禦影,走進屋裏,轉身候著徐禦影,「我表妹山上的度假屋離你想去的部落很近。」

  「你說過。」徐禦影投給他一瞥。

  陳宗燦能理解他的心煩,走到他身邊,笨拙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垂頭喪氣,我相信事情絕非如外界傳言,一定是有心人士惡意中傷,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找出真相。」

  「我會找出真相的。」

  「這就對了。」陳宗燦奮力保持自然語調,「這裏我會幫你注意,一有任何風吹草動,我會通知你。」

  「麻煩你。」一旦離開臺北,他就得靠陳宗燦傳遞消息。

  「你是一個好雇主,我可不想少拿這份薪水。」陳宗燦盡可能調侃。

  「我們除了雇主關係,難道不是好朋友?」徐禦影趁機揶揄好友。

  「當然是。」陳宗燦仰頭大笑,將手中的鑰匙放在他的手中,「這一次的任務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這我當然知道。」飛騰的成敗就在此一舉。

  「我表妹說了,度假屋要完好如初地還給她,要是有一丁點損壞,都算在我頭上。」陳宗燦不禁面露苦笑。

  「放心,要是真有什麼損傷,算在我頭上,不會牽累你的。」

  「我當然知道你會負責,可是你沒領教過我表妹那張利嘴,只要握住一丁點把柄,非整得你挖個地洞鑽進去不可。」陳宗燦臉上的表情比見到鬼魅還要淒慘。

  「這麼說來,還有人比你更行,你表妹是做什麼的?」這可引起他高度的好奇。

  「跟我一樣是律師。」陳宗燦臉色一沉。

  「原來她也是律師,瞧你怕她三分的樣子,或許我該考慮一下是否要換律師。」他調侃。

  這下換陳宗燦縱聲大笑,「只怕你會被她搞瘋。不過慶倖的是,她專門幫女人打離婚官司,對企業法律顧問一點興趣都沒有。」

  「噢!」他好詫異,「只幫女人打離婚官司?擁護女權?」

  「她確實擁護女權,你猜猜看,她畢業後第一樁離婚官司的雇主是誰?」陳宗燦賣關子。

  「該不會是她自己吧?」

  陳宗燦搖頭苦笑,「我表妹還沒嫁人,是我阿姨,她媽媽。」

  「嗄?哪有做女兒幫媽媽跟爸爸打官司的道理?」

  「她是幫她媽媽打官司,只是對方不是她親爸爸,她親爸爸死於肝硬化,那位倒楣的男人是我阿姨的第二任丈夫。」

  這麼複雜?

  徐禦影不自覺地蹙了下眉頭,「這也不好吧?好歹對方是她繼父。」

  陳宗燦澀澀苦笑,「這其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不過在她的強悍爭取下,我阿姨拿到一筆龐大的贍養費。

  不過,你可不要誤會我表妹的為人,那筆贍養費全歸我阿姨,我表妹不拿一分一毫。」

  從陳宗燦的表情看來,他似乎蠻佩服他表妹。

  「你表妹僅靠離婚官司生活?」

  陳宗燦從他的眼神中看出質疑,「可不能小覷她的本事,光是聘請她辦理離婚的女人,多得令人咋舌。」

  「中國女人終於懂得爭取自己的利益了嗎?」

  「喂、喂,你這句話可別在我老婆面前說,在家裏,我的地位已不如家裏養的小狗,你再高唱女權,我可就要無容身之地了。」

  「我知道你是妻管嚴。」

  「這有什麼不好?臺灣有句話說,『聽某嘴,大富貴』。」陳宗燦呵呵大笑。

  「只要你甘之如飴,也沒人阻止你。」徐禦影笑謔。

  突地,陳宗燦收起笑臉,憂心忡忡地凝視徐禦影,「你真的準備隻身前往山上部落?」

  「嗯,一定要去實地瞭解狀況。」徐禦影堅決。

  「可是,這樣妥當嗎?萬一——」

  「絕對不會有任何萬一,沙雄頭目是我的好朋友,不會有事的。」

  其實,徐禦影的心裏也有絲忐忑不安,但是為了飛騰集團的前途,這一趟勢在必行!

※       ※       ※

  席友莉千想萬想沒想到,這次的雇主竟然是自己先紅杏出牆對不起丈夫,卻反過來強迫丈夫離婚,並支付贍養費。

  而最令她氣惱的是,女雇主以懷柔策略博取她的同情,要不是她察覺到事有蹊蹺,而去查明真相,那這幾年來苦心經營的名聲,就要毀於一旦。

  怒氣衝衝地用臀部推開家門,一手拎著蛋糕盒,另一手抓著皮包,雙手沒空,只好靠腳跟脫掉腳上的高跟鞋,再用腳將鞋子推至一旁。

  「氣死我!氣死我!」她大聲嚷嚷地走到客廳。

  斜臥在貴妃椅上的席母放下手中的雜誌,眼神微微往上一瞥,「是誰跟天借膽,惹妳發火?」緩緩挪動身子,優雅地將手臂掛在椅背上斜坐倚靠,充滿訕笑的眼神審視一臉怒紅的席友莉。

  席友莉一屁股沉沉地坐在沙發上,手中的皮包往身邊的空位一撂,蛋糕盒則擺在面前,氣鼓著嘴,雙手環在胸前,「就是那個女的!」

  「就是哪個女的?瞧妳氣得連說話都沒頭沒尾。」席母憐憫的目光迎視她。

  「欸!就是上星期委託我幫她打離婚官司的女人。」

  天知道是哪個女的?上門找她的全都是女的。

  「她怎麼了?」席母即便不清楚,也佯裝有這麼一回事。

  「妳不知道那個女人有多可惡,是她不對在先,強迫丈夫離婚在後,還逼她丈夫將所有財產都歸她!?

  就算我事事願意為女人出面,可是我只願意為那些無助的女人出頭,不是為不知廉恥的女人說話!」說到憎恨處,席友莉捺不住胸口怒火,雙手忙著拆開蛋糕盒,掀開盒蓋,拿起叉子開始挖蛋糕塞進嘴裏。

  女兒是自己的,火爆脾氣、硬如茅坑臭石頭的個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友莉最糟糕的是,一生氣就猛吃蛋糕,瞧現在這副狼吞虎嚥的模樣,不難想像她有多生氣。

  「那她可找錯人了。」席母嘲謔地瞥她一眼。

  「還是知女莫若母,要找我之前也不打聽清楚,算她倒楣瞎了眼找上我!」憤怒在醱酵,席友莉仍然不忘將蛋糕一口接著一口塞進嘴裏。

  「說的也是。」席母依然同聲同氣,可是看她發洩怒氣的方法,也不禁搖頭,「女兒,當心,甜食是導致女人肥胖的頭號殺手。」

  美麗宣言!?

  「媽,妳今天沒出去?」發洩完心裏所有的怨氣,赫然驚訝發現原來是母親在聽她的抱怨,放下手中的叉子,伸出舌頭舔了沾在嘴邊的奶油。

  席母露出溫柔的微笑,「今天要是出去,哪有機會聽見女兒的抱怨。」

  說得也是。

  「妳今天沒有節目嗎?」通常媽媽的行程表是排得滿滿的,今天居然破天荒還在家裏!?

  看女兒又情不自禁地拿起叉子,席母忍不住開口:「妳知不知道,現在到減肥中心減重,一公斤大約兩萬元。」

  席友莉震驚張大眼睛,慌忙以手掩住差點噴出來的蛋糕,「一公斤兩萬元!?搶劫呀!」

  席母頗不以為然地,「想擁有魔鬼身材在所不惜,一公斤兩萬元很值得,再說,花兩萬元請人家搶奪身上的贅肉,值得。」

  席友莉終於肯暫放美味誘人的蛋糕,犀利的眼神逼視席母,「妳這麼清楚,莫非妳參加過?」

  「當然。」席母才不在乎友莉審訊的目光,坦蕩蕩聳聳肩大方承認,「青春美貌可以用錢買回來,何樂而不為?」

  「天啊!」席友莉被擊敗似的拍自己額頭,「媽,妳已經夠完美,不要再傻傻地花這種冤枉錢。」

  「冤枉錢?我不覺得冤枉,反而很值得。」席母說的理所當然。

  席友莉甘拜下風,「現在我們兩個走在大街上,就已經有人說妳是我姊姊,妳再繼續這樣搞下去,只怕有天旁邊的人會說妳是我女兒。」

  席母開心的笑,越說越得意,「應該不會這麼離譜,如果真有這一天,妳就要反省反省了。」

  「真受不了妳。」席友莉懶懶地瞥母親一眼。

  「我才受不了妳咧,每回一受氣就沒命似的吃蛋糕,妳不擔心自己有天會變成大胖妹?」席母嬌嗲數落。

  「真有那麼一天,我就認了。」睜大眼睛,認栽。

  怎麼說,她還是自己的女兒,席母不想再爭執,緩和情緒,溫柔地凝視友莉,「我認為妳該給自己一段假期。」

  「假期!?」席友莉驚愕地提高嗓音,「不可能的,我手上還有——」

  「妳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請問妳有多久沒放鬆心情,讓自己休息?」席母以制止的眼光警告道。

  席友莉雖然心裏怏然,但是母親說的有理,「我也想休息,可是——」

  「又是可是!」席母覺得她沒救似的搖頭,「懶得跟妳說,我還是回房來得自在。」起身走了兩步,頓時若有所覺地猛然回頭,「我記得妳好像買了一幢度假屋是吧?」

  席友莉頗為詫異地緊瞅著席母,「妳怎麼突然想到我的度假屋?」

  「我就說嘛,妳好像有幢度假屋。」席母高興的笑了笑,足以證明她的記性並未隨著年齡而衰退。

  「妳想去度假屋!?」席友莉一聲驚呼。

  媽媽是最痛恨爬山的,她認為爬山會損傷小腿肌肉,再說,她寧願圍繞身邊的愛慕者是男人,而不是兔子。

  「去、去、去,我才不可能去山上,倒是妳,買了幾年也沒見妳抽空去瞧瞧,搞不好妳的度假屋已成了流浪者天堂。」席母試圖刺激她。

  「我一個人多無趣。再說,昨天宗燦表哥特地跑來找我,說他有位朋友想借住我的度假屋。」

  「妳借給他了?」席母訝異地睜大雙眼。

  「借了,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對方是男的,還是女的?」席母追問。

  「據他說是女的。」

  「女的!?」席母雙手摀住雙頰驚呼,「他有外遇?」

  真不愧是母女,媽媽的反應就如同她當時的反應。

  「他說不是,只是一個想深入探討原住民生活習性的朋友。」她重複陳宗燦的話。

  席母一臉質疑地坐回友莉的身邊,「他說,妳就信?」

  席友莉面容抽搐一下,僵僵地笑,「妳別忘了,大表嫂可是出了名的醋罎子,要是大表哥真的有外遇,只怕他身上那層皮還不夠他老婆剝。」

  「說得也是。」席母認同地坐正姿勢,突然靈機一閃,「妳剛才不是說一個人去度假屋很無趣嗎?現在度假屋有個女孩,不正好跟妳作伴?」

  「媽呀——妳想到哪去了?人家是去做研究,我去了只會礙手礙腳,豈不是妨礙了人家。」

  沒想到席母還不死心。

  「妳有沒有說錯?度假屋是妳的,妳只是好心暫借她住,誰說屋主不能去?」席母一副理直氣也壯的模樣,目光毫不放鬆地緊盯著她。

  「說歸說,也要我能抽得出空。」這才是重點。

  「這還不簡單。」席母老神在在,拿起電話撥打,「喂,王小姐。」

  席友莉一怔,「媽——」試圖搶下電話。

  席母好似早料到她會來這一招,身子一扭,甩掉她的手,扎扎實實讓席友莉撲了空。

  「打從明天開始,席小姐要休假一星期。對了,要記得推掉今天惹友莉不開心的顧客,並將其他客人約見的時間往後挪一星期,就這樣。」

  席母連氣都沒喘,一口氣將話說完便掛斷電話,然後扮了個鬼臉,得意洋洋地搖晃手中已斷線的無線電話,「行了,妳可以去度假了。」

  她實在拿媽媽一點辦法都沒有。

  席友莉無奈又沒轍地歎一聲,「媽,我是真的沒法子休息。」

  這下可激惱了席母,「我都已經幫妳抽出空,妳還嚷著沒法子休息?我告訴妳,我可不希望有一天白髮人送黑髮人。」

  「妳未免說得太嚴重了吧?」

  「妳沒看新聞嗎?有多少單身貴族因為沉重的工作壓力而過勞死,我可不想還沒做外婆,就先幫妳送終!」席母怒氣衝衝地叫嚷。

  席友莉如挨了一記悶雷,直直地看著母親,「好了,妳別氣,我聽妳的話,好好休假一星期。」

  她的讓步,讓笑容又回到席母的臉上,「這就對嘛,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何苦將自己埋在工作堆裏。」

  席友莉內心開始喪了氣,一星期——七天,她從來沒有休息過一天,甭說是一星期,她不禁開始擔心未來悠閒的七天,是否能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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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友莉,妳的皮包。」席母面露微笑將皮包交給她。

  她接了皮包,臉上卻沒一絲笑容,「謝謝。」

  席母捧住她的臉,疼愛地親吻她的臉頰,「既然放假,就要開開心心的玩,別老惦記事務所的事。」

  「我知道。」臉上寫盡萬分的無奈。

  有多久沒放鬆過自己,突然要她放下手邊的工作去休息,她有種不知所措的茫然感。

  提著行李鑽進車子裏,嘴裏卻嘟嚷著母親的好管閒事。賺錢的感覺多美好,非要她放下工作去花錢,她覺得好像--肖耶。

  幸虧時代進步,車裏有衛星導航,她毋需邊對照地圖、邊找目的地,離開交通紊亂的臺北之後,循著導航指示,她抵達想去的城市。

  本來想直接駛去度假屋,但是想想,借住度假屋的女孩,可能只準備一個人的食物,她總不好兩手空空上山。人家說,吃人的嘴軟,她可不願意落人話柄。再說,她不是一個喜歡占人家便宜的人。

  她到了山下找了間超商,大肆搜括民生用品,然後找了一間小餐廳,炒一盤山豬肉、炸一盤溪蝦,還蒸了兩隻紅蟳來吃。

  要是讓母親知道她都吃高熱量、高蛋白的東西,不嚇得瞠目結舌才怪。母親是完美主義者,最重視健康飲食,絕不容許自己的身上多出一丁點的贅肉,而且她一定會反對她現在所點的每一種食物,想到這裏,她不禁有種犯罪的快感。

  大啖一頓美食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重新出發。

  一路上,天空是黑壓壓一片,甚至飄起毛毛雨。

  不會這麼倒楣吧?難得來度假,就遇上壞天氣?!

  她扭開車內收音機,聆聽氣象預報。

  「今年第三個颱風--貝格,正緩緩逼近臺灣,尤其是東部山區,要謹防豪雨造成的土石流--」

  姣好的臉孔先是震驚了整整三秒,接著臉色一沉。

  真的就這麼衰!

  哪天不好休假,偏偏挑上颱風襲台之日?!

  管他的!都已經走了一半,難道要她半途放棄?不可能,還是堅持到底吧!

  然而,越前進就越後悔。

  傾盆大雨淅瀝嘩啦的敲擊著車頂和擋風玻璃,狂風的呼嘯聽起來活像猛獸嘶吼,路的兩旁樹木搖搖晃晃,並發出駭人的沙沙風聲。

  她終於嘗到颱風的威力,在臺北時,只要遇到颱風,她就會躲在屋裏等著颱風過去。

  這會兒真好!挑了個颱風天到山上找她的度假屋。

  相信媽媽這時一定躲在家裏偷笑,搞不好還嘲笑她是衰神。

  她好沮喪,算算時間,她已經接近度假屋,外面已經一片黑,馬路兩旁又沒有路燈,她只能靠著車燈,才能看清楚前方的路。

  倏地,一截樹幹在她車前倒下,嚇得她尖叫。

  失控的情緒平復後,她繼續朝度假屋的方向駛進。

  擋風玻璃上的雨刷費勁地刷掉玻璃上的雨,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在大雨中看到模糊的度假屋。

  「終於讓我找到了。」她釋然一笑。

  她將車子停在度假屋前,反身從後座抓起行李,和剛才在山下採購的補給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推開車門,冒著強風豪雨奔向度假屋,有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好無助、好恐懼。沖到度假屋前,她死命握住金屬門把,先試著扭動一下,竟意外地發現門沒上鎖。

  這女孩是沒記性,還是膽子夠大,居然沒鎖門?!

  門一打開,她幾乎是跌進屋的,將手中的東西和行李放在地上,她掙扎地關上門,並確定上鎖。

  「要命,風這麼大。」她嘴裏嘀咕。

  她試著摸索電燈開關,按下開關,燈是亮了,卻一閃一閃的好似隨時準備熄滅。這樣惡劣的天氣,她可不敢指望它會一直亮著,說不定一會兒就會停電。

  突然間,她發現儘管屋外狂風呼呼地吹,屋裏卻沒有一絲涼意,眼睛四下搜尋,才發現牆角邊開著暖爐。可見這女孩不至於笨到受凍,還知道到儲藏室裏翻找電暖爐。

  接著,她來到小小的廚房,爐子上有壺冷水,扭開爐火,將水壺裏的水燒開,此時,她渴望喝一杯熱呼呼的咖啡或是茶。

  水燒開後,先為自己泡了一杯三合一的咖啡暖暖胃,全身涼意隨著熱騰騰的咖啡逐漸散去,放下手中的空杯,她爬上樓梯,站在臥室前,她不禁猶豫一下。

  貿然闖進去,會不會嚇到女孩?

  她刻意放輕動作,輕輕地推開房門,臥室裏一片漆黑,她必須再一次摸索電燈開關。

  按下開關,瞬間,臥室裏一片通明。

  而在這剎那,她整個人凍住--

  床上是有一個人,但不是女孩,而是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

  席友莉驚嚇地扯嗓尖叫:「啊--」

  趴在床上酣睡的男人動了一下,抽回垂在床邊的手,半坐起來,睡眼惺忪地看著她。

  「妳是誰?」

  「你是誰?為什麼跑到我的屋子裏來?住在這裏的女孩呢?」

  突然,腦子裏閃過驚悚電影的劇情,她心跳如雷,驚喘連連。

  「什麼女孩?」他不禁納悶。

  「我明明是借給一個女孩住--」

  事情似乎有了一點眉目,徐禦影冷靜地凝視面前驚惶失措的女人。

  「妳是說,這間度假屋是妳的?」

  「當然是我的,要不然我會在這鬼天氣跑來這裏?」席友莉忍不住怒火地朝他咆哮,「倒是你,沒經過主人的許可就私闖民宅。」

  等等,她的口氣--

  徐禦影似有頓悟,懶懶地舉起右手阻止她的指控,「陳宗燦是妳表哥吧?」

  席友莉不由地一怔,暫時抑制住怒氣,「你認識我表哥?」

  徐禦影點頭,「是他出面借這間度假屋讓我暫住。」

  席友莉所有的心神瞬間飛到十萬八千裡外,「不對--」

  說時遲,那時快,電源偏偏挑在這節骨眼中斷。

  黑暗籠罩,讓她膽怯、害怕,再次歇斯底裡的尖叫。

  不行,她還沒摸清楚對方的底細,絕不能和他獨處一室,萬一他是殺人犯、強姦犯、搶劫犯,或是偷渡客……愈想愈害怕,繼續滯留此地,豈不是變成送上門找死的人?

  不不不不不--

  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葬送生命,她還沒交過男朋友,更別說是結婚生子,她有一片光明前程,不能就此斷送。

  現在,她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跑!

  席友莉手忙腳亂旋身尋找房門,慌亂中卻撞到梳粧檯的硬角,痛得她哀號出聲。

  「拜託妳幫幫忙,站在原地別亂動。」縱使憤怒,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卻依然十分迷人。

  接著,聽到拉開抽屜的聲音。

  他好似在翻找東西,但好像不是很順利,因為她聽到一連串的低聲詛咒。

  嚓地一聲,打火機燃起一簇火苗,下一秒,蠟燭綻放一簇微弱的火焰,室內幢幢黑影在燭光下舞動。

  席友莉帶著敵意瞪視著他,「你到底是誰?再不說實話,當心我通知警方,將你以私闖民宅的罪名逮捕。」

  不愧是律師,咄咄逼人的口氣讓人沒空喘氣。

  同樣的問題,不友善的口氣卻惹火了徐禦影,「我要說幾遍,妳才聽得懂?是陳宗燦讓我住在這裏的!」

  「不對!表哥明明告訴我是個女孩要借住,難不成你想告訴我,你是女人而不是男人?」席友莉吼叫著。

  徐禦影立刻瞭解問題是出在陳宗燦身上,「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跟妳說的,不過確實是陳宗燦讓我暫住在這間度假屋的。」

  「他憑什麼替我做主,將度假屋借給你?這是我的房子,我的度假屋。」席友莉不甘示弱,立即反擊。

  「是他說讓我暫住一陣子,他表妹--」他瞥她一眼,「就是妳嘍,不可能會來度假屋。」

  「我不可能會來?!他說的是哪一國的屁話!度假屋是我的,我高興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誰也管不著。」她潑辣地糾正他。

  「聽他說,自從妳買下這間度假屋,一直閒置沒來。」

  「那也不表示我不會來。」

  他咧出一抹挖苦笑容,「敢情真是巧,妳竟然會心血來潮跑來度假,而且還是在這種鬼天氣。」

  席友莉憤慨地倒抽口氣,「我要是能預測天氣,也不會大老遠跑來。」

  搖曳的燭火照耀下,她實在很難忽視他赤裸寬闊的胸腔,席友莉面色尷尬,手指著他的胸前道:「你能不能先穿件衣服?」

  令她火冒三丈的是,他竟然大笑出聲?!

  「現在才叫我穿上衣服,不會嫌太晚了嗎?再說,妳都已經幾歲了,居然怕看到男人裸露上身?!」

  「我二十六!」席友莉宛如被蜜蜂螫到似的大叫。

  「二十六?!」徐禦影嗤之以鼻,順手撈了一件衣服往身上套,「我已經穿衣服了。」

  席友莉的臉頰莫名緋紅,「你還說!你是誰?大表哥為什麼會將我的度假屋借給你?最糟糕的是,他居然騙我是借給一個女孩。」

  「我叫徐禦影。」他報出自己的大名。

  席友莉驚訝地睜大眼,手指著他,「你是徐禦影?」

  他很無奈地點了一下頭,「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叫徐禦影。」

  他真的是飛騰集團的少東徐禦影?

  「啊--」席友莉驚叫一聲,轉身拔腿奪門而出。

  徐禦影望著她的慌張失措,不禁喃喃自語:「我的名字很嚇人嗎?」

  「喂,妳別跑--」

  「哎喲。」

  該死,又撞到東西,不知道這回她撞到什麼?

  突地,一隻大手抓住她的衣服,「找到。」

  席友莉無趣地哼了哼,「不是找到,是被抓到、逮到。」

  大手一松,她一時不察,身體失去平衡,又撞上不知名的東西。

  「可惡!」伸腿就是一踹,聽到東西倒地,還挾帶類似瓷器碎裂的聲音。

  「完了,我又踢到什麼東西?」席友莉驚愕地猛抽口氣。

  徐禦影燃起打火機往地上一照,「是一隻陶土花瓶。」

  「陶土花瓶?!我的屋子裏怎麼會有這玩意兒?」

  「是我在路上買的。」謎底揭曉。

  「你還真是有夠無聊,度假屋是我的又不是你的,還買花瓶?!」她搖搖頭,語氣充滿挑釁。

  「我當然知道這間度假屋是妳的,不是我的,再說,我買花瓶只是想讓這屋子充滿生氣,到時我會帶走。」徐禦影頓時心頭火起,「但現在也不必爭了,花瓶已經碎了。」

  說得也是,至少她的屋子裏少了一件「垃圾」。

  「既然你非常清楚這間屋子的主人是我,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吧?」

  「要我離開?」他氣憤地手指著窗外,「要我在這種鬼天氣離開?!」

  席友莉才不管呢!

  「我都能在這種鬼天氣跑來,相信你也可以在這種鬼天氣離開。」

  好殘忍、好狠毒的女人!

  「這恐怕有困難。」

  「為什麼?」她冷哼出聲。

  「我沒開車來。要不,妳的車讓我開下山,還是說--」徐禦影譏諷冷笑,「妳願意開車送我下山?」

  「要我開車送你下山?!」席友莉怒衝衝地尖叫。

  這個人太狂妄,居然敢叫她開車送他下山?別以為他是飛騰集團的少東,就可以如此張狂!

  「妳看起來一臉不願意,算了,不如我委屈一點,留下來陪妳。」

  席友莉雙眼圓睜。他真是愈說愈不象話了,留下來陪她,還委屈了他嗎?!

  「你當初怎麼來,就怎麼回去。」

  「當初是陳宗燦送我來的,除非妳再通知他來接我,否則我根本不知道下山的路。」

  他理智的語氣啃蝕著她,「你打電話叫他來接你下山!」

  「我的電話剛好沒電。」他緊抿著嘴回得好理所當然。

  「充電!」席友莉橫眉冷對。

  他無奈的眼睛掃了屋子一圈,「問題是,現在好像正在停電。」

  對唷,現在停電。

  她被他氣昏頭,霎時啞口無言。

  「不如妳的電話借我用。」這樣總可以吧?

  席友莉莫可奈何地回頭搜尋她的皮包,但實在太暗,伸手抓住拿著打手機的手,「不照一下,我哪看得到我的皮包在哪。」

  夠強悍!夠潑辣!

  徐禦影順勢幫她照亮方向,她大叫一聲,手指著前方不遠的椅子,「在那兒。」

  放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繞過茶幾,來到擱放皮包的椅子,抓起皮包開始翻找,臉色卻愈找愈暗沉,「咦?我的手機呢?」她蛾眉緊蹙。

  「妳該不會沒帶手機出門吧?」

  沒帶?不可能,她隨身都會攜帶手機出門--

  不對,這一路上她就覺得有些怪異,平時手機響個不停,為什麼今天卻沒半通電話?

  皮包?!

  她倏然記起,出門時是母親將皮包交給她的,這皮包經過母親的手--鐵定是母親動了手腳。

  這下糗了!

  「我沒帶電話出門。」

  「看來連老天都幫我忙,這下妳沒理由不讓我住下來了吧?」他得意地咧嘴一笑。

  「別指望我會憐憫你,你還是得離開。」她強硬的說。

  這女人是小管還是透抽,沒血沒淚。

  「麻煩妳講講道理,外面正在颳風下雨,妳要趕我出去門」他朝她逼近一步又一步,目光緊緊鎖住她,唇角彎出一抹邪惡的微笑。

  「陳宗燦本來就無權擅自作主將度假屋借你住,我現在既然來了,你就應當將屋子還給我。」尖銳的嗓子充滿憤怒。

  「難道就不能一起住?」他慢條斯理地說。

  「不行,光天化日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都已經是什麼年代,還在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再說,現在外面是昏天暗地,不是光天化日。」灼灼目光毫不放鬆地緊盯著她。

  突地,一陣強風不知從何處吹進來,不留情地吹滅他手中打火機的火苗,剎那間,室內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

  「啊--」驚心動魄的尖叫再度響徹雲霄。

  他閉上雙眼,蹙緊眉頭叫吼:「不要再拉警報。」

  席友莉雙手立刻搗住自己的嘴,不再發出一絲聲音。

  聲音停了,清晰可聞彼此的呼吸聲。

  「妳這麼喜歡尖叫?」徐禦影忿忿抱怨。

  「哪有?」她馬上抗議。

  「停電,妳驚慌尖叫;聽了我的名字,妳又尖叫奪門而出;打火機的火熄了妳又叫。」他的口氣十分冷硬。

  席友莉斷然噤聲不語。

  「我想不透,妳怎麼聽了我的名字就嚇得尖叫?」

  想想他所提的那一幕,她道:「我只是沒想到會是你,我聽表哥說你回國處理事情,卻沒想到他會把你藏在這裏。」

  「不是藏,我是特地來這裏想深入瞭解和調查一些事情!」徐禦影連吼帶咆,耙了耙頭髮彷佛在發洩怒氣。

  之後,屋內陷入一陣漫長、令人緊張的沉寂。

  終於,徐禦影深深吐口氣,徐徐說道:「我聽陳宗燦說過,擁有這間度假屋的表妹是個律師?」

  「我是律師。」縱然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彼此臉上的表情,不過她很自豪目前的身分和工作。

  「我還聽說妳專門處理婚姻訴訟。」

  腦筋一轉,她冷冷一笑,「又是表哥說的?」

  「沒錯,是他說的。」他完全不否認。

  「大嘴巴!」

  「妳專門替女人出氣?」他深沉醇厚的聲音有著明顯的笑謔。

  「我就是替女人出氣,不知道尊夫人需不需要我這項服務?看在你是我表哥的雇主份上,我可以給你夫人打個八折。」她就是存心氣他。

  他沒生氣,卻哈哈大笑,「只可惜我還沒娶老婆,要不然我老婆一定會樂的馬上跟妳簽約。」

  「哼!」臉皮還真夠厚,譏諷他還能笑得出來。

  突然,砰地一聲,又驚得席友莉拉開喉嚨尖叫,一個轉身,本能地鑽進徐禦影的胸膛。

  徐禦影無奈的臉一抹,「妳真的很會叫。」

  席友莉雙手緊抓他胸前的衣服,「什麼聲音?」聲音有著明顯的顫抖。

  「一起去瞧瞧。」打火機也點不著了,他無法猜測是什麼東西。

  徐禦影伸出手臂摟緊懷中渾身打顫的友莉,一邊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別又撞到東西。」他叮嚀。

  席友莉雙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服不放,抬頭望著他,只見堅硬的下巴微微抽動,她的胸腔彷佛剎那間著了火般:心跳猛地加速狂舞。

  「妳是冷還是害怕?」

  「嗄?」席友莉一時恍神,沒意會他的話。

  「妳全身在發抖,所以我問妳是冷還是害怕。」真是笨女人。

  「都、都有。」她扯謊。

  他另一隻手試著摸索剛才發生巨響的牆,突然間,他僵了一下,「好像是樹壓到房子。」

  「什麼?樹壓到房子?」這個颱風的威力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情形,妳還堅持要趕我離開嗎?萬一我在路上出了事,妳就是害我喪命的罪魁禍首。」

  「你--」席友莉語塞。

  「讓我繼續留在這屋子裏,萬一又有樹壓下來,至少還有我和妳作伴。」

  「我呸呸呸呸呸!烏鴉嘴!這間度假屋我買至今,是第一次住進來,你別觸我楣頭……」

  話還沒說完,轟隆隆雷聲挾著一道閃電強光響起--

  「啊--」席友莉嚇得整個人瑟縮進徐禦影的懷裏。

  擺明是惡人沒膽。

  徐禦影隱隱偷笑,「既然我會觸妳楣頭,我現在就離開--」

  「不准走!」她慌張地出聲阻止。

  「這會兒又不准我走?!」故作驚訝的語氣消遣她。

  席友莉登時羞怒交織。趕他走的人她,現在留下他的人又是她,分明是自打嘴巴。

  「正如你說,萬一你離開這裏出了事,我就成了罪魁禍首。為了不讓自己良心不安,我還是收留你一晚,等颱風過了,你再離開。」

  「很顯然的,我沒有別的選擇。」徐禦影瞇著眼,偷偷訕笑。

  惡棍!明知道她會留他,還故意裝出一副不得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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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6:17:50
第三章

  一個颱風,竟然將她和飛騰集團的少東,禁錮在同一個屋簷下,最可惱的是,她竟然不知道如何應付這個不速之客。

  屋裏是一片漆黑,屋外狂風驟雨,今晚將要如何度過?

  席友莉坐在客廳裏發呆,這輩子從來沒有比此時此刻狼狽、難堪,甚至不知所措過。

  突然聽見打開瓦斯爐的聲音,她訝異地回頭朝廚房的方向看去,「請問你在做什麼?」

  「燒開水。」他從廚房裏發出回應。

  「現在停電--」

  驀地,發現他手持著燃起火光的蠟燭,逐步來到她面前,「順便點蠟燭。」他將蠟燭固定在桌面,「這樣就不會摸黑撞到東西。」

  小小客廳瞬間籠罩在暈黃的亮光下。

  席友莉質疑地看著他,「打火機不是壞了嗎?不是停電嗎?怎麼會有瓦斯?」

  一連串的疑問,令他哭笑不得地瞥她一眼。看她一臉聰明樣,沒想到卻是生活白癡,「瓦斯爐沒壞,再說,停電歸停電,瓦斯與停電無關。」

  「是嗎?」她還是認為他在騙她。

  他無奈地搖頭,「在城市裏又不是沒遇到過停電。」

  「當然有,只是家裏有預備發電機,所以沒感覺。」她說得好直接、好理所當然,撇一撇嘴,聳著肩。

  嗚、嗚、嗚--廚房發出鳴笛聲;

  「水開了,妳要不要吃泡面?」

  「我不要,泡面有防腐劑,會危害身體健康。再說,現在的泡面……」

  當她振振有詞地說著大道理,他早已起身走進廚房,為自己泡了一碗泡面,端至客廳,不理會她自顧大啖起來。

  陣陣的香氣惹得肚子咕嚕咕嚕叫,她猛吞口水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好吃嗎?」

  「嗯。」沒空理她,低著頭埋頭猛吃。

  看起來好好吃--

  她摸著肚子,窺探的眼神瞅著他,「還有沒有泡面……」聲音低得有如蚊蚋。

  「廚房裏還有,想吃就自己動手。」頭也不抬一下。

  她氣嘟嘟白他一眼,轉身走進廚房,飛快地掃了四下一圈,「在哪兒?」

  「後面的櫥櫃。」

  轉身,打開櫥櫃,泡面居然放在最高一層,她死命地踮起腳尖,用手指勾出泡面,此刻最恨就是自己哈比人的身高。

  突地,一隻大手很輕鬆地拿了一碗泡面,塞到她手裏,「拿不到也不哼一聲。」

  「我又沒叫你多管閒事。」噘著嘴,低聲嘀咕。

  豈料他低下頭,就在咫尺距離停住,盯著她,「我的聽力相當好,別以為我沒聽到妳的嘀咕。」隨即挺直身子,旋身走出廚房。

  震驚地怔了好一會兒,捧著泡面的小手微顫,但她很快地拉回神,憎惡地暗自詛咒:「只要風停、雨停,非把你攆出我的屋子不可!」

※       ※       ※

  她沒想過泡面會是這麼美味,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走出廚房,藉由微弱的燭光掃視客廳,才發現他不在那兒。

  他會去哪兒?

  揣疑的眼神瞟至窗外,「他該不會真的走了吧?」

  可能嗎?他要是真有骨氣,也不會ㄍㄧㄥ到現在才離開。

  她納悶不解,小心謹慎地沿著牆壁,踏上往二樓臥房的樓梯,推開臥房的門--

  發現他已經癱在床上,她的腳彷佛在門口生了根。

  「你在做什麼?」她忿忿地尖叫。

  「當然是睡覺。」徐禦影翻了個身,繼續睡。

  「你睡這裏,那我呢?別忘了,那是我的床!」席友莉怒從中來,力竭聲嘶。

  「沒辦法,只有一張床。」他將被子掀開一角,「我不介意。」

  「你要我跟你一起睡?」

  「要不然呢?」

  「可惡!」席友莉忍不下怒氣,大步走向前,揪住被子一掀,「不准睡我的床!」

  他猛然從床上跳起來,「妳在做什麼?」

  「啊--」她的眼睛睜得好大,旋即雙手蒙住眼睛,轉身。

  聽到她的慘叫,他全身肌肉緊繃如臨大敵,目光環顧臥房內,「又是什麼事?」

  「你只有穿著內褲。」她驚呼。

  他歎口氣,「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妳都二十六歲了,難道沒見過穿內褲的男人?」

  她臉紅氣喘,猛然轉身瞪著他,「我當然見過穿內褲的男人,可是你好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應該懂紳士風度吧?」

  眼睛不經意瞄到那片小小的三角形棉布,不自覺地口乾舌燥,小腹如火竄燒,心也沉沉地跳動,跳得她胸腔脹痛。

  徐禦影毫不在意地將雙手環在胸前,「妳要我在這時候跟妳談所謂的紳士風度?」

  「不光是這時候,平時你都應該注意。」席友莉高傲地抬起下巴。

  對她的耐性幾近告罄,他再也捺不住地低吼:「不必搬出那些可笑的國際禮儀,我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她不怕他的怒氣,回瞪反擊,「這是我的臥房,倘若你不爽,大可搬出去。」

  「怎麼離開?徒步嗎?妳實在是很不講理!」他直視著她。

  「你現在的行為就合理嗎?」她激動反駁。

  「我只是太累了,想讓自己舒服地睡一覺。」他毫不愧疚地答道。

  「讓你舒服,我就理應活該倒楣嗎?住我的房子又大剌剌地睡我的床!」她冷冷道。

  「我都已經退一步,掀開被單一角邀妳一起擠一張床--」

  跟他擠一張床?!

  席友莉雙眼瞪著好大,熊熊怒火掠過眼底,「你別臭美,要我跟你擠一張床,辦不到!」

  「那好,話是妳說的。」他抓起床上的枕頭、被子抱在懷裏,「床讓給妳。」

  席友莉望著空蕩蕩的床,「枕頭、被子也還我。」

  徐禦影露出有趣的眼神,「很抱歉,枕頭、被子都是我帶來,妳的度假屋裏沒有這些裝備。」

  將枕頭扔向角落,他卷著被子躺在地板上。

  席友莉恨恨地朝他嘶吼:「要睡,滾去客廳睡!」

  掀開被子,露出漾著得意笑意的臉,「休想!外面刮著風又下著雨,地上濕濕黏黏的,客廳的椅子又窄又小,我寧可睡在這角落,也不會下樓睡。」

  「你--」椎心刺骨的憎恨,使她的目光充滿烈火般的憤怒。

  「別再你呀我的,快睡吧,晚安。」被子蒙住頭,他翻身靠牆而眠。

  席友莉沒忽略他調侃的語氣,忿忿地瞪視著他,冷冷地道:「沒枕頭、被子,我一樣能睡。」

  轉身下樓,將行李拎進臥房,把行李裏的衣服統統撈出來,在床上散成一片,挑了一件較厚的衣服覆在身上,「哼!就不信我沒辦法睡。」

  真是個倔強女人。

  徐禦影躲在被窩裏偷笑。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她輾轉難眠,不管她怎麼翻,就是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勢,而且,她覺得愈睡愈冷,全身凍得宛如冰柱,這一刻,她不禁懷念起家裏的大床和溫暖、柔軟的被子。

  蠟燭燃盡,屋裏、屋外是如此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裔外不時竄進颯颯的風聲,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席友莉緊緊卷著衣服蜷縮,輾轉反側終於疲倦至極,昏昏睡去。

  徐禦影聽見她牙齒打顫的聲音,掀開被子,起身來到床邊看著她,用極輕微的聲音譏諷:「妳以為我會饑不擇食,什麼女人都好?妳這種我還不至於看得上眼。」

  罵歸罵,睡著的她,少了幾分跋扈和狂傲,冷得渾身顫抖的她,看起來是如此可憐、無助。

  「活該。」裝出不屑狀,其實內心正天人交戰。

  最後他還是於心不忍地走回牆角,抓起枕頭、抱起被子,踅回床邊,輕輕托起她的頭,將枕頭放在底下,暖暖的被子覆在她身上。

  不消一會兒,她身上的冷意褪去,不再顫抖。

  徐禦影低頭看看自己幾近赤裸的身子,不免莞爾一笑,穿上衣服和褲子鑽進被窩,瞥身旁的潑辣女一眼,「雖然睡在一起,但井水不犯河水。」翻身背對著她睡。

※       ※       ※

  她舉起雙手伸懶腰,但當她定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時,乍現的笑意頓時粉碎,變成皺眉。

  這不是她的臥室!

  混沌的思緒逐漸清明,想起這趟強迫性休假,以及狂妄、不講理地霸佔她的度假屋的徐禦影。

  席友莉的頭倏然一轉,牆邊沒人,而自己身上竟蓋著被子,身邊似乎有東西在動?!

  席友莉驚懼地掀開被子--

  「啊!」

  又來了,又來了,不定時的警報真是吵死人了。

  徐禦影睡眼惺忪,恨恨地坐起身子,「我真想拿膠布封住妳的嘴!」

  「你怎麼會睡在我床上?!」驚怒咆哮。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是可憐妳,才會回床上睡。」困倦地打了一個哈欠,他又倒回床上。

  「可憐我?分明是想占我的便宜!」

  「妳少臭美。」他懶洋洋地哼了哼,掀開被子讓她瞧清楚,「我可是衣冠整齊。」又拉回被子。

  他這回真的是和衣而眠。

  「可是你也不能趁我熟睡,就上了我的床。」

  「我是上了妳的床,但是我沒上妳的人,安啦,妳還是純潔無瑕。」他竭盡所能地調侃、嘲諷。

  「不管怎樣,你這種行為就是乘人之危。」

  他猛然坐起來,投給她冷冷的一瞥,「我只是不想看妳凍死!而妳,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一起床就會尖叫、飆怒。」

  「我才不會凍死。」不太有力的抗議,一抹紅暈直泛耳根。

  「昨晚不知道是誰,沒有被子就搬出行李裏所有可以禦寒的衣服往身上壓,結果半夜還凍得嘴唇發青、牙齒打顫。」

  「你胡謅,我才沒有凍得嘴唇發青,牙齒打顫。」她睜大雙眼頂回去。

  真是不可理喻!

  徐禦影氣得直咬牙,「可恨,沒拍照留證,下回我一定會讓妳百口莫辯。」

  「下回的事下回再說,現在你可以離開我的床了吧?」

  「可以!」徐禦影跳下床,抓起枕頭和被子擱至一旁,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妳現在最好為晚上睡覺的事做好打算。」

  「不勞你費心,我會做好準備,而且我也說過,颱風一過,你得馬上離開我的屋子。」席友莉氣急敗壞地嚷著。

  「放心,我已經受夠了,只要一有電,我會馬上通知陳宗燦來接我,要我再跟妳這種蠻橫不講理的女人住在一起,遲早我會發瘋。」徐禦影再也控制不了心中的狂怒,打斷了她冷酷惡毒的威脅。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安靜地度假。」故意彎起嘴唇扯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徐禦影怒氣填膺,面露不快,掉頭甩上房門。

  她好似贏得勝訴般隱隱竊笑,挑了一件衣服旋即走出房門--

  「糟了,道路全斷。」

  她站在樓梯口前,聽到他驚愕的喃喃,不由得一怔。

  緩緩步下樓,看見他拿著一部小型收音機,屏氣凝神地聽著廣播。

  她故意用力踏步走下樓,「現在有電了?」

  他揚一揚手中的迷你收音機,「這不需要電,只要兩顆電池就搞定。」

  「收音機有報這次颱風的動態嗎?」她頗擔心。

  「我正在聽。」

  「最好是報颱風已遠離本島。」她抬高下巴自顧自地說著。

  「正在離開中。」他沒看她的表情。

  「太好了,既然颱風離開,那就表示你可以馬上離開了。」眉毛往上一挑,露出得意非凡的笑容。

  徐禦影惡瞪,「妳別太得意,現在外面道路中斷。」

  「不關我的事,要離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一副看扁他的表情。

  徐禦影聽得胸中一把怒火,「不關妳的事嗎?妳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道路中斷,表示我們被困住了。」

  「困住你又不是--」席友莉頓時意會他話中之意,「該不會連下山的路都中斷了吧?」

  「很不巧,正是如此。」他用令人凍結的目光冷冷地瞪著她。

  她的眼睛驚懼地睜大,嘴巴張啟--

  「不准叫!」他看穿她下意識的舉動。

  她的雙手馬上摀住嘴巴,露出一雙惶恐而不知所措的眼睛。

  徐禦影走向牆邊,透過玻璃窗查看外面的情形,「正如氣象局所報,風變弱,雨勢也緩和。」轉身瞥她一眼,「妳查看一下電來了嗎?我到外面查看一下狀況。」

  席友莉的眼珠子轉了轉,他竟然開始命令她?不過這也莫可奈何,誰教她和他被困在一起,而且還是同一個屋簷下。

  他走到屋外檢查受損情形,放眼望去一片狼藉,地面到處都是傾倒的樹枝、吹落的樹葉,與一堆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垃圾、雜物。

  最糟的是,昨晚突然一記巨響,一棵樹被風連根拔起,差點正中度假屋的屋頂,還好它只是順著牆壁倒下,不過還是打落了幾片屋頂瓦片。

  他拾起一片沒破的瓦片,仰望著屋頂--

  「電還是沒來。」席友莉神情沮喪地從屋內走出來,看到他手中的瓦片,立即警覺地抬頭望著屋頂,「不知道屋頂的損壞到什麼程度?」

  「可能不會太大,至少所見只有幾片瓦片。」

  「說得倒是輕鬆,反正又不是你的屋頂。」明眸大眼裏漾起一抹寒冰。

  「這些瓦片依然完整,只要把它們裝回去就行了。」揚一揚手中的瓦片,證實自己所言不虛。

  「問題是怎麼裝回去?除非有雙不可思議的長手臂。」她細眉微蹙。

  他莞爾淺笑,「妳不會不知道世上有梯子這種東西吧?」

  「我當然知道,問題是要去哪兒找梯子?」

  「儲藏室裏就有一個梯子。」

  「你要上屋頂?」她膽怯地偷瞥他。

  「我沒聽錯吧?度假屋是妳的,當然是妳去。」他挑著眉瞅著她。

  「我?!」她質疑張大雙眼。

  「沒錯。」他肯定地點頭。

  「不行。」她慌張地猛搖頭。

  「為什麼?」

  「我、我怕高--」一想到離地面這麼高,兩條腿已不聽使喚開始發抖。

  他目測屋頂離地面的高度,「又不是很高。」

  「不行,我連踩在椅子上都會頭暈,我才不要為了幾片瓦片跌斷脖子,太不劃算了。」聲音已明顯出現不穩。

  「依妳的意思,是要我爬上屋頂嘍?」

  席友莉眼珠子往上一溜轉,裝傻,「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要攬下來的。」

  裝蒜的人看多了,就屬她臉皮最厚。

  一抹別具深意的詭笑在他唇邊微微揚起,「不如我們商量一下,我冒死上去修屋頂,妳要為我準備一頓可口的早餐,怎樣?不吃虧吧?」

  席友莉咬咬唇,此刻她最不想的就是幫他做早餐,不過看在他願意幫她修屋頂的份上--

  「好,成交。」

  「可不能在早餐裏下瀉藥。」徐禦影勾著邪肆的淺笑。

  席友莉不屑地瞥他一眼,「我的身邊要是真有這玩意兒,我會毫不思索摻在你的早餐裏,讓你瀉到脫水。」

  「哇!好毒辣的女人。」笑謔,「孔夫子說得對,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席友莉狠狠地瞪他一眼,「我向來自食其力,沒讓男人養我,所以不勞你費心!」忿忿地轉身回屋內,並用盡全身力氣將門甩上。

  面對她的怒火,他的唇畔浮起淺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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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6:50:18
第四章

  「要我弄早餐給你吃,還怕我下毒,現在恨不得手上真的有瓶瀉藥萛蓇蒴菿,讓你瀉到脫水、瀉到爬不起來,哼!」

  席友莉站在爐臺前榱榑榎榍,一手握著平底鍋,一手拿著鍋鏟煎蛋甃甂甀甄,嘴裏咒駡著。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次颱風的威力挺驚人蒹菮蓉菬,要不是他在度假屋,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善後。

  廚房外的玻璃窗倏地響起清脆敲擊聲,席友莉抬起頭,被窗外驀然出現的陌生臉孔嚇了一跳。

  她拉開玻璃窗,「你是誰?」

  莫非她還有鄰居?

  「妳好。」他咧嘴一笑,手指著平底鍋的蛋,「焦了。」

  「啊--」驚叫,她手忙腳亂地關上爐火。

  屋頂上的徐禦影聽到她的尖叫,急急爬下梯子,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嗨!禦影。」

  徐禦影先是一驚,然後露出微笑,「沙雄。」他給沙雄一個結實的擁抱,「你怎麼跑來了?颱風天你的族人平安嗎?」

  徐禦影真是他們的好朋友,心裏總是惦記著他們這群原住民。

  沙雄看著禦影,「我們一切平安,但是大家很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派我出來看看,昨天還好吧?」

  「還好,謝謝你們的關心。」

  沙雄好奇的眼神看著廚房內的席友莉,「你不是一個人嗎?屋裏那位小姐是--」

  「她是這間度假屋的屋主,平時不度假,沒想到挑上颱風天跑來。」他想到就覺得好笑。

  「噢!」沙雄的眼裏透著一絲興味。

  「喂,可別想歪。她可不好惹,昨晚我差點被她趕出屋外。」

  沙雄聞言,忍不住呵呵大笑,「那可真夠嗆。」

  「可不是。」徐禦影頗有同感地猛點頭。

  席友莉沉著臉走出屋外,乍見徐禦影和陌生訪客談笑風生,以此推斷徐禦影認識這位陌生人。

  太好了!既然他有朋友來看他,也就說,她可以名正言順請他離開她的度假屋了。

  強擠笑容取代憤怒,她迎向徐禦影,「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

  徐禦影見席友莉出現,才記起她剛才的尖叫,「剛才是發生什麼事?」

  「沒事。」席友莉聳聳肩。

  「沒事妳幹嘛又再拉警報?」徐禦影質疑地看著她。

  「呃呃呃呃呃--」席友莉頓時語塞。

  「可能是我貿然出現,嚇到她,其實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提醒她蛋焦了,我沒想到她會嚇得尖叫。」沙雄失笑。

  徐禦影無法接受地睜大眼睛盯著她,「焦了就焦了,值得妳大驚小怪,害我以為又出了什麼事?」

  「我我我我我--」席友莉頓時無言以對。

  「這裏應該停電了吧?」沙雄轉移話題,化解尷尬的氣氛。

  「沒錯,連電話都不通,最糟的是手機也正好沒電。ㄟ,你怎麼知道這裏停電?」徐禦影頓覺納悶。

  「我猜的,在來的路上,發現被風吹倒的電線桿,我猜想這裏一定停電。」沙雄解釋。

  聽他的話,席友莉彷佛見到一線生機,「既然你能來找徐禦影,那表示路上一定暢行無阻,我可以開車下山--」

  「小姐,妳誤會了,外面的交通被落石阻斷了。」

  席友莉不信的眼神還帶一絲慍怒地看著沙雄,恍如法官審犯人似的,「外面的路既然不通,你是怎麼來的?」

  「我是走小路來的。」沙雄不介意她的慍色,露出友善的微笑。

  「小路也是路--」席友莉好強急辯。

  徐禦影猜得出來她想說什麼,輕搖著頭,故意給她難看,「沙雄是此地部落的頭目,這座山的每一條小徑他都了若指掌,如果妳自認可以勝過他,那妳不妨試試。」

  「假如沒人帶領,普通人一定會在山裏迷路。再說,這座山裏有許多妳無法想像的猛獸。」沙雄不疾不徐的聲調藏著一絲笑意。

  「猛獸?!別唬人,現在山裏面怎麼可能會有猛獸?了不起就是蛇、山雞、山豬這類動物。」想唬她?省省吧!

  「這山裏還有保育的大黑熊。」沙雄立即補充。

  什麼--大、大黑熊?!

  「你是唬我的吧?」席友莉危懼地張大雙眼。

  沙雄聳聳肩,「信不信由妳。」回頭迎視徐禦影,「明天是我娶妻的日子,你曾經答應要參加我的婚禮。」

  「就是明天?」

  「嗯,婚禮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們還活逮一頭山豬,準備接待所有親友。」滿心的喜悅,在沙雄臉上一覽無遺。

  「你今天是特地下山來接我是嗎?」徐禦影一語道破沙雄的用意。

  「也算是。」沙雄咧著嘴,憨憨地笑。

  「既然新郎親自跑來,我豈有回絕之理,我跟你回去。」徐禦影毫不思索地點頭。

  「太好了。」沙雄開心地笑,視線越過徐禦影,看著站在禦影身後的席友莉,「小姐,妳要不要一起來參加我的婚禮?」

  「這樣不妥吧?今天才認識你,就貿然參加你的婚禮--」

  「我非常歡迎妳加入。」

  「還是不太好--」

  「妳也有害羞不好意思的時候?太假了。」徐禦影投給她一個狡詐的微笑。

  這個男人太可惡!

  席友莉氣得好想舉手打掉他臉上的偽笑,「我巴不得你早一天離開我的屋子,現在剛好有這機會,相信沙雄一定會收容你,直到恢復交通的那一天。」

  沙雄馬上跳出來說:「小姐,妳一個人留在這裏,難道不害怕?」

  「怕?怕什麼?」席友莉繼續挑釁。

  「現在停電,到了晚上一片漆黑,妳不怕嗎?」徐禦影半是調侃,半是不信。

  「我有蠟燭。」席友莉投來一記殺人的白眼。

  「有蠟燭也未必能安全,晚上大黑熊會循著亮光,前來找尋食物。」沙雄道。

  「你別又嚇唬我,昨晚我根本沒聽到任何動物的聲音。」

  「昨天是因為颱風,牠們才沒出來,只要風停雨也停,牠們就會出來覓食。」

  席友莉滿臉疑惑,「真是這樣嗎?」

  「我相信沙雄說的,畢竟他是在這裏長大的,對這裏的一切了若指掌。」徐禦影似笑非笑地面對她的質疑。

  他的分析不無道理,她沒理由懷疑,這一趟被媽媽強迫休假就已經夠嘔,沒想到又遇上颱風,再加上一個冒失鬼也讓她夠怨的,如果再讓她變成大黑熊的食物,她豈不是更冤!

  「為了妳的安全,還是到我的部落,人多彼此之間有照應。再說,妳能參加我的婚禮,我會感到無上光榮。」沙雄露出微笑。

  席友莉強擠微笑看著沙雄,她發現這個頭目太可愛,總是在她不知所措時幫她找臺階,免除她的困窘與尷尬。

  「可是我沒準備賀禮,這樣會不會太沒禮貌?」

  「不會、不會,我們的禮俗是不送禮,只要真摯的祝福。」沙雄咧嘴笑。

※       ※       ※

  那句不送禮,只要真摯的祝福的話,讓席友莉縱使不情不願,也只能乖乖地跟著徐禦影,在沙雄的帶領下,進入沙雄的部落。

  這裏沒有漂亮的建築,卻有著獨具一格的特色。

  他們滿懷熱忱地圍住徐禦影,關心他是如何度過颱風夜的。

  徐禦影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耐,一直保持笑容和他們說著昨天的經歷--

  「幸虧有--」徐禦影愣了一下。

  他真的被她氣糊塗了,打從她闖進度假屋開始拌嘴至今,他還不知道她的芳名。

  他輕撞一下席友莉的肩膀,低頭輕聲詢問:「妳一直沒告訴我妳的名字。」

  席友莉面無表情白他一眼,「席友莉。」

  「噢,席友莉、席友莉。」他細細咀嚼著她的名字,突地漾出一抹頗耐人尋味的微笑,「還不賴的名字。」

  廢話!不用他說,她也知道,這可是她父親唯一留給她的紀念。

  徐禦影根本沒理會她臉上微慍的表情,繼續和部落裏的人笑談著。

  此刻她才有機會仔細看清楚他的五官。黑色微卷的短髮自然服貼,俊美的臉龐帶著一絲狂放不羈,深邃的眼眸神秘得教人看不透。

  「禦影永遠是我族人最歡迎的客人。」沙雄倏然出現在友莉的身旁,帶笑的雙眸凝視禦影。

  「我看不出來,他哪一點值得你們尊崇?」席友莉眉心糾結著,大搖其首。

  在她的眼裏,他簡直就是無賴!

  「我帶妳去看一個地方,妳就明白個中原因。」沙雄神秘兮兮地朝她擠眼。

  她倒想要去看看什麼地方,能讓自大的徐禦影在此地深受愛戴。

  沙雄領著席友莉攀爬越過一片草原,當他們穿過草原的當兒,她彷佛聽見潺潺流水聲,沙雄似乎正循著流水聲的方向行進。

  不一會兒,眼前的美景震懾了她。

  潺潺的河水輕拍著兩旁的石頭,傳出韻律的波聲,清澈見底的小河裏的小魚不時蹦出水面,激蕩出漣漪,蜜蜂和成群的小昆蟲發出嗡嗡聲,還有微風在樹梢輕聲吟唱。

  彷佛置身天堂,她輕歎、陶醉在這絕無僅有的人間仙境。

  「這裏好美--」忍不住大口大口吸取大自然的清新。

  「這是大漢溪的源頭。」沙雄說著。

  「這和徐禦影有什麼關係?」

  沙雄抿著嘴微笑,手指著不遠的山坡,「那裏是禦影公司儲藏廢棄物的地方。」

  席友莉愕視前方,驀地想起目前新聞炒得正熱的飛騰集團污染水源的話題。

  「這裏離那裏並不遠,你不擔心他的公司所儲藏的廢棄物,會污染這裏的一切?」

  沙雄面帶微笑堅定搖頭,「一點兒都不擔心,禦影公司所儲藏的廢棄物不但無毒、無害,反而造就了這裏的一切。」

  怎麼可能?

  「他在那裏設置了一個研究中心,將所有的廢棄物轉化成一種可以與大自然結合的物質,所以這裏零污染、無毒、無害。」

  她還是無法置信,「這怎麼可能?要真是這樣,外面那群人為什麼要指控他污染了他們的水源?」

  「這也是令我們感到納悶的地方,同時也是禦影為什麼特地從國外回來的原因,他剛回到這裏,我們每個人是既驚訝又欣喜,可是當他說出回來的原因,我們也是一頭霧水。」

  「難道是有人故意栽贓?」

  「那又是為什麼?他們栽贓難道不怕遭天譴?」

  都已經是什麼時代,沙雄居然還相信報應這種事?

  席友莉努力憋住笑附和,「放心,人在做天在看,相信老天爺不會放過他們的。」

  「嗯,老天不會放過那種壞人的。」沙雄義憤填膺。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席友莉提醒沙雄。

  「回去吧,今天我的族人為了妳和禦影來,準備舉行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沙雄掩不住滿心的快樂,對她開懷一笑。

  「聽你這一說,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彎唇甜笑。

※       ※       ※

  沙雄偕著席友莉笑嘻嘻地返回部落,徐禦影立即迎上去。

  「你們去哪兒?再不出現,全族的人準備要搜山尋人了。」

  「你又唬人了,沙雄是這裏的頭目耶,你不是說過他對這裏的一切瞭如指掌,只不過出去一會而已,全族人就要準備搜山尋人?」

  「妳乍到此地,就把明天的新郎拐走了,全族的人當然要搜山尋人。」他惡狠狠地詭笑。

  她仰頭湊過去,審視他那自以為嚇得住她的表情,「我在聽你胡謅。」飛快地轉身跳開,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沙雄見狀笑得幾乎不可遏抑,大手拍著徐禦影的肩膀,「看來你找到對手了。」

  「對手?她?!」徐禦影嗤之以鼻。

  「不要否認,在我看來,你們兩個不論個性或是架武,可說不分上下、勢均力敵。」沙雄笑容可掬地嘲諷徐禦影。

  「不可能!」徐禦影繼續逞強。

  「不跟你辯,我要去看我的新娘阿美。」沙雄大笑,轉身從徐禦影的身邊離開。

  徐禦影則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注視佇立前方一公尺的席友莉。

  仔細打量,她還算得上是個出色女人,不落俗媚,清雅恬淡,偏偏那氣勢淩人的模樣讓人無法恭維。

  「妳非離我這麼遠不可嗎?」

  席友莉投給他防禦的一瞥,「你的腿比我的長。」

  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這也對。」他的嘴角露出賊兮兮的微笑,一步步趨近她--

  完全出乎她的預料之外,他真的緩緩地接近她,她立刻後悔自己說的話。

  「我們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總不能讓他們看笑話吧!再說,他們還熱情地為我們準備一個歡迎聚會,我們兩個總不好老闆著臉惡言相向吧?暫時休戰如何?」他問。

  她斂眉沉思。

  他的話不無道理,何苦從大老遠跑來讓自己難堪?

  「我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她百般不情願地牽動嘴角。

  「看來是沒有。」徐禦影先是攢眉,最後咧嘴微笑。

  席友莉瞥他一眼,「今晚我們住在這裏?」

  「難不成摸黑回妳的度假屋?」

  「說得也對,我們還得靠沙雄引路,才能回度假屋。」她略顯沮喪。

  「看妳的表情,妳不喜歡這裏?因為這裏比較落後,妳擔心自己住不慣?」

  「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就算真的擔心,她也不會明白說出來。

  「那就好。」心裏雖極度懷疑她的話,不過還是回以一笑。

  接下來,兩人無話可說,靜默對視。

  「妳--」

  「你--」

  兩人又同時開口,都忍不住噗哧一笑。

  「妳想說什麼?」徐禦影率先開口。

  「我只是想問你,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俏麗的臉龐沒有之前的驕恣氣焰,盈盈的笑容使她那一雙明眸更加動人,令他怔怔迷失其間。

  「喂,你在發什麼呆?」席友莉在他眼前揮動小手。

  「啊--」驚愕中拉回失神,恰巧瞥見迎面而來的沙雄和阿美,他雙手按住她纖細的肩膀,硬是轉過她的身體,「瞧,准新郎和新娘。」

  席友莉的雙眼逐地睜大,眼裏自然流露出驚豔的光芒,「好美的新娘。」

  「人說女人最美的一刻,就是當新娘的那一刻。」目光鎖著朝他而來的一對新人。

  她從來沒有發覺這一點,就在眼神從沙雄的准新娘身上掠過的一瞬間,她感覺到,原來在女人等待蛻變的那瞬間,渾身散發出一股眩目的光芒,就有如蝴蝶破繭而出時展現的美麗。

  不過,要她只為那一天的美麗做新娘,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她所接觸、看到的,全都是不幸福的婚姻,此生她寧可選擇不婚,也不要走向地獄。

  「禦影、嗯、嗯--」沙雄窘迫地瞅著友莉,喊不出她的名字。

  「友莉,席友莉。」席友莉無所謂地面露笑容,為沙雄解圍。

  「徐先生、席小姐,兩位好,我是阿美--」阿美雙頰酡紅,嬌羞微笑。

  席友莉道:「沙雄,阿美好漂亮。」

  「阿美可是族裏公認最美的女孩,沙雄,你真有福氣。」徐禦影一拳輕捶沙雄的肩膀,以示彼此間的友誼。

  一抹羞赧紅潮暈染沙雄的臉頰,「能娶到阿美,是我的幸運。」

  「瞧,一族的頭目還會臉紅。」席友莉眼裏的淘氣閃爍不停,逮到機會消遣沙雄。

  「我還真是頭一次看到沙雄臉紅。」徐禦影也忍不住咧嘴大笑。

  「虧我當你是好朋友,你也取笑我。」沙雄被說得不知所措,阿美則羞怯地躲到沙雄的背後。

  徐禦影伸出手臂,向前勾住沙雄的肩膀,「好朋友,我不是取笑你,你會臉紅表示你是真心喜歡阿美。」側頭煞有其事瞄著沙雄身後的阿美,「過了明天,我就要稱呼妳夫人。」

  「你不要再取笑我了--」阿美一張小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沙雄斜睨他一眼,手肘開玩笑地撞他的肋骨,「別再拿我和阿美尋開心。」

  「我已經少了一根肋骨,可別再讓我少一根。」假裝被撞痛,裝模作樣地手按住肋骨。

  沙雄神色緊張地道:「我怎麼沒聽說你受過傷?你什麼時候少了一根肋骨?」

  看沙雄臉上的焦急,他強抑爆笑的衝動,似笑非笑地解說:「被上帝拿去做老婆,你沒聽過嗎?女人是用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做的。」

  「又來了。」沙雄懶懶哼笑。

  「難得、難得,看不出來你有說笑的本事。」席友莉借機酸他一酸,以消之前心頭之氣。

  他懶得理她,「沙雄,你幫我們安排住宿了嗎?」

  沙雄清清喉嚨說著:「當然,請你們參加我的婚禮,哪能讓客人無處可睡?今晚你住我家,席小姐住阿美家。」

  「我住阿美家?」席友莉感到意外。

  阿美友善地向前拉住友莉的手,「沒關係,許多女孩都渴望能在要出嫁的新娘家住一晚,所以晚上我家會很熱鬧。」

  「這又是為什麼?」她完全不懂。

  「因為大家都想沾沾喜氣,這樣就可以早點嫁出去。」阿美細聲解釋。

  「喂,那妳還不快謝謝阿美,說不定真讓妳沾到喜氣,明天阿美出嫁,後天換妳。」徐禦影大笑。

  可惡的傢伙,又在外人的面前故意讓她出糗。

  好,沒關係--

  「至少我是嫁出去,怕只怕上帝把你身上那根肋骨拿去喂狗。」席友莉調皮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妳--」

  她才不管他有多氣惱,轉身若無其事勾著阿美的胳臂,「到妳家吧!」

  徐禦影氣得雙拳緊握。要不是念在她是個女人,這一拳一定會飛向她的下顎。

  沙雄見狀,不由得調侃:「我就說嘛,你們勢均力敵,這下你不得不承認吧!」

  「哼!」

  早就知道不該對她太友善。她這個人,給她一點顏色就開起染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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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6:50:55
第五章

  徐禦影望著漸漸走遠的沙雄榻槓槂槙,立即快步追上他,「你剛才帶她去哪裡?」

  沙雄抬眼掠過那張不安焦急的俊臉膀膍膆臧,忍不住噗哧一笑,「你在擔心什麼?擔心明天的新娘變成席友莉?」好笑的搖頭摦摥搴摽,「不可能的,我說過阿美才是我今生的最愛。」

  「我才不擔心阿美做不成你的新娘漇漁潎漾,只是想知道你們剛才突然失蹤,是去了哪裡。」就算真的擔心銅銣銔銆,臉上也不能洩露一絲表情。

  沙雄笑了笑,「放心,那個女人就算送給我,我也招架不住。還是阿美乖巧、聽話、懂事。」

  他的心彷佛瞬間卸下一塊石頭似的,感到無比輕鬆,:晅倒是實話,她跟你的阿美簡直是天差地別。」

  沙雄驀地轉身面對他,嘴角扯出一絲訕笑,倒著走,「你這個人心機太重。」

  「我們可是好朋友,你怎麼可以用這種話批評我?對你,我可是坦誠相對,從不用心機。」

  「你還敢說沒對我用心機?」沙雄悶笑。

  「什麼時候?」徐禦影理直氣壯地低嚷。

  「就剛才。」轉身,沙雄繼續前進。

  徐禦影不承認,大手按住沙雄的肩膀,「哪有?」

  沙雄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頓了腳步,「你明明質疑我帶席友莉離開的動機,你卻不明講,還故意拐彎抹角。」

  一語道破他的心事,徐禦影悶悶地抿緊唇不說話。

  他臉上的表情看在沙雄的眼裏,只覺得好想大笑,「說實話,我剛才帶她去山坡的仙境。」

  「你帶她去仙境?」那是一塊美麗的樂土,也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成果。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你偉大、傲人的成就。」沙雄半瞇起眼,得意的眼神裏還隱含幾分笑謔,手肘頂了頂他的胸膛,「我可是在幫你。」

  「幫我什麼?」

  「徐禦影眼高於頂,眾所周知,放眼圍繞你四周的女人,只要你想要追求,相信一定手到擒來。」

  徐禦影扯了一下唇,睥睨傲然,「無奈都看不上眼。」

  沙雄的目光掠了掠他臉上的表情,隨即綻出幾絲興趣的眼神,「偏偏對一個驕矜、傲慢,又對你視若無睹的女人有興趣。」

  徐禦影心頭一凜,「你是指誰?」

  「這還需要明講嗎?」沙雄意有所指。

  「你是指她?別開玩笑了,那種女人誰娶了她,誰倒楣。」

  沙雄不想跟他抬槓,抿嘴悶笑,「是不是這樣,你自己最清楚。」

  「不可能!我絕不可能喜歡上那只鴨霸母老虎。」還嘴硬。

  沙雄的眼睛瞇成一條線,迎視意圖混淆視聽的黑眸,「眾裏尋她幹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徐禦影面色一沉,「別胡說。」

  「是不是胡說--」沙雄手指著他心口處,「這兒最清楚。」說完,轉身走向住處。

  錯愕、驚懼,剎那間遍佈他全身每一個細胞,沙雄所說的那種異樣的感覺,千真萬確存在,甚至試圖浮現於外,一抹尷尬幾乎要生吞了他。

  「等等,別走,把話說清楚--」

  還要把話說清楚?

  他把所有人都當成瞎子,還是傻瓜?

  沙雄不理會他的威脅,一邊走,一邊嗤笑,繼續向屋子前進。

  走到門邊,推開門--

  錯愕地掃視屋裏三五成群的族人,沙雄欣喜地咧嘴大笑,「你們都來了。」

  r《下天是頭目單身的最後一天,我們當然要跟你好好的聚一聚,瞧,我們連酒都自備。」其中一人手指著牆角的兩壇酒缸。

  「看來今晚你們打算不醉不罷休。」沙雄笑容可掬地掃視族人。

  「正是此意。」

  「沙雄,你還沒有--」徐禦影此刻追上來,見狀頓時噤了聲,愕視屋裏清一色的男性族人,「開會5:」

  「才不是,他們是來陪我過最後的單身日子。」沙雄微笑。

  徐禦影頓悟,「原來你們在結婚前也會開單身派對。」

  「什麼單身派對?」沙雄聽不懂他的用詞。

  「在國外,男士在結婚的前一晚,所有的朋友會為他舉行告別單身的派對。」徐禦影解釋。

  沙雄好笑的搖頭,「什麼是告別單身的派對,我不知道,只知道這是族人的一番好意,新郎不能拒絕他們的好意,也願意讓大家沾沾喜氣。」

  三思思都一樣。」徐禦影嗤哼一笑。

  沙雄朝他莞爾一笑,接著,歉意的目光環視屋裏的族人,「我有些事情想先私下與禦影談,至於慶祝的事,能不能一小時後再開始?」

  徐禦影心頭微微一怔。

  有事和他談?莫非--

  族人縱使臉上有些許失望,卻毫不為難沙雄,「好,一小時後我們再回來。」

  族人們臉上依然掛著笑意,魚貫走出沙雄的屋子,沙雄則面帶笑容地和每一位族人致歉。

  「一會兒見。」

  送走最後一位族人,沙雄抬眼--不意徐禦影,「進來吧。」

  徐禦影走進屋裏,沙雄刻意將門拴上,轉身坐在徐禦影的身旁,「你應該猜出來,我要跟你說什麼吧?」

  徐禦影神情為之一凜,「查出誣陷污染水源的元兇?」

  沙雄神情沉凝,手摸著長出胡渣的下巴,「查到開卡車傾倒廢料的工人,相信幕後主使者不久就會知道。」

  「傾倒廢料的工人?」徐禦影眉頭深鎖,「卡車上沒標明是哪家工廠?」

  「沒有,只標明縣市,問題是--似乎各縣市都有。」這是沙雄傷腦筋的問題所在。

  徐禦影聽完後,臉色一沉,問道:「都是哪一類的廢料?」

  「說了你都不相信,各武各樣的廢料都有,似乎凡是用不著的東西,都往下游一倒。」

  「下游?!」

  「沒錯,是在下游,並不是源頭,倘若是從源頭,席友莉今天所見到的不會是仙境,而是廢墟或是垃圾場才對。」沙雄道。

  「說得也是。如此說來,污染水源是那群開著卡車亂倒廢料的司機。」低沉的嗓音有種不悅輕蔑的厭惡。

  「恐怕真是這樣。」沉痛的事實讓沙雄意志消沉。

  這群沒公德心的人真是可惡,更可恨的是將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硬是安在他頭上。

  他絕不會饒了這些人!

  「我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人的。」

  「我深信你絕不會放過這些人,問題是這些人不是同一家公司的卡車司機,而且這種事不勝枚舉,抓也抓不完。」

  「沒關係,只要被我逮到其中一個,我就給他來個殺一儆百,看看往後還有沒有人敢亂倒垃圾,尤其是污染河川。」徐禦影冷笑。

  徐禦影冷冽的外表隱伏一股令人膽寒的風暴,沙雄的神色也隨之緊繃,「你打算怎麼做?」

  徐禦影淡然冷笑,「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要為了這種事破壞了氣氛,邀請族人進來一起為你慶賀吧!」

  「可是這事--」沙雄憂心不安。

  「事有輕重緩急,這種事又不急於一時,先慶祝,再來商量如何逮人吧!」徐禦影不著痕跡地收回方才釋放的情緒。

  「就依你。」

  「這樣就對了。」徐禦影大手拍拍沙雄的肩膀。

  沙雄笑了出來,「我去喊他們,今晚大夥不醉不罷休。」

  「我們都可以醉,你可千萬不要醉得不省人事,明天才是重頭戲。」徐禦影朝他擠眼。

  「安啦!這點酒還灌不醉我。」

  「別說大話。」徐禦影哈哈大笑。

※       ※       ※

  席友莉沒想到阿美家裏早已擠滿了人,屋裏充滿高亢笑聲和祝福話語,雖然她聽不懂她們所說的話,不過從她們歡愉的表情中,可以感受到一股無法言喻的熱情和關注。

  阿美熱情握住席友莉的手,歡天喜地走近床邊,指著攤在床上的新衣服和帽飾,「那些都是明天要穿的。」

  「噢。」靠近看清楚,細緻的手工讓席友莉不禁發出讚歎,「好漂亮!」

  「依照族裏的規矩,新娘的嫁衣是由新娘子親手縫製,至於帽飾則由新娘的母親和姊妹們製作。」阿美細心解說。

  席友莉望著那張洋溢幸福喜悅的粉臉,心裏掀起一抹莫名其妙的激蕩,「明天妳會是最美的新娘。」

  「謝謝妳。」阿美拉住席友莉的手,瞅著她那流露欣羨的眼神,「妳想不想試試我們族裏女人的裝扮?」

  「妳們的--」席友莉錯愕地睜大眼睛。

  「不喜歡嗎?」阿美的語氣有絲悵然。

  「不、不,我很喜歡,也非常渴望,只是--」

  阿美倏然轉身面對親朋好友,「既然席小姐喜歡,明天妳們也幫席小姐妝扮一下好嗎?」

  突如其來的決定,讓席友莉驚慌失措地瞪大眼睛,「妝扮?!」

  「是啊,妳剛才一直稱讚我們的服飾,想必妳一定很想試試,沒關係的,明天大家會幫妳妝扮。」

  「謝謝妳的好意,可是明天大家要忙妳的婚事,我怎好再給大家添麻煩?」

  「放心,一點都不麻煩。」阿美認真的目光打量席友莉的身材,「我的衣服妳一定能穿。」

  「妳的衣服?」不行!這玩笑愈開愈大,席友莉驚慌地手指著床上的新衣,「那是妳的嫁衣,我不能穿。」

  她的話立即換來一陣爆笑。

  阿美淘氣的微笑,「我所指的衣服當然不是嫁衣,是我的其他衣服。」

  「喔。」終於安心的鬆口氣。

  她的模樣令屋裏的女人發出更大的爆笑聲,席友莉怔怔地看著她們。只是會錯意,有必要笑的這麼誇張嗎?

  席友莉無法理解地吐口氣,「阿美,我到屋外透透氣,等一下回來。」

  不理會她們的大笑,她迅速走出阿美的家,站在大門外深深吸口氣,耳邊依然清晰聽見屋裏竄出的狂笑。

  「真受不了。」席友莉低聲抱怨,大步離開阿美的家門。

  佇立在空曠的大院子中間,席友莉發現有幾位老人手持著長煙管,圍在一起彷佛在話家常,還有一群小孩在一旁嬉鬧。

  席友莉環視一圈,歎口氣,「好無聊。」她不禁懷念起忙碌的工作。

  工作時,她直嚷累,卻從未感到無聊,或許她真是天生勞碌命,閑不得的。

  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妳怎麼沒在阿美的屋子裏和她們一起慶祝?」

  席友莉驚愕轉身,瞥見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暗暗地鬆口氣,「說我,那你呢?怎麼沒在沙雄的屋子裏,也跑出來?」

  「我只是出來透透氣。」徐禦影仰頭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席友莉不屑地瞥他一眼,「夠了,別裝模作樣,新鮮空氣全都吸進你的肺裏了。」

  「這裏的空氣和都市的髒空氣就是不一樣。」愈說,他愈是故意大口大口的猛吸。

  席友莉不以為然地輕搖頭,「都市的空氣自然比不上這裏,但至少不會讓我感到無聊、沮喪。」

  「無聊、沮喪?!」

  「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嗎?在這裏除了看山就是看水,沒有一點事情可做。」

  他突地仰頭大笑,笑謔:「妳真是勞碌命。」

  「這不叫勞碌命!」席友莉憤然朝他抗議。

  「這還不叫勞碌命?放著悠閒的日子不過,腦子想的全是工作。」悠揚的嗓音裏有著嘲諷笑意。

  「想著工作,總比成天無所事事好吧!」

  「話是沒錯,但是人不是機器,就算是機器也有休息的時候,何況是人?」

  提及休息,席友莉立即聯想到此次的假期,她更是滿腹怨恨無從發洩。

  「要不是我媽強逼我休假,我也不會狼狽地站在這裏。」

  「狼狽?」他笑眼態意梭巡她全身,「還好嘛,妳看起來一點都不狼狽。」

  「你--你還說!」頓時無名火三丈高,氣得她全身忍不住顫抖。

  瞥見那對閃著怒火的美眸,咬牙切齒的兇狠模樣似乎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徐禦影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請保持淑女風度,別忘了,妳正在別人的地盤上。」

  席友莉莫可奈何地咬咬下唇,硬是抑制快要迸裂的怒氣,「我知道!」

  「明天我們就回度假屋。」

  「明天?」

  「怎麼?捨不得離開這裏?」

  「才不是,明天是沙雄和阿美的婚禮,我們走得掉嗎?」這才是關鍵所在。

  他瞅她一眼,「他們結婚與我回不回去有何相干?」

  「要是沒有沙雄帶路,我們怎麼--」霎時頓了口,席友莉忽然頓悟,「你知道回去的路?」

  徐禦影沒反駁也沒點頭,只是詭笑。

  「你一定知道,對不對?對不對?」席友莉在他身邊兜旋著。

  徐禦影看著她,「就算我真的知道回度假屋的路,現在也不能回去,天就要黑了。再說,沙雄是我的好朋友,好歹參加完他的婚禮後再走也不遲。」

  「你的意思就是要等明天的婚禮過後,才要回度假屋嘍?」她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試圖博取他的同情。

  「是的。」他堅決表明態度。

  「好吧。」她無奈地咕噥。

  「別擺一張苦瓜臉,婚禮是喜事,既然來了,就要以歡喜心獻上由衷的祝福。」

  「知道了。」席友莉意興闌珊地回應。

  要以歡喜心獻上由衷的祝福--她哪笑得出來?開心得起來?一屋子全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她感覺自己是多餘的。

  「妳好像不想住在阿美家?」他似乎看出她的抑鬱。

  她誠實地搖頭,「不習慣。」

  對她的回答他頗感訝異,「妳從來沒住過朋友家或是同學家嗎?」

  「沒有。」

  「噢。而且,這裏畢竟是山區,生活環境比不上都市,難怪妳會不習慣。」

  「其實也不全然如此。」她立即反駁。

  「那是為什麼?」

  她低下頭道:「因為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總覺得她們好像在取笑我。」

  終於找出原因。

  徐禦影強抑著笑意,免得笑出來,「原來是這樣,可是妳也不能整晚都站在院子裏。」

  「所以我好想回度假屋。」她有氣無力地說。

  好似被虐待的小媳婦似的,她佇立原地不動亦不抬頭,兩隻手緊緊交纏。

  不可否認,她脆弱的模樣該死的教人心動。

  「這樣好了,我去跟沙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挪出一間空屋給妳住。」

  她驚喜地猛然抬起頭望著他,「可以嗎?」

  「應該不是難事。」瞧她喜出望外的雀躍,徐禦影覺得自己有股爆笑的衝動。

  「太好了。」她終於笑逐顏開。

※       ※       ※

  有徐禦影出面,一切搞定!

  席友莉如願地一個人獨佔一間空房,儘管屋裏設備簡陋,也勝過與陌生人共處一室。

  不過,她也注意到了,屋裏的窗戶居然沒有窗簾?

  「滿意了吧?」徐禦影站在屋子中間打量四周。

  她不語,走到床邊抓起床單,走向窗戶,試著用床單遮掩住窗戶。

  「妳在做什麼?」他直勾勾地盯著她。

  「少了一份安全感。」她回答。

  徐禦影不由分說地走過去搶下她手中的被單,以嘲諷的口吻說:「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怒不可遏地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會跑來偷窺,在這裏只有結了婚的夫妻才可以掛窗簾。」徐禦影將搶下的被單往床上一撂。

  這又是什麼怪風俗!

  「可是我不習慣。」她控訴。

  「不可以依妳個人的習慣而改變,入境就要隨俗。」他不妥協地直視著她。

  「入境隨俗也不能將自己的隱私公開吧?」她頂了回去。

  「我已經說了,沒有人會跑來偷窺妳的睡姿。」他的眉毛往上一挑。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氣憤地漲紅著臉。

  真是個倔強的女人。

  徐禦影走到床邊,一屁股坐在床上,雙手環在胸前,「不如我就坐在這裏陪妳睡。」

  「陪我睡?!」她嚇得尖叫。

  他早就想到她會有這種反應,「再叫,全部落的人都會跑來看個究竟。」

  席友莉連忙閉上嘴,目光彷佛搜尋獵物似的從窗戶探出去,外面似乎沒有一絲動靜,她安然地鬆口氣,隨即瞪大眼睛看著徐禦影。

  「不用你陪。」

  「別緊張,我只是坐在這裏看著妳睡,又不是要跟妳睡在一起。」

  「假惺惺,分明不懷好意。」她不屑地冷哼。

  「喂,妳這個女人很難伺候,我都說得很明白,我只是坐在這裏看著妳睡,說白一點就是做妳的保鑣,妳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控制不住地反駁她所有惡毒的指責。

  「我不希罕,也不領情。」她依然板著臉,不客氣地說道。

  「不知好歹。」徐禦影冷冷嗤哼。

  她不可思議地倒抽口氣,道:「你到底是何居心?為什麼處心積慮要留下來陪我?你把我看成是什麼樣的女人!」

  「我一直將妳視為女人,至於是哪種女人,全是妳憑空臆斷。」他靜靜地說。

  「全都狗屁不通,我認為你想利用我的脆弱,趁機占我便宜,你實在有夠卑劣。」她發出憤怒的低吼,抓起枕頭不由分說地就砸向他的臉。

  徐禦影輕而易舉地接住枕頭丟向床鋪,然後飛快地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聲音嚴厲:「妳到底受過什麼樣的刺激,為什麼總是扭曲我的好意?」

  什麼樣的刺激……

  她不敢回顧往事,尤其是那一段讓她痛不欲生的回憶。

  好一會兒,屋內一片死寂,除了她和他不規律的呼吸,聽不到別的聲音。

  驀地,記憶中的恐懼、憤怒、痛苦湧向她,她終於受不了而崩潰,歇斯底裡地吼道:「我不喜歡單獨和男人在一起!」她開始嚎啕大哭。

  徐禦影慌亂地攔腰抱住她,「我真的沒有一絲惡意,我只是要讓妳安心,想想昨晚我們也是蓋著一條被子睡覺,對妳,我沒有一絲逾矩行為。」

  她淚濕的臉頰貼在他的肩上,他輕聲安撫她,彷佛她是一個孩子。

  漸漸地,她的憤怒和痛苦盡隨著淚水流去,剩下的只有溫暖與疼惜的呵護。

  她抬起頭,朦朧的淚眼瞅著他。

  「今晚就讓我陪妳,好嗎?」雙手輕拭她臉頰上的淚痕,「我絕不會碰妳,就像昨晚一樣。」

  他一再的保證,終於讓她點頭。

  她終於肯鬆懈心防,不過她的淚卻也讓他心疼,他不知道她曾經遭受多大的痛苦,但是他能感覺得出來,那是一種沉重、悲憤,甚至帶著絕望的痛。

  徐禦影彎下腰抱起她,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並為她蓋上棉被,當他轉過身去時,她倏然拉住他的手,「不是說要陪我?」

  「總要關燈吧。」

  「燈沒關,沒關係。」哽咽的嗓聲幾近哀求。

  他拂開散在她臉上的發絲,「別怕,我馬上回來。」關了燈,他立刻躺在她身後,「安心睡,晚安。」

  出乎意料之外的,她翻了身面對他,「晚安。」

  「放輕鬆,好好睡一覺。」他柔聲細語,手臂突然圈著她。

  她愕然攤開手掌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那韻律帶給她一種奇妙的安全感,讓她覺得體內最後一絲的緊張消散了。

  她試著讓自己全身放鬆,自然地貼近他的胸膛,就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彷佛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上漂浮,那種感覺是她從來未有的,舒服透了!

  除了這間屋子、這張床,和這個讓她感到溫暖、安全的男人,所有凡塵俗事彷佛在瞬間都消失了。

  她詫異地想告訴他這種感覺,但是她卻發不出聲音,周遭的一切變得緩緩的、神奇的遊蕩著,讓她覺得萬分滿足。

  當她閉上眼睛時,她的唇邊掛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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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6:58:49
第六章

  一陣吵鬧嬉笑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吵醒了席友莉,她睡眼惺忪地打量四周,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整間屋子。

  有好一會兒,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隨後昨夜的事情開始湧入腦海,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慢慢的、害怕的轉過頭去,望向隔壁的枕頭--

  天啊!

  不是幻想,也不是另一場惡夢,徐禦影直挺挺地躺在她的身旁熟睡。

  噢不--

  用手摀住嘴巴頹喪地暗暗呻吟,她不禁質疑自己為什麼會接受一個陌生男人的呵護?

  最糟糕的是,她居然容許他睡在她身邊!

  突然,她心驚低頭檢查身上的衣服--

  她仍然穿著衣服,她大大地鬆口氣。

  徐禦影翻動一下身子,她立刻緊繃身體,須臾,那對眼睛睜開來,目光久久停駐在她的臉上,他用手肘撐起身子,對她綻放微笑。

  「早,睡得好嗎?」

  她虛弱地雙肩一垂,「大概還好吧--」

  「只是大概?」他似乎有些失望。

  真沒良心,前天怕她凍著,勉為其難跟她蓋一條被子,昨天又擔心她害怕,又一次動了惻隱之心,她居然沒一句感謝,還只說「大概還好」?

  她咬著下唇,漲紅小臉,支支吾吾地道:「你有沒有--我們有沒有--」

  他的黑眸逐地睜大、睜大、睜大--

  投給她不可思議的一瞥,「親愛的席友莉小姐,如果我有對妳做過什麼的話,相信妳不會沒感覺吧?」

  「我、我……」她十指交纏宛若祈禱,「睡著之後,我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就算睡死,也應該還有感覺。」那雙黑眸變得十分冰冷,他氣憤地責備,「放心好了,就算我想發洩精力,也會找個清醒的女人,這樣比較刺激。」

  一片紅潮火速佈滿整張臉,「我是真的不知道才會開口--」

  席友莉倏地閉上嘴。

  真該死!這不就擺明告訴他,她比十七、八歲的女孩還青澀,一把年紀居然什麼都不懂。

  他驚愕地直視著她,「我們只是睡在一起,妳不會天真的以為我對妳--小姐,如果昨晚我們真的有段纏綿悱惻,現在妳的身體會有感覺的。」

  她羞慚地躲避他嘲謔的目光,「我、我只是猜--」

  「這種事哪能用猜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犀利的黑眸肅穆地盯著她,「對於一個聰明的小姐來說,妳還真是傻得不可思議。」

  她沉默不語,但是依然感到訝異。

  即使他再三保證,但是每回面對他時,她的身體確實出現異於往常的感覺,她覺得身體裏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彷佛都蘇活起來似的,體內有種她從未歷經過的悸動,很奇妙、很熾熱……

  倏然,屋外響起一陣嘈雜、騷動,砰砰砰的敲門聲似乎還壓不過她的心跳。

  「禦影,快出來,婚禮就要開始了。」

  「嗅,我馬上出來。」徐禦影興奮地從床上跳起來,他握住她的肩膀,臉上漾著欣喜笑意,「我們一起出去。」

  「噢--」她恍惚地回應。

  當他凝視她的一瞬間,她以為他要吻她。但如果他真的要吻她,她會允許他嗎?

  她不知道會不會--

  「妳在發什麼呆?快點。」不顧她的遲疑,強拉著神情恍惚的她,急急奔出屋外。

  「只不過是婚禮--」她不情不願地埋怨嘟嚷。

  頓時,她怔愣住。

  是場婚禮沒錯,可是與她印象中的婚禮截然不同。

  沙雄肩扛一頭被宰殺後的山豬,後面跟著一群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浩浩蕩蕩走到阿美家,阿美的家人歡天喜地接受沙雄送來的禮物,沙雄身後的年輕人立即讓沙雄背上一張竹椅,阿美則在家人的攙扶下,坐在沙雄背上的竹椅離開。

  登時,一陣如雷的掌聲和歡笑聲響起,沙雄背著阿美走回自己的家,雖然只是短短幾分鐘的路程,卻感受到沙雄的呵護和阿美的嬌羞。

  「好棒!好棒!」徐禦影跟著大夥開心地拍著手叫嚷。

  席友莉的眼裏自然地流露羨慕的光芒,「他們的婚禮好特別。」

  徐禦影笑逐顏開,低頭瞅著席友莉,「既簡單又隆重對不對?」

  「嗯,尤其是當阿美坐上沙雄背上的竹椅時--真令人感動,阿美是沙雄甜蜜的負擔。」

  「妳說對了。」

  接著,族人移轉到大廣場上,一位身著長紗,拄著長棍的老女人站在廣場中間。

  徐禦影自然握住席友莉的小手,「真正的好戲開鑼!」

  「吭?」

  席友莉不明就裏被徐禦影拉進廣場邊,兩人夾在人群裏探著頭,嬌小的席友莉被身旁的人群擠撞,不得不發出求救聲。

  「我看不到,現在在做什麼?」

  徐禦影低頭看著她嬌小的身材,莞爾一笑,一把將她拉至胸前,手臂圈住她的肩膀,將她攬入懷中,「這樣看得到了吧?」

  她倚在偉岸的胸前,仰頭看著他,「看得到。」

  她看起來是如此甜美、可人,徐禦影不覺胸中悸動。

  沙雄和阿美緩緩地從沙雄的家裏,走到拄著長棍的老女人面前跪著,老女人嘴裏念念有詞,並在沙雄和阿美的頭頂揮舞著長棍。

  「這是在做什麼?」她好奇地輕聲詢問。

  他低下頭,將臉靠在她的耳邊,魔魅的嗓音釋出柔柔的音調,「那位是族裏的女巫,她正在賜福給沙雄和阿美。」

  「嗅--」她迷惑地點頭。

  耳畔暖暖的氣息詭魅地繞進她心頭,剎那間,她失神了。

  「妳看,新人在交換信物。」他臉上的笑容加深。

  席友莉凝視廣場中央的新人,他們的信物不是戒指,而是一對豬牙,她不能置信地睜大眼睛,「不是戒指?」

  他似乎一點不在意她的訝異,「信物只是一種象徵,最重要的是他們緊緊相守的心,若是沒有同心,即便是全世界最寶貴的戒指,也拴不住兩顆心。」

  「你說得對。」她贊成他的看法。

  最後,新人在女巫的面前喝下交杯酒,婚禮在眾人的歡笑中完成。接下來,大家開始著手張羅婚宴。

  大夥同心齊力將山豬架在火堆上烘烤,年輕力壯的男人將一壇壇自釀的酒搬出來,全族不分老幼席地而坐,有的唱歌、有的跳舞,別有一番風味的婚宴就此展開。

※       ※       ※

  婚宴從早上一直進行到黃昏,是席友莉料想不到的。

  她在大家熱情簇擁下,一杯接一杯小米酒下肚,酒過數巡,她已不勝酒力,從一開始就陪伴在她身旁的徐禦影,也有些許酒意。

  徐禦影伸出手臂摟著醉眼惺忪的席友莉,「不能喝就不要喝。」

  席友莉抬起朦朧的雙眼瞅著徐禦影,「你、你是在說我,還是、還是你自己。」舌頭莫名其妙地打了結。

  「當然是妳。」他也只剩三分清醒。

  「噢、噢。」席友莉喃喃回應。

  蜷坐地上雙手抱膝,懶洋洋地將頭倚在雙膝間,倏然瞄見被擱至一旁的竹椅,她記得那是沙雄背阿美進門的竹椅。

  突地悄然無聲的席友莉,引起徐禦影注意,「妳在看什麼?」

  「我在看那張竹椅。」

  「竹椅?!」徐禦影順著她的目光,尋找她口中所謂的竹椅,「喔,是沙雄背阿美的竹椅。」

  席友莉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羨慕的光芒,桃腮微暈,像小女孩般嬌憨,「坐上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妳想坐?」

  「很想試試。」她勇敢地說出。

  「想試?!」他握住她的小手,霍然起身,「走,我背妳。」

  「你背我?」她大吃一驚。

  「妳不是很想試嗎?我就滿足妳的好奇心,走。」

  徐禦影不容她拒絕地拉起她,搖搖晃晃走到竹椅旁。

  一群人好奇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坐穩嘍!」他強壓席友莉坐上竹椅。

  這時,大夥瞭解他的用意,立即上前幫忙徐禦影將席友莉背起來,在眾人的吆喝下,徐禦影背著席友莉在廣場內兜圈。

  沙雄牽著阿美在一旁助陣吶喊:「娶她!娶她!」

  娶她?!

  徐禦影愣住腳步,身體不聽使喚,搖擺不定。

  沙雄面帶笑容走上前,「在我們這裏只有新娘子才能坐竹椅,既然席友莉肯坐你背的椅子,就是說她願意做你的老婆。」

  阿美也跟著走向前,笑眼瞅著坐在竹椅上的席友莉,「友莉,妳都已經坐上竹椅,是不是願意做徐禦影的新娘?」

  醉意迷蒙的席友莉,努力地張開眼睛注意阿美,可是她只覺得眼前的阿美好似不只一個,反而像是會分身術似的變成好多個。

  「新、新娘?」思緒一時無法順利的組合,她的聽力、眼力,還有智力,似乎正逐地飄散,不過光聽「新娘」這兩個字,就令她感到興奮。

  「好、好--我願意當--當新、新娘--」

  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聲,「恭喜、恭喜。」

  徐禦影先是一怔,然後是一陣驚喜,他的思緒被酒精麻醉,縱使有著幾分迷亂,但仍保有三分清醒,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答應做他的新娘。

  接著,茫然思緒淹沒在一片掌聲和歡叫聲中,大夥兒熱情、殷切地請出女巫賜福,彷佛早上的婚禮又重演一遍,迷迷糊糊的他和席友莉被族人帶到女巫前,接受女巫的賜福。

  然後,他和席友莉的頸間也被掛上一條豬牙。

  喝了交杯酒,他們被一群人送進昨天所睡的屋子,這一晚,大夥窩心地為他們掛上窗簾後,識相散去。

  席友莉踉踉嗆嗆地晃到床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躺在暖暖的被上,徐禦影站在床邊僅憑著三分的清醒,集中目光凝視那張可人的小臉。

  他笑了笑,「小傻瓜,明天醒來知道自己許下終生的承諾,不尖叫才怪。」

  「好、好冷--」她呢喃囈語。

  他給她興味盎然的一瞥,訕笑。

  挪移她的身子,將被子覆在她身上,「好好睡。」他則坐在床邊。

  席友莉突地一個翻身,緊閉著雙眼,一隻手摸索著旁邊的空位,身子彷佛在尋找溫暖似的挪動。

  徐禦影見狀,不由自主地鑽進被窩裏,席友莉彷佛找到熟悉的溫暖後,像小貓般靠上去,臉頰貼上他的胸膛,滿足地綻出一絲甜笑。

  他低頭,目光落在她微綻的雙唇--

  她的唇,看似柔軟誘人,他幾乎不能抗拒,他的唇緩緩地、輕柔地印在她唇上,彷佛她是一觸即碎的精瓷。

  只是輕輕一吻,帶給他的衝擊卻有如排山倒海般,一道電流竄過他全身,一路燒到每一根神經,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撩起難抵的悸動。

  他抬起頭看著她,發現她微微張開眼睛,眼裏充滿困惑,他知道她感覺到了。

  勉強地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拍拍她微燙的臉頰,「別誤會,只是跟妳道晚安。」

  「再吻我一次。」

  她竟然開口索求,他呻吟一聲,頭又埋下去--

  火熱的吻,有著不可抗衡的激情,他在她的唇上摩挲、輕咬、挑逗,汲取她芬芳的氣息。

  席友莉深深倒抽口氣,抓著他的背嬌吟。

  細小的呻吟聲煽動徐禦影的欲火,他渴望著她、瘋狂地想擁有她,將自己埋入她甜蜜的溫暖中。

  但,他的良心卻不放過他。

  「天殺的!」

  他低聲咒駡,然後放開席友莉,仰躺回枕上,一手覆住眼睛,另一隻手則握成拳頭,頓時只聽見他濁重的呼吸聲。

  她困惑地、怯生生地側身望著他。

  擱在眼睛的手移開,在幽暗中,他凝視她那雙似醒非醒的雙眸,「睡覺吧。」

  「你剛才--」沒有怒氣,只是氣息梢梢不穩。

  她很想問他,剛才他真的吻了她嗎?

  她的心至今依然失序亂跳。

  「我只是一時失去控制,對不起,我不該吻妳。」每一個字竭力地從齒縫迸出來。

  吻--

  醉意瞬間不見了!

  她的眼睛登時睜著圓大,「你吻我?!」

  徐禦影心忖,她一定又要尖叫了。

  歉疚地歎口氣,企圖避開那雙驚訝的大眼,「我已經說對不起了,睡覺吧!」

  她凝視著他,他偷偷瞥她,想看她此刻的表情,兩人的目光交會,都很快地轉開。

  席友莉想作出無動於衷狀,但是她的心狂跳無法遏止,她感覺臉上、脖子、全身一片灼熱,幸好屋裏一片黑暗。

  沉寂片刻。

  她為什麼沒有尖叫?徐禦影心生納悶。

  她如果尖叫,甚至大聲罵他,至少能讓他打消想要她的念頭,不然他的良心和欲望會一直在心裏交戰。

※       ※       ※

  隔天早上。

  席友莉從迷夢中醒來,發現徐禦影早已經起床。

  「早。」她羞怯地道,覺得自己連脖子都紅了。

  「嗯,早!」他冷冷回應。

  不難察覺他的脾氣比之前暴躁,還不停地甩擺著頭,看起來活脫脫像只正鬧頭痛的大黑熊。

  「不知道路通了沒?電來了沒?」他一個人獨自嘀咕,焦躁地在屋裏打轉。

  「你是怎麼了?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好心詢問,卻換來他惡狠狠的瞪眼。

  「妳不是一直巴望著路趕快通,好把我一腳踢出度假屋嗎?我只是想如妳的願。」

  他的眼神嚇得席友莉重新拾回戒心,「我只是一片善意,你別不識好人心。」

  又來了!

  怎麼莫名其妙又點燃戰火,讓好不容易改善的關係又返回原點?

  「等一下我去問問沙雄,有沒有空帶我們回度假屋。」徐禦影試圖緩和僵局。

  「好。」席友莉頭一別,一副不搭理狀。

  徐禦影手耙了耙頭髮,轉身開門,竟意外發現沙雄正站在門外,「沙雄?我正想過去找你--」

  「我有事要跟你說。」沙雄一臉洩氣地注視著徐禦影。

  「出了什麼事?」

  「今早,族裏的人跑來告訴我,他們發現昨天有外人誤闖我們的部落。」沙雄惴惴不安地說道。

  「這表示什麼?」他仍然不解。

  「就是不知道對方是誰。會不會是那些亂倒垃圾的人?還是特地上山找你的人?」沙雄有一連串的疑問。

  「找我?這不可能。至於亂倒垃圾的那群人,那更不可能,亂倒垃圾是違法的行為,又怎麼會暴露行蹤?」

  「那會是誰呢?」這下沙雄一頭霧水。

  徐禦影深深歎口氣,「暫時不管是誰,你今天可以帶我們回度假屋嗎?」

  「可以。」沙雄點頭。

  「阿美她--」新婚隔天就讓沙雄為他丟下新婚妻子,徐禦影於心不安。

  「沒關係。」沙雄的眼神越過徐禦影,「你和席友莉--」

  「我們怎麼了?」徐禦影不動聲色問。

  「你們昨天已經結了婚--」

  「什麼--」徐禦影佯裝驚訝,睜大眼睛。

  他當然記得,只是親口允婚的席友莉不知是否記得?

  席友莉驚訝地從床上跳起來,掠過徐禦影,拉住沙雄,「你說什麼?」

  很明顯的,她完全不記得。

  沙雄神情曖昧地看著他們二人,「你們身上還掛著信物。」

  信物?!

  徐禦影也為之一怔,雖保有三分清醒,卻忘了交換信物這檔事。

  席友莉慌張低頭看著掛在脖頸間的豬牙,小手緊握著它,抬眼直視徐禦影,神情一片慌亂。

  怎麼可能?

  「不是我們設計的,完全是你們自願的。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叫全族人出來作證。」

  「荒謬!」

  「荒謬!」

  兩人異口同聲喊出。

  見狀,沙雄覺得好笑又無奈地輕搖頭,「是真的,眾目睽睽之下,你們已成了夫妻。再說,你們還接受女巫的賜福。」

  愈說愈荒誕不經!

  「我不可能嫁給這種自大狂!」席友莉狂吼。

  她居然當著沙雄的面說他是自大狂?!

  徐禦影也不甘示弱,「我才不會娶妳這種狂妄小姐。」

  兩人互不相讓地對峙、挑釁。

  沙雄沒轍地歎口氣,「你們是我所見過最怪的新婚夫妻。」

  「住口!」

  「住口!」

  兩人又在同一時間說出相同的話。

  倘若他們之間沒有一絲默契,怎麼會同時說出相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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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7:19:06
第七章

  部落所有人聽聞徐禦影即將要離開,依依不捨之情溢於臉上,一一與徐禦影話別,並送上暖暖的祝福。

  阿美強擠著笑,牽著席友莉的手,「徐先生是個好人。」

  席友莉怔了怔,「他是不是好人與我無關。」

  阿美不認同地笑眼鎖住席友莉,「為什麼會與妳無關?他是妳的老公。」

  老公?!

  「我不要這種自大老公。」席友莉賭氣抗拒。

  「可是那怎麼辦?你們已經結婚了。」阿美的表情好似在嘲笑她的任性與孩子氣。

  席友莉簡直無力招架,看來,全部落的人都認定她是徐禦影的老婆了。

  在回度假屋的路上,席友莉的腦子裏不斷地重複阿美所說的話。

  她當真已經和徐禦影結婚了?

  模糊的印象裏,好似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卻又不敢確定。

  徐禦影走在前面,轉頭催促:「走快點。」

  席友莉迅速回神,抬頭怒目瞪著他,「催什麼催,我的兩條腿也沒停下來。」

  「無可救藥的倔強。」徐禦影低哼撂出一句,繼續向前走。

  「你才是無可救藥的自大!」席友莉反唇相稽。

  席友莉此刻覺得自己簡直白癡到了極點,她在做什麼?她在想什麼?這種男人哪值得她思索是否真的與他結了婚?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看到度假屋。

  席友莉望著那幢曾經欣喜若狂擁有的屋子,「等我回去非賣掉它不可。」未經思索,她挾怨地拋出話。

  她的聲音輕如蚊聲,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敢情是沖著他?

  徐禦影回頭丟給她一抹邪邪詭笑,「想賣?賣給我好了。」

  「作夢!」

  沙雄停下腳步,笑眼瞅著他們,「像你們這樣相處,我還真擔心你們可以長長久久嗎?」

  「誰要跟她長長久久。」

  「誰要跟他長長久久。」

  同時出口的話,惹得沙雄一陣訕笑,「你們是不是可以協調一下?既然是同樣的話,只要一個人說即可,不必兩人同時出聲。」

  徐禦影和席友莉幾乎又同時從鼻孔噴著氣--

  「哼!」

  「哼!」

  「又來了。」沙雄笑謔。

  三人繼續往前走。

  突地,沙雄敏感地瞇起雙眼,壓低聲音,提高警覺,「咦,度假屋前好像有人。」

  「有人?」徐禦影心頭一驚,走到沙雄的身旁觀看,度假屋前確實有條影子在晃動,「真的有人,會是誰?」

  「要不我先過去看一看。」沙雄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

  席友莉一臉好奇地跟著湊上前,「你們在看什麼?」

  「度假屋前有人--」

  「度假屋前有人?」席友莉也看向那兒,立刻認出陳宗燦的身形,皺起了眉,「好哇,他終於出現了。」

  「那個人是誰?!」這麼遠的距離,根本看不楚對方的長相,她怎麼知道來人是誰?

  席友莉氣呼呼地回頭惡瞪徐禦影,「就是你的律師,我的表哥,陳宗燦!」

  「陳宗燦?」

  席友莉惱怒地手指著自己眼睛,斥責他的質疑,「2.O的視力。」

  徐禦影挑起眉毛,「這下真的如妳所願,我可以搭他的車下山。」

  「對極了!我終於解脫。」席友莉強調。

  三人快步走向度假屋。

  席友莉喘著氣瞪著陳宗燦,「陳--」

  沒等席友莉說完,陳宗燦手中握著報紙,心急如焚地沖到他們面前,「你們上了頭條新聞。」

  徐禦影眼明手快搶下他手中的報紙,急遽詳閱報紙的內容--

  「陳宗燦,你說清楚,什麼『你們』,誰上頭條新聞?」席友莉已是一肚子火,又見他詞不達意,無疑是火上加油。

  「就是徐禦影和妳。」

  「什麼?我和徐禦影?!他是他,我是我--」

  「妳自己看。」徐禦影一臉晦暗地將報紙遞到席友莉面前。

  席友莉冷嗤一聲,低頭看著報紙,「飛騰集團少東在臺灣秘密結婚--」整顆心隨著鬥大的字,猛然一抽。

  本報記者為了深入探討、瞭解有關這次飛騰集團污染水源一事,特地沿著大漢溪走向源頭,意外發現飛騰集團少東徐禦影出現此地,更令人驚訝的是,當時他正在舉行原住民婚禮。

  據本報記者調查,新娘正是目前炙手可熱、提倡女權的女律師席友莉,他們是何時開始交往、相戀的?著實令人好奇。

  席友莉好似中邪般呆若木雞,報紙無力地從手中飄落。

  「我一直希望這不是真的,當我看到妳和禦影一起出現,才發現原來不是捕風捉影。」陳宗燦輕抽口冷氣,自言自語,「只是,我作夢都沒想到妳會在此地出現。」

  這時候還跟她說這種風涼話?看來他活得真的有些不耐煩!

  「你還好意思說!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是一位小姐要借住、要研究原住民的風俗,現在呢?事實擺在眼前。」席友莉整個肺幾乎被一股怒氣炸開,回頭手指著徐禦影,「他是男的,還是女的門」

  事實不容雄辯,陳宗燦滿臉尷尬,「當時要是說了真話,妳是絕不會借出度假屋的。」

  「你算准我不會借男人住,就謊稱借住的是個女人?!」席友莉瞪大眼睛質問陳宗燦。

  「說謊也是情非得已。」陳宗燦困窘地僵笑。

  「好個情非得已--」她的黑眸燃著怒火,咬著牙嘶吼。

  陳宗燦舉起雙手,「別動肝火。別忘了,我是妳表哥。」

  「表哥?!哼!」不提也罷,這會兒更是惹惱了席友莉,沉重的呼吸清楚可聞。

  陳宗燦困窘地瞥她一眼,「友莉--」

  她冷冷地回視過去,「不要叫我。」

  陳宗燦束手無策,偏著頭詢問徐禦影:「這下該如何處理?」

  「你們所擔心的都不是問題,你們本來就已經結婚--」

  「我說--」

  徐禦影沉著臉,轉身盯著窗外,心裏琢磨--表面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簡直是雪上加霜,但若是換另一個角度思考,或許這件事能讓所有的危機化為轉機。

  倘若這場婚禮,能轉移媒體的目光,或許能助他早日揪出污染水源的禍首。

  席友莉的視線跟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心裏滿足疑惑,他會怎麼處理?

  徐禦影似乎也察覺到席友莉的目光,想想自己自私的理由,不由得一臉歉意地凝望席友莉,「就依沙雄說的,宣佈我們已經結婚了。」

  此話一出,席友莉憋不住滿腹怒火,暴跳如雷,「我不答應!我根本沒結婚,為什麼要宣佈我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是跟你這自大狂。」

  「這也是情非得已,我想藉由這樁婚禮,轉移記者的注意力。」徐禦影試著解釋。

  「你想轉移記者的注意,我就活該倒楣被拖下水?」席友莉忿忿不平地反擊。

  「只是權宜之計,我想早日揪出污染水源的禍首,讓臺灣擁有美麗的好山好水,如果妳堅持不同意我的作法,除非妳不怕被那群禿鷹將妳生吞活剝。」徐禦影輕哼。

  席友莉陰沉沉瞪視,「想威脅我?!」氣得想一腳把他踹到山下。

  「我不是威脅妳,事實上,記者就是這種人!」徐禦影冷冷地道。

  陳宗燦一臉抱歉地瞅著席友莉,「禦影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就是這種人,只要捕捉到一丁點影子,就能讓它成真,更何況他們還親眼目睹,對他們來說,無非是挖到一個金礦。再說,這只是權宜之計。」

  「那就開個記者會,坦白對他們說,徐禦影回國是為了污染水源一事--」

  「不!絕不能說!」徐禦影擰著眉,毅然截斷席友莉的話。

  席友莉不能置信地瞪視徐禦影,激憤的聲音在喉間拔尖:「不能說?為什麼不能說?事實就是如此。」

  「事情會愈加棘手。」

  「事情會愈加棘手?!」她不信。

  陳宗燦無奈地歎口氣,「禦影說得沒錯,事情可能會愈加棘手。」

  什麼?連自己的表哥都幫他說話?!

  席友莉捺不住滿肚子的怒火,向前跨了一步站在陳宗燦的面前,怒瞪眼前那雙怯懦的眼睛,「吃裏扒外的傢伙!你是拿他的薪水,可是你別忘了,我是你表妹!」

  陳宗燦低聲詛咒:「該死!我當然知道妳是我表妹,我會贊同禦影的作法,不是因為他是我的老闆,我也是為妳好。」

  席友莉憤怒的手指不客氣地戳著陳宗燦的胸口,「我看不出來哪點是為我好!」

  「這--」陳宗燦語塞。

  徐禦影不忍見陳宗燦被氣勢淩人的席友莉逼得不知所措,他站出來,「如果妳認為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我自己,那剛才的建議,作罷!」

  「太好了,我想聽的就是這句話。」席友莉得逞地揚高嘴角,心裏卻有著一股莫名的失落。

  不對,她不該有這種心情才對。

  陳宗燦瞬間臉色一黯,「禦影--」

  「沒關係。」徐禦影抬頭挺胸,眼裏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憂悒。

  陳宗燦不死心地斜睨一旁滿臉得意的席友莉,「友莉,妳真以為媒體會有良心地否認他們親眼目睹的婚禮嗎?」

  他說的不無道理,但席友莉死鴨子嘴硬,硬拗:「至少可以證明婚禮只是一場遊戲。」

  面對臭石頭般硬脾氣的席友莉,陳宗燦沒勁地歎口氣,「就算禦影挺身證明,妳以為往後就能安然度日嗎?不如妳就幫幫禦影揪出污染水源的害群之馬。」

  席友莉驀地張大眼睛,「幫他?」

  「是呀,如果妳能配合,暫時承認這場婚禮,讓所有的焦點都轉移到這上面,如此一來,我們就能暗地裏逮捕污染水源的罪魁禍首。」陳宗燦勸誘。

  「配合?暫時承認?」席友莉霎時凍住,嘴角抽搐。

  「是呀,拜託妳--」陳宗燦幾近哀求地巴望著席友莉。

  此刻陳宗燦的表情,讓徐禦影有股爆笑的衝動,徐禦影緩緩展開四肢,「或許妳可以趁這機會拉抬自己的名聲。」

  席友莉頓覺五雷轟頂般,並聽見自己的聲音歇斯底裡地拔尖:「你以為我需要這種新聞自抬身價嗎?不需要!」

  她眸中閃爍著忿忿不平的怒光,「你為什麼沒有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我什麼壞事都沒做,就得被抹黑、被貼上標簽,回去後,我媽媽會怎麼想?我的下屬會用什麼眼光看我?還有,我要怎麼面對委託人?」

  徐禦影微微一怔。

  她說的都有道理,他太自私。

  「對不起,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

  「什麼叫不得已?辦法是人想的!」

  「是嗎?妳太不瞭解他們。」

  「友莉。」陳宗燦走到席友莉的身旁,伸出手按在她的肩上,「依情勢看來,這是唯一的辦法。想想那群人就像天空中盤旋,伺機而動的禿鷹,只要獵物出現,他們一定會將它蠶食鯨吞。」

  「這群人分明是沖著徐禦影而來,為什麼非得拖我下水?」

  「我知道妳很生氣,妳也有權怪我,甚至恨我,但如果妳也不想讓美麗水源被污染,我們一定要同心協力,才能將可惡的害群之馬繩之以法。」陳宗燦苦口婆心勸解,同時也感覺到席友莉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沙雄也附和,「席小姐,不論妳是否承認這樁婚禮,但是想想以後千千萬萬的子孫,我們應該為他們保留大自然的好山好水,妳就勉強答應吧!」

  「我答應妳,只要污染水源一事真相大白,我立刻宣佈婚姻無效,但是--此時此刻,我不想再節外生枝。」徐禦影極力勸說。

  「這樣一來,相信他們不會再在污染水源這件事情上大作文章。」陳宗燦歎口氣,表情依然緊繃。

  席友莉掃視三人懇求的目光,想著那塊如詩如畫的地方,是他們傾力為臺灣留下的仙境,她又於心何忍讓夢想在她手中被捏碎。

  「好吧--」

  席友莉終於點頭,三人臉上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盡。

  「現在就擔心友莉招架不住記者的咄咄逼問。」陳宗燦擔心道。

  席友莉呆怔片刻,「我?!」

  徐禦影有同感,「我擔心當妳面對記者時會失控,甚至尖叫,否認妳是我太太。」

  席友莉沒有掩飾自己快用光的耐性,怒吼:「我是不會做你太太,即使--」

  「即使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男人。」他替她把話說完,「小姐,我沒有要求妳真的做我太太,我們只是在想應對之策,來應付一群禿鷹,等風平浪靜之後,我們就可以分道揚鑣。」

  「我知道這件事太委屈妳,可是,眼前唯有這樣,才能安然保身。」陳宗燦懇求地攬住她的肩膀。

  「非得這樣做嗎?難道不能說徐禦影路經此地,碰巧遇到颱風,只是暫時進來躲避風雨。」她有一絲絕望、頹喪。

  「友莉,問題是他們不是在度假屋碰到你們,而是在沙雄的部落裏撞見你們,更不幸的是,你們進行婚禮時,被他們逮個正著。」陳宗燦提醒被席友莉遺忘的問題癥結。

  「婚禮?」席友莉的表情好像被雷擊中似的。

  又扯到那個荒謬的婚禮!

  「再說,誰會相信禦影是路經此地?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不是觀光景點,別傻了。」陳宗燦攢眉搖頭。

  「換言之,我勢必要扮演他的老婆?」

  「看來勢在必行。」陳宗燦一臉無奈地看著席友莉。

  剎那間,她彷佛整個人掉進冰窖裏似的,心涼了大半,「那我該怎麼做?」

  「妳只要裝出快樂的樣子就行了,千萬別擺出一張苦瓜臉,放眼天下,哪有新婚夫妻惡臉相向?」陳宗燦誘哄。

  「萬一記者問起我和徐禦影相識到結婚的經過呢?」

  「這些我都幫你們想好了。」陳宗燦得意地笑。

  真不愧是徐禦影最信任的律師,連小細節他都已經事先想到。

  「記者們都知道我是禦影的律師,而妳是我表妹,就推說我是為你們穿針引線的媒人,你們是想有場另類婚禮,所以跑到沙雄的部落舉行婚禮,一方面也是為了避人耳目。」陳宗燦說著。

  「這個故事還不錯,妳認為呢?」

  他居然同意陳宗燦的胡說八道?!

  「我--」席友莉撇著嘴苦笑,困難地說,「儘量配合。」

  「既然妳也同意……」徐禦影將目光轉向陳宗燦,「山下的路通了嗎?」

  「通了。」陳宗燦毫不思索地回答。

  「路已經通了,我就搭你的車下山,既然他們發現我的行蹤,再待在這已經失去意義。」

  徐禦影決定下山,陳宗燦徵詢席友莉的意見,「友莉妳呢?」

  「當然是一起回去。」不待她思索,徐禦影替她作了決定。

  開玩笑,只是暫作假冒夫人,他還以為真是她老公,竟然大言不慚幫她作決定?!

  「不,我不跟你們一起回去。」她氣得叫嚷。

  「這樣不妥吧?妳和禦影一塊離開此地,比較有說服力。」陳宗燦望著席友莉。

  「那我的車怎麼辦?總不能丟在這裏不管。」

  「那你坐她的車下山,這樣一來,你們可以握手言和,免得到時在記者面前又劍拔弩張。」陳宗燦極盡揶揄。

  「好吧。」席友莉的語氣極為無奈。

  陳宗燦覺得整件事似乎缺少了什麼似的,突地冷靜沉思,「友莉,禦影現在可能不能再住飯店。」

  「他住不住飯店關我什麼事--」頓時,她怔愣一下,似乎才警覺到陳宗燦的弦外之音,「你該不會要他住在我家吧?」

  這就她聰明的地方,話不必明講就能洞穿其意。

  「哪有新婚夫妻分離兩地,既然要演得逼真,禦影就應該搬進妳家住。」陳宗燦分析情勢。

  「我不答應!」

  居然得寸進尺門答應暫時假冒他的夫人,她已經夠委屈了,現在還要她引狼入室?!不可能的,她絕對辦不到!

  「友莉,妳家又不是沒多餘的房間。」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能讓他踏進我家大門。」席友莉堅持己見。

  「不行也得行,現在全世界的人都認定徐禦影是妳的丈夫。」陳宗燦絲毫不放鬆。

  「至少我不認為!」席友莉嘶聲反駁。

  「那是妳的看法,那群喜歡追根究底的禿鷹,絕不會放過一丁點的漏洞,到時妳才真的領教到,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席友莉沉重地坐下,「真的會這麼糟嗎?」

  她不曾面對過,她無法想像陳宗燦所說的情形。

  「好了,廢話少說,快去收拾一下行李。」陳宗燦略顯不耐地催促。

  席友莉一臉無奈,只能呆怔怔地像機械人似的站起身,舉步維艱地步上二樓,腦子裏不斷地模擬陳宗燦所描述的畫面--

  真的有這麼恐怖嗎?

  「禦影,你也該去收拾一下行李。」陳宗燦溫和地提醒徐禦影。

  徐禦影瞄了陳宗燦,「你剛才不該嚇友莉。」

  陳宗燦淡然擠出一絲苦笑,「你又不是沒領教過那群人的超級本能,我只是實話實說。」

  「欸。」他極為無奈的深深歎口氣,沒想到行蹤會暴露。

  徐禦影沒忘了屋裏還有另一人--沙雄。

  緩步走到沙雄面前,面色沉凝地叮囑:「一定要幫我揪出污染水源的人。」

  「不用你叮嚀,我一定會揪出污染水源的罪魁禍首。」沙雄許諾。

  「一切就拜託你。」

  「放心。」沙雄再一次拍胸脯保證。

  他終於放心地轉身走進房間收拾行李。

※       ※       ※

  蝸牛爬似的終於回到熟悉的都市,經過熱鬧的街道,看見打扮時髦的小姐,席友莉突然感覺一股俗豔。

  部落裏的人比這些所謂的都市人純真太多,在他們的臉上可以看到宿命的安然,然而都市裡的人臉上卻寫盡生活的壓力。

  從某種角度看來,山上的原住民有種樂天知命的快樂,反觀整天為了生活而忙碌的都市人,每天所面臨生活壓力、精神壓力、工作壓力等等,就足以致人崩潰。

  「停一下。」徐禦影突然出聲。

  席友莉火速收回漫遊的思緒,踩住煞車,悶聲詛咒:「突然喊停也不怕後面的車會撞上來。」

  「妳在這裏等我一下。」徐禦影不理會她的怒氣,逕自跳下車,迅捷地走進珠寶店。

  席友莉壓低著頭,望著他閃進珠寶店的身影,眉心糾結,大搖其頭,冷諷嗤笑,「居然還有心情逛珠寶店?」

  她現在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眼看著要不了多久就到家,她真的無法想像母親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幾天前,她強逼她出門度假,幾天後回家,她身邊居然多了一個老公?

  「媽,妳千萬別被我嚇壞。」她喃喃自語祈禱,看看表,再看看天空,「欸--老天爺,您也太會捉弄人。」深深歎口氣。

  回顧這幾天的經歷,遇上歷年來最強的颱風,狂風驟雨中的驚魂,與徐禦影的相遇,參加沙雄的婚禮……每一件彷佛都經過刻意的安排。

  驀然間,她發現一件事,就是打從認識徐禦影這個災星之後的每一晚,都是與他同床共眠!

  「我的天啊!」瞬間,她彷佛被凍住般無法動彈。

  令她感到訝然的是,她居然容許一個陌生男人躺在她身旁,甚至沒有一絲抵抗的念頭或是排斥。

  「可以走了。」

  他的聲音驚嚇了她,偏著頭,她看著他,好半天才回過神,「喔、喔。」放開手煞車,讓車子慢慢滑行。

  他拉好安全帶,揣疑的眼神瞥向她,「妳剛才在想什麼?」

  在他犀利目光注視下,席友莉又局促不安起來,「我嗎?」

  這是什麼回答?

  「車裏除了我,就只有妳,我當然是在問妳。」徐禦影沒好氣地瞥她一眼。

  她兩手緊握著方向盤,沉著臉盯著前方,「天馬行空胡思亂想。」

  這也算是答案?

  他閉上眼睛,將頭倚在椅背上,「我看妳八成在想,要怎麼甩開我吧?」

  席友莉突地猛踩煞車,突如其來的振動,讓徐禦影的身體往前沖,又被身上的安全帶拉回,氣急敗壞地張大眼睛瞪視著她,「妳在謀害親夫!」

  席友莉怒氣衝衝,也毫不客氣回頂:「請你注意自己的用詞!你只是我的假老公,了不起我只是犯了意外致死罪,還不算謀害親夫。」

  「不管我們之間的關係是真是假,名義上,我就是妳老公。」徐禦影臉上露出近乎猙獰的冷笑。

  席友莉這輩子不曾遭受這種羞辱,一時羞惱交集,恨不得馬上勒死他,然後再自行了斷。

  「你的臉皮真夠厚!」

  「面對刁頑的妻子,臉皮不夠厚是不行的。」徐禦影迎上她的憤怒,露出陰險狡詐的笑容。

  「你--」一口怒氣悶在胸腔,席友莉感覺自己快氣絕了,此時她只想跺腳、詛咒、放聲尖叫。

  突地,她憤然推開車門,沖出車外,奔向一間西點麵包店。

  不一會兒,她拎了一個大蛋糕走回來,拉開車門,將蛋糕放在後座上,上車,她重新發動引擎。

  徐禦影困惑地盯住她的臉,她臉上的怒氣彷佛去了大半,「今天是妳的生日?」

  「不是!」

  「那是妳母親嘍?」

  「也不是!」

  「那妳買了這麼大的蛋糕--」他不禁疑惑地瞅著她。

  「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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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7:20:07
第八章

  愈是接近家門,席友莉的心不由自主地開始緊繃,她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樣的情況漜滌滶滴,不確定母親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在媽媽的心目中,她是一個循規蹈炬的女孩綢緆綣綩,儘管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對婚姻卻不抱一絲憧憬。然而酸酵酳鉶,一趟假期回來,身邊卻帶了一個「老公」箋粺粹精,她無法揣測媽媽受驚後的表情。

  將車子滑進車庫,瞥見媽媽最愛的紅色賓士也停在車庫,她心裏不禁哀叫,完了!

  「到我家了。」席友莉半個身子趴在方向盤上,全身的力氣剎那間消失不剩一點。

  徐禦影偏著頭看她一眼,「妳怎麼了?」

  看不出來,拜你所賜,我已經全身癱軟了嗎?

  席友莉抬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可以下車了!」

  徐禦影猜不出她的怒從何而來,他翻身從後座拎起行李,推開車門,步下車,「妳呢?該不會不想進屋吧?」

  「放心,不會!」她火大地朝他飆怒。

  停妥車子,一手拎著行李,另一手不忘拎著蛋糕,此刻她最需要就是補充血糖。

  「跟我進去。」

  走出車庫,席友莉站在門前,局促不安。

  徐禦影沉默地陪在她身旁。

  這一刻,她發現不僅要補充血糖,還需要大量大量的氧氣。深深吸口氣,她鼓起勇氣按下電鈴。

  大門霍地被拉開,她還來不及開口,便被席母拖進屋,憂心忡忡地緊緊抱住她,「我擔心死了,更後悔拿走妳的手機。」

  手機真的是被母親拿走的。

  席母捧起她的臉蛋時,試著不讓自己的雙手顫抖,仔細端詳審視是否有任何受傷的痕跡,「妳真的沒事吧?」

  「我很好,沒事。」席友莉強擠一絲苦笑。

  席母此時才發現站在席友莉身後的高大男人,一抹緩緩的笑容從嘴角泛開,「你就是徐禦影吧?」

  原來母親也知道徐禦影,看來此事已經鬧得眾所周知。

  席友莉逐地張大眼睛看著母親,「媽,連妳都知道--」

  「已經不少記者找上門。」席母丟給席友莉一個頑皮的笑容,瞥見面帶微笑、溫文儒雅的徐禦影,忙不迭掩飾自己的失態,「別站在門口,進屋裏來。」

  席友莉按捺不住滿腹怒火,氣衝衝地率先走進屋裏,「這下可好,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徐禦影經過席母面前,彬彬有禮地微笑請安,「伯母好。」

  「這時候還叫我伯母,你應該改口叫我媽了。」

  席母的口氣害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訝然駐足回頭,「媽--」

  「有錯嗎?你們都已經結婚了,我的女婿還叫我伯母,這像話嗎?」席母固執地繃起下顎,不一會兒露出笑容迎視徐禦影,「我還真是佩服你的膽量,敢娶我家友莉。」

  徐禦影笑道:「有福氣的人才能娶到友莉。」

  「你是說,你就是那個有福氣的人?」席母的眸子盈滿笑意。

  天啊!天底下有這種媽,真懊悔,投胎時怎麼沒事先調查清楚再投胎--

  席友莉自暴自棄地癱坐沙發上,洩氣得說不出話,看著放在面前矮茶幾上半路上買的蛋糕,再也忍不住動手拆開緞帶,掀開盒蓋,望著令人垂涎三尺的草莓蛋糕,迫不及待地挖了大半放進盤子裏大快朵頤。;

  徐禦影驚愕地張大眼睛看著她的吃相,「妳很餓嗎?」

  像她這種吃法,一個大蛋糕三兩下就會被她吃得清潔溜溜。

  席友莉下巴一抬,瞪他一眼,不理會他眼中的驚訝,繼續埋首蛋糕的美味。

  席母也訝異席友莉的舉動。自己的女兒她最清楚,每當席友莉心情低落時,就會狂吃蛋糕洩氣。

  莫非--

  席母納悶抬眼瞅著徐禦影,「我一直沒聽友莉提起過你,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是陳宗燦居中牽線。」徐禦影神情自若地搬出之前設計好的說詞。

  「噢,是宗燦。」席母似乎悟出一點端倪。

  「宗燦是我公司的律師顧問。」徐禦影進一步解釋。

  「原來如此。想必你也累了,我帶你去房間休息。」

  席母雖然平時注重自己的外表和娛樂,但並不表示她是一個糊塗媽媽,報紙上大肆報導徐禦影的一切和家世背景,但她還不至於因為他顯赫的家世,而出賣自己的女兒。

  「好,謝謝。」徐禦影坦然自若地面對席母的熱忱。

  在席母帶領下,徐禦影踏上二樓,在樓梯上,他不時低頭瞅著打從進屋就狂吃蛋糕的席友莉,她只專注手中的蛋糕,完全忽略身邊所有的事物。

  席母推開一間房間的房門,「這是專門招待親友休息的房間。」

  徐禦影若有所覺的一怔。席母似乎看出事情的端倪,要不然她應該會帶他到席友莉的房間才對。

  席母盯了他好一陣子,忽然笑出來,「你一定覺得奇怪,既然承認你是我女婿,為什麼沒帶你去友莉的房間,對吧?」

  「是有點訝異。」徐禦影毫不作假地直言。

  席母詭譎的笑了笑,「說真話,你和我家友莉真的結婚了嗎?」

  這下要說有,還是沒有?如果部落那場婚禮算數,就是有;如果不算數,就是沒有。

  「怎麼答不出來?」席母神情泰然地走到他面前,等待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妳,我們在原住民的部落曾經玩了一場婚禮,如果算數的話,就是結過婚,可是我計畫中的婚禮,一定要盛大且有親友祝福,這樣才對得起嫁給我的新娘。」他可是實話實說,不帶一絲虛假。

  「這就是報紙上所說的秘密結婚。」席母頓然領悟,「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遇到友莉的,又為什麼會有那場婚禮?」

  徐禦影不想瞞騙席母,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聽完徐禦影的描述,席母幾乎笑彎了腰。

  「真是太好笑,沒想到你們是這樣認識的。」

  徐禦影見席母沒有一絲責怪,於心不安,面有愧色,「等我處理完公司污染水源的問題,我一定會當著所有媒體的面,還友莉的清白。」

  席母馬上止住笑,看著徐禦影,「說真話,你是否喜歡上我家友莉?」

  「我喜歡她?!怎麼可能--」

  他突然噤聲,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感受,他早已不知不覺地愛上她的蠻橫、她的跋扈,甚至那一絲絲幾乎來不及感受就消失的溫柔。

  席母慈愛地拍拍他的肩膀,「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儘管嘴巴不承認,可是眼底早已經洩露秘密。」

  徐禦影望著席母,瞪得有若銅鈴般的大眼,企圖掩飾她口中所謂的「秘密」。

  「每一個與友莉相處的人,都以為友莉是個壞脾氣的女孩。錯!其實友莉是個貼心的好女孩。」席母微笑。

  「是嗎?」他看不出她哪點貼心,她處處與他作對。

  「我忘了說,她對我非常貼心,對男人嘛--我的姊妹淘曾經為友莉安排相親,可是對方幾乎都被友莉的剛烈嚇跑,所有的親事到最後都無疾而終。」席母撇一撇嘴,聳聳肩。

  「這麼說,友莉沒交過男朋友?」

  「沒有。」席母非常肯定地回答。

  「在大學裏也沒有?!不可能吧?友莉長得並不醜--」

  「不是沒人追,她拒絕所有示愛的男生。」一抹歉疚從席母的臉上悄悄閃過。

  徐禦影剎那間記起陳宗燦曾經提過,席友莉拿到律師執照的第一樁案件,就是幫母親辦離婚。

  「是不是跟妳離婚有關?」

  席母愕然猛抽氣,「你怎麼知道?」

  「宗燦不小心說溜嘴的。他說,友莉畢業後的第一樁官司,就是幫妳和前夫離婚。」他想從其中找出席友莉害怕感情的癥結。

  那段不堪回首的傷痛,不僅傷害她,更害苦了友莉,席母眼眶泛紅,「這不能怪友莉出面打這件離婚官司,她是想幫我脫離苦海,也幫自己脫離那場夢魘。」

  「夢魘?」

  倏地,一股悚然的感覺侵蝕他全身,友莉到底經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友莉的父親過世之後,經由友人安排,我認識第二任丈夫,本以為這會是一樁美滿的婚姻,友莉可以像一般小孩一樣有父親疼愛,孰知,外表看似斯文的他, 幾乎每晚不醉不歸,回家之後又對我拳腳相向……」說到傷心處,席母忍不住淚潸潸,「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覬覦友莉的美……」

  徐禦影驚訝地猛吸氣,「妳是說,友莉被她的繼父--」接下去的話,他說不出口。

  席母止住淚,表情慌張地猛搖頭,「沒有,友莉還是清白之身,當時我聽見友莉的哭叫聲,急急沖進友莉的房間,遏阻殘酷無情的事情發生。」

  「之後呢?」他急於想知道她是怎麼度過的?

  「我帶著她躲到一個無人能找到的地方安身,友莉立志要讀法律,她說拿到律師執照的第一件事,就是幫我離婚。」道出這段痛心疾首的往事,席母的心在淌血。

  「在當時,妳就可以訴請離婚,為什麼非得等友莉拿到律師執照?」想著席友莉當時要面對傷害她的人,等於是二度傷害,他可以體會她當時的痛。

  席母茫然地搖頭,「我的第二任丈夫是個有頭有臉的名人,在外界眼中,他是一個好人,我曾經試過訴請離婚,但都被駁回,沒有人願意挺身而出幫助我們,所以只有靠自己。」

  「可惡!」徐禦影咬著牙,宣洩出滿心的憤怒。

  席母以一種嶄新的心情和激賞的目光看著徐禦影,「你還否認沒愛上友莉嗎?」

  「我現在所在乎的是她對我的感覺。」他不否認。

  「她在乎你。」席母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

  「妳怎麼知道?」徐禦影感到驚訝。

  「你沒瞧見,她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猛吃蛋糕嗎?」席母神秘的微笑。

  猛吃蛋糕其中還透有蹊蹺?

  「她呀,心裏一旦受到壓力,或是在生氣,就會狂吃蛋糕洩憤,還好她是吃不胖的體質,要不然真令人擔心。」

  「那妳又怎麼知道她現在是紆解壓力,還是洩憤?」

  他要弄清楚她現在狂吃蛋糕的原因,他期望她是紆解壓力,而不是洩憤。

  「都有。」席母莞爾微笑。

  「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不過她沒拒絕你,所以我敢說她現在正面臨不知如何排解的困惑。」席母溫婉地笑了笑,「只要非常小心,人就能設法避開棘刺的痛,去採擷玫瑰。」

  「只要非常小心,人就能避開棘刺的痛,去採擷玫瑰……」徐禦影細細咀嚼這句話。

  「你能否認友莉是朵嬌豔的玫瑰嗎?」

  說著,席母來到門邊,拉開房門,突然記起什麼似的回頭瞅著徐禦影,「我忘了告訴你,友莉的房間就在你對面。」笑了笑,她走出徐禦影的房間。

  徐禦影若有所悟地道:「我不會越雷池一步。」

  但,如果她跑來找他,就另當別論,可是這種機會太渺小。

※       ※       ※

  席母緩緩步至樓下客廳,望著已經去了大半的蛋糕,她默不作聲地坐到沙發上,雙腿併攏,一隻手橫在雙膝上,另一隻手撐著頭,以一種探究的眼神凝視著席友莉。

  「看來,妳打算吃下整個蛋糕。」

  席友莉不語,像個機器人似的,很規律地將蛋糕一口一口地送進嘴裏。

  「我有跟妳提過,減肥中心減一公斤差不多兩萬塊嗎?」席母懶洋洋地道。

  「有。」手指拭去沾在嘴邊的奶油。

  「啊,我忘了,兩萬塊對妳來說太便宜,所以妳可以毫無忌憚地狂吃蛋糕。」席母雙臂一攤,靠在沙發兩旁。

  「再不吃蛋糕,我會憋死。」

  這是哪門子的鬼話。

  「該不會因為樓上那小子吧?」

  她終於肯暫停下來,卻不捨放下蛋糕,依舊捧在手中,「妳說誰在樓上?」

  「就是妳帶回來的老公。」

  頓時彈身離座,將手中的盤子放在桌上,她手指二樓怒吼:「妳說他在樓上?!」

  「在房間裏休息。」席母說得好輕鬆、自然。

  「房間?哪個房間?妳該不會把他帶到我房間吧?」她快崩潰,歇斯底裡地逼問。

  「放心,我帶他去客房,就是妳房間對面那一間。」再不安撫她,只怕下一秒她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嗅。」剎那間,緊糾的胃得以舒緩,坐回沙發,伸出手端起擱在桌上的蛋糕,低著頭繼續吃著。

  「友莉,妳真的很討厭他嗎?」席母小心地問。

  「妳指的『他』是誰?」

  打馬虎眼?!

  席母沉沉的訕笑,「當然是指徐禦影。」

  「我快被他氣瘋了,妳說我討不討厭他?」席友莉攏緊著層。

  「但是我看不出來妳真的討厭他。」想在她面前玩這種把戲?難呀!

  席友莉扯動嘴唇,逸出冷笑,「妳又是從哪一點看出我不討厭他?」

  席母肩一聳,「憑感覺。」

  「感覺?」她搖頭訕笑,「妳的感覺不准,在度假屋裏,我氣得差點親手宰了他。」

  「就是因為他還活得好好的,我才說妳不討厭他,或許妳還有點喜歡他。」席母大膽地進一步探問。

  「有嗎?」剎那間,她迷惘。

  席母真為徐禦影感到遺憾,也沒料到自己生下一個感情遲鈍的女兒。

  「我倒看出來,他喜歡妳唷!」席母試著反方向刺探席友莉的心。

  席友莉冷冷哼笑,「妳別耍我,他要是喜歡我,就不會成天跟我鬥嘴。」

  「鬥嘴也是一種甜蜜的相處方武。」席母咧嘴直笑,「倘若妳心裏沒有一絲絲愛意,就憑妳的個性,妳不會答應跟他結婚。」

  「我沒跟他結婚!」席友莉氣惱地大叫,「全是報紙亂掰。為了不讓我受到傷害,只好暫時對外宣稱我跟他結婚了。他也說了,等他事情處理完後,他會還我清白。」

  「喔?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善心了?為了一個陌生男人,可以無怨無悔地發揮妳的同情心?」席母無法置信地嗤笑、搖頭。

  席友莉不願再為此事強辯,鼻子噴著氣,砰然坐回椅子上,「隨妳說、隨妳猜,妳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腦袋瓜是妳的又不是我的。」

  「好了,我也不想多說,未來是妳的,我無權干預,只是我想提醒妳,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那個禽獸,至少在我看來,徐禦影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我有沒有看走眼,相信妳比任何人都清楚。」席母霍地轉身走進房間,留下席友莉一個人獨自坐在客廳裏。

  徐禦影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這幾天,若不是他陪伴在她的身邊,她無法想像自己會面臨怎樣的災難,吵歸吵、罵歸罵,他嘴上不說,她依舊感受到他溫柔的呵護。

  起身,神情恍惚地晃到二樓,走進房間按下燈,環視多日不見的房間。

  「還是在自己的房間最舒服。」連日的疲憊消散。

  舒舒服服泡了嚮往已久的玫瑰浴,席友莉平躺在暖暖的、軟軟的床上。

  「好棒,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就在她沉沉入睡不久,又猛然驚醒,坐在床上猛喘息,淚水爬滿臉頰。

  又來了,又來了--

  為什麼她無法擺脫夜夜侵入腦子糾纏她的恐怖影像?

  她緊閉雙眼,奮力驅趕那駭人的畫面,終究抵擋不住。

  席友莉全身止不住地顫抖,拉起棉被緊緊裹住自己,駭然的悚懼依然侵蝕著她,她掀開被子跳下床,奔出房間。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一定要離開,她害怕會再重溫同樣的夢魘。

  關上房門,注視對面房門,突然有股銳不可擋的力量在拉扯她,那不是邪惡的力量,而是安全可以護佑她的力量。

  她毫不思索推開對面的房門--

※       ※       ※

  徐禦影剝掉衣物,爬上床準備就寢,可卻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安然入睡。

  聽完席母的話,他才知道席友莉多年來心靈承受著深刻的創痛,他不禁為她心疼。

  倏然,一陣輕風卷起,房門開了又關。

  有人進來?徐禦影驚醒,張大眼睛緊盯著門。

  平穩的氣息、輕巧的腳步,來人似乎不想驚動他,他蓄勢待發地等待入侵者的行動。

  在黑暗中,依稀看見他躺在床上的模糊身影,席友莉忽然有一股安心的感覺,不過太安靜的房間又教她開始有點緊張。

  她緊張不是擔心又面臨颱風、停電,甚至樹木砸壞屋頂,她沒忘記她已經回到都市,回到自己的家。

  教她緊張的是,這房間裏照說應該多少有點聲音,像是他的呼吸聲或者是打鼾聲之類--

  「喂,徐禦影?」她試著輕喚。

  「什麼事?」怎麼是她?

  席友莉霎時放寬心,「我家你還習慣嗎?」

  她在幹嘛?三更半夜跑來,只為了問他住得習慣嗎?!

  「這裏是比度假屋好太多。」

  「這樣喔--」頓了聲,內心羞慚掙扎,「我、唔--我、唔--」席友莉暗自慶倖房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不然他一定會取笑她像草莓一樣紅的臉。

  「妳怎麼了?」徐禦影不禁納悶,支吾其詞不似她的作為。

  他坐起身子,直到眼睛適應黑暗,才赫然發現她全身顫抖,慌忙從床上跳起來,強而有力的手臂忙不迭地圈住她顫抖的身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我作噩夢。」這就是她尋求的安全、溫柔的港灣。

  他深深抽口氣,好不捨。

  手拂向她的臉龐,剎那間,手僵凝她的臉上。她哭過?!

  他的心彷佛被針戳刺般疼痛,「妳想要我陪妳,是不是?」聲音溫柔得宛如棉絮般輕撫著。

  「嗯,我發現在山上那段日子有你在身旁,我脫離噩夢的糾纏,可是今晚噩夢又回來,所以我--」一顆淚珠滾下她的臉頰,她孤傲地強忍哽咽。

  天啊!千萬不要哭,她的淚像把利刃插在他的心口上。

  為了保有她的自尊,他極力忍住心痛,朗笑,「看來妳已經積習難改,我一天不在妳身邊陪妳,妳就沒辦法睡覺。」

  他沒有戳破她的膽怯,她感激的低聲附和:「你說得對,這真是一個很不好的習慣。」

  「這可是妳自願犧牲名聲要求我陪妳的喔!」

  她終於忍不住破涕為笑,「你真偉大。」

  徐禦影摟著她走回床邊,掀開被子,「睡吧!」

  席友莉笑逐顏開地鑽進被子裏,徐禦影繞到另一邊上床,溫柔地為她拉好被子,「我會一直在妳身邊,妳安心的睡吧!」

  小心地翻身側睡,他不願意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侵犯她。

  席友莉望著他的背,回想起在山上同床共眠時的熱情與甜蜜,忍不住伸手輕觸他的背,「你一定要背著我睡嗎?」

  他翻過身面對著她,手指拂過她的臉頰,「我怕會忍不住想要妳。」

  「在山上你也沒有這念頭。」

  「胡說!」他突然坐了起來,忿忿地耙了耙頭髮,「在山上的每一天我都想要妳,只是我一直忍著,強迫自己打消這念頭,我不要強迫一個不愛我的女人,將身體給我。」

  她被他的咆哮激怒,「我是不愛你,可是我喜歡你!」

  徐禦影頓時怔愣。

  不愛他卻喜歡他?!這是哪一國的說法?

  他頓覺有趣地爆笑出聲,「妳在說什麼?不愛我卻喜歡我?」

  她這才發現話說得太快,臉上立即感覺一片燥熱,倘若此時地上有洞,她會毫不考慮地鑽進去。

  她羞慚地拉起被子,將臉蒙住,「才認識幾天,就要我說愛你,我辦不到,萬一傳到別人的耳朵裏,還以為我席友莉是個隨便的女人。」

  她居然還有這種八股思想?!

  徐禦影忍不住仰頭大笑。

  狂妄笑聲讓席友莉拉下被子,神色慌張地將手指按在唇間,「噓,別讓我媽聽見。」

  「友莉。」他抓住唇上的纖細手指,將她拉近。

  此時,只聽到彼此急促心跳,眼睛搜尋著對方的眼,他們情不自禁地緩緩往前傾身,彼此的情緒激蕩得無法自已,席友莉仰起頭,徐禦影的唇緩緩落下,四唇相交,吻得好輕柔,試探、挑逗、撩撥,汲取彼此的激情。

  「友莉--」他輕喚她的名字。

  她興奮地發出呻吟,他的吻變得更狂野、更具侵略性,她激情地回應他,當他的身體壓上她的那一刻,最後一絲的理智也飛走了,整個身心都集中於那驚人的喜悅中。

  當他的手指滑進她衣服內,輕觸柔潤肌膚的剎那,她的身體猝然緊繃,全身的神經與細胞在一秒間處於警備狀態。

  徐禦影遲疑一下,緩緩抽回手。

  剎那間,悸動的感覺褪去,席友莉睜開眼睛瞅著他,抬起無力的手觸摸著他,以一種無言的方式詢問他,為什麼要半途而廢?

  徐禦影強抑熱情猛然褪去的難受,溫柔地為她整理好衣服,拉高被子,「妳開了一天的車,累了,還是早點睡吧!」

  當真只是體貼她開了一天的車?不!絕不是這麼單純。

  「你不想要我,嫌棄我--」她嘶啞、顫抖著聲音問道。

  送上門還被人家嫌棄,她乾脆去死了算了。

  意識到她的自悲與失望,徐禦影挪動身子,以雙臂圈住她的頸子,柔柔地、輕輕地親吻她的臉頰和脖頸。

  「傻瓜,我不是不想要妳,也不是嫌棄妳,我巴不得能馬上佔有妳,但是我不能這麼做,這樣太不尊重妳,我會等,等到妳愛我的那一天,我不但想擁有妳的身體,更想佔據妳的心。」

  這樣溫柔的告白,洗滌了她心中的一切疑慮,眼眶無由地泛起感動的淚光,「謝謝你。」

  他的體貼勝過千言萬語的甜蜜,這樣的男人,世上已經快絕跡,她沒想到會這麼好運的遇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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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17:20:32
第九章

  又是一個可悲的夜晚,他的身體與心理痛苦地作拉鋸戰。

  徐禦影躺在黑暗中,雙手交迭枕在腦後。

  席友莉就窩在他的身邊睡得香甜,有時回想起來,他真搞不懂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坐懷不亂的君子。

  不過,多年來,他頭一次真正需要有人作伴,他渴望擁有快樂人生、幸福的生活,倘若命運之神決定席友莉是他的,他是絕無異議,願意為她付出所有。

  低頭瞅著身旁熟睡的席友莉,他的唇畔不由自主地逸出一抹溫馨的笑意,一隻手滑過她的頸下,讓她的頭倚在他的肩上,他把頭抵在她的頭上,聞著她頭髮散發出來的清香。

  逐地察覺到她的呼吸變得很不規律,甚至若有似無地在呻吟,徐禦影突然明白她正在作噩夢。

  她嘴裏喃喃夢囈著,身子逐地顫抖,「不要--不要過來--」

  他慌忙地抱住她,輕撫著她的頭,「寶貝,別擔心、別怕,有我陪著妳,安心的睡吧!」吻著她的臉頰。

  席友莉彷佛聽到溫柔的呵護,安心地又沉沉睡著。

  徐禦影心疼地凝視著她。這麼多年來,她心裏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破曉的晨曦微透過窗簾,滲進房間。

  斜睨一邊的窗戶,他不禁抿著嘴苦笑,「天亮了。」

  這一夜比之前的每一夜都長,但畢竟還是熬過來了。

  被子下的席友莉身體微微動了一下,轉過身,面對著他,「你醒了?」揉著惺忪的眸子,她沙啞的問。

  「我一整晚都沒睡。」

  「你整晚沒睡?」剎那問,瞌睡蟲全嚇跑,她張大眼睛看著他,「為什麼?是不是不習慣我睡在你旁邊--」

  徐禦影呻吟一聲,「我又不是第一次睡在妳身邊,別瞎猜。」

  「那你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

  「不是因為我,我就放心了。」一雙黝黑的眼眸戲謔地閃爍著。

  席友莉掀開被子,腳尖踏上冰冷的地板,驀地,一條手臂將她撈回,「利用完,不說聲謝謝,就想一走了之?」

  她知道他是故意戲弄她。

  她努力地憋住笑,板著臉作出桀鷙不馴之姿,「你絕不可能是一句謝謝就能打發的。」

  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微笑,「真不愧是律師,一眼即看穿我的意圖。」

  「果然另有其圖。說吧,你想要什麼?」她的聲音性感得數人迷醉。

  「我想要這個--」目光落在柔軟的唇上,手指輕劃紅潤的唇瓣,他吻住那兩片嬌紅欲滴的唇瓣。

  他的吻再度喚醒狂野的感官悸動。

  「可以停下來了嗎?」席友莉氣若遊絲。

  他聽出她聲音中的一絲請求,但身不由己的欲念主宰了他--

  「徐--徐禦影。」

  下一瞬間,他驚醒,脫身站起來,「很棒的早安吻。」如癡如醉的目光緊緊鎖住她。

  席友莉不覺地胸口甜甜一抽,「我得趁媽媽還沒起床回自己的房間。」

  不管地板多冰涼,席友莉赤著腳沖到門邊--

  就在她要離去的剎那,徐禦影驀地出聲喚住她:「妳今天要去事務所上班嗎?」

  席友莉手握著門把,頓足思索,回眸瞅著徐禦影,「好幾天沒去,是應該去瞧瞧,那你呢?今天要做什麼?」

  「不知道,聯絡上宗燦再作決定。」

  「好吧,祝你一天順利。」席友莉唇邊綻放一朵迷人的笑容。

  「妳也一樣。」

※       ※       ※

  席友莉換妥衣服站在穿衣鏡前審視自己。

  凝視鏡中的人兒,滿意的笑容剎那間化為詫異,她發現自己的臉頰益發紅潤,該不會是因為受愛情滋潤的緣故吧?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得到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愛情,愛情對她來說,只是一種神話,一種不切實際的假像。

  而今,自己面對以往所不屑的愛情時,才極諷刺地醒覺,原來孤單是她無法忍受的痛苦。

  砰砰砰!

  突然,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她走到門邊,拉開門的剎那,高大挺拔的身體讓她登時僵了一下,但很快地,她羞怯微笑,「什麼事?」

  那雙令人著迷的溫柔眼神,把她從頭到腳恣情打量了一番,「看來,妳已經準備好要出門了。」

  席友莉緊張的淺淺一笑,「差不多等一下就可以出門。你突然來找我,不會就只是要看我準備好了沒有吧?」

  「沒錯。」

  莫名地,回想起早晨下床時,被他猝然抱回的那一刻,兩朵紅雲不覺間飄上面頰,抬眼又不偏不倚地與他四目相視,他的眼睛似乎閃過一絲溫柔,這令她泛紅的臉頰更顯嫣紅。

  「看都已經看了,怎麼還不走?」

  「趕人了?」不疾不徐醇厚的嗓音裏藏著一絲笑意,「別急,有一樣東西要給妳。」

  「什麼東西?」

  徐禦影從口袋裏拿出一隻閃著耀眼光芒的鑽戒,「不知道合不合?」

  席友莉睜大眼睛,看著躺在他掌中閃閃發光的戒指,「它太貴重,我不能要。」

  她嚇壞了!

  長這麼大,別說是鑽戒,她連收一朵玫瑰花的經驗都沒有。

  「不,妳一定要收下,身為徐禦影的新婚妻子,手上怎能不有一隻足以匹配身分的結婚戒指。」

  原來--這只戒指代表的是他的面子。

  「那你呢?你的手上也不能空空的。」反過來詰問徐禦影。

  徐禦影從口袋裏拿出另一隻相同的鑽戒,在她面前揚了揚,「早想到了。」

  「看不出來你的心思還挺細密。」席友莉無聲地苦笑。

  那雙晶亮眼眸中的嘲弄紮痛了他,「別挖苦我,讓我幫妳戴上。」溫柔地執起她的手,誠懇的表情就宛如為她套上圈住一生幸福的信物似的。

  戒指慢慢地、順利地套進她的手指,他感到訝異也感到驚喜;席友莉也沒想到戒指不僅順利地套進去,還不松不緊,彷佛是為她特地訂制似的,鑽石迷人的光芒在纖細的指間閃閃發光。

  「好美!」徐禦影禁不住發出讚歎。

  席友莉將手舉在眼前著迷地欣賞,「真的好美。」放下手,以打趣的眼神調侃他,「現在是不是該換我幫你戴?」

  「好。」求之不得。

  他將男戒交給了她,很大方地伸出左手,嘴邊掛著溫柔的微笑,那抹微笑簡直能揉碎女人的心。

  席友莉手指緊握著戒指,一手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為他套上鑽戒,那種感覺好似她真的在許諾終身。

  戴上了戒指,徐禦影似假還真地以戴著戒指的手,握住她戴著戒指的手,放在嘴邊親吻,「這樣就像鶼鰈情深的新婚夫妻。」

  他的眼中蘊涵的無限深情是真的嗎?

  剎那間,她失神。

  「我們一起下樓。」溫柔的聲音頓時將她拉回。

  「好。」

  兩個人手牽著手步下樓--

  席母神色沮喪坐在沙發上,聽見下樓的腳步聲,猛然抬起頭,瞥見小倆口親熱的手牽著手,臉上愉悅的神情真的像新婚的小夫妻。

  瞬間,笑容取代沮喪,她優雅地側坐斜睨他倆,「你們終於下來了。」故意視而不見他們之間的親昵。

  「怎麼了?我晚一點起來妳就不開心?」席友莉故意笑謔母親。

  席母調整姿勢坐正,無奈地噘著嘴,拇指越過肩頭往後一指,「外面的人已經忙了大半天,你們都不覺得吵嗎?」

  「外面?」席友莉不由得一愕,走到窗邊輕輕撩起窗簾,一雙大眼逐地睜得圓圓大大,「外面那群人是誰?」

  一群人?!

  徐禦影似乎心裏有數,大步來到席友莉的身邊,從她的頭頂穿過窗戶,不悅地發出嗤聲,「記者。」

  「記者?」席友莉猝然僵住。

  「假如真是記者,我還真佩服他們,他們的耳朵是不是裝了雷達,能精確地掌握你們回來的時間。」席母冷嘲熱諷。

  席母說得一點都沒錯。

  徐禦影的表情隨之轉為嚴肅,「妳今天最好別去事務所。」

  「別去?」席友莉給他一個不可思議的一瞥。

  「這些人會亦步亦趨緊跟著妳不放,妳想想,這情形妳能安心的工作嗎?」

  「說得也對。」沮喪中隱含幾分苦澀,「我們豈不是要困在屋裏動彈不得?」席友莉走到席母身邊。

  她面對過無數刁鑽尖銳的記者,可是從來沒有面對這大規模的陣仗,全身的神經瞬間像緊繃的弦。

  「這群禿鷹正在打探獵物。」徐禦影道。

  「禿鷹?獵物?」席母一臉茫然地看著徐禦影,一隻手悄悄地扯著席友莉的衣角,偏著頭,壓低嗓門詢問席友莉:「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席友莉低下頭,以手掩嘴回答:「禿鷹就是暗指外面的記者,獵物就是我和徐禦影。」

  席母赫然發現席友莉指間的鑽戒,揶揄道:「連婚戒都戴上了,還否認沒跟他結婚。」

  席友莉頓時雙眼一瞪,「媽,妳別亂說,這只為了應付外面那群禿鷹。」

  「是嗎?」席母不信地莞爾一笑,「如果只是為了應付外面的記者,他還特地費心買了鑽戒?再說,這種戒指不是隨時去買就有現成的尺碼。」

  席友莉辯不過自己的媽媽,氣惱地嘴一噘,「信不信由妳!我懶得跟妳解釋。」轉身離開席母的身邊。

  她回到窗邊靜觀外面的動靜,倏然,一部熟悉的車子快速閃過,席友莉回頭道:「陳宗燦來了。」

  「妳確定?」

  「錯不了,我認得他的車。」席友莉篤定地回答。

  不一會兒,陳宗燦神色匆忙地從廚房走出來,「嚇死人了,敢情媒體全部總動員了!」

  「你來了,現在怎麼處理?」徐禦影冷靜地直視陳宗燦。

  「全憑你作主。不過,我過來是想知會你一聲,環保署已發出信函,今天下午約談。」

  徐禦影緊繃下顎,雙唇拉出一道嚴厲的線條,「這麼快。」

  「原本沒這麼快,因為記者披露你的行蹤,有關單位才得知你已回來,所以立即下公文請你走一趟。」陳宗燦無奈地大皺其眉。

  徐禦影冷冷嗤笑一聲,回復冷靜,手指摩挲下巴,「既然躲不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席友莉質疑地瞅著他,他面無表情的俊臉,讓人無法得知他在想什麼,連聲音都冷得沒有一絲感情,儼如黑夜一樣深沉難解。

  他將席友莉摟在胸前,「妳願意陪我一起面對外面那群饑腸轆轆的禿鷹嗎?」

  席友莉胸口猛然一緊,猛咽口水,「你是說,從這裏走出去,跟他們打招呼?」

  徐禦影點頭。

  「一定要嗎?」她的一顆心怦怦亂跳,真擔心一顆心會直接從胸口迸出。

  「最好妳也出面,也許可以為下午的約談加分。」

  「這跟下午的約談扯得上關係?」她的腦子一片紊亂,虧自己還是律師,面臨與自己有關的事,竟然也會慌亂。

  「當然。」他說得好理直氣壯,牽著席友莉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彎,「走吧,夫人。」

  席友莉勾住強壯的臂彎,錯愕地仰頭看著他,「夫人?」

  他的另一隻手以溫柔的方武輕拍她的臉龐,「妳現在是徐夫人,飛騰集團少東夫人,記得面帶微笑。」

  笑?!

  她僵硬地露出一抹笑,「只怕我會笑不出來。」

  陳宗燦飛快跑到門邊,幫他們打開大門,「請。」

  席友莉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狗腿。」

  陳宗燦無所謂地輕笑,聳一下肩膀。

  甫踏出大門,迎面而來是閃爍不停的鎂光燈,記者爭先恐後追問徐禦影有關污染水源一事,還有秘密結婚的事。

  無可避免,輪到她被問。

  「席小姐,據瞭解,妳是位律師,而且是專門為婚姻中受害的婦女打官司,像妳這樣高唱女權至上的律師,是如何讓徐禦影先生臣服的?」

  她甚至可以清楚讀出那位記者心裏想什麼--他究竟看上她哪一點?

  「我不認為自己有何魅力,甚至沒有任何法寶,愛情來了,自然而然接受。」

  這真是她在講話嗎?她不禁納悶。

  「你們為什麼會選擇原住民方武完婚?」有人發問。

  「這也是一種婚禮,不是嗎?你們不覺得很特別?」席友莉報以一抹足以傾倒眾生的笑。

  無意間瞥見身旁的徐禦影綻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她不喜歡,故意投給他一枚警告的微笑。

  徐禦影連忙將頭別開。

  「請問徐先生是如何求婚的?」有人嚷道。

  「請我坐竹椅。」席友莉心裏暗地偷笑,趁機整整他,「然後背我跑廣場,至於幾圈--我忘了,反正直到我點頭答應為止。」

  「徐先生,你是跑了幾圈,尊夫人才點頭?」有位記者笑著問。

  「我忘了,只記得兩條腿有點酸,不過值得。」徐禦影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用種神秘的語調輕聲說,攬她入懷,熱切地凝視她的眸子。

  剎那間,一抹紅暈泛上席友莉的雙頰,她順從地貼近他的胸膛。

  「徐先生,當大家的面親一下夫人。」突然有人起哄叫嚷。

  「親、親、親、親、親--」一陣嘈雜騷動。

  徐禦影拗不過記者的要求,面帶微笑地半舉起雙手,「我會應各位的要求。」

  席友莉頓時目瞪口呆,羞窘交加,「不好吧--」

  徐禦影似乎樂在其中,低頭在她耳邊輕語:「沒關係,只是做做樣子。」

  席友莉眼睛往上一挑,審視他的表情,「真的只是做做樣子?」

  「嗯。」他在她耳邊溫柔呵著氣。

  這個節骨眼上,她只能選擇相信他。

  他果真守信,只是在她的臉頰上蜻蜓點水武輕觸即抽開,並對她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

  「不行啦,親熱點嘛,舌吻、舌吻、舌吻。」簡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席友莉頓時慌了。

  其實真正不行的人是她。即使剛才看似蜻蜓點水的親吻,就已經使她的體內產生一股甜蜜的悸動,神魂不知飛離多遠。

  徐禦影以徵詢的眼神凝視著她,「行嗎?」

  面對羞窘的一刻,她惶惑。

  當他正傷腦筋,該如何化解這棘手的場面時,陳宗燦適時跳出來緩和場面,「各位,你們已經得到所需要的一切,希望你們高抬貴手,讓這對新人保有一點隱私權。」

  就在這一瞬間,席友莉錯愕地領悟出,自己渴望能擁有他更多、更多的呵護,更多、更多的疼愛,甚至貪婪地想擁有他的全部。

  憑著盲目的本能,她勾住他的脖頸,吻住他的唇,乍然的主動讓徐禦影先是一怔,最後欣然地接受,回吻她。

  他覺得她的舌尖正和自己戲耍,大膽的程度絕非他所想像,他欣喜若狂地迎向她,急切地纏繞著她,她感到整個人在他的懷裏融化、燃燒起來。

  當記者發出喝采時,他們之間的魔咒才被打破,徐禦影呼吸不穩、依依不捨地從她的嘴上抽離。

  她的臉頰紅得像熟透的番茄,一顆心小鹿亂撞。

  陳宗燦困惑的瞅著她。

  她不怪他的疑惑,因為連她自己也感到十分迷惑,更害怕那一吻洩露了太多的感情。

  一群嚇人的禿鷹終於滿意地陸續散去。

  長達半小時的採訪,席友莉忍受著最難熬的折磨,除了面對攝影機和照相機,還要應對他們種種尖銳的問題,不過她非常欽佩徐禦影泰然自若地應對問題的本領。

  這半個小時中,她一直掛著燦爛的笑容,導致臉部的肌肉開始酸痛,身心經過尖酸刻薄的轟炸之後,她覺得自己快要癱了,她的腿抖得好厲害,要不是他的手臂像鋼鐵般箍住她的腰,支撐著她,她早就雙腿一軟,當眾出醜。

  「妳剛剛的表演,棒極了。」

  他居然當那一吻是表演?難道他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她所釋出的好感?

  她氣呼呼腳一跺,站在他面前,與他齊眉相對,「我是不是應該改行做演員?哼!」轉身逕自爬上二樓,邊走邊嘟嚷:「演得好,也要你配合得好。」

  徐禦影不解地望著她的背影,「又哪兒得罪她了?」

  陳宗燦也傻呼呼地看著席友莉的背影,「不知道。」

  「我知道。」席母掩嘴竊笑。

  「阿姨,妳知道?那友莉為什麼突然生氣?」陳宗燦忙著追問原因。

  席母的眸子隱含幾分詭譎的笑,以肩膀輕撞陳宗燦,「又不關你的事,那是他們小倆口的事。」

  「他們?!」陳宗燦依然一知半解,「其實他們並沒有結--」

  最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席母的手毫不留情地擊上陳宗燦的肚子。

  「唉唷!」陳宗燦抱著肚子哀叫一聲,五官緊糾成一團,埋怨地看著席母,「阿姨,妳幹嘛打我?」

  席母氣得給他一記白眼,「我姊姊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兒子?這樣還敢擔任集團的律師顧問?!豬腦袋!」

  徐禦影似乎聽懂席母的暗示,他的眸子剎那間變得熠熠有神,欣喜若狂地摟住席母,親吻席母的臉龐,「謝謝妳。」

  「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還不上去!」席母欣慰地鼓勵他。

  徐禦影隨即三步並作兩步沖上樓,席母寬慰地抿著嘴微笑。

  「阿姨,難不成他們是玩真的?」陳宗燦終於打開腦子裏的結。

  席母沒好氣地斜瞪他,「什麼真的假的?我已經認定他就是我的女婿!」

  「是嗎?」陳宗燦愉悅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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