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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芳妮]貴婦候選人(大時了了之二)[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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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17:07 |倒序瀏覽 | x 1
貴婦候選人【大時了了之二】作者:芳妮

【內容簡介】

老天爺是要整她嗎?明明她都已經身兼數職了,
現在竟還讓她當上了人見人嫌的未婚媽媽,
她還有一家老小要照顧,可沒辦法挺著個肚子去賺錢啊!
還好她遇上了生命中的貴人,幫她解決了懷孕的種種不便,
不但安排司機接她上班,身為總裁的他還親自在公司門口迎接,
讓生性低調的她第一天上班,就展現了總裁夫人的排場,
不但當了一回貴婦,也成了同事眼中的特殊分子,
她跟總裁哪有什麼特殊關係,他對她好只不過是出於同情罷了。
可他的舉動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不但讓她空降當貼身祕書,
還堅持陪她去產檢,又天天親自送她回家,
害她忍不住在意起八卦傳言,和他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玩笑話。
他難道不知道未婚媽媽要當貴婦,必須遭受別人的異樣眼光嗎?
即使她用心良苦的抗拒,他卻一個勁兒的步步逼近示愛,
就在她快投降時,他竟承認他就是害她「鬧出人命」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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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17:33
楔子

  未婚媽媽……

  她從來就不覺得這四個字會跟自己有任何的關聯,直到懷胎八月早產生下兒子卻沒有結婚,世界從此改變。

  沒錯,她成了一個貨真價實、不折不扣的未婚媽媽,一個自己打死都從來沒想過的身份。

  她章可思從小家境貧乏,放學後還得出門幫忙撿拾紙箱鐵罐,靠著資源回收貼補家用,從不知道富裕跟奢侈的感覺,只曉得不斷的工作賺錢,生活只要能溫飽,她就謝天謝地。

  她一直是個平凡的女生,也深信平淡就是幸福,從來不曾奢望自己能中樂透或挖到寶,對她來說,只要日子能夠平安穩定、吃得飽穿得暖,她就覺得超幸福了。

  可是誰知道……

  章可思長吁了口氣,看著站在面前、正瞪大眼睛準備聆聽自己故事的三個人——她國小時期的老師宋月瑛,國小的結拜「姊妹」康宣跟他老婆尹戀,整張臉忍不住一直燙紅起來。

  她畢竟不是所謂的玩咖,也不是什麼思想前衛的女權至上主義者,對於未婚生子還是感到困窘難堪,能瞞則瞞,一點都不想到處宣揚這件事。

  但今天是國小死黨好姊妹袁丹丹的大喜之日,她說什麼也不能缺席,只好硬著頭皮現身。

  現在可好,才剛走進會場,她果然就被丹丹她媽,也是她們的國小高年級導師,還有國小死黨之一的康宣跟他老婆尹戀給堵上,逼問著她搭上未婚媽媽列車的「歷險記」。

  偏偏那個始作俑者——孩子的爸,竟然上廁所上這麼久還不回來,害她得一個人面對眾人審問……

  嗚~她可不可以不要說啊?

  「你快說啊!」面前的三個人等不及了,異口同聲的催促。

  章可思看了看宋月瑛,又瞧了瞧康宣,最後瞟了眼尹戀,嘆了口氣,硬著頭皮道:「好嘛,說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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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18:36
第一章

  「姊妹們,放學後咱們去吃冰。」袁丹丹清脆的聲音豪爽地在夏日蟬鳴聲中揚起,打破了溽暑的悶熱。

  「好啊好啊,這麼熱來碗冰最棒了。」長得肥肥嫩嫩的康宣馬上附和。

  「那當然,聽我的準沒錯。」袁丹丹將手搭上了章可思的肩膀,唇角得意的揚起。

  「那還等什麼?我們走,今天我請客。」康宣用肥胖的小手抹去額邊汗珠,等不及要去享受冰涼解暑的冰品。

  「你就是這樣才會老被那些王八蛋勒索,要低調點知道嗎?」袁丹丹大姊頭似的訓道,瞥了康宣一眼提醒著。

  「喔……我只是想謝謝你幫我打跑別班的流氓嘛。」康宣委屈的扁嘴說。

  「你啊,明明就是個堂堂男子漢,怎麼老被人欺負也不知道要反抗,要是再繼續這樣娘炮下去,我真擔心你以後娶不到老婆耶。」看到他這副樣子,袁丹丹只能搖頭嘆氣。

  「反正……反正我也不想娶老婆。」康宣氣弱的反駁。

  袁丹丹同情的瞅了他一眼道:「你還在為宋倩琳那個公主病的女生受傷啊?」

  宋倩琳是康宣偷偷愛慕的校花,原本袁丹丹是想幫他在心上人面前展現英姿,所以才安排了幾個小混混糾纏她,再推康宣出來英雄救美。誰知道那女生不但不感激他,事後反而還狠狠奚落了他一陣,高傲的甩頭走人,讓康宣超級受傷。

  不過,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也讓他認清自己愛慕女的真面目。

  「以後眼睛睜大點,不要再看錯人了。」袁丹丹拍了下他的肩膀道。

  「別說我了。可思,你想吃什麼?」康宣趕緊轉移話題,生怕袁丹丹又要念上老半天。

  「呃……我、我可能不行耶。」章可思囁嚅著,小小聲的說。

  「不行?為什麼?」袁丹丹問,跟康宣同時瞪圓眼看著她。

  她黯然的抿抿唇,「我要回家幫忙做事……」

  「吃完再回去嘛。」袁丹丹勸說。

  「對啊,我們可是『結拜三姊妹』耶,你不能老是脫隊啊。」康宣跟著道。

  「噗哧!」見康宣明明是個男生還理直氣壯的說他們是三姊妹,章可思忍不住笑出聲,可沒多久她很快又垮下臉,抱歉的道:「真的不行啦,我得走了。」

  「可思……」

  「不好意思,下次吧。」不管後頭同班同學袁丹丹跟康宣的呼喊,章可思一直埋頭快步往前走著。

  炙熱的太陽高掛在蔚藍無雲的天空中放肆發威,斗大的汗珠自她額邊滴落,蒸發了她體內的水分。

  其實,她也想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放學後可以跟同學好友一起東逛逛、西晃晃,無憂無慮的談天玩耍。

  可是,她不行。

  從小她就明白自己家中的狀況跟別人不一樣,父親平時還算正常,但一喝酒就像變了個人,會對著媽媽跟她還有妹妹拳打腳踢,隨手拿起東西就是一陣亂砸,甚至連電視跟椅子這些大型傢俱也不放過,所以,她家已經很久都沒有電視看,被砸爛的東西也是靠著資源回收撿拾回來的中古物替代。

  她後來才知道,原來像他們這樣的家庭,是被歸類在三級貧戶之中,比一般的窮人還要更窮,更別說是跟母親是老師的袁丹丹,以及富豪家庭出身的康宣相比,他們的世界,是她無法想像的。

  然而也多虧他們不嫌棄,不但把她當成好朋友,甚至還跟她結拜成姊妹,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少不了她一份,對於這一點,她真的很感激。

  只是偶爾,她還是會因為自己和他們之間的差異而感到落寞惆悵—— 尤其是像今天,沒辦法在放學後跟他們一起活動玩耍的時候。

  章可思清麗的小臉布滿黯然的神色,但很快又振作的深吸口氣,將所有低潮沮喪的感覺自心中驅趕殆盡,挺直背脊抬起頭,大步的往前走。

  或許她的家庭沒有別人的富裕無憂,但她相信憑著自己的力量,總有一天她也能過著幸福的生活。

  沒錯,總有一天……

  ※ ※ ※

  數年後——

  「可思,要不要去喝一杯?」同事小雯邊換掉制服邊問。

  「抱歉,我還得趕去兼差。」章可思換回便服,不好意思的說。

  「又要去當看護了喔?」小雯問。

  她無奈的笑了下,「是啊。」

  「我說,你真的是我看過最拚的女生。」小雯看著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像我們這種二十幾歲的花樣年華,就該瘋狂的享受青春,哪像你,根本就是搶錢女王,為了賺錢都不參加我們的活動。」

  這些質疑,章可思早就已經聽到不想再聽了,求學工作的每個階段,她總是團體中那個最無法合群的人,她也是很無奈啊。

  苦笑回視小雯一眼,她看了看腕錶,不想替自己的家庭背景跟難處多作解釋,朝小雯揮揮手道:「我時間要來不及了,先走一步,祝你們玩得愉快。」不等小雯回應,她已經一溜煙閃出更衣室,快速離開公司,趕赴兼差的姜家。

  自從專科畢業後,她就一肩擔起養家的責任,因為重深度酒精中毒的父親早已失去工作能力,鎮日沉浸在酒瓶中,卻固執地不願就醫。

  而從事清潔工作的母親,微薄的薪水也全都被父親拿去喝酒,已無餘力支付生活的開銷。再加上妹妹患了躁鬱症,病發時會亂花錢……

  唉,就算她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睡覺的瘋狂工作,也很難彌補家中的大錢坑。

  她需要錢,所以只好努力兼差,犧牲青春與娛樂,付出自己所有的時間跟勞力來換錢。

  甩動著綁在腦後的馬尾,章可思臉上並沒有任何埋怨與不甘,反而帶著怡然自得的微笑。

  或許是歷經從小到大的磨練,讓她接受了這樣的生活和家庭,她選擇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不去多加怨懟。況且換個心態想,至少她還擁有健康的身體與賺錢的能力,可以自食其力的賺錢改善生活,老天爺待她還是挺不錯的。

  匆匆跳下公車,然後再步行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章可思抵達了她每天下班兼差的地方,台北市郊的某個別墅區。

  這個兼差工作其實不算太累,報酬也不錯,雖然必須照顧老人、幫忙擦澡及協助如廁,但她不曾喊苦,而且還跟看護的老爺爺成了忘年之交,也算是另一個收穫。

  「爺爺,我來了,我馬上幫您準備晚餐喔。」章可思一進門就爽朗的喊著。

  只是屋內一片寂靜,並沒有如往日般得到嗄啞的回應。

  「爺爺?」她皺皺眉,又喊了聲,立刻加快腳步往屋內走去。

  她看護的老爺爺姓姜,年輕時正好搭上經濟起飛的列車,靠著房地產跟股票輕易致富,可惜一連串荒謬脫序的奢靡行為卻玩掉了婚姻,現在只剩一個孫子陪在身邊。

  「爺爺,您沒事吧?」她走進房間,一眼就看到輪椅翻倒和一旁倒臥在地的老人,嚇得連忙上前查看。

  「好痛……」老人布滿皺紋的臉龐因為疼痛而扭曲著。

  「我看看。」她趕緊將他從頭到腳檢查一遍,好險沒有明顯外傷,應該只是跌倒摔疼了。

  「爺爺,我先扶您起來。」她小心翼翼的攙扶起老人,先讓他到床上坐好,再將翻倒的輪椅扶正。

  「還好沒什麼事,我先倒杯水給您好嗎?」她走回老人身邊輕聲問。

  他點了點頭,驚魂甫定的用手抹去額邊的汗珠。

  「爺爺,水。」章可思由床邊矮櫃上的水瓶倒了杯溫水遞給老人,又關心的問:「您還好吧?」

  老人喝口水,順了順呼吸,點頭道:「沒事。我本來只是想去書房拿本書,沒想到太用力移動,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輪椅就翻了,我痛得沒辦法站起來,只能癱在地上等人來了。」

  「白天班的阿姨今天比較早走嗎?」她看了下腕錶,擔心是自己遲到了,好險並沒有。

  「她家裡有事,我叫她先回去。」老人解釋。

  「嗯,那以後若阿姨有事要先離開,您告訴我一聲,我會盡量早到的。」章可思柔聲道。

  老人將視線慢慢停駐在她臉上,專注地打量著她。

  這小女生有著一張清秀端麗的容貌,看起來溫柔婉約,但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卻閃著堅毅的光芒,跟柔弱的外表截然不同。

  他調查過她,知道她家庭背景複雜貧窮,有酗酒的父親及患有精神疾病的妹妹,還有一個從事勞力工作的母親,所以從小到大她一直幫忙家裡肩負起經濟的重擔。

  難能可貴的是,不管這擔子再怎麼重,必須犧牲她的童年跟青春,她依然保持著微笑,努力工作,認真生活。

  他很喜歡這個堅毅的女孩,尤其是她對他的照顧無微不至,更讓他滿意。

  「爺爺,您怎麼這樣看著我?」章可思被老人審視的目光盯得有點不自在,忍不住舉起手撫著鬢邊,以為自己的頭髮亂了,或是臉上沾了髒東西。

  「丫頭,你今年也二十好幾了吧?」老人眼神柔和的問。

  「呃……是不年輕了。」她尷尬的笑了下。

  「有男朋友嗎?」老人又問。

  她一愣,隨即羞窘的道:「爺爺,您問這個幹嘛?」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用不著害羞。」老人家仔細地觀察她的神情道。

  「沒有啦,我哪有時間交男朋友。」她漲紅臉頰否認,「況且,應該也不會有人喜歡我吧。」雖然她從不以自己的家庭為恥,但難免還是有些自卑。

  「沒男友?」老人依然瞿鑠的目光瞬間一亮,唇角微微上揚,喃喃道:「很好、很好。」

  「爺爺?」很好?怎麼她沒人要,爺爺好像很滿意似的?

  「丫頭,爺爺很喜歡你。」老人突然直言。

  這這這……這是在跟她告白嗎?章可思錯愕地瞪圓晶亮的大眼睛。

  「你也知道,爺爺年紀大了,唯一的親人就是那個不長進的孫子。」老人嘆了口氣,「說到他,都三十二歲了還不安定,整日跑得不見人影,丟下我這個孤單老人在家獨處,要是我哪天摔死了,可能都不會有人發現吧。」這是他今天摔倒在地的感觸。

  「爺爺會長命百歲的。」章可思連忙安慰他。

  她知道老人家寂寞,雖然有一個孫子,但總是早出晚歸,即使自己身邊有看護照顧,但心靈一定還是很空虛。

  「人難免都會死,只是我希望有生之年還是可以享受一點家庭的溫暖,不要到臨死都沒半個親人陪在身邊。」老人感嘆的道。

  「爺爺……」章可思不知該怎麼回應。他這些話該不會是在暗示她什麼吧?應該不會吧……

  「丫頭,你喜歡爺爺嗎?」老人果然問了。

  「我、我我我……我喜歡啊,不過是對長輩的那種喜歡,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她趕緊結巴的強調。

  老人怔愣一會,隨即哈哈大笑,「你想到哪兒去了?爺爺還沒那麼為老不尊。」

  「呃……我以為……對不起。」發現自己會錯意,她尷尬的幾乎想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沒關係,是爺爺說話沒頭沒腦,讓你誤會了。」老人愉悅的揚唇一笑,「像你這種清純羞澀的小女生,爺爺當年也是很愛的,不過現在爺爺是替我那個不肖孫子問的。」

  「啊?」章可思驚訝又困惑地看著他。

  老人清清喉嚨,沉默了幾秒才慎重的問:「可思丫頭,你願意幫我生個曾孫嗎?」

  「爺、爺爺?」這下她簡直是驚愕到了極點。

  「只要你替我生下曾孫,我就給你一大筆安家費,以後你再也不需要為了家計而奔波煩惱了。」老人緩緩提出交易條件。

  「可是……可是我跟姜先生根本不熟。」他們只有打過幾次照面,連認識都稱不上,更別說要她跟他……生孩子了。

  「一回生,兩回熟,只要你能想辦法讓他上你的床,爺爺自然會安排接下來的事情。」老人熱烈的看著她,好像她已經點頭答應似的。

  「爺爺,我不是那種女人。」章可思有種被羞辱的感覺,好歹她到現在仍是個「黃花大閨女」,叫她去勾引男人,她哪做得出來?

  「對不起。」看出她眼中受傷的神色,老人趕緊道歉,「爺爺當然知道你不是隨便的女人,所以才更希望你能當爺爺的孫媳婦啊。」孫子喜歡的不是名模就是明星,那些愛慕虛榮、打扮奢華的女人,哪可能會是個持家育子的好媳婦呢。

  「好吧,我接受爺爺的道歉。」她微微彎起唇畔,「但我還是不能答應您的要求。」這請求實在太荒謬了,根本就是小說或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情節。

  「為什麼?難道你覺得爺爺對你不夠好?」老人的臉浮上了失望神情。

  「當然不是。雖然我只是受雇來照顧爺爺的看護,但爺爺一向把我當成孫女一樣疼愛,像朋友一起談心,我一直都很感激您。」章可思連忙道,捨不得看到老人失落的神情。

  「爺爺前半輩子做了很多錯事,所以落得妻離子散,只剩下一個孫子陪在身邊。現在年紀大了,才知道家庭的重要性,偏偏這個孫子卻不肯完成我的心願早點娶妻生子,讓我抱抱曾孫……唉,還得要我這個老人替他操煩。」老人邊說邊眼泛淚光,讓人看了十分不忍。

  「兒孫自有兒孫福,爺爺,姜先生一定會找到他喜歡的女人的。」

  「我只怕自己等不到那個時候了……」說著,老人竟低頭拭起淚來。

  「爺爺,您快別這樣說。」天呀!她對這種親情之間的話題最無法抗拒了,害她眼眶也跟著紅了。

  「丫頭,你就當是幫爺爺了卻一樁心事,讓爺爺可以含笑而終,答應爺爺吧。等你嫁進我們姜家,爺爺肯定不會虧待你的,好嗎?」老人握住了她的手再次懇求,眸中盡是期盼。

  「我……」章可思差點就要心軟點頭了,但是……跟一個陌生人發生關係? 老天爺啊,如果握手就能懷孕,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對不起,爺爺,我真的沒辦法。」她抱歉的道。

  老人一聽,原本充滿期待的雙眸倏地黯淡下來,宛若一個洩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的道:「沒關係,不是你的錯,是我的要求太無理了。」

  「爺爺……您一定餓了對吧?我先去幫您準備晚餐。」看著他沮喪的模樣,她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能選擇暫時迴避。

  老人點點頭,唇瓣卻仍掛著失落的苦笑。

  章可思轉身離開,心中溢滿無能為力的愧疚。爺爺真的是找錯人了,就算她願意答應請求,姜先生也不可能喜歡她、被她勾引啊。

  唉,現在她只能祈求姜先生早日找到心愛的女人,趕緊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給爺爺抱了。

  ※ ※ ※

  乒乓匡啷──

  好不容易結束兼差工作,章可思才走到家門口,就聽到一陣尖銳嘈雜的聲響。

  她的心一凜,趕緊加快腳步走進用鐵皮隨便搭建而成的平房中。

  「別丟了,不要再砸了……」夏美秀倉皇的聲音,摻雜在一陣砸碎玻璃的清脆聲中響起。

  「你這臭婆娘!我的酒咧?把我的酒拿來!」章祥興怒吼。

  「你不能再喝了,醫生說你再喝會死的。」夏美秀哽咽地勸說。

  「是死是活都是我的事!酒呢?拿來!」章祥興不悅的命令。

  「……我不給你。」夏美秀抖著聲音反抗。

  「你敢不給我?我打死你,看你給不給!」章祥興話聲方落,夏美秀的哀嚎聲就跟著揚起。

  「啊!不要打我……」

  「爸!住手──」章可思衝進客廳,一見這場面,便試圖抓住高舉拳頭、不斷往母親身上揮打的父親。

  「滾!」章祥興隨手一甩,將她推倒在地。

  「爸,別打了,媽都流血了。」她不放棄地爬過去,抓住父親的腳哀求。

  「算了,讓他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夏美秀哀戚的哭喊。

  「媽……爸……」章可思一聽,頓時悲從中來,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你打啊,你打死我,省得我活在這個世上這麼辛苦。我早就不想活了。」此刻的夏美秀怨怒交加,反而像是充滿了力量,邊吼邊朝著丈夫靠過去。

  彷彿被妻子的氣勢震懾住,章祥興呆愣半晌,原本如雨點般落下的拳頭霎時靜止在半空中,最後頹然放下。他顫抖著雙手,不發一語的轉身進了房間。

  「媽,你沒事吧?」一等父親離開,章可思連忙上前查看母親的傷勢,只見母親兩隻手臂都傷痕累累,有不少的瘀青在上頭。

  「可思……」夏美秀哽咽的道:「去看看你爸,別管我。」

  「媽,爸這樣打你,你還想著他?」章可思忿忿不平的道。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無法控制自己。」夏美秀垂淚低喃。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應該這樣對你。」小時候,她也曾經羨慕過其他小孩可以擁有正常的家庭、一個認真工作、慈愛和藹的父親,但很快的,她就知道那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奢求,慢慢的也不再去想了。

  「可思,其實你爸跟我結婚前,是個很有理想抱負的畫家,還得過很多獎。當年,整個藝壇都以發現他這匹崛起的耀眼黑馬而興奮著。」想起丈夫的意氣風發,夏美秀滄桑的眸中難得出現燦爛的光芒。

  「那又怎樣?這並不表示他就可以這樣對我們。」章可思顫抖著唇瓣,倔強的抹去頰邊的淚水。

  父親過去的「豐功偉業」,她已經聽母親說過太多次了,但對照現在的光景,每次只是讓她更覺諷刺。

  「是我拖累了他。」夏美秀黯然自責的道:「若不是當年我懷孕了,他也不需要負起責任娶我,然後為了養家而放棄藝術,鬱鬱不得志,以至於自暴自棄。」畢竟初試啼聲的畫家還在累積名聲的階段,負擔不起養家的責任。

  「那只是他為自己酗酒找的藉口,如果他不喝酒,他依然可以繼續從事他的藝術畫作,而且還多了我支援他。」章可思不以為然的反駁。

  「可思,你爸爸的苦,不是我們能懂的。」夏美秀看著女兒,長嘆了口氣。

  「我也不想懂。」章可思賭氣道。但只有她明白,自己多麼希望父親可以振作,回覆到她幼年時那個記憶中慈愛的父親。

  看著女兒氣憤的秀麗臉龐,夏美秀擰緊了眉,輕聲說:「我去看看他。」

  章可思望著母親瘦弱的背影,心裡既心疼又無奈,充滿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只能默默收拾著家中的一片凌亂。

  「我回來了。」突然,一道嬌嫩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你回來了。」章可思望向妹妹,眼睛卻在看到她雙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時,驟然瞪圓起來。

  「姊你看,我買了好多東西喔。」章惠娜無視家中的紊亂,一進門便眉飛色舞的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你……你又去買了什麼?」她感覺自己的背脊升起一陣寒意,停下收拾的動作,走向了妹妹。

  「喏,百貨公司現在大打折,我買了好多衣服鞋子喔。」章惠娜得意地將所有的衣服鞋子從紙袋裡倒了出來。

  「你哪來的錢?」她急忙問,有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刷卡啊。」章惠娜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你又盜刷我的卡?」她又急又氣的問。

  「姊,你看這件衣服好看嗎?」無視她的質問,章惠娜逕自拿起衣服往自己的身上比。

  「章惠娜,你現在馬上把這些東西拿去退。」章可思大聲的命令。

  「我不要。」章惠娜立刻沉下臉拒絕。

  「惠娜,我們家沒有錢讓你這樣花,你可不可以懂事點?」即使知道自己的勸說只是白費力氣,但她還是忍不住想指正妹妹。

  「我不管,我就是要買。」章惠娜被激怒了,任性地抓起地上的大包小包就往房間裡衝,完全不管姊姊的苦口婆心。

  看著一室的凌亂與妹妹消失的身影,章可思突然覺得好疲憊。

  就算她時常提醒自己要正面思考,要保持著陽光般的燦爛笑容與樂觀的生活態度,但是有時候……她還是難免覺得好累、好累。

  不行,她不能喪志,也不能被這些困境給擊倒。

  人間處處有光明,她還是要對未來充滿希望。

  強打起精神,對著自己精神喊話一番之後,她又繼續收拾起家裡,將摔碎的東西丟進垃圾桶,再把散落一地的物品歸位。

  「老公……老公你怎麼了?」

  突然,母親驚恐的聲音自房中傳了過來。

  章可思一驚,趕緊往父母的房間小跑步過去。

  「媽,怎麼了?」她敲敲房門詢問。

  只見房門立刻被打開,露出夏美秀倉皇失措的臉孔,她顫聲道:「你爸、你爸他、他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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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19:31
第二章

  肝癌……

  在沉迷酒精中多年後,章祥興終於自食惡果,被醫生宣判得了不治之症。

  「已經是末期了,我們只能盡力救救看。」醫生看了檢驗報告之後這樣說。「現在最新的標靶治療藥物或許能延續病人的生命。但是,健保沒有給付,必須自費,一個月大約就要十五萬。」

  十五萬……章可思心都涼了半截,別說一個月十五萬了,就算一年十五萬,對她家來說也是個吃力的負擔。就算把家裡的全部家當拿去抵押賣錢,也湊不了兩三個月的醫藥費啊。

  但是,如果不使用標靶治療,就只能使用傳統化療,副作用大不說,效果也不見得比較好,唯一的好處就是便宜……

  在此刻,人的生命充分因貧富區分出了貴賤。

  貧窮的人難道就沒有選擇醫療方式的權利,只能默默承受病痛的苦難折磨嗎?

  想起母親哭紅了眼的茫然神情,還有父親躺在病床上乾枯虛弱的病容,章可思的心狠狠的擰了起來。

  即使父親的行為有再多不是,讓她失望,但在她內心深處,他還是那個小時候會將她扛在肩膀上逗弄的父親……他還是她最愛的父親,她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

  她該怎麼辦?要去哪裡籌這麼一大筆錢?

  為了讓父親得到較好的治療,就算現在要她賣身,她也豁出去了。

  等等,賣身?

  姜爺爺的請求突然閃入她的腦海──

  只要你替我生下曾孫,我就會給你一大筆安家費,以後你再也不需要為了家計而奔波煩惱了。

  局勢比人強,原本覺得荒謬至極的提議,此刻卻像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般珍貴,成了她的及時雨。

  只要她點頭答應,父親的醫藥費就有著落了,還有妹妹捅出的樓子──她今天才知道,妹妹竟然到地下錢莊借了一大筆錢去Shopping──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只要她硬著頭皮答應……

  章可思閉起眼,想像著自己跟一個毫無感情的男人裸裎相見、肌膚相親……不行!她真的做不到。

  她用力的甩頭,甩去腦海中那個讓她心驚膽戰的幻影,懊惱地將臉埋在雙手之間,呻吟出聲。

  「兵乓……」

  突然,父母親的房內傳出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她倏地抬起頭,快步朝房間走去。

  「媽?你在做什麼?」她看見母親正焦急的將櫃中物品都翻了出來。

  「我的金子呢?」夏美秀雙手在衣物中飛快的翻找,口中還不停的喃喃自語。

  「什麼金子?」章可思納悶的走進房內,看著母親的動作。

  「當初嫁給你爸時,我有一些金飾陪嫁,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的藏好,想等你們姊妹出嫁時再讓你們當嫁妝的……」夏美秀道。

  「媽……」她沒想到母親竟還為她和妹妹設想到這一層,感動也訝異。

  「在哪裡?到底跑去哪裡了?」夏美秀越找越焦急,「我明明用紅袋子包好,藏在櫃子最裡面的衣服口袋啊。」

  「我幫你找。」章可思上前幫忙翻找著。

  「雖然很對不起你們,但我現在也只能賣掉這些金子,來補貼你爸的醫藥費了。」夏美秀悵然的說。

  「沒這回事。媽,你一點都沒有對不起我們,不管怎樣,當然是爸的醫藥費重要。」章可思安慰母親。

  夏美秀欣慰的看著她,還好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孝順貼心的女兒。

  「你們在幹麻?」沒一會,章惠娜出現在房門口,好奇地看著正翻箱倒櫃的她們。

  「媽在找東西。」夏美秀回道。

  「喔,那我先回房了。」章惠娜不感興趣似的點點頭,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章可思皺了皺眉,喊住妹妹。

  「幹麼?」章惠娜頓住腳步,回頭問。

  「這是什麼?」章可思抓起妹妹的手質問道,只見章惠娜的手腕上正戴著一支閃著燦光的新手錶。

  「這……就手錶啊。」章惠娜縮回手,將手腕藏在身後,眼神閃爍。

  「我當然知道是手錶,問題是你怎麼會有這支CHANEL J12的名牌錶?」天吶,這一支錶好歹也要十幾萬耶!

  「呃……我、我……」章惠娜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

  「快說,你怎麼會有錢買這麼貴的錶?你到底又捅了什麼樓子?」章可思氣急敗壞的逼問。

  「我哪有!媽,你看姊啦,只不過是買支錶嘛,幹麼一副氣得好像要把人家吃掉的樣子。」章惠娜到母親身後求助道。

  「可思,你不要這麼凶,先聽聽惠娜怎麼說。」夏美秀忍不住開口維護小女兒。

  因為章惠娜患有躁鬱症,所以她一直以來對這個小女兒都很包容,間接養成了小女兒任性的個性。

  「媽,她又沒上班,哪來的錢讓她亂花?現在地下錢莊欠的錢都還沒還,不可能再借她了,她到底是去哪邊生出這筆錢來買錶的?」章可思越想越擔心,就怕這個妹妹又出什麼差錯,現在情況非比尋常,不是她可以任性的時候,家裡實在禁不起更多的「驚喜」了。

  「是啊惠娜,你怎麼會有錢呢?快跟媽說。」夏美秀轉向小女兒問。

  「我……」章惠娜咬著下唇,猶豫著不敢說。

  「你該不會去偷竊吧?」章可思猜測著最壞的可能。

  「惠娜,你不會真的這麼糊塗吧?那可是要坐牢的啊。」夏美秀也擔心了起來。

  「你們想到哪去了?我是這種人嗎?」章惠娜瞪了母親跟姊姊一眼。

  「那你說,你到底哪來的錢?」章可思緊緊逼問,就怕妹妹不按時吃藥,發病時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

  「我拿媽的金子去當的。」被逼急了,章惠娜豁出去似的理直氣壯道:「這樣總不是偷的了吧?」

  「我的金子?!」夏美秀錯愕的瞠圓眼。

  「惠娜,你把媽的金子拿走了?」章可思責備的看著她,一顆心瞬間下沉。

  「幹麼這麼大聲?不過就是些金子而已嘛。」章惠娜一臉不以為然的看著姊姊。

  「你知不知道那些金子,是媽打算拿來幫爸付醫藥費的私房錢?」看著妹妹仍不知悔改,她一臉痛心疾首的說。

  「我、我哪知道?不是還有健保嗎?爸生病了可以用健保給付啊。」章可娜吶吶的道。

  「爸得的是肝癌,不是一般的病,癌症要用標靶治療,得花很多錢的你懂不懂啊?你究竟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章可思氣得忍不住低吼。

  「哎唷!我不知道啦!我什麼都不知道啦,他這麼凶,生病活該,我不管了。」章惠娜反吼回去,跑出了這個房間。

  「唉,造孽,真的是造孽……」夏美秀紅了眼眶,喃喃道:「現在該怎麼辦?連第一次買藥的錢都沒了,該怎麼辦……」

  看著母親茫然失措的悲傷模樣,章可思心疼地抱住她,下了決心咬牙道:「放心,我會想到辦法的,媽別擔心。」

  「真的?」夏美秀仰首望向大女兒,滿臉期待的瞅著她,「你真的有辦法?」

  章可思勉強擠出一抹笑安撫,保證的點點頭。

  現在,就算沒辦法也得有辦法,不敢做……她也得做了。

  ※ ※ ※

  「可思,你怎麼了?怎麼心不在焉的?」店經理毛普奇忍不住詢問,他沒有想到向來敬業認真的章可思今天上班時竟然頻頻出錯,已經打破了三個盤子,端錯好幾次餐點了。

  「呃……對不起,我,我沒事。」聽到叫喚,章可思連忙收回心神,朝他抱歉的笑了笑。

  「是不是太累了?若是累了的話,就先去休息室歇一下吧。」毛普奇好心的道。

  「不會,我精神好得很呢。」她努力擠出笑容,想讓自己看起來有活力一點。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事立刻跟我說,知道嗎?」毛普奇關心地看著她說。其實,打從她來這裡上班的第一天起,他就對她很有好感,可惜她總對他的示好毫無感覺,讓他有點挫敗。

  「我知道,謝謝你。」章可思感激的朝他笑道,走進廚房繼續自己的工作──高級牛排西餐廳的服務生。

  這是她週末白天的兼差,除了平常的OL還有晚上的老人看護工作外,這份假日兼差也讓她可以增加一些額外的收入。

  雖然一星期七天她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更不可能跟朋友一起出去玩耍,但只有有錢進帳,能貼補一些家中的開銷,她就覺得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只不過現在為了解決家裡的燃眉之急,她必須再兼另一份差──勾引男人上床,一個她完全不熟練且陌生的「工作」……

  天啊!這教她怎麼能靜得下心來做事?

  章可思端著牛排送到客人面前,將盛著牛排的鐵板放在桌上,恍神地掀開了蓋子──

  「啊!」

  忽地,女人的尖叫聲揚起。

  章可思心一跳,原本不知飄到何處的思緒迅速回籠,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女客人胸前的白衣被滾燙的油漬噴上的景象。

  「你在搞什麼啊?沒看到我還沒拿起餐巾來遮嗎?你們餐廳到底是怎麼訓練員工的?」女客人憤怒的破口大罵。

  「對不起,是我沒注意,真的很對不起。」章可思內疚地連忙道歉。

  「對不起有用嗎?叫你們經理出來。」婦人氣焰高漲的喊道。

  「發生什麼事了?」毛普奇察覺這邊有騷動,趕緊過來詢問。

  「你是誰?」女客人神情高傲的問。

  「敝姓毛,是這家餐廳的店經理。」毛普奇自西裝外套有口袋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哼!」女客人自鼻孔冷哼一聲,斜睨著章可思道:「她弄髒了我的衣服,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對不起,我會負起清洗的費用,真的很抱歉。」章可思不斷地彎腰致歉著。

  「清洗?這件衣服我才剛穿第一次就被這種油膩的髒污弄壞了,就算清洗也恢復不了原狀了。」女客人惱怒的道。

  「那……那我賠你一件?」這客人看起來似乎不想善罷甘休的樣子,章可思只能再提出另一種解決方法。

  「賠?你知道我這件CHANEL洋裝多少錢嗎?告訴你,就算你工作一年都賠不起。」

  CHANEL?又是件CHANEL……唉,她跟這個牌子到底是有怎樣的孽緣啊?

  章可思在心中暗嘆了聲,還來不及開口,毛普奇已經出場打圓場。

  「這位小姐,我們員工的確有失職之處,除了賠償洗衣服費之外,我們還會再贈送您餐券。今天這餐也算本餐廳請客,真的很抱歉。」

  「這樣就想平息這件事嗎?你們算什麼餐廳?我沒錢吃嗎?我是千里營造的千金孫郁美,你們不會沒聽過吧?」女客人氣勢凌人的道,完全得理不饒人。

  孫郁美……是誰呀?「對不起,我真的沒聽過。」章可思誠實的說。她每天忙得根本沒時間去管誰是名媛誰是千金,但仗著有錢有勢就如此不客氣,也實在太過分了。

  「你……你敢瞧不起我?」孫郁美臉色大變,「經理,我要求立刻馬上開除這個服務生,不然我不會罷休。」

  「孫小姐,不好意思,勞基法規定公司不能隨意開除員工。況且我想這件事也沒有嚴重到需要開除人的地步。」毛普奇回話道,語氣雖和善,但擺明不買她的帳。

  「你們……很好,我要叫我爸爸跟你們老闆表達我嚴重的不滿。」竟敢得罪她,還讓她下不了台,孫郁美氣得臉都漲紅了。

  「怎麼回事?」

  突然,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插了進來。

  章可思將目光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模樣俊帥、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走近,就站在她的身後。他身上飄來了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讓她不自覺地心跳加快。

  「爵,你來了?你快來幫我出出氣,他們欺負我。」見到男人出現,孫郁美的口氣霎時嬌嗲起來,少了囂張的氣焰。

  男人的目光越過毛普奇,停駐在章可思臉上,詢問似的挑起濃密的眉毛。

  「這……是我不小心弄髒了這位小姐的衣服,真的很抱歉。」他的眼眸深邃幽黑,讓章可思不敢直視,羞澀地垂下了眼睫。

  「你看,你特地從法國買回來送我的限量洋裝被搞成這副德行,我才第一次穿耶,真的氣死人了。」孫郁美展示著白色洋裝胸前的污漬,不悅地告狀。

  「對不起。」章可思又深深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對不起若是有用的話,殺人都不用償命了。」孫郁美沒好氣的道。

  「我們餐廳一定會負責賠償清洗費用。另外,除了今天的餐點免費外,也會再贈送十張餐券,造成您的困擾真的非常抱歉。」毛普奇重複他方才提出的賠償方案,也跟著再彎腰致歉。

  「原來是這種小事。」男人慵懶的扯了下唇角,充滿磁性的嗓音帶著笑意。

  「爵,這怎麼會是小事?人家特地穿上它來給你看的。」孫郁美委屈的噘起嘴道。

  「沒關係,我再送你一件就是了。」男人淡淡道,並不在乎這點錢。

  「真的?你可要說話算話喔。」孫郁美開心的自座位上起身,親暱地勾住他的手臂。

  「那我們換個地方吧。去私人招待所好了。這種服務水準的西餐廳,我以後都不想來了。」她不屑地瞟了章可思與毛普奇一眼,一臉嫌惡的說。

  男人眉頭蹙了下,但很快恢復平靜道:「好吧,我們換個地方。」

  「好。」孫郁美將身體緊貼著他,雀躍開心的點頭。

  「真抱歉,洗衣費多少請轉告餐廳告知我一聲,我一定會負責。」見他們要離開,章可思趕緊道。

  「不用了,沒事。」男人朝她微微勾起唇,大方地表示。

  章可思一看不由自主的紅了臉頰,趕緊低下頭。

  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男人,就像那些古希臘的藝術雕刻人物復活般,五官陽剛又完美。

  「不可以,這是我應該做的。」即便有些難為情,她的態度仍十分堅持。

  男人的眸底閃過一抹興味,但尚未開口,孫郁美已經不耐煩的說:「別跟她囉唆了,我們走。」

  男人嘴一撇,被孫郁美扯著走了,沒有再看向章可思一眼。

  「真是非常抱歉,謝謝您的光臨。」毛普奇趕緊出聲送客。

  「呃,請等一下……」章可思還想上前喊住他們。

  「算了,他們既然堅持不需要賠償,正好省了我們的麻煩。」毛普奇攔住她,搖搖頭。

  「可是,那的確是我的疏忽。」她自責的說。

  「就算如此,我們也展現誠意了,況且人又不是機器,哪可能都不出錯?」他安慰著她。

  殊不知道這話聽在一旁其他員工的耳中還挺刺耳,畢竟他對其他人可不這麼寬大為懷。

  「那麼,這次的損失請由我的薪水中扣除吧。」章可思是真的感到很抱歉,是她大意出了錯,現在才讓客人對餐廳留下壞印象。

  「沒關係。」毛普奇拍拍她的肩膀道:「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別擔心。」

  「謝謝經理。」沒發覺他對自己有特別待遇,章可思只覺得她遇上了一位好主管。

  「可思,我看你這陣子心事重重,是有什麼煩惱嗎?」毛普奇對她家中狀況多少有耳聞,但她一向表現得樂觀堅強,笑容滿面,很少抱怨訴苦,所以他也無從得知令她魂不守舍的原因是家裡的事或是其他的事。

  「沒有,我沒有什麼煩惱。」章可思強迫自己擠出笑容否認。

  「真的?要是有什麼事別自己扛,一定要告訴我喔。」毛普奇誠懇的對她說,希望幫上忙。

  「謝謝,我真的很好。那我先去忙了。」章可思扯了下唇瓣,連忙轉身走開。

  其實,她一點都不好,想到晚上就要親口告訴姜爺爺她答應了他的要求,她的胃就猛烈地翻絞著,全身緊繃。

  唉,她真的一點都不好啊!

  ※ ※ ※

  「你答應了?!」晚上,聽見最新的回覆後,老人喜出望外的問。

  章可思抿唇點頭,雙手在膝上不安的絞扭著。

  「丫頭,你可不要只是隨便說說,讓我窮開心。」老人心急的追問,就怕自己空歡喜一場。

  章可思苦笑了下,她的確很希望自己只是在開玩笑,可惜……現實生活卻不容許她這麼做。

  「不是,我是認真的。」她深深吸了口氣,囁嚅著回道。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老人拉長脖子,豎起耳朵仔細的聽。

  「我不是在開玩笑。爺爺,我答應你試試看。」她鼓起勇氣,直視老人的雙眼。

  「很好,真是太好了!丫頭,謝謝你,爺爺就知道我沒有白疼你。」老人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微微地愣了下,察覺到她的緊張,露出心疼的神情。

  「爺爺,其實……其實是因為……我需要錢。」章可思坦白自己屈服的原因。

  老人審視著她尷尬羞窘的表情,了解的點點頭,「放心,我說過只要你願意接受我的請求,我一定會給你一筆安家費。」

  「可是,我需要的數目不小……」她羞愧的低喃,整張臉都熱了起來。

  「喔?」老人詢問的看著她,「你說說看多少。」

  「我……我需付清我爸的醫藥費,還有解決我妹妹跟地下錢莊欠的債。」她硬著頭皮道:「可能需要幾百萬。」

  老人沉默下來,沒有馬上回應。

  「爺爺,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很過分,不過,我真的只剩下這個法子了。」章可思以為老人不高興了,羞愧得連眼淚都要掉下來。

  若非不得已,她也絕對不想走到這一步,寧願靠自己的雙手努力打拼。

  「傻瓜,這怎麼會過分?你若能幫我讓孫子安定下來,再幫我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幾百萬算得了什麼?我會先匯五百萬給你,至於其他的,等你跟耀輝結婚後我會再給你。」老人忽地微笑道。

  「五百萬?!」章可思驚愕的瞪圓眼。

  「對,五百萬換一個曾孫,很劃算。」老人肯定的點頭。

  「可是這樣……好像太多了?」她是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這簡直就是在占人家便宜吧。

  「傻瓜,以後你就是我姜家的人了,不用分得這麼清楚。」

  看著他慈藹的笑容,章可思心頭一暖,眼眶霎時紅了起來,「謝謝您,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什麼都不用說,用行動好好表現吧。」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拍拍她肩膀。

  這一拍,就像千萬斤重擔壓在她肩上似的,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現在她雖然已經解決了錢的問題,但另一個問題又讓她開始煩惱了──

  她應該要先想辦法,讓爺爺的孫子姜耀輝對她有興趣才是吧?

  若是無法勾引他上床,那一切不就完全玩完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爸爸的醫藥費跟妹妹的欠債,就沒辦法解決了。

  沒錯,她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事已到此,她已無退路,也只能硬著頭皮使出渾身解數,去將人「拐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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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20:28
第三章

  「我說你真的是眼睛瞎了蜳蜧蜡蜛,才會跟那種女人訂婚。」姜耀輝斜躺在皮沙發上,一手用冰毛巾搗著額頭上的紅腫淤青。

  「你還敢說?人不就是你介紹的?」坐在另一頭的藍昱爵則是微蹙著眉漲漞熇煽,看著自己手臂上的抓痕。

  「我只是介紹,又沒叫你跟她訂婚。」姜耀輝無辜的翻了個白眼。

  藍昱爵瞪了好友一眼銘鉸銓銥,沒有吭聲。

  「好啦好啦,其實我也是受害者啊朅朢榰榗,我哪知道她這麼會裝,在你面前裝得那麼嬌羞清純?」姜耀輝坐正身子褙褐裶褌,話鋒一轉道:「不過你也有錯,幹嘛什麼都不問清楚就以為她是處女,為了跟她上一次床而負責?」

  藍昱爵沒好氣的瞟他一眼,「我是個男人,這種事情我能不顧她的顏面大聲嚷嚷、四處問人嗎?況且,她的確是個好演員。」

  他不否認自己當初對孫郁美也算是有好感,加上門當戶對,雙方父母對彼此非常滿意,所以在一次莫名其妙的酒醉醒來,發現跟她上床又奪走她的初夜之後,為負起責任,他也就順著她的意思上門提親、訂婚。

  只是沒想到,她任性驕縱的真面目從訂婚之後開始一一出現,再加上他發現跟她上床的事全是一場騙局,而由姜耀輝口中得知的她,更早就不知道瘋狂玩了幾年,絕對不可能還是處子,這便讓他心生去意,決定跟她解除婚約。

  所以此刻他們身上的傷,正是孫郁美對他解除婚約之後的回應。

  「總之,你片面宣布解除婚約惹惱了這隻潑辣的母老虎,我看你麻煩大了,她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容易善了。」姜耀輝無奈的說。

  「不管怎樣,這婚約我是解定了。既然我沒對她做出任何需要負起責任的事,那麼我就不需繼續容忍她驕蠻的千金小姐脾氣,以及未來沒有愛情的婚姻生活。」藍昱爵的態度十分強硬。

  「所以我說單身最好了,談談戀愛還可以,沒事幹嘛結婚啊?」姜耀輝一臉不苟同的搖搖頭,「那是笨蛋才會做的蠢事,你現在知道痛苦了吧?」

  「但若像你那麼始亂終棄、花天酒地,也是不負責任的表現。」藍昱爵不客氣的吐嘈他。

  「喂,別這麼不夠朋友嘛,好歹我也替你挨了那瘋女人一拳,你還這樣吐嘈我?」姜耀輝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說。

  藍昱爵扯了下唇角,嘆口氣道:「好吧,算你功過相抵了。」

  姜耀輝跟著揚起笑容,「既然如此,我就好人做到底。這樣吧,我看你今晚就先躲我那邊好了。」

  「躲你家?」

  「孫郁美可不是簡單的角色,她不是說了今晚要去你家堵你,非要你收回解除婚約的決定不可?在這風頭上,你還是先不要硬碰硬,躲她一晚就是了。」姜耀輝提議。

  藍昱爵沉吟半晌,點頭道:「好吧。兄弟,謝啦。」

  「我們之間還需要言謝嗎?」姜耀輝拿下敷在額頭上冰毛巾,正色道:「況且,的確是我害你認識了這女人,我也要負一半的責任。」

  「算了,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是我自己識人不清,跟你無關。」

  「是我們都識人不清,以後可要睜大眼睛點才行了。」

  兩人相視半晌,心有同感,互相擊掌苦笑。

  「對了,你若是遇到我爺爺,記得幫我跟他洗腦一下。」姜耀輝起身走向吧檯,幫自己倒了杯酒。

  「他最近又逼你結婚了?」藍昱爵挑眉問。

  「是從來沒有停止過。」姜耀輝無奈的表示。

  「你也該體諒一下老人家想抱曾孫的心情。」藍昱爵打趣道,半真半假地為老人抱不平。

  「要不是我爸媽的婚姻狀況慘到不行,或許我還願意試試看,可看他們吵吵鬧鬧那麼多年,最後還一起死於非命,我早已經決定這輩子都不要被婚姻綁死,寧願談一輩子戀愛,合則在一起,不合就拜拜,用不著那張紙來束縛雙方。」

  藍昱爵曾經聽好友說過那些關於爺爺跟父母的悲劇婚姻生活,不難理解為何好友這麼抗拒結婚。

  他走上前,也替自己倒了杯酒,站在好友身邊舉杯道:「敬單身。」姜耀輝興趣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笑道:「敬單身。」

  ※ ※ ※

  該怎麼勾引男人呢?

  章可思參考了無數書籍跟朋友們的意見,卻還是沒辦法融會貫通,只好囫圇吞棗的拼湊各方提供的辦法,硬著頭皮上了。

  通常她到姜爺爺家上班時,姜家少爺幾乎很少在家,偶爾打過幾次照面也只是匆匆一瞥,沒有交談過幾句話。

  所以她對他實在沒什麼深刻的印象,只記得他個頭高高的,除此之外她對他的認識幾乎都是從爺爺口中得知,感覺他是個只知道享樂卻不肯安定的富家公子。

  唉,真沒想到從沒跟男人打過交道,一開始就必須面臨如此困難的挑戰,真是難為她了。

  攏了攏披在肩後的長髮,對著鏡子看了下自己略施淡妝的臉龐,一雙大眼睛充滿不安,她試圖擠出笑臉,說服自己不要害怕。

  沒問題的,雖然對於男女間的事情她還處於幼幼班的階段,不過拜現在的資訊開放流通之賜,她多少也知道「Make love」是怎麼一回事──雖然諷刺的是她跟他之間並沒有愛。

  章可思深吸了口氣,就是今晚,她一定要完成計劃不可。

  因為姜爺爺已經刻意迴避了,甚至還偷偷將孫子房間的鑰匙給她,要她趁黑摸進去。

  為了今晚的行動,平常滴酒不沾的她狠狠灌了自己好幾口烈酒,嗆得她眼淚直流。不過多虧這幾口酒,讓她原本緊繃的情緒稍稍得到緩解。

  原來借酒壯膽是真的,至少她原本抖個不停的雙腳,總算可以順利朝姜耀輝的房間走去。

  這棟兩層樓的別墅房間不少,姜爺爺的房間跟書房都在一樓,二樓則是起居室跟另外四間房。

  在走過起居室時,她猶豫了片刻,腦中閃過老人的話,「耀輝的房間在右邊第二間。」

  右邊第二間……她喃喃重複著,走了幾步又頓住,忍不住回頭衝下樓,在廚房找出方才沒喝完的酒,又倒了大杯仰頭一飲而盡。

  「咳咳……咳……」這次也不免俗,她被嗆得連咳了好幾聲。

  又嗆又辣的烈酒滑過喉嚨,接著有如在她胃中燃燒起來,可不等它熱度減弱,她就又拿起酒瓶猛灌。

  濃烈的酒精霎時傳遍全身,血液衝向腦袋,她開始有種飄飄然的輕鬆感。

  好,這次她一定要一鼓作氣,衝上樓把他撲倒。

  章可思放下酒瓶,不禁左搖右晃,但這次腳卻不是在顫抖,而是因為酒醉變得腳步虛浮。

  天,怎麼地板有點在晃啊?讓她每踏一步都像要踩空似的。

  她在樓梯扶手上到二樓,腳步又在起居室頓了頓。

  「耀輝的房間在……」咦?右邊還是左邊?爺爺是說在哪邊的第二間啊?

  章可思甩了甩逐漸被酒精占據的腦袋,努力回想著。

  好像是左邊耶……左邊第二間……念起來挺順的,沒錯,就是左邊了。

  她決定往左邊走去,到第二間房門前站定,伸出手轉了轉門把──開了?

  那躺在她口袋裡的鑰匙就不用拿出來了。

  她輕輕轉開門把,屏住呼吸推開房門走進去,耳邊還聽見自己傳來怦怦作響的心跳,在寂靜的夜裡更顯響亮。

  她忍不住用手按著胸口,彷彿這麼做就能壓抑速度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腔的心臟。

  黑暗中,只有微弱的月光自落地窗外流瀉而入,剛好映照在床上隆起的身影上。

  他睡了嗎?

  章可思努力穩住腳步,小心翼翼的走向床沿。只見那身影背對著她側身躺臥,平穩的呼吸聲在靜謐的空間裡規律的響起,顯示出他已然熟睡。

  不過接下來她該怎麼做才好?

  她站在床邊猶豫著,黑暗中雖看不清他的模樣,但光這樣跟個男人獨處一室,已經讓她緊張得快要窒息,有種想要不顧一切落荒而逃的衝動。

  唉,她是不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怎麼會認為他會「乖乖就範」呢?

  章可思咬了咬下唇,所有的勇氣在看見床上的男人後又突然消失了,身子不自覺的微微退後。沒想到因為太慌張,她的兩腳不聽使地互絆了下,整個人就這麼失去重心,跌向床上的身影。

  藍昱爵正睡得香甜,卻突然被一個壓在身上的重量猛驚醒,整個人彈坐起身。

  「誰?」他沉聲問,一手迅速擒拿住她的手腕。

  「好痛!」章可思忍不住低呼一聲。

  「女人?!」同時間意識到壓在身上的柔軟觸感,藍昱爵驚訝的微微鬆開手。

  一變得自由,章可思連忙揉了揉手腕,低垂著頭不敢看向他。

  「你是誰?」藍昱爵問。他可沒聽說過耀輝有妹妹或表妹之類的親戚住在他家。

  「我、我……請你抱我。」章可思咬緊下唇,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這句話擠出來。

  藍昱爵愣了下,整個睡意全被這唐突的請求給嚇跑了。

  「你……你說什麼?」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聽錯了,否則怎麼會有女人半夜三更闖進房來要他抱她?

  章可思沒有再吭聲,只是突然起身脫去身上的洋裝,露出了僅著黑色內衣褲的勻稱身軀。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肌膚彷彿閃灼著淡淡的光芒。

  「等等,你在做什麼?」藍昱爵詫異的想阻止,雖然黑暗中無法看清楚她的容貌,但那姣好的曲線依然騷動了他的心。

  他不是柳下惠,看見眼前誘人的春色,男性的本能很自然地直接做出亢奮的反應。

  「我……我不知道怎麼做,教、教我……」章可思手足無措地表達自己的決心。

  是藉著酒意,她才有辦法站在原地而不落跑。

  她這樣的請求,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種致使的吸引力。

  「該死!」藍昱爵深吸口氣,腦袋快速的轉動起來,突然靈光一閃……姜耀輝?沒錯,一定是這傢伙故意安排的。

  「你別聽他胡扯,快穿上衣服出去吧。」他忍住慾望,粗嘎著聲音道。

  「不,我不能出去。」他好不容易做到這個地步了,一出去他就功虧一簣?

  「你瘋了嗎?別鬧了。」他走下床,彎腰撿起她的洋裝遞向她。

  該死!等等一定要去找姜耀輝算帳不可,竟然跟他開起這種玩笑了?!

  身上幾近全裸的章可思微微發抖,並未接過他遞過來的衣服。

  她被拒絕了嗎?不──不行!父親的病容及妹妹任性的神態浮現在她暈醉的腦中,一股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讓她撲向了他。

  「你……」他還來不及開口,她的唇已經湊上前,堵住了他的聲音。一抹淡淡的馨香隨著酒氣飄入他的鼻息間,讓他的心沒來由地一悸。

  她生澀卻主動的獻吻,撩撥起他壓抑已久的慾望,柔軟豐嫩的唇瓣有如蜜糖般誘人犯罪。

  可是不行,他怎能跟一個陌生女人上床?

  藍昱爵強迫自己推開她,沙啞著聲音道:「你快走,我會跟他說清楚的。」真是誤交損友啊!害了他一次不夠,現在又找了個喝醉的女人來給他?

  「是我……嗝……自己願意的。」酒精的效用發揮到最高點,章可思感覺自己已全身又熟又燙,視線也開始迷濛模糊。

  「你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亢奮被撩撥得堅硬疼痛,也十分詫異自己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輕易產生反應。

  「我知道,我要跟你上床。」沒錯,她必須這麼做。

  於是,在他怔愣的瞬間,她眼一閉,脫去了蕾絲胸罩,就用手嬌羞地捧住自己白皙豐嫩的渾圓,像極了一道可口的甜品,邀請著他前來享用。

  看著眼前光裸的柔美身軀,藍昱爵有片刻的呆愕,那白嫩而動人的嬌胴沒有一絲瑕疵,沐浴在月光下宛若掉落凡間的仙子,既純潔又充滿性感。

  讓他看得出神……好熟悉的容貌,他似乎曾經見過?

  但藍昱爵還來不及細想,章可思的唇已經貼了上來,潔白的臂膀繞過他頸後摟住,找到了他的唇瓣,試探地親吻著他。

  他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面對的又是如此可口誘人的青春胴體,胯間的反應很快如星火燎原般燒遍了全身。

  「天……」他的低吼被吞入她漾滿蜜汁的口中,僅存的理智更在她的手羞怯的探入他雙腿間時斷裂。

  他很清楚自己該拒絕這項送上門的甜點,但身體偏偏和他作對似的緊擁住她,在青澀的嬌喘中壓回主權,將可人兒壓在柔軟的床墊上,和她纏綿在月光下。

  ※ ※ ※

  做了,她真的做了。

  章可思酒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輕輕移開橫在自己腰間的粗壯手臂,悄然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回衣物,連看都不敢多看躺在身旁的男人一眼,隨即飛快的離開現場。

  直到回到家中,她的一顆心都在怦怦作響,而腿間隱約傳來的疼痛也提醒著她,她已經不是個清純的女孩了。

  想到他粗壯結實的身軀是怎麼覆蓋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那原來讓她陌生又懼怕的男性象徵,最後是怎樣讓她攀到從未有過的高峰,她的俏臉就又燙紅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做愛,比起紙上談兵或者電視影片更讓人撼動。

  她走進浴室緩緩清洗著身子,這才發現腿間還殘留著證明自己處子身份的落紅血清。

  看著鏡中全裸的軀體,她深刻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一個女人──一個她並不愛、也不愛她男人的女人。

  說不出心頭複雜的滋味,斗大的淚珠無預警自她眼眶中落下,她將蓮蓬頭的水轉到最大從頭淋下,無聲哭泣著。

  「叩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跟著揚起母親夏美秀的聲音,「可思,快出來,你爸爸又吐血了。」

  章可思心一凜,趕緊關上水龍頭,抓起毛巾抹去臉上的淚水與清水,揚高聲音回應,「我馬上來。」

  這就是她家的狀況,連讓她哀悼失去清白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她只能堅強。

  沒錯,她必須堅強,必須撐起這個家,就算要她犧牲一切,都無所謂。

  深吸口氣後,她黑眸有著哭泣過後才有的清澈,快速的穿上衣物,打開門走了出去。

  ※ ※ ※

  那是一場夢吧?

  藍昱爵坐在辦公室中,腦中浮現那張羞怯又帶著堅定的清麗容貌。

  那晚過後的清晨,當他醒來時,原本在懷中的佳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床單上點點血漬,證明了昨夜他們確實曾經發生過關係。

  是他弄痛了她、讓她流血了?還是……她根本就是個處女?

  他從不覺得自己跟女人在一起時會失控到弄傷對方,但卻不能否認那一晚的確使他經歷前所未有的亢奮激情。

  若不是他太粗暴令對方受傷,那就只剩下另外一個原因──她真的是處女。

  但為什麼?為什麼一個處女要主動爬上他這個陌生男人的床?而且意志還這麼堅定?

  這個情況實在說不通,所以……又是個假處女嘍?

  太奇怪了,他雖直覺是好友姜耀輝在搞鬼,故意找了個女人來捉弄他,可偏偏好友又矢口否認,甚至指天立誓說絕對不是他幹的。

  那麼……那個女人到底是打哪來的?又到哪裡去了?就像個夢境似的在他一覺醒來後消失無蹤,留下讓他百思不解的謎團。

  藍昱爵將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卻不料那女人的模樣與她低吟嬌喘的聲音又鑽入腦海,讓他無法平靜的心又煩躁起來。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滑膩的肌膚觸感與帶給他的銷魂快感,每回不輕意想起,總讓他體內的慾望又開始騷動。

  該死!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對一個陌生女人產生了不該有的感覺?難道上次孫郁美的教訓還不夠嗎?

  他自嘲的苦笑,努力揮去腦中殘留的幻影,試著振作精神,將注意力放回公事上。

  「等等,您不能進去,請您留步。」突然,趙秘書的聲音自辦公室外傳了進來,同一時間,辦公室大門也啪地一聲被打開。

  他抬起頭,望向闖進辦公室的不速之客,眉頭忍不住微微皺起。

  「對不起,總裁,孫小姐硬是要見您……」趙秘書不安地自責道。

  「請她出去。」藍昱爵絲毫不想再跟這個女人有任何關連。

  「是。」趙秘書轉向孫郁美,客氣的道:「孫小姐,您請回吧。」

  「爵,你真的這麼狠心?」孫郁美不理會趙秘書,逕自走向前質問藍昱爵。

  「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他淡淡地道。

  「可是我沒有你會死啊!你怎麼可以片面解除婚約?我不答應。」孫郁美的表情幾乎要哭了。

  「郁美,真的很抱歉,你一定會找到更好的男人,我們一點都不適合。」見她哭喪著臉,他也放軟了語氣。

  「誰說不適合?你是藍氏集團的總裁,我是千里營造的千金,我們再適合不過了。」孫郁美走到他身旁,用手攬住他的頸項,撒嬌道:「我們曾經快樂過啊,難道你都忘了。」

  「對不起。」藍昱爵神情漠然,不為所動地說。

  「你……」孫郁美氣得咬牙,突然舉起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在辦公室內喑響起,趙秘書也錯愕的怔愣住。

  「夠了。」見她再次揚起手,這次他很快抓住她又要落下的手掌,沉聲喝斥。

  「不夠不夠!藍昱爵,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是絕對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她發瘋似的掙扎,試圖抓打他。

  「孫小姐,請您別這樣。」趙秘書跟著上前想阻止。

  「叫警衛請她出去。」藍昱爵擰著眉,朝趙秘書吩咐道。

  「是的。」趙秘書接到命令,趕緊走出去通知警衛。

  一等趙秘書離開,孫郁美馬上停止攻擊,恢復冷靜地撥了撥自己被弄亂的髮絲,順了順衣服的褶痕道:「爵,那今天我就跟你談到這裡,我會再來找你的。對了,人家突然很想吃三井耶,改天你要帶我去吃喔。」

  愣愣的看著她快速轉換的心情跟語氣,藍昱爵實在無言以對。

  「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等我嫁給你,我一定會當個好妻子,乖乖在家等你回來的。」不等他開口,孫郁美漾起甜美的笑容,朝他揮了揮手便往門口走去。直到快接近門口時,她才又頓了下,回頭,「對了,記住你只能有我一個女人,否則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她臉上的神色有瞬間陰毒,隨即又掛上甜美的笑容,轉身走了出去。

  瘋女人。

  藍昱爵懊惱的微微瞇起黑眸,無奈地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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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姜爺爺果然信守承若,事後先給了章可思一筆錢解決燃眉之急,讓她父親的醫藥費有了著落,也順利償還了妹妹積欠的債務。

  只是,她雖然已跟姜耀輝上過一次床,但偶爾在姜家遇見他,他卻完全沒有任何奇怪的反應,依舊只是跟她點點頭打個招呼,一點改變都沒有。

  難道……他對那晚的事一點感覺都沒有,吃完就當沒那一回事?

  看來她的魅力果然還是不夠,根本無法做到爺爺的期望,讓他孫子安定下來……

  拿了錢卻沒把事情辦好,這讓章可思自責的愁眉不展,總覺得自己白拿了那筆錢。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她最近老覺得胸口悶悶的,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可思,媽有件事想要問你。」夏美秀走進大女兒的房間,自從要照顧開始接受治療的丈夫後,她就幾乎沒什麼時間跟女兒好好說話了。

  「媽,你說吧。」章可思看向母親。

  夏美秀在簡陋的房間拉了張椅子坐下,雙眼緊盯著女兒道:「你哪來那麼多錢解決家裡的困難?」

  「我……」她垂下頭,欲言又止。

  「告訴媽,你該不會是去做了什麼不合法的事吧?」夏美秀擔心的問。一個有躁鬱症的女兒已經夠她傷腦筋了,現在可不要連另一個都跑去做傻事啊。

  「沒有,我沒有。」她連忙否認。

  「那這麼一大筆錢,你到底是怎麼生出來的?」夏美秀追問。

  「我……我是跟人借的……」她吞吞吐吐,閃躲著母親質疑的目光。

  「你不會說謊。快告訴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夏美秀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

  「我……噁──」突如其來的一陣反胃,讓章可思連忙舉起手搗住唇。

  夏美秀眉頭一皺,「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只是覺得有點噁心想吐。」她難過的拍拍胸口,吁了口氣。

  「你……」夏美秀突然表情一凜,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道:「你該不會跑去亂來了吧?」

  章可思愣了下,臉上神色愀然一變,她在心裡算了算,自己她這個月的生理期還真的遲了好幾天了,難道……

  「可思,你倒是快告訴媽啊。」夏美秀焦急的問。

  「媽……」章可思心虛的看著母親,喃喃道:「我……我好像懷孕了。」

  「懷孕?!」夏美秀身子一晃,臉色蒼白起來。「你怎麼這麼糊塗!是誰?你到底是跟誰交往的,媽怎麼都不知道?」她畢竟是傳統的女人,對未婚生子這種事十分不能接受。

  「我……」章可思緊抿著下唇,抬起漾著淚水的眸子看著母親,「我沒跟人交往。」

  「你說什麼?!那這個孩子……」夏美秀驚愕的看著她,「我什麼時候把你教成一個這麼荒唐的女人了?你這樣教我怎麼跟章家的祖先交代?我乾脆先打死你,然後再自殺好了。」她邊哭邊抬手不停地打著女兒,大聲罵喊著。

  章可思默默地承受母親的責難,跟著落淚道:「媽,對不起,我也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你是有什麼不得已,要讓自己變成一個未婚媽媽?你知道當個未婚媽媽有多辛苦嗎?」夏美秀打累了,傷心又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但為了爸的醫藥費,還有惠娜的債……我也只能這麼做了。」章可思哽咽道。

  「你,你說什麼?難道那些錢……」

  章可思看著母親,娓娓說出了前因後果,隨即低頭啜泣。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夏美秀聽完她的話,不禁心疼又自責。

  「其實我想過了,現在懷孕了也不錯,這樣我就可以嫁到姜家當少奶奶,以後就能幫助娘家,算起來還賺到了呢。」她故意擠出一抹笑,樂觀的安慰母親。

  「姜家少爺真的會娶你嗎?」雖然心疼女兒,但夏美秀更擔心名分問題,生怕女兒沒名沒分的會丟了章家的臉。

  「姜爺爺說會叫他孫子負責的。」

  「那就好、那就好。」夏美秀聽了總算放下一顆心,擦了擦眼淚道:「你跟姜老爺說,他已經幫我們這麼多了,這婚事就全由他做主,我們女方沒有任何意見。」

  「嗯。」章可思點點頭。

  「那我去照顧你爸了。」夏美秀站起身,看著大女兒,嘆了口氣道:「可思,真的是委屈你了。」

  聽到母親的這句話,章可思的淚水又快速湧上眼眶,她只能搖搖頭說:「一點都不會,這是我心甘情願。」

  夏美秀又輕嘆了聲,轉身走了出去。

  一等母親的身影離開視線,章可思的眼淚便撲簌簌的流下。雖然心甘情願,但對於懷孕她還是惶恐大過於當媽媽的喜悅。

  她有孩子了,就在她肚子裡,已經有個小生命在裡頭慢慢成長……

  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漸漸地,一種油然而生的母愛溢滿了她胸臆,讓她有了些勇氣面對自己即將當媽媽的事實。

  就算尚無法預測姜家人知道這個消息的反應,但她已能確定自己一定會好好愛著這個孩子。

  因為這是她的孩子。

  ※ ※ ※

  「快救救我,拜託!」

  藍昱爵接到姜耀輝的電話時,已經凌晨兩點了,他的語氣聽起來像天要塌下來似的,彷彿世界末日就要來臨,嚇得他一個大男人惶恐地求援。

  於是,藍昱爵只是快速出門抵達好友所在的pub,才剛坐下來,就看見人已經喝個半醉,一見他便哭喪著臉道:「我真是有夠倒霉的。」

  「怎麼了?三更半夜打給我,就是要我來聽你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納悶的看著好友,這個玩世不恭的傢伙很少有這麼緊張的時候。

  姜耀輝看來他一眼,又灌了口酒才懊惱的道:「莫名其妙的是我爺爺那個老糊塗才對。」

  「喂,不要這樣說老人家。」他蹙眉糾正好友的用詞。

  姜耀輝無辜的撇了下嘴角,無奈的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這次他是在做得太誇張了。」

  「說說看。」能讓好友氣成這樣,看來應該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藍昱爵心想。

  「哎,還不是我爺爺,竟然硬是誣賴我睡了他的看護,搞大人家肚子,現在逼著我娶她。」

  「你……不會吧?你真的連你爺爺的看護都不放過?」藍昱爵瞠圓了眼。

  「拜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我還懂好不好?況且我跟那個看護根本就只有打過幾次照面而已,那種乖乖型的女孩又不是我的菜,我怎麼可能會對她下手?」姜耀輝極力為自己辯解。

  「但如果沒有把握,人家怎麼敢賴在你頭上?」藍昱爵反問。

  「這我怎麼知道?」姜耀輝簡直欲哭無淚,「說不定是爺爺跟那女人串通好的詭計,就是要逼我結婚。」

  「你有跟那女的談過了嗎?」

  姜耀輝點點頭,懊惱的道:「她一口咬定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我真是百口莫辯。」

  「那我看你就認了吧。」藍昱爵拍拍他的肩膀,拿起酒杯扯唇笑道:「恭喜你很快就要雙喜臨門了。」

  「別糗我,現在我都快瘋了,別說我根本不想結婚,就算要結,也不要當個便宜的現成老爸。」姜耀輝煩惱得抓亂了短髮。

  「那等對方腹中孩子滿八周大就去驗DNA吧。」藍昱爵建議。

  「來不及了,我爺爺已經興高采烈的著手籌備婚事,哪聽得進我說的話。」姜耀輝搖頭道。

  「不然你打算怎麼辦?」藍昱爵問。看樣子,好友應該是有了決定。

  「我要逃婚。」姜耀輝眼中閃著堅定地光芒說。

  「逃婚?」他挑起眉。

  「沒錯。」姜耀輝點點頭,「我才不要就這樣任人宰割。」

  「我想你爺爺一定會非常震怒,到時他切斷你的經濟來源怎麼辦?」他知道姜爺爺最大的心願就是看這個孫子結婚生子。

  「所以……我才要叫你救我啊。」姜耀輝雙手合十,懇求的看著他。

  藍昱爵心理有數,好友會擺出這副姿態,接下來肯定沒什麼好話。

  「我爺爺已經凍結我所有的賬戶,聲明除非我結婚,否則不給我任何花費。」姜耀輝可憐兮兮的嘆道。

  「看來你爺爺這次是鐵了心了。」他知道好友一直都沒上班,所有經濟來源都是靠爺爺提供,只要斷了這份供給,好友大概非得乖乖就範不可。

  「哎,他這根本就是把他孫子推入火坑。娶一個不貞的女人不說,還得幫別人養孩子。」姜耀輝翻翻白眼道。

  「你先去住我美國的房子吧,我會打點好一切,不過你最好跟你爺爺說清楚了再走,免得老人家擔心。」

  姜耀輝垂下眼睫想了想,應諾的點頭道:「好,就照你說的辦。謝啦,兄弟,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他舉杯敬眼前這夠義氣的朋友。

  藍昱爵唇笑,仰頭喝光了手中的那杯酒。

  ※ ※ ※

  該死!這傢伙……他就知道不能太相信他!

  此時,藍昱爵鐵青著臉看著手機上的簡訊,這是姜耀輝剛剛上飛機前傳來的,他告知他今天是自己的婚禮,麻煩他去跟他爺爺說一聲──他閃人了。

  先不說這種事要他一個外人去轉告不像話,光看好友還故意拖到婚禮當天才叫他去當信差,根本就是擺明了不想負責任。

  無奈話說回來,他也不是第一天才認識這傢伙,這正是姜耀輝標準的行事風格──總是不把事情當成一回事。所以,身為好友的他,如今只好摸摸鼻子,硬著頭皮幫忙收拾爛攤子。

  站在婚禮會場門口,藍昱爵深吸口氣才走了進去。

  一進會場,他就明顯感受到一股焦躁不安的氣氛彌漫在整個宴會庭中,問到新娘休息室的位置後,他決定速戰速決,直接去那裡傳達好友留下的訊息。

  輕輕敲了敲新娘休息室房門,沒有人應聲,他頓了頓,遲疑半晌,緩緩打開門。

  只見裡頭早已亂成一片,整個房間鬧哄哄的,似乎都在為新郎的失蹤而焦急。

  「這個不肖孫子到底跑哪去了?再多派些人去找找看。」老人氣急敗壞地吩咐著左右兩邊的人。

  「是,我們馬上去找。」幾個身穿西裝的男人應聲後,轉身找人去了。

  「別擔心,爺爺馬上把他找回來,一定叫他給你一個交代。」等那些西裝的男人們一離開房間,老人便轉向安慰坐在一旁、身穿白紗低垂著臉蛋的新娘。

  新娘輕輕頷首,沒有說話。

  藍昱爵瞧著這一幕,看起來新娘是個恬靜溫柔的女人──果然不是姜耀輝的菜。好友喜歡的是性感嬌媚的辣妹,他總說火辣的女人交往比較刺激。

  不過,如此嫻靜的女人,有怎麼會把肚子裡的孩子往好友頭上栽呢?

  「昱爵?是你來了嗎?」老人發現了藍昱爵的身影,趕緊招呼道。

  「爺爺。」他走向對方,禮貌的喊了聲。

  「耀輝呢?他有沒有告訴你,他人在哪裡?」老人知道兩人的好交情,連忙追問著孫子最要好的朋友。

  「這……」他為難的瞟了眼依然低垂著頭的新娘,突然有點不忍心當著她的面開口。

  「快說,你是不是知道他在搞什麼鬼?」老人著急地問。

  「他不會來了。」他吐口氣,豁出去地說。

  「不會來?」老人愣了下,接著怒吼道:「今天可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拋棄妻子想去哪裡?」

  「爺爺,他現在應該已經在前往美國的飛機上了。」他硬著頭皮回答。

  「美國?他去美國幹嘛?他怎麼會有錢去美國?」老人腦筋飛快地轉了轉,生氣地看向他道:「你怎麼可以幫他?可思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怎能這麼不負責任?」

  「這……」礙於女方在現場,藍昱爵實在不好說姜耀輝發誓自己從來沒碰過她,她肚中的孩子根本是別人的種。

  「你說啊!」老人氣呼呼的用力拍了下輪椅的扶手。

  「耀輝說,他跟她只打過幾次照面而已,那個孩子……」藍昱爵頓了頓,深吸口氣道:「不是他的。」

  「胡說!這怎麼可能?」老人怒斥,「我明明就叫可思去勾引他上床──」話說到一半,他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嘴,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

  藍昱爵掩飾自己的驚訝,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

  「咳,總之我了解可思,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這孩子絕對不可能不是耀輝的。」老人咳了聲,尷尬地接下話。

  「耀輝說了,去驗DNA就知道他沒說謊。」事已至此,藍昱爵不得不說出傷人的話,畢竟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友被人惡意栽贓。

  「他……他真的這麼說?」老人因孫子肯定的說詞開始動搖了,難道自己真的誤會他了……

  雖然知道可思不是個隨便的女孩,但和自己的親孫子一比,他還是比較信任自己的家人。

  「夠了……」章可思猛地抬頭,聲音輕輕的顫抖著,「爺爺,這個婚禮就取消吧。」

  藍昱爵微微一震,不由自主被這嬌柔卻堅毅的嗓音給吸引,目光隨即看了過去。

  只見那白色頭紗下巴掌大地臉龐雖然化上了妝,卻依然讓他感到有些熟悉,美麗得就像精靈一般……

  精靈?那個半夜摸到他床上的女人?!是她沒錯,即使當時只有就著月光模糊看到她的容貌,但他已能肯定那晚和自己春風一度的女人就是她。

  所以,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難道是他的?!

  藍昱爵錯愕的愣住。

  「可思,你放心,爺爺不是個不明就裡的人,既然那兔崽子不認賬,我們就等孩子生出來後去驗DNA再說吧。不管怎樣,之前我答應給你的,我還是會給。」老人心中有了盤算,看著章可思曾經無微不至照顧他的份上,他還是願意給她金錢幫助她。

  章可思不是笨蛋,自認聽得出老人話中的遲疑,心頭一酸,眼淚開始在眸中打轉,但卻強迫自己忍住,硬擠出一抹笑道:「爺爺,您給我的已經夠多了,這個孩子我會靠自己獨立撫養他長大。」

  「可是若他真是我的曾孫呢?」老人的問話已洩露自己真實的想法,他是在信與不信之間搖擺不定。

  「爺爺,您心中已經有了懷疑,不是嗎?」章可思顫聲反問。

  「我……」老人一時語塞,頓了頓然後道:「凡事謹慎點總是好的。」

  「爺爺,既然姜先生不要這個孩子,那這孩子以後就只有媽媽、沒有爸爸,我自己會努力好好養大他的。」章可思話一說完,一把扯下白頭紗,拎起裙擺往外走去。

  「這……哎!」老人懊惱的長嘆口氣,雙手重拍了下輪椅扶手。

  而原本在新娘休息室幫忙整理新娘妝容髮式的其他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而面面相覷,不敢多發一語。

  藍昱爵看來眼眉頭緊鎖的老人,又看了看提著厚重紗裙往外跑得新娘,最後決定快步追上後者。

  ※ ※ ※

  「等等!不要跑了,當心孩子。」藍昱爵跟在章可思身後,看著她提裙奔跑的舉動,忍不住替她肚子裡的孩子捏了把冷汗。

  章可思聽進他的話,身子一頓,停止了奔跑,但她向前行走的腳步依然快速,無視路上行人的側目,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等等!」藍昱爵一個大跨步,上去扯住她的手腕,卻在看到她臉頰上的淚水時愕然地鬆手。「對不起。」不知為何,這句話自然就脫口而出。

  「不關你的事,你不用道歉。」章可思胡亂拭去臉上的淚水,目光掃過他的臉孔,正要移開時卻微微一愣,突然覺得他很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面?」

  她想起來了?「其實那天晚上……」

  「對了,那天晚上你跟你女朋友來我打工的餐廳用餐,我還不小心弄髒了那位小姐的衣服。」章可思打斷他的話,恍然大悟道。

  藍昱爵怔了怔,目光在她清秀的五官上梭巡,這時才知道為何他那晚會覺得她很面熟。

  「沒錯,你是那位服務生。」怎麼會這麼巧?

  「嗯。」她點了點頭,隨即又尷尬的移開視線道:「原來你是姜先生的朋友。」

  「除此之外,你對我難道沒有其他的印象?」那一晚,莫非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上的是他的床?

  章可思困惑的看著他反問:「我應該要有嗎?」

  看樣子,她是真的不知道他這號人物的存在,那麼,那天晚上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藍昱爵提議。

  「談談?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她不解,不明白和姜先生的朋友有什麼需要坐下來談得事。

  見她那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瞳眸異常晶亮,黑白分明,藍昱爵不禁為之驚嘆,他從未見過如此清靈純潔的眼神。

  看他沉默不語,她突然想到什麼似得猜測,「是因為我上次弄髒的那件衣服嗎?對不起,不管多少我都會賠的。」她本來就想要負起賠償的責任,只是後來他們就沒有再出現。

  「呃……不管怎樣還是先上車吧,你總不好一直穿著婚紗在大街上走。」他提醒她。

  章可思左右張望了下,這才發現四周已有不少路人停下腳步,帶著好奇地目光盯著他們。

  「走吧!」他又說了一聲。

  低頭沉思半晌,她沉默的點點頭,提著裙擺跟著他走回會場,坐上了他的賓士車。

  一路上,章可思一直低頭不語,藍昱爵幾次想開口,可看到她偷偷拭淚的舉動時,他只好又把話嚥回喉嚨,先讓她有時間平復自己的心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章可思意識到車子停下來時,他們已經身處在某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這裡是?」她疑問的側頭看向藍昱爵,剛好迎上他凝視自己的眼神,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悸動了下,趕緊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

  「先到我家換件衣服吧。」他說。

  「到你家?」章可思一驚,這才發覺自己似乎不該隨便就跟陌生人離開。

  看出她眼中透露出來的防備,藍昱爵柔聲解釋道:「我想你這身打扮也很難在外頭找地方坐著聊,所以就自作主張的請你到我家,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想,我還是先回家好了。」章可思並不習慣跟男人單獨相處,更別說他還是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

  「你就這樣回家?」他看了看她身上的白紗問。

  「我……」是啊,她怎麼能穿著白紗就這樣回家?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我是耀輝的好朋友,或許你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再道。

  她思索了一會兒,最後終於抿唇點頭。

  「下車吧。」藍昱爵咧開唇,領著她走入電梯,按了自家的樓層讓電梯直達家門口。

  章可思章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進入如此高級的豪宅華廈,雖說姜家也是大戶人家,但畢竟已經是住了多年的別墅,不像這裡處處美輪美奐、金光閃閃。

  這是一層一戶的高級住宅,電梯一打開就是住戶家門口的玄關,看起來寬敞氣派,比她家客廳都還要大。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裡的一切都像夢裡的情景。

  「你先換上我的T恤跟短褲,我會在客廳等你。」藍昱爵帶著她走進臥房,找出幾件自己稍微小件的衣物遞給她,然後就離開了房間。

  章可思獨自留在房內,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他的臥房,房內的裝潢雖然簡單,卻看得出不凡的質感,銀灰色的加大床組華麗中帶著低調神秘,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再往裡頭望去,還有一間大大的更衣室。她朝更衣室走了進去,嘴巴也因為驚訝而忍不住微微開啟。

  更衣室裡簡直就像是名牌精品的專櫃,不但一件件衣物都整齊的排列掛好,地上還鋪著溫暖的高級地毯。

  而在更衣室的正中間有個短櫃,上面是透明的玻璃掀蓋,裡頭幾支名錶井然有序的擺放在紅色的絨布上。

  看來,他應該是個很有錢,也很會享受生活的男人,難怪他女朋友的氣焰會這麼囂張。畢竟是所謂的上流人士,她這種平凡人完全沒得比。

  自嘲的扯了下唇瓣,她將身上的婚紗給脫下來,換上他的衣褲。他的衣服她穿在身上寬寬鬆鬆的,還得用皮帶才能將褲頭勉強卡在她的腰上。

  穿上他的衣物後,一股屬於他的男性氣息竄入了她的鼻息間,她忽然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與悸動,好像自己曾被這樣的氣味擁抱過似的……

  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才剛面臨未婚懷孕,又在婚禮上被新郎拋棄的窘境耶,哪還有多餘的心思作白日夢?

  她垂眸苦笑地自嘲,轉身走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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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22:26
第五章

  章可思出現在客廳時,藍昱爵正將煮好的咖啡端放在桌上。

  看她穿著自己的衣物,他有種即好笑又奇妙的感受,忍不住輕笑道:「看來它們對於你來說真的太大了。」這也難怪,好歹有一百八十公分高,而嬌小的她差不多只有一百六,簡直就像是小孩穿大人衣。

  她因他的話立刻羞窘的紅了臉,不好意思看向他,低頭將視線放在自己的腳上道:「衣服等我洗好後再送還給你。」

  「不……」他本想說不用了,但轉念一想這可以增加兩人見面的機會,也就改口促狹道:「好啊,洗乾淨點喔。」

  「這一定會。」沒聽出他在開玩笑,她認真的回答。

  藍昱爵挑了下眉,不禁彎起唇瓣。她果然如好友所說是個乖乖女,連這種玩笑話都會當真。

  「對了,還有你女朋友的洗衣費我也該賠償,請問我該付多少?」想到這,章可思又趕緊補充。

  「嗯,我想想……五萬應該夠了吧。」藍昱爵佯裝思考,估算後開口說。

  「好……」頭點到一半,她才意識到他所說的天文數字,立刻錯愕的抬起長睫望向他,揚高聲音結結巴巴的問:「五、五、五……五萬?」

  「哈哈哈,你終於肯正眼看我了?」她的反應令他克制不住地大笑出聲。

  她則被他笑得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我開玩笑的。」好一會後,他眸中溢滿笑意道:「只是弄髒一件衣服,用不著在意。」

  「可是她……」

  「我已經送她另外一件了。」他打斷她的話,還不忘糾正,「還有,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她是……」她實在好奇,因為從那天兩人的舉止對話看起來,明明就是男女朋友啊。

  「不提她了。」藍昱爵一點都不想再提起孫郁美,轉移話題道:「我們應該談談你肚裡的孩子了。」

  「孩子……」章可思低頭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喃喃說:「我會努力養大他的。」不管生活有多艱難,她都會想辦法養育自己的孩子。

  「你不恨孩子的爸爸嗎?」他緊盯著她問,如果他沒有猜錯,孩子的爸爸應該就是他了。

  「姜先生原本就不愛我,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不恨他。」

  「你自願的?」藍昱爵想了想,「爺爺說是他派你去……呃,接近耀輝的?」

  章可思滿臉羞紅的低下頭,沒有否認。

  「但耀輝說了他沒有碰過你,你要怎麼證明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聞言,她眸中充滿受傷的神色,忿忿不平地道:「沒錯,我的確是跟爺爺交換了條件去勾引他,可我不是隨便的女人,他是我唯一的男人。若這孩子不是他的,難不成我是瑪麗亞,可以自己懷孕嗎?」她絕不會讓任何人質疑她的清白。

  唯一的男人?藍昱爵回憶起隔天自己在床上發現的血跡,如果那不是作假的話,她的確是處子沒錯。

  一種莫名的滿足與竊喜盤踞在他胸口,這跟當初被孫郁美糊弄是處女的感覺完全不同。

  「或許是你弄錯了人?」他暗示她。

  「不可能,我明明就等在姜家,灌醉自己才進去他的房間……」章可思講到一半發現自己太多話,臊紅著臉頓住了聲音,好半晌後才道:「我不需要向你解釋這些,我自己知道就好。」

  原來如此。看來她是因為喝醉而陰錯陽差的弄錯房間了……

  「如果我說,我才是孩子的爸爸呢?」他試探的問。

  只見她先錯愕的看著他,然後臉色一沉,惱怒的道:「如果你以為我是個隨便的女人,可以任你吃豆腐開玩笑,那很抱歉,你找錯人了。」話一說完,她立刻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他趕緊抓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她用力想甩開他的手,眼眶中浮現受辱的淚水。

  見狀他趕緊鬆開手,將雙手舉在半空中,對她道歉的說:「對不起,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顫聲反問。她或許窮,但人格卻不容別人侮辱。

  「我真的很抱歉,是我說錯話了。」他再次致歉道。

  她個性剛烈,看來現在不是告訴她真相的時機,更何況他自己還有個麻煩的前未婚妻要解決,暫時還是先隱瞞事實為上策。

  她垂下頭,嘆了口氣道:「算了,我要回家了。」

  「至少把這杯咖啡喝完吧。」他開口留人。

  「不了,咖啡因對肚子裡的寶寶不好。」她搖頭,自從懷孕之後,很多東西她都不吃了,這都是因為腹中孩子的健康著想。

  「呃,抱歉,那我去熱杯牛奶給你。」他真是豬頭,果然還是當媽媽的人比較細心。

  「不用了……」她對著他端起咖啡往廚房的背影喊,但他並沒有理會,硬是端了杯熱牛奶放在她面前。「那我喝完就回家。」看他這樣誠懇的招呼,她不好意思再拒絕,端起牛奶輕啜著。

  「你家人……婚禮時似乎都沒來?」此時此刻,藍昱爵把握機會問道。

  章可思輕啜牛奶的動作一頓,慢慢地放下杯子,眸中閃過一抹黯然,「嗯。」

  前幾天父親的病情加劇,所以母親留在醫院照顧父親,無法參加婚禮。至於妹妹……不提也罷。

  「難道你的家人都不在乎你的婚禮?」

  她垂下眼睫,口氣淡淡的,口氣擺明了不想多談,「已經叨擾你太久,我真的該走了。」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麼多。」看出她的不悅,他趕緊道歉。

  「不,謝謝你借我衣服。方便的話,可以請你帶我去坐車嗎?我不太清楚這邊要怎麼搭車。」她這次堅持要離開。

  看著她清麗倔強的小臉蛋,藍昱爵投降的點了點頭,「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

  「不要拒絕我,就當我替自己剛剛說錯的話做補償好嗎?況且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方便搭車。」

  章可思想了片刻,考慮自己帶著一件大禮服,頭上有造型,臉也上了大濃妝,於是妥協道:「那就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麻煩。」他露出笑容,「對了,我叫藍昱爵,你呢?」

  「我?我叫章可思。」她低聲回應。

  ※ ※ ※

  自從婚禮取消之後,夏美秀就陷入焦慮的狀態,傳統的觀念讓她無法接受自己女兒未婚生子,但礙於為了這個家而犧牲,自己又必須花大部分的精力在照顧丈夫身上,只能無奈地接受事實,並沒有太過責難或關注。

  只不過,在心情上她還是很鬱悶,遲遲無法接受這個情況。

  這日,剛伺候完丈夫進食跟餵藥、安撫他入睡後,夏美秀偷了空閒走到客廳,正打算喘口氣時,卻看到章可思準備往外走的身影。

  「可思,你要去哪?」她喊住女兒。

  「我出去一下。」章可思應了聲。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夏美秀瞥了眼她攢在胸前的手,問。

  章可思抿抿唇,低聲說:「我要把剩下的錢拿去還給姜爺爺,至於我們已經用掉的,我就當是先跟他借的,之後會努力工作還給他。」

  「你說什麼?」夏美秀錯愕的瞠圓眼。

  「既然我沒完成爺爺所託,讓姜先生跟我結婚安定下來,那這些錢我就不該拿。」章可思解釋。

  「這是什麼話?!是他自己做了不認帳,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好歹也讓他給……占盡了便宜,沒再跟他們多要些錢當孩子的教養費就不錯了,現在還要把錢還他們?」這女兒該不是遭受太大的打擊,腦袋秀逗了吧?

  她沉默的抿緊唇,白皙臉龐因為母親的一番話而漲紅起來。

  「這筆錢你不許還給他們,這是你應得的。」夏美秀上前去,想搶過女兒手上的存摺。

  「媽,錢再賺就有,可我不願意讓人看輕我,認為我懷著別人的孩子去騙錢。」說著,眼淚開始在她的眼眶中蓄積。

  婚禮後,姜爺爺只派人叫她好好保重身體,要她其他的不要多想,等孩子生出來後他再來看她,他這麼說,她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沒有結婚就懷孕,早就已經讓人看輕了。」殘忍的話衝口而出,夏美秀沒意識到這話有多傷女兒的心,也忘記女兒選擇未婚懷孕是為了這個家。

  章可思的心宛如被針刺了下,哽咽道:「媽,如果連你都這樣說我,我這做女兒的也無話可說了。」

  夏美秀被她這麼一說,發現自己太心直口快,也跟著傷心的紅了眼眶,愧疚的說:「唉,媽不是有心的,只是沒了這筆錢,你爸的醫藥費要怎麼辦?況且當初為了結婚,你也順著老人家的意思把工作都辭了,現在你懷了孕,要找工作有這麼簡單嗎?」

  章可思沉默了,知道母親的話也有道理。

  「算了,你自己決定吧。」夏美秀無奈的輕嘆一聲,起身走回房間。

  攢著存摺的手緩緩放下,章可思清麗的臉龐布滿掙扎,好半晌,她才又走向房。去將存摺放好,失神的走出家門,茫然地沿著街道行進。

  這筆錢,她還是也不是,不還也不是,真是折磨死她了。

  「叭叭──」突然,身後一陣喇叭聲將她拉回現實,嚇得她整個人往道路內側跳了一步。

  「章可思。」一輛車駛到她身邊停下,搖下的車窗內傳來了叫她名字的呼喚聲。

  她納悶不是婚禮那日載著她的賓士車,而是另一輛BMW跑車。

  「要去哪?我送你。」他漾著笑容道。

  「不,不用了。」她連忙搖頭。

  「快上車吧,否則我就停在這裡不開車。」見她有意拒絕,他忽地堅持起來。

  「你……」她懊惱的看了他一眼,又瞧瞧後方被他睹住而大排長龍的車輛,有些駕駛甚至開始不耐煩的狂按喇叭,不得已,她只好屈服的上了車。

  「你要去哪?」無視後方的喇叭聲,他一派輕鬆的問。

  「在前面放我下來就可以了。」她面無表情的回答。

  藍昱爵瞥了她一眼,沒忽略她彷彿哭過的微腫雙眼,心頭沒來由的湧上一抹憐惜,「你家人責怪你了?」

  章可思垂眸搖頭。

  「那不是你的錯。」其實,認真說來應該是他的錯。

  聽到他的軟言安慰,她的淚無預警的滴下眼淚,訝異自己的失態,她趕緊抬起手拭淚。

  他沒有出聲,只是空出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知他這個安慰的動作,又逼出她更多的眼淚,令她無法遏制的抽搐著身子低泣起來。

  而她壓抑的哭泣聲,也讓他的心狠狠揪緊,她的第一滴淚珠都像一支針似的,刺進他肉做的心。

  緩緩將車子駛入水門停靠在河堤邊,藍昱爵沒有出聲,讓她好好宣洩一下自己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章可思才止住淚水,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

  「傻瓜,你幹麼跟我道歉?」他柔聲道。

  「我浪費了你的時間。」她小聲的說。

  「沒關係,反正我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他看著她表示。

  「謝謝……」她解下安全帶,對他點了個頭,「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

  「等等!」他傾身過去,扯住她欲開啟車門的手腕道:「這裡不好叫車,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看了眼他抓住自己手腕的大掌,她臉頰情不自禁的燥熱起來,趕緊不著痕跡的輕甩開他的手,「沒關係,我自己想辦法。」

  「等一下!」知道她是個不容易說服的女人,他趕緊又想了個藉口道:「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找我?!」她觸及車門的手頓住,困惑的看向他。

  「嗯……我的衣服洗好了嗎?」他微笑地看著她,滿意她停下動作。

  「啊,洗好了!不好意思,我等等馬上回家拿來還你。」章可思羞窘的燙紅了臉道,她真的忘記這回事了。

  「別急,我是開玩笑的。」藍昱爵輕笑道:「你真的很容易認真。」他從沒遇過這麼單純的女生,不管他說什麼都會當真。

  她的臉更紅了,「這一點都不好笑,我現在馬上就回家把衣服拿給你。」

  「對不起。」見她惱怒,他趕緊開口道歉,「我找你真的是有正經事要談的。」

  她狐疑的瞅了他一眼,懷疑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正經事好談。

  「我查過了,你家的狀況不是很好。」他已經知道她是為了父親的醫藥費與妹妹的欠債才答應姜爺爺的交易條件,用勾引他的孫子成家生子來交換安家費。

  老實說,當他知道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出賣肉體、試圖用懷孕綁住多金小開的女人時,心裡竟莫名的鬆了口氣。

  「你調查我?你憑什麼調查我?」她揚聲反問,有種隱私被窺探的難堪。

  「我想幫你。」他誠懇的道。

  「我們非親非故,而且我也不需要陌生人幫忙。」

  「這……就算是我替耀輝補償你的吧。」其實真正的原因只有他最清楚,光為了她肚裡的孩子,他就該這麼做。

  「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她倔強的回應。

  「以前就算了,但現在你以為挺個大肚子還能找到什麼好工作嗎?」

  他的話說中她心頭的擔憂。的確,一般企業不會雇傭已經懷孕的員工,更別說她以前兼差的餐廳了,更不可能請個大肚婆去端盤子。

  「我的公司現在缺個秘書,你明天就來報到吧。」不等她開口,藍昱爵便繼續道。

  章可思看著他,有點不敢置信的問:「這不會又在開我的玩笑吧?」她可不想再上當。

  他凝視著她,莞爾的搖頭,「當然不是。」

  「真的嗎?你說了算?」她還是忍不住懷疑。

  「嗯,我說了算。」他保證。

  章可思不禁蹙起眉。他到底是誰?看樣子權力似乎還挺大的,可以隨隨便便就安插個人到公司上班。不過他既然能住那樣的豪宅,想必應該也不是個泛泛之輩。

  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模樣,她暗忖著他的身份,還來不及開口,肚子就先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聲音在靜閉的究竟特別響亮,讓她霎時燙紅了臉,咬唇低下頭。

  「啊,我的肚子突然覺得好餓,你陪我去吃個東西怎樣?」看她尷尬無措的可愛模樣,藍昱爵好心情地咧開了嘴。

  「呃……我、我回家吃就好。」她困窘的道。

  「別拒絕我,就當我是請肚子裡的寶寶吃飯吧。」那可是他的孩子,他才不讓寶寶餓著。

  於是,不給她反對的機會,他作主將車駛離河堤,找吃的去了。

  ※ ※ ※

  穿著正式的套裝,章可思一早就起床梳洗完畢,將長髮俐落的盤在腦後,在鏡前重複檢視自己的儀容。

  憶起昨晚跟藍昱爵共餐的情景,她的心跳還是不由自主的加速,雖然沒有什麼跟男人相處的經驗,但她也知道他對自己「特別友善」,甚至到了很好的地步,讓她不知該怎麼回應。

  儘管他說是替姜耀輝補償她,但也用不著做得這種程度吧,不但擔心她餓肚子,還替她安排了一份工作,難不成……他喜歡她?

  天,她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念頭?人家可是英俊又有錢的黃金單身漢,怎麼可能會對她這個平凡毫不起眼、而且肚子還懷著別人孩子的女人有意思呢?

  章可思啊章可思,你未免太抬舉自己了。

  不過,不管怎樣,他提供的工作機會的確宛如及時雨般幫助了她,她是應該要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他的。

  她深吸口氣,甩開腦中不該有的臆測,有點緊張的出門,準備照著藍昱爵告知的公司地址搭車去上班。

  豈料才出門,她就發現家門口停著一輛賓士車,車旁還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一見到她便立刻走上前,恭敬的喊道:「章小姐。」

  「你在叫我嗎?」章可思左右看了看,懷疑身後是不是有其他姓「張」的女生。

  「是,請章小姐上車。」男人微微一欠身,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我想你是認錯了,我並不認識你。」她連忙搖手說。

  「不會錯的,是藍先生讓我來接您到公司的。」

  「藍先生?藍昱爵?!」

  男人點頭道:「是的,請您快上車吧。」

  「不,我自己去公司就可以了,謝謝你。」她再次強調。

  「藍先生說若沒接到您,那我也不用回公司上班了。」聽到她的拒絕,男人苦著臉道。

  「這……」好個藍昱爵,竟然用這招?看了眼無辜又不安的男人,最後她無奈的說:「好吧,我上車就是了。」

  男人喜出望外,立刻恢復笑容的請她上車,「章小姐請。」

  章可思點點頭,不自在地一笑,彎腰鑽進車內,由司機將自己載往公司。

  沒想到,她這輩子有機會像個貴婦似的坐在百萬名車的後座,讓司機接送她。

  藍昱爵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是不是……他對每個人都這麼好?

  想到那時在餐廳時,那個叫孫郁美的女人也說過,她身上那件被自己弄髒的名牌衣服就是藍昱爵去法國時特地帶回來送她的……所以,他也許只是習慣了對女人好?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結論讓章可思的心頭有點悵然若失,心情莫名的失落,可她是在發什麼神經啊?幹麼要管他對別人有多好?

  現在,她只要專心注意肚裡的孩子,努力賺錢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該放在心上。

  沒錯,她沒有多餘的閒工夫去想別的事情了。

  將視線望向車窗外,章可思不斷的在心裡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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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22:44
第六章

  從走下車的那一刻開始,章可思就明顯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詫異好奇的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當藍昱爵站在公司門口接她時,眾人的打量窺視更是讓她渾身不舒服,彆扭不自在。

  「怎麼了?」看著她低垂著頭,藍昱爵關心的問。

  「你以後不要再派人去接我了。」章可思咬牙低語。

  「喔,再說吧。」他敷衍了聲,不正面回應。

  「我只不過是個來上班的小職員,沒必要排場搞得像是總裁夫人一樣。」她很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著。

  他挑挑眉,彷彿沒有聽到她的抗議,逕自領著她往公司走去,「走吧,我替你介紹公司的環境。」

  「呃……我不需要先去讓老闆看看嗎?」她困惑的問。

  「不用了,他很滿意。」他微笑著。

  「你怎麼知道?說不定他會介意我懷孕的事情。」她擔心地說。

  「你放心,我保證沒人敢介意。」他樣子一派輕鬆的走進公司大廳,氣勢倒是不容小窺。

  章可思瞅了他俊挺的側臉一眼,不知道該說是他對自己的眼光太有自信?還是對她過度抬舉。

  不過,這個疑問很快便有人幫她解答了。

  「總裁。」經過的員工紛紛禮貌地朝藍昱爵欠身行禮道。

  總……總裁?!章可思驚愕的抬頭看向他。

  藍昱爵緩緩露出了笑容,「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你怎麼沒跟我說你就是總裁?」天哪,難怪大家都用驚訝的目光打量她。

  「這又沒什麼好說的。」他領著著她走進專用電梯,直達最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章可思忐忑不安的站在他身邊,益發覺得自己跟他之間有著龐大的差距。

  「你以後就是我的秘書了,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只要幫我記錄安排行程就可以。」他指示。

  「就這樣嗎?」她不確定的問。總裁秘書耶,她真怕自己不能適應這個工作。

  「就這樣。」他微笑,接著按了對講機道:「趙秘書,進來一下。」

  「是。」對講機中傳來女人清晰恭敬的聲音,一個看來專業又幹練的女人走了進來,朝他欠身道:「總裁。」

  「這位是我以後的新秘書,以後她若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麻煩你多擔待。」藍昱爵交代。

  趙秘書聞言眸底閃過詫異,但很快掩飾好,應聲道:「是。」

  「還有,她的座位就安排在我旁邊,去請人把她的桌椅搬進來。」

  「是……好的。」這次,趙秘書的驚訝神情可就完全隱藏不住了,連回答都忍不住遲疑了起來。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對了,順便把我今天的行程都取消。」

  「可是今天安排了要跟AD企業的老闆聚餐……」趙秘書盡責地提醒,那可是筆大生意。

  「告訴他我臨時有事,我會再打電話給他。」藍昱爵不在乎的說。

  「是……」趙秘書應了聲,轉身離開,但在帶上門的一剎那若有所思地瞥了章可思一眼,讓她渾身不對勁起來。

  「藍先生……不,總裁,我不需要這樣的特殊待遇,請讓我跟她們一起工作。」一等趙秘書消失在門後,章可思立即開口。

  「我對你沒有特殊待遇,你別想太多。」他睜眼說瞎話。

  的確,也難怪趙秘書會訝異了,因為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秘書可以跟總裁同用一間辦公室,更別說還是一個新人。

  「可是明明就有啊。」這教她如何不想歪呢?而且就算她不想,公司裡的其他人也會這麼想吧。

  「我們公司對孕婦本來就很禮遇。」藍昱爵胡亂找理由帶過,轉移話題道:「不談這些不重要的事了。走吧。」

  「走?走去哪?」她越來越不懂他的行為邏輯了。

  「今天不是你的產檢日期嗎?」他扯扯唇,好像在笑她的糊塗,竟連自己要產檢都忘了。

  「你、你……怎麼知道?」太誇張了,他竟連這個都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神秘的彎起唇角,朝她一笑道:「走吧,我陪你去產檢。」

  ※ ※ ※

  「醫生說了,你目前還有點小出血,所以要特別小心,千萬不要拿重物跟太勞累,知道嗎?」藍昱爵將車停在章家門前,不忘提醒她。

  「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

  章可思點點頭,遲疑的開口,「今天……謝謝你。」這是第一次有人陪她去做產檢,也讓她終於沒有形單影隻的落寞感覺。

  「這是我該做的。」藍昱爵直覺的回答。

  「嗯?」她納悶的看著她。

  「呃……我的意思是,你的婚禮就好像是被我破壞了一樣,因此我才想為你做些事情當作補償。」他趕緊轉了個說法。

  是啊,應該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不是她腦袋中胡思亂想的那些……

  章可思在心中自嘲,有種莫名的惆悵一閃即逝,她懊惱的道:「我說過那不關你的事。」

  「總之,你就當是我想要讓自己安心吧。」藍昱爵回道。

  「你真是個頑固的男人。」這是她幾次跟他交手後的結論。

  「呵呵,你也不遑多讓。」他揚起嘴角。越跟她接觸,就越發現她隱藏的嬌小身體下堅強與堅忍,讓他總不禁想多憐惜她一點。

  章可思淡淡一笑,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我把衣服洗好了,你可以在這邊等一下嗎?我去拿來還你。」

  「不用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況且,他覺得看她穿上自己衣服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不行,借人家的東西本來就該還,你等我一下。」他很堅持。

  「好吧,我等你。」

  雖然他那句「我等你」並沒有其他意義,但他充滿磁性的嗓音還是讓她的心悸動了一下,趕緊撇開視線,低頭鑽出車外。

  隔著車窗看她依然纖細的背影,藍昱爵變得溫柔,想到她體內正孕育著他的孩子,他心中便有種雀躍的興奮。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早有孩子,而且還是在那種狀況下產生的。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這麼快就對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產生了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深厚情感。

  這就是所謂的父子天性、血濃於水嗎?

  光是想像孩子將來的長相,就讓他常不自覺莞爾微笑,現在就連公司上下都發現了他的好心情,而這些反應都是不由自主的,包括疼惜他孩子的媽。

  原來他也以為,這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想要綁住多金男人的慣用招數,但後來跟姜爺爺聊過他才知道,章可思是為了家中的經濟狀況,不得已答應交換條件,要去勾引好友上床,最好可以因此懷孕,讓好友安定成家。

  當時她一定很害怕,所以才灌了那麼多酒吧?

  想到那一晚,他腦海立即浮現她修長勻稱的白嫩身子。他還記得她如絲綢般光滑無瑕肌膚觸感,也記得自己在她身上所獲得的激情快感。

  感覺體內的慾望開始騷動,他黑色的瞳眸更加幽深。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如此輕易勾動他的心弦,並且在面對她時,他也總是情不自禁湧上無限愛憐。

  是因為愧疚嗎?他也不確定,只知道他想要對她好,讓她不用自己一人扛下這一切。

  這也是他該做的不是嗎?畢竟,她肚裡懷的可是他的孩子呢。

  「叩叩叩──」

  駕駛座窗傳來敲擊聲,拉回藍昱爵的思緒。

  「你的衣服。」章可思將裝有衣服的袋子遞進車窗內給他。

  「謝謝。」他接過袋子,微笑的看著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呼吸一窒,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溫柔,看得她心都快融化了。

  「那……那我回去了。」感覺自己臉龐在他的凝視下微微燙了起來,她忍不住想逃避他熾熱的視線。

  「等等!」不知道為何,他還不想這麼愉快就跟她分開。

  「什麼事?」她又彎下腰靠近他,內心好像也在期待他喊住自己。

  「沒什麼,你早點休息。」他只能這麼說。

  「嗯,你也是。」他點點頭,見他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頓了下道:「那再見了。」

  「再見。」這次,藍昱爵沒有再喊住她。

  章可思轉向離開,心跳聲隨著她的腳步在耳邊怦怦作響。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心一突,期待的轉過身──

  「他是誰?」章惠娜眼神不住的瞟向停在前方的車子,好奇地問。

  「你去哪了?怎麼這陣子都不見人影。」章可思甩開心頭的失望,詢問著妹妹。

  「你別管這麼多好不好?反正不是去殺人放火。」章惠娜不耐煩的說。

  「你沒有再跑去亂花錢吧?家裡實在沒辦法再收拾爛攤子了。」妹妹叛逆的回答,讓章可思輕蹙眉頭。

  「姐,你管好自己就好了吧,至少我沒有未婚懷孕。」章惠娜毫不客氣的反擊。

  「惠娜,你……」章可思又氣又惱的咬緊下唇。妹妹明知她是為了這個家才硬著頭皮做出那種事,沒資格瞧不起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姐姐?」低沉又充滿磁性的男聲突然插進她們的對話,是藍昱爵。

  「你是誰?」章惠娜上下打量著他,眸底閃過一抹亮光。這男人長得好帥,身材又高,重點是看起來氣質不凡,是她的菜。

  「我是你姐的朋友。」藍昱爵看著章惠娜,發覺她跟章可思長得一點都不像,應該是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吧。

  「我是章惠娜,你叫什麼名字?」章惠娜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大膽的開口問。

  「惠娜,他是姐姐的老闆,你不要沒禮貌。」章可思趕緊提醒。

  「老闆?」那表示很有錢嘍?章惠娜的唇瓣咧得更開了,「那我可不可以也去你公司上班啊?」

  「惠娜!」章可思輕斥一聲,隨即向藍昱爵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妹妹個性比較直接,你不要介意。我們先進屋去了。」說完,她硬拉著不肯離開的妹妹進屋。

  「幹嘛啊!他都願意請你這個大肚婆當員工了,為什麼不能請我?你不要拉我……喂,別拉我啦……」

  一直到章惠娜被章可思拉進屋內,藍昱爵都還能在外頭聽到她大聲嚷嚷的聲音。

  看著緊閉的簡陋門扉,他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 ※ ※

  自那天之後,藍昱爵對章可思的照顧呵護就更加無微不至,她只能不由自主的被他牽著鼻子走,即使打定主意想要拒絕他,但最後的勝利者總還是他。

  每天當她出門上班時,小廖的車早就停在門口等著她,從沒讓她有機會自己搭車上班過。而下班呢,則是藍昱爵親自送她回家,當然,他不忘先去填飽她這個孕婦的肚子才肯放人。

  就連產檢,也在他的堅持下每次都由他陪送她去醫院,問的問題比她這個準媽媽還要專業仔細,害得整個醫院的醫護人員都誤以為他是孩子的爸爸,常常誇獎他是個好爸爸,他不但不否認,反而還沾沾自喜,得意揚揚。

  她不知該怎麼解釋,久而久之,也就只好將錯就錯,任由他們說了。

  更糟的是,她竟然漸漸習慣了他的呵護照顧,開始依賴起他為她安排的一切。雖然這似乎是半強迫她遵循的結果,但她自己很清楚,其實她也很享受這一切,甚至用「反正也爭不過他」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接受他的付出。

  可是也是會擔心,若是哪天他不再像這樣對她好,她能回到過去那個獨立的自己嗎?

  像他這麼優秀出色的男人,不可能一直單身,圍繞在他身邊、渴望成為他伴侶的女人,肯定多如過江之鯽吧。

  他不只有錢,長得又帥,但卻絲毫沒有驕傲的氣焰,對女人溫柔又體貼簡直挑不出一點缺點,哪 個女人能成為他的女朋友或老婆,肯定會很幸福……

  不知為何,只要一想到那個尚未出現的女人,她的心頭就有種怪怪的感覺,有羨慕,還有些許的……嫉妒。

  天,她在想什麼啊?她憑什麼嫉妒人家?她可是挺著個肚子的未婚媽媽,哪有資格去想這些風花雪月?

  章可思閉了閉眼,將雜亂的思緒拋在腦後,低頭看了下腕錶,下班時間到了。

  今天一整天藍昱爵都沒有進公司,只有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說自己今天沒辦法送她回家,不過已經吩咐小廖,要小廖負責將她安全送到家。

  以往每天都有他的陪伴,突然一天沒看到他,還真讓她有點不習慣,連自己鎮日都忍不住暗自猜測著他的行蹤,所以才會有方才的胡思亂想產生。

  收拾好東西,章可思走出總裁辦公室,正準備下樓時,卻被趙秘書喊住。

  「章小姐。」趙秘書微笑的走向她。

  「趙秘書。」章可思也笑著點頭示意。

  其實,打從她用那種誇張的登場方式來到公司之後,公司裡的每一個人都將她歸類於總裁的人,對她保持著禮貌又客氣的距離,很少有人會跟她互動聊天,所以當趙秘書喊住她時,倒讓她有點驚喜。

  「要回家了嗎?」趙秘書問。

  「嗯。」章可思點點頭。

  「可是總裁不在,你怎麼回家?」趙秘書沒多想便問道。總裁每天下班就送章可思回家的事情,在公司裡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不少人私下對他們的關係議論紛紛。

  「呃……」章可思尷尬得窘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對不起,你別介意,我並不是打探你跟總裁的關係。」趙秘書見她不自然的困窘神色,連忙解釋。

  「沒關係。」章可思搖搖頭,順便澄清,「我跟總裁之間只是很單純的主雇關係,若硬要說還有其他的話…………應該是他同情我是個未婚媽媽,所以特別照顧我吧。」

  「呃……」趙秘書頓了頓,自首道:「說真的,我本來一直以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是總裁的。」他這麼緊張地看顧一個孕婦,任誰都會誤會。

  「不是的,這樣說對他太不好意思了,我肚子裡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章可思連忙否認,莫名有種自卑的感覺。

  「喔,但我還真是第一次看到總裁對一個女人這樣呵護。」所以不能怪大家有這種想法。

  「是嗎……」趙秘書的話讓章可思心中偷偷認過一抹欣喜,可她還是盡量維持著平常的口氣道:「我很謝謝他,他是個好老闆。」

  「我說的是真的,他對以前的未婚妻都沒這麼好。」趙秘書忍不住八卦道。

  「未婚妻?」章可思愣了愣,她是有想過他應該不缺女人,不過從沒想到他曾經訂過婚。

  「是啊,那女人……呵,不提也罷。」趙秘書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

  「喔。」章可思佯裝不在意的應了聲,其實心中好奇得要命。

  「本來我還以為你不好相處,沒想到其實你挺親切的,以後我們可以多聊聊。」趙秘書微笑道。

  「好。」章可思彎起唇瓣,跟趙秘書互道再見後轉向離開辦公室,只是整個回家的路上,她心中卻一直掛念著他那個「前未婚妻」的消息。

  不知道對方是個怎樣的女人?但是……能讓藍昱爵想安定下來的女人,想必一定是很出色──跟自己截然不同吧?

  章可思的神色不禁暗淡下來,自卑的感覺又充斥在她的胸臆,久久無法平息。

  ※ ※ ※

  「你可以出來一下嗎?」

  晚上,正準備要就寢,章可思卻突然接到電話,另一端傳來藍昱爵低沉又充滿疲憊的聲音。

  她匆忙換掉睡衣,套上一件寬鬆的連身洋裝,快步走出家門。

  一出門口她就看到藍昱爵的身影站在外頭,看見她立即朝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麼晚有事嗎?」她走向他,突然瞥見地上有不少的煙蒂,訝異的問:「你在這裡多久了?」

  「剛到。」藍昱爵扯扯唇道。

  剛到?那地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煙蒂?不過,章可思並沒有繼續追問,因為她的注意力被他臉上的傷痕給吸引。

  「你的臉……」 她眉頭輕蹙起來,直覺伸手觸摸著他臉上的傷痕。

  「我沒事。」他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

  「那傷……是被抓傷的?」心一突,她胸口小鹿亂撞,羞赧的抽回手,低垂下長睫問。

  「唔,被野貓抓的。」藍昱爵含糊帶過,不想讓她知道孫郁美的事。

  今天孫郁美一早又跑到他家撒野,他大費周章的跟她周旋了好一陣子,會掛彩是意料中的事。

  「你有養貓?」上回在他家,她似乎沒看到啊!

  「不講這個了,這不重要。」他轉移話題道:「今天你有吃飯吧?」

  「你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感覺到他似乎在迴避什麼,她心裡有點不舒服。

  看著她不悅微鼓的雙頰,他忍不住輕笑出聲,「如果說不是呢?」

  「那是為什麼?」她沒好氣的問。

  「因為一整天沒看到你,感覺怪怪的。」他凝視著她,低聲道。

  他的聲音醇厚而充滿磁性,眼神魅惑又性感,她不禁臉紅心跳的撇開臉,就怕讓他看到自己頰上的緋紅。

  「你別開玩笑了。」她不能自我感覺良好地多想,人家只是說說罷了。

  「我沒開玩笑。」他認真的語氣和表情,讓人難以忽視。

  「你……你就喜歡尋我開心……」她的心悸動不已。老天爺,他到底想怎樣捉弄她啊?

  「那你開心嗎?」他反問。

  「我……我不跟你說了,我要進去睡覺了。」被他搞得心慌意亂,她決定逃離現場。

  「等等。」藍昱爵伸手擢住她的手腕,輕聲道:「陪我一下好嗎?」

  見他英俊的臉龐好似佈滿疲憊,章可思沒來由的心疼。「那你不要再亂講話了。」她努力克制自己失速的心跳,囁嚅著唇瓣道。

  「嗯。」他點點頭,低頭凝視著街燈下她的臉龐,輕透明亮的肌膚如蟬翼,淨白精緻,令他情不自禁的感嘆道:「真是好險。」

  好險當初她搞錯房間,上錯了床,否則今天跟她站在一起的,只怕真的會是好友姜耀輝不可了。

  想到她或許會被別的男人擁在懷中,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竟有股想要揍人的衝動,這跟愧疚或習慣完全無關,而是……情感上的獨占。

  呵,曾幾何時,他開始覺得她是他的了呢?

  「藍先生?」見他盯著自己不語,她羞赧的喊了聲。

  「呃……沒事。」他猛地回神,搖搖頭道:「你以後不許再叫我藍先生。」

  「好……藍總裁?」她試探地改口。

  「只有我們兩人在的時候,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可思。」他微笑的看著她道。

  章可思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把她的名字喊得這般好聽且讓她心動,她慌亂的移開視線,心跳像脫韁野馬似的奔馳著。

  「好嗎?」他放軟聲音,幾乎像在請求了,這讓她更加無法抗拒。

  「嗯……」她輕輕點頭。

  「謝謝。」他咧開了唇,長吁口氣道:「太晚了,我不該打擾孕婦休息,你快回去睡覺吧。」

  就這樣?章可思心裡忽地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但她還是擠出笑容道:「對啊,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吧?」

  「沒辦法,誰都我這麼想見你。」藍昱爵雙手一攤,無辜的道。

  「你又開玩笑了!若不是我挺了個大肚子,還真的會以為你想追我呢。」她故作輕鬆的說。

  「有何不可?我們都是單身,沒人規定我不能追你吧?」藍昱爵慵懶的揚起唇畔反駁。

  咚!章可思的心一震,乾聲笑道:「你的女人這麼多,怎麼可能看上一個大肚婆?我真的要睡了,晚安。」不等他回應,她已經一溜煙閃進門內,用力地關上大門。

  她將身子抵住門板,一手撫養因為緊張而劇烈起伏的胸口,腦海中回落的盡是方才他逗弄自己的話。

  天,她一定是瘋了。才會為了他的玩笑話而臉紅心跳。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會不知道什麼舉動能勾起女人的悸動。

  他今天一定是太無聊了,所以才會找她打發時間吧。

  而且,他臉上的傷痕明明就被女人指甲抓傷的,還推說貓抓的……真是笨啊,章可思,人家只是隨便逗逗你,就讓你如此心神不寧、魂不守舍了嗎?

  不行,她不能放任自己陷入這樣的遊戲中,她可是一個孩子的媽,該關心的是肚裡未出世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男人。

  無奈,她懊惱的甩了甩頭,卻依舊甩不開心著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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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23:40
第七章

  為了讓總是失序的心跳恢復正常,也為了讓迷亂的情緒恢復清朗,章可思開始執行她想了一夜的迴避政策,盡量減少自己跟藍昱爵獨處的時間,而且即使獨處,她也總是保持著客套生疏的態度,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她正在困難的實踐這句話。

  結果不知為何,她發現他皺眉的次數變多了,也能感覺到他時常若有所思凝視著她的視線。

  好幾次,每當她發覺他自座位站起身,準備走向她時,她也總是趕緊起身,隨便找了個藉口離開辦公室。

  這樣一來一往不下十數次後,他總算好像放棄似的,將注意力放回他的電腦上,不再將視線瞟向她。

  但讓她鬆了口氣之餘,卻又感到陣陣悵然。

  她真是個矛盾的人,保持距離不正是她想要的嗎?可當他真的不再接近她了,她又覺得失落,也未免太難搞了吧?

  她自嘲的苦笑,現在反而換她偷偷不時將目光瞄向他的方向,窺探著他的舉止,而這段期間他還真的都沒再望向她,只專注的工作著。

  突然,他又站起身走向她,她的心跳猛地加速,趕緊收回視線低下頭。

  他還是很在意她對他的疏離嗎?即使不該,章可思卻感覺自己竟因為他的舉動而有點開心。

  怎知,他其實只是經過她身邊,腳步沒有停止的越過坐在門邊的她,開門走了出去。

  章可思錯愕的抬頭望向被他帶上的門扉,難道他也打算不理她了?

  驀地,一股前所未有的難過情緒撞擊著她的胸口,讓她有種近乎窒息的感受,眼淚也莫名其妙的湧上眼眶。

  原來被他忽視的感覺這麼不好受,就好像有人拿把扁鑽往她心口裡鑽似的,又疼又痛。

  她到底是怎麼了?這不就是她要的結果嗎?那她現在又在傷心難過個什麼勁?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一個這麼貪心的人了?他對她已經夠好了,她本來就不應該再要求更多,渴望更多。

  現在,他只不過是沒有正眼看她,她就覺得受不了,那等到哪一天,他身邊出現一個他想呵護疼愛的女人時,她不是就更不能適應、活不下去了?

  天呀!她……喜歡上他了?

  不!不可以,她不能也不配,她怎能這麼自不量力?人家是個黃金單身漢,而她呢?只是個出身貧窮還未婚懷孕的殘花敗柳……

  他不過出於同情幫助她、對她好,她就妄想麻雀變鳳凰了嗎?

  她真是太不要臉了。

  章可思越想越覺得無地自容,眼淚開始一滴、兩滴的落在桌面上,將紙上的字墨暈染開來。

  「為什麼哭?」

  突然,藍昱爵低沉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讓她整個人一僵。

  她趕緊用手背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強自鎮定的說:「沒有。」

  「沒有?那這是怎麼回事?你不知道這是公司的重要文件嗎?」他抽起她桌上被淚水沾濕的文件,質問的語調冰冷沒有起伏。

  「對不起,我馬上重打一份。」她咬緊下唇,忍不住淚意道。

  「來不及了,我現在就要這份文件。」他冷冷的道。

  「那……是我的錯,我辭職。」被他的語氣重重刺傷,她想都沒想,抓起包包就要離開,不想再聽到他無情淡漠的話語。

  「你是這麼不負責的人嗎?說走就走?」他猛地扯住她的手腕,不放她離開。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因他的質問,她的淚水忍不住滑出眼眶。

  「我要你像以前一樣對我笑,要你別對我冷淡,要你──該死!我要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一連串的話脫口而出,連藍昱爵都被自己的直接反應嚇到。

  時間彷彿在他們之間凍結了,兩人就這樣互相凝視著,在彼此的眸中都看到濃烈的情感。

  章可思感覺身上每個細胞彷彿又活了過來,因為他說他喜歡她,他喜歡她?這句話彷彿天籟讓她飄飄然的,宛如置身雲端一般的揚起嘴角,但很快的,殘酷的現實喚回她的理智,讓她自卑地縮回自己的世界──她不配,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你,你說什麼?我……我沒聽到。」她逃避的撤開頭,不肯看向他。

  「我說我喜歡你,要我再說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都可以。」藍昱爵雙手捧著她的臉,不讓她躲避他的視線。

  「不,你不可以。我是個大肚婆,而且肚子裡懷的還是你朋友的孩子。」她慌亂的道。

  「孩子不是他的,孩子是……」藍昱爵差點就要說出自己是孩子的爸的事實。

  但見她神色微變,他中途便改了口道:「孩子是你一個人的,而我也會把他視若己出。」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說出真相的好時候。

  「你想得太天真了,事情沒那麼簡單。」她黯然的說。

  「事情也沒那麼複雜,只要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這樣就夠了。」他不懂事情有何複雜?

  「我……我沒有喜歡你。」她不敢看他,心虛的否認。

  「沒有嗎?那為何我故意裝作不理你,你就傷心流淚了?」他逼問。

  「你是故意的?」她抬眼錯愕的問。

  「嗯,就跟你一樣。」他點頭承認,她的躲避也讓他難受了好一陣子。

  「你……」她懊惱的咬著下唇,氣自己掉進他的陷阱,「你真的好詐。」

  「不這麼做,能逼出你的真心嗎?」他反問。她沉默的低首垂睫,心緒複雜,不知如何回應。

  「可思。」藍昱爵放柔聲音,愛憐的凝視著她道:「別拒絕我好嗎?」

  他的聲音充滿誘人的魔力,讓章可思幾乎要不顧一切的點頭答應,但此時肚裡的孩子突然踢了她一下,瞬間又令她回到現實,「不……你搞錯了,你其實並不是喜歡我,只是同情我罷了,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他皺眉,差點忘記她有多頑固。

  「總之我不喜歡你,若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對不起,我……我不太舒服,今天請准我請假。」若再不逃,她怕自己會把持不住而露陷。

  「我不准!」藍昱爵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低頭對吻攫住她的唇瓣。她的唇一如他記憶中那般甜美馨香,讓他情不自禁的摟緊她,加深這個吻。

  他霸道的親吻令章可思幾乎要投降,她只能全身酥麻的癱在他情中。

  一種熟悉的感覺在她體內翻騰著,好像這樣被他摟在懷裡並不是第一次了,她悸動,身子也無法自主的迎向他……

  「嘟……嘟……」內線電話突然響起,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魔咒,也讓她嬌羞慌亂的自他懷中抽身。

  「該死!」藍昱爵低咒出聲。趙秘書最好有足夠的理由找他,否則她就準備倒大楣了。

  章可思趁他分心的時候連忙閃出辦公室外,逃難似的離開了公司。

  ※ ※ ※

  該死的,她竟然躲起來不見他,甚至連班都不上了?

  藍昱爵懊惱的守在章可思的家門外,發誓自己非要見到她不可,他不會再給她機會逃走了。

  「咦?這不是姐公司的老闆嗎?」章惠娜看見了他,笑著打量道:「你站在這邊幹嘛?」

  「我找你姐。」他回道。

  「那你怎麼不進去?」她看了看地上的煙蒂,不解的問。

  「她好像在忙吧。」其實是章可思不接他的電話,更別說給他開門了。

  「她能忙什麼?」章惠娜不以為然的道:「媽陪爸住院去了,她能有多忙?」

  藍昱爵看她一臉不在乎,置身事外的神情,忍不住問:「你難道不知道你姐背負的經濟重擔有多重嗎?」

  「她是家裡的老大,本來就應該多負點責任。」她一副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難道不用幫忙分擔嗎?」雖然他早知道可思家裡有困難,所以才不得已答應姜爺爺的請求出賣自己,不過在跟章惠娜交談後,他更能理解為何章可思會被逼得這麼堅忍、這麼勞碌命了。

  「我?」章惠娜露出一副「你說的是什麼鬼話?」的神情道:「笑死人,我自己都花不夠了,還想要她多Cover我一點呢!」

  明明是同一對父母所生,怎麼姐妹倆個性格差這麼多?藍昱爵沉下臉來,不想再跟她多說。

  「唉,可以問你一件事嗎?」章惠娜沒發現他的不悅,還熱絡的靠近他。

  「什麼事?」他的口吻少了客氣,多了幾分冷淡。

  「你覺得我怎樣?」

  聽了她的問題,藍昱爵蹙起眉。

  「我看你長得很帥,而且又有錢,剛好是我的菜。」她大膽的勾住他的手臂,拋了個媚眼道:「所以我決定了,我要當你的女朋友。」

  「你在說什麼?你──」他才想發作,豈料她的雙臂已勾住他肚子,踮起腳跟送上自己的吻。

  當章可思急忙衝出家門時,看到的就是藍昱爵與妹妹嘴對嘴「黏」在一起的景象,一顆心咚地一聲彷彿跌落寒冷的冰窖。

  「可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看見她,藍昱爵在同一時間推開攀在他身上的章惠娜,試圖向她解釋。

  但章可思並沒有理會他,只是對著妹妹道:「快去醫院,爸昏迷了。」

  「你自己去就好了,我還有話要跟他說。對了,你叫什麼名字?」章惠娜對父親昏迷的事毫不在意,心裡只想著要如何接近眼前這個有錢的大帥哥。

  「章惠娜!」章可思不敢置信的大吼,「你知道爸昏迷了代表什麼嗎?醫生已經開出病危通知單了,你若不去,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不會,要是我現在去了才會後悔呢。」章惠娜主動勾住藍昱爵的手臂,白了姐姐一眼道。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章可思失望的搖頭,真是痛心極了。

  藍昱爵皺起眉,不客氣的甩開章惠娜的手,轉向章可思道:「快上車,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招車去。」章可思沒有正眼看他,淡淡的拒絕。

  「這種時候別跟我爭辯了,快上車。」

  他命令的口吻讓章可思一愣,而後抿著唇點了點頭。的確,現在不是爭辯的時候,去醫院看爸爸要緊。

  看著姐姐跟著那個好看又有錢的老闆走向他停在路邊的車子,章惠娜馬上改變主意追上前喊道:「等等我,我也要去。」

  ※ ※ ※

  「老公,你快醒醒……你醒醒啊……」夏美秀站在病床邊,俯身哭泣著喊道。

  「媽,爸怎樣了?」章可思推進病房門,快步走近床邊,焦急的詢問母親父親的情況。

  「可思,你爸他……他快不行了。」夏美秀哽咽的說。

  「爸……怎麼會?他這幾天不是已經比較好轉了嗎?」她心慌地問。

  標靶治療曾暫時和緩住父親的病情,但沒幾個月病況就每況愈下,進出醫院更是家常便飯,只不過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被醫院發出病危通知。

  「我不知道……」夏美秀邊哭邊搖頭,「剛剛他突然吐了好多血,然後就休克昏迷,醫生搶救了好久,他也沒醒來。」

  看著父親緊閉著雙眼的枯槁臉龐,章可思也紅了眼眶,卻只能強忍著淚水安慰母親道:「媽,你別哭,爸只是想休息而已,你就讓他好好睡吧。」

  「不行,他怎能就這樣拋下我們?他還沒擔過做個父親跟丈夫的責任,怎麼能這樣就走了?」夏美秀邊哭邊挨向丈夫,搖晃著他瘦弱的身軀道:「你醒醒,你給我醒過來,我不許你就這樣拋妻棄子!你不是說你要畫出曠世奇作,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跌破眼鏡嗎?」

  「你不是說,總有一天要大家像狗一樣,跟在你屁股後面奉承你嗎?你說過等你成名之後,一定會給我們過好日子……你說過的、你說過的啊……」

  「媽,你不要這樣……」章可思抓住激動的母親,終於跟著淚如雨下。

  「媽,你也真是的,到現在還相信爸的鬼話,他除了會喝酒打人,什麼都不會啦。這樣也好,我們大家都解脫,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被他打了。」看著母親跟姐姐傷心哭泣的模樣,章惠娜冷淡的說,只有緊握的拳頭洩漏了她真實的情緒。

  「閉嘴!不許在你爸面前這麼說,他再怎樣不好都是你爸爸,是生你的爸爸。」夏美秀斥責。

  「這種爸爸,我寧願不要。」章惠娜生氣地回嘴。

  「啪!」章可思忍無可忍,上前甩了妹妹一巴掌。

  「你……」章惠娜錯愕地用手捂住熱辣的臉頰,隨即像發了瘋似的反擊,朝姐姐揮拳相向道:「你憑什麼打我?憑什麼?我恨你,我恨你!」

  「住手!」藍昱爵見狀趕緊上前抓住章惠娜的手,但章可思的臉頰已硬生生的挨了妹妹好幾下拳頭,力道之大,甚至在她白皙的臉上烙下了一片紅腫。

  「放開我!你放開我!」章惠娜抓狂的掙扎著。

  「別鬧了,冷靜下來!」藍昱爵大聲怒喝,總算讓章惠娜不甘的停止動作,但劇烈起伏的胸口說明她仍無法平復情緒,病房內霎時陷入一種詭異的氣氛。

  突然,心電圖儀器發出了快速的嘀嘀聲,讓夏美秀緊張的喊著丈夫。「老公……老公?」

  「爸?爸!」章可思也連忙上前查看,「快叫醫生,快點!」

  藍昱爵鬆開章惠娜,刻不容緩的衝了出去。

  但是,心電圖響聲急促了一陣子之後,卻戛然而止,轉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聲長音,緊接著儀器上的畫面就呈現了水平的一直線──

  「老公?老公啊──」

  「爸……爸……」

  醫生護士在夏美秀與章可思的悲戚呼喊聲中快速走進來,隨即展開一連串的急救。眼前的一切像是慢動作一樣,在章可思反應過來前,醫生已經搖搖頭,宣布了病人的死亡。

  「不──我不要……孩子的爸,不要走啊……」夏美秀崩潰的全身癱軟,整個人忽然不支地往後倒。

  藍昱爵趕忙大步跨上前,剛好接住昏倒的她。

  章可思忍住悲痛到父親的病床邊,看著那張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臉龐,心一酸,緩緩跪下來道:「爸,你一路好走,跟著菩薩走吧,不要有遺憾,我會好好照顧媽跟妹妹的,你放心。」

  驀地,兩行清淚競慢慢自章祥與的眼角流出,章可思看見了,淚水再也忍不住的狂飆。

  她知道爸爸聽到了她的話,不管他生前是不是個好父親,但畢竟是她血濃於水的親人,她不恨他,希望他在另一個世界也能安心。

  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沒有爸爸了,就跟她肚子裡的孩子一樣,是個沒爸爸的小孩。

  想到這裡,她腹部忽然一陣緊縮,開始劇烈的抽痛了起來……

  ※ ※ ※

  章可思早產了,八個月大的嬰兒在保溫箱住了好一陣子才脫離險境,母子平安的出院。

  在這期間,包含章祥與的喪事與章可思生產住院的所有事宜,都是藍昱爵處理的。

  而自章祥與走了之後,夏美秀就大病一場,整日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也沒心思顧及女兒生產的事。這也難怪,因為她始終認為未婚生子是件丟臉的事,即使女兒情有可原,但在她心中依然對這個外孫的出現感到無法釋懷。

  章惠娜則是自那天之後便消聲匿跡,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一直都沒有回家,章可思雖然擔心卻也無計可施,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

  孩子出生之後,姜爺爺曾經來過醫院,對她表達了開心的心情,但也在私下驗了孩子的DNA,卻從此就沒有再出現過。

  因為,這孩子真的不是姜耀輝的。

  幾日後,他派人傳來他的意思──之前曾給她的金錢援助,他不打算收回,就當是感謝她任職看護那段日子的貼心照顧,也算是幫她度過困境,不過他不希望以後他們再有任何的關聯。

  對於老人的寬容,章可思既羞又愧,但……這孩子怎麼可能不是姜耀輝的呢?

  她這輩子明明就只有他一個男人,除了姜耀輝,還會有誰是孩子的爸?

  面對這個問題,她想破頭仍想不出到底哪裡出錯,除了震驚錯愕,她也只能選擇接受,畢竟事後她自己對不死心的驗了一次,孩子的DNA與姜耀輝符合的可能性確實是低得近乎零。

  這麼說,那晚與她纏綿的男人是誰?

  想了無數個白天夜晚,她即使是想破頭也無法找出答案,於是她索性丟開,不想了。

  不管孩子的爸是誰,她知道自己是孩子的母親就夠了。

  只是這出乎意料的結果,實在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藍昱爵了,她怕他瞧不起她,怕他認為她從一開始就是蓄意騙他,還敢在他質疑孩子的父親不是姜耀輝時臭罵他……

  現在證據擺在眼前,她哪還有臉見他?

  章可思將孩子抱在懷中餵奶,愁眉深鎖地兀自出神想著。

  「可思,你妹妹還沒回來嗎?」夏美秀拖著虛弱的腳步走到大女兒的房間內。

  「沒有。」章可思回道。

  「這孩子到底上哪去了?」夏美秀擔憂的皺眉,咳聲嘆氣起來,「唉,她的個性像你爸,脾氣暴躁了些,我怕她在外面吃虧,而且不曉得還有沒有繼續吃藥?會不會又發病了……」

  「媽,惠娜的事我會想辦法的。」章可思只能這樣回答,但現在她自己都拖了個小的,很多事情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是她唯一的姐姐,是該多幫她一些。」夏美秀點點頭,目光瞟向她懷中的孩子,突然問:「你打算拿這個孩子怎辦?」

  「媽,我不懂你的意思。」章可思心一凜,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誰?」夏美秀蹙眉問道。當初她以為女兒真的是被姜家欺負,卻沒想到孩子還真不是姜家的,這教她以後怎麼面對鄰居的流言蜚語?

  章可思抿著唇,低下頭道:「我也不知道。」

  「你……你怎麼會連誰跟你上床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騙媽媽?你早就有男朋友,只是孩子的爸不願意負責?」夏美秀忍不住揚高聲音,讓原來正在吸奶、快睡著的小寶寶受到驚嚇而大哭起來。

  「寶寶乖,噓……別哭了,乖乖。」章可思趕緊安撫著兒子。

  「不管怎樣,這孩子你不能留,找個人送養了吧。」夏美秀繼續道。

  「媽,我絕不會這麼做的,他是我兒子,我不會把他送人。」章可思邊安撫兒子,邊朝母親堅決的說。

  「你這傻丫頭,本來我還希望孩子生下來後,姜家會良心發現把你們接回去享福,但現在孩子擺明不是他們家的,而我們都自身難保了,以後要怎麼養他?難道你要他跟著你吃苦嗎?」

  「我不會讓孩子吃苦的,我會努力賺錢養他。」

  「你才幾歲?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家庭,現在拖著一個孩子,要怎樣才能找到好人家嫁?」

  「我不嫁,我以後都不嫁了,我只要兒子就好。」章可思泫然欲泣道。

  「你……」夏美秀懊惱的嘆口氣,還想再開口,門鈴聲卻響了起來。

  看一眼抱著兒子一起哭泣的女兒,她搖搖頭,走出房外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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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 00:24:21
第八章

  「伯母你好,我帶些東西來給寶寶。」藍昱爵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微笑地對著走出來開門的夏美秀。

  「藍先生,真不好意思,一直這樣麻煩你。」經過這陣子他大力幫忙奔走處理丈夫的後事,夏美秀對他是既感激又讚賞。若不是很明白家境背景相差太懸殊,她還真希望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一點都不麻煩。」藍昱爵揚起唇,耳邊突然傳來嬰兒的哭聲,他眉頭輕皺,擔心的問:「寶寶怎麼哭成這樣?不舒服嗎?」

  「沒事,他好得很,不好的是我。」夏美秀自嘲的道。

  「伯母?」藍昱爵困惑地看著她。

  「呃……沒事。」夏美秀搖搖頭,逕自走進屋內。

  藍昱爵跟著走進屋子,順手將東西放在桌上,接著立刻走到章可思的房門前輕敲著門板,「可思。」

  房間內章可思並沒有回應,依然傳出孩子的哭聲。

  藍昱爵被那哭聲揪得心痛,顧不得沒人應聲,立即推開門走了進去,一進房,只見章可思抱著孩子,默默坐在床邊流淚。

  看見情景,他的心幾乎快碎了。

  「寶寶乖。」他快步上前,自她手中接過孩子,熟練地哄著懷中的寶寶──這可是他好幾晚不睡覺,找了個假娃娃反覆練習的成果。

  或許真是父子天性,孩子一讓他抱著,馬上就慢慢安靜下來,噙著淚睡著了。

  將孩子放回他特地託人從國外購買的名牌嬰兒床之後 ,他走到章可思的身邊坐下,輕柔地將她摟入懷裡。

  「我沒事。」章可思掙扎了下,語氣卻虛弱的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噓,想哭就在我懷裡哭吧。」

  聽到他溫柔的安慰,她的淚水幾乎又要落下,但她終究強迫自己忍住,微微推開他道:「謝謝你這陣子對我們家的關心與幫助,以後你就不要再送東西過來了。」

  「為什麼?」藍昱爵擰起眉,受傷的說:「你又要拒我於千里之外了嗎?」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章可思自嘲的道:「我只是個不知自己懷了誰的孩子的笨女人。」

  「孩子是我的。」聽到她自貶的話語,他不禁將秘密脫口而出。

  「你又來了。」她臉色一沉,淚水開始在眼眶中打轉,「不管你是在羞辱我或憐憫我,我都不需要。」她倔強地抿緊了顫抖的唇瓣說。

  「我不是憐憫你,我說過了,我喜歡你,我愛你。」他憤恨地咬牙,怪自己當初為何不乾脆承認是那個她上錯床的男人,害得現在落得進退兩難的下場,讓自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我不想聽,你走吧。」她捂住耳朵,不敢面對這份感情,她無法再承受更多的傷害了。

  「你必須聽,這輩子我從沒這樣愛過一個女人,你是唯一的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可思,讓我照顧你們母子倆吧,我真的很喜歡你們。」藍昱爵捧起她的臉,誠懇傾訴自己的情意。

  想到孩子出生時,他比任何人都開心,而孩子住在保溫箱時,他也比任何人都還要擔心,章可思一點都不懷疑他的真心,只是……

  「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到底愛我什麼?」她看到他眸底的溫柔,正一點一滴融化她的理智。

  「我愛你的堅強,我愛你的樂觀,我愛你的善良,愛你的孝順,我愛你的純真,我愛你的責任感,我愛你──」

  「別說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好。」她伸出手捂住他的嘴,打斷他急切的話,含淚感動地凝視著他。

  「對我來說,你什麼都好。」他拉下她的手,深情的道。

  「你會後悔的。」

  「失去你,我才會後悔。」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讓她瞧個明白。

  「傻瓜。」她忍住破涕為笑,再也無法抗拒他執著的感情。

  「我只為你傻。」見她軟化了,他也跟著彎起唇畔。

  章可思投降的將頭緩緩輕靠在他寬闊的胸膛,嘆了聲道:「如果以後你發現了比我更好的女生,一定不要錯過,好好的把握住好嗎?」她認真的說,雖然只要一想到他有天愛上別的女人,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神經,你再這樣講,我真的要生氣了。」藍昱胺皺起眉,嚴肅的道。

  她笑了下,深深望著一直以來百般呵護自己的男人,總算肯承認對他的感情,「我愛你。」

  「再說一次。」他倏地睜大眼睛,神情驚喜。

  「我愛你。」她聽話的又說了一次。

  「天,我終於等到你說這句話了。可思,我也愛你。」他緊緊摟住她,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閉上眼睛回應著他,眼淚又悄悄滑過眼角。只不過,這次卻是幸福的淚水。

  ※ ※ ※

  自從兩互表心跡後,藍昱爵更是肆無忌憚的寵愛著章可思,第一步就是替章可思找了間裝潢雅致的大廈,說服她們搬家。

  雖然章可思並不願意接受他這樣的援助,但拗不過他的堅持,再加上為了讓寶寶能有個好的成長環境,最後她還是聽從他的意思,帶著母親搬了過去。

  而為了減輕負擔,藍昱爵還雇了個傭人幫忙整理家務、煮飯洗衣,這些看在夏美秀眼裡,她了然於心,卻又擔心地不敢多作奢望。

  藍昱爵對她們一家人──包括剛出生不久的寶寶實在太好了,所以她也只能暗暗祈禱,希望這是上天對女兒的憐憫,讓女兒有另一條活路可走,只不過……這麼好康的事情,真的會落到她女兒身上嗎?

  經過女兒的房門前,夏美秀聽到裡頭傳來逗弄孩子的嘻笑聲,她頓了頓,回身走向自己的房間,不想打擾他們。

  房內,藍昱爵抱著寶寶,驕傲的道:「你看,他比較喜歡給我抱,每次我一抱他,他就猛對著我笑。」

  「是是是,因為他知道他媽媽愛你,所以才愛屋及烏啊。」章可思湊上前,寵愛的看著兒子笑說。

  「嗯,我接受這個說法。」藍昱爵滿意地俯身,輕啄下她的唇瓣。

  章可思臉頰微微泛起紅暈,對他甜甜一笑,已經習慣了他三不五時的偷香。

  「你看,你覺不覺得他的眼睛像我,鼻子像你,完全就是我們兩個的綜合版?」他將兒子高舉在半空,開心的問。

  聽了他的話,章可思卻沉默下來。

  「怎麼了?」察覺她的靜默,他將寶寶抱回懷中,詢問的看著她。

  「我只是忍不住幻想,如果……如果你真的是孩子的爸爸,該有多好。」說完,她又羞愧的漲紅了臉道:「哎呀,我在說什麼?你不要理我。」

  不過說真的,或許他們真是有緣吧,兩個男人一大一小乍看之下還真像,會讓人誤以為他們是親父子也不意外。

  「傻瓜,我從來不覺得他不是我兒子。」藍昱爵一語雙關。

  「爵,謝謝你。」但章可思哪聽得出來他話中隱藏的意思,只覺得是自己太幸運才遇到像他這樣能把她的孩子視為已出的好男人。

  「如果你真的想謝,那就……把寶寶取名的權利讓給我好嗎?」其實他早就為寶寶想好名字了。

  她微笑道:「你先說說看,想了什麼好名字?」

  「愛思,藍愛可思的藍愛思,英文名字就叫Ice,怎麼樣?不錯吧?」藍昱爵得意揚揚的道。

  他直接替寶寶冠上他的姓,這讓她的心頭暖暖的,不自覺揚起唇畔說:「我怕這個名字太女性化了。」

  「怎麼會?Ice很酷的,我希望他以後可以成為一個跟他媽媽一樣,外表溫文、內心剛毅的男人。」他正經地解釋。

  「那好吧,就聽你的。」她微笑的看著兒子,「愛思,以後你就叫愛思嘍。」

  「咯咯咯。」小寶寶捧場的揮舞著白白胖胖的小手,發出可愛稚嫩的笑聲。

  藍昱爵與章可思互視一眼,也跟著笑開懷。

  「對了,我想我該回去上班了。」不一會,她突然斂起笑容,提出自己想了很久的事情。

  他眉頭一皺,一點都不喜歡聽到她想出去工作的事,「有我在,你安心在家照顧愛思就可以了。」

  「不行,你已經為我做太多了,我不想遊手好閒的當個米蟲讓你養。」她搖頭拒絕道:「況且,我打算慢慢把錢還給姜爺爺,不管需要多久的時間,我一定要還完。」雖然她也很不想跟寶貝兒子分開,但她不得不這麼做。

  「這件事我會處理。」他想一下道。

  「不要。」她連忙否決,「我不想讓人覺得我是為了錢才跟你在一起。」

  「誰敢這樣說,我就殺了他。」他臉色一沉,不高興的說。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可以由我自己來。」章可思噘起唇,盯著他軟聲道:「答應我好嗎?」

  看著她難得撒嬌的模樣,藍昱爵無奈的嘆口氣,「我能拒絕得了你嗎?」

  「謝謝你。」聽他讓步了,她開心的摟住他的手臂。

  「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依照慣例,我會派司機來接你上班,只要沒有重要會議或需要加班,就由我送你回家。」這是他的底限。

  「看來我又要當假貴婦了。」她促狹的笑了笑。

  「成交?」

  「我能拒絕得了你嗎?」她把他的話送還給他。

  藍昱爵寵愛的笑望著她,又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愛思會看到的。」章可思嬌笑著說。

  「那就讓他知道我們有多相愛。」他低喃,更加深了這個吻。

  ※ ※ ※

  「哇靠!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啊?」姜耀輝風塵僕僕的返台,連行李都還沒放好,就找上了藍昱爵。

  「你跟爺爺談和了?」藍昱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慵懶的反問。

  「當然,他總算知道那個孩子不是我的了,還跟我道歉並恢復對我金援,我自然就回來嘍。」姜耀輝得意的說。

  藍昱爵點點頭,倒了杯酒給好友。

  「喂,喝酒可不是我今天找你的重點。」姜耀輝說,卻喝光了杯中的液體。

  藍昱爵扯了下唇,又替他斟滿酒。

  「你別想就這樣灌醉我。」這次,姜耀輝難得止住酒蟲,認真的瞅著好友道:「聽說你替那個女人把錢都還給我爺爺,還替她們一家人安排了住處?」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他沒有否認。

  「不會吧?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大善人來著,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女人,竟然願意做到這個地步?」姜耀輝直覺事情必蹊蹺。

  「耀輝,我愛她。」藍昱爵正色道。

  「愛?!」姜耀輝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表情誇張的說:「你瘋啦?你又愛上一個假處女啊?」

  「她不是。」藍昱爵因好友鄙視的話而微微皺眉,「況且,是不是處女根本就不重要。」

  「你昏頭了嗎?她是個假冒懷有我的孩子欺騙我爺爺的拜金女,這種女人到處都是,哪裡值得你愛?你已經被孫郁美騙過一次了,我不希望你這次又上當。」姜耀輝不敢置信,好友看起來明明很精明,怎麼遇上女人理智就不見了啊?

  「我不許你這樣說她。」他不悅地低聲警告。

  「我一定要說,不然到時候你又要怪我害你繼孫郁美後又認識了一個大騙子。」而且看來這次好友是真的投入感情了,好慘啊!

  「該死!我說了她不是那種女人。」

  「若不是,幹麼懷著野種硬是誣賴到我頭上?我看她說不定早就跟外頭的男人串通好了,想演一齣戲騙財,現在騙不到我,轉而找上你了。」

  「姜耀輝,收回你的話。」藍昱爵因好友污辱的話而氣得臉色丕變,咬牙切齒。

  「我是你的好朋友,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受騙。」姜耀輝沒察覺到他已經怒火中燒,繼續道:「真看不出來,那個女人平常一副清純的模樣,原來骨子裡這麼壞──」下一秒,鋼鐵般的拳頭擊斷了他的話,讓他痛得齔牙裂嘴,想都沒想就回擊過去。

  結果兩個大男人,就這麼在藍昱爵家的客廳裡打得天翻地覆,撞壞了不少東西,直到彼此都掛彩了,才氣喘吁吁的收手了。

  「該死!你來真的啊?!」姜耀輝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氣憤又不解。

  藍昱爵也好不到哪去,同樣一臉狼狽,沉默了許久,他才緩緩道:「孩子是我的。」

  「你這笨蛋,竟然為了愛情願意當冤大頭嗎?」姜耀輝真是快被他的冥頑不靈氣死了。

  「我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抬起眼眸,嚴肅的瞅著好友。

  姜耀輝一凜,微微坐正身子問:「你是說真的?」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問過你,是不是找了個女人捉弄我?」

  「我記得,那是你住我家的那一晚……」姜耀輝愣了下,忽地驚呼道:「等等,難道……」

  「沒錯。」藍昱爵點點頭,「那糊塗的丫頭喝了太多酒,搞錯房間,上錯了床,那一晚跟她在一起的人是我,她肚子裡的孩子百分百是我的。」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姜耀輝瞠目結舌問道。

  「婚禮那天看到她,我心裡就有數了。」

  「那你怎麼都不說?」

  「那時我有太多顧忌,而且只要一提到孩子可能不是你的,她就覺得自己人格受污辱,不想理我。加上孫郁美的事情也還沒有徹底解決,我不希望孫郁美知道後跑去找她麻煩,所以只好暫時不說。」

  「這麼說,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真相?」姜耀輝錯愕的問。

  藍昱爵輕輕的點頭。

  「老天爺……這簡直比八點檔還要戲劇化!」姜耀輝拍了下額頭,又看向好友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先處理好孫郁美那個瘋女人的事情,再慢慢向她吐實認錯。」

  「你真的很愛她?」

  「她跟愛思是我的全部。」想起自己最心愛的兩人,藍昱爵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看來你是真的很愛她。」姜耀輝從沒看到過好友為哪個女人露出這種柔情的神色。「對不起。」頓了下,他囁嚅地說:「我不該什麼都不知道就亂批評。」

  「算了,你又不了解情況。」藍昱爵扯扯唇,大方地道。

  「但你說……孫郁美那女人還在亂喔?」姜耀輝關心的問。

  「我早就告訴公司的保全不許她接近公司一步,所以她倒是不敢再自討沒趣的到公司找麻煩,只不過有時會在我家堵我,找藉口發瘋而已。」他苦笑道:「真不懂我有什麼好,讓她非要纏著我不可?」

  「你當然好,又帥又多金,哪個女人捨得放手?而且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騙到你,現在突然人財兩空失,驕傲的千金小姐當然不甘心。」姜耀輝可是真心誇他,好友確實是萬中選一的好對象。

  「我本來一直不想對她做得太過分,但現在這個樣子,不做絕是不行了。」

  「你有方法了?」

  藍昱爵慢慢露出篤定的笑容,「很快你就知道。」

  ※ ※ ※

  「你找我幹麼?」孫郁美沒好氣的看著約自己出來的姜耀輝問。

  「唉,我說你就別再鬧了。」姜耀輝看著她,開門見山的說。

  「干你什麼事啊?」她不以為然的睨了他一眼。

  「當然干我的事,畢竟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對於這點,他可是一直很自責,現在好友好不容易有了心愛的女人跟兒子,他當然要助好友一臂之力,幫忙解決孫郁美這個大麻煩。

  「那你就更應該站在我這邊,幫我去勸勸爵,叫他跟我結婚。」孫郁美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答。

  「你們都解除婚約了,還結什麼婚?」這女人還真是怎麼都說不聽。

  「那是他片面決定的,我根本就沒答應。」孫郁美嘴硬反駁。

  「你別再頑固了,死纏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有什麼意思?」

  「你怎麼知道他不愛我?他只是得了婚前恐懼症,等我們結婚之後他就會好了。」孫郁美面不改色的幫自己找藉口。

  「哈哈哈。」姜耀輝大笑道:「你別作夢了,他早就有深愛的女人跟孩子,就算要結婚,也不是跟你結婚,識相的話你最好趕快收手,否則只會自討沒趣。」

  「你說什麼?!」孫郁美臉色一變,衝上前扯住他的衣襟大聲質問。

  「喂……放放……放手。」姜耀輝被她勒得快斷氣了。

  「你快說!」孫郁美催促著,又加重了手勁。

  「說……說就說,藍昱爵早就有心愛的人,他是不可能跟結婚的。」

  「孩子呢?他連孩子都有了嗎?」孫郁美鐵青著臉問,沒漏掉他剛剛話中提到的另一個重點。

  糟糕,說溜嘴了!姜耀輝趕緊改口道:「他沒有孩子,你聽錯了。」

  「所以……孩子是別人的?他愛上了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女人?!」孫郁美更氣了,她完全不能接受這一點。

  「總之你別再纏著他了,知道嗎?要不是看你是女人,我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姜耀輝趁她分神時掙脫她的手,摸著自己被勒痛的脖子。

  孫郁美瞪了他一眼,忽地走上前,出其不意地抬起腿用力踢向他的雙腿間。

  可憐的姜耀輝霎時痛得冷汗直流,彎下腰捧著胯下,痛苦的扭曲著臉大罵。

  ※ ※ ※

  自從章可思重返公司上班,她跟藍昱爵的關係有了很明顯的轉變,這讓曾經私下懷疑他們的員工更加篤定自己沒有猜錯。

  誰都看得出來,總裁對這位生過孩子的章秘書毫不掩飾地寵到極點,都忍不住嘖嘖稀奇。

  雖然早就習慣公司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但在遇到自己曾信誓旦旦在她面前否認跟藍昱爵關係的趙秘書時,章可思還是覺得超級尷尬。

  「趙秘書。」這會,她鼓起勇氣喊住了才剛走進茶水間就又突然掉頭的趙秘書。

  趙秘書身子一僵,轉過身喊道:「章小姐。」

  「呃……對不起。」不知話該怎麼開頭,她只好先道歉。

  趙秘書怔了怔,「你幹麼跟我道歉?」

  章可思不好意思的說:「因為我曾說我跟總裁之間沒什麼,現在卻……」

  「其實那本來就是你們之間的事,不需要跟我們做下屬的道歉啦。」她的道歉,讓趙秘書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我只是想說那時我跟總裁真的沒什麼,是後來才……」說到這裡,章可思忍不住紅了臉龐。

  「男未婚女未嫁,本來就可以自由談戀愛啊。」趙秘書趕緊道:「對了,寶寶生了吧?他一定長得很可愛。」

  「嗯,謝謝你。」聽到趙秘書體貼的轉移話題,章可思感激的一笑,她原本很擔心兩人的關係會影響藍昱爵在員工心中的形象,幸好看來並沒有。

  「不過你要小心,我怕總裁的前未婚妻不會善罷甘休。」趙秘書忽地提醒她。

  又是前未婚妻?章可思納悶的反問:「他們不是已經分開了嗎?」

  趙秘書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左右,才傾身靠近她耳邊道:「分得很難看,那女人還曾登門跑進總裁辦公室動手撒野,把總裁搞得傷痕累累。」

  動手撒野?章可思想起某晚藍昱爵突然現身在她家門外,那時他的臉上有著被抓傷的痕跡,難道就是那位前未婚妻的傑作?

  「總之,那個女人不是好惹的角色,若不是總裁下令不許她踏進公司半步,她還不知道會怎樣來鬧呢。」

  原來如此,章可思點點頭,難怪她在公司的這段時間,那位前未婚妻從沒有出現過。

  「不好意思喔,我實在不該多嘴的。」發現她的神色黯了下來,趙秘書趕緊道歉。

  「沒事,謝謝你提醒我。」她搖頭,擠出一抹笑容。

  「那我先回去做事了。」趙秘書也跟著點頭笑一笑。

  「嗯。」

  和趙秘書談完後,章可思朝總裁辦公室走去,今天藍昱爵跟廠商有個會議在開,所以剩下她獨自一人待在辦公室內,感覺真有點空虛。不過幸好辦公室中充滿了藍昱爵的氣息,讓她能稍解相思之情。

  呵,緣分真是奇妙,自己竟會在經歷過那麼多風雨後,愛上了一直幫助她、陪在她身旁的男人。

  清麗的臉龐不自覺浮現幸福的笑容,想到今天還沒跟兒子愛思講電話──雖然他還不會說話,但總會對著話筒發出依依呀呀的可愛聲音──她便拿起了電話想要撥回家。

  怎知一接通,她卻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急促的聲音。

  「女兒,你快回來、快回來!」夏美秀的語氣顯得慌張又恐懼。

  「媽?怎麼了?是愛思發生什麼事嗎?」聽到母親不尋常的聲音,章可思的心不安地一跳。

  「總之你快回家,有人上門來鬧……喂,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這樣……快住手──嘟嘟嘟……」電話在夏美秀喊到一半時被掛斷,傳來急促的嘟嘟聲。

  「媽?!媽?!」章可思抓著話筒焦慮的喊了幾聲,發現斷線後隨即快速掛斷電話,無暇深思要不要通知藍昱爵或先請假,心急如焚的她就這樣自己一個人抓起包包往外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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