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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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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方白羽 )創世書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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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8 16:27:46 |只看該作者
吟遊詩人3-5
一天後,護送瑤姬公主進京的隊伍開始啓程,由西門開拔,望東軒國京都晉城進發。路上由東陵神機三營護送,統領是陽昊,副統領則是東陵城城主亞伯都的兒子亞辛。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家都還記不住名字的小人物,神機營那些兵將們只知道他是個卑賤的奴隸,同時又是一個出色的詩人。
夏風對別人怎麼看自己一點也不在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杜馬斯的任何消息,不過相信以他的能耐,定會在短時間內成為這個大陸上有名的人物。到消息靈通的東軒國京城,或許可以早一點得到他的消息。反正是順路,不妨跟著大軍走,也免了沒錢沒身分證明的窘迫,有隱身披風,隨時想離開就離開,再說無論亞辛還是瑤姬,對奴隸都還不錯,甚至給了他很大的自由,並不像傳說中那些奴隸主,動輒對奴隸非打既罵。夏風對自己目前的狀況很滿意。
其實夏風不知道,是他那些「詩」為他贏得了特權,同時也贏得了瑤姬和亞辛的尊重。
路上沒用多久,夏風就與神機營那些官兵混熟了。現在神機營一千多名官兵,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個隨和懶散的年輕奴隸和詩人,並且他的一些即興詩作還在軍營中傳誦開來,像什麼:「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還有「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或者「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等等。大家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這些詩的意思,不過照著它一吟,人頓時就精神起來,連行軍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尤其在眾人齊吟的時候效果更為明顯。不少領兵的將領發現了這個秘密,便把吟詩作為行軍的一部分。吟遊詩人能鼓舞部隊士氣、提高士兵戰鬥力的說法,也在軍中流傳開來。
夏風在與兵將們的交往中,也逐漸瞭解了這個國家的一些基本情況。東軒國原本是亞特蘭提斯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黃皮膚的東軒人也是人口最多的民族。但長期安寧富足的生活,使掌權的貴族們耽於聲色犬馬,直到徹底腐朽墮落。在創造了輝煌文明的同時,也漸漸泯滅了征服的野性和武勇,再加上朝中無休無止的內鬥,最後終於被崛起的大西人擊敗,退守到東方偏僻荒涼的山陵地帶,國土面積劇縮了四分之三,如今僅占整個大陸的六分之一。而曾經的聖地和京都――太陽城,也被大西人完全佔領,並被那些崇拜海神的大西人改名為「波塞東」。重返聖地太陽城,也成為所有東軒人百年來一個不滅的夢幻。現在的都城取名為「晉」,也是要讓後人不忘西進的意思。
如今的東軒國,國勢早已無法和如日中天的大西帝國抗衡,若不是有天塹銅陵山脈阻住了大西帝國的鐵甲軍團,恐怕東軒國連偏安一隅的機會都沒有。大西帝國立國百年,東敗東軒,西驅塞姆諸部,北盟冰雪之國,南和海國。就連空中最好的獵手翼人、海裏最強大的霸主魚人,也不敢捋其鋒芒,它已成為這個大陸上空前強大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帝國。
不過就是這樣偏安一隅,東軒國內依然內鬥不止。十多年前篡位的勇帝剛過世,以烈王為首的諸侯勢力就另立新君,結果當年正德帝的兒子虞王被扶上帝位,而勇帝的太子肅王則被廢黜。這期間國內自然是一陣內亂,支持太子肅王的大臣幾乎都被清洗。東陵城僻處東北端最貧瘠的地域,因此沒有被捲入這場動亂中。
夏風對東軒國的歷史不感興趣,他只關心哪兒才能得到最靈通的消息。要想在兩三千里寬闊的亞特蘭提斯大陸上找一個人,沒有點非常手段,那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旁的爭吵吸引了夏風的注意,現在是宿營時間,兵卒們偶爾的爭吵打鬥倒也常見,不過這次好像有點異樣。
夏風仔細一看,只見幾個兵卒把一個瘦弱的小兵押到了亞辛面前。一見那人模樣,亞辛面色就是一沈:「胡鬧!」說著向身旁的隨從一揮手,「把她給我送回去。」
那兵卒穿著極不合身的軍服,寬大的頭盔遮住了他小半個臉,不過只看那露出的部分夏風就認出,她居然是專門從事奴隸買賣的紀萱萱。此刻只見她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拉著亞辛的袖子哀求,「表哥,你就帶我去京城吧,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晉城呢,就讓我跟你去開開眼界。最多我像你的隨從士兵一樣聽你的命令就是了。」
「不行!」亞辛斷然一揮手,「這是軍中,不是在家裏!立刻給我回東陵城,不然我讓人把你押回去!」
見亞辛一副無可商量的模樣,紀萱萱賭氣地甩開手,一昂脖子,「走就走!腳長在我身上,這去晉城的路又不是你的,你不帶我我自己還不會去?」說著轉身就走,亞辛一看,只得叫人把她攔住,心知以她的脾氣,要把她趕走的話,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還真有可能獨自上京城,那樣路上反而危險。這樣一想亞辛不由為難起來,就在這時,只聽在高處放哨的哨兵突然高聲報警:「翼人!東北方向發現翼人!」
「警戒!」亞辛忙向兵卒們下令,眾人立刻忙碌起來,紛紛拿起隨身的弩弓對準天空。只見東北方向的天空中,兩個翼人在晚霞下悠然盤旋,宛若兩隻白色的巨鷹。
看到只有兩個翼人,亞辛放下心來,不知他們是偶然碰上大軍,還是專門在空中偵查。翼人的體力不能支持他們進行超長距離的飛行,因此很少深入大陸腹地,除非有人與他們勾結,為他們提供落腳歇息和進食的地點。
「加派一隊崗哨,大家注意警戒!」亞辛收起弩弓示意大家回營帳,不要輕易暴露實力。如今發現有翼人,他自然更不放心讓紀萱萱離開,沈吟片刻,只得對她說:「你女扮男裝混入軍營肯定不行,而軍中又不許帶女眷,所以你只有暫時作為服侍瑤姬公主的女奴,我才能容你和大軍一路。」
「女奴就女奴!」紀萱萱賭氣地扔掉笨重的腰刀和頭盔,散開紮起的髮髻,漆黑油亮的長髮瀑布般披散下來,頓時恢復了女兒家的本來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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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8 16:31:21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44 編輯

[size=4暗渡陳倉4-1
第二天拔營出發後,亞辛便知道與那兩個翼人不是巧遇。他們一直不即不離地墜在隊伍後面,卻又始終小心地盤旋在弩弓射程之外,顯然是在一路跟蹤。老統領陽昊也看出了這一點,不過也沒什麼好的對策,只有小心戒備,以防敵人偷襲。

隊伍早已出了東陵城管轄的地界,漸漸進入荒蕪的大嶢山,這兒理論上是歸東州的領主東王管轄,但實際上卻幾乎是個沒人打理的無人地帶,除了山道上偶爾有結伴往來的商販,幾乎就看不到一個人影。
「前面是『鬼哭林』,咱們要加快行軍速度,儘快穿過去!」對地形瞭如指掌的陽昊雖然是統領,不過在一些重大決策上還是主動和亞辛這個學生商量,這好像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亞辛也聽說過「鬼哭林」的大名,立刻照老師的意思,在派出前哨偵騎的同時,令大軍收縮隊形,加快行軍速度。
夏風作為在瑤姬公主跟前得寵的奴隸,自然是侍候在她的馬車旁,一路上或陪她說話解悶,或為她吟詩作賦,倒也不知旅途勞頓。但自從女奴中突然多了個紀萱萱,夏風便不再有好日子過了。由於車馬有限,所有女奴都只能在馬車旁步行。假扮成情敵的女奴已經讓心高氣傲的紀萱萱大為不滿了,卻還不能像軍士那樣騎馬,她這一路上自然渾身都不痛快,不過卻不敢把氣撒在公主身上,只得拿倒楣的夏風撒氣。
「詩人,吟首熱烈點的詩給本小姐減乏!」天生頤指氣使慣了,她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她哪知道夏風也是個驕橫慣了的主兒,再加對她還心懷仇怨,不搭理她已經是很客氣了。她卻不知好歹,追上兩步一拍對方肩頭,理直氣壯地質問道,「喂,我在命令你呐,沒聽見?」
夏風頭也不回地冷冷回答:「第一,我不叫詩人;第二,我不是你的奴隸;第三,現在咱們身分一樣,你無權命令我;第四,也是最重要一點,一個女孩子如果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她就沒資格跟我說話。」
「反了你了!」一向驕橫慣了的紀萱萱勃然大怒,再加一路上受的窩囊氣,一股無名火「騰」一下就冒了起來,「嗆」一聲拔出隨身短劍,衝上去指著夏風鼻子喝道:「趕快給我跪下道歉,不然我割下你的鼻子,最多讓表哥責備兩句!」
夏風臉上露出戲謔的微笑,「對不起,還忘了說最重要的一點,就算你陰險毒辣卑鄙無恥自甘下流,也該在你表哥面前稍微收斂一點,難怪你表哥喜歡公主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正刺在紀萱萱的痛處,再顧不得什麼後果,一聲呵斥:「找死!」短劍便直刺夏風懶洋洋的臉。這劍剛一刺出,就感到一股烈風猛然刮到自己臉上,激得鬢髮也飛揚起來,面前猝然停住一個碩大的物體,使兩眼一片模糊。跟著聽到夏風冷酷的聲音:「你該慶幸自己是女人,不然這一拳早打爛你的鼻子!」
到現在紀萱萱才看清,夏風的拳頭幾乎已貼到自己鼻尖上。待他收回拳頭紀萱萱才驚魂稍定,一看對方眼神就知道,他真不是在虛言恫嚇。回想方才情形,根本就沒看清對方是如何躲開自己的劍,又是如何出的拳。
「你……你敢欺負我!」紀萱萱說著一跺腳,又要揮劍再上,卻聽前面一聲呵斥:「大家噤聲,不得喧嘩!」
聽出是表哥,且聲音中滿是嚴肅和緊張,紀萱萱只得收起劍。
抬頭一看,只見周圍眾人臉色都頗為凝重,無論女奴還是兵將們,都只默默快速前行,隊伍中除了馬車車軸的「吱嘎」聲,就聽不到半點喧嘩。而四周全是參天樹木,幾乎遮蔽了全部天空。一條小路破開重重林木,筆直伸向幽暗的樹林深處,林中有薄霧氤氳不散,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神秘和詭異。
「這是什麼地方?」這環境讓紀萱萱忘了與夏風的爭鬥,忙追上馬車小聲問一個年長點的女奴,那女奴面有恐懼地悄聲回答:「聽說是『鬼哭林』,常有鬼怪出沒。」
一聽說有鬼怪,紀萱萱立刻閉上了嘴,臉上閃過和別的女奴一樣的恐懼,同時往人多的地方擠過去,再顧不上找夏風的麻煩。眾人就這樣漸漸進入了樹林深處,在陽光最盛的正午,林中居然像月黑風高的寒夜一樣幽暗陰森。
「啊嗚……」樹林深處不時飄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飄飄緲緲像是來自幽冥地府的鬼哭。眾人步伐越來越快,同時也越加安靜,間或一聲踏斷枯枝的異響,也能把人嚇得一陣心驚肉跳。只有夏風情緒不變,甚至還饒有興致地觀賞著眾人的反應。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後,是不是反而少了那種心驚肉跳的冒險樂趣?
「停!」寂靜中陡聽最前方的亞辛一聲吆喝,眾人不由疑惑地停下來,看看四周,依然是那種幽暗陰森的模樣,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不過卻給人處處都不對勁的感覺。
「咱們一共派出多少偵騎了?」陽昊憂心忡忡地撫著花白的髯鬚。
「前後三批,共十八人,一個都沒回來。」亞辛雖然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卻並不見如何驚惶,他知道所有兵將都在看著自己。整個隊伍的勇氣,很大一部分是繫在自己臉上,現在哪怕是裝,也要裝出鎮定自若的樣子。
「現在怎麼辦?」像是已經習慣,老師反而向學生請示。亞辛沈吟片刻,「現在咱們就算回頭走另一條路,只怕也要誤了烈王的期限。說不得,只好繼續向前闖了。再派出兩隊前哨偵查,每隊五十人,人人帶上示警焰火!拉開距離。另外,不得離大隊太遠。」
副將立刻傳令下去,片刻後兩隊前哨偵查再次縱馬向前,不多時便消失在林木深處。那五十人每兩人一組,相隔數丈,落在最後的偵騎依然在前鋒的視線之內。
「報!前面沒路了!」走了沒多久,突然接到最前方偵騎的回報。亞辛忙示意大家戒備,自己則縱馬上前,只見幾棵合抱粗的大樹倒在地上,剛好攔在山路中央。注意到大樹下部是被刀斧等利器砍斷,亞辛一聲冷笑,立刻叮囑隨從:「去稟報陽統領,就說咱們遇到敵人了,立刻收縮隊形,都做好戰鬥準備。」
神情緊張地戒備半晌,卻不見四周有任何動靜,亞辛疑惑地與陽昊對望一眼,只得下令搬開那些攔路的巨樹。這樣的大樹要砍倒都不容易,要搬開就更難了。上百兵卒吆喝著號子,十分艱難地一根根挪動那些樹木,這一耽誤就是好半天。
處在隊伍中央的夏風百無聊賴地望著遠處那些兵卒搬動巨木,心中卻在猜想當初砍倒這些樹木的意圖,立刻就想到這是要把大軍阻留在原地,肯定接下來還有後續的手段。剛想到這,只見隊伍兩旁的樹木便帶著「咔咔」聲響,一根根倒下來,陸續砸在隊伍中間。
隊伍中頓時響起了人的慘叫、馬的悲嘶,以及猝不及防的士兵們的驚叫。大家驚慌地四下躲閃,上千人馬頓時亂成一團。夏風呆呆地望著身邊這情形,不由在心中暗罵:媽的,跟看三D電影差不多,也實在太逼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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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8 16:32:5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44 編輯

暗渡陳倉4-2
正想著,突聽馬車中響起瑤姬公主的驚叫,轉頭一看,只見一棵合抱粗的大樹正緩緩向馬車倒下來。夏風不及細想,立刻撲入馬車抱著瑤姬公主往外便滾。剛滾出馬車摔到地上,就聽「喀嚓」一聲巨響,馬車已被砸得粉碎,飛起的碎木塊擦著夏風的臉頰飛出去,把一個兵卒打得口吐鮮血。
「快到林中躲避!躲到密林中去!」 夏風本是一副袖手旁觀的心態,但看到這些曾經和自己嬉笑打鬧、纏著自己吟詩的兵卒們轉眼間被砸得血肉模糊,心中也有些不忍,在把瑤姬抱入林中的同時,也高聲招呼著大夥兒。這一喊提醒了眾人,大家立刻往兩旁的林木中奔去。這樣一來,倒下的木頭就再傷不到他們了。
片刻之間就見大路兩旁的樹木呼拉拉倒下了一大片,幾乎把大路全部鋪滿,大樹的樹梢上都拴著長繩,長繩另一端一直深入到密林深處。看到這夏風立刻明白,這些大樹定是從底部被鋸開,只剩最後一點沒斷,樹梢上用繩索拴起來,就等大軍被阻,把隊伍收縮成一團後再拉倒大樹,突然之下便給大軍造成了巨大損失。只怕這巨樹陣之後,對方還有後續手段。
像是在證實夏風的猜想,樹林中突然「嗖嗖」地射出冷箭,立刻又有不少士卒中箭倒下,大家頓時慌亂地四下躲避,幾乎沒有了起碼的戰鬥力。
「趴下!原地趴下!向林中還擊!」慌亂中聽到亞辛的高呼,兵將們稍稍鎮定了點,立刻原地趴下來,用弩弓向暗箭射來的方向還擊,這樣一來對方再占不到什麼便宜。神機營用的全是力道強勁的勁弩,箭也明顯要比那些暗箭多得多,再加個個都是神箭手,對方稍微露出點身影便立刻被射殺。片刻後,那些隱在密林中的對手便悄悄撤離,林中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待對方徹底撤離後亞辛才收攏隊伍,救助傷者。這一戰神機營損失近半,馬匹幾乎全部損失,幸好瑤姬公主和紀萱萱都沒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是蒼狼的人!」陽昊在查看了密林中那幾個被射殺的敵人後,立刻就得出了結論,「只有他們才最善於在山區和密林中作戰,並且也愛用這等卑鄙伎倆,他們的武器也暴露了這一點。」
「蒼狼?」亞辛面上憂色更甚。蒼狼是整個東軒國有名的盜匪,活動在整個東軒國的崇山峻嶺之中,被官府圍剿了數年都沒有抓到他一根毫毛。而他反而劫殺搶掠了不少商販和村莊,相信有諸侯王與之勾結他才能如此幸運地在東軒國內縱橫多年。這一次被他盯上,對亞辛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草草清點部眾,還能行軍作戰的僅剩六百多人,眾人把死者草草掩埋,重傷者則留在原處,令人送信給最近的縣城,托他們派人來營救。亞辛自己則率著剩下的六百多人,繼續向晉城而去。
一路上不斷遭到對手的暗算和襲擊,待大家終於出得「鬼哭林」後,又損失了一百多人。而此刻大家還在荒無人煙的大嶢山中,離京城尚有近千里路程。
「亞辛公子,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麼辦法。」夏風從來沒把自己當奴隸,所以不覺得自己直接指點亞辛有什麼不妥,不過他身旁那些將領卻頗為詫異,都不明白這個奴隸何以來這麼大的膽子?夏風不理會眾人異樣的目光,指指天空盤旋的翼人,「如果那是匪徒們的眼睛,只怕我們一路上都要遇到各種各樣的埋伏和陷阱,咱們到不了晉城。」
夏風其實不想參與這些東軒人的遊戲,一點都不刺激。不過在抱著瑤姬公主從馬車上滾下來時,她渾身發抖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是激起了夏風本能的英雄救美情結。雖然知道這不過是遊戲,他還是不希望這個像「林妹妹」一樣純淨的少女落到「蒼狼」那樣的匪徒手裏,反正自己也要去晉城,就當順便幫她一回吧。
「那你認為怎麼做才好?」亞辛用詢問的目光望著夏風,並不因為他是奴隸而有絲毫輕視。夏風見狀便把心中早已想好的計謀說了出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或者又叫調虎離山,聲東擊西。」
這些當然都是夏風從武俠小說、戰爭電影和歷史故事中搬來的詞,並不是真的帶過兵打過仗。不過就是這樣也把亞辛和他那幫將領聽得一頭霧水,陽昊更是結結巴巴地問:「明、明修什麼道?渡什麼長?」
「哦,簡單點說吧,」見這些傢伙連最著名的軍事典故都不知道,夏風頓時有一種優越感,心中湧出常勝將軍的自信,「咱們的主要目的是把公主送到京城,而大部隊的目標太大,沒法躲過翼人的眼睛和匪徒們的追殺,因此我們可以用大部隊引開翼人和匪徒,讓少數精幹的將士保著公主,利用夜幕的掩護從另一條路趕往京城。」
「你讓我置神機營數百將士的性命不顧?」亞辛不悅地質問。
「那有什麼?反正公主跟他們在一起反而是累贅,而你也幫不了他們什麼。」夏風無所謂地聳聳肩,玩慣了電玩,早養成了完成任務第一的習慣,至於付出什麼代價就不重要了。
夏風的話雖然刺痛了亞辛的自尊心,不過仔細一想,就算公主和自己仍跟神機營一路,只怕也沒什麼對付匪徒的好辦法,與其一起死,還不如用這個什麼「暗渡陳倉」的計謀。想到這,亞辛突然抬起頭問:「聽說是你救了公主一命?」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夏風一臉的無所謂。亞辛眼裏閃過一絲感激,對身旁的隨從小聲吩咐了一句什麼,那隨從立刻出了大營,不一會兒便回來把一紙文書交給了亞辛。亞辛接過文書後,在上面草草寫了幾個字,然後把文書遞給夏風:「這是你的賣身契,我還給你。從現在起你就是自由之身。憑我的簽名,你可以在東州任何一個城市領到新的身分證明,這算是我對你捨身救公主的報答。」
「謝了!」夏風隨手接過文書,看也不看便塞入懷中,見眾人眼裏再次露出詫異之色,夏風疑惑地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不解地問,「怎麼?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亞辛歎了口氣,「你是我見過最奇特的奴隸,要知道恢復自由對一個奴隸來說是最大的願望,如果這個願望突然從天而降,一般人不是磕頭謝恩,痛哭流涕,就是高興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己。而你卻像是對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毫不在意,你真是讓人看不透。」
「你是要我給你磕頭謝恩嗎?」夏風一臉調侃,誇張地比劃著手勢說,「可惜長這麼大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機會,也沒做過那麼高難度的動作,要不你示範一下先?」
眾將一聽頓時勃然變色,看樣子恨不得給這不知好歹的賤奴一頓教訓,卻被亞辛攔住,他沒理會夏風的調侃,只誠懇地望著夏風說:「兵貴在精不在多,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保著公主去晉城。」
此言一出眾將譁然,紛紛質問亞辛:「軍中這麼多忠勇的將士,公子你為何偏偏要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賤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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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8 16:34:3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miying 於 2011-12-8 16:43 編輯

暗渡陳倉4-3
在眾人不滿的質問聲中,只聽夏風一聲怪笑,他邊笑邊不住指點著眾將:「知道為什麼亞辛公子是老大,而你們全都是小弟?那就是他比你們有眼光,知道我這個賤奴比你們這些勇士加起來都管用。」
這下眾人頓時像炸開了鍋,不少魯莽的將領更是拔出了武器,不等亞辛公子阻攔,已有拳頭刀劍向夏風身上不致命的地方招呼。營帳中頓時響起幾聲「哎唷」「啊呀」的痛叫,待亞辛出言喝止時,只見地上已倒下了三、四個將領,人人一臉痛苦地捂著鼻子。而夏風則在懶洋洋地把玩著一柄單刀,嘴裏還不滿地嘟囔著:「又重又不趁手,鋼火比瑞士軍刀更是差遠了。不過沒辦法,也只有將就了。」說著衝躺在地上一個將領勾勾手指,「這刀我借用了,把刀鞘也給我吧。」
那將領更是惱怒,不過亞辛公子已經喝令住手,沒機會再拚命,不由把臉憋得通紅。這時亞辛已摘下自己的佩刀,雙手捧到夏風面前:「這柄『蟬翼刀』輕巧鋒利,雖算不上什麼神兵利器,卻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刀,希望夏兄不會嫌棄。」
「不會不會!」夏風毫不客氣地接過刀,「嗆」一聲隨手抽出,只見一道白光脫鞘而出,營帳中頓時透出一股森森寒氣。再胡亂舞兩下,果然輕便靈巧,又只有一尺多長,十分便於攜帶。夏風滿意地收起來,咧嘴一笑,「知道你想要我賣命,幫你把瑤姬公主送到京城,所以這刀我就不客氣收下了,算是我賣命的代價。一柄刀換我賣命,還是你賺了。」
「夏兄說笑了。」對方的話正好說中了亞辛的心思,他臉上不由一紅。方才夏風擊倒那幾個將領時亞辛看得清清楚楚,那敏捷的身手,不可思議的反應速度,簡直是亞辛平生僅見。他當時便存了籠絡的心思,不然也不會毫不猶豫就把自己的愛刀拱手相送。見對方對這柄寶刀並不怎麼在意,他只得在心中暗歎:這小子胃口好大,恐怕不是輕易能籠絡的。
不過見對方答應護送公主,亞辛也就放下心來,對夏風一拱手,「有夏兄護送,我對前路充滿信心。」說完又與陽昊和眾將領商量如何引開敵人,如何確定行軍路線。一個計劃就照夏風提議的安排下來。
天明時分,神機營剩下的五百多號人在統領陽昊的帶領下,按計劃沿著大路向西繼續進發。隊伍中有一方草草紮就的軟轎,由兩個健卒抬著,一個女奴穿著瑤姬公主的衣服坐在裏面。而夏風、亞辛、瑤姬公主和紀萱萱四人,則化妝成山民藏在營地一處隱秘山洞中,只等天黑後再從小路走出大嶢山,趕往千里外的京城。
紀萱萱是得知計劃後就纏著亞辛要跟他們一路,而亞辛也不放心讓她跟著神機營去做誘餌,所以只得把她也帶上。四人在山洞中警惕地盯著外面的天空,見那兩個翼人果然隨著大軍慢慢飛遠,直到完全看不見。不過為安全起見,大家還是決定等到晚上再上路。
「其實何必要費勁把公主送往京城?」在等天黑的無聊中,夏風忍不住對亞辛說出了心中的遺憾,「如果我要是你,就帶著公主遠走高飛,再不回東陵城。」
這話剛一說完,就感到腳趾一痛,已被紀萱萱重重跺了一鞋跟。夏風這才想起,這個卑鄙狡詐的野丫頭也單戀著亞辛,當然不願他教亞辛這種歪點子。一想到自己在這兒認識的僅有兩個美女,居然對自己都沒感覺,其中一個還利用自己的多情來算計自己,夏風就有些沮喪,不由對自己的吸引力產生了懷疑。
夏風的話讓瑤姬臉上一紅,眼裏隱隱閃出一絲期待。亞辛卻不敢看她一眼,只幽幽歎道,「我不是你,所以我只能羡慕你那率性狂放、無所畏懼的氣質,卻學不來。」
夏風遺憾地聳聳肩,本不想再多說什麼,無聊之下還是忍不住道:「人這一生中值得去愛的人本就不多,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別到了那時才痛苦地表白:『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擺在我的面前,而我卻沒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那女孩說,我愛你!如果一定要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聽的三人都是一震,瑤姬眼噙淚水,似乎在為自己的命運難過;而亞辛臉色則陰晴不定,神情十分痛苦,顯然是沒法下這決心;只有紀萱萱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夏風,半晌後才喃喃道:「雖然你長得很醜,不過還真是天才的詩人,隨便一段話都能讓人感動半天。」
「我長得醜?還是很醜?」夏風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繼承了父母的優點,雲集了東西方人的一切優秀元素,皮膚像東方人那樣細膩光滑,五官像西方人那樣稜角分明,又沒有西方人的絡腮鬍,夏風自信就是比什麼劉天王貝帥哥也不遑多讓,讓人評為醜還真是第一回。
「是啊,不信你問瑤姬姐姐。」紀萱萱對夏風的反應有些驚訝,忙拉著另一個女性要她評判。瑤姬公主畢竟是淑女,說話自然比紀萱萱技巧得多,她遺憾地對夏風笑笑:「如果你的膚色是白色,肯定是大西族一個罕見的美男子,但你偏偏是黃皮膚。要知道所有種族都是以血統純正為美,異族私通所生的混血兒,在所有種族中都是最卑賤最醜陋的下等人。我不是懷疑你有大西人的血脈,或許你父母本來就是那麼醜也說不定。」
夏風張嘴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在別人眼裏是個醜八怪,難怪來到亞特蘭提斯大陸這麼久,除了別有用心的紀萱萱,沒一個美眉對自己抛過媚眼。
亞辛見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禁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安慰說:「別難過,男兒漢大丈夫,不以容貌論美醜,以夏兄之文才武功,不愁找不到一位好姑娘。」
夏風只有苦笑,不過他性格隨和,性情開朗樂觀,鬱悶轉眼便過,轉而一想:能體驗一下醜八怪的生活,也是一種難得的人生經歷!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還瀟灑地高吟了一句:「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四人說說笑笑,時間自然就過得很快,看看外面的天色終於完全黑下來,亞辛便招呼大家:「咱們走吧,從蒼狼在『鬼哭林』伏擊我們的實力來看,陽統領最多能堅持三天,咱們要趁這三天時間走出這片荒蕪的山區,只要到了人多的官道和市集,蒼狼就算追來,也不容易在人叢中找到咱們了。」
夜風微寒,天地朦朧,就在這朦朧夜色下,四人又開始踏上旅途。剛走出藏身的山洞不久,夏風就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縹緲的鈴聲,像是沙漠裏孤獨的駝鈴。夏風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誰知亞辛也是一臉詫異,顯然他也聽到了。二人不由面面相覷,都在用眼光相互詢問:這荒山野嶺,哪來的駝鈴?
縹緲的鈴聲很快就消失在夜風中,黑夜又恢復了它的寂靜。夏風見兩個女孩似乎沒聽到那鈴聲,便對亞辛微微搖了搖頭,亞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不提這事,免得引起紀萱萱和瑤姬公主無謂的好奇和擔心。四人趁黑上路,還好天上明月如盤,照得大地如同白晝,倒也少了走夜路的艱辛。
由於經過「鬼哭林」的伏擊,神機營剩下的馬匹已經不多,怕留下太多馬匹會讓天上的翼人察覺,所以亞辛只為體質虛弱的瑤姬公主準備了坐騎。還好紀萱萱從小就喜歡習武練劍,身手頗為矯健,長途跋涉對她來說也還不算什麼難事。
四人避開神機營走過的大路,轉向一旁的小山道,順著蜿蜒的山道走出沒多遠,亞辛就不住地翕動鼻翼,神情漸漸凝重起來。夏風臉上那懶散的模樣也已消失,他也聞到了,在夜空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隨著四人越往前走,那血腥味也越加濃烈。終於,就連久經戰陣的戰馬也不安起來,踏著四蹄躑躅不前。亞辛示意大家停下,然後對三人低聲吩咐:「憑我的戰場經驗,這血腥離這兒已經不遠。我先悄悄去看看,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你們千萬別過來。夏兄,她們就託付給你了。」說完也不等三人同意就悄悄向前方摸去,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三人擔心地等了足有頓飯功夫,終於聽到前方傳來亞辛顫抖的聲音:「你們過來吧!」
聽到他的聲音,三人都鬆了口氣,但又為另外一點擔心,亞辛的聲音裏滿含著從未有過的恐懼,是什麼能讓這個久經戰陣的年輕將領也感到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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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陳倉4-4
夏風牽著馬慢慢地順著山道過去,轉過一個山坳,便看到了從未見過的血腥一幕。只見明亮月色下,無數殘缺不全的屍體雜亂地散落在山道兩旁,像一段段裹著衣衫的新鮮豬肉,有血還在從肉中慢慢滲出來。鮮血灑滿了山道草叢,尚未完全凝固,內臟肚腸也凌亂地拉得滿地都是,散發著本來的惡臭。夏風只感到一陣噁心,忙捂住自己鼻子。一旁的紀萱萱和瑤姬公主則已經「哇哇」大吐起來。
「是蒼狼的人!」亞辛面色煞白地來到夏風面前,「大概有十二、三個,看他們的衣飾該是蒼狼手下的高手。看來蒼狼是留下他們在這兒埋伏,防著咱們這一手,就不知怎麼全都死在了這裏,還死得如此慘不忍睹,完全找不到一具全屍。」
「會不會是什麼猛獸?」
「不會是猛獸,」亞辛肯定地搖搖頭,「他們埋伏的地點離我們藏身處並不太遠,如果高聲驚叫咱們應該能聽見,但咱們沒聽到任何聲音。他們根本沒來得及叫就全部死亡,我想不出什麼猛獸有這般兇悍。而且他們的屍體雖然狼藉不堪,卻沒有被猛獸啃食過的痕跡。」
「其實咱們聽到過一種聲音。」夏風若有所思地望向夜幕深處。
「駝鈴!」亞辛一臉駭然。

四人戰戰兢兢地牽馬通過這段修羅地獄般的山道,繼續向前趕路。另一條大道有蒼狼擋路,當然是不能走了,而回頭路自然也不能走,那就只有順著這條小路繼續前進,至於前面會遇到什麼兇殘恐怖的怪物,也已經是顧不得了。
一路上提心吊膽走了大半夜,卻並沒有什麼遇到什麼意外之事,看看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四人漸漸放下心來,黎明總是讓人期待,大概就是因為光明可以驅散心中的恐懼吧。
「什麼人?」轉過一個山坳,一聲厲喝把四人嚇了一大跳,只見山坳那邊居然有兩個巨大的營帳,帳前還有篝火的灰燼。兩個兵卒似乎正在帳前放哨,那聲吆喝就是其中一個發出來的。
見對方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看打扮也不是蒼狼那幫匪徒,四人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一時還不明對方身分,亞辛也不敢輕易暴露自己底細,正好四人都是尋常百姓打扮,而兩個女孩臉上也抹了點灰塵,掩飾了她們那罕見的美貌。亞辛便裝著像普通百姓那樣,連連對兩個哨兵點頭哈腰地陪笑說:「兩位軍爺,我們是到大嶢山那邊的昌邑城投親的百姓,路上怕遇到土匪,所以連夜趕路,沒想到在這兒能遇到官家的人,那真是太好了,跟你們一路我們也不怕什麼土匪了。」
兩位哨卒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四人,其中一個又喝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憑什麼證明你們是到昌邑城投親的百姓?」
「哎唷,軍爺說笑了,這個要如何才能證明?」亞辛笑道,「不過咱們的名字倒是可以告訴軍爺。」說著胡亂謅了四個名字告訴對方,兩個哨兵心不在焉地聽著,一臉的不耐煩,肯定是沒有記住那些再尋常不過的名字。
「什麼人在外面喧嘩?」外面的問答早已驚醒了帳篷中的人,只聽她懶洋洋地問了句。兩個哨兵忙隔著帳篷稟報說:「顏夫人,是幾個到昌邑投親的百姓,他們想跟咱們一路。」
「哦,讓他們跟著咱們吧。這一帶常有盜賊出沒,大家聚在一處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兩個哨卒聽夫人這樣吩咐,便轉向亞辛吆喝道:「你們可以跟在咱們後面,不過不能太近,要驚擾了我家夫人,你們吃罪不起。」
「是!」亞辛趕忙答應,尋思跟他們一路,就算是白天也不容易被蒼狼發現,何樂而不為?所以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四人趕了一夜的路,此刻早已又睏又乏,便找了個背風的山窪抓緊時間休息進食,當太陽升離山頂時,那些兵卒便拔營出發了。亞辛忙跟在他們後面,草草一數他們人數,大約只有三十多個兵將而已。看他們軍服的樣式,該是屬於南王顏恭海的隊伍。
白天平靜度過,晚上紮營休息時,亞辛已和那些兵卒混熟。看他們衣衫單薄,那位好心的夫人還讓人給他們一人送了一件衣服出來,且允許他們晚上在營帳前的篝火旁歇息。
山裏的夜幕降臨得比較早,加上一日的勞頓,四人早早就偎在篝火旁悄然入睡。初夜時分,朦朧睡去的夏風被一聲滲人的尖叫驚醒,只見和衣睡在一旁的紀萱萱面色赤紅,雙目緊閉,不住地用手抓撓著虛空,像是被惡夢魘住了。亞辛和瑤姬公主也被她吵醒,見她一直不能醒來,亞辛便輕輕搧了她一巴掌,總算使她猛然驚醒坐起來。
「怎麼?做了虧心事,夢到鬼叫門了?」夏風幸災樂禍地調侃了一句。卻見紀萱萱根本沒心思理會夏風的嘲諷,只恐懼地圓睜著兩眼,雙手緊緊抱在胸前,望著虛空喃喃自語:「不是夢,肯定不是夢,太真實了,就像是親眼看見一樣!」
亞辛皺起眉頭問:「看到了什麼?」
「血!好多血!」紀萱萱的聲音因恐懼而不住發抖,「好多人從一座高高的四方形尖塔上被推下來,有黑人,黃種人,還有白人。他們全都被開膛破肚,鮮血染紅了高塔上的每一級台階,鮮血從台階的縫隙滲進了塔裏,我聽到塔裏有種奇怪的聲音,『吧噠吧嗒』,像是在舔舐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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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陳倉4-5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夏風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了然無趣地和衣躺下,不想再聽別人的惡夢。誰知紀萱萱還在喋喋不休:「我清楚地記得那座高高的四方形尖塔的樣子,我小時候好像也夢到過。」
「是什麼樣子?」亞辛隨口問道。紀萱萱想了想,便用一節枯枝在地上畫了起來。亞辛看她畫完後,有點疑惑地撓撓頭,「看起來有點像是傳言中大西人的祭祀塔,不過我也沒見過,不敢肯定。要真是那座祭祀塔就奇怪了,你從來沒去過大西帝國,怎麼會夢到它?」
兩人的討論讓夏風感到厭煩,不由譏諷道:「要解夢你們該找周公,別在那兒瞎琢磨了,明天還要趕路呢!」說著翻身坐起,抬腳就要把地上的草圖給擦掉,但腳還沒落到那圖上就頓住了,雙眼因驚訝瞪得溜圓,就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東西。好半晌他才結結巴巴地喃喃道:「這……這……這是古埃及金字塔啊!」

同一時間,在遙遠的大西帝國都城波塞東,高高的祭祀塔上那活人祭祀大典還在進行,執斧的劊子手斧光一閃,塔頂祭祀台上一個奴隸便被開膛破肚,然後被劊子手從塔頂一腳踢下來,骨碌碌直滾到塔底。劊子手邊殺邊踢,不一會兒就殺完一批,另一批又被押上塔頂的祭祀台。鮮血沿著巨石壘成的階梯一路流下來,從縫隙中慢慢滲入塔裏,塔底深處傳來「吧嗒吧嗒」的舔食聲,雖然隔著重重巨石,那聲音依然巨大得令人恐怖。
在不知斬殺了多少奴隸後,那舔食聲終於停止了,跟著祭祀塔的地底發出一聲沈悶的吼叫,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擊了祭祀塔內壁一下,在塔邊齊聲頌經的祭司們都感受到大地在顫抖,建造祭祀塔的巨石上有塵埃撲簌簌掉下來。當值的司神官來到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面前,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高聲稟告:「史丹瑪大法師,守護天神宮殿的神獸,已經享用完牠的祭品,神聖宮殿的大門已經打開,天神正在垂聆您的請示!」
那個面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的枯瘦老者,拄著他那銀光閃閃的法杖,順著石級慢慢地登上了高高的祭祀塔,塔周圍的人全部拜倒在地,數千人頓時鴉雀無聲。祭祀塔上,史丹瑪大法師衝著東方跪倒,然後把法杖高高舉過頭頂,向著虛空高喊:「神啊!請您告訴您的子民,降臨亞特蘭提斯大陸的災、亂、殺、死四星,會給您的子民帶來什麼樣的災難?您的子民如何才能避免那些災難?」
隨著他的禱告,虛空中漸漸現出了一行閃閃發亮的奇怪符號,史丹瑪大法師緊張地盯著那些朦朧的符號,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人也在不由自主地簌簌發抖,直到那些符號徹底消失。他才突然一聲痛哭,猛地拜伏在地,聲嘶力竭地高喊:「不能這樣!您不能這樣!您不能抛棄您的子民啊!」
虛空再沒有任何符號出現,天地又恢復了它原有的冷漠和空寂。年邁的史丹瑪大法師最後被司神官扶下了祭祀塔,他的神情是那樣失魂落魄,就像片刻間就老去了十歲。一個元老院的長老忍不住迎上去小聲問:「神諭怎麼說?」
史丹瑪眼光散落在虛處,魂不守舍地喃喃道:「神已經抛棄了亞特蘭提斯,美麗富饒的亞特蘭提斯大陸啊,將在大海中沈沒!」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雖然紀萱萱畫的金字塔讓夏風十分吃驚,但轉而一想,也許不過是巧合吧?現實中的東西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奇怪啊,因為許多設定的靈感原本就來源於現實。
亞辛也歎了口氣,往篝火中加了幾根枯枝,然後對兩個女孩示意說:「別想了,不過是一個惡夢而已,再睡一會兒,天亮還早呢。」
紀萱萱打了個寒噤,不由把衣衫拉緊,一臉恐懼地自語:「我可不敢再睡了,要再夢到那個殺人的錐形高塔,我非被嚇死不可。」
四人又恢復了平靜,片刻後,夏風開始發出輕輕的鼾聲,亞辛也朦朦朧朧地進入似睡非睡的境地,瑤姬公主則縮在篝火旁沈沈欲睡,只有紀萱萱還了無睡意地望著篝火發呆。就在這時,一聲縹緲的鈴聲隱約由遠處傳來,紀萱萱一愣,不由往鈴聲傳來的方向張望,心中奇怪,這崇山峻嶺之中,怎麼會有駝鈴聲?
鈴聲第二下響起的時候,夏風與亞辛幾乎同時翻身坐起,二人睡意全消,都駭然望向鈴聲傳來的方向,表情都是十分的震驚。只是二人目光有所不同,亞辛眼中是十分的恐懼,而夏風眼中更多的是好奇。
鈴聲漸漸飄近,營帳旁的哨卒也被那鈴聲吸引,不由罵罵咧咧地抱怨起來:「荒山野嶺,誰他媽吃飽了撐的,半夜三更弄個鈴鐺來嚇人,待會兒過來看我不收拾這王八蛋。」
鈴聲越來越近,在月色下漸漸顯出了幾個朦朧的身影,伴隨那鈴聲的,還有一種古怪的腳步聲,像是些負傷的壯漢,艱難地在山道上跋涉。
夏風站起來,睜大眼向那幾個黑影望去,只見朦朧月色下,一個身披青色長袍、手拄法杖的枯瘦老者走在最前面,另一隻手裏正拿著一個小小的鈴鐺,每走三五步就輕輕搖動一下,那勾魂攝魄、直刺人耳鼓的鈴聲就悠然響起來。
他的身後跟著幾個奇怪的漢子,個個面色煞白,步伐僵硬,動作遲緩、眼神空洞。似乎根本就沒什麼知覺,完全是靠那鈴聲的引導才知道往前走一樣。
「誰啊?搞什麼鬼?站住!」兩個哨卒提刀迎上去,大大咧咧地攔住那些人,就在這時,只見最前面那位枯瘦高大的老者突然把手中銅鈴急速一搖,鈴聲陡然一緊,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動作僵硬的漢子突然變得異常靈活,閃電般衝上前,不等兩個哨卒反應過來,那些漢子已如鬼魅一般,轉眼間便把他倆撕扯成了碎片。那些漢子動作兇悍殘忍,完全不類生人,爆出的鮮血立刻染紅了一大片草地。
遠處的夏風嚇了一跳,兩個女孩更是嚇得尖叫起來,亞辛也是渾身發抖,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一個出生入死的將領。夏風注意到他那過分的恐懼,不由驚問:「你知道他們?」
亞辛哆嗦著嘴唇,用啞澀、顫抖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回答:「死、靈、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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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五章 死靈法師
帳篷外的響動驚起了帳篷中的兵卒們,有幾個衣冠不整地出來查看,立刻被帳篷外的情形驚呆了。不由驚叫著返身拿起武器,互相壯著膽子把那幾個形如殭屍的漢子圍了起來,卻沒人敢走得太近,更沒人敢向他們出手。

「顏夫人,交出那個東西,不然我的孩兒們就要大開殺戒了!」那個青衫老者遙遙衝帳內高喊,聲音如夜梟般刺耳。他一開口,所有人都不知不覺地閉上了嘴,場中頓時靜了下來。半晌後,才聽帳篷中那位夫人冷冷地回道:「你想要那個東西,除非先殺了我。」
「這還不簡單?」青衫老者一聲冷笑,手中銅鈴使勁一搖,那些形如殭屍的漢子頓時像脫兔一般撲向圍著他們的兵卒,出手異常兇悍而殘忍。開頭幾個兵卒根本來不及反應,瞬間就已經被他們擰斷了脖子。剩下的兵卒一聲尖叫,扔下武器轉身就逃,但在那些漢子鬼魅般的追擊之下,無一逃過被撕裂的命運。
「快走!」遠一點的篝火邊,亞辛拉起紀萱萱和瑤姬公主就往暗處跑,卻不見夏風挪步,他不由回頭招呼,「快跑啊!這事跟咱們無關,他們不會追我們的!」
夏風看著那些漢子以自己從未見過的殘忍手段殺人,心中除了噁心,更多的是好奇,實在想知道他們是些什麼。從他們的動作、舉止、神態,以及殺人時的冷漠,顯然已經不是活生生的人了。聽得亞辛招呼,他稍稍退開一段距離,遠離篝火的光亮,把自己隱在夜色中,然後悄聲問亞辛:「它們是什麼?殭屍?」
「它們是死靈!受死靈法師控制的死靈!」亞辛把兩個女孩藏在隱秘的草叢中,自己返身又來拉夏風,「咱們快離開這裏,若被它們發現,咱們必死無疑!」
「死靈?」夏風皺起眉頭,磨磨蹭蹭地不願走,「跟殭屍有什麼區別?」
亞辛悄聲道:「殭屍是已經死亡的人變的,而死靈則是用活人來煉製的,被死靈法師用法術控制了身體。其實它們也已經死了,它們最後一絲魂魄被煉製它們的法師用自己的頭腦和靈力來控制,一個最高級的死靈法師最多可以同時控制七個死靈。」
夏風數了數死靈的數量,不由悄聲一笑,「有六個死靈,看來這老妖級別還不低嘛。」
說話間,那些死靈已殺盡了所有兵卒,開始向顏夫人所在的帳篷圍了上去。
帳篷中響起丫鬟僕婦的哭泣和哀求,不過對那些沒有靈智的死靈來說,她們的哀求對它們完全不起作用。它們撲向帳篷,卻又像在帳篷外被什麼阻了一阻,六個死靈如厲鬼般張牙舞爪,卻像是始終衝不破一堵無形的牆。帳篷內,雜在丫鬟僕婦的哭號聲中,隱約還有一個低低的吟頌聲。
「沒想到顏夫人還是位同道中人,倒要請教!」青衫老者說著,也開始低聲念動咒語,六個死靈頓時像得了神助,終於慢慢衝到帳篷前,開始撕扯帳篷,轉眼間就在帳篷上留下了一道道裂痕。
「咱們應該幫幫她們!」夏風突然說,「那位夫人不僅收留了我們,還對我們有一衣之恩,我們不能看著她們死在那些怪物手裏。」
「我也不想她們死啊!」亞辛幾乎要哭了出來,「但除了白白送命,我們根本幫不了什麼忙!」
「死靈會不會死?」夏風突然問。
亞辛一怔,「不知道,它們本來就不算是活物!」
「不算活物怎麼會動會跑還會殺人?」夏風眉毛一揚,眼裏漸漸閃出興奮的光芒,「你說咱們要砍斷它們的手腳和脖子,它們還會不會動會跑會殺人?」
亞辛答不上來,對這個問題也從來沒考慮過。只見夏風無聲一笑,「嗆」地一聲拔出蟬翼刀:「試一試不就知道了!」說著便向場中大步而去。
難得遇到這麼刺激的挑戰和機會,以夏風的本性當然不會放過,連現實中拿生命去挑戰極限、尋求刺激的冒險他都渾不在乎,何況這只不過是遊戲。什麼救人報恩的說詞,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
夏風的突然出現讓那個青衫老者愣了一下,還第一次遇到這麼大膽的傢伙,老者難免生出點好奇之心,不禁高聲喝問:「什麼人?」
「夏風!」
「夏風?幹什麼的?」
這問題讓夏風遲疑了一下,「大夥兒都說我是吟遊詩人,嗯,那就算是吟遊詩人吧。」
吟遊詩人?老者撇撇嘴,還以為是個不知死活的武士呢!老者似乎對詩人有點好感,言語也稍微客氣了些:「這兒不是吟詩的地方,趕緊走吧,小心我的孩兒們傷到你。」
「那怎麼行?」夏風一聲怪笑,「帳篷裏面那位夫人收留過我們,我不能不幫她。再說我也想領教一下你這些孩子的殺人手段,不知道是它們的手快,還是我的刀快?」
「不知死活的東西!」老者面色一沈,一聲咒罵,立刻搖響了手中的銅鈴,同時以「分心術」控制著六個死靈向夏風撲去。經過特殊煉製的死靈,一旦被死靈法師以心力發動,動作比常人敏捷靈活得多,直如鬼魅一般。
可惜這次它們受到了帳篷中咒語的牽制,而遇上的又是幾乎達到人類反應速度極限的夏風,只見場中刀光一閃,一個最先要扼住他脖子的手便與胳膊分離。蟬翼刀果然足夠鋒利!夏風心中大喜。不想那斷了手的死靈毫無痛覺,姿勢不變,依舊把斷臂戳向夏風。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砍斷一隻手,夏風心中多少有點異樣,這一分神,竟被那斷臂戳在臉上,頓時冒出一身冷汗。還好那斷臂中並沒有鮮血噴出,沒把夏風弄得更狼狽。
這一疏忽,拿刀的手便被另一個死靈扭住,一時掙扎不脫,另外幾個死靈也圍了上來。夏風不善於用刀,但卻是自由搏擊好手,凌空躍起閃電般踢出五腳,把撲上來的死靈踢開幾步,不過右手依然被一個死靈抓住,死靈的力量異常強大,竟要生生把他的胳膊扭斷。
「啊!」夏風一聲痛叫,左拳連續點刺,閃電般打在那死靈的面門上,只打得它腦袋一陣搖晃,面目一片模糊,卻始終不曾倒下。夏風見狀大驚:完了完了,這傢伙比最好的拳擊手還要抗打擊,眼珠打爆都不鬆手,更不會倒地數八,看來我這隻胳膊是保不住了。
正驚惶間,只見一道寒光從那死靈脖子間一掠而過,它的脖子頓時從中折斷,腦袋骨碌碌滾出老遠。夏風立刻感到手臂上一鬆,那個抓著他胳膊的死靈終於像具殭屍一樣栽倒在地,露出它身後一臉煞白的亞辛。
只見亞辛雙手握刀,神情怔忡,似乎還不敢相信眼前情形。
「你證明了一件事,就是死靈也可以再被殺死一回!」夏風說著一刀砍斷了另一個向亞辛襲擊的死靈的脖子。經過方才那幾下交手,他已漸漸適應了用刀,雖然並沒有什麼刀法,也談不上有多高明,但無可匹敵的出手速度,豈不就是最大的優勢?
二人並肩作戰,片刻之間便把剩下的幾個死靈的脖子也盡數斬斷。再看那指揮它們的死靈法師,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二人收刀相視一笑,心中都湧出戰勝恐懼的自豪。
「死靈也不過如此嘛。」夏風哈哈一笑,頗有些得意。亞辛卻搖頭說:「今日咱們十分幸運,遇到的是比較弱的死靈,若是遇到真正超強戰力的死靈,恐怕就不是這個結果了。」二人都不知道,其實是帳篷中低沈的咒語,部分限制了死靈的殺人能力。
「多謝二位勇士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一個年近三旬的嫋娜少婦衝夏風二人盈盈拜倒,剛遭遇這等恐怖之事,她的臉色尚有些發白,不過依然不失那種雍容凝定的大家風度,更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容貌端莊秀美,很有貴族氣韻。亞辛慌忙還禮,夏風則大大咧咧地擺擺手,「不用客氣,不過是順便罷了。」
「還沒請教兩位勇士大名,小女子好銘記在心,時時為你們祈福!」那少婦雖然剛損失了所有兵將,卻很快就從悲慟中恢復過來,從容地向兩位恩人致謝。
「我叫夏風,他叫亞辛。」夏風胸無城府,或者說根本就沒想過要防著誰,所以別人一問他就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那少婦聽到亞辛的名字不由一怔,仔細打量了他兩眼,「聽說東陵城城主有一個智勇雙全的兒子,曾獨力斬殺過一條海蟒,他的名字好像也叫亞辛。」
「那正是不才。」亞辛見對方對自己的事跡早有耳聞,只得點頭承認。那少婦眼光一亮,喜道:「原來果然是大名鼎鼎的少年英雄亞辛,就不知亞辛公子為何要打扮成尋常百姓模樣,還只帶一名隨從在大嶢山中行走?」
「我不是他的隨從,而是他的保鏢。」夏風連忙糾正。那少婦一時有些疑惑,「保鏢?公子為何不帶兵將而要請保鏢?」
亞辛無言以對,這時紀萱萱和瑤姬見這邊戰鬥已經結束,便也一起過來。紀萱萱遠遠就在衝夏風喊:「醜八怪,看不出你還很勇敢,武藝也超乎尋常的好!」
醜八怪?夏風搖頭苦笑,還真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尊號。亞辛見那少婦眼裏露出詢問之色,忙介紹說:「那是我兩個表妹,這次是跟我上京城去開開眼界。」他還不敢輕易暴露瑤姬的公主身分。聽他這一說,那少婦眼光又是一亮:「你們要上京城?那太好了,我也正好是回京城的娘家祭拜亡父。還忘了自我介紹,對救命恩人我也不敢隱瞞,我乃南王妃沈丹,為路上行走方便,就以南王姓氏作為自己夫家姓氏,稱顏夫人。」
「南王妃?」亞辛不由一驚。東軒國分封有四大異姓王,分別鎮守國境的東南西北四方,東面稱東王,東陵城正是他封地的一部分。南面北面分別稱南王和北王,只有西面的被稱為烈王。那是因為大西國是東軒宿敵,「西」為皇家忌諱,因此把西王改稱烈王。這四大王在東軒國內地位崇高,可稱得上僅次於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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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亞辛慌忙與南王妃見禮,並把她介紹給大家。紀萱萱和瑤姬都露出驚訝之色,只有夏風不以為意。在他眼裏一個王妃和一個普通女子也沒什麼區別,最多比常人保養得好點罷了。
兩撥人這下自然合在一處,連夜往京城開拔。現在目標變大,責任也變大,亞辛更加擔心路上的安全。幸好第二天就能走出大嶢山,出了大嶢山就是人煙稠密的市鎮,無論死靈法師還是匪徒蒼狼,都不太可能在鬧市殺人了。
夏風一路上只盤算著,如何才能在縱橫數千里的這個大陸上找到對手杜馬斯,而南王妃也顯得心事重重,寡言少語。眾人各懷心事,默默地往東軒國的京城趕去。

晉城的秋夜寒冷而潮濕,寒氣像揮之不去的影子始終籠罩在人的周圍,無論穿上多厚的衣衫,它總能透過皮膚直鑽進你的骨髓,讓人從心裏透出涼意來。老態龍鍾的曹編修把自己往油燈前縮了縮,似乎那樣能借到點燈火的暖意。窗外隱隱飄來二更的更鼓聲,他卻還渾無睡意,依舊在把手中的算籌不停地推演著。
經歷了最早的正德帝,後來的勇帝,到現在的虞帝,曹編修已經是朝中唯一的三朝元老了。他能歷經三朝而不倒,除了占著個無足輕重的編修官位置,管理皇家所有的書籍典史外,自身沈默寡言,從不得罪任何一方勢力也是一大原因。但除了這些,他認為最重要的其實是自己精於推演術算,能時時趨吉避凶,處處化險為夷。
不過今天這算籌都快被自己掰碎了,依然算不出自己今天要遭遇什麼樣的兇險,連算三次籌子都在不停預示大凶!大凶!還是大凶!卻沒有任何別的暗示和破解之法,這是一生中從來沒遇到過的情況。他不禁對自己的推演術算產生了懷疑,聯想幾天前自己無意間推演了一下天下大勢和東軒國的命運,算籌居然預示天地間將有毀滅性災難,這樣的災難一萬年也不會出現一次。對此他疑惑不解,只得在心中暗歎:大概是老了,連推演術算也不靈了。
收起算籌,他決定離開書房下樓去休息,剛端起油燈轉過身來,渾身便打了一個寒戰,頓時背脊冰涼,頭皮發炸,差點一跤跌坐到地上。只見一個黑影就靜靜地立在自己身後,離自己不足一尺。
「誰?」他聲音發顫,連退三步跌坐到椅子上,那黑影似乎向前跨了一步,然後就響起他的回答,聲音冰涼刺骨:「我是神的使者。」
「神的……使者?」曹編修無意識地重複了一次,這太不可思議了!他不由使勁打量起這位神的使者。只見對方雖然努力裝得友善點,可他那身黑袍和那張煞白的臉也還是太過陰森,幾乎不用考慮曹編修就能肯定,對方決不會是神的使者,魔鬼的使者還差不多!心有所想,嘴裏便說了出來,「你……你不是!」
「你要看一下證明嗎?」黑袍人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門齒。說著他慢慢抬起雙手,掌心遙遙相對,漸漸地,那兩掌中央亮起了一點瑩光,越來越亮,最後變成一條閃爍不定的亮線連接兩隻手掌心,就像雷雨天在天空閃爍的閃電。亮線越來越亮,最後閃出幽幽的藍光。這時,他突然把手向虛空一揮,那道亮線便脫離掌心在虛空一劃而過,落在曹編修身旁的書桌上,像閃電般一閃而沒。
房中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他的手也收了回去,不再有光華閃爍。曹編修忍不住看看身旁的書桌,很想知道那道藍幽幽的亮線到底是什麼。這一看才驚訝地發現,書桌已裂成了兩半,正慢慢向兩邊倒去,斷口處整齊光滑,比最細的鋸痕還要平整。
曹編修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這樣的事別說親眼一見,就連聽都沒聽說過。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依然不相信這是神的使者,就算是使者也只可能是地獄的使者。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方才的推演,看來這次是算準了的。
「其實我是不是神的使者又有什麼關係呢?」像是看透了曹編修的心思,黑袍人淡然一笑,「我只不過是想打聽一下十多年前的一些舊事罷了。」
「什……什麼事?」
「十七年前,正德帝被篡位的勇帝所殺,宮中大亂,待騷亂過去後,新登基的勇帝卻沒找到一件東軒國的傳國之寶,我想知道這件傳國之寶哪兒去了?」
「傳國玉璽最後不是找到了麼?」曹編修一臉疑惑。
「不是傳國玉璽,那是一件比傳國玉璽更神聖更珍貴的東西,」黑袍人說著走近一步,蒼白的臉色在昏黃的燈火映射下閃著妖異的光芒,幽暗的眸子則像是深不見底的古井,緊緊盯著曹編修,「我說的是『龍血丹』。」
「龍……龍血丹?」曹編修頓時結巴起來,「我……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如果你這個三朝元老都不知道的話,那麼恐怕就沒人知道了。」黑袍人遺憾地搖搖頭,眼裏似乎有光芒在閃爍。曹編修慌忙躲開他的目光,語無倫次地分辯著:「我真不知道,它不在我這裏。」
「我當然知道它不在你手上,」黑袍人說著緩緩閉上眼,靜靜地不再說話,他的印堂似乎在漸漸亮起,眉心也隱有光芒閃爍,仔細一看卻又什麼也沒有。片刻後他睜開眼淡然道,「你左邊衣袖裏有十二枚銀幣,右邊衣袖裏有兩枚銅錢和一塊方巾,你腰上有一塊紅色胎記,後背還有一個疤痕。你樓下的臥室中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如夫人,她的枕頭下壓著塊男人用的玉佩,我估計不是你的。」
曹編修臉上顯出從未有過的驚訝,一時目瞪口呆。黑袍人見他已被震撼,這才問道:「說吧,當年正德帝把『龍血丹』藏到了哪裏?他不可能不讓他的編修官作秘密記錄。」
曹編修蒼老的臉上汗珠滾滾而下,卻咬牙沒有開口,黑袍人柔聲勸道:「說吧,嚴守秘密是很辛苦的,不過也別編瞎話,假話是騙不了我的。」
見曹編修依舊咬牙不開口,黑袍人歎了口氣,「你非要逼我把你變成白癡嗎?」說著,他那幽暗的眼裏再次閃出隱約的光芒,緩緩照定了曹編修的眼睛。
老者拚命掙扎,卻始終無法把臉轉開,也無法閉上眼簾。老者的眼光漸漸迷濛起來,他掙扎著把手悄悄伸向自己腰間,摸到腰中那柄匕首,然後猛地拔出使勁插進自己胸膛。這一下大出黑袍人預料,想要救時已經晚了。趕緊查看老者傷勢,才發覺這一刀直接插進了心臟,鮮血順著匕首的血槽噴湧而出。只見曹編修拚著最後一分力咧嘴一笑,勝利似地說:「我死了,你就看不透我的心了。」
見老者慢慢軟倒在地,黑袍人遺憾地搖搖頭,然後如幽靈般從窗口飄了出去。片刻後他已在空寂無人的長街上縱馬馳騁,四蹄長有肉墊的旄馬落蹄無聲,使這一人一騎看起來就像暗夜中的幽靈。黑袍人任旄馬自由奔馳,他則望著兩旁飛速掠過的夜幕默默自問:天眼可觀千里,我怎麼就看不到它呢?莫非『龍血丹』已經不在東軒國境內?

曹編修的死在朝中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一來編修官雖然品級不低,不過一向沒什麼實權,在朝中無足輕重;二來曹編修為人低調,許多人只把他當成皇家的一件擺設,再加他又是自殺。所以他的意外慘死,只是讓百官們多了一件茶餘飯後的話題,最多再猜猜他的自殺原因,順便鍛煉一下想像力罷了。沒人知道他的書房中還有一張被剖成兩半的書桌,以及那剖口之奇特,這些都被有意掩飾起來了。
真正關注這件事的只有烈王藺嘯宇,自從護送虞帝登基後,他就一直駐紮京師沒回西州封地。當聽到曹編修的死訊,他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看到那個被剖成兩半的書桌,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即便是身經百戰的他,也想不出那是什麼樣的神兵利器,能把剖面劈得如此光滑齊整。
「莫非,是傳說中的『黑暗之刃』?」他猶猶豫豫地說出了心中的懷疑。一旁一個年逾古稀的白袍老者立刻搖搖頭:「只怕就連『黑暗之刃』也做不到。」
藺嘯宇一怔,知道這老者的話定不會錯,不由對此更為詫異:「不是『黑暗之刃』,哪又會是什麼?光明聖劍?」
老者沒有立刻回答,默然半晌後才歎息道:「這樣的剖痕,連我都沒見過。」
藺嘯宇更為震驚,再次查看了曹編修的屍體後,他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的下頷發怔。三十六歲的他下頷留有短短的髯鬚,這使他那張國字臉多了種威嚴和肅穆之色。他的相貌談不上英俊,最多只能算五官端正,不過有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再加他那結實魁偉的身軀,便給人一種出類拔萃的感覺,甚至隱然有龍臨淵、虎踞崗之態。
「看來,有人在打『龍血丹』的主意了,」他終於輕歎了一口氣,「誰還在留心那失落了十多年的東西呢?」說著他猛轉過身,瞪著那飄然出塵的白袍老者問:「除了曹編修,誰還有可能知道『龍血丹』的下落?」
白袍老者想了想,「大概只有江公公還有可能吧。」
「來人!立刻把江公公請到王府!」藺嘯宇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人隔門稟報:「烈王殿下,天相法師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青衫白襪、面容枯槁的老者推門而入,他先向烈王和那白袍老者一拜,然後面有愧色地垂下頭,「師父,烈王殿下,天相無能,沒能拿到那個東西,還折了帶去的六個死靈。」
二人同時一驚,白袍老者不悅地追問:「折在誰手裏?」
「他自稱是個吟遊詩人,叫夏風。」

同一時間,在皇城一處荒僻的冷宮內,老邁的江公公被人扔到一間荒殿的角落。老眼渾花的江公公半晌才看清面前那個面色蒼白的黑袍人,不由一驚,掙扎著要爬起來,同時色厲內荏地質問:「你……你是誰?居然……居然敢私闖皇城?」
黑袍人淡漠一笑,「我是神的使者,所以皇城也能隨便進出。」
老太監張張嘴,「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知道東軒國一件傳國之寶的下落,也就是十多年前失落了的『龍血丹』!」
「龍血丹!」老太監驀地驚慌起來,「我……我不知道,你讓我走。」
「你非要讓我把你變成白癡嗎?」黑袍人冷漠一笑,「不過你這個年紀,就算突然得了老年癡呆也不算意外吧。」說著他幽暗的雙眼漸漸有微光閃爍,定定地盯住了老太監的眼睛。剛開始老太監還能堅持不為所惑,但漸漸地他的眼光就朦朧起來,眼中漸漸就失去了靈氣,心靈之門也慢慢向對方敞開,心裏的秘密也徹底暴露在對方腦海裏……

……皇城中四處都燃起了大火,到處是宮女的尖叫和叛軍的呐喊,金壁輝煌的大殿內,一位身著龍袍的年輕男子面色煞白,正抖著手把龍案上一個錦盒打開,裏面是一顆殷紅刺目的丹丸。手足無措的江公公正抱著個哇哇啼哭的嬰兒侍候在龍案旁,面色慘白的曹編修則尷尬地侍候在另一邊。只見龍袍男子神情淒苦,哆嗦著手拿出那枚紅色丹丸,猶豫半晌,終於一咬牙,轉身捏開嬰兒的嘴,把丹丸塞入了她的口中。丹丸入口既化,很快就被她完全吸入了肚中。
「陛下……」龍案前那位渾身浴血的將軍見狀大駭,猛然跪倒在地。龍袍男子淚珠滾滾而下,猛地把嬰兒緊緊抱在懷中,喃喃道:「孩子,別怪父王,『龍血丹』逃不過靈異者的窺察,只有把它溶入你的血脈,才能保證它不會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裏。」說完他依依不捨地把嬰兒交給面前跪著的將領,「把她送到東陵城,交給東陵城主亞伯都。拜託了!」
那將領流著淚把嬰兒繫在自己背上,對龍袍男子拜了三拜,這才起身決然而去……
「原來……是這樣!」黑袍人收回目光,嘴角泛起一絲淡笑。只是片刻功夫,他的臉上竟冒出了滾滾汗珠,臉色也越發蒼白瘦削,就像剛經歷過一場劇烈的搏鬥。面前的江公公則癱坐於地,神情木然,眼神呆滯,嘴角有長長的唾涎流下來,竟像是真的變成了白癡。
當江公公最後被抬到烈王府時,那白袍老者只看了他一眼便是一聲歎息,「咱們晚了一步,他已經中了『窺心術』,他心中的秘密全都保不住了。」
「瑤姬公主有消息沒有?」烈王猛地衝外面一聲厲喝,一個將領慌忙稟報道:「有偵騎回報,護送瑤姬公主的東陵城神機營在大嶢山中遭到匪徒蒼狼的伏擊,幾乎全軍覆沒。統領陽昊陣亡,瑤姬公主和亞辛副統領下落不明。」
「派出本王的親衛虎賁營,立刻前往大嶢山搜尋瑤姬公主的下落。無論如何一定要搶先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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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二○一○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帶走了最後一片飄落的黃葉……」看看離晉城已經不遠,夏風心情舒暢,不禁露出了他「吟遊詩人」的本性,邊走邊對著曠野高聲「吟」起來。他的「詩」讓眾人不由陶醉其中,直到他「吟」完眾人才忍不住鼓掌叫好,紀萱萱則有點惋惜地說:「你的詩好聽是好聽,可惜就是不怎麼聽得懂,二○一○年是哪一年?汽車又是個什麼東西?」
夏風懶懶一笑,「那都是天界裏才有的東西,難怪沒人能懂了。」
「天界?」眾人不由露出驚訝之色,紀萱萱卻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聽他胡吹,胡亂在鼻孔中插兩根大蔥,就當自個兒是大象;胡亂編兩句歪詞兒,就當自個兒是神仙了?」
夏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跟你說實話你當我是胡吹,跟你胡吹你卻當我說的是實話。算了,你還是繼續當我是吟遊詩人吧。」
幾人正說笑間,只見前方一匹速度奇快的高頭大馬正無聲地迎著眾人奔來,奮蹄狂奔卻不帶一絲蹄聲,這已經讓眾人感到怪異了,那馬背上的騎手卻讓人更感怪異,只見他一身黑袍在風中獵獵飛舞,高高的斗篷幾乎遮住了他整個面龐,遠遠望去,就像是傳說中的死神。眾人見他沒有減速的意思,不由讓在大道兩旁,留出大路讓他過去。
「誰是瑤姬公主?」他遠遠就在喊,出於本能,瑤姬公主立刻答應了一聲:「我是。」
話音剛落,那匹馬已向她衝來,速度不減。不等眾人做出反應,在兩匹馬交錯而過的一瞬,他突然攔腰一把就把瑤姬公主抱到了自己馬鞍上,跟著一夾馬腹,那馬頓以超出常人想像的速度衝了出去,像一道白箭射向與眾人前進相反的方向。
「住手!」「放下公主!」夏風與亞辛幾乎同時高呼著縱馬追去,不想那匹白馬速度是如此驚人,即便馱著兩個人也比夏風和亞辛的馬快出許多。二人拚命打馬狂追,卻還是眼睜睜看著前面那匹馬越跑越遠,漸漸逃出了二人的視線。
又追了一程,再看不到對方的蹤影,眼見前方岔路條條,二人不由面面相覷,知道追也是白追,只得回頭先與紀萱萱和南王妃會合。眾人商量半晌,最後只得先到晉城向烈王求助。而夏風因為答應過亞辛,要把瑤姬公主平安送到晉城,如今晉城遙遙在望,卻被人當著自己的面把公主掠了去,這無論是從面子還是從信譽上講,他都不能就此不管。不由在心中暗叫倒楣,同時發誓,不找回瑤姬公主決不罷休!
「烈王殿下!亞辛無能,讓人把公主掠去了,請烈王治罪!」 亞辛匆匆進城後就與南王妃分手告別,然後就急急趕去拜見烈王,把瑤姬公主被掠的經過仔細地對烈王說了一遍。只見烈王藺嘯宇面色鐵青,神情震怒,但他並沒有發作,只冷冷抬手示意說:「這不怪你,是本王低估了對方!」
看到與亞辛同路來王府的夏風和紀萱萱,烈王眼裏露出一絲疑惑,「這兩位是……」
夏風一看烈王神態氣勢,就知道是個掌握實權的人物,本著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原則,稍稍收斂起那滿不在乎的神情與他見禮,以後說不定還要找他幫忙呢。
「夏風,吟遊詩人夏風?」烈王聽到夏風自報姓名後面色微變,不禁仔細把他打量了幾眼,跟著哈哈一笑,「你為本王出力護送瑤姬公主,本王決會不會虧待你。來人!打賞!」
不一會兒便有內侍手捧托盤出來,盤上儘是些黃白之物,出手之豪闊讓出身豪門的亞辛和紀萱萱都看得目瞪口呆。不過夏風卻渾不在意,只掃了那些東西一眼便懶洋洋地抱拳說:「夏風沒能把公主平安送到晉城,已經慚愧萬分了,豈敢要烈王賞賜?」
夏風毫不在意的神態讓烈王一怔,他不知道夏風也是富貴慣了的主兒,什麼樣的金銀珠寶沒見過?見他推辭,烈王面色一沈:「本王賞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見對方不悅,夏風只得在心中對自己說聲「不要白不要」,便衝烈王一拱手:「那就多謝烈王殿下了。」
烈王臉色稍霽,對夏風擺擺手:「不用客氣,找回公主的事還需要你出力。先下去休息準備吧,一有消息本王就立刻通知你們。」
三人忙告辭出來,被內官帶到客房暫息。直到他們去得遠了,烈王才問一旁那白袍老者:「你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者猶豫了一下,「看不透,有武士的身手,又有術法師的氣質。他是我平生僅見的奇特人物,若能為大王所用,當是百年難遇的奇才。」說到這,老者話鋒一轉,「如何找回瑤姬公主,殿下有什麼好的辦法?」
烈王想了想,陰陰一笑,「除了通知各地探馬留意打探,看來只好找翼人幫忙了。」

漫步在古香古色的晉城街頭,夏風為它的繁華驚歎不已,不由歎道:「我想不到遠古的城市也如此繁華富足,不過如此富裕繁華的城市,就不怕引來翼人的搶掠?」
「不怕,翼人耐力不長,通常無法深入到大陸腹地,再說,」亞辛指指遠處高大的城牆,「晉城城頭上和不少重要的場所,都有京師神機營駐紮,他們裝備有威力強大的曳光箭,那是翼人的剋星。」
「曳光箭?」
「對,是一種由火藥發射的特製火箭,點燃後會噴火飛向空中的目標,所以叫曳光箭,」亞辛邊說邊比劃著解釋,「有點像是小孩子玩的鑽天猴,當它升到空中後會炸開,裏面包裹著的碎鐵片會飛射出來,射向四面八方,殺傷力可達數丈範圍,是翼人最恐懼的高空武器。」
「哦,我明白了,」夏風恍然大悟,「就像是一種高空炸彈!」
見亞辛露出迷茫之色,夏風不想給他解釋什麼是炸彈,便轉過話題問:「咱們這又是要去哪裏?」
「我知道晉城有一位非常出名的占卦師,咱們現在就去找他,讓他為咱們指點一條找到瑤姬公主的明路。」

朦朧幽暗的地牢牢門被一重重地打開,烈王在提著燈籠的獄卒帶領下,穿過長長的甬道,最後來到一間幾乎密閉的牢門前,從門上的窗口往裏一看,只見一個皮膚白皙、身材矮小的裸身少年正呆呆地縮在牢房一角,對牢門外的響動充耳不聞。
烈王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向獄卒微微示意,獄卒慌忙打開了牢門。烈王彎腰鑽進牢房中,先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回頭呵斥外面的獄卒:「本王讓你們好好對待阿萊特王子,你們怎麼能讓他住這樣的地方?」
這間牢房應該說已經收拾得非常整潔乾淨了,完全不像一間牢房。地上鋪著地毯,床上被褥枕頭俱全,桌上還有茶壺酒杯等用具,牆上甚至還掛有幾幅粗劣的字畫條幅,尋常百姓家中也沒這麼齊整。烈王呵斥完獄卒,這才回頭對那少年笑道:「阿萊特王子,本王一時疏忽,竟讓你在如此簡陋骯髒的地方受苦,實在是不安,還望王子不要介意才好。我回頭立刻讓人把你送到好一點的地方養傷。」
那位阿萊特王子慢慢回過頭來,只見他皮膚異常白皙嫩滑,面容比最嬌豔的少女還要秀美,一頭捲曲的金髮隨意地披散肩頭,眼珠則是像大海一樣的碧藍色,那種碧藍色比大西人還要深得多。他的體形精瘦結實,上身粗壯而下身纖弱,完全不像正常人的體形。
「烈王殿下,我是你的階下囚,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不必讓阿萊特費勁去猜。」他淡淡說道,語音中帶有明顯的異族味道。
「王子殿下,本王是有事想求你幫忙,」烈王歎了口氣,「我想讓你的族人在晉城以西幫我找一個人,我知道這是你們所長。」
阿萊特王子漠然道:「我都被烈王殿下關到這地牢中了,還怎麼通知自己的族人?」
烈王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本王知道你們能發出一種咱們聽不到的聲音,這種聲音在空中可以傳出很遠,你們可以在很遠的距離傳遞一些簡單的資訊。本王這就把你轉移到一處高樓上,你向著天空喊叫,希望你的族人能聽得到,然後你把本王的要求告訴你的族人。本王會讓沿途的驛站做好準備,給你的族人留下食物和落腳歇息的地點,這樣他們就能深入東軒國腹地。如果能找回本王要找的人,本王立刻恢復你的自由。」
聽到最後這句,阿萊特王子眼睛一亮,不由站了起來,露出了他背上那對緊緊貼在身上的肉翼。他略顯緊張地仰視著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頭的烈王:「你說的是真的?」
「本王言出必行!」
「那好!我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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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篤、篤、篤!」恭恭敬敬地敲過三下請神鼓後,神情肅穆的占卦師這才對跪坐在神案跟前的亞辛低聲道:「你可以開始問了。」
亞辛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上,而夏風則百無聊賴地站在他身後一丈遠的地方津津有味地咬著自己的手指,沒口香糖只好用手指代替了。夏風一向對這等裝神弄鬼的勾當充滿厭惡,不過現在是在遊戲中,什麼樣的設定都有可能,沒準這些在現實中欺騙愚民的把戲在這兒說不定真的管用呢。夏風因為這也才耐著性子等在後面。
「我想問一位朋友的下落,我要到哪裏才能找到她?把她掠走的那個黑袍傢伙是誰?為什麼要掠走她?」亞辛說完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年逾花甲的占卦師撚著頷下數莖白鬚,聲色不動地垂下眼簾:「把她的名字寫在沙盤上。」
占卦師嘴裏念念有詞,渾身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直到近乎癲狂。這時,只見沙盤上開始慢慢顯出一些符號和潦草的字跡,像是有一支無形的筆在細沙上筆走龍蛇,直到把整個沙盤寫滿。亞辛好奇地看著那些字跡,根本不是熟悉的東軒文,也不是略知一二的大西文或塞姆文。那些字他一個也不認識。
占卦師終於長長鬆了口氣,慢慢睜開眼,神情像是剛經歷過一番劇烈運動般疲憊。當他看到沙盤上那些字跡時,臉色「唰」一下變得煞白,眼睛因恐懼而睜得老大,哆嗦著嘴唇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大師,卦上怎麼說?」亞辛小心翼翼地問,占卦師的神情讓他有些擔心,生怕瑤姬公主已經出了什麼意外。
「別……別問我!」占卦師突然抬手抹去那些字跡,「我什麼也不知道,你今天就當沒來過,我也從沒見過你,更沒算過這一卦!」
「那怎麼行!」亞辛不由得急了,「你說過可以算盡天底下一切事,再說你也收了我的卦金。」
「卦金我加倍退還給你!」占卦師忙道,「但是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問也是白問。」
「混帳!」亞辛的少爺脾氣終於爆發出來,一巴掌搧飛了桌上的沙盤,怒視著占卦師質問,「你分明是算出了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怕什麼?」
「我……我不敢說啊!」占卦師幾乎要哭出來,「你的朋友是落到了最恐怖、最邪惡的死亡之星手裏,你就是知道她的下落也是白搭,我也不敢洩露死亡之星的行蹤。」
「死亡之星?」亞辛不由皺起眉頭,「什麼是死亡之星?」
占卦師猶豫半晌,終於低聲道:「最近民間流傳著這樣一種流言,說災、亂、殺、死四星已降臨亞特蘭提斯,它們將給大陸帶來空前的災難。我從來不相信這種流言,可看到方才那卦象後,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任何人也不敢對死亡之星有絲毫的冒犯啊!」
「冒犯了它會怎樣?」亞辛尚未說話,夏風已懶洋洋地踱過來,依舊在啃著自己的手指。占卦師愣了愣,呆呆地搖搖頭:「不知道。」
「那你知道冒犯了我會怎樣?」夏風臉上露出「星爺」招牌式的陰險笑容,停止了啃手指,手慢慢落到刀柄上。
「你……你想怎樣?」占卦師話音剛落,只見一道白光已從胸前掠過,前胸衣衫頓時被從中剖開,連胸腹上也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刀痕,血珠慢慢就滲了出來。占卦師見狀以為已遭毒手,不由一聲慘叫,一下子軟倒在地。
「哦,I'm sorry!」夏風神態自若地擦擦刀尖上的血跡,「這第一刀我本來只是想嚇嚇你,誰知學藝不精誤傷了你,實在對不住了。這第二刀我原是想割你一隻耳朵,不過既然第一刀已經弄傷了你,這第二刀我就只削你一撮頭髮算了。你別亂抖,不然我不好瞄準。」
「別!別!我說!我說!」占卦師慌忙跪倒在地,然後啞著嗓子對亞辛說,「你那位朋友已經被帶到了銅陵山脈,他們……他們要翻越銅峰。」
這下輪到亞辛的臉色變得煞白,眼神發直,臉上的恐懼比占卦師更甚。夏風見狀不由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怎麼了?」
亞辛深吸口氣,澀聲道:「銅峰又叫死亡之峰,是亞特蘭提斯大陸上最高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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