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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芸]情懺君心[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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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44:36 |倒序瀏覽 | x 1
情懺君心 作者:白芸

連君瑤──自幼父母雙亡,過著比奴僕還不如的悲慘生活。
直到那天,卓爾不凡的他,走進了她晦暗的世界,讓她拾回了微笑。
但是,面對他對她的好,她卻心痛得不能言語;
只因,她還給他的,將是一生無法磨滅的奇恥大辱啊!
現在凌洛風只想親手殺了她!
為何深切付出的柔情,竟會換來如此不堪的回報?
難道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嗎?只因自己無法克制想要愛她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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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46:10
第一章   

  午後的陽光穿透樹梢照射在大地上,寂靜的山谷驀地揚起馬蹄聲,兩匹馬呼嘯而過。  

  為首的是一匹白馬,馬上的主人年紀約莫二十四、五歲,一襲白衣隨著馬匹的前進而擺盪,他那充滿男子氣概的劍眉,此刻正微微緊鎖著,而座下略顯紛亂的馬蹄聲,正顯示他心情的煩躁。  

  不過雖然如此,仍無損他過人的英姿,及眉宇間那股不凡的氣度,任誰都看得出他出身不凡,且不容忽視。  

  他,正是揚州城首富青風山莊莊主凌建揚的獨子——凌洛風。  

  凌洛風生於富豪之家,又為家中獨子,自幼可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無一事不順遂心意,但今天卻讓他碰上一樁叫他極不如意的事——成親!  

  身為青風山莊的唯一繼承人,他當然明白自己的責任所在,也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成家立室,繼承香煙,讓凌家的富貴得以延續。只是他沒想過這個日子會來得這麼早,而且還來得這麼莫名其妙,這叫他怎麼不氣惱。  

  這樁婚事起因於他爹二十年前的一次外遊。那天他爹在偏僻地帶出了點意外,被一名女子所救,他爹感激之餘,又見那女子頗有姿色,就想將那女子帶回青鳳山莊納為侍妾,順便讓她享受一下富貴人家的生活。沒想到那女子竟以早已許人的理由而拒絕了他。  

  有恩必報為凌家的庭訓之一,本來凌建揚欲以隨身佩戴的玉麒麟作為酬謝之意,可那女子竟堅拒收下。所以他爹就這麼慷慨許下豪語,說是他的長子日後必將迎娶她的女兒,兩家結為兒女親家,用以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這未免也太亂來了吧!他爹竟用他來做酬謝之物。  

  本以為這只是他爹隨口編造,用來逼他快點成親的故事罷了。  

  直到三天前,他爹把他叫到書房裡——  

  「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是荊氏——也就是那個救了我的女子,她的丈夫差僕人送來的,說是他連家有三個女兒,一個十八,一個十六,一個十五,仍未找到夫家,信上的意思是可以隨你挑一個。」凌建揚躺在床上緩緩說道。  

  凌洛風聞言,臉色都變了,三個女兒任人挑,可見非丑即怪。雖說他對要娶誰家小姐並不太在意,畢竟他對女人的興趣僅止於床底之間,女人只是他暖床的工具罷了。可若是旁人知道他娶了個既無家世又貌若夜叉的女子,這叫他凌洛風的面子往哪兒掛去?  

  還有,那個十八歲仍未許親的大小姐,大概這輩子也別想嫁了!一個十八歲的姑娘至今仍無夫家,只有兩個原因,一就是醜得無法見人,二就是閨譽極差,難怪她爹要病急亂投醫,竟把主意打到凌家頭上來,要他做個糊塗的替死鬼。  

  嘿!也不去打聽打聽他凌洛風是什麼人!想要他做替死鬼!門兒都沒有!  

  當下,他對凌家起了極大的反感。  

  「如果你是顧慮到連家小姐的相貌的話,連老爺說他的女兒個個貌美如花。」看了兒子的表情,凌建揚便知道他在想什麼。  

  凌洛風嗤之以鼻。賣花讚花香,難不成爹連這麼顯淺的道理都不懂?  

  「那荊氏是我生平見過最美麗的女子,雖然我只跟她相處短短兩天,但她個性溫柔婉約,且嚴守禮教,想必她所生所教的女兒,樣貌和品性皆不會差到什麼地方去。」  

  凌洛風悶哼一聲,山村野嶺能孕育出什麼絕色的女子來?他就不相信。  

  白梅村?聽都沒聽說過!  

  「風兒,我這病也不知好不好得了,荊氏當年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對她所作的承諾是我一生中仍未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再怎麼樣你也得親自去一趟,娶或不娶都要親自給人家一個交待,免得人家說咱們青鳳山莊言而無信!」凌建揚命令道。  

  喘一口氣,他繼續道:「若是連氏三姐妹內外條件都極差,我也不勉強你,但我話說在前頭,若不是個很好的理由,你就得娶一個回來!」  

  知子莫若夫,這個兒子是逼不得的,所以他只好軟硬兼施,成或不成大概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凌建揚長歎一聲。  

  凌洛風看著臉色不太好的父親,心知這回非得親自去趟連家了。爹如今正在病中,也不好惹他生氣,唉!就當作是去遊玩,一路上再想個辦法看怎麼回絕這婚事吧!  

  主意打定,他便點點頭,「是,爹,我下個月得空就親自去趟連家。」  

  「既然遲早要去,明天派個僕人先去說一聲,你過兩天就去吧!」打鐵要趁熱,免得到時兒子又後悔。  

  為著不忤逆病中父親的意,於是等僕人回來後,凌洛風隔日便起程了。  

  這就是為何他會在這兒的原因了。  

  「清叔,我先走一步,待會兒在連家門外等我!」凌洛風回頭向跟在身後的另一人道。  

  「是,少爺。」清叔恭敬的說。望著絕塵而去的一人一騎,他擔憂地蹙起眉。  

  他知道這次來連家的目的,也看得出少爺極其不願意,眼見就要進入白梅村,少爺又不知要跑到哪兒去。  

  ☆      ☆      ☆      ☆

  連君瑤一早便被媚姨趕出門,這種事她並不陌生,自八歲那年娘去世以後,媚姨便對她刻薄有加,時常打罵不說,一不高興或礙了她的眼,便將她趕出門。  

  這回的原因是因有人來上門提親,現在的她早對姻緣死了心。以前聽說有人上門提親,她也會暗中期待,希望能早日離開這個家。只是後來,她從僕人口耳相傳中得知,媚姨是不會讓她嫁出去的,因為一來那需要一筆嫁妝,二來她嫁了出去便再也不會替這個家賺錢了。  

  其實她也覺得很奇怪,媚姨總說她賺的那些錢,根本就不夠養她自個兒,可是她又不願讓她出嫁,也不知是什麼道理。  

  自她二妹君玲十四歲後,每回有人上門來說親,媚姨便會先攆她出門,要她晚上再回家,這回更絕,索性要她等明兒個再回去。想來是要留貴客在家過夜吧!  

  反正這也不關她的事,多想也無用,不如去看看她的丹紅妃才是正事,要是收成得不好可又要挨一頓打的。  

  她爬上小山坡上,隨著曲折的路徑來到一個小樹林旁,纖瘦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避開橫生的樹枝。走了一會兒,她停住腳步四處張望,確定無人後,便撥開了比她個子還高的雜草叢,嬌小的身子輕盈地鑽進隱藏在草叢後的洞口裡。  

  裡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但連君瑤並沒有停下來,只是直往前在去。這個洞穴,幾乎從她有記憶以來,便常跟著娘一起來,走了幾十年,哪裡高哪裡低,哪裡有絆腳的石塊,她閉著眼都知道。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的工夫,她自另一個洞口出來。  

  伸了個懶腰,她看著眼前的世外桃源,淡愁的嬌容不覺漾起一抹微笑。難怪娘生前總說這裡是個心靈的桃源。每回她的心情再悒鬱,只要來到這裡,便不自覺地忘懷了,所以她把這個地方叫做「忘憂谷」。  

  爬下峻峭的石塊,她脫去足上的鞋子,讓一雙白皙的玉足小心翼翼地踩在如茵的綠草上,輕輕踅近仍未曾開花的丹紅妃旁,垂下螓首深深聞了一下。  

  嗯,是可以每日澆一次水的時候了。她跑到大樹旁拿出平日放在這兒的工具,舀了湖裡的水便開始忙碌起來。  

  好半晌,才終於將全部的丹紅妃澆上水,她喘著氣將工具收拾妥當,掏出手帕抹了抹額際的汗水,不過身子仍不停地冒汗。  

  瞥一眼清澈碧綠的湖水,她嬌顏一展,褪下身上的衣裳,便徐徐滑下水。  

  沁涼的湖水洗除了一身的燥熱,也滌蕩了她渾身的疲憊。  

  幾隻蝴蝶翩翩飛過來,駐足在她前方的花海上,她輕盈地游過去,著迷地注視著它們在花朵上翩翩起舞。突然,一隻彩色繽紛的鳥拍翼飛下來,霎時蝶兒紛紛四散,花瓣飄然墜下,有些撒在澄澈的湖面上;有些撒在她如絲的烏髮和嬌嫩雪白的細膚上。  

  「小黃,你這隻壞蛋!」君瑤嫣紅的芳唇吐出輕責的字句。  

  小黃吱吱兩聲,驕傲地駐足在她那片細如羊脂的香肩上,尾巴高高翹起,並無悔意。  

  君瑤水靈靈的眼瞳滴溜溜地轉,故意慢慢將身子往下沉。這下那隻驕傲雄鳥的尾巴再也翹不起來,連忙展翅高飛。  

  「哈哈!膽小鬼!」銀鈴般的笑聲逸出君瑤的嘴角,她調皮地潑水向上,淋了小黃一身是水。只見鳥兒張牙舞爪地向她俯衝過來,她忙閉氣沉入水中,再出現時,又朝它潑水,一人一鳥便在這湖畔上玩得不亦樂乎。  

  ☆      ☆      ☆      ☆

  凌洛風一路氣悶地騎到海邊,迎著風站了許久,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來。  

  幾十年來,尤其是近幾年,青風山莊的名號益發響亮,想必那連家,必定是因為曾打聽過他們的名號,故想來攀親附貴。既是如此,他們圖的也不過是富貴榮華,那麼就用一筆錢打發他們好了。  

  這樣盤算後,凌洛風心情一振,轉身上馬打算回頭到連家迅速解決這件事。  

  就在他踩上馬鐙時,遠處忽然傳來女子的嘻笑聲,使他不禁一愣,剛才一路行來,別說屋子,人影也不見一個,這裡明明是個人煙罕至的地方,怎會傳來人聲?  

  怕是聽錯了吧!他掉轉馬頭欲離去時,另一陣笑聲又傳來,隱隱還夾雜著鳥叫聲。他抬頭四處張望了一下,崎嶇蜿蜒的山路上,依然空無一人,使他不禁好奇地屏住氣息,豎耳傾聽。  

  這回果然讓他聽出點端倪來,原來笑聲是自他身後的峭壁另一方傳來的。他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堵既高且陡的峭壁。「疾風,你在這兒等我!」他拍拍白馬的背部,在它耳邊吩咐道,隨即提氣往上飛去。  

  站在峭壁頂,從凹凸不平的石崖上往另一邊俯瞰,有一瞬間,凌洛風簡直不敢置信,這麼美的景致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是什麼樣的奇跡在四周皆是石岩之中造就了這片綠草如茵、百花爭艷、翠蝶飛舞、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來?  

  驀地,氤氳著水氣的湖面蕩起一陣漣漪,一名女子自湖底冒出頭來,隨即烏黑的秀髮一揚,水花四濺,一隻停留在樹枝上的鳥吃驚飛身而下,衝向那名女子。  

  凌洛風正想飛身而下,欲制止那惡鳥行兇時,卻聽到那名女子如出谷黃鶯般的笑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人一鳥只是在嬉戲,也是剛才他在峭壁下所聽到的聲響來源。  

  放下心來,他炯炯的目光擬定在那名女子的臉上。只見她心型的俏臉上蕩漾著如花的笑靨,彎彎的柳眉之下一雙明媚的美眸流轉生波,小巧的鼻端挺直而微翹,笑得嬌怯的唇瓣叫人心神迷醉。  

  會在這山郊野外裸身下湖戲水的女子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好人家出身的女子。而後他的目光掠過湖面,來到湖畔,只見那上面靜靜躺著一套粗布衣裳。  

  銀鈴般的笑聲再度傳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回到她那似桃花綻放般的笑靨上,一時之間竟被眩了目,良久、良久,仍捨不得移開。  

  真是奇怪,就這樣看著她,他心裡連日來的煩悶竟奇跡般地消失無蹤!  

  此時,小黃彷彿發現了有入侵者,往凌洛風所處的方向張望了一下,立即便驚惶淒厲叫著逃離。  

  連君瑤浮出水面,卻不見那小黃再來逗戲,不禁失望地朝它遠去身影揮揮手。  

  也罷,還是快快洗淨身子才是正事。  

  她在湖面找了片白色的丹紅妃葉子慢慢搓起細白的身子來。  

  丹紅妃分兩種顏色,一種是白,一種是赤紅,特別之處在於葉子跟果實的顏色一樣,小時候跟娘來這裡時,娘總是用白色的葉子來洗一身的肌膚,而赤紅的則是用來……讓自己更美麗動人……  

  她吸口氣,仰臥於水中,閉上眼,微紅著臉,將那片赤紅色的丹紅妃輕輕按在嫣紅的乳暈上,學著記憶中娘的方法慢慢揉著……  

  凌洛風著迷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只覺渾身血脈賁張,胯下如萬馬奔騰般難受,喉結隨著她誘人的搓揉而上下移動。  

  驀地,他的身軀倏地一僵——只見那片讓他嫉妒的赤紅色葉子竟隨著她的青蔥玉指往下移,緊緊貼上她的私密處,她的手指輕輕緩緩地揉著,揉著……  

  他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來。  

  沒想到,在這山郊野外,竟讓他遇上個如此懂得誘惑男人的女人!  

  她在等她的男人嗎!  

  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異常的不快,想也未想,身軀已經飛墜而下來至湖畔。  

  連君瑤最後一次沉入水裡,享受冰涼的感覺後,才慢慢涉水上岸,恍若受到感應般,她抬頭望向正前方,被水氣氤氳的美眸,霎時直直陷入一雙晶亮的烏瞳中。  

  天地恍若在一瞬間靜寂!  

  ☆      ☆      ☆      ☆

  連君瑤失神地凝望著那笑容可掬、頂天立地如天神般聳立在她幾步之遠的頎長身影。  

  這是她夢中的英雄啊!  

  不!她夢中的英雄只有一個朦朧的影子,如今站在岸上的男人白衣隨著微風輕輕飄蕩,而且有著真實的五官,身形甚至更加高壯。  

  凝望著他,就好像她夢中的神祉幻化成真人般!  

  一陣風吹過來,打散了這一刻的魔咒。  

  連君瑤回過神來,眨眨眼,他依舊屹立不動聳立在她眼前。  

  她驚慌地捏捏大腿,疼痛告訴她這一切是真實的,然而這令她更是倉惶失措。除了娘,她從沒在這裡看過任何的人。娘說過,這裡是她們兩母女的心靈桃源,不能叫任何人侵入,所以她每次進來時都小心翼翼,確定沒有其他人看見,才進入洞裡。  

  「你……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驚惶失措的詰問讓凌洛風臉上的笑意加深。他剛才將她失神凝望自己的每個表情全數收入眼底。她不懂得掩飾的癡迷眼神令他的心情大悅。  

  他在岸邊盤腿坐下來,平視著她驚慌的美眸,輕聲反問:「妳呢,小美人,妳又是誰?妳在這兒等人嗎?」  

  在他迷人的微笑及恍似帶有魔力的黑眸的魅惑下,連君瑤彷彿著了魔般不由自主地開口回答他,「我沒有在等人,我叫……不對,是我先問你的。」  

  睇視著她偏著小腦袋瞪大了眼的天真模樣,凌洛風忍不住大笑,好可愛的一個小丫頭!  

  迴盪在谷中的朗笑聲令連君瑤回過神來,這才驀然驚覺到她的赤身露體。  

  驚呼一聲,她掩住暴露在空氣中的盈盈雙峰,倉惶地後退,卻一個踉蹌,往後栽去。而在驚惶失措的剎那,她還來不及吸氣,口鼻已然被水灌進,嬌小的身軀直往下沉去。  

  凌洛風隨即一躍而起,迅速解下外衣,便跟著跳進湖裡。還好水並不深,而且清澈無比,他低首往下一探,便已看見那潔白引人遐思的嬌軀。  

  他快速向她游去,大手一探,沒三兩下便已攬住她浮上水面。她如所有溺水的人一般緊緊地摟著他,粉白的臂纏上他的脖子。  

  游至淺水面地帶,凌洛風抱著連君瑤站了起來,他用力環緊圍在她纖腰上的手臂,即刻,她如他所願地吐出喝下肚的水,且嗆咳了起來。「沒事的,別怕!」他輕輕順著她粉嫩的背脊,助她回氣。  

  隨著她漸漸回順的氣息,凌洛風剛被湖水澆熄的慾火馬上又被懷中的溫香軟玉給輕易挑起。他從來就不是個坐懷不亂的君子,他才不做這種對不起自己的事,更何況懷裡的女子嬌美如花,馨香如蘭,在在引誘著他的男性本能。  

  他轉過她的螓首,低頭含住她嬌艷欲滴的下唇,緩緩吸吮,輕輕咬囓,那如蘭的芬芳令他止不住想要更深入品嚐她,他遂用舌尖輕柔地頂開那兩片如嫣的唇瓣。  

  連君瑤原本被水灌得昏昏沉沉,並沒有意識到他的輕薄,只覺得自己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好安全、好舒服,可嘴裡卻忽然遭受到陌生的侵入,登時嚇得她失聲驚呼。  

  「不——」他怎麼可以這麼輕薄她?她扭著身子掙扎,只是溺水造成的虛弱使她的動作顯得軟弱。  

  而這卻給了凌洛風機會,他的舌尖趁隙溜進她溫香如蘭的小嘴裡……  

  這種無法想像的親暱令連君瑤驚慌地想要推開她,然而他卻不動如山,灼熱的舌尖也在此刻輕輕繞上她的,她驚悸地一抖,舉起小拳頭捶打他……  

  那無關痛癢的捶打根本撼動不了凌洛風,他更加深入她的小嘴內,緩緩地攪動她馨香的軟舌,肆意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那不可思議的甜蜜滋味令他欲罷不能!  

  在他強而有力的摟抱及唇舌肆意的挑逗下,連君瑤駭然掉進漩渦裡,溫香的小舌只能無助地隨著他密集的翻騰而舞動,小小的拳頭終於無力地垂下……  

  凌洛風用一手撐住她纖細的嬌軀,左手滑向兩人緊貼的身軀之間,覆上她飽滿的酥胸,拇指找到嫣紅的蓓蕾,緩緩搓弄著,直至那小小的蓓蕾在他的掌中硬挺,才滿意地換到另一邊。  

  連君瑤只覺胸坎處像是著火般灼熱,暖暖的熱潮自下腹部升起……  

  這樣是不對的,我得阻止他才行!她想推開他,但抵住他堅硬胸膛的手卻硬是使不上力,反而好像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將她往他推似的。  

  感覺到懷中小人兒的春潮已被撩動,凌洛風的唇便挪移至她的耳側,輕輕啜吮她小巧的耳垂。他立即感覺到她的身子倏然僵了一下,然後微微輕抖起來。他的嘴角勾起一抺邪魅的笑意,將舌尖探入她的耳蝸,順勢轉了一圈。

  連君瑤身子一軟,便直往下墜去。幸好他大手一托,撐住她嬌軟無力的嬌軀,且順勢將她渾圓的雙腿環上自己的腰身,又將她白嫩的小手環上自己的脖子。

  見她如莬絲花般嬌柔地依附在自己的軀體上,凌洛風快意地勾起笑容,一雙大手恣意地在她細嫩雪白的嬌軀上梭巡,引起她陣陣的戰慄,最後一隻手緩緩往下,自她圓翹的後臀往前探去,狂肆的手掌撫上她柔嫩的雙腿之間……

  「妳已經為我濕了!」他滿足地喃喃低語,熾熱的手指抵住她細嫩的小核心不停地輕揉慢捻。

  「不!」連君瑤渾身霎時被駭然的情焰燃燒,且不可自抑地湧起紅潮,只好緊緊咬住唇以防自己吶喊出聲。  

  「妳好美!」  凝視如花般嬌豔的容顏,凌洛風的聲音中帶著慾望的嗄啞,一根手指倏然滑進她如絲滑嫩的幽谷裡。

  「啊……」連君瑤的聲音哽住,小臉隨之皺成一團。  

  「怎麼了?」  凌洛風隨即停住指頭的侵入動作,關心地問。

  「好痛!」連君瑤臉紅耳赤地痛呼出聲。  

  凌洛風的黑眸驀地一亮,試探性地將指頭再往前輕輕推了一下,隨即又惹來她的抗議聲,也證實了他的猜測——一層薄薄的障礙阻擋了他手指的去路。  

  「小寶貝,原來妳不曾跟男人在一起過!」他欣喜雀躍地摟緊她,聲音中帶著不自覺的寵溺,他輕憐地啄了一下她柔軟的芳唇。  

  從她剛才青澀的反應,他便知道她的經驗不多,沒想到她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而他即將要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讓她在懷中綻放成為女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欣悅充塞在他的胸臆間。奇怪,他以前又不是沒要過處女!  

  他輕憐地抱著她上岸,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綠茵上。  

  陽光下,她雪白無暇的嬌軀躺在翠綠的草坪上,形成一幅絕美的畫面,有一瞬間,凌洛風目眩神迷,全身所有的熱力全聚集在腰腹間,若不是顧慮著她還是處子之身,他幾乎忍不住就想即時要了她。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挑起他如此熾熱得幾近失控的慾望,為何這女子會有這種能耐呢?  

  一陣輕風吹過來,微微的涼意令連君瑤驚醒,美眸中的迷茫霎時間現出了清明之色。  

  「不!不可以!」她倉惶起身,跑向前方拿起衣服遮住自己。  

  凌洛風微笑,長臂一伸便將她攬回懷裡,抽開她捏在胸前的衣物,隨手拋向一旁。兩具滾燙的身軀即時貼得密不透氣,唯一的障礙是他的褲子。

  「乖,不要動!」她不依的扭動令他的慾望益加沸騰,他勉力壓抑著,啞柔著聲低哄。「小寶貝,讓我好好疼妳,不好嗎?」  

  疼我?連君瑤頓時失了神,有多久沒人疼過她了,除了娘外……  

  「你真的會好好疼我嗎?」她仰起小臉,帶著發自靈魂深處的渴望深深地凝望著他。  

  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態令凌洛風的心無來由地揪緊。他輕憐地撥開她頰上的髮絲,出口的語氣不自覺地更柔了。「當然,我保證會很溫柔,只是妳比較嬌小,這次難免要吃點苦頭,不過下回我再疼妳時,妳就再也不會覺得痛了!」這樣哄一個女人,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可不知怎地,她就是能激起他的愛憐之心。

  會痛?  

  「怎麼會痛呢?我娘疼我時,我從來就不會覺得痛!」  連君瑤不解。

  凌洛風粗重的呼吸一哽,原來這小妮子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而她這種全然的純真更激起他想要得到她的慾望。  

  「小傻瓜,我疼妳的方式與妳娘疼妳的方式是不同的,我疼妳是以男人疼女人的方式,也就是教曉妳領略男女之歡的滋味,懂嗎?」他啞著聲耐心地解釋。

  他的話,連君瑤似懂非懂,可她明白什麼是男女之歡,她聽僕人說過,那是「夫妻」之間才能做的事。  

  「你要娶我嗎?」她想也沒想地便脫口問道。  

  凌洛風一怔,他沒想過她會這樣問,但凝睇著她靈秀的嬌容,一抹笑意緩緩在他的唇邊漾開。  

  她一臉的純真,眼角眉梢絲毫不帶半點的矯揉造作,令他覺得異常的清新可喜,即使要對上一輩子也不會覺得煩悶。  

  既然如此,那納她為妾又何妨呢?從她的衣著來看,她的家世應頗為寒酸,她應該會滿足於侍妾之位。而且娶了她,還可以順便堵住爹的嘴,只要讓爹想抱孫的願望早日實現,爹應該就不會對他推拒連家的婚事有太多的微言,也不會再整天嘮叨著他快點成親,好為凌家添丁了。  

  而最重要的是,從今爾後,她清靈動人的花容月貌將只屬於他凌洛風一人所有,別的男人再也不得窺覷!  

  一邊想著,他的笑意一邊加深,止不住心情大佳地逗戲起懷中的人兒。「小寶貝,這樣說來,妳可是願意嫁給我了?」謔睇著她漲得通紅的小臉,瞪直了的杏目,那模樣兒可愛得讓他忍不住又笑出聲。  

  連君瑤紅著臉還來不及開口,雙唇便被他全然佔據……   

  感覺到她微弱的掙扎,凌洛風略微退開了一點,打斷這個火熱的長吻,埋首在她如絲的髮間深吸著氣——  

  他知道如果他堅持的話,他這未來的小妾是抗拒不了他的,可不知為何,他忽然不希望她有一絲勉強。  

  又深深吸了口她的幽香,他才忍著腹部的脹痛緩緩抽身離開她。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馬匹的嘶鳴聲,凌洛風認得那是疾風的嘶叫聲,隨即又聽到清叔的叫喚聲。  

  「少爺,少爺!」他的聲音洪亮中帶著一絲驚惶,「少爺!少爺……」  

  凌洛風擰起眉頭。清叔大概在連家門口等得太久,所以才出來找他的,在看到疾風背上無人時,又以為他發生了事故,所以才會失去平日的冷靜。  

  清叔的內力輕功皆在他之上,若他一上石崖頂端查探周圍的情勢,馬上便會看見這一幕……  

  他轉身找回外衣套上,心頭不由得升起一股懊惱——他原本還想與她商量納她為妾的事,然後再逗逗她,跟她好好說會兒話。  

  「小寶貝,我現在有事待辦,得先走一步,明天午時在這裡等我!」他俯下頭吻了她一下。  

  連君瑤看向他,美眸中盛著一片迷濛。  

  凌洛風忍不住又輕啄了她的櫻唇一下,「明天,等我,知道嗎?」他粗嘎地下令,卻見她只一逕兒地發愣,於是又再度強調了一次:「明天午時,記得嗎?」  

  在他蠱惑的魅瞳下,她柔順地點點頭,「嗯,記得了!」  

  「乖!」凌洛風捏捏她的下巴,「快點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話說至此,他突然糾緊了眉,因為他想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往後不許妳再在野外裸身下水,知道嗎?」一想到她美妙的嬌胴有可能會被別的男人看見,他的眉頭便打成死結。

  連君瑤恨不得有個洞可以讓她鑽下去。她窘紅著臉點點頭,低垂著螓首啜嚅著解釋道:「這裡從來沒有外人進來過,所以我才敢……這樣子下水。」她不希望讓他以為自己是個不知恥的女子。「噢,嗯,你是怎麼進來的?」  

  清叔的叫聲越來越驚惶,凌洛風暗歎口氣,抬起她的下顎,柔聲說:「小寶貝,我該走了,妳想知道就睜大眼睛看著!」語畢,他又在她如嫣的唇瓣上輕柔地印上一吻,然後轉身運氣,轉眼之間便上了石崖的頂端,他回頭笑著朝她眨眨眼,這才飛身往另一邊而去。

  連君瑤目瞪口呆地注視著他高壯的身影像鳥一般飛向天際, 然後自她眼前消失掉。她止不住駭然地眨眨眼,可四周只餘寂靜一片。  

  她這是在做夢嗎?  

  她下意識地捏緊大腿,卻隨即痛呼出聲。殘餘的火焰仍停留在她體內深處,剛才如夢般的快感真實地湧上心頭,讓她不禁酡紅了俏頰。  

  那麼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實的了!可她是遇上了神仙了嗎?不然剛剛那如神祉般的男人為什麼能飛高身子,來去無蹤?  

  難道真如人家所說的,這世上真有懂得飛天術的人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也只有他那樣英偉的男子,才配懂得這種來去如風的飛天術了!  

  驀地,她想起他臨走前的話,頓時燒紅了一張小臉,忙爬起身找尋自己的衣裳,可不知是否他剛才那隨手一拋的關係,她的衣衫竟飄浮在湖面上。  

  她爬回洞口,找出以前娘放在裡面的舊衣服套上,又回到湖邊撈起濕衣服洗乾淨,忙完後,才在小時候常聽娘說故事的樹下坐下來,托著下巴癡癡地遙望著他剛才消失的方向。  

  「娘,他說他要娶女兒哩,妳說好不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輕聲地道。  

  自從娘去世後,便沒什麼人願意同她說話了。爹忙著出門做生意,回到家後大都不會同她說什麼話,況且他很懼怕媚姨,家裡的事全交給了媚姨;而她每次見到媚姨,不是被打便是被罵,兩個異母妹妹自小也學著她們的親娘般欺負她,娘生前親近的僕人一個個被媚姨解雇掉,新來的奴僕,一進連家便知道她這個大小姐比一 般的奴僕還要不如,自然也不大理睬她。  

  於是,在連家,若不是先有人跟她說話,她時常都默不作聲,有時甚至好幾天都沒說過一句話,不過就算不作聲,麻煩也總是會找上她。  

  每回受了委屈,她只有來到這個象徵她們母女倆的小天地裡,才會低聲向已過世的娘傾訴,有時伏在樹下哭泣一會兒,以排解一下心頭的鬱悶。  

  像是要回答她的問話般,小黃突然發出淒厲的叫聲,飛撲到她身上來。  

  「小黃,怎麼了?」連君瑤關切地伸出手順順它倒豎的羽毛,從見到它那日起,她從不曾聽到它這樣叫過。  

  小黃狠狠地甩甩頭,眼睛像通靈般注視著她,又淒厲地叫了幾聲,在寂靜的山谷中,聽起來格外的嚇人。  

  連君瑤疑惑地抬頭望望四周,除了陰暗了一點,一切依舊平靜如昔,她不解地看向小黃。  

  小黃看似沮喪地收起羽毛,低低悲鳴了幾聲便飛離她的身旁。  

  連君瑤悵然若失地仰望著它遠去的身影,腦海裡不其然又閃現出剛才那如夢幻般的身影……  

  一陣風吹過來,她驀地打了個哆嗦,接著便打了幾個噴嚏,這才發覺太陽已下山。  

  春末的風依然清涼。  

  她忙拿起那濕衣服回身走向洞口。  

  太陽徐徐沉下,詭異的天際飄過幾朵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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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47:21
第二章   

  凌洛風帶著清叔進連府時,太陽已快要下山,兩人馬上便被當作貴賓般延請進大廳。對女主人熱情的招待,他一逕淡淡地虛應著。  

  這就是爹說過世間最漂亮的女子?照說,爹二十年前還不可能老眼昏花,那麼鐵定是鬼迷心竅了。這等姿色,就算再年輕上二十年,也絕對不可能稱得上絕色。  

  他的腦海不覺浮現出剛才在湖邊的那名姑娘,那樣嬌美的容顏和清靈的氣質才稱得上絕色。奇怪,這種窮鄉僻壤竟能孕育出那樣脫俗的女子來!  

  坐下沒多久,他便被告知連家老爺抱恙在身不刻會客,荊氏滿臉的歉意,令他不好發作,又被她熱心挽留小住一晚,說是趕明兒連先生一定撐得起身與他深談。  

  凌洛風想起離得最近、又有客棧可住宿的芙蓉鎮,少說也要趕上最少兩個時辰的路,只好點頭應允。  

  這時,兩名年輕的姑娘在婢女的陪伴下進入大廳,走到他跟前盈盈福了個禮。  

  凌洛風維持禮貌,也起身欠身回禮,身邊瞟了她們一眼,馬上便興趣缺缺地坐回原位。平心而論,在精心打扮下,這兩女的姿色可以稱得上中上,但氣質之粗糙一如她們的娘,當然更遠遠及不上那湖邊姑娘。  

  在連夫人的介紹下,他知道在場的是二小姐及三小姐,他當然沒有問為何不見大小姐的人影,只怕是連檯面也上不得,是故才索性躲起來!  

  倒算她識相!凌洛風譏諷地揚起眉。  

  「凌公子,這一路想必辛苦了,知道你要來,我早已叫僕人收拾好客房了,你且去歇息會兒,待會兒我讓下人請你用膳。」  

  「那就麻煩您了!」凌洛風微微點個頭。  

  「哪裡話!凌公子何必見外,就要是一……」楊春媚清清喉嚨,總算及時剎住猴急相,「對不起,東廂那邊只有一間客房,只好委屈貴府的家僕住在西廂了。」  

  「連夫人客氣了。」凌洛風淡淡地應道。  

  「君玲,妳領凌公子到東廂的客房,不要怠慢了,知道嗎?」  

  「是,娘!」連君玲嬌羞地看一眼凌洛風,暗自竊喜在心,這等有財有貌的男子,世間哪兒去尋?她刻意放軟了聲音道:「凌公子,請跟我來。」  

  凌洛風嘲諷地挑挑眉,這連夫人也太心急了吧?竟然如此不顧禮儀,讓沒有婚約在身的兩個男女單獨相處。  

  他不置可否地跟在那女子的身後,一路上話也懶得哼一聲。  

  「勞煩連姑娘,妳請回吧!」回房後,他馬上下逐客令。  

  一路上,她討好的獻媚及刻意嬌羞的姿態令他厭煩至極。難不成她還以為他不知道她一直偷偷地打量著他?真是無知的女人!連裝也不懂得裝得像樣一點。  

  「那,我先失陪了!」連君玲失望地看著他的背影,怏怏轉身而出。娘好不容易製造了個獨處的機會給他們倆,沒想到這凌公子竟一點也沒會意到。  

  本來在娘的耳提面命之下,她對這個揚州首富夫人的頭銜已極有興趣,現在再見了凌洛風本人後,更是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無論如何,她都要成為凌洛風的妻子!  

  ☆      ☆      ☆      ☆

  用晚膳時,凌洛風一人對著三個女人,那連大小姐仍舊缺席。  

  望著桌上碟碟皆用上選的材料做成的精緻菜色,以及連家母女刻意討好的神色,凌洛風不覺蹙起眉頭,對她們將他當成未來女婿般招待反感在心。以他剛才細心的觀察,連家門面表裡皆不失禮,雖然看在他眼裡,難免都是些暴發戶之氣,但連家撐得出這種排場,顯見也不缺幾個錢用,只怕要用錢來打發她們會有困難。  

  不過,無論如何連家注定要失望,在合理範圍內,連家的要求他都會答應,畢竟連夫人確實救過爹的一條命,但若他們不識好歹,硬要將這兩個女子其中一個塞給他,那也休怪他拉下臉來。他就不相信這連家敢強他所難!  

  娶這矯揉造作的女子,還不如娶那湖邊小姑娘回家來得有趣。  

  「凌公子,我知道您吃遍天下山珍海味,這些粗菜讓您見笑了,只有這一味特製的孔雀羹是我家傳的,外面怕是沒有,知道您要來,我特地親自下廚,若不嫌棄,請嘗一嘗我的手藝。」楊氏說著,親自端了一大碗羹到凌洛風面前。  

  凌洛風對這道紅紅綠綠的羹並無興趣,但這連夫人再怎樣也算救過爹,於是當下也不便推拒,便喝了那碗羹。  

  楊氏藏起心頭的得意,這道羹是她畢生的功力所凝聚,她一生的榮華富貴就靠它來達成,現在她要要幫女兒討更大的榮華富貴。  

  「我夠了,妳們慢用,先失陪了。」凌洛風點個頭,便站起身。  

  楊氏眼底閃過一道光,堆起笑容道:「君玲,妳帶凌公子回房吧!」  

  「不用了,我知道路。」凌洛風對這女人的無所不用其極皺起眉。  

  楊氏也不勉強,讓他獨自一個人回房。  

  ☆      ☆      ☆      ☆

  凌洛風走後,連君玲忙隨著母親回房。  

  「娘,怎麼辦?他只喝了一碗夠不夠?」一關上門,她便迫不及待地開口。  

  「一碗就夠了!」楊氏閒閒地道。那可是一大碗,而且為保計劃不失敗,她還特意加重了份量。「凌洛風正值血氣方剛,我想不用半個時辰,他便會忍不住了,而三個時辰內若不解的話,那他這輩子便成了廢人。」  

  楊氏本是青樓女子,自一個從良的姐妹那裡得到這帖春藥秘方,一試之下,果然屢試屢靈,男人一旦喝了這道特製的鹿血羹,不用多久便會性慾勃發,一見到女人,無論相貌再醜,都會忍無可忍,一定得即時要了才行!  

  她用這一招攢了不少男人的錢,後來見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專心一意拿來對付初踏足風月場所不久,老實又有點憨厚的連富強,果然沒幾個月,這剛靠妻子種植丹紅妃而發達不久的傻子便娶她進門。  

  只是一進了門,卻見那正室荊氏甚至比她還要美上幾倍,所以就懷恨在心,又怕自己有年老色衰的一天,於是拿出伺候恩客的那套柔媚之術,再時常以她的「補品」輔助,盡心盡力服侍連富強。  

  於是連富強便日漸疏遠妻子,專心一意地寵著這個小妾,等到妻子死後,楊春媚更儼然成了一家之主。  

  「君玲,我叫妳遣開東廂裡所有的僕人,妳可有照做?」  

  「當然了,娘的話,我一向都照做的。」  

  楊春媚點點頭,招手叫女兒到她身旁,細細附在她的耳旁低語。  

  自連君玲越來越紅的臉頰來看,不難猜到她授以的是柔媚之術。  

  「好了,妳先去用丹紅妃浸一浸身子,換上前日我給妳做的衣裳,再端那盅冰糖燕窩去他的房裡給他,然後照著我說的話去做,包管妳這個丈夫跑不了!」  

  聽完娘的耳提面命及信心十足的保證,連君玲歡天喜地走出母親的房門。  

  ☆      ☆      ☆      ☆

  凌洛風一回房沒多久,便覺得煩躁不已,一股燥熱在腹間徘徊不去,腦海裡不是閃現下午在湖邊時的那幕軟玉溫香在懷的情景,身軀益發僵硬。真是奇怪,他居然會念念不忘一個女子。  

  他有點後悔答應在連家留宿一宿,要是剛才辛苦些直接到芙蓉鎮過夜,他這時想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在這兒一逕地遐思不斷。  

  回到床上,他開始打坐運息,不過過了許久仍然不見成效,體內的那股燥熱,以及那女子的倩影仍徘徊不去,於是他便打算出房走走。  

  誰知一打開房門,便見連君玲端著個托盤向他這邊走來。  

  「凌公子,我娘說你晚飯吃得少,怕是不合口味,所以叫我端點心來給你。」連君玲不禁暗自竊喜,果然如娘親所說,凌洛風怕是已經忍不住了,她來得正是時候。  

  凌洛風皺起眉頭,不便推拒,便側身讓她入內。  

  連君玲撩高薄如蟬翼的衣袖,拿起湯匙將小盅裡面的冰糖燕窩舀進碗裡。  

  望著她雪白的手臂,凌洛風不覺心神一漾,忙運息屏住。奇怪,他根本就討厭這個女子,怎麼會為她五內翻騰呢?比她美、比她穿得少的女子,他又不是沒見過,這會兒怎麼會為這等姿色而心猿意馬呢?  

  「凌公子,別客氣,請坐下。」連君玲學著母親平日那樣,媚眼一拋,隔著圓桌將碗遞給他,微彎的身子剛好將胸前的一片春光送到他面前。  

  凌洛風的腹部即時又是一陣騷動。這身雪白的肌膚幾乎跟下午在他懷中的人兒不分軒輊,幼嫩得令人想嘗上一口。  

  「凌公子,請慢用!」太好了!他果然如母親所說的那樣,被她的身軀吸引。  

  過分嬌媚的女聲飄進凌洛風的耳朵,他不禁抬頭看她一眼,只見連君玲媚眼如絲,正一臉嬌嬈地偷偷瞄著自己,那眉眼之間大有邀請之意。  

  他的心微微一蕩,勉力按下胯間的蠢蠢欲動,抓起碗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完。  

  連君玲有絲失望,但娘還教過第二招。她款款走至凌洛風身前,「來,我幫你再添……」她突然「絆」了一跤,「恰好」跌坐在他身上。  

  「哎喲!」她嬌呼一聲,放軟身子癱在他的懷裡,雙手卻緊緊抓住他的後背。  

  凌洛風霎時血脈賁張,剛挺的身軀如石塊般僵硬。  

  「凌公子,你好熱!」連君玲這次的驚呼是真的,他就像一塊燒紅的鐵般一樣的灼熱。  

  有一瞬間,凌洛風幾乎忘了所有的事,只想抱著這具女體到床上去。若在平時,他早動手掀高她的衣裙,恣意與她翻雲覆雨一番,然而他並未被慾望沖昏頭腦,若他動了這個女人,那明天這樁尚未確定的婚約便得成為事實。  

  似乎還不值得為一時的衝動而娶這名女子!  

  用盡最後的一絲自制力,他扳開他緊緊纏住他不放的手臂,任她跌坐在地上。  

  「抱歉,我想起有要事跟我的僕人商量一下,失陪了!」他撂下這句話,粗喘著氣躍離她幾尺,便閃出門去。  

  ☆      ☆      ☆      ☆

  這輩子還沒這樣狼狽過!凌洛風氣悶地忍住身體的不適,躍到屋頂,沒幾下便找到清叔的房間。  

  「少爺,你怎麼……」  

  「清叔!我有話要跟你說,別嚷嚷!」凌洛風神色凝重地打斷他,「你靜靜去查查看,我今晚吃的東西,是不是被下藥了。」剛才一上屋頂,被風吹了一下,腦袋霎時清明了不少。自進連家以來,這家人不合宜的舉動,以及他不尋常的慾火焚身,在在都透著怪異。  

  「下藥?」清叔驚呼,一臉驚慌,「少爺,你,你……怎麼……」  

  「沒事!不是中毒。」凌洛風馬上安撫忠僕的驚慌。「應該是春藥!」  

  現在他已把前因後果猜出個大概。首先那連家老爺先裝病不出現,避開即時談論婚事的問題,藉以挽留他留宿一宵,再在晚膳裡對他下藥令他慾火難耐,而連二小姐則及時出現,自然達成好事,趕明兒什麼話都不用說,直接便可以討論婚期。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這連家既然有當日的承諾在手,為何如此肯定他會推拒這樁婚事,而要一來便用下藥這一計策,造成事實,令他無從推拒呢?難不成他們對他的拒婚未卜先知?  

  之前他全無防備,是因為想也沒想過連家會大膽到對青風山莊的少主下藥。  

  「春藥?少爺,他們下得重不重?」  

  「只怕不輕。」凌洛風忍住身體的燥熱,無奈地說。事實上,下午被那女子挑起的慾火仍留在體內,再加上這春藥,簡直要他的命!  

  清叔著了慌,在這裡,他們人生地不熟,更別提現在天色已晚,這種鄉下地方,只怕路上人也沒一個,哪兒能即時找個女人來給少爺?可是若不能及時讓他洩火的話,那可是很傷身的。  

  「少爺,要不要我隨便找個婢女來,讓你將就一下?」清叔小聲地道。就他所見,這連家的女僕,一個個面黃肌瘦,且全部醜陋不堪,少爺怎麼會看在眼裡,只是現下事急,也只能……  

  凌洛風搖搖頭,「我自己騎馬去芙蓉鎮上的百花樓,你留在這裡幫我查一查。」接著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這連富強有多大的膽子!」  

  話畢,他便轉身出門去了。  

  清叔自少主人的最後一句話便知道連家要大禍臨頭了。  

  不過敢用這樣卑鄙下流的手段,也不可憐他們了!真是愚蠢的鄉下人!  

  ☆      ☆      ☆      ☆

  連君瑤出洞時,天已全黑透,不過這條山路她已經走過無數次,所以她還是如計劃般地往母親的金蘭姐妹晶姨家走去。  

  她一路走著,一路想著下午的那個白衣男子,他身上的那襲衣服是上等地絲綢做成的,她可以看得出質料比爹和媚姨身上穿的還要好得多,再加上那一臉不凡的氣度,可想而知,他的出身非富即貴!  

  他甚至還懂得飛天術哩!看他那樣子,一定什麼都懂,但是她除了懂得栽植幾株丹紅妃外,便什麼都不懂了。跟他相比,她就好像地下的泥一般。  

  她怏怏地想起自己在連家的卑下地位,事實上,她等於是個小孤女,沒人會多加注意的小孤女。他這樣卓爾不凡的男人,娶的妻子也一定得是個大家閨秀,才能跟他相匹配,她這樣平凡的女子如何能入他的眼呢?  

  他下午在湖邊說要娶她的話,一定也是逗著她玩的。  

  娘在臨終前那段日子跟她說過許多話,很多她不明白,但娘一直說、一直說,不停地重複,又說她快要死了,要她千萬牢記她的話,所以她就記牢了。  

  娘說過男人的話有時是不算數的,今天說的話,明天可能就忘了。  

  娘又說過,男人有時說的話只是在開玩笑,要是女人認了真,下場就會很慘。  

  下午,那白衣男子問她是不是要嫁給他時,臉上一直帶著笑,態度很是輕佻,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的,她不能認真。  

  是啊,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這種一無是處的女子呢?而且,她居然裸著身子任他為所欲為,在他心目中,她一定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又怎麼可能會娶她呢?  

  剛才,一定是置身在那忘憂谷裡,讓她忘了世俗的一切,才會開口問人家是不是要娶自己,真是羞死人了!  

  想到這裡,連君瑤忍不住摀住滾燙的臉,為自己的寡廉鮮恥而汗顏。這種事哪有女孩子開口問男人的?那白衣男子大概是心存厚道,所以才沒有用言語取笑她。可是他一直在笑,大概是在取笑她的厚顏無恥吧!  

  一定是的!  

  唉!如今回到現實的世界,還是不要再異想天開了!  

  她這輩子大概注定就這樣孤獨終老了!  

  不知為何,一顆心沉甸甸地好難受。她悒鬱地彎腰採了些娘生前喜歡的野花。  

  娘的墓就在前面不遠,順道去祭拜她,再去晶姨家過一晚。不過一想到又要去晶姨家,她的眉頭不禁微微蹙起,雖然她知道晶姨會照往常那樣歡迎她,但晶姨的丈夫並不喜歡她去,而且打從她十五歲起,自小也不喜歡她的大強哥——晶姨的兒子,看她的眼神便不一樣了,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去他們家。  

  在娘的墓前逗留了好一會兒,連君瑤抬起頭看看晦暗的月色,不覺更皺緊了眉頭,看那烏雲密佈,大概不久就要下大魚了,得快點下山,而就像要證實她的猜測似的,就在她低首疾步的時候,天邊突然傳來轟然巨響,狂風瞬間大作。  

  連君瑤被這雷嚇了一大跳,腳步一個踉蹌,身體失去平衡,頭部撞上左側的樹幹,然後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      ☆      ☆      ☆

  愈脹愈痛的腹部,以及體內四處流竄熊熊燃燒的慾火,驅使凌洛風一路策馬飛馳,即使昏暗的夜色加上傾盆大雨,使他無法看清楚三步外的路面。  

  或許剛才應該聽從清叔的建議,隨便找個下女,管她長得怎樣,省得這會兒這麼難受。他在心中苦笑不已。  

  沒想到這藥力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勁,即使這傾盆的大雨也無法令他體內的火焰稍減一分一毫。  

  天邊又打了個悶雷,疾風再度吃驚躍起,這回差點兒將他拋下馬背,幸好凌洛風緊緊抓住韁繩,才不至於被拋下山崖。  

  說時遲那時快,一株被雷擊中的大樹轟然倒壓在路中間,只離他一步遠。平日冷靜過人的凌洛風也被這突然的狀況嚇了一跳,疾風更是驚慌地不停發出嘶鳴聲。  

  凌洛風只得掉轉馬頭往原路踅回。沒辦法,別說那株大樹擋掉了去路,在這種天氣下繼續趕路,只怕未到芙蓉鎮已人畜俱亡!  

  難不成天真要亡他?  

  連富強!他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個名字。他發誓一定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      ☆      ☆

  連君瑤被滂沱的大雨淋醒,雨水浸濕的身子不可自抑地凍得發抖。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遂扶著一顆疼痛不已的頭顱站起身。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暈過去多久,但一看天色便知道已經夜深了,現在去晶姨家,一定會吵醒他們一家人。而且,這裡離晶姨家還有一大段路,下山的路又不好走,不如回山洞裡還比較快。反正,她有時實在太累,為了不想那麼早回家給媚姨呼喝著去做事,就會在那山洞裡偷懶一下,小睡會兒,所以平日就有撿些乾草放在裡面。  

  看來,今晚只能在山洞裡將就著過一晚了!  

  打定主意,她忍著頭痛,在風雨中舉步維艱地往山洞的方向踅回。  

  ☆      ☆      ☆      ☆

  凌洛風策著疾風再度進入白梅村,卻像進入了死城一般,看不見一盞燈火。被慾火煎熬得無計可施的他索性放任疾風自由奔馳,任它帶著自己往山坡上而去。  

  誰料剛轉了個彎,不經意間卻認他瞥見遠處的山腰上有一團黑影,他不禁好奇地定睛一看。  

  咦?這種風雨交加的晚上,怎麼會有人跑到荒涼的山上去?  

  突然,一陣狂風又吹過來,那人搖晃了一下,跌倒在地,小腿翹起,裙擺滑溜,在黑暗中露出雪白纖細的小腿。  

  一個女人!  

  當下體內翻湧的慾火不由自主地燒得更旺了。  

  可會是天無絕人之路?「好馬兒!」凌洛風翻身下馬,拍拍疾風叫它到前頭的樹林裡等他,便施展輕功追了過去。  

  他追著那名女子到達一個小樹林旁,卻突然不見了她的蹤影。  

  不會是真的有鬼吧?他淡淡一笑,提氣躍上樹頭,仔細地察看四周,很快便看到那名女子模糊的身影,只見她正遲緩地往前移動。  

  雖然被慾火所煎熬,他仍忍不住奇怪,一名女子孤身在深夜跑到這片荒涼的山頭做什麼?  

  只見她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了一下,便彎著身子撥開一撮雜草,就在她彎腰要進去之前,一道閃電在天際閃現。  

  凌洛風就著這道光看清楚了她身上的衣物,那套衣服不但破舊還老氣,看來,這名村婦大概有三十歲了吧。  

  從她剛才鬼祟的行為看來,一定是來這裡偷會情郎的——除了這點,他實在想不出一個女人還會為了什麼理由,在這種雷電交加的夜晚孤身跑上山來。  

  體內熊熊燃燒的火焰令他無法自制地飛身而下,落足在洞口,學著她的樣子,撥開那撮亂草,彎下身踏進去,沒想到卻絆了一下,差點兒跌倒。  

  原來洞內地勢較高,外面就算下大雨,水也不會流進來。  

  看來,這個幽會之處真是無懈可擊,不但外頭隱秘得就算路人經過也猜不到這裡竟然別有洞天,就連裡面也顧慮周全。  

  他踏穩腳步,屏息靜聽,確定了洞內只有一人的紛亂呼吸,才鬆了口氣。若是現在讓他發現她的男人也在此,他不曉得自己體內那股激狂兇猛的慾望會不會使他發狂得失去控制,甚至傷人的地步。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後,他緩慢地再踏前一步。  

  一整天滴水未進,再加上摔疼的頭部和剛才在風雨中掙扎著走了一段相當吃力的路,在在都令連君瑤疲累不已,只能貼著牆猛喘大氣,而更要命的是,她渾身冷得似墜入冰窖,牙關也不受控制地打顫,猛地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怕是得了風寒,連君瑤沮喪地歎口氣。  

  就在此時,洞口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霎時令她的背脊無由地生涼。她側首一望,在黑暗中,似乎有團黑影在慢慢移動,接近自己。  

  不!不可能的!這裡根本沒有人!只是錯覺而已!  

  可是那種詭異的感覺越來越濃,她全身的毛孔全部自動豎起。  

  「不!不會的!」她神經質地喃喃自我安慰。  

  凌洛風止不住呻吟出聲,這小村婦一把沙啞性感的嗓子對如今已慾火焚身的他無異是火上加油。  

  「誰?是誰?」連君瑤難以自制地尖叫出聲。一定是她疑神疑鬼,才會聽到人聲的,一定是的!  

  「別怕!我……」凌洛風邊往前走,邊脫下濕透的衣服。  

  「你……你是……」人還是……鬼?連君瑤被這念頭驚嚇得登時腳一軟,昏了過去。  

  凌洛風適時接住她的嬌軀,摟抱著她坐在乾草地上——這必定是因為常在這裡幽會而預備的。而這一抱也立即讓他感覺到她的體溫冰冷得不成樣子,再不立即幫她褪下這身濕漉漉的衣裳,她很可能會活活凍死。  

  摟抱著她,竟令他有種抱著湖邊那女子的感覺,而事實上,她柔軟細嫩的嬌小美胴和身上散發出的馨香也像足了那小丫頭。凌洛風訝異於她這把年紀,體態仍像少女似的玲瓏有致,觸手所及的肌膚依然細膩滑溜,比起花樣年華的女孩兒,竟然毫不遜色。  

  實在不該再想起那小丫頭的!經過這一陣摸索,再加上想念他她那可愛的嬌顏,瞬間另他體內的火焰燃燒至極點,再也無法按捺下去,他動手捻醒懷中的人兒。  

  連君瑤悠悠醒過來,有一瞬間的迷茫,但赤裸的身子令她霎時清醒過來,她尖叫一聲,爬起身準備逃命,然而已太遲。  

  凌洛風一伸手便撈住她冰冷的身軀,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腿間,輕聲哄道:「小東西,別怕,我不是鬼!妳就將我當成妳的情郎!」  

  平日,這自然是種侮辱,但此時此刻,他已不在乎這個,誰叫他已經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唯一的要求只要她乖乖地合作。  

  「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你放開我!」連君瑤驚惶地掙扎,奈何掙脫不了。  

  「沒有我的體溫妳會凍死!」凌洛風忍住腹部的脹痛,用講理的語調同她說道,而這也的確是事實,本就春寒料峭,再加上這場大雷雨,氣溫更是比日間陡降了一倍,而且這洞內比外頭還要陰涼上幾分。「還是,妳有辦法可以生個火取暖?」  

  他的衝動正抵住她渾圓的股間,得到些許的快慰,卻又挑動更深更猛的灼痛。  

  「我寧願凍死!放開我,放開……」雖然他的身體傳來陣陣暖意,深深的恐懼仍驅使著連君瑤想要掙脫他的鉗制,可是無論她怎麼死命掙扎,仍然是徒勞無功。  

  「別再扭來扭去!」她柔嫩的臀瓣不斷地摩擦著他炙熱的慾望,凌洛風痛苦地抽氣,不由得粗喘著氣低喝。但這反而加深了連君瑤的恐慌,她尖叫著使盡吃奶的氣力,用身體各處可使用的部位往後撞擊他。  

  「哎喲!」突然她頭部的傷處撞上他堅硬的下巴,痛得她一陣眩暈。  

  「怎麼了?」凌洛風啞著聲問,並騰出一手摸索著她的腦袋,立即摸到個小腫塊。  

  耳聽她頻頻發出痛楚地抽氣聲,卻仍不放棄掙扎,他索性點了她的穴道,隨即運氣將掌心輕輕貼在她的傷處,舒緩她的痛楚,另一手則搓揉著她仍然冰凍得在發抖的四肢。  

  「你使了什麼妖術?放開,放開我……」連君瑤在驚駭中,逐漸明白他是不會放開她的,而她的身體也動不了了。  

  然而身體無法動彈,意識卻更加敏銳。在他熾熱的掌心下,她好像感覺到頭上的腫塊正慢慢地消腫,而疼痛也正一點一滴地消退,四肢在他的揉搓下漸漸不再覺得冰冷,進而開始有了暖意。她突然覺得他的懷抱好像那白衣男子一樣的寬敞、舒服以及溫柔。不。更是炙燙得幾乎傷了她的肌膚……  

  他究竟想幹什麼?他是真的要幫她,還是要害她?這樣畢竟於禮不合……  

  忽然間,他的左手覆上她的玉丘,帶著誘惑緩緩搓揉著。  

  「不要!你,你放手!」連君瑤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卻苦於不能動彈,只能無助地任由他輕薄……  

  ☆      ☆      ☆      ☆

  胸臆間一陣翻騰,凌洛風倏地收回在她傷處的掌心。剛才一進來時,他之所以沒有運功力為她驅寒,就是因為之前施展輕功追逐她時帶動了體內的氣血加速運行,使藥力發揮得更猛更烈,令他差點兒就忍不住想即時要了她,就好像此刻,腹部的炙熱再度轉化成一種致命的痛楚,幾近要將他撕裂……  

  難不成這春藥還會致命?凌洛風心中一凜,不覺捏緊了她的玉峰。  

  「放手!你放手!」連君瑤哭喊出聲,本能地知道即將會發生可怕的事。  

  凌洛風的腦海裡即時浮現出湖邊那女子梨花帶淚的俏臉。奇怪,他的腦海怎麼總是浮現出那張心型的小臉?  

  他突然感到一陣懊悔,要是下午來得及問明那女子叫何名字、家住何處,他可以提早擁有她,然後帶她回家,如今就不必強迫這個不識相的女人,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採花賊似的……  

  他輕憐地擁緊她,舔去她嫩頰上粉圓的淚珠,「乖,不哭!」他低柔的安慰換來她一聲壓抑的吸氣聲。「我不會叫妳吃虧的,要什麼妳儘管說。」  

  「求你,放開我!」  

  「我不是不想,可是我做不到!」豆大的汗珠自他的身體各處不斷地冒出,凌洛風死命忍住腹部的脹痛。她哭泣的哀求聲令他心生憐意,她的抗拒又是這樣的頑強……如果他能的話,他早就放開她了——他從來就不習慣強迫女人,但體內那一波比一波更強烈的痛楚,已將他的自制力幾近吞噬殆盡,不容他就此放手。  

  連君瑤不明白他的聲音為何聽起來這樣痛苦,卻明白他是不會放過她的了,她止不住淚如雨下。  

  「今晚,一切好像都已經注定了!妳乖,我會補償妳!」凌洛風粗喘著氣說。  

  益發狂猛的痛楚席捲他的全身,他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自制。  

  他用雙臂箍緊她的身子,灼燙的唇攫住她的香耳,輕輕舔舐,一手緊緊握住她的酥胸,搓捏揉捻,無所不用其極;另一手則探進她的腿間,捏住她的小花核,疑惑地逗弄著,剛硬男性來回摩擦著她緊窄的股間……  

  連君瑤在黑暗中駭然地瞪直眼,卻無從避開他灼燙魅惑的唇和手,更無法逃開那堅硬如烙鐵般的不知名東西的攻擊。  

  然而在狂亂的驚慌中,體內竟升起一股燥熱感。就在此時,他側過頭來封住她的小嘴,堅決地撬開她膠合的齒唇,恣意暢飲她口裡的溫香;而她,在嘗到那男子吻她的味道,體內竟升起一股不該有的酥麻感……  

  感覺到她的改變,凌洛風鬆口氣,順勢解開她的穴道,大手更用力地壓在她微微濕濡的花蕊上恣意搓揉……  

  「不,不要……」連君瑤使力掙脫開他的懷抱,往前撲去。  

  凌洛風順勢將她壓在乾草上,她那沙啞性感的嗓音令他的慾望像火山即將爆發似的,益發強烈地在他體內不斷竄升……又一陣痛楚在他的體內爆發,於是他抬高她的嬌軀,讓嬌小的她跪趴著,本能精確地找到她幽谷的入口之處,挺進她的柔軟之中……  

  連君瑤的身軀倏地僵直,慘叫出聲。凌洛風也沒錯認那層障礙,他即時愣住。  

  在這一刻,他想親手勒死連富強!他讓他凌洛風成了什麼?一個辣手摧花的色魔!  

  撕裂般的痛楚貫穿連君瑤的全身,她咬著牙往前爬,想要遠離這可怕的男人。  

  一股深濃的歉意湧上凌洛風的心頭,可他已是箭在弦上,無法在這時候停住,況且錯誤已經造成,就算他此時抽身離開,也改變不了她的清白已被他毀了的事實。  

  「乖,別動!對不起,妳放心,我會負責!」他啞柔著聲低哄,以身軀鉗制住她,強按捺住被萬蟻啃噬般的不適感,靜佇在她緊窄得不可思議的幽穴裡。他舔舐著她小巧的耳垂,雙手也不放鬆地愛撫她細緻的嬌軀,試圖撩撥她的熱情。  

  半晌後,腹部那股撕裂的痛終於令他再也無法忍耐下去,「小東西,妳乖,忍一忍!」他盡力緩慢地抽動起來,可沒多久,身子便如脫韁野馬般不受控制地盡情驅策奔馳……  

  不知過了多久,但對連君瑤來說,幾乎是一輩子,他仍不停地在她的體內激烈地衝刺著,那恍似要將她撕裂般的痛楚已經褪去,慢慢轉化為一股酥酥麻麻的快感,一聲嬌吟逸出她的唇邊,她趕緊咬住下唇,疲乏的嬌軀往下一軟……  

  意識到她的虛弱,凌洛風伸出左手撐住她,運氣於右掌貼上她的嫩背,身下的動作益加狂猛,所幸,她嬌小的身子已接納了他,開始隨著他的節奏而微微搖擺……  

  他內心的歉意略微減少了一點,持續更深更快地衝擊著她,半晌,體內一陣氣血翻湧,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噴出,他忙收掌,而下身也同時一緊,隨即埋入她柔軟的幽穴深處,釋出熱液。  

  ☆      ☆      ☆      ☆

  連君瑤在黑暗中睜開眼,昏睡前的一切霎時湧上心頭,一聲哀泣逸出唇角,她慌忙緊緊摀住嘴。片刻,確定身邊的男人沒被吵醒後,她才忍住驚慌抖著手輕輕撥開腰間的大手爬離他的身邊,又憑著記憶摸索到昨天下午洗乾淨的衣服,也顧不得還沒乾透,便胡亂套上。  

  她小心翼翼地爬出洞口,大雨仍持續不停地下著,她毫不猶豫地便拔腿狂奔。  

  她多麼希望這只是個噩夢,然而全身的酸痛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的清白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給毀了!她已經是個不潔的女人了。  

  她知道那代表什麼——從今以後,她在人前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淚水湧進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隨即撲簌簌地掉下來。  

  「娘,怎麼辦?我以後怎麼見人?娘,為什麼您當日不帶我一起走?」  

  她哀絕的痛哭聲在大雨中淹沒,化成聲聲的歎息。  

  驀地腳下一空,哽住她撕心裂肺的哭泣聲,轉眼間,她已滾下小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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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48:28
第三章   

  凌洛風醒來時,洞內的寂靜讓他知道那小村婦已經不在了。  

  昨晚她昏睡過去後,他也跟著睡下,由於內力的虧損而導致幾乎走火入魔的內傷,令他竟睡沉了,連她何時離去都毫無所覺。  

  他走出洞外,天已放晴,只是地下難免泥濘。他看到兩組模糊的腳印,大的屬於他自己的,小的那組不消說自是屬於那小村婦的,從那紛亂沓雜的小腳印不難看出她是如何倉惶逃離這裡。  

  他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卻仍無助於紓解心頭的鬱悶——生平第一次,他虧欠了一個女人!  

  她的反抗與那湖邊女子有點不同,湖邊女子雖也有點忸怩,但她的抗拒只是象徵式的,敏銳如自然看得出她也是願意的,所以他可以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沒有愧疚地佔有她,而這小村婦開頭的那種死命掙扎,卻說明了她捍衛自身貞節的決心……  

  無論他平日如何地放蕩不羈,起碼的原則他還是有的,若非昨晚身不由己,他斷不至於會做出這種強佔良家婦女的事來。  

  她是否會找人來抓他?他飛身上樹隱藏著並順便察看,並沒看到任何人上山。  

  他之所以隱身,只是不願意讓人知道青風山莊的少莊主,竟然會是個強佔女人的男人,人們不會明白他昨晚的衝動,只是因為被人下了春藥。  

  他希望能與那小村婦私下解決,他親口答應過會負責,所以無論她開口要什麼,他都會答應——畢竟這是他欠她的。他強佔了她的清白之軀是不爭的事實,而這很可能導致她心儀的男人不要她,若真如此,她的幸福就被他凌洛風給毀了。  

  為此,他對她不能不有份深深的歉意!  

  ☆      ☆      ☆      ☆

  太陽緩緩移至中央,凌洛風已運息療傷一個多時辰,聚集在胸臆間的那股悶氣才散去,只是這內傷並非一時三刻可以痊癒,他只好暫且擱下先不管了。然而這期間卻仍不見那小村婦的身影,想必她是不想找他算帳了,要不然憤怒的人群早就殺上山來了。  

  這樣乾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長歎一聲,他懷著沉重的心情回身至洞內,掏出一張面值一萬兩的銀票放在乾草上,又解下腰間一塊雕著飛龍的玉牌壓在銀票上,最後運功在牆壁上刻了幾個字——  

  若有任何要求,可持玉牌至揚州青風山莊。  

  再度跨出洞外,時已近午,他得先去昨日那小湖邊,會會那女子,敲定納她為妾的事,再去連家退掉婚約。  

  ☆      ☆      ☆      ☆

  或許命不該絕,連君瑤滾下的那片山坡既不陡峭而且還長滿了草,山腳下是一大片樹林,而擋住她身子的大樹離平地並不遠,所以,除了手腳的幾處皮外傷外,她竟奇跡般地沒有任何大損傷,只是虛弱的身子令她無可避免地又昏了過去。  

  恍惚中,狂風暴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然後天亮了,暴雨狂風不再肆虐,太陽露出臉來……也許是下意識不願醒來,她仍將自己蜷縮在樹底下。  

  直到遠遠傳來一群女人的笑鬧聲,她知道村裡的許多婦女都會來這樹林裡撿些柴回家,也是下意識的,她知道要避開人群,於是勉力撐起虛弱的身子偷偷踅出樹林。  

  她無意識地拖著身子往前走,混沌的腦子雖然仍有一絲清明,記得昨日那白衣男子之約,但心底淒涼地明瞭自己的身份。就算未失身前,她就已經配不上他了,如今……拿什麼面目去見他呢?  

  罷了!如今她連癡心妄想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知不覺中,她竟走進了家門,一路往西廂走去,才剛轉個彎,便被人擋住。  

  「大小姐,妳怎麼回來了?」  

  連君瑤茫然地看一眼身前的人,聽若無聞地呆立在原地。  

  「妳還不走!」秋香發急了,夫人正為嬌客失蹤了整夜而惱怒不已,現在上上下下的僕人大部分都被派出去尋找那凌公子的蹤跡,若是讓夫人知道她沒有阻止大小姐在貴客未離去前就先回家,那待會兒肯定有場好打等著她。  

  走?走去哪裡?連君瑤抬首望她一眼,又垂下頭。  

  「哎喲!大小姐,客人還沒走,夫人讓妳不要在客人離開前回來,妳忘了嗎?」這大小姐今日怎麼這般遲鈍?  

  「哦!」連君瑤輕輕應了一聲,媚姨好像有說過這樣的話。  

  秋香見她仍一逕發愣,禁不住情急地推她轉身,「大小姐,妳倒是快走啊!」  

  她推得大力又粗魯,連君瑤一個站立不穩,便撲倒在地。  

  「秋香,什麼事?」連君玲剛好路過,聽見人聲便走過來看看,當看到地上的人時,不禁氣從中來。昨晚被那凌洛風當破鞋般丟在房中,已經夠丟臉了,如今他還徹夜失蹤,也不知去了哪裡,是不是已識破了娘的計謀?她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就怕這婚事吹了,如今這不識相的笨女人還跑出來攪局,她不由得怒火中燒。  

  除了母親自小灌輸的恨意,她自個兒對這個同父異母姐姐的美貌也一直心懷忿恨,雖然她嘴裡永遠不會承認,但這該死的女人確實比她連君玲還要美麗漂亮。  

  「妳這死人,現在跑回來做什麼?」她狠狠踹了連君瑤一腳,不行,絕不能讓她被那凌公子看見,雖然她穿著一身破布,但難保那凌公子不會看上她的姿色,她絕不能讓這賤女人破壞她的好事!  

  「還不給我馬上滾出去!秋香,妳還死愣著做什麼?快去找人把這賤女人給我揪出去!」說著,她又再度踹了連君瑤一腳。  

  連君瑤在她開始嚷嚷的時候,已經想爬起來,只是全身酸痛無力,所以動作難免遲滯,又見她第二腳跟著就要踹上自己的心口,於是下意識地伸手擋住。  

  連君玲想也沒想過平日罵不回嘴、打不還手的連君瑤今日竟敢膽大包天地發狂,一個不防失去重心,就摔倒在地,臉頰還狠狠啃上粗糙的地面。  

  「大小姐,妳不要命了!」秋香原想去找人來,沒想到竟會發生這種事,不禁驚呼出聲,趕緊跑過來扶起連君玲,「二小姐,妳的臉在流血哩!」她再度大呼小叫。完了!夫人待會兒一定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責怪她護主不力。  

  連君玲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果然摸了一手的血。  

  「妳……妳……」她氣得發抖,這一身細皮嫩肉是她日日浸丹紅妃得來的,今日卻叫這卑下的賤人給毀了,而且還傷在最顯眼的臉蛋上,那凌洛風還會要她嗎?  

  「啊!啊!」她高聲呼喊著撲過去捶打連君瑤,「我要活活打死妳這賤人!」  

  楊春媚正在大廳裡踱步,想著她幾乎是萬無一失的計謀為何會受挫。凌洛風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居然能忍得了無男人可忍的慾望?她看男人從來不會看錯,別說那凌洛風看起來在女色方面好像頗放縱,就算是再貞節的烈男,喝下那鹿血羹也不可能抗拒得了女色!可他失蹤了整夜,究竟代表什麼意思?照說,若是識穿了她的計謀,何以至今還沒來揭穿她?若說他一怒而回,他的家僕及行裝卻依然在連家。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楊春媚正百思不得其解,沒想到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兒卻在外頭苦得呼天搶地,她不禁一肚子火地走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走向西廂,轉個彎便看見女兒正哭著揍連君瑤,當她看見女兒擦破皮的整張左臉頰,及額上不淺的傷口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娘!這該死的賤人推我,害我……」連君玲撲進母親的懷裡,抽噎著,「娘,妳幫我打死這賤人!」  

  這下什麼都完了!昨日將她打扮得如花似玉,那喝了春藥的凌洛風尚且能抗拒得了,如今破了相,他還會要她嗎?  

  楊春媚怒極攻心,上前就狠狠甩了連君瑤幾個耳光。平日看著這個貌似她娘的丫頭,就已經夠礙眼的了,要不是她跟她娘一樣懂得種植丹紅妃,可以賺錢供她揮霍,她早八百年前就攆她出府了。  

  「妳這賤丫頭居然毀了君玲的一張臉……妳們兩母女是不是跟我有仇?」  

  ☆      ☆      ☆      ☆

  凌洛風沉著一張俊臉走進連家。  

  自踏進這白梅村後,幾乎諸事不順。  

  先是被下藥,然後玷辱了人家的清白,而昨日在湖邊遇到的那女子竟又未來赴約!  

  躲在暗處的清叔一見神色異常不佳的少主人,心下一驚,印象中,即使被對手搶走了一樁大生意也未曾見過少爺如此惱怒,莫非是……  

  「少爺!」他迎上前去,將少主人拉到轉彎處,「您的……還沒解嗎?」  

  「我沒事了!」凌洛風隨意搖搖頭,看似意興闌珊。  

  清叔總算放下心來,「我查過了,那連老爺確實沒病,昨晚的那道羹用的不是孔雀的血,而是鹿血,應該就是那道羹有問題。聽僕人所說,那是他們女主人親手做的,究竟還用了什麼材料,他們也說不出。」  

  凌洛風並不意外,只有那羹是連夫人親手盛給他的。  

  「我還查出這連夫人並不是元配,連富強的元配死了將近十年了,昨日那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是這個出身青樓的楊氏所出的。」清叔收買了個僕人,打聽了休息。「元配荊氏的女兒,只是如今在地上被打得那個。」他指向正慘遭毒打得連家大小姐,聲音裡帶著一份憐惜之意。  

  自少主人昨晚走後,他便忙個不停,監視著連府內的動靜。剛才秋香的叫嚷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便一直躲在暗處觀察,把全部的情形全看在眼裡,不覺對那大小姐起了一份同情之心。  

  元配荊氏所生的?昨天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原來他們想李代桃僵!那麼,真正跟他又婚約的就是這個大小姐了!凌洛風不覺好奇地探頭一望,卻只見那楊氏左手揪住那女子烏黑如絲的秀髮,口中一逕罵著,右手一逕辟辟啪啪地甩她的耳光,而那連君玲的意思雙手竟在她身上不停地狠狠擰著。  

  是那女子!凌洛風心中一凜。  

  原來她並非有意失約,而是在家裡慘遭毒打,所以才不去赴他的約。凌洛風的惱怒頓時消失了,看著她被打得紅腫的粉頰以及嘴邊的血漬,不覺升起了一股憐惜之心,同時另有一股怒氣竄到他的心胸。  

  「住手!」他叱喝道,自暗處走出來。  

  楊春媚兩母女被他的斥責聲懾住,轉頭看向凌洛風如天神一般的身影。  

  「凌、凌……公子……」楊春媚結結巴巴的。  

  凌洛風沒有理她,身影一閃,來至連君瑤的身旁,抱起她,卻見她驚惶地縮成一團,怕是被那兩個歹毒的女人打得失去了心智,以為他也是要傷害她的人。  

  「別怕,小東西!認清楚,是我!」他摟緊她,柔聲說,「別怕,不會再有人打妳了!」  

  一夥人包括清叔在內,全被他的動作嚇得怔住了。看他那樣子,彷彿他們是認識的,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他的動作令連君瑤全身的肌肉痛得小臉皺成一團,但這些痛楚遠不及她的驚駭,在看清楚抱著她的人是誰時,有一瞬間,她的心臟恍若停止了跳動。  

  這不可能的!她怎麼會看見昨日的那個白衣男子?不,這會兒他穿的是藍色的,但這張臉確實是那白衣男子的,她死也不會認錯!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會不會是她死了?可是她死了又怎麼可能看見活生生的他呢?還是她剛剛被打得眼冒金星,才會昏了眼,將別人錯認成他?  

  然而他的懷抱好溫暖、好安全,她如果可以就這樣死去就好了!  

  凌洛風感覺到她安靜地靠在自己的懷中,用著癡癡傻傻的眼光一直注視著自己,不覺莞爾。他知道她有千百個疑問,他自己也覺得巧合得不可思議,竟然會誤打誤撞先在那湖邊遇見她。  

  精神一振,他的心中已有了打算。也算是種天意!不管如何,她注定是他的人!  

  抬起頭,他沉穩地對清叔道:「清叔,去請連家老爺出來!」  

  楊春媚從驚駭中恢復過來。「凌公子,咱們家老爺的身子……」  

  「怎麼?他還要繼續裝病嗎?」凌洛風不想再跟這個蠢婦虛與委蛇,一句話便堵住她。  

  楊春媚倒抽一口氣,他連這個都知道,那是否已識破她下春藥的事了?  

  「凌公子,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她媚笑道,意圖作垂死的掙扎。  

  「聽不懂是嗎?那昨晚的鹿血羹,妳懂了吧?妳女兒昨晚單身進我的房間,妳更不可能不懂吧?」他冷冷地說道,毫不掩飾臉上的輕蔑之意。  

  在他那微瞇的眼眸中,楊春媚看到了冷酷的威脅,霎時嚇白了一張臉。  

  「少爺,我將連家老爺請出來了!」  

  凌洛風轉過頭,看向那連富強,只見他一臉驚惶地看著楊春媚。  

  哼!竟然任由一名小妾任意虐待自己的親生骨肉,簡直是窩囊廢一個!他不屑地撇撇唇。  

  「凌,凌公子叫……我來不知有何見教?」  

  「見教倒說不上!只是想請連老爺對這一切給我一個交代!」他森冷地睨著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男人。  

  連富強的臉刷地成死灰,不覺怨恨地看向楊春媚。都是她想出來的詭計,什麼讓君玲和凌洛風生米煮成熟飯,日後自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如今,計謀卻被人識破,害他得面對這個令人透不過氣來的男人。  

  「這……這……我不太清楚您的意思!」他結結巴巴地說。  

  看他那臉窩囊相,八成也想不出這下春藥的毒計來,一定是那楊氏的傑作!  

  「我未過門的妻子竟然任人毒打,連老爺不覺得應該給凌某一個交代嗎?」  

  未過門的妻子?楊春媚心中一凜。若真讓他娶了這賤丫頭,那這些日子來,她的一番心血豈不白費了?而且還白白便宜了這個賤丫頭,她怎麼能甘心!  

  連富強張開口又合上,在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的一臉陰鷙下他竟說不出話來。  

  這沒半點用的死鬼!楊春媚狠狠地瞪一眼丈夫。  

  「好了,老爺,反正凌公子也快要成為自家人了,咱們也不必再為君瑤隱瞞了!」她裝出一臉愧色,口吐惡毒的字句。「都怪我們夫妻教女不善,竟然教出個不懂禮義廉恥的女兒來,原是家醜不想外揚的,不過凌公子……唉,君瑤她曾做出有損閨譽的事,所以至今仍沒人願意上門來說媒,昨日沒讓她出來見公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再怎麼說,我們連家也不敢將個已毀了身的女兒嫁與凌公子為妻。」她唱作俱佳地擤擤鼻子,「原本就一直將她關在房內,以免她再做出有損家聲的事,沒想到她竟趁著昨日事忙,自個兒又跑出去,偷會她那……所以剛才見她回來,我才會忍不住教訓她。唉!真是家門不幸!」  

  她一臉「羞愧」地不忍再說下去,其實心底正暗自得意。這樣一來,不僅不必便宜了這個賤丫頭,而且還有可能反敗為勝,叫凌洛風隨便娶君玲或是君怡都好,更可以將毒打這丫頭的理由說得名正言順。  

  「春媚!」連富強止不住驚呼出聲,雖然這個女兒不得他的歡心,但到底是親生骨肉,這樣說她,叫她以後如何見人?  

  原來他的未婚妻叫君瑤。凌洛風靜靜等楊春媚說完這番話,才瞇起眼睥睨她。就算他昨日沒有驗明正身,看到今日的情景,還有她那一臉的算計,她當真以為能瞞得過他的雙眼不成?這女人不但惡毒還愚蠢得很!  

  正待開口斥責她,懷中的人兒卻驚慌地掙扎起來。  

  連君瑤原本一直迷茫的神智在聽到楊春媚的話時,驀然清醒過來。媚姨雖然污蔑她,但她說對了一件事,自己的清白已毀,如今她這不潔之軀,又怎麼配窩在這英偉男子的懷裡呢!  

  「別慌,我不會相信她的胡言亂語!」見她掙扎,以為她是要抗議楊春媚所說的話,於是他輕聲安撫她,卻見她仍一逕狂亂地搖著頭,堅決想下地,最後他只好暫時點了她的穴道。  

  「誰敢破壞我妻子的閨譽,就是與我過不去!」凌洛風冷寒的眸子一一掃過在場的人。  

  楊春媚嚇得手腳發抖,卻仍是不死心。「可是這丫頭已經……」  

  「連二夫人,我相信我未過門的妻子比妳乾淨上一萬倍!」這樣想自取其辱,他就如了她的願。  

  連二夫人?她原以為已經讓她矇混過去了,他怎麼會知道她不是元配?楊春媚一張臉頓成死灰,又在他侮辱性的話語下脹紅了臉。在他冷冽的眼瞳下,她知道自己已經惹火了他。天啊!她惹火了青風山莊的少主人,這可怎麼辦?  

  她當初不該在聽到那死鬼提起他那正室的遺言時,起了貪念,想以自己的親生女兒魚目混珠,嫁給凌家為媳,長享富貴榮華。可沒想到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不僅沒將自己的女兒嫁出去,反而成全了這個賤丫頭,而且這賤丫頭一旦出嫁,就不能再賺錢給她揮霍了!這幾年,那死鬼的生意越做越差,就算有也是蠅頭小利,只靠著那賤丫頭所種植的丹紅妃,才能負擔起她的揮霍。  

  都是這賤丫頭無端地跑回來,才會壞了她的好事!  

  凌洛風看著她歹毒的眼神直射向自己懷中的人兒,哪會不知道她那一肚子的壞水?  

  「連老爺,我不放心再把君瑤放在你這裡,今天我就要帶她走!」他用旁人不得置喙的語氣說道。  

  連富強雖然做了這些年的生意,也算是長了點見識,卻不曾見過如此氣勢壓人的男人,當下什麼也不敢多說,只一逕點頭稱是。  

  「少爺,連小姐一臉赤紅,怕是生病了!」在一旁的清叔發話。  

  凌洛風聞言看了一眼懷中的君瑤,才驚覺她滿頭大汗,臉紅得不尋常,且身子燙得驚人。剛才他忙著應付這一夥蠢人,竟一時沒注意到她甚至連衣衫都是濕的。  

  「叫人去請大夫來!」他對連富強下令。平日他再狂妄自大,對長輩還是有禮貌的,但這個男人叫他生不出半點敬意來,自然也就不跟他客氣。  

  「妳,帶我去妳家大小姐的房間!」他又對愣在一旁的小丫頭說。  

  秋香趕緊誠惶誠恐地帶頭走向西廂。剛才自己那樣對大小姐,不知這未來的姑爺會不會怪責她?要真如此,那她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      ☆      ☆      ☆

  凌洛風和清叔難以置信地踏進那間簡陋的小房中,就連清叔昨晚所住的房間都好過連家大小姐住的房間。這是西廂最後面的一個房間,想必也是最陰暗、最破爛的,用眼便能看得見屋頂開了好幾個洞,顯見年久失修,地下則因昨晚的一場大雨而積了幾灘水。  

  凌洛風心頭沒來由地一緊,輕輕將昏迷中的她放在冷硬的床上,他注意到那張床甚至連塊薄墊都沒有,只是鋪著一張草蓆而已。  

  他摸摸連君瑤的額頭,又解開了她的穴道。「妳幫她換套乾爽的衣服!」冷冷地瞥一眼站在一旁的小丫鬟,他跟清叔退出門外。  

  雖然他已看遍她的身子,但有下人在此,他不得不顧全她的名節,特別在那楊氏那樣誣蔑過她後。  

  清叔從沒見過少主人臉色這樣鐵青過,也不曾見他如此公然呵護過一名女子。難道少爺會是對這連大小姐動了情嗎?看樣子也不是不可能,不然怎麼會從來時的一臉不情願,改變成今日口口聲聲的未過門妻子呢?  

  未來如何,他願意娶妻對青風山莊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他相信老爺一定會很高興,說不定病情會因此而有起色。  

  「凌公子,我已幫大小姐換好衣服了!」沒一會兒,秋香打開門必恭必敬地朝他說。  

  凌洛風走近床邊,看到又是套粗糙的衣裳時,臉色又寒了幾分。  

  「大小姐想是一整天沒吃過東西,所以身子才會這麼虛弱,秋香這就去拿些吃的過來。」秋香討好地說完後,便出門去。  

  凌洛風聞言驀地咬緊牙關,雙拳握牢。  

  「凌公子,大夫來了。」  

  凌洛風回頭,看見一臉無措的連富強正帶著一名大夫進來,便起身站在一旁。  

  「大小姐本身營養不足,因而體質潺弱,如今感染了風寒,病情實在不輕,再加上她的脈絡虛弱而且紊亂,顯然平日積了些悒鬱之氣在心中,若不好好調理,只怕這病會一發不可收拾!」大夫細細把脈之後,便蹙起眉頭跟他們說道,又坐下來開了一張方子,「先服一帖,我明天再來幫她覆診!」  

  「大夫,我想明天帶她回揚州,依你看,她的身體是否適合長途跋涉?」  

  「恐怕不行。大小姐的身體這樣虛弱,不靜養上那麼十來天,不適宜出門。」  

  凌洛風皺著眉點點頭。  

  「清叔,你與大夫一起去抓藥。」  

  清叔與大夫尚未離去,那秋香已端了個盤子進來。  

  「凌公子,我……」秋香在看到凌洛風勃然大怒的臉色後嚇得噤了聲。  

  「這是給妳主子吃的東西?」凌洛風沉聲問,雙眸躍出的火花令人雙腿打顫。  

  清叔也睜大眼,那不知隔了幾天的饅頭,硬得只怕連青風山莊的狗都不屑吃,還有那碗粥,一看便知道是隔夜的,青風山莊最下等的僕人都吃得比這好。  

  一夥人全被他的暴怒懾住,一個個屏息靜氣,連哼也不敢哼一聲,特別是秋香,嚇得趕緊跪下。真是冤枉!大小姐平日吃的東西還不都是這些,夫人說過大小姐的吃食跟她們下人是一樣的,她今天為了將功贖罪,還特意多端了一碗粥來……  

  凌洛風火光四射的眼眸牢牢定在連富強懼怕的臉上。  

  「這……秋香,妳去拿我平日喝得參湯過來給大小姐。」連富強別過頭,吶吶地說。  

  「不,不行。」大夫出聲制止。「大小姐現在的情況正是虛不受補,要進補也得比較溫和一點,最好是吃燕窩。」  

  「清叔,抓完藥,順便買幾斤上好的血燕回來。」  

  「大夫,我送你出去!」連富強想溜之大吉。這年輕人委實太可怕,再跟他待在一起,難保不會被他的眼光射殺。  

  「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凌洛風冷冷地道。「秋香,妳給我去拿些新鮮可口的食物來,別再讓我看到是冷飯菜汁!」  

  「是,奴婢馬上去!」秋香沒命似的逃了出去,今天真是命苦呀!唉!  

  ☆      ☆      ☆      ☆

  「連老爺,這五千兩銀票是我給君瑤的聘禮,由府上給她的衣食住三方面看來,已經足夠你們養她十八年有餘了!」凌洛風毫不留情地譏諷著連富強。他並非想省那些錢,但把錢給這喪盡天良的人簡直就有悖天理!「她的嫁妝我會辦,一分一毫也不用你連家出。」  

  單獨面對他就已嚇軟腳的連富強哪敢反駁半句,只一逕點頭。  

  「我一個月內會來迎娶她,在這段日子裡,就有勞你費心幫我照顧她了!」凌洛風繼續冷冷地望著這算是未來的岳父,但他這輩子都沒打算這樣稱呼他。「另外,這五百兩銀子,就當作是她這段日子暫時住在你這裡的生活費。」他不可能待在這裡等她身體復原才回家,所以只好用這權宜之策。「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從今日起,君瑤算是我的人了,若是你們家上下誰敢動她一根頭髮,或是讓她受一絲委屈,就等著面對我!」  

  凌洛風想了一下,這家人太愚蠢,可能連威脅都聽不懂,他又閒閒地加了句:「如果讓我從君瑤口中聽到一句怨言,我就會讓你們生不如死!不知道我的話連老爺都聽明白了嗎?」  

  「是,是,都明白了!」連富強慌忙保證。「你放心,君瑤不會再受如何委屈了!」  

  這凌洛風簡直就是個惡霸,在別人家裡還這樣頤指氣使!但也只能忍下來,要不然開罪了他,一定會被整得生不如死!  

  唉!真是倒霉!難道他連富強走了將近二十年的好運,今日竟開始交上厄運了嗎?唉!  

  「現在,帶我去這西廂最上等的房間。」凌洛風抱起了連君瑤,毫不客氣地將他當奴僕般使喚。  

  「是,請跟我到這邊來。」  

  進到一間窗幾明亮的房間內後,凌洛風將君瑤放在床上,回頭朝連富強又吩咐道:「這段日子裡,叫兩個丫頭日夜伺候她。」  

  「你放心,我會的。」連富強仍然只有點頭的份兒,「呃,現在天色也晚了,凌公子要不要用膳了?」  

  凌洛風搖搖頭,「叫秋香一併端進來這房裡。」  

  ☆      ☆      ☆      ☆

  連富強走後,剩下凌洛風與連君瑤獨處。  

  「小寶貝,這些年,他們都是這樣對妳嗎?」他撥開她鬢旁烏亮的髮絲。看著她緊閉的雙眼,及被打得紅腫的一張小臉蛋,心頭隱隱作痛。  

  「從今以後,妳都不必再受這種苦了。」他運息將體內的真氣輸入她纖弱的身子裡,只是內傷未癒,不到一刻便力不從心。  

  連君瑤沉浸在美夢中,她聽到那日在忘憂谷中的那名男子在她耳邊對她輕聲細語,那迷人的嗓音她還在哪裡聽過,很熟悉,可是她想不起來,她緩緩睜開眼,看見那英俊的男子正溫柔地注視著自己。  

  啊!她依然在做夢,但願這個夢永遠不會醒來!  

  「醒了?」凌洛風俯近了一點。  

  他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連君瑤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凌洛風蹙起眉,看著她有點迷濛的眼眸,「怎麼了,不認得我了嗎?」  

  連君瑤搖搖頭。她怎麼會不認得?她永遠都會認得他!她如夢似幻的水眸緊緊地定在他的臉上,從今以後,她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他了,她得好好看看他,將他的容貌身影刻在心坎上。  

  這小丫頭敢這樣跟他對視?他記得在湖邊她連多看他一眼都會羞紅了臉,這會兒卻……莫非是被高燒燒糊了腦子?  

  「記得妳昨日在湖邊問過我的話嗎?」  

  記憶湧上腦袋,想起自己的無恥,連君瑤忿頰霎時火辣起來,連忙垂下眼簾。  

  眼見她原已紅腫的臉頰脹得更通紅,原本清麗的容貌更顯得有點滑稽,凌洛風不由得笑了。逗這小妮子著實有趣。他親暱地將自己的臉頰貼上她的,輕輕摩挲她益發滾燙的粉頰。  

  「別害羞!小寶貝,咱們就快要成親了。」他貼著她的耳旁輕聲細語。  

  「真的……會成……成親嗎?」這個夢可真美啊!  

  「是的,我會安排一個月內來迎娶妳,開心嗎?」  

  啊!但願一輩子都不用醒來。「嗯!」連君瑤熱切地點點頭。  

  凌洛風發出愉悅的輕笑,自尾指上拔下從不離身的戒指,套入她纖細的中指。  

  「這是我給妳的訂親禮物。」他把自己的手遞到她面前,「那妳要給我什麼呢?」  

  她?她有什麼禮物可以給他呢?她只是個什麼都沒有……啊!她有的。  

  連君瑤抬起手,除下自己頸上的項鏈。「這是我娘唯一留給我的東西,這給你。」  

  凌洛風望著那琥珀觀音一愣,他原想要她吻他一下,沒想到她卻會錯了意。這小東西真是清純得好可愛,他從未遇過這麼天真純樸的女子。  

  「你不喜歡呀?」連君瑤見他遲遲不接過,不禁失望地垮下小臉,除了這樣以外,她什麼都沒有了。  

  凌洛風安撫地摸摸她的俏臉,將那觀音取走揣入懷內,然後低下頭欲淺嘗她的芳唇,但她唇內的溫香令他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舌頭鑽進她的唇齒之間,盡情吸吮著她口內的甘甜……  

  到他放開她時,連君瑤已經昏沉沉,眼神又復迷茫一片了。  

  「睏了,就睡會兒。」  

  他溫柔的低語恍若催眠曲般,她不由自主地合上眼,墜入夢鄉裡。  

  ☆      ☆      ☆      ☆

  秋香再度端著盤子來到西廂,凌洛風看到滾燙的清粥合幾碟精緻的小菜,臉色稍緩了下來。  

  「去打盆水,幫妳家大小姐敷額。」那小東西的額頭燙得驚人,正在發著高燒,且不停冒汗。  

  「少爺。」  

  凌洛風回頭,看見門外站著家中的小廝,正是前幾日派來連家通報他要來拜候的小智子。  

  「你怎麼會來這裡?」看著家僕一臉驚惶,他不覺皺起眉頭。  

  「少爺,不,不好了!」小智子氣喘吁吁地道:「昨晚,家中來了幾個刺客,闖進觀湖閣裡,老爺他……他……嚇得心又絞痛了,現下……」  

  「慢慢說,老爺現在情況怎樣?」凌洛風聽得莊中竟有刺客,不覺心中一驚。  

  小智子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遠叔要我馬上起程來找您,我來之前,大夫剛給老爺吃過了藥,已經甦醒了。」  

  凌洛風暫時鬆了一口氣。  

  「可是勒大夫說老爺的身體經這一嚇,病情又加重了不少。」  

  這是可想而知的,爹的身體近年來不斷虛弱,不時會心絞痛,所以青風山莊長期駐有一名大夫。  

  是誰敢這麼大膽與青風山莊作對?青風山莊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風,不曾去惹過什麼禍端,而且名號也不算小了,究竟誰會敢動青風山莊?  

  凌洛風皺起眉來,看來他得馬上起程回揚州了。爹病倒在床,在這種非常時期,沒個人坐鎮只怕莊裡上下都會人心惶惶。  

  就在他打定主意後,清叔也回來了,聽完莊裡的情況,不免也憂心忡忡。  

  「小智子,你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這樣吧,你就暫時留在連家。」凌洛風指指房裡頭,「這連家的大小姐,不久後就是你的少夫人,這段日子你留意一下連家的動靜,若有人讓她受氣,或是照顧得不周全,你馬上派人去通知我。」  

  「是,少爺,您請放心,我一定會細心留意!」小智子響亮地應道。  

  「大夫說要什麼藥,或是補品,你就馬上去辦。」凌洛風塞了張銀票給小智子,便帶著清叔直闖昨晚的飯廳,只見那一家子正在吃著大魚大肉。  

  簡單地告辭後,他便拂袖而去。  

  「清叔,回揚州後安排一下,我要在十天內成親,聽到連家一敗塗地的消息!」一出連家的大門,凌洛風便對清叔下令道。  

  「是,少爺!」清叔並不意外。少爺雖不會仗勢欺人,但也從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誰敢動腦筋到他頭上來,下場只怕是吃不完兜著走!  

  不過要怪只能怪那楊氏有眼無珠,竟膽大包天到敢對少爺下藥,也算是死不足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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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49:27
第四章  

  凌洛風連夜趕路,第二天中午便回到山莊,一路直奔父親的觀湖閣去探望他,知道他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才鬆了口氣。  

  回到自己聽濤閣的書房,他立刻召遠叔一夥人來細細問明當晚的情況。  

  「那晚天色很暗,我眼見睡不著便出房走走,卻見有人影自東園屋頂竄過,於是便跟了過去,在觀湖閣門前與他們一夥六人交上手,誰知他們的身手皆不弱,幸好伯濤兄和銘光兄聽到聲音趕過來,不然恐怕真讓他們討了便宜。」  

  「是,其中有兩人的身手皆不再我們三人之下!」濤叔也一臉凝重地說。「後來我和銘光兄趕到之時,那夥人可能怕驚擾更多的人,就立即撤退,由於不知對方究竟派了多少人來,怕他們使調虎離山之計,所以沒有追出去,先進去保護老爺和夫人們,是故沒能查清他們的來歷。」  

  凌洛風點點頭。「你們做得沒錯!先保住人命的安全才是正事!那些人既然敢上門來挑釁,一定不會就此罷休,咱們不怕查不出他們的來歷。」  

  ☆      ☆      ☆      ☆

  幾周後。  

  「少爺,早點歇息吧,明天可得忙上一整天哩!」連日來,少爺忙得連睡都沒得好睡,眼見已經快要二更天了,清叔禁不住提醒他。  

  前陣子的那批刺客沒再有任何異動,所以將近一個月下來,仍查不出他們的來路底細,是故少爺只好一邊加強莊中的防衛,一邊靜待敵人出招,再思對策。  

  「嗯。」凌洛風應了一聲,「沒事了,你下去吧。」  

  清叔走後,凌洛風也放下手頭上的帳簿走出書房,信步走進園子裡。  

  明天就是他成親的日子了,自白梅村回來後,除了要忙生意上的事務外,還忙著查清那班刺客的底細,所以他忙得根本沒時間去多想其他的事。  

  只是每當在夜闌人靜地之時,他的腦海總會不自覺地飄過君瑤那抹嬌小的身影。這段日子來,小智子不曾差人回來報告過什麼,想必她的病已經痊癒,而那家子也沒敢再虧待她。  

  無可避免的,他又想起當日在湖邊與她邂逅的情景,腹中即時一陣騷動。  

  真是奇怪,每回想起他未來的小娘子,他的身體就會起變化。凌洛風勾起一抹微笑,想著明天就能再見到她,心裡竟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欣悅。  

  ☆      ☆      ☆      ☆

  連君瑤靜靜地坐在喜床上,在她身邊擾攘了一整天的僕人已經全部退下,如今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新房內,她驚惶不已地悄悄揭開喜帕,看看四周。  

  該如何逃走呢?這山莊如此之大,她可能還沒到門口就先迷了路,可是不逃走,她又如何面對得了跟她已經拜堂成親的夫婿呢?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直至七天前才算完全清醒過來。一醒來,她才發覺自己已換了房間,房中並有丫鬟伺候,而且一日三餐竟是前所未有的豐盛,然而她不習慣多問,只是把疑問藏在心中。後來還是秋香那丫頭一臉結結巴巴地告訴她,她就快出嫁了,而她未來的夫婿就是青風山莊的少莊主凌洛風,也就是那天從媚姨手上救了她的那名男子。  

  那天的事,她仍有模糊的記憶,記得那名男子正是湖邊的男子。天啊!原來他沒有騙她,他是真的要娶她。如果她是以前的連君瑤,她一定會歡天喜地地等待這個日子,可是如今的她已是個失節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人中之龍的他?  

  他是青風山莊未來的莊主,娶她這種女子,絕對是奇恥大辱,而且有辱他的尊貴,所以她一定得逃離這樁婚事,不能讓卓爾不凡的他生命中有一點點的污漬。  

  原本在娘家時,她就有逃婚的打算,只是因為身子實在虛弱,再加上又有兩名丫鬟日夜守著她,讓她根本沒機會走出大門。爹來看過她一次,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請他退了這門婚事,誰知他老人家卻立即沉下臉,說是已經為她的事跟她未來的夫婿發生了不小的誤會,現下他正對他老人家非常惱怒,若是退了這門婚事,連家很可能會被他夷為平地。  

  聽爹說完那番話,她驚嚇得不敢再多說,只好另做打算,盤算著在路上再想辦法逃走,可是一路上都沒能逮到機會,本來她還寄望著等到進了凌家門後,趁人多時脫身,所以從一下花轎,她就一直自紅頭巾下細心留意周圍的動靜,沒想到從大門進到大廳就花了不少時間,其間只聽到人聲沸騰,且看到無數大大小小的腳。拜完堂後,又花了不少時間,轉彎轉了個頭昏腦脹才到達這新房裡。  

  別說人生路不熟,在倉惶恐懼下,叫她如何能一下子記得牢那麼多曲曲折折的彎徑迴廊?而且,就算她能記住,又如何能避人耳目地逃出這偌大的山莊而不被人發現呢?  

  現在已經快將午夜——這是剛才其中的一個婢女告訴她的,而且她還說她家的少爺就快要回新房了。  

  老天爺啊,我該怎麼辦?  

  連君瑤剛站起身,卻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嚇得趕緊又坐下,拉好喜帕。  

  ☆      ☆      ☆      ☆

  凌洛風一路朝映月閣走來,被輕風一吹,酒意散了三分。雖然只有二十來天的時間預備,但以青風山莊的財力、勢力,婚禮還是辦得很盛大,很熱鬧。  

  到了映月閣的門前,他摒退了隨從,獨自推門入內。  

  這映月閣就在他居住的聽濤閣隔壁,兩棟小樓位居山莊的南邊,隔湖與觀湖閣及其他幾棟小樓對望。  

  他穿過雅致的庭院,繞過幽雅曲折的迴廊,直到新娘房的門前,打開門,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正端坐在喜床上,而且兩隻細白的玉手正絞得死緊。  

  可憐的小東西,必定緊張得要命!  

  他咧嘴一笑,闔上門,緩步走向她,輕輕揭開她的喜帕,露出她絕美的嬌容。  

  「別害怕!」他抬高她垂下的螓首,柔聲說,隨即又皺起眉頭。「妳爹他們又沒給妳飯吃嗎?」那張精緻的小臉瘦得只剩兩隻大大的眼睛。  

  「不,不是。」連君瑤慌忙否認,爹說過若是她在相公面前說爹的不是,那他一定會怪罪爹,因而對爹不利的,「爹和媚姨他們待我很好,不但叫丫鬟日夜照顧我,還請了大夫為我看病,也沒再打罵過我,而且又日日給我做許多好吃的東西。真的,他們個個都待我很好。」  

  凌洛風見她焦急地為她那沒天良的爹及姨娘辯護,不覺有些心疼。這可憐的小東西必定是平素被虐待得有夠慘,才會把這一點點的小恩惠看得比天還大,居然就這樣不計前嫌,反倒為他們說起話來。  

  「你,你生氣了嗎?」見他沉默不語,連君瑤不禁心慌了起來。  

  眼見她一臉的驚惶,凌洛風搖搖頭,「沒有,我沒有生氣。」他沒說出他正在一步步毀了連家,不過反正他也不會再讓她跟那一家沒血性的人來往。  

  「嗯,秋香說,都是因為你,所以這段日子來,他們才會對我這麼好的。」連君瑤絞著手,一顆心也跟著絞痛。他給了她這麼多的恩惠,她卻無從報答他,甚至連以身相許也不可能。「謝謝你!」  

  凌洛風笑一笑,又抬起她低垂的下顎。  

  「為什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想我想得茶飯不思?」  

  連君瑤羞得滿臉通紅,一副想著洞來鑽的神情。「沒,沒有。」她囁嚅地說,下巴被他制住,她只好垂下眼不去看他那抹瞭然的笑容。  

  凌洛風朗聲笑著,心情大好。他娶了個好有趣的小妮子。撒謊的女人他看過不少,卻從沒看過口裡撒著謊,臉上的神色卻明明白白地擺著自個兒在撒謊的女子。  

  「騙人!」他伸手在她嫣紅的粉頰上羞羞她。  

  「我,我只是胃口不好,自己……」她越說越小聲,因為他說得沒錯,她確實日夜思念著他,但她又怎配思念他呢?  

  「喔,對了,妳幾時醒來的?」凌洛風想起她的病。  

  「之前都是迷迷糊糊的,七天前才完全清醒。」  

  那不是昏迷了十幾天?「可憐的小寶貝!」凌洛風很自然地將她圈進懷裡,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又心疼了起來,「那現在都痊癒了嗎?」  

  他的懷抱好舒服,好溫暖,連君瑤吸進他清爽的男性氣息,不禁眩然欲泣。  

  「嗯。」她在他懷中點頭,不敢開腔說話,怕自己的哽咽會被他發現。  

  「妳真的瘦得不像樣!」這樣抱著她,凌洛風再度感覺到她嬌小得恍若一陣風便能吹走。「養胖一點,我不喜歡女人太瘦!」他十足大男人的口吻。  

  連君瑤心痛得不能言語。  

  「以後會有六個丫鬟伺候妳,想吃什麼就讓她們去叫廚房做,知道嗎?」  

  「六個?不,我不能!」她怎麼配?  

  「為什麼?」天下的女人不都喜歡奴僕成群,以彰顯身份的尊貴嗎?  

  「我,我不配!」  

  「胡說!」凌洛風低斥,聲音中卻透著不自覺得寵溺。「妳是我的妻子,是青風山莊未來的主母,就算要十個丫鬟伺候妳,也配得上!」  

  連君瑤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不斷地在他懷中搖頭,淚水不停地在眼中打轉。  

  這小妮子怕是習慣了沒人伺候的日子,所以才會這樣忸怩!「沒關係,以後妳就會慢慢習慣有人伺候的日子了。」他柔聲在她耳邊說。  

  天啊!為何他要待她這樣好?為什麼她無福屬於這個出色的男人?  

  見她一直沉默不語,凌洛風以為她累了。畢竟她大病初癒,昨天才從白梅村趕路來揚州,今天又被折騰了一整天。  

  「來,喝了這交杯酒,咱們就歇息。」他起身端來桌上的兩杯酒,遞了一杯給她。  

  連君瑤遲疑地看著那杯酒。  

  「妳不喝,那只好我餵妳了!」凌洛風帶著邪氣的暗示,仰首將杯中的酒倒進嘴裡,然後緩緩俯近她的嘴角。  

  「你,你做……」她驚慌的話還未說完,小嘴便被他堵住,一道辛辣的液體隨之順著她的唇舌滑過她的喉嚨,喉嚨霎時灼熱得嗆了起來。  

  「妳從沒喝過酒嗎?」凌洛風停止進一步的侵略,輕輕拍著她的背。  

  連君瑤搖搖頭,感覺那熱辣辣的液體流進自己的胃裡,燙熱了她的胃,也燙熱了她的身子。  

  「現在,換妳餵我了!」待她回氣後,他忍不住又想逗她。  

  「我……這……」他不會是要她也這樣餵他吧?連君瑤驚嚇地看著他,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杯子,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凌洛風笑著攬住她不斷退縮的嬌軀。「快點!」他張開嘴一副等不及的樣子。  

  「我……」連君瑤衡量了一下,將手中的杯子湊近他的嘴邊。  

  凌洛風閉上眼,朝她搖搖頭。「學我剛才那樣!」他命令道。  

  「可是……我不懂!」她手足無措地說。  

  「要不要我再餵妳一次,示範給妳看?」凌洛風不懷好意地說,又邪惡地誆騙她。「每對新婚夫妻都得這樣喝這杯酒的!」  

  真的嗎?連君瑤疑惑地看著他,不過看他那樣子又不像在騙自己。  

  「來,先一小口一小口慢慢來。」知道她已深信不疑,凌洛風憋住欲笑的衝動,他的小娘子真的太好騙了。「還是要我再教妳一次?」  

  「噢,不,不用了。」連君瑤連忙低聲拒絕,慢慢盡力將那杯酒全數含進小嘴裡,她不想再多重複一次剛才那麼親暱的接觸。  

  她鼓起勇氣湊近他的嘴邊,卻沒有勇氣印上他性感的薄唇。  

  見她遲疑不決,凌洛風索性伸手壓在她的後腦勺上,使力令她貼上自己的唇……  

  連君瑤一吃驚,咕嚕一聲便將口中的酒吞進肚子裡去,馬上又嗆咳起來。  

  凌洛風愣了下才難以自抑地大笑出聲,他抱住她,便幫她拍背,邊笑個不停。  

  「妳好貪心哦,連我的那份也喝了,我現在口正乾得難受,怎麼辦?」  

  「我……我……」連君瑤急得臉紅耳赤。「我再幫你倒一杯!」  

  「可是我不想喝那酒了。」他仍一逕戲逗著她。「我只想喝妳嘴裡面的。」  

  他取走她手中的杯子,便攫住她如玫瑰花瓣般的雙唇,唇舌一接觸,就嘗到仍留在她口腔中的酒香味,不覺更深入地與她糾纏……  

  感覺到他的手正在解開自己的衣裳,連君瑤霎時清醒過來,驚悸地捏住衣襟。  

  「怎麼了?」凌洛風蹙起眉,抬高她的臉,立即看到她驚惶失措的神色。  

  「我,我……」連君瑤咬一咬牙,哽咽著說:「我身子髒了。」  

  眼見她雙眼緊閉,臉若死灰,雙唇咬得死緊,一副等著受罰的模樣,凌洛風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隨即格格笑道:「沒關係!」  

  原來是女人的麻煩啊,看她驚怕出這樣,難不成她怕他會不顧她身體的不適而要了她?真是個純真的小妮子!  

  連君瑤睜大雙眼,舌頭打成了結,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居然不介意她的身子已經髒了?這怎麼可能?  

  鎮上有個李大嬸,每當她經過街上,便有些人朝她吐口水,後來聽僕人嚼舌根,才知道原來她未嫁人便把自己的身子給了男人,所以沒有男人願意娶她。  

  那些僕人還說那大嬸已是殘花敗柳,敗德的女人活該受萬人唾棄,所以她印象非常深刻。想到自己也會被人這樣對待就不寒而慄。  

  「別怕!我今晚不會要妳!」凌洛風以為她還在害怕,於是安慰著她。  

  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連君瑤並沒有聽到他的話。她只一逕想著他為什麼會不介意,因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那些僕人說過,沒有男人會願意娶個清白已毀的女人,要不然會遭受世人的嘲笑。  

  他這樣尊貴的人怎麼會願意讓人嘲笑他?  

  眼見她一逕發愣,凌洛風索性連她頭上的髮釵也一併拔下來,才吹熄蠟燭。  

  直到身子碰到床上,連君瑤才驀然發覺他不知何時已卸去她的外衣,霎時在他懷中僵硬了起來。  

  「放鬆一點,睡吧。」凌洛風撩起她軟如絲綢的烏髮,深深吸了口幽香進鼻。「嗯,妳好香。」他聞過各式各樣的女人香,卻沒有一個女人的香味這樣讓他流連忘返。  

  不對,他還在哪裡聞過這陣香味?這陣香好不熟悉,究竟在哪裡聞過?啊,對了,就在湖邊的那天下午,他與她廝磨了大半個時辰,聞到的也是這股沁香。  

  壓下腦海中的綺念,他的大手環住她的纖腰,埋首在她的後頸,聞著她獨特的幽香,慢慢墜入夢鄉。  

  ☆      ☆      ☆      ☆

  雖然他均勻的鼻息已經在她背後傳來良久,連君瑤還是直等到自己的身子僵硬得酸痛不堪時才敢放鬆下來,然而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何會對她這樣好。  

  他雖然不介意她已是殘花敗柳,但她自己能不介意嗎?一個女子最珍貴的也不過是完璧之身,然而她卻沒有。這世上除了娘外,沒人像他對她這樣好過,他不僅將她自媚姨的毒手中救下,賜予她自娘死後前所未有的寧靜生活,又備了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地迎娶她入門,救她脫離在家中被人視作下人的日子。  

  他給予她無人給過她的恩情,她卻不能以完璧之身獻給他,這對他怎麼公平?他是這樣寬宏大量,但是她卻不能心中無愧地跟他相守下去!  

  除了娘外,她這輩子沒這麼喜歡過一個人,然而她卻無臉與他相守。一思及此,連君瑤就心如刀割,雙目一陣炙熱,豆大的淚水便流了下來。  

  她咬著唇拚命忍住不痛哭出聲,但是身子的抖動卻不能遏止。  

  在睡夢中的凌洛風感覺到懷中女子的不停抖動,習慣性地貼緊彼此的身軀。  

  「又想要了?」他在半睡半醒中揚起嘴角,他已太習慣身旁女子的渴求,會在他床上的女子對他只有一個意義。他探入她的衣襟內,無意識地搓揉著掌心下的柔軟玉丘。  

  連君瑤再度僵直身子,抹去淚痕,抬起頭來,卻只見床頭陰影一閃,好似一個人影,沒假思索,她轉頭看向外面,只見那窗欞上映著一個人形倒影,不,是好幾個,而且正在移動著。  

  她一陣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推推身畔的男人。  

  被她這樣一推,凌洛風立刻睜開雙眼。「怎麼了?」席間被人灌了不少酒,使他睡得比平日沉,一時之間竟有些茫然。  

  「好……好像有人。」連君瑤細聲說,怕得縮在他懷裡不住地顫抖。  

  聽得她柔細的低語,凌洛風霎時清醒過來。瞬間轉頭看向外頭,與此同時,起居室裡的燈燭被人熄滅。  

  他一躍而起,那些人也同時紛紛破窗而入。他站在床前與他們交起手來,不過沒多久,便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別說他們一行六人,人多勢眾,其中有兩個更是身手不凡,看來就是上個月的那批刺客。  

  想必守夜的僕人已全部被他們殺害了。凌洛風心不由得一沉,若是他單人匹馬,那麼就算打不過他們,也可以引他們出去外頭,清叔他們聽到打鬥聲自會過來支援,可是如今他的身後還有個小妻子,他斷不可能自個兒跑出去,任她在這裡自生自滅,要是她被這夥人擄走……  

  還未及細想,他的腹部又挨了一掌,接著另一隻拳頭招呼過來,他堪堪閃過,忙運盡氣力一掌將其中一個最弱的對手打得飛出窗外。  

  人體穿破窗欞著地的哀叫聲,令其餘的無人不由得一怔,他們沒料到這個年輕的對手還有這等功力,顯然小看了他。  

  凌洛風趁機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那是平日他召疾風前來的訊號,希望疾馳而來的馬蹄聲能引起那些巡夜的守衛注意,及時前來支援,不然他和他的小妻子只怕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速戰速決!」其中一個看似帶頭的蒙面人沉聲下令。因著行藏已經敗露,不必再顧忌著太大的打鬥聲會驚擾到其他人,如今只能搶在有人來支援前先解決了這個對手,回去才好交代,於是更密集狠毒的招式立即向凌洛風攻過來。  

  凌洛風應接不暇,又連連挨了幾掌,他聞到口中的血腥味,知道自己受的內傷不輕,但也只能硬撐著接招。  

  連君瑤縮在一角,初時被這場驚心動魄的打鬥嚇得驚呆住,及至看到凌洛風頻頻挨打,不自覺尖叫出聲,但見他分心回頭又被人打了一掌,慌忙摀住小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為他的安危心急得五內俱焚。  

  遠處傳來迅速接近的腳步聲,凌洛風知道是清叔他們,精神勉力一振,但對方顯然也知道了這點,只見那帶頭的蒙面人使出狠招,將已然受傷的他一掌打得癱在床上。  

  「撤退!」那人邊躍至窗邊,邊撒出暗器。  

  眼見那暗器快速地朝身上飛來,凌洛風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想翻過身以躲開那致命的一擊,就在這千鈞一髮間,身旁的人兒一閃,整個人撲倒在他胸前,將經過一番惡鬥而虛弱的他壓平在床上。  

  凌洛風大驚,忙伸手覆住她的背,隨即一陣刺痛,他的手臂插進兩枚暗器,而其餘的幾枚則……  

  他感覺到她的身子癱軟在他的身上,與此同時,清叔他們四人已趕到。  

  凌洛風沒去注意他們有沒有追出去,也沒去注意又有多少守衛衝進來。  

  他心疼地抬高妻子的下顎。「小寶貝,為什麼這樣傻?」他的聲音暗啞得幾不能辨,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心強烈地痛了起來。  

  君瑤的思緒在難抑的痛楚中仍有一絲清明,她扯開嘴角溫柔地笑了。「我……願意……為你……而死!」  

  沒錯,她真的很快樂,能為心愛的人而死,也覺得死而無憾!而且,他也不會因為娶了個不貞的女人而遭人嘲笑,這是她最好的報恩方式。  

  她的死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連君瑤緩緩閉上雙眼,了無遺憾地在他寬闊的胸懷中失去了意識。  

  我願意為你死!  

  凌洛風的心因她的話而深深撼動,他無力阻止那陣悸動,眼看著她失神的雙眼無力地垂下,二十五年來不曾有過的惶恐襲向他的心頭。  

  月光穿過破開的窗欞照在她絕美嬌艷的小臉上,那柔美的嘴角還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像是終於找到了嚮往的歸宿似的。  

  「不,小瑤,不要死!」凌洛風嘶喊出聲,大手壓上她的腰,像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裡去似的。  

  「少爺,少夫人可能是昏了過去。」清叔忍不住出聲提醒有點昏亂的少主人。「小智子,快去請勒大夫來。」  

  對,她可能只是昏了過去而已,凌洛風焦急地搭上她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探到她微弱幾不可測的脈搏,這才呼出一口氣。  

  他帶著她坐起身,看了一眼滿目蒼痍的房間,遂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下床。  

  「叫大夫去聽濤閣。」  

  清叔眼見少主人步履有些踉蹌,知道他受的內傷必然不輕,於是說:「少爺,您受的傷也不輕,不如叫人抬少夫人過去。」  

  凌洛風搖搖頭,走出門去,一夥下人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雖說只是隔壁,但從映月閣走到他的居所也有一段路程。  

  進了他的房後,他小心地將已然面無血色的妻子放在自己的床榻上,讓她趴躺著,此時騎快馬而來的勒大夫也剛好趕到。  

  「少夫人並沒傷及致命的部位,只是那出手的人內力深厚,所以暗器沒入人體內極深,少夫人不僅沒有任何內力根基,而且又體虛氣弱,若是硬將暗器逼出來,只怕也是……」勒大夫搖搖頭,沒說出口。  

  凌洛風聞言心不禁一沉。「有沒有辦法?只要是有一線生機,都得一試!」他不能任他的小妻子就這樣離他而去。  

  「少爺!」此時出去追刺客的遠叔等三護衛也來到觀湖閣,並匯報最新情況。「有兩個武功高一點的逃脫了,咱們打傷四個,不過他們被擒時即自殺,屬下年輕時曾與其中一個交過手,認得他是江南六惡之一的黑剎君!」  

  凌洛風點點頭,不過他現在的心緒不放在這上面,只把視線移向勒大夫。  

  「辦法不是沒有,只怕得要清磊兄、仲遠兄、伯濤兄、銘光兄合四人的功力護住她的心脈,然後我再用內力逼出她身上的暗器,不過……那希望也極微。」  

  「就這麼辦!」凌洛風當機立斷地說,知道越拖下去,對她的病情越不利。

  「少爺!」四人同聲低呼,並非他們不想救少夫人,身為莊內的四大護衛,他們對莊主及少莊主自是忠心耿耿的,如今未來的主母重傷在身,要他們出力相救當是義不容辭的事,只是這莊內就數他們四人武功最強,若在他們為少夫人療傷之時,那兩個刺客再度來犯,簡直就無人可以抵抗,如果少爺沒受傷,他還可以領著莊內的守衛以人多勢眾退敵,可是如今見他面如死灰,嘴角還淌著血,只怕功力也只剩那麼 四、五成了,如何還能與那批高手對抗?  

  凌洛風怎麼會不明白他們的顧慮,也心知他們是為大局著想。因為即使幫連君瑤療完傷又能救得了她的小命,他們的功力也會消減六七成,起碼要七天才能恢復原來的功力。這段期間內,要是那兩個刺客再來,青風山莊上上下下只能任他們魚肉。  

  這關係著數百條人命,可是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小妻子為了救自己而白白犧牲掉!  

  現在只能賭一賭了!  

  「今晚在這房內的事,關係重大,你們一句也不得張揚出去,就算私下討論也不可以!」他掃視一屋子的下人。「違令者會被即時趕出山莊!」  

  「是,少爺!」眾人齊聲恭敬地回答。  

  凌洛風知道僕人們訓練有素,不敢違逆,便轉頭向清叔他們說:「你們照我的話去做,盡力為少夫人療傷便是!」  

  四人知道他心意已決,忙抱拳應是。  

  明白他們五人為君瑤療傷,其間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出錯,凌洛風與眾僕人退出室外,留出空間給他們。  

  ☆      ☆      ☆      ☆

  細細安排了人手加緊巡視莊園,凌洛風又將近幾日得解決的事交託給總管,叫他代自己去辦。  

  忙碌過後,他才坐下來運功將手臂上的兩枚暗器逼出體外,忍著痛讓僕人為他裹傷,其後又運功為自己療治內傷,但腦海中一直閃現妻子那灰白的臉容,怎麼也不能靜下心來,最後索性放棄,到園子裡散步。  

  「小智子,你怎麼在這裡?」看見瑟縮在一角的小智子,他不覺納悶的問。「咦,你怎麼在哭?四更天了,還不去睡覺?」  

  「少……少爺!」小智子抹著眼淚,可是另一波眼淚又湧出來。  

  凌洛風轉身想走開,現在他妻子的病情已夠他煩心了,他可沒別的心思再理會其他的事,不過小智子的話卻叫他停住了腳步。  

  「少爺,少夫人會不會好起來?」  

  凌洛風聞言轉過頭來,看牢他的僕人,心中一陣黯然,然而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他挺直身軀,神情一肅。「會的,她一定會好起來!」  

  「真的?那太好了!」小智子歡天喜地地說。  

  「你好像很關心少夫人?」凌洛風不覺細細打量起這個小伙子,他的個子很矮小,只怕還沒有他小妻子的高。  

  「是,少爺,因為我也是白梅村的人,跟少夫人是同鄉。」這也是當初他會被總管派去白梅村的原因,因為他認得路,不必浪費時間。「而且,我娘曾受過少夫人娘親的恩惠,我娘教過我受人恩惠千年記!」小智子的娘正是受盡鎮上人唾棄的那個李大嬸,她未婚懷孕被逐出家門,生活很是困苦,連君瑤的娘生前曾暗中接濟過她,所以她整天都告訴小智子,連家的大夫人及大小姐是他們母子倆的大恩人。  

  原來是這樣!凌洛風點頭。  

  「還有,小智子在連家時,少夫人見我的衣裳破了,還幫我補過哩!」那是當時他出門幫當日還是連家大小姐的少夫人抓藥時,遇到村上的一班無賴,他們自小便欺負他是私生子,總罵他是雜種,又每回都追著他打,也正因為這樣,他娘才忍痛在他八歲那年將他賣給青風山莊為僕,以免他再日日被人欺負。沒想到這次在街頭重遇那班無賴,他們照樣沒放過他,幾個人一起追打他,他氣不過,於是跟他們廝殺了一頓,到最後,雖然沒受什麼大傷,但衣服卻被扯裂了好幾處。  

  回到連家的西廂,那剛甦醒兩天的未來少夫人正好出房散步,看到他這身狼狽模樣,馬上要他去換下那破衣衫,讓她為他縫補。他當時簡直是受寵若驚,卻也不敢逾越身份,只是在她溫柔的堅持下,最後不得不照她的話去做。  

  她竟為這小子縫補衣服?凌洛風心中頓時有絲不悅。「小智子,你幾歲了?」  

  小智子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不明白為何少爺會突然用這種語氣說話,但當然不敢怠慢。「我今年十三歲,過了年就十四了。」  

  凌洛風失笑,原來還只是個小孩子,自己怎麼會突然這般計較了呢?  

  「少夫人是這樣的善良,所以我剛才一直在求老天爺讓她度過這一劫。」  

  沒錯,他的小娘子確實是太善良了,不然不會被她那沒良心的家人那樣虐待後,還一直幫他們說好話,而且又奮不顧身地幫他擋掉那些致命的暗器。  

  「小智子,你以後就在聽濤閣裡伺候。」現在看門的小廝年歲漸大,已不適合再留在聽濤閣,這小子一臉機靈,就換他補上。  

  「謝謝少爺!」小智子欣喜若狂,跪下來磕了一個響頭。「小智子一定盡心盡力為少爺和少夫人做事!」  

  凌洛風點點頭,沒再多說,回身踱進大廳裡,留下身後的小智子雙掌合十,口中唸唸有詞地為他的少夫人誠心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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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49:58
第五章   

  「怎麼樣,勒先生?」凌洛風擔心地問道。  

  直至天大亮,勒大夫才喚他進內,他連忙推門而入,只見勒大夫正在為連君瑤的傷口敷上獨門的金創藥,那背上一大灘的血漬令他觸目驚心。  

  勒大夫轉過頭來,實話實說。「我們已經盡了力,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不過,就算會醒也不是一、兩天的事!」  

  凌洛風沉重地頷首。  

  「少爺,這金創藥每日得換一次。」勒大夫遞給他一個小瓶子。  

  「嗯,勒先生,你也去外頭休息一下吧。」  

  門被關上,室內只剩下他們倆。望著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妻子,凌洛風不敢挪動她,怕觸動了她的傷口,只好屈著身子,一小口一小口地餵她喝補血的湯藥。  

  可憐的小東西!她怎麼能抵擋得了暗器被逼出體外的那陣痛楚?這樣嬌弱的身子怎麼受得住?他邊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邊憐惜地凝視她慘白的玉容。  

  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及受傷後的虛弱,一陣陣睏意湧上來,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她身邊。  

  「小瑤,妳一定要醒來!」他為兩人拉好被子,抓起她的小手,輕輕磨蹭著那枚他給她的戒指,意識漸漸模糊。  

  ☆      ☆      ☆      ☆

  至傍晚,他才醒來,再度餵她喝了碗藥,才出房與清叔他們商量正事。  

  「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將那剩餘的江南兩惡送去與他們的兄弟作伴!」想起不省人事趴在床上的妻子,凌洛風不禁捏緊了拳頭。  

  「是的,少爺!」  

  「還有,我相信莊內有內鬼,他們兩次都選在莊內的守衛最鬆懈的時辰,而且懂得避開守衛的巡視才下手,這一定是有人提供消息!」  

  「是的,少爺,我們四人也這樣懷疑。原以為他們只是針對老爺,所以我們的防衛大部分都加強在北邊,而且您的功力不錯,所以這南邊的防衛便不北邊的那樣嚴謹,沒想到一個疏忽,導致少夫人受了這樣重的傷,屬下等人深感……」  

  凌洛風揮揮手。「不關你們的事,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少爺,這莊裡上下不下三百人,茫無目的地一一調查,只怕……」清叔猶豫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凌洛風蹙著眉說:「對方要同時取爹和我的命,如果我們兩父子皆不幸,這莊裡上下,誰的得益最大,你們先朝這方面去查!」  

  四人點點頭,知道範圍並不小,查起來可得多費些心思了。  

  「這幾天,你們有空便在莊內四處走動一下,不要讓那內鬼知道你們的功力消耗得只剩幾成。」  

  交代完他們四人後,凌洛風回到房內,一邊思索著誰的嫌疑最大,一邊陪著昏迷不醒的妻子。  

  當夜她突然發起高燒來,他連忙叫了暫住在聽濤閣候著的勒大夫進來。  

  勒大夫仔細把了脈候,一臉凝重地開了張方子。  

  「少夫人這高燒如果一天內不退,恐怕我們之前的工夫都白費了。」勒大夫蹙起眉頭。「少爺不妨叫下人日夜為少夫人用毛巾敷額以及拭去身上的汗,再加上我的藥,雙管齊下看看會不會奏效。」  

  凌洛風心情沉重地點點頭,等他退出去後,也不叫丫鬟進來伺候,便自個兒動手抓起毛巾。  

  她的汗越冒越多,他換毛巾的次數越來越頻密,水換了一盆又一盆,直至天亮,她的高燒不退反增,身子燙得驚人,且不安地扭動著,他只得壓住她的身子以免她扯裂了傷口,過了許久她才漸漸安靜下來。  

  直至傍晚,她的體溫終於慢慢恢復正常,他這才鬆一口氣。  

  ☆      ☆      ☆      ☆

  接著幾天,除了有事與清叔他們四人商討,或是騎著疾風在山莊裡繞一圈,讓「有心人」看看他仍絲毫無損,他都沒有離開過房間,就算要辦的公事也拿進房裡做。  

  到第七天半夜,在他越來越沉重得到心情下,她總算睜開了雙眼。  

  連君瑤覺得自己好像睡了長長的一覺,夢中一直有人握住她的手,不讓她走開,於是她只好跟著那隻手回來。  

  她睜開眼眸,便看到一雙帶笑的黑眸正溫柔地映在自己臉上。  

  「我的小娘子,妳終於醒了!」凌洛風輕憐地撫上她更形消瘦的臉龐。  

  「我,我沒有死嗎?」或者是死了?在天堂裡與他相逢?那他不是……  

  「不許說傻話!」他捏捏她的小手。  

  連君瑤終於知道在夢中牽住她的大手是誰了,不可自抑地淚盈於睫。  

  「乖,別哭。」他俯近她。「傷口還痛不痛?」  

  連君瑤動了一下身子,立即低低呻吟了一聲。  

  「不要動!」凌洛風按住她的肩頭,連君瑤這才注意到自己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肚兜,一張小臉蛋即時遍佈紅霞。  

  凌洛風抿嘴微微笑了起來,翻身拿起床頭仍溫熱的燕窩,含了一口進嘴裡,湊到她唇邊打算哺餵她,可她卻紅著臉遲遲不肯張開口。  

  「別害臊!這幾天,我都是這樣餵妳的。」  

  「這幾天?」她愣愣地凝視他英俊的臉龐。  

  「對,妳昏迷了整整七天,無論是藥,還是一日三餐,都是我親自餵妳進食的。」他愛憐地撫著她的青絲,一臉的寵溺。  

  連君瑤在羞怯中不由自主地深深感動。  

  「謝謝你!不過,我現在可以自己吃。」她挪動身子想坐起來,卻被他按住。  

  「小心傷口又疼了!」  

  「我,我剛剛身子有點發麻,並不是傷口在痛。」  

  凌洛風眼見她一臉嬌羞,便不再堅持,抱起她讓她靠坐在軟枕上。  

  「喝吧。」他將碗湊到她嘴邊,以另一個形式慢慢餵著她。  

  連君瑤在他的堅持下,只得紅著臉就著那碗沿,一口一口直至喝掉一整碗燕窩。  

  這小妮子的臉皮真薄!凌洛風有趣地勾起嘴角,小心翼翼地摟她入懷。  

  「你,你的傷呢?嚴不嚴重?現在好了嗎?」病後體虛,她問得有點氣促。  

  「別擔心,我已經痊癒了!」凌洛風輕輕撫上她憂心忡忡的小臉。「比起妳的傷,我的根本不算什麼!」她是那樣的接近鬼門關!想到這兒,他的心不禁又一陣輕顫。「答應我,下回別再做這種事了!」見她不語,他認真地再度強調:「我要妳答應我,不會再冒這種險!妳嬌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住,知道嗎?」  

  連君瑤噙著淚點點頭,放任自己短暫地享受他溫暖的擁抱,能得到他這樣溫柔的相待,就算要她再死一百次,她也願意。  

  「該吃藥了!」就在她舒服得想睡之際,他卻放開她,拿了一碗黑漆漆的東西到她面前來。  

  連君瑤蹙起秀眉,猶豫著不肯張開口。  

  「不行!妳失了好多血,一定得喝完這補血藥湯。」他不容她反駁地說完,又柔聲哄道:「妳乖乖喝了,病就快點好,我才能帶妳出去玩!」  

  天知道,他從來沒帶過女人去遊山玩水過!不過她卻是第一個為他拚命的女人,為她破個例也不為過!  

  連君瑤的喉嚨如被硬物哽住,吸了口氣迅速將那碗藥湯喝了個精光。  

  「妳不覺得苦嗎?」凌洛風不禁發噱,剛才喝甜的時候不見她這樣快,這會兒喝這苦藥,卻快得驚人。  

  那藥的苦味又怎及得上她心頭的苦?連君瑤螓首低垂,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凌洛風看見她豆大的淚珠滴落在被上,馬上關心地擁著她,「小瑤,傷口又痛了嗎?我叫勒……」  

  不知哪來的蠻力,連君瑤掙脫他的摟抱,翻身跪在他面前。  

  「我,我求你,你休了我吧!」她無法再忍受他對她這樣好了,她怕自己有一天會不捨得離開他。  

  凌洛風瞠目結舌。這小傻瓜難不成病糊塗了?「好好的,我為什麼要休了妳?」他伸手想摟她,卻被她閃開。  

  「我,我已經不配了!」她哭喊著道。  

  凌洛風這回結結實實地抱住她,並探了探她的額際,發現並沒有發燒的跡象。  

  「妳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不……是,求你不要對我這麼好!」連君瑤痛哭失聲。他越是對她好,她便越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凌洛風再一次愣住,女人只有求他對她們再好一點,可從來沒有女人求他不要對她那麼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而且也從來沒有女人在他面前這樣嚎啕大哭過,那些帶有目的擠出來的眼淚,他根本就不曾在乎過,但懷中人兒的哭聲是這樣的淒苦,像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深深哀慟,令他聽了也為之心酸。  

  「乖,不哭,不哭。」他小心地摟住她瘦弱的嬌軀,低聲輕哄:「告訴我,什麼事讓妳這樣傷心?」  

  眼淚一發不可收拾,連君瑤哭倒在他懷中。她深深怨恨命運的安排,若她無福與這男人共度一生,那上天又何必讓她認識他,若要將他賜給卑微的她,又何苦讓別的男人先玷污了她的身子?  

  痛徹心扉又怎麼能表達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別這樣,乖!」凌洛風生平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他怕她再這樣哭下去,很可能又要昏過去了。「告訴我,什麼事?」  

  「我,我……配不……不起你呀!」她抽噎著說,淚如雨下。「我……不配……做……做你的……你的妻子!」  

  雖然莫名其妙,他仍不由自主地安慰她。「傻說!妳為了我連命都拼了,若妳不配做我的妻子,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配?」  

  他輕柔地抹去她不斷滾落的淚珠,心頭微微牽動。  

  「真,真的?難道你不怕被人笑話?」她睜大被淚水沖洗得晶瑩剔透的雙瞳。  

  他不禁要懷疑她真的病糊塗了,不然怎麼淨說些教他摸不著頭腦的話。  

  「別盡想些有的沒的!妳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只要我覺得妳配,妳就配!沒人敢笑話我!」  

  連君瑤愣愣地看著他。  

  見她安靜下來,凌洛風著實鬆了口氣。  

  「妳累了,睡吧!」他讓她側躺,自己小心地貼著她的背躺下來,「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  

  連君瑤虛脫地靠在他懷中,不一會兒便沉入夢鄉。  

  ☆      ☆      ☆      ☆

  月色下,凌洛風深深吸了口清涼的空氣,以平息體內的那股燥熱。  

  幾日下來,她的身子在他的照料下慢慢恢復,傷口也已癒合,只是仍不免常會容易疲倦。眼見她的身子日漸康復,每晚貼著她睡,總令他的身軀飽受煎熬,只是她的身子還虛弱,所以他每每得克制住怎麼如火的慾念。  

  可是,好像越來越不容易了。  

  雖然如今正站在這清涼的庭園裡,他的腹部依然脹痛得難受。  

  算起來他也有一個月沒女人了,還真是一個紀錄。  

  就在這時,他靈敏的耳朵不經意聽見一聲細小的聲音。  

  他馬上回身入內,一打開房門,便看見自己的妻子正要下床。  

  連君瑤一見他進門,臉一紅,忙不迭拉起被子遮掩住嬌軀,因為怕觸動背上的傷口,她這些日子來都只穿著肚兜。  

  「怎麼了?」  

  「我,我睡不著,想,想喝點水。」  

  凌洛風倒了杯水給她。  

  「謝謝!」她羞怯地低下頭。  

  凌洛風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撩起她如雲的髮絲。「剛才不是睡得安安穩穩的,怎麼突然醒來呢?」  

  「我,我……」連君瑤結結巴巴的,聲細如蚊。  

  他抬起她低垂的螓首,突然瞭然地笑了。  

  「沒有我,睡不著是不是?」這段日子來,夜裡他總是抱著她睡。  

  連君瑤羞得無地自容。她剛才確實是感覺不到平日貼住自己的溫暖才醒過來的,而且情不自禁地悵然若失,便再也難以合上眼。  

  凌洛風移動她的嬌軀,讓她躺好,才貼著她躺下來。「睡吧,我陪著妳!」  

  「對不起,這段日子你又要照料我的傷,又要忙著做生意,害你……」這段日子他總是無微不至地照料著她,令她又是感激又是內疚。  

  「傻瓜!」他輕輕觸摸她背部的傷口,傷口癒合得不錯。「還會疼嗎?」  

  「不疼了!」她的心因他輕柔的撫摸而狂跳不已。  

  「妳的肌膚好細嫩!」他的腦海裡又閃現當日在小湖邊,她裸著身子在他懷裡的畫面,胯間霎時硬挺得難受。  

  「如果有丹紅妃就好了!」多浸幾次便能令背上的疤痕消失掉。  

  「妳怎麼知道丹紅妃?」凌洛風奇道。那是千金小姐才用得起的東西,由於不容易培植,再加上每年的收成越來越少,所以近幾年來價錢越發貴得驚人。  

  「我在娘家時,就是種植丹紅妃的。春天種的是白色的,到夏天就能收成,然後再種紅色的,到秋末收成,一年可以種兩次。丹紅妃很漂亮,白的雪白,紅的赤艷。大部分的人都以為只有果實才有用,其實連它的葉子也有一樣的功效!」驀地,連君瑤覺得自己叨叨不休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於是紅著臉住口。  

  凌洛風現在總算明白為何連家能有那樣的富貴,原來全是靠他的小妻子一雙巧手才得來的,然而他們卻虐待她。真不是人!  

  想到她所受的苦,他的心又是一陣揪痛。  

  「我明天去找一些給妳!」他翻過她的身子,愛憐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謝謝!」連君瑤沉溺在他的溫柔裡,半晌才記起另一件事。「傍晚勒大夫來過,說我應該過兩天就能出門走動了。」  

  「哦?」那不表示他們過兩天就能真正成為夫妻了嗎?凌洛風抱緊她,頓時有點氣息不穩。「到時我就帶妳在莊子裡隨意走走。」  

  連君瑤怯怯地靠進他的胸膛,她已經習慣了他溫暖的體溫。  

  凌洛風忍住將她壓下身底的衝動,靜靜摟著她,讓她安穩入睡。  

  這個小妻子著實讓他破了許多例。他從未親自伺候過人,更別說是女人,也從未為任何女人壓抑過自己的慾望,卻一一為她做了!真是不可思議!  

  ☆      ☆      ☆      ☆

  「妳跟妳娘竟生得一模一樣!怎麼可能?」見到兒媳婦,凌健揚不僅高興還相當地驚訝。  

  連君瑤的身子已恢復得差不多了,到她能出門那天,凌洛風便帶了她來與爹娘請安。可爹那目瞪口呆的模樣令凌洛風暗地裡笑翻了天,他這爹一定還對那荊氏念念不忘。  

  「爹,您認識我娘?」連君瑤睜大了眼,平日沒人會跟她談到娘,今日難得遇見娘的一個故人。  

  凌健揚突然面露窘迫。「噢,那、那是妳未出生前的事了。」  

  凌洛風差點憋不住,爹大概不好意思跟兒媳婦說自己當年有意染指她的娘。  

  「爹累了,咱們讓他休息吧!」他捉住妻子的小手。「待會兒我說給妳聽。」  

  凌健揚哪會不知道兒子在想什麼,忍不住便瞪了他一眼。  

  「君瑤是個少見的好女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她!」他知道那晚她不顧自己的性命救了兒子,對這兒媳婦更是疼進了心。  

  這女孩子不但外貌長得像她娘,就連菩薩心腸也遺傳了個十足。他這兒子也算三生有幸,能娶得這樣的嬌妻。  

  出了觀湖閣,凌洛風便帶著連君瑤在莊子裡先繞了一圈,才在一個涼亭旁停下來。  

  「咱們就在這裡用午膳。」他說著便抱她下馬,直把她抱進涼亭裡。  

  連君瑤困窘地垂下頭不敢看一旁的僕人。剛才一路共乘一馬,她便覺得好不羞人,奈何她又不懂得騎馬,只好聽任他的安排。  

  用膳時,他一直逼她多吃一點,直到她再也吃不下去才放過她。  

  「還喜歡青風山莊嗎?」  

  「當然喜歡!可是好大!」她咋咋舌。剛才他們只是大略走走,大部分地方都沒下馬好好看一看,就略過了。  

  她天真爛漫的表情逗得他大樂。「妳好可愛!」凌洛風捏捏她的嫩頰。「嗯,氣色不錯!」迥異於老在他印象中無血氣、蒼白灰敗的樣子,現在白皙裡透著點粉紅,水嫩嫩得令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連君瑤駝紅了臉,「有、有人……」  

  凌洛風睨一眼伺候在旁的僕人,揮揮手令他們退下。  

  「現在沒人了,過來!」他拍拍自己的雙腿。  

  他不會是要她坐在……連君瑤驚駭地搖著頭,雙眸睜得像銅鈴般大。平日在房裡他就老愛抱著她,已經夠教她羞死了,不過沒人看見也就算了,可這會兒……  

  他動作堅決卻不失溫柔地將她抱上自己的腿,托起她的下顎。「咱們是夫妻,不用害羞!」  

  「可是,會被人看見……」  

  「那又怎樣?我喜歡抱妳,妳不會是想告訴我,妳不喜歡讓我抱吧?」他曖昧地朝她眨眨眼。  

  連君瑤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漲紅了臉不知所措。  

  凌洛風笑著在她紅霞滿佈的粉頰上輕啄了一下。「妳總是讓我恨不得一口將妳吞下肚子裡去。」  

  她迷茫地看著他,雖不明白他的話意,但見他心情恍似很好,自己也很高興。  

  知道他的小娘子聽不懂他的「暗示」,凌洛風忍不住笑了。  

  「來,我告訴妳,我爹跟妳娘是怎麼認識的……」  

  「原來是這樣,可是,我娘從來沒告訴過我,我會……跟你……」  

  「大概是妳還小,所以她只告訴妳爹,讓他為妳作主。」誰知那窩囊廢卻連髮妻的重托都辜負,簡直可恥!不過這種人渣也已經有了報應,凌洛風快意地笑了。  

  「妳瞧,妳生下來就注定要成為我的妻子,成為我孩子的母親,妳是為我而生的!」他愉悅地說。  

  連君瑤被他的甜言蜜語逗得心花怒放,止不住甜孜孜地笑。  

  「妳笑起來真美!」凌洛風深深望著她,發現自己很喜歡展現在她嬌顏上這朵無憂無慮的笑容,彷彿將天地都照亮了。「我喜歡妳這樣笑,以後記得要常笑!」  

  他這才想起,這段日子來她似乎沒展顏笑過,眉宇之間總帶著一抹輕愁。大概是剛嫁入凌家,面對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才會使得她有點不知所措。  

  「妳放心,有我疼妳,妳在這裡會過得很好!」她嬌弱羞怯的模樣總是特別惹他的憐愛,令他情不自禁想好好呵護她。  

  他的讚美及保證令她的芳心像浸過蜜似的,粉臉上的笑靨更像朵盛開的花。  

  「你知道嗎?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神仙!」她歎息著道。  

  他聞言不禁失笑。「瞧,咱們真是天生一對!我第一眼見到妳時也以為妳是個跌入凡塵的仙子!」倏地,他的壞心又冒了出來。「為什麼會以為我說神仙,是以為我令妳快樂得飛上天嗎?」他清楚記得她在他懷中為他燃燒悸動的嬌媚模樣。  

  「我,不……是因為你會飛天術啦!」她燒紅了臉,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  

  凌洛風愣了一下,才驀然仰天大笑。  

  「小寶貝,那不是飛天術,那是一種輕功……」接下來,他細細為她解說武功的奧妙,又耐心地回答她提出來的問題。  

  連君瑤為自己的無知汗顏之餘,一顆心也霎時跌入谷底。  

  「你一定很後悔娶我吧,我什麼都不懂,而且……」  

  凌洛風摀住她的小嘴,嚴肅地注視她。「聽著,我永遠不會做我會後悔的事,而且我很高興娶妳為妻!」這是真心話,她跟他以前所見過的女人完全不同,她心思單純,不會算計,而且心地善良。「哎哎,不許哭!」  

  他誇張的皺眉動作令原本感動得泫然欲泣的連君瑤破涕而笑。  

  半晌,她突然輕輕歎口氣。「你真好!肯聽我說這麼多話,又肯陪我說話。」  

  「小瑤!」凌洛風的身子微微一顫,雙臂使勁將她箍得死緊,彷彿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子裡。  

  連君瑤柔順地任他摟著自己,直到——「我,我喘不……過……氣了。」  

  這回,震動從凌洛風的胸膛開始,隨即一連串低沉的笑聲逸出他的嘴角。  

  「走吧,妳該回去睡午覺了!」  

  回程時,她就在他懷裡打起盹來,他輕輕抱著她下馬,直驅自己房裡。  

  一屋子的僕人全看傻了眼,少爺何曾對個女子這樣溫柔體貼了?  

  別說是放著正事不辦,特意帶著她遊遍整個山莊,還親熱地與她同乘一馬;如今更親自抱她回房,又那樣小心翼翼,恍若怕驚擾了懷中人兒似的,看來少爺這次動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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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51:09
第六章   

  午睡過後,連君瑤在園子裡散步。這青風山莊委實大得驚人,單是一座聽濤閣的面積便有連家那麼大,一草一木皆被打理地井井有條。她來到屋子後面的草坪,這草坪連接著湖,往西一點還有個小瀑布,流水的淙淙聲,再加上細心打理的花草,分外地使人心曠神怡。  

  「少夫人,喝湯了。」  

  連君瑤回頭,看見伺候她的小丫鬟之一小青提著個小籃子,不必看也知道那裡面定是她每日的補血湯。  

  「小青,我不想喝了。」最近不曉得為什麼心口老發悶,見了那湯藥便怕。  

  「可是,您的病……」  

  「我現下沒事了,應該不用再喝了。」  

  「但是勒大夫說多喝總有益,而且少爺那樣關心您,您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要不然他會擔心的。」小青帶著羨慕地勸道。  

  「那……我等涼一點再喝,可以嗎?」  

  小青噗哧一聲笑了。她是真心喜歡這個少夫人,從沒見過這樣隨和的主子。  

  「喝藥怎麼能等?」  

  渾厚的男聲自後面傳來,連君瑤和小青回頭看見站在窗口的凌洛風,他書房地後窗正好對著小湖。  

  凌洛風一躍而過那扇窗,幾個大步便來到她們主僕面前。  

  「對不起,我們吵到你了?」連君瑤窘紅了臉,頓時手足無措。  

  「沒有。不許妳不喝藥!」凌洛風仍然一臉嚴肅,伸手向小青要那碗藥,逕自用唇試一試溫度,命令道:「夠涼了,來,快喝了它!」  

  連君瑤望著那碗黑漆漆的湯藥,忍不住苦起了小臉。  

  「是不是要我親自餵妳?」凌洛風瞇起眼,不懷好意地說。  

  雙頰火燙的連君瑤頭都不敢抬起來,忙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個一乾二淨。  

  「這才乖!」凌洛風笑著圈她進懷。「剛才睡得好不好?」  

  「我,嗯,這……」好羞人啊!小青還在一旁哩,他怎麼可以這樣?  

  好嬌羞迷人的一個小娘子!凌洛風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今晚該是他們遲來的洞房花燭夜的好日子了!  

  「我,我待會兒就搬回去映月閣。」不是剛才丫鬟問她幾時搬回去,她還沒想到這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要搬回那邊,雖然並不遠,但一顆心卻沉甸甸的,難受得緊。  

  「為什麼?」凌洛風一愣。「妳的傷怎麼辦?」  

  「我的傷已經無礙了。」她情願繼續傷下去,這樣就能繼續待在他房裡,朝夕都能與他相見。「只是,我住在這裡會妨礙到你做事,所以……」  

  「我有說過妳妨礙到我了嗎?」他挑高她的下顎。「暫時就住下來!」  

  「可是……」  

  「沒有可是!我要妳住下來!」他霸氣地說。  

  連君瑤嬌羞地在他懷中點頭,眼角卻瞥見一旁一臉笑意的小青,當下窘得直想有個洞可以讓她鑽下去。  

  凌洛風朗聲笑了起來,將她壓緊走自個兒的懷裡,才把手中的空碗遞給小青。  

  雖然他的懷抱是她最深的依戀,但她已透不過氣,不得不微微掙扎。  

  這小妮子難道不明白他這會兒已經禁不住一絲的撩撥嗎?「我可愛的小娘子,別亂動,不然我就得在這兒……」  

  「嗯,你說什麼?」連君瑤聽不清楚他混濁的低語。  

  凌洛風無奈地歎口氣。「一定是上天派妳來折騰我的!」他捏捏她的鼻尖。  

  連君瑤還是沒聽明白,但他那一臉的寵溺卻暖透了她的心窩,也使她的膽子大了一點。「我,嗯,我想在這湖邊種些丹紅妃,可以嗎?」  

  她軟軟的哀求聲直令凌洛風的整顆心都酥透了。「可……那太辛苦了!」  

  「不會的!丹紅妃很好培植,只要有足夠的水分滋潤就行了,所以種在湖邊的濕潤土壤裡,先天的條件就足了然後只要中期每天澆一次水,後期每天澆兩次水,就會開得很漂亮,而且還會滿園散發香氣。」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你讓我種好不好?」  

  望著他的小娘子一提起丹紅妃便滿臉泛發光彩,令凌洛風有點不是滋味,但她那一臉懇求令他不忍讓她失望。「可以是可以,不過粗重的工夫得讓下人幫忙。」  

  「謝謝你!」連君瑤興奮地說。她的夫君實在是世上最好的夫君了!  

  「就用口頭謝我?」看著自己的小妻子渾然忘我崇拜地凝望著自己,凌洛風忍不住興起捉弄她的興致。  

  「這……」連君瑤怯怯地看著昂然卓立的夫君。「那你要我怎麼謝你?」  

  凌洛風曖昧地揚眉。「我今晚會讓妳知道該怎麼謝我!」然後對著她那一臉的不解邪惡地笑了。「嗯,妳種植妳的丹紅妃,而妳則是我的丹紅妃。丹紅妃需要水的滋潤,妳則需要我的滋潤。相信我,我不會分什麼中期後期,絕對會一年四季,每日灌溉妳,而且一天絕對不止澆妳兩次!」  

  連君瑤聽得一頭霧水,但在他邪氣十足的眼神及低喃下,情不自禁紅透了臉。  

  「我一定會讓妳在我懷裡盛放得比丹紅妃更美、更艷!」凌洛風啞著聲說,倏地攫住她微張的紅唇,大手將她圓翹的臀部壓向自己的腹部,讓她感覺自己對她熾熱的慾望。  

  「少爺!」看見眼前的一幕,清叔驀地駐足,且趕緊背過身去。  

  聽他喊得緊急,必定是有要事。凌洛風暗歎一聲鬆開懷中的軟玉溫香。  

  「我先回房了。」連君瑤低著頭,飛也似地逃離了這令人尷尬萬分的現場。  

  清叔清清喉嚨才把少主人的視線拉回來。  

  「進書房說吧!」  

  「已經查出內鬼是十一夫人來。」  

  凌洛風輕哦一聲,沒有太大的反應。  

  清叔沒再說話,知道少爺正在思考如何解決這棘手的事。  

  這十一夫人于氏是七年前進門的,剛進門時頗受老爺的寵愛,不久便生下一對雙生子,在男丁單薄的青風山莊來說不啻是天大的喜事,自此之後當然是母憑子貴,可惜好景不長,那對雙生子在三歲那年一次玩耍時,竟失足掉進湖裡,雙雙溺斃。  

  「那麼她的同黨是她的表哥陸驊了!」因為她的得寵,所以連帶地她的表哥也進了青風山莊做事,且被爹委以重任負責湘西一帶的水運事宜。  

  「是的。不過派出去找他的人說有人看見他昨天搭船去湘西。走得這樣匆忙,應該是心知事已敗露!」  

  凌洛風點點頭,「暫且監視那于氏,等我跟爹商量過後再行處置。」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你去準備一下,我想今晚和你就得去一趟湘西!」  

  「是,少爺!」清叔忙銜命而去。  

  ☆      ☆      ☆      ☆

  與父親一起審過那于氏後,情況叫凌洛風心下不免啼笑皆非。  

  原來那于氏一心以為他這個未來的少莊主深怕有其他的兄弟與他分家產,便下毒手害死她的兩個兒子,而他爹卻偏袒他,不查明兩個小兒子的死因,任他逍遙法外,於是便懷恨在心,與她表哥一同設下這條毒計,打算先除掉他們兩父子,然後再一步步併吞凌家的家產。  

  凌健揚當下懶得再廢話,便直接下令將這個歹毒的小妾關進西香樓裡。  

  西香樓是青風山莊唯一一棟荒廢的小樓,位於莊裡最僻靜的一角,那是凌洛風祖父時,一個好妒的小妾興風作浪後被關的地方,後來那個女人在裡面上吊,從此之後更是少有人走近那裡。  

  想到凌家兩代皆出了這種內室失和的事,且皆以人命做終結,凌洛風不禁皺起眉額。他這個小妻子沉靜柔弱,受了委屈都放在心裡頭,若是他納妾回來,搞不好讓人給欺負去,他這個做丈夫的還不知道。算了,往後還是不要再納妾,不過這繼承香煙的事就得辛苦他的小妻子了。  

  他並沒有深究為何一向不在乎女人感受的自己會怕妻子受委屈,只覺得她為了自己連性命都不顧,待她好一點也不為過。  

  ☆      ☆      ☆      ☆

  交代完總管公事後,凌洛風回到聽濤閣,不耐煩地揮退一干欲言又止的下人們便直驅自己的房裡,一踏進房門,就看見自己的小妻子正忙著幫自己打包行裝。  

  「這些事叫下人做就可以了。」他自後攬住她的纖腰。  

  「沒,沒關係,我做也一樣。」  

  她嬌怯得像朵花,可惜他們圓房的日子又得拖上一陣子。  

  「我不在的時候,妳一樣要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子。」這樣嬌弱的身子怎能替他生孩子?凌洛風不覺皺起眉頭。「有什麼不舒服就讓下人去請勒大夫來,不要不吃藥,知道嗎?要不然我回來時,可是要罰妳的!」  

  「嗯。」他溫暖的體溫及輕柔的話語在在令她悸動不已,不自覺地有點哽咽。  

  凌洛風轉過她的身子,抬起她的螓首,卻立刻發覺了她的不對勁。「怎麼了?」他撫上她紅腫的雙眼。「捨不得我?」  

  她慌亂的點頭方式反倒令他生了疑心,她一向容易害羞且內斂,這回卻……  

  「怎麼回事?」他蹙起眉頭。「身子不舒服嗎?還是受了委屈?」  

  連君瑤再度慌亂地搖首。「沒,沒有!我一點也沒受委屈!真的!」  

  她越是這樣,凌洛風便越確定事有蹊蹺。「究竟是什麼事,告訴我!」  

  「我真的沒……」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一把掠起走出房外。  

  「小青,把全部的人給我叫到大廳裡!」凌洛風冷聲下令。  

  連君瑤駭然望著他怒氣騰騰的俊臉,一時竟慌得沒了主意。  

  幾乎是立刻的,聽濤閣裡的下人全倉惶著走進大廳裡。  

  凌洛風冷睨一屋子驚惶失色的下人,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們這班刁奴!我只不過走開一下,你們竟敢怠慢少夫人!說,究竟是誰敢這樣斗膽?」他猛拍了一下桌面,嚇得一干下人全跪了下來。  

  連君瑤也被他的不分青紅皂白嚇了一跳,忙道:「不,不關他們的事……你不要責怪……」  

  「不關他們的事?」凌洛風瞇眼看了她一下,又轉頭對一干下人寒聲道:「那麼就是另有其人!還不說,究竟是誰委屈了少夫人?」  

  「少爺……」小智子和小青同時開口。  

  「小青,妳說!」  

  「少爺,是彩月姑娘。您和清叔走後沒多久,她便在門外嚷著要找您,後來見了少夫人的面,就向她哭訴,說是少夫人未來之前,您是如何地疼愛她,還說…… 還說她已經懷了您的……孩子,這輩子是離不開您了,直哭鬧著要少夫人答應她成全她,讓她一輩子伺候您,做您的侍妾,才肯走!」小青撇撇嘴,心下對那女人的行徑著實感到不滿,「那之後,少夫人就躲在房裡……」  

  凌洛風越聽一張臉益發沉凝,冷笑道:「你們就任那種女子跑到少夫人跟前撒野?我還真白養了你們這班奴才!」  

  「少爺,是小智子該死,沒能攔住彩月姑……」  

  「不!不關你的事,小智子。是我,我剛好在前院,是我讓她進來的,他們幾個三番兩次要拖她出去,是我不讓的。請、請你別責怪他們!」  

  凌洛風怒瞪她一眼。「妳的帳我還沒找妳算,妳倒先替別人求起情來了!」  

  連君瑤畏縮了一下,咬住發白的下唇。這是他第一次向她發脾氣,可她不知道怎麼做錯了什麼。  

  「都下去!小青,妳叫勒大夫和江大嬸上紫煙閣一趟!」他沉聲下令,拉起連君瑤的手便回房。  

  ☆      ☆      ☆      ☆

  室內的寂靜幾乎令連君瑤喘不過氣來,她止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凌洛風,卻見他仍神色不善地瞪著自己,忙低下頭,正襟危坐,可他卻彷彿要讓她知道他的怒氣似的,轉到她跟前,硬是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森冷的俊臉。  

  連君瑤止不住吞嚥了口口水,怯怯地問:「你很生我的氣?」  

  「廢話!」他撬開她又咬住的唇,冷聲問:「為什麼答應讓她做我的侍妾?」  

  「她,她是你的女人,又懷了你的孩子住在莊裡,你自然是準備要娶她進門的。我知道這件事原輪不到我答不答應,只是當時她情緒激動,我怕她傷了自己和孩子,便順著她的話答應了她。」難道她這樣做錯了嗎?連君瑤平素晶亮的雙眸蒙上了一層陰晦。「我明白這事我作不了主,你可是惱我僭越了身份?」  

  凌洛風抿著嘴,沒正面回答她的話。「那麼,往後若再有任何女人跑到妳跟前說懷了我的孩子,妳便願意與她們共事一夫,可是這意思?」他越說聲音越冷厲。  

  他冷銳的言詞如若一把利刃沒入她原就已隱隱作痛的胸臆。「別說是懷了孩子的,就算沒有懷的……只要是你喜歡……的女子,你也照樣可以娶進門,不是嗎?」她斂眼低眉,黯然的道。  

  她爹只是個小生意人尚且納妾,像他這種既英偉不凡又家財萬貫的男人要娶個三妻四妾又有誰能置喙?  

  凌洛風鐵青著臉放開她——若不這樣,他很可能失手捏死她。  

  「妳倒挺大方的!」他幾近咬牙切齒地迸出──他不納妾是一回事,但她竟抱著願意與人共同分享他的念頭實屬不可原諒。  

  「我不是大方……」連君瑤失神低喃,聲若蚊吶。「我只是沒有資格而已!」她自己失節在前,如何能要求他……  

  耳朵靈敏的凌洛風還是聽見了,緊鎖的眉宇瞬間舒展開來。他反應過度了,她原就逆來順受慣了,若今日像隻母老虎般將彩月掃地出門才真叫奇事一樁。  

  他踏前輕輕捏住她絞得死緊的小手,靜待她抬起頭來,才柔聲說道:「我給妳資格,妳便有資格!」  

  他突來的轉變令連君瑤一怔,而他意味深長的注視則讓她隱隱明白了點什麼,可又不真的明白,只一逕瞪大了水朦朦的美眸。  

  「瞧妳傻愣愣的,怪不得那麼好騙!人家說什麼妳便信什麼!」  

  「你是說那彩月姑娘騙我?可是,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名節……」  

  「妳知道楊春媚嫁給妳父親之前是做什麼的嗎?」他看著她訝異地睜大眼,才點頭續道:「沒錯,那彩月也是個花街姑娘,她想從良想瘋了,竟算計到我頭上來。」  

  彩月是花香樓的紅牌妓女,在他去白梅村前便已住進莊裡,以備他有需要時伺候他。  

  但自白梅村回來後,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的小妻子身上,而當他正想打發她走之時,卻聽說她染病在床,於是這事就被擱下,到後來,他甚至忘了莊裡還有這個人。  

  想必這「病」是她留在莊裡的借口,然後再伺機而動!凌洛風冷笑,敢鬧到這兒來,他就讓她在揚州待不下去!  

  「妳只要知道她不會懷我的孩子,我也不會收她為妾,最遲明天之前她就得離開,懂了嗎?」之所以沒立刻逐她出莊,是因為他要讓勒大夫確定一下她是否沒照規矩喝下事後江大嬸給的藥,若真因此而懷了孕,江大嬸知道該怎麼做。  

  「懂了!」連君瑤柔聲說,一顆心如釋重負。  

  「那往後再有女人找上門來,還敢不敢給我亂點頭?」凌洛風板起臉,不甚和善地睨著她。  

  連君瑤嬌憨地伸伸粉嫩的香舌。「不敢了!」  

  「那往後受了委屈還會不會瞞著我,不告訴我?」他瞪著她的模樣讓連君瑤覺得自己彷彿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趕緊搖頭。「以後不許妳自個兒躲著哭,知道嗎?像剛才,哭得我莫名其妙亂發脾氣,亂罵人!」他將剛才的帳全算到她頭上去。  

  連君瑤睜大水粲粲的杏目,頭一回發現自個兒的夫婿有時還挺不講理的,可左看右瞧他一逕還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教她不得不「俯首認罪」!  

  「對不起啦,我下回不會了。」自覺有點兒冤枉的她忍不住微微噘起小嘴。  

  瞧著小妻子可愛的嬌顏,凌洛風止不住揚起嘴角,伸手捏捏她的俏頰,卻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一張愉悅的俊臉頓時僵住。  

  「小瑤!」凝睇著她晶瑩的水眸,他頓了一下才續道:「若我真會納妾,也只會納一個!」他轉過她微微別開的頭,心底竟對她有一股莫名的愧疚,也頓時令他感到措詞艱難。「我曾經被人下過藥,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對一名女子做出一件難以彌補的事,我承諾過會負責,所以若對方提出要求,我會納她為妾。我……我親口承諾過的,無法反悔!」  

  連君瑤知道他沒有必要向她解釋的,然而他卻這樣做了,那麼什麼都夠了。  

  「我明白的。」  

  凌洛風知道她的善解人意是出自內心的,然而他也看得出她眼底深處的那抹灰暗——交集著恐懼和退縮。  

  「聽我說完!我不會像妳爹對妳娘那樣對妳!妳跟那個女人是不同的,她是一種責任,所以就算有一天我會給她名分,我要的人也仍然是妳!」他捧起她的小臉,柔聲低語。「我與妳才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夫妻,明白嗎?」  

  他的話深深撼動了連君瑤的心,深濃的感情在她的心頭氾濫。「洛……」她舔舔唇瓣,在他的鼓勵下,柔聲喚出在心底低回了千萬遍的名字——「洛風!」  

  凌洛風倏地攫住她的櫻唇……誰料卻教敲門聲打斷。  

  「少爺,清叔派人來說船已備妥,正等著您上船!」  

  凌洛風深吸了口氣,輕撫她的桃腮。「我去個十來天就回來了,妳乖乖等我。」  

  「你安心做你的事,不用掛心我!」連君瑤朝他綻出溫柔的微笑。「出門在外你要自個兒小心!」  

  凌洛風牽起她雪嫩的小手。「我該走了!來,送我出去!」  

  ☆      ☆      ☆      ☆

  凌洛風走後,連君瑤每天便無所事事地待在觀湖閣內等他回來,以前在娘家過慣忙碌的生活,現在過這種有人伺候、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令她很不習慣。  

  過了漫長的三天,她終於為自己找到了打發時間的事來做——幫忙僕人澆花。  

  初時眾人全被她嚇得愣了眼,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做這種粗重的活兒。莊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少爺將少夫人寵進了心,不光帶著她遊玩,甚至讓她住在從沒女人住過的聽濤閣,更休說少夫人受傷期間,少爺的那股緊張勁兒,還有,少爺那晚的衝冠一怒,大夥兒可都還記憶猶新。  

  要是少爺回來後怪罪下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可後來誰也敵不過少夫人那一臉的哀求神色,便讓她幫些小忙。  

  不出幾天,莊裡的下人們,全都真心喜歡上這個謙和有禮、平易近人的主子,大家都樂於跟她親近;而她對花草認識的淵博,更是使他們折服。他們自然不知道連君瑤幾乎是打從懂得走路開始,便與花花草草在一起打混。雖然她主要的心力花在照顧丹紅妃上,但忘憂谷裡的花花草草她也沒有疏忽過,長年下來,對植物已經不知不覺中培養出一份直覺,所以即使是青風山莊裡的花草品種跟忘憂谷裡的不盡相同,但也難不倒她。  

  日間充實的生活,沖淡了思念,但晚間就比較難捱了,她總獨自一人想著凌洛風的溫柔體貼,念著他在外頭不知過得怎樣,是不是也有想起她。  

  雖然他說過他不介意她的身子已經髒了,也不怕被別人笑話,可是就算他不介意,她也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會愧對他,畢竟要他這般卓爾不凡的人娶她這種失節的女子是個多大的恥辱啊!  

  然而她已不能過沒有他的日子了,只希望自己能為他多做一點,多順著他的意做事,會讓他不那麼記得這個恥辱。就算他以後會嫌棄她,就好像是爹嫌棄娘般,她也寧願待在他身邊,就算多一日也好。  

  每晚她總是想著這些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但她喜歡睡著後的時光,因為他常會入她的夢來,在夢中,他總是溫柔地對著她微笑,擁她進他溫暖的懷抱,然後柔聲對她說:「我們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夫妻!」  

  她每回都好希望能永遠沉溺在這樣美麗的夢中,不要醒來。  

  ☆      ☆      ☆      ☆

  凌洛風帶著清叔連夜趕路,不出幾天便在嵩山附近追蹤到那先他們一步到達湘西分行卷款潛逃得陸曄,他在掙扎的時候失足墜落懸崖,粉身碎骨而死,他們取回所有款項及他在青風山莊所搜刮的財物後便打道回湘西。在重新安排坐鎮的負責人,以及確定一切都回復正軌後,於離家半個多月後才返回揚州。  

  回到青風山莊時,已經是深夜時分,看見妻子正在睡,他沒有喚醒她,反倒先去洗淨一身的風塵,才再度入房。  

  只見她嬌小的身子緊緊縮成一團,秀氣的柳眉微蹙,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想是沒有他在身邊吧!凌洛風笑著輕柔地撫平她眉宇間的皺褶。  

  那晚他在疾風的背上回頭看著她時,才驀然警覺自己對她的眷戀不捨已達到了不願與她分離的地步。  

  對女人的這種深濃眷戀從不曾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然而一開頭,他便已隱隱明白——她,是不同的!  

  他沒有直接叫醒她,只是用熱烈的親吻令她睜開雙眼來。  

  連君瑤如夢似幻地凝望著眼前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君,柔柔漾起微笑,再合上眼。  

  啊!這個夢太美了,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  

  這小妮子八成還以為在做夢,凌洛風嘎然失笑。  

  「妳對久別重逢的夫君就這樣冷淡嗎?」  

  連君瑤一震,睜大了眼。「這……這不是夢嗎?」  

  凌洛風忍住大笑,戲謔地逗著她:「每晚都夢見我嗎?」  他的大手探入她的衣襟內,爬上她的玉峰上,緩緩地搓弄著。

  「我……」連君瑤倒抽一大口氣,已然知道不是在夢中,霎時窘得滿臉暈紅。  

  「嗯?」他在她耳畔似謔似挑逗地輕輕吹氣,手一扯,令她的衣裳敞開來。  

  「我,嗯……」她話還沒說完,小嘴便被堵住,唇舌全然被他佔據。  

  過了許久,他才移開他狂熱的薄唇。「夢中我對妳做過什麼?」  他用拇指揉著她的乳尖,性感的眼神不曾離開過她的水眸。

  「我,我……忘了!」  

  「哦?」凌洛風聞言挑起眉,「不會吧?」他加重了手勁,令她嬌喘出聲。「有這樣,對不對?那,有沒有這樣?」他滑低身軀,含住她另一邊嫣紅挺立的蓓蕾,輕輕咬囓。  

  連君瑤緊緊抓住被褥,咬住唇不讓羞人的輕叫逸出嘴角。  

  凌洛風抬起頭邪惡地一笑。「我就知道有!」一隻大手好整以暇地慢慢往下移,隔著褲子撫摸著她的雙腿之間。  

  「噢……」連君瑤止不住輕抖了一下。  

  凌洛風粗喘了一下,埋道在她雪白的玉峰,狂熱地吸吮頂端的那抺嬌豔,一隻熾熱的大手探進她的褻褲裡,貼上她的神秘之處……

  連君瑤被他火熱的唇舌逗弄得渾身燥熱,顫抖不已,甜蜜的快感同時也是甜蜜的折磨,她終於忍不住嬌喊出聲。

  凌洛風愉悅地低笑,一邊纏綿地吻著她,一邊褪去她的衣裳。  

  「嗯,妳倒長了點肉!」他滿意地審視眼前潔白無瑕的玉體,雙眼因強烈的慾望而黝黑得深不見底。  

  連君瑤嬌羞地想遮住自己,卻惹來他一陣邪謔地輕笑。「妳忘了我全看過了嗎?」  他拉開她的小手,用自己的大手代替,貼上她雪白的雙峰,緩緩搓揉起來。

  「特別是這裡!」  他在她豐盈的玉峰上撒下熱吻,又支開她的玉腿,讓自己堅硬的昂挺之處貼著她為他綻放的花瓣輕輕磨蹭著……

  「呃……」  連君瑤頻頻抽氣,體內一波波的熱浪自身體的最深處溢出……

  「養壯一點才能好好替我生幾個兒子!」他粗重地喘著氣。  

  連君瑤弓起身子,隔著他身上的薄衫,她依然敏銳地感覺到他胯間的炙熱。  

  望著她隨著自己下腹不斷的磨蹭而蠕動著嬌軀,全身泛起迷人的粉紅,自她甜蜜幽深之處溢出的蜜汁也浸濕了他的薄衫……

  知道他的小娘子已為他準備好了,凌洛風的慾望不由得更熾熱了,但他仍勉力按下急切的慾望,不斷地繼續撩撥她——他想盡力減少她初夜的痛楚……  

  「喜不喜歡我對妳做的?」  他邪氣的指腹不斷地揉捻著她細嫩的花核。

  連君瑤脫口而出。「嗯!」  

  「愛我嗎?」他的嗓子更低了,靈活的舌頭鑽進她的耳朵裡。  

  「噢……」是她意亂情迷的低吟。  

  「愛我嗎?」  他使力加快在她花核上的揉旋……

  那瘋狂的節奏所帶來的快感令連君瑤瞬間繃緊身子,不住地打顫。  

  「是,是的!」是的,她愛他!雖然她不配,她還是愛著他!深深地愛著她!  

  「說妳愛我!一輩子愛我!」他嘎著聲,一臉霸道地命令著——他強烈地要他的小娘子愛他,死心塌地地愛他!「快說,小瑤……」  

  連君瑤抬高一雙柔情似水的美眸凝視自己的夫君,小手怯怯地搭上他健碩的肩胛。「是的,我愛你,一輩子都愛你!」  

  她盈滿溫柔的雙眸及自她小嘴中吟出的深情愛語令凌洛風狠抽一口氣,猛地退開身軀,扯掉身上的薄衫,宣示道——  

  「我現在就要妳!」  

  一個多月來沒有宣洩的慾望瘋狂地吶喊著要得到釋放,他已慾火中燒,無法再等待下去。翻過她的嬌軀,他撐開她雪白粉嫩的玉腿,扶著她的纖腰……

  「別怕,我會好好疼妳!」感覺她微微僵了一下,他柔聲低哄,克盡全力才能緩緩地挺進她如絲般滑溜的幽穴內……  

  沒有預期中的阻礙!  

  凌洛風皺起眉,再侵入一點,依然感覺不到,黑瞳深處似乎有火花閃現,他用力挺進她的深處。  

  沒有呼痛聲!  

  他僵住,扳過她的小臉,雖然水靈的眼眸緊緊閉住,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痛楚的神色,只有一種他熟悉的陶醉及急欲得到徹底滿足的癡迷。

  他往後撤,隨即狠狠戳進她的深處,這回聽到一聲嬌啼,和看到一臉毫無掩飾的狂喜。  

  得到確定,他的瞳眸中現出噬人的鷙猛。  

  他想抽開身軀離開她,但狂熾的慾望已自有它的意志。  

  她的嬌吟低哦,彷彿是一種諷刺,凌洛風沉著臉,更粗暴凶狠地在她體內衝撞得越快、越深……  

  終於,伴隨著一聲怒吼,他深深一擊釋出熱液,而她則因承受不住他長久的衝擊而陷入半昏迷中……  

  ☆      ☆      ☆      ☆

  凌洛風只伏在她雪白細嫩的背上粗喘了兩聲便抽離身軀,將她翻轉過來。  

  她閉著眼,雙頰嫣紅,香汗淋漓,一臉的滿足似還沉醉在極致的餘韻裡。  

  他的臉不自覺地扭曲,俯下首,在她的玉峰上狠狠咬了一口。  

  「好痛!」連君瑤痛醒過來,直覺地摀住劇痛的傷口,抬起眼不解地望著剛帶她飛越天際的男人。  

  「洞房花燭夜總得有新娘子的呼痛聲,不是嗎?」他陰鷙的眼眸中閃著寒冰般的光芒,緩緩移至她的胸前。「還得見血,不是嗎?」  

  連君瑤不解地看著他,為何剛才溫柔體貼的他會變得如此的陰沉冷漠?  

  「你,你怎麼了?」她怯怯的小手拉住他粗壯的手臂,卻被他狠狠甩開。  

  「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她垂下彎翹的睫毛。  

  「錯?妳沒錯!」他驀然仰天大笑,只是空洞得令連君瑤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錯只錯在妳的血流錯了地方!」他粗魯地扳開她的大腿。「這裡!妳的血該流在這裡!」他一根手指用力地戳了戳她的柔軟之處,倏地狂暴道。  

  連君瑤痛得想縮緊雙腿,但敵不過他蠻橫的鉗制,只能羞愧地在他面前大張著雙腿,接受他輕蔑的審視。  

  「我,不明白!」她驚惶地看著盛怒中的他,深深不解他何以突然大發雷霆。  

  那血不是一個月才流一次的嗎?  

  也難怪她會不明白,她娘過世時,她還小,那楊春媚恨她入骨,自然不會花心思去教她這種事。  

  「不明白?」凌洛風勾起一抹森寒的冷笑。「妳這小賤人!妳還想裝傻不成?原來楊春媚沒騙我,她說的話才是真的,妳早就不是個處子了!」  

  當日他在小湖旁一定是認錯了那層障礙!他早該想到的,一個黃花閨女怎麼可能在野外赤身露體?顯然已經駕輕就熟!  

  當初他還自以為是地認為識破了楊春媚的奸計,原來傻的人是他自己!  

  連君瑤的臉色霎時成了死灰,可是……  

  「我,我……有告訴過你……你說不介意的!」她抖著聲掙扎著說完。  

  她親口的承諾使凌洛風的雙眼幾欲爆裂。「我說不介意?有哪個男人會不介意娶個不貞的女子?我會說我不介意?」他憤怒地吼道,手上所使的勁像要捏碎她的腳踝似的。「原來妳那些見鬼的嬌羞全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我以為妳還是個純真的處子!哼!妳當真以為能瞞得過我?」  

  原來他是介意的!連君瑤一陣劇痛攻心,止不住淚如雨下。  

  「妳還敢撒謊!妳幾時告訴過我妳已經是殘花敗柳?說!」  

  他殘忍的用詞再一次狠狠戳擊她的心房。  

  「我,我們……成親那晚,我有告訴過你……我……我的身子……身子……髒了,還有我那晚求你休了我,以免……免被人恥笑!」  

  如果是介意,當初又何故要說不介意?為何給了她希望,如今卻又一腳將她自雲端踹落下地呢?  

  這,何其殘忍啊!  

  「原來妳故意含糊其詞!」他粗暴地甩開她的腳。「想來招以退為進,然後用我說過的話來堵住我,令我不得不讓妳仍穩坐青風山莊少夫人的位子,是不?」  

  「不,我從來沒打算過騙你!」連君瑤哭喊著,這一點天地可證!  

  「沒打算過?那妳倒說說看妳的姦夫是誰?」他咬牙切齒地迸出話。  

  連君瑤張開口,啞然無言。  

  「怎麼?太多了,多得不知該點誰的名字出來是不是?」他自以為是地戳穿。  

  連君瑤只能搖著頭,淚如泉湧。  

  傻呀!  

  她的人生注定是要失望的,為什麼還要有妄想呢?  

  太傻了!  

  「妳默認了,是不是?」凌洛風一掌擊碎床邊的小桌子。「妳休想我會讓妳這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保留我凌洛風妻子的名銜!」再將一張木椅狠狠踹向牆。  

  他從未料想對任何女人付出過的一腔柔情竟換來如此不堪的回報,滔天的怒火令他只想毀掉眼前的一切!  

  不配的!原就是不配的!是她太癡心妄想了!  

  「我明白了。」她垂下頭低聲說,遲滯地下床拾起衣衫胡亂套上。  

  凌洛風緊緊捏住床沿——不如此,他捏的會是她的脖子!他一逕瞇著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去哪裡?」  

  他的暴喝聲並沒有令她回頭。  

  「對不起……」她哽了一聲,用死寂的聲音續道:「我這就離開青風山莊。」然後打開門走出這個她短暫停留,卻度過一生中最美好時光的房間。  

  也走出了夢境!  

  凌洛風的雙眼倏地睜大,怒聲暴吼。「來人!」  

  外頭守夜的下人立刻撲了進來,也有幾個在睡夢中被驚醒的婢女蓬頭垢面地趕過來,面面相覷地看著怒不可遏的少爺及一臉毫無血色的少夫人,誰也不敢喘一口氣。  

  「把這個女人給我鎖進西香樓!」  

  小智子嚇得臉色刷地變了,一馬當先便跪了下來,其他的下人也紛紛跟進。  

  「少爺,少夫人她……」  

  「從今以後,她不再是你們的少夫人!」凌洛風怒瞪著一屋子的僕人斥喝。  

  「只是少爺……」  

  「小智子,明天起你去馬廄裡!」凌洛風再一次打斷小智子的求情。  

  一屋子嘎然無聲。  

  連君瑤緩緩轉過身子,也跪了下來。  

  「請您……」  

  「這裡沒有妳說話的餘地!」他斥喝。  

  「是!」連君瑤的頭垂得更低了。「只是一切的錯都在我,請您不要責怪下人,小智子……」  

  「把小智子給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凌洛風再度厲聲打斷她。  

  一干人等雖不知道少爺為何發這樣大的脾氣,但誰也不敢再開口求情,其中兩人忙照他的話,架起小智子離開。  

  連君瑤不敢再做聲,怕為小智子惹來更大的懲罰。  

  「你們造反不成,還不將這女人給我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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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51:36
第七章   

  清冷的夜,殘月透過窗欞射進陰暗的房裡,帶來唯一的光線,照在孤零零躺在床上的人兒身上。  

  已經五天了,她就這樣獨自躺在這張硬床上。每次一張開眼那眼淚便直淌個不停,直至再昏睡過去。  

  再多的淚也該流完了吧?她抹抹臉頰。  

  他是不是在等著她上吊?  

  前些日子,聽聽濤閣裡的下人說這西香樓就好像是皇宮裡的冷宮,哪一個不受寵或惹怒了皇帝的妃子便會被打進冷宮裡,永世不得翻身。  

  她聽他們說那十一夫人才剛被關進來一晚便自縊而亡,又說還有一個祖母輩的姨娘也是在這兒上吊的。  

  那麼他關她進這裡大概就是想要她也在這裡自殺了事的吧!  

  她並不怨他,自己確實是該死之人,而且早就該死了!早在她進青風山莊門之前她就該想法子自我了斷的,省得如今這樣肝腸寸斷地帶著他的恨意下地府。  

  如果她的腳不是在那晚被他甩得撞到床角而腫痛得不能動彈,那麼她當晚便會自行了斷。  

  如今,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件事了!為他抹去生命中的恥辱是她能報答他的恩情的唯一方式。  

  是的,只要她的腳能動,她就會馬上自殺!  

  「少夫人?少夫人?」  

  連君瑤愕然。她又在做夢了嗎?  

  「少夫人,我是小智子。」小智子再度輕聲喊道。  

  「小,小智子?」連君瑤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你怎麼進來的?」  

  「後院裡有個破洞,我爬進來的。」小智子微拐著走近了一點,看見她那張蒼白無神的臉,不禁鼻頭一酸。「少夫人,小智子聽送飯的人說,您這五天來一滴水都沒喝過,這怎麼行呀?您這樣會活活把自己餓……」他哽咽著說不下去。  

  連君瑤默然。餓死自己也是一種方法吧?  

  「謝謝你,小智子。」她真心感激這個小伙子,可是……「那晚害你被打,真是對不住,你還好吧?」  

  小智子強顏笑道:「您放心!那些人一向待我很好,下手很輕。」  

  「可是你往後不要再來這裡了,要不然被人看見了又要被罰!」  

  「不礙事,一到晚上誰也不敢來這西香樓附近。」他驀然掩住嘴。  

  連君瑤連忙安慰他。「沒關係,我不怕鬼!」她以往去忘憂谷的必經之路就是得經過一大片墓地,更何況她如今已是將死之人,又何懼鬼魂?  

  「對不起,少夫人!」小智子仍然滿臉歉意,自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少夫人,小智子知道您喜歡吃桂花糕,所以給您帶來了。」  

  連君瑤滿臉感激,但仍搖搖頭。「你留著自個兒吃吧,我沒什麼胃口。」  

  小智子急了。「少夫人,您這樣不吃不喝,會……」  

  「有時候死了不是更好!」  

  「不不不!您不能有這種念頭!」他低聲嚷道。「等少爺氣消了,自然就會來接您回聽濤閣。」少夫人這樣又溫柔又美麗的女子,他真不明白少爺為什麼會突然發她的脾氣。  

  這輩子是再也不會有這種日子了!連君瑤但覺痛徹心肺,止不住便淚如泉湧。  

  小智子見自己幾句話惹得少夫人這樣傷心,急得跪下來便猛磕頭。「小智子該死!小智子……」  

  「不,不關你的事!快起來,小智子!」  

  「那麼求你吃了這桂花糕吧,不然我娘會打死我的!」  

  連君瑤愣住。「這……關你娘什麼事?」  

  當下小智子便將他的身世以及他娘跟少夫人的娘的淵源細細說了一遍。  

  「少夫人,如果您不吃,小智子就不走出這扇門!」他一臉堅決地說。「就算要被少爺責罰,也好過被我娘趕出家門!」  

  連君瑤長歎一聲。「你快起來吧,我吃就是了!」她不願再連累這個善良的小智子。  

  小智子笑逐顏開,用袖子抹去眼淚,馬上為她倒了一杯水過來。  

  「少夫人,小智子走了,明晚再來看您!」待她吃完後,他才告辭。  

  「小智子,你千萬不能再……」  

  小智子笑著揮揮手,又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連君瑤無力地躺回床上。  

  ☆      ☆      ☆      ☆

  此後幾晚,小智子總是摸黑來到西香樓,又每次都帶著草藥來給她敷腳,任連君瑤怎麼勸都勸不聽。  

  見他仍每晚帶著糕點來給她吃,又總是逼得她不得不吃,怕他可能是每天省下自己的份兒給她帶來的,於是她日間也開始進食。  

  或許是肚子裡有了米糧,便有力氣幻想些不切實際的事吧!她開始異想天開地想要再見她那無緣的夫君一面。  

  在每天清醒的時光裡,她總是回味著他對她種種的好,有時做夢也會夢見他對著她溫柔地笑。  

  不知何時開始,她想著要是能再見上他一面——只要偷偷暗地裡看他一眼,抹去他最後對她那臉輕蔑地記憶,她便死而無憾了!  

  只要一眼就夠了!  

  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直至她全心全意地渴求著。  

  於是她開始拖著受傷的腳走出房外,躲在緊閉著的大門後面,透過門縫守株待兔地希望能看到她日夜思念的那抹身影。  

  小智子說過他在家的時候,每天都會騎馬在莊子裡兜圈,有可能會經過這僻靜的西香樓。若真如此,到時候她就能夠帶著他馬上英姿的記憶走上黃泉之路了!  

  是怎麼樣的一種癡呀?  

  每天空等後,她都會自己嘲笑自己,但第二天仍不由自主地繼續貼著大門癡癡地等待。  

  這日她又坐守門後。今天是月圓之夜,光潔的皎月將大地照得一片澄明。  

  要是他現在能經過這裡就好了,她就能清清楚楚好好地看上他一眼,只是就快要二更天了……  

  突然由遠而近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的心兒不禁狂跳起來,將臉緊緊貼牢在門上。  

  會是他嗎?  

  突然一人一騎閃進她的眼簾,是他高大壯碩的身軀沒錯,只是那門縫太窄了,而他的馬也太快了,一閃眼便疾馳而過,快得她根本連他的臉也沒看到。  

  她趕緊爬起身,想攀到高高的牆頭,就算能遠遠望他的背影一眼也好。  

  只是情急之下,她忘了她受傷的腳踝還不能使力,一個錯腳便滑了下來,幸好腳下有一個小花盆墊著,使她不至於跌個四腳朝天,只是那不知何年何月擺在那地花盆卻禁不起這一擊,轟然裂開來。  

  完了!她止不住輕叫一聲,跟著跌坐在地,嚇得花容失色。  

  凌洛風遠遠聽到西香樓裡傳來的聲響,身軀猛地僵住,手不知不覺勒緊韁繩。  

  定住片刻,他倏地掉轉馬頭。  

  聽到去而復返的馬蹄聲,連君瑤驚慌得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想掙扎起身,一面暗自祈禱他沒有聽見她所造出來的聲響。  

  幾乎是馬蹄聲一停下,他的暴喝聲便自她頭頂響起。  

  「妳在幹什麼?」凌洛風掠上牆頭,藉著清明的月色清清楚楚地看見她所造出來的混亂,雙眸霎時更陰沉了。  

  「才一個月沒男人,妳就寂寞難耐得要爬牆出去偷漢子了!」  

  「我,我……沒有!」連君瑤垂著頭難堪地低聲辯解。  

  「沒有?」他一躍而下,如天神般聳立在她跟前。「沒有妳這麼晚在這裡做什麼?」  

  他的厲聲責問使連君瑤止不住驚惶地打顫。「我,我睡不著……我這就回……回房!」她倉惶地爬起身。  

  「看著我說話!」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顎,雙眸緊瞇。「連在這莊裡都有妳的姘夫是不是?我去湘西的時候,妳究竟偷了多少人?」  

  「沒,沒有!」他的話像一把利刃似的戳進她的心房,痛得她連呼吸都困難。驀地另一波驚慌攫住了她,小智子每晚都會來這裡,今晚他還沒來,可千萬不要在這節骨眼上讓他撞個正著,不然小智子可有罪受了。  

  「你,你走吧!」  

  她竟敢趕他?凌洛風勃然大怒,又看著她驚惶的眼眸不停地四處張望,不免更肯定了自己的懷疑!「說,妳的姘夫是誰?」  

  沒想到最終還是得帶著他的恨意及輕視離開這世上!罷了!  

  「你走吧,我不會再給你添任何麻煩了!」她忍著錐心的痛楚說出訣別的話。  

  望著她恍若痛下某種決心般的神色,凌洛風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還沒來得及控制自己,便衝口責問:「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她卻以為他想要得到她的保證。「我不會再拖了,過了今晚,你就不必再面對這種恥辱了!」她說著便繞過他,一拐一拐地走向台階。  

  凌洛風心中一凜。她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想尋死?他雙拳緊握,不相信自己竟會為這個想法而心痛。  

  不會的,像她這種蕩婦一定都貪生怕死,他冷笑一聲,躍上牆頭。  

  ☆      ☆      ☆      ☆

  如果他不回頭的話,或許他就不會心軟,只是看著她纖弱的身影在月色下踢踽而行時,他卻倏地掠下地面,像一陣風般捲至她身旁。  

  連君瑤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人便被他拎起,且隨著他飛高飛低,她駭然尖叫出聲,卻發覺自己已穩坐在馬背上,而且就在他懷裡。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映月閣!」他輕揚馬鞭,努聲道。  

  「不,我不去!」她怎麼還配?  

  凌洛風又是一陣怒火中燒。「由不得妳!」他森冷地說。「我不會再讓妳住在這無人看管的西香閣,好給妳機會再去偷人!妳給我死了這條心!」  

  一個女子果然犯不得錯!連君瑤的心坎痛不可當,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凌洛風夾緊疾風的背,策馬狂奔,不一會兒便來到映月閣,他翻身下馬,接著粗魯地一把扯下她,一路拖著她走進門。  

  他粗暴的踢門聲使裡面幾個睡夢中的婢女聞聲趕出來。  

  「少爺,少夫人……」  

  「她不是妳們的少夫人!」他怒沉的臉孔不容人反駁。「她如今的身份就像彩月姑娘一樣,妳們給我牢牢盯緊她,一步也不許她踏出映月閣!」話畢,他轉身便走。  

  連君瑤癱軟在地上,剛才那快如風的奔馳已使她的胃部難受不已,只是懼於他的怒氣,她才忍住沒有吐出來,如今一被他鬆開,她便不由自主地嘔了起來。  

  小青忙奔上前來扶起虛弱的她,直攙進新房裡去,又倒了杯水給他。  

  連君瑤毫無意識地任她擺佈,她全身的知覺已全教痛楚給麻痺了!  

  其實也不該意外的!在他心目中,她早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女子了,如今只不過是親口向眾人說出她是個跟妓女一樣下賤的女子而已。  

  可為何這錐心的痛竟無法遏止呢?  

  小青不忍地看著容顏憔悴的主子,心裡直嘀咕著少爺也太狠了,將好好的一個少夫人關進西香樓裡,折磨得不成人形,如今竟還說這種傷人的話!  

  「少夫人,少爺只是心情不佳才會口不擇言,他的話您別放在心裡頭。瞧,他把您安置回映月閣裡,足見在他心目中,仍舊將您當作是妻子,而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小青驀地住口,她見主子一動也不動恍似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想勸解幾句,沒想到情急之下卻說錯了話。  

  連君瑤空洞的眼神投向窗外。「晚了,小青,妳去睡吧!」  

  「對不起,少夫……」小青懊悔不已。  

  「沒關係的!」連君瑤搖搖頭。  

  是的,已經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小青走後,她細細地用水洗淨了身子,又把一頭烏黑的秀髮梳直,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才躡手躡腳地來到後院。  

  這映月閣和聽濤閣一樣,也是依湖而建。  

  她一步步地往下走,直至湖水淹過她的頭頂……  

  ☆      ☆      ☆      ☆

  凌洛風了無睡意地躍過正對湖的窗戶,希望這平靜地夜色能撫平他的煩躁。  

  那該死的小賤人竟然仍能挑起他的慾望,只不過抱著她同乘一騎,他居然就慾火難耐得直想將她壓……  

  突然一抹白光在澄明的月色下閃了一閃,定睛看了一看,有絲難以置信,那居然好像是個人影。  

  他掠上高處再仔細一看,這回看得很清楚,是個人在湖裡浮沉。  

  該死!  

  他迅速朝湖邊掠去,趕緊跳下水,快速地朝那人影游去,只是當他到達時,那抹身影已經沉入水底。  

  他不願相信,但那抹嬌小的身影好像是這段日子來他心頭的那根刺。  

  吸一口氣,他潛進水底,細細地搜索那抹白色的身影。  

  直到第三次搜索,他才觸及一隻人手,在陰暗的湖底,他看不見她的臉,但一觸及她的手,他便知道是她。  

  是她!  

  帶著了無生氣癱在他懷裡的她迅速地回到草坪上。  

  他不停壓擠她的肚子,直到再無湖水自她的嘴裡吐出來,但她好像仍無一絲醒轉的跡象。最後,他捏住她的鼻子,長吸一口氣,然後輸進她的小嘴裡去,他重複了許多次,終於感覺到她胸部微弱的起伏。  

  吁出一口氣,他放開手,揚聲叫下人去請勒大夫,這才抱著她回他房裡。  

  連君瑤無力地睜開眼,看見他靜靜地坐在自己旁邊,臉上毫無一絲恨意。  

  「我死了!啊,真好!」她輕聲喟歎,微笑著合上眼。  

  凌洛風握緊雙拳,眼底的火光倏現。  

  該死的小賤人!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她,她居然真的死給他看!  

  「妳要死也別弄髒我的地方!」他驀地吼出刻薄的字句。  

  連君瑤吃驚地張開眼,愕然地對上他火光四射的黑眸。她難以置信地轉眼看著四周,才逐漸了悟到她被他救了上來。  

  是呀,她甚至不配死在他的湖裡。她真的糊塗了!  

  「求……求你……讓我回西香樓吧!」她微弱地請求著。  

  他瞇起眼。「妳就這樣想找死嗎?」  

  她心碎地別開頭,哽咽道:「我死了對大家都好!」  

  他僵著身軀走向窗前,雙手牢牢握緊窗框。  

  「隨妳!妳救過我一命,我也救過妳一命了,咱們互不拖欠,往後別再指望我會出手救妳!」他送開手,木屑撒了一地。  

  但是她欠他的卻太多了,還也還不起!  

  眼角的淚汩汩流下,難以自抑的心痛席捲了她全身。  

  ☆      ☆      ☆      ☆

  「少爺!」勒大夫輕咳一聲,靜等他回頭。「少夫人她懷孕了!」他頓了一下才對著兩張同樣愕然的臉輕聲道:「呃,三個月了!」  

  聞言,凌洛風猛地僵住了身軀,且立時渾身散發出殺氣,連君瑤則呆住片刻,才現出一臉深深的絕望。  

  勒大夫欠個身無聲地退出門去。  

  許久,許久,房裡面只聽見他們兩人粗粗淺淺的呼吸聲。  

  終於,凌洛風一步步逼近床頭。「妳這小娼婦,妳竟敢懷著野種進我的門?」  

  望著他滿臉殺氣和捏得死緊的大拳頭,連君瑤反而平靜下來。老天爺一向愛折磨她,聯想死早一點也不讓她早一點死。  

  罷了,反正是不得好死!  

  「是我對不起你,你就活活打死我吧!」  

  或許這能減輕一點他的恨意,也能減輕一點她的歉意!  

  只是,真的能嗎?  

  「妳這樣千方百計找死就是自知再瞞也瞞不下去了,對不對?」他咬牙迸出。  

  連君瑤沒有再做辯解,只是閉上眼睛靜等著他的拳頭落下。  

  凌洛風紅了眼,伸出雙手緊緊掐住她的頸,片刻才驀地放開手。  

  經過這一天宛如驚濤駭浪的種種打擊,她虛弱的身子終於再也挺不住而昏了過去。  

  ☆      ☆      ☆      ☆

  至中午時分,青風山莊已經傳遍了少爺要休了少夫人的謠言。  

  全部人等皆嘩然,紛紛談論著這件大事,只有一個人例外,那當然是宅心仁厚,對連君瑤忠心耿耿的小智子。  

  只見他一聽見謠傳後,便跑去映月閣找一向跟他挺投緣的小青姐,問明是否屬實,當小青憂心忡忡地對他點頭後,他當下便沉下臉,思索了片刻,那神情倒好像一瞬間便長大成人似的,使小青一時竟呆呆地瞪著他看。  

  他鄭重地向小青道別,又忙不迭跑去找裴總管。裴總管是當初買他進來的人。  

  「裴總管,剛有同鄉告知我娘現在病重,我想求您准我即日辭職,讓我可以回去照顧她,求您成全!」娘一定會原諒他這樣說的。如今為了報恩,他也只好說謊了。他一定得救少夫人,她才剛自殺過,如今又被少爺休了,這一出了莊門,不知她又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好吧,你回去照顧你娘!」裴總管點點頭,青風山莊待下人一向寬厚,從不會為難他們,更何況他一片孝心,若不成全實在有損陰德。「等你娘病癒了你隨時都可以再回來。」  

  當下他從寬算了工錢,又私下補貼了一點錢給這個孝子,便准他即時離去。  

  ☆      ☆      ☆      ☆

  連君瑤到午後才醒來,等著她的是一封休書。  

  她並不意外,緩緩褪下戴了三個月的玉戒指放在床頭,才再度帶著心痛走出這間讓她嘗盡種種酸甜苦辣滋味的房子。  

  她在門口處遇見騎馬回來的凌洛風,兩人相視一眼,她迅速垂下臉。  

  凌洛風與她擦身而過,恍若沒看見她。  

  「我,我……有一事想……相求!」她聲若蚊吶,因為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恥。  

  凌洛風只是駐足,僵著身軀背對她。  

  連君瑤鼓足勇氣,吶吶地說:「我,不知您是否可以……將我娘……的鏈子……給我!」她身無分文,沒辦法回白梅村去。  

  凌洛風雙拳捏了又送,送了又捏,半晌才冷冷地丟下一句:「我扔掉了!」  

  那麼……她只能在這揚州城附近找個地方靜靜死去,不能死在忘憂谷裡,不能死在她跟娘親密分享的地方,不能死在與他第一次邂逅的地方。  

  連君瑤白著臉癡癡凝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待他的身影沒進門內,才掉轉頭向映月閣走去。  

  她找出壓在衣箱底的粗布衣裳和鞋襪——那是她當初打算逃婚時穿的,如今只好派上用場。  

  在小青和一干僕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下,她走出映月閣,獨自一人朝大門蝺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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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52:40
第八章   

  四年後——  

  「娘,我要!」  

  「娘,我也要!」  

  兩聲童稚的聲音在忘憂谷裡迴盪。  

  「小桐小巧乖,你們先去洗手,娘就給你們吃。」一個溫柔的聲音插入其中。兩個小小的人兒趕緊跑到湖邊洗了手,歡天喜地地接過娘親手做的桂花糕。  

  「點心吃完了,你們睡個午覺好嗎?」  

  「好,不過娘要唱歌給我們聽!」小桐和小巧異口同聲說。  

  連君瑤溫柔地親親兩人小兒女,輕輕唱起催眠曲,不一會兒兩人小人兒便甜甜進入夢鄉。  

  啊,她的兩個寶貝!四年前要不是小智子,她今日也不會有這兩個乖巧可愛的兒女,日日享受這天倫之樂。  

  當日她走出青風山莊沒多遠,便遇上早在那裡等候著的小智子,不管她怎麼說,他就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最後還雇了馬車硬是將虛弱的她載回白梅村。  

  他把她帶回家,一心求死的她迷迷糊糊過了半個月,最後在小智子的娘李大嬸的溫柔勸解下,流著淚說出自己不堪的境況。聽完後,李大嬸馬上把她摟進懷裡,給予無盡的安慰,又將自己的例子說與她知。  

  「小智子的爹拋下我後,我原也打算帶著腹中的他死掉算了,幸好妳娘經過樹林時救了我,她跟我說孩子是無辜的,殺死他是不對的,又勸我好好養大他成人,日後有孩子孝順,日子也一樣可以過得快快樂樂。」  

  「當時,我也很懷疑我這輩子是不是還有快樂的日子,只是腹中的孩子像是怕我會殺了他似的,猛然踢了我一下,就在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就算他還沒出生,但他真的是有生命,殺死親生的骨肉太殘忍了。」  

  聽到這裡,連君瑤下意識地環住自己的腹部。  

  「十幾年過去了,雖然受的苦不少,但每回看見兒子的臉,便什麼委屈都忘了,也不再怨恨什麼了。」李大嬸慈愛地輕拍她的背。「大小姐,我不懂得說什麼大道理,但聽妳娘說的話總沒錯,妳就安心生下孩子吧!」  

  「可是娘不會怪我嗎?」這樣有辱家門的事,娘,妳怪我嗎?  

  「傻瓜!妳娘她憐惜妳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妳呢?」  

  最後她打消了尋死的念頭,又認了李大嬸做乾娘以及小智子做乾弟,不過既然決定活下去,那自然就得面對生計的問題。  

  她聽乾娘說,不知她爹惹到了什麼人,在她出嫁沒幾天後,便被人整垮了整副身家,連白梅村也待不下去,不久前更舉家離開了鎮上,也不曉得搬去了哪裡。  

  連君瑤聽了默然。以她現在這種境況,休說媚姨一定不會准許她再踏入連家一步,她自己也沒臉回去投靠娘家,只是……有點掛慮爹的狀況,不過她自己也自身難保了,能做的只是暗地裡為他祈禱罷了!  

  她想起自己唯一懂得的事——種植丹紅妃,於是便打算再去忘憂谷,乾娘和小智子合力反對,怕她懷著孩子不堪操勞。不過她一向不是個不事生產的人,這樣白吃白住實在有愧於心,況且孩子出生後,又多一個人吃飯,怎麼好意思一直受他們的人情。  

  所以就算再怎麼恐懼進那山洞,她還是堅持要去。  

  第一次收成後,她便托小智子拿去芙蓉鎮賣,這才知道原來丹紅妃的價錢貴得驚人,養一家人綽綽有餘。生計不成問題後,她安心了一點,靜待著孩子出生,沒想到一迎就迎來了兩個小生命,在一個月明之夜,由李大嬸親手把這兩個象徵吉祥的龍鳳胎接到這世上。  

  自此之後,一家人的生活重心就圍在兩個小孩子的身上。眼見他們一天天長大,連君瑤開始慢慢展現笑顏,李大嬸則像寶似的每天捧著兩個孫兒,笑得嘴都合不攏,而榮升為舅舅的小智子則沾沾自喜自己不再是家裡頭最小的一個了,所以一得空,三個大人便圍著那兩個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兒團團轉。  

  ☆      ☆      ☆      ☆

  「娘!」連君瑤一進家門便看見在園子裡拔菜的乾娘。  

  「姥姥,姥姥!」  

  「你們回來了!」李大嬸抱住撲進懷裡的兩個小孫兒,眉開眼笑地親了親他們。「嗯,小桐小巧好乖!小瑤,鍋子裡有冰糖燉銀耳,我去熱一下給你們吃。」  

  「娘,妳別忙,我去弄!」成為一家人後,連君瑤便享受了自娘過世後便不曾享過的親情,乾娘就像親娘一般地待她,而連君瑤知道,即使是親兄弟也不可能比小智子待她這個姐姐更好了。  

  「不行,妳辛苦了一整天,我來!」李大嬸難得有命令的口氣對她說。  

  連君瑤無奈,每回都拗不過她,乾娘幾乎什麼家務事都不肯讓她做。  

  「這幾天很辛苦吧!我這就做飯,讓妳可以早點取歇著。」  

  「娘,我跟妳說過好多次,一點兒也不辛苦!」這幾天,因為丹紅妃已進入最後的開花時期,所以必須每日澆水兩次,還得隔開上午和下午,所以她一去就是一整天。「只是澆澆水而已,真的一點都不辛苦。」  

  「妳這孩子,累了也不肯對娘說!」李大嬸疼愛地摸摸女兒一頭如絲的烏髮。「今晚有妳喜歡的小白菜,剛自園子裡摘下來的,娘做給妳吃。」  

  乾娘如今已不必再出外耕種,主要是照顧小桐和小巧,不過閒來她也在家的附近種了些蔬菜,所以他們一年四季度有新鮮的蔬菜可吃。  

  「謝謝娘!」連君瑤心頭暖暖的,遇上乾娘和小智子是她這輩子的福氣。「小智應該是今天回來,咱們等他回來後一起吃。」小智子自從升格為舅舅後,便不許她們再稱呼他做小智子,因為那讓他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個小孩子。他如今剛學著做點小生意,雖然賺不了什麼大錢,但她一直深信不疑,她這個親如弟弟的小伙子一 定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應該也快了!妳去歇會兒吧,等煮好了娘叫妳起來吃飯。」李大嬸笑著說。  

  連君瑤走出廚房,因為實在不累,於是便走出園子裡摸摸平日種的花。  

  突然大門外響起敲門聲,她一心以為是小智子回來了,便飛快地打開門。  

  「對不起,請問……」來人的聲音突然嘎然而止。  

  君瑤見是陌生男人,立即垂下頭,這四年來,她已太習慣垂著頭,只要一走出這扇門,她就不敢抬起頭來看人。  

  「對不起,您找錯地方了!」她立即打算關上門,家中沒有男人在,若是讓別人看見有男人在家門口,以她和乾娘的聲譽又不知要讓人傳些什麼難聽的話來了。  

  「少夫人!」就在她關上門的剎那,那人驚訝的喊聲卻使她怔住。  

  這個久違的名稱令她不由自主地再度抬起頭來,看清了來者的面貌。  

  「清叔?」她再度低下頭。他怎麼會找來這裡?  

  「少夫人,妳怎……」  

  「清叔,我已不是青風山莊的少夫人了!」她說出她早就認清的事實。  

  清叔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對不起,家裡全是女眷,不方便請你入內。」連君瑤歉然地欠個身子,便再度要關上門。  

  「呃,對不起,我是有件事想找李智,請問這裡是不是他的家?」  

  「是的,可是他這會兒不在家,要晚一點才回來。」她頓了一下又說:「只是他出的是遠門,不曉得什麼時辰才能回到家。」  

  清叔蹙起眉頭,正打算再開口,卻被兩聲稚氣的童音打斷。  

  「娘,娘!」見到陌生人,小巧馬上便躲進君瑤的懷裡,小桐卻睜大眼與來者對望。  

  清叔也睜大眼直勾勾地望牢眼前的小男孩,這活脫脫就是……  

  「少……這是您的孩子?」他帶著一絲激動問道。  

  「是,是的。」連君瑤垂著頭低聲說。這是她不貞的活生生證據,對著青風山莊的人她無法不愧疚。「小桐,小巧,叫大叔。」  

  「大叔!」小桐朗朗地叫了一聲。  

  「大叔!」小巧也怯怯地跟著哥哥叫了一聲。  

  「乖!」清叔回過神來。「小桐,你幾歲了?」  

  「我和妹妹今年四歲了,我們是雙生的!」小桐豎起指頭神氣地宣佈。  

  清叔又是一個愣住,久久無法言語。  

  「小瑤,妳在跟誰說話啊?」這時李大嬸從屋子裡走出來。  

  「娘,這位清叔是來找小智的。」君瑤略過他的身份不提。  

  「噢,是這樣的,我聽說李先生在做丹紅妃的買賣,我們有意收購。」往常每年宮裡甚或許多王府的丹紅妃都是青風山莊供應的,只是今年因為乾旱所以收成很少,且質量也不似往年的好,眼見送京的日子逐漸逼近,少爺便派他出來四處找找看。「當然,我們願意出比市價略高的價錢收購,只是現下我有要事得趕回揚州,不知李先生回來後是否可以送個信給我,我再親自登門洽談。」  

  連君瑤低著頭沉吟了一下,才道:「過幾天丹紅妃就可以收成了,我叫他直接送去給您,如果合意的話,就按您的價好了,省得您再來回跑。」  

  「謝謝!」清叔又深深看了一眼小桐,才告辭。  

  ☆      ☆      ☆      ☆

  青風山莊  

  「洛風,你究竟幾時才肯再成親?還有,究竟幾時才肯給我生個孫兒?」凌建揚拖著虛弱的身子來到獨子居住的聽濤閣裡,決心今日要談出個眉目來。  

  這臭小子彷彿不氣死他不罷休似的!休妻後著實荒唐了一陣子,那三個月內接往莊裡住的女子,三天兩頭就換一個,不過起碼還算正常,後來不曉得為什麼,竟然不再親近女色,反而將全副心神投注在生意上,三年多下來,將青風山莊經營得躋身天下首三富之內——可這有什麼用呀?  

  他要的是孫兒,是孫兒啊!為什麼他就不能盡盡為人子之責呢?  

  「爹,我正在忙……」凌洛風話才說到一半,便被打斷。  

  「忙!忙!忙!你幾時不忙?為什麼每回叫你成親,你就……」  

  「好了啦,爹,我不是告訴過您那太麻煩了嗎?那些繁文縟節煩都煩死了!」  

  凌建揚氣得吹鬍子瞪眼。有誰會說成親太麻煩,除了他這個不孝子外!「麻煩著你了?什麼事都有下人準備,你只要當天出場就可以了,你煩什麼你?」  

  「要踢轎,要拜堂,要拜祖先,還要大宴親朋,聽著就煩!」眼見父親的臉越漲越紅,他總算適可而止。「您去年趁著我上京的時候,不是已經幫我納了個妾嗎?至於生孩子嘛……您老人家慧眼獨到精挑細選的紫菱沒得生,可不能怪我沒盡力。」他吊兒郎當地笑道。  

  凌建揚聽了這番連褒帶貶兼推卸責任的話,心中有氣卻又不好發作。那紫菱是他托人留意了許久才找到的,她娘一共生了六個兒子,才生她一個女兒。他盤算著這樣的娘生的女兒必定也有不弱的生產力,是故趁兒子不在,便自作主張幫他納回來作妾,是有那麼點霸王硬上弓的味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敷衍我,你若真有盡力,她會沒得生?」據說他這個兒子好幾個月才上那紫菱的房裡一趟。終究氣不過,他還是念了幾句。  

  「少爺,清叔在外頭求見。」  

  凌洛風樂得可以不必再跟父親討論婚姻的事,馬上便宣他入內。  

  「少爺,老爺!」  

  「清磊,什麼事?」凌建揚現下已完全不管莊中的生意,原本正想離開,不打擾他們談論生意上的事,只是見這忠僕一臉的異常,止不住便佇足問了一聲。  

  「噢,我剛從白梅村趕回來。」  

  凌洛風立即蹙起眉。「不是要你去找丹紅妃嗎?你去白梅村做什麼?」  

  「少爺,我正是因為打聽到白梅村有人種植上好的丹紅妃,這才去的。」  

  凌建揚對兒子的態度頗不以為然,清磊忠心耿耿為山莊做事,他怎麼可以用這種不善的語氣同他說話。  

  「清磊,你先喝杯茶,有事慢慢說。是不是找不到?沒關係,急也急不來。」  

  「謝謝老爺!」清叔無限感激地朝老主人笑笑。「不過不是為這事!」頓了一下,他才續道:「我在白梅村見到……以前的少夫人!」  

  凌建揚看了一眼兒子,只見他仍穩穩坐著,只是手關節握得發白。  

  「她生了一雙龍鳳胎,四歲左右……」清叔猶豫地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少爺,才說道:「那小男孩,我看活脫脫就是……少爺小時候的模樣!」  

  「胡扯什麼?」凌洛風沉聲斥喝。  

  「洛風!」凌建揚提高聲音怒視兒子。「清磊,你仔細說給我聽!」清磊辦事一向妥當,他不會亂說話的。  

  當年這臭小子要休妻時,堅拒透露原因為何,氣得他這老父差點兒吐血。人家好好的一個閨女,進門還不到三個月,便被他兒子休了,這叫人家一個女孩子往後一輩子怎麼過?更休提那女孩子還是他凌建揚救命恩人的女兒,這簡直就是恩將仇報嘛,叫他死後拿什麼臉去見那溫柔婉約的荊氏?  

  於是,他當場就跟兒子大吵一架,兩父子幾近反目成仇,回來還是勒大夫見他身體日漸衰弱,知他對這件事耿耿於懷,才稍稍透露了內情給他聽。  

  可這些年來,他心中一直納悶,那長得跟她娘一模一樣、而且同樣有一副好心腸的女娃兒怎麼會做出這等失節的事來呢?  

  會不會是當初真的誤會了?若真的,那兩個孩子就有可能是他的親孫兒了!還是龍鳳雙胞胎哩!呵呵!他的老眼霎時熠熠發亮。  

  聽清叔說完前因後果後,凌建揚馬上便轉頭命令兒子。  

  「洛風,你明兒個馬上去看看!若是我凌家子孫絕不能任其流落在外!」  

  「不去!」短短兩個字,冷冽得像臘月的寒風吹過。  

  「你!」凌建揚氣得血直往腦門沖。「清磊,趕明兒一大早我跟你去看看!」  

  「爹,您的身體……」  

  「我就算是死在路上也要去!」比恨?好歹他還是塊老薑哩!  

  凌洛風無奈。「好吧,我去就是了!」  

  父親和清叔走後,凌洛風獨自一人沉著臉坐了許久,才喚下人來。  

  「備馬!」  

  那小廝一臉疑惑,卻沒敢多問。  

  多快三更天了,少爺要去哪裡?  

  ☆      ☆      ☆      ☆

  連君瑤在忘憂谷裡忙了一整天才歸家,丹紅妃後天就能收成了,那時小智就會送去青風山莊。  

  想到青風山莊,她不免又想起他。不知他這些年來過得怎樣了?應該很好吧!沒有了她這個不貞的妻子在身邊,日子應該會過得順心如意吧?  

  不知清叔有沒有告訴他她還活著?他知道後是否會怨恨她還活著提醒他曾娶了個失節的女子?  

  他應該再娶了吧?那女子必定冰清玉潔,不像她這樣……他曾說過要她幫他生幾個兒子,現在他的妻子應該已幫他生了吧?  

  雖然每回想起他,都令她心痛,但她不想忘,也忘不了!四年了,沒有一日她不想起他,他英俊的臉龐和偉岸的身影無時無刻不縈繞在她的心頭!  

  多少個夜裡,她在夢中重回他的懷抱,再度接受他溫柔的呵護;又多少個夜裡,她想著他,念著他,眼睜睜直到天明。  

  然而切切的思念最終全都化成一聲聲的悲歎和苦澀的淚水,明白此生永無相見之日令她一顆破碎的心碎完又碎!  

  幽幽歎口氣,她往山下走去。  

  她今天並沒有帶小桐和小巧一起去忘憂谷,事實上,她很少帶他們倆出門。孩子一日日長大,也越來越懂事了,尤其是小桐,三個月前他就已經懂得問她為什麼別人看著他們三母子的眼光那樣奇怪,她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然而每每想到是因為自己的失節才讓他們必須面對人們輕視的目光就心如刀割。  

  幸好,他們倆一向很乖,極少吵著要出門,偶爾央求她一次,她總會心軟地帶他們去忘憂谷走一趟,只是每回都提心吊膽,怕會遇見村裡的人。  

  她一直走到近家門口,才發覺不遠處有個人站在那兒,就她視線所及那男人應該很高大,就好像……  

  她沒敢抬頭,她一向怕面對面與人對視,怕看到人家眼中的輕視。  

  但是那人卻跨步堵住她的去路。  

  連君瑤驚慌地往後退。四年來,從不曾有人主動這樣接近過她。鎮上有些人看到她便遠遠躲開,活像她有麻風病似的;有些則會吐口水,好像看到骯髒的東西;有些頑皮的小孩子還會朝著她背後扔石頭,就算是母親生前的金蘭姐妹晶姨,也不敢當眾跟她打招呼。  

  「不認得我了?」低沉的男中音像悶雷般自她頭頂打下來。  

  連君瑤但覺血液直往腦門兒沖。這是她連做夢都會聽到的聲音啊!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這兩晚沒睡好,才會出現不該有的幻覺。  

  她倉惶地繞過他的身子,往大門奔去,然而一隻大手卻鉗制住了她。  

  「看著我!」  

  她的下巴被抬起,直直望進一雙深邃冷寒的眼眸,霎時,連君瑤但覺臉上的血色盡褪,一股寒意自心底深處竄向四肢百骸。  

  果真是他!天啊!  

  「不認得我了?」他牢牢捉住她的視線,顯示他不許她迴避這個問題。  

  連君瑤咬著唇搖搖頭,腦袋一片空白。  

  「我問妳,裡面的孩子是誰的?」他的一雙鷹眼銳利地盯在她蒼白的臉上。  

  驚惶中,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問這個問題,但他的神色不容她不答。「是,是我的!」  

  凌洛風的臉色倏地更陰沉。「我在問,那兩個孩子是不是我的?」  

  連君瑤呆住,直至他更用力捏疼她的下巴才回過神來。「不,不是。」  

  「不准騙我!」他驀然暴喝一聲。  

  她在他滿臉的戾氣下不覺打了個哆嗦。「我,我沒……沒有!」  

  「他們什麼時候出生的?」他收緊垂在身側的左手,彷彿她一說謊便要一拳狠狠揍向她。  

  連君瑤照實答了之後,便見他緊鎖眉頭,瞇起眼打量她,那雙利眼彷彿要把她看穿似的。  

  該死!你們那兩個孩子不可能是他的,除非早產兩個月,但是那兩個孩子的出生日期確實與勒大夫當初說的懷孕日期相符。  

  只是……該死的只是他剛才已越過牆頭看過那兩個孩子了,那小男孩確實跟他小時候長得很相似,而那小女孩的五官則長得跟她一模一樣。  

  「跟我回青風山莊!」他一定要弄清楚這個問題!因為他在第一眼看到那兩個孩子時,便認定了他們是他的孩子,那種感覺是那樣的強烈,根本就不容他忽視。  

  連君瑤嚇了一跳,一骨碌便跪了下來。  

  「我求你!我知道我答應過你我會死,可是為了我的兩個孩子,我不能死!起碼在他們這麼小的時候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們!」她磕著頭。「求求你!我會搬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我一定不會跟人家說我跟……青風山莊有任何關係的!」這些年,她存了一點錢,本就盤算著再存個兩三年,便跟乾娘和小智子帶著孩子一 起離開人人唾棄他們的白梅村,到別處重新開始,不讓孩子在別人的鄙視下過活。  

  凌洛風目瞪口呆,她竟然以為……  

  「閉嘴!」他的暴吼聲令她安靜下來,只是卻如一隻驚慌過度的小兔子般呆愣住,他粗魯地揪起她。「進去帶兩個孩子出來,現在就跟我回青風山莊!」  

  她水朦朦的眼眸充滿驚慌,一直搖著頭說:「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是因為那個李智是不是?」他狠狠地甩開她,令她踉蹌了好幾步。  

  聽清叔說時,他便猜到她已經改嫁了。  

  「李智就是妳的丈夫是不是?」他一步步逼近一臉困惑的她,雙拳捏得死緊,「那兩個孩子是他的,還是我的?」  

  「不是他的也不是你的,小智他是我的……」  

  「妳給我閉嘴!」這毫無廉恥的小娼婦居然一個姘夫換一個姘夫。凌洛風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小瑤!」突然那扇緊閉著的門被打開。  

  「娘!娘!」小桐和小巧叫著便奔了過來。  

  小桐見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站在娘身前,而娘一臉害怕,身子還縮成一團打著顫,忙跨前一步擋住娘和妹妹。「不准你欺負我娘!」  

  「小瑤,這位是……」李大嬸囁嚅地問道。  

  「娘,他是……是青風山莊的……少莊主!」  

  「少爺!」這時等少爺出發了才被知會的清叔疾趕而來,跟少主人對視一眼後,便知道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於是出聲提醒道:「少爺後腦勺有塊胎痣,我聽老爺說過他也……」  

  他還沒說完,凌洛風已掠起身前的小桐,小桐到底年紀小,哇一聲便哭了出來。  

  「你做什麼?」連君瑤驚呼著撲向前來。「還我,把兒子還給我!」  

  凌洛風沒有理她,逕自撥開小桐的頭髮看。  

  清叔看見那半月型的胎痣,激動地喊出聲:「真的是小少爺!」  

  「清叔,去雇一輛馬車。」凌洛風把小桐抱進懷裡,輕輕拍了他幾下,說也奇怪,小桐很快就安靜下來。  

  「抱著孩子,馬上跟我回青風山莊!」他沉著臉對她下令。  

  「我不……他們真的不是你的……」  

  凌洛風不待她說完,臉色倏地一沉,馬上用另一隻手掠起小巧。  

  「跟不跟來,隨妳!」他冷冷撂下一句,朝疾風走去。  

  「娘,叫小智來救我們!」連君瑤白著臉跟乾娘耳語一句,便急急趕上他們。  

  「你,讓我抱他們,不然他們會一直哭的。」她心急如焚地看著一雙小兒女。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把她提上疾風的背,接著將兩個孩子塞進她懷裡,自己也翻身上馬,用雙臂圈住他們母子三人,便策著疾風往青風山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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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02:53:34
第九章   

  由於馬車較慢,他們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到達青風山莊,凌洛風直接將他們帶進映月閣後,便離開了。  

  「娘,妳為什麼哭?」  

  「娘,他說他是爹,是真的嗎?他還說待我和小妹長大了會教我們騎馬,他不是壞人,對不對?」  

  「娘,為什麼那個大夫要抽我和大哥的血?」  

  「娘,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咱們以後是不是要住在這裡,跟……爹一起?」  

  面對孩子的疑問,連君瑤啞口無言,只得忍住淚細細安慰他們。  

  到底還小,又經一路顛簸,小桐和小巧不一會兒便在母親的懷裡沉沉睡去。  

  他到底為什麼要帶他們來這裡?又為什麼硬說孩子是他的?連君瑤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到頭來他發現孩子不是他的,他會怎樣對待他們三母子呢?  

  他們母子三人的命運將會如何呢?  

  凌洛風在午夜時分來到他們母子三人的房裡,看見她左右擁著兩個孩子獨自垂淚,黝黑的眼瞳閃了一閃。  

  「起來陪我吃飯!」他輕聲命令道。  

  「我,我不餓!」  

  小青說她沒吃晚飯,一路上她也沒胃口,算起來一天都沒吃過了。  

  「別要我吵醒兩個孩子!」  

  連君瑤抹抹淚,小心翼翼地下床,穿上外衣,隨著他來到起居室裡。  

  坐上桌時,他幫她挾了許多菜在碗裡,命令她全部得吃完。  

  「我……我現在不吃肉了。」她囁嚅著說,眼神不敢跟他有任何的接觸。  

  凌洛風銳利地看她一眼。「為什麼不吃了?」  

  連君瑤默然。自出了青風山莊後,她便開始茹素,當成是一種懺悔,懺悔自己仍活著,懺悔自己以這樣不堪的身子活著!  

  他看似很不耐煩,將那些菜換成全素的放在她面前。「全部給我吃下去!」  

  「伺候我換衣服!」一待用完膳,他便拎她進另一間房裡,並立即沉聲下令。  

  「你……我要……要回房去了,我……小桐小巧醒來不見我會哭的!」  

  「他們大了,該習慣自己睡!」他不耐煩地扯開衣領,怒目瞪向她。「叫妳過來幫我脫衣服聽見沒有?」  

  「你,這樣……這……」天啊!他不會真的……  

  「嘿!妳不會不懂吧!我要妳做什麼,妳應該心知肚明!」  

  「不……」連君瑤驚慌地想逃。  

  「不?」他瞇起眼朝她逼近。「妳對其他男人也這樣說嗎?」  

  她煞白了臉,絕望地往後退。「我,我沒有……」  

  「那妳以後最後別真心真意地對別的男人這樣說!」他徒然攫緊她的手腕,惡狠狠地逼到她臉上。「從今日起,妳就是我凌洛風的侍妾,再讓我發覺妳有一點點的不忠,妳就給我等著瞧!」  

  「你……你的……侍妾?」她駭然地望著他。  

  他抿緊嘴巴。「妳是我兩個孩子的娘,我給妳一個名分只是為了孩子!」  

  「可是他們不是你的孩子……」  

  「這點我已經確定,以後別再跟我說這種話!」他一臉陰鷙地瞪著她。  

  「可……」她在他陰狠的怒視下,只得先拋開這個問題。「我……我的身子……已經……髒了,怎麼配……」  

  「妳是不配!不過我就當妳是我在外頭玩的女人,不小心有了孩子,只好納妳為妾!」他深邃冷寒的眼神直射進她的黑瞳,射得她的心淌出血來。「以前的事,我不再同妳計較,妳以後給我安分守己待在映月閣裡,一步都不准妳踏出去!」  

  連君瑤難堪地想要退後,但被他緊緊鉗制住。「我只求能跟兩個孩子在一起,能照顧他們,不要什麼名分,求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地過!」她低聲下氣地哀求。  

  待他查清楚孩子不是他的後,她又得離開青風山莊了。  

  到時候她能從他身上帶走的,也只是輕視而已。  

  可是,她如何能再度承受得了那種錐心刺骨的痛呢?  

  凌洛風勃然大怒。他已經給了她最大的慈悲,她竟然還敢……  

  「妳別不識抬舉!妳以為青風山莊會少奶娘嗎?若真少了,也輪不到妳這個不乾不淨的女人來做!」  

  在他眼中,她終將一輩子都是個下賤的娼妓!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攫住君瑤。  

  「求……求你放過我好嗎?」在絕望中,她破碎地低語,熱燙的淚滾落滿腮。「我願意為奴為婢,縱使是最下等地婢女……只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好嗎?」  

  她一再的忤逆終於徹底地激怒了凌洛風。「知道我用人的原則嗎?」他扭曲著俊顏,自牙縫裡迸出惡毒的字句。「就是知人善用,人盡其才!既然妳天生是個蕩婦,我便給妳機會在我床上浪個夠!」  

  他冷瞪著她一臉無從掩飾的傷痛欲絕,毫不心軟——他就是明白自己狠毒的言詞能傷她至深,所以才毫不留情地羞辱她——他本非無情之人,一切只因她不該先傷他……而他,鐵了心要她一輩子為此贖罪!  

  他驀地甩開她的手,惡狠狠地道:「要麼妳就乖乖照我的話去做,要不然我就將妳丟出青風山莊,讓妳一生一世也見不著孩子!」  

  連君瑤嚇白了臉跌坐在地,半晌才抖著聲問:「你,你是真的要逼死我?」  

  他驀地踏前一步,黝黑的眼眸一閃,隨即冷笑道:「要死隨妳!不過妳可記牢了,這世上多的是女人等著做我凌洛風的妻妾,小桐小巧的後娘!」  

  連君瑤一張臉刷地成了死灰,她怎能讓她的兩個寶貝吃她吃過的苦呢?  

  「怎麼樣?想留下來就任我玩,想出去與妳的姘夫雙宿雙棲,自己現在就立刻離開青風山莊!」他冷冽地發出最後通牒。  

  連君瑤別無選擇,只能爬起身,伸出顫抖的小手一顆一顆解開他的衣扣。  

  她的屈服並不能消除他的怒焰。一待她脫去他的衣衫,他立即一把揪她進懷,動作粗魯地讓她的小臉直撞上他僵硬的胸膛。  

  連君瑤驚懼地看著他一臉恨意地俯下頭來,眼見他的唇就要壓上她的,她本能地掙扎著往後縮……  

  這等同拒絕的舉動徹底燃爆了凌洛風積壓的怒火,他暴怒著一張俊臉將她壓在地下,扒去她的褻褲,便狠狠挺進她的幽窄之內……  

  嬌小的身子根本容納不了如此碩大的入侵,連君瑤慘叫出聲。  

  她的哀痛上驀地擊痛他的心房,令他不禁停下動作,可被背叛的感覺立即攫住他的心,令他只想狠狠地報復。  

  於是在她的哀叫聲中,他毫無憐惜地一次又一次戳刺她的深處,直至她哭出聲才止住不動。  

  「妳若再敢違逆我,我絕饒不了妳!說,以後還敢不敢?」凌洛風怒喝,見她沉默不語,霎時眼眸中的戾光畢現。「為了妳的姘夫而拒絕我是不?很好,那就休怪我無情!」他冷漠地抽身離開她,在床沿坐下來,冷冷的目光直直瞪著她。  

  連君瑤明白他真的會將她趕出莊,只得忍住痛楚,艱難地開口:「我……我不,不會了!」  

  凌洛風徐徐放鬆握在大腿上的拳頭,冷聲低喝:「還不過來!」  

  ☆      ☆      ☆      ☆

  連君瑤醒來時已是午後,昨晚的一切回籠至她脹痛的腦海裡。  

  他一整晚索求不遏,不過沒再在身體上傷害她,相反的還反覆不斷地挑逗她、撩撥她,執意要她回應他、渴求他,甚至出聲求他……而不爭氣的她終究還是抗拒不了,一一順了他的意——而他則因此毫不留情地用羞辱的言詞戳刺她的心靈!  

  整個過程中,他蠻橫地要她不斷地呼叫他的名字,更惡劣地不許她闔上眼,要她自始至終眼睜睜地目睹他在佔有她的同時,對她又是如何的鄙視以及痛惡!  

  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吧!連君瑤哀絕地蜷縮起自己的身子。  

  但是她恨不了他,只恨自己為何無力制止體內的騷動,就是因為她淫蕩的本性才使他如此輕視她的,那她為何還是不由自主地在他的懷裡顫抖,為他熾熱……她恨死了自己的身子為什麼抗拒不了那歡愉,無論她使盡多少氣力,最終還是屈服在自己放蕩的天性下。  

  她,為什麼會這樣下賤?  

  ☆      ☆      ☆      ☆

  她拖著酸痛的身子走出房外找一雙兒女,但小青告訴她孩子被少爺帶去給老爺和夫人們請安。  

  焦慮湧上心頭,但繼而想起以如今的境況,也只能任他處置了。  

  她怏怏地回到房內,脫下手腕上的佛珠,自覺一身罪孽的她比平時更虔誠地念著經,懺悔自己的罪過,巴望能從佛經中參悟出如何趕走自己體內那不肯安分的因子的方法。  

  凌洛風帶著兩個孩子回來時,便看見她閉著眼跪在地上專心唸經的模樣,他的目光閃了一閃,原本淡漠的神情變得有點複雜,但卻不置一詞,僅僅只是凝神睇視了她良久,才將兩個孩子交給她,然後掉頭走出房門。  

  至晚膳時分,他又來到映月閣,一雙眼眸梭巡在螓首低垂的連君瑤身上。  

  「孩子餓了,先用膳吧!」  

  他溫和的語氣令連君瑤心頭陡地一悸,自從四年前的那晚起,他便不曾用這種心平氣和地語氣同她說過話,今兒個……她沒敢問,也沒敢抬頭看他,只是默默地牽著兩個孩子的手跟在他身後。  

  席間,小桐、小巧興高采烈地說著,園子如何如何大,如何如何好玩,爺爺奶奶們賞了多少好玩的東西,還有爹買的冰糖葫蘆如何如何好吃……  

  「小桐,小巧,吃飽了就去洗澡!奶娘會帶你們上床。」凌洛風對兒女說道。  

  「為什麼不是娘帶我們上床?每晚都是娘陪我們睡的!」  

  「不行!你們大了,以後自個兒睡,不許再賴在娘的床上!」他用沒得善良的語氣斷然道。  

  「為什麼不能跟娘一起睡?」兩個小小孩很不服氣地噘起小嘴巴。  

  「往後,白天娘陪你們玩,晚上娘要陪爹!」凌洛風權威性地說。  

  匡啷一聲,連君瑤手中的碗跌落地上,她趕緊蹲下身撿拾。  

  「燙著了嗎?」凌洛風拉起她,見她的指頭被碎片所傷,想也沒想便含住她的指頭吸吮著。  

  連君瑤駭然地望著他,馬上掙扎著不肯。「孩……孩子在看!」  

  凌洛風沒有理她,接過小青遞過來的藥,親自敷在她的手指上。  

  「再吃一點,吃完後,我有話要跟妳說。」他又轉頭對睜大眼看著這一幕的兒女說:「你們乖,早點去睡,爹明天再帶你們出去玩。」  

  小桐和小巧立即乖順地跟著奶娘走了。  

  看來他們已真的將他當成爹了。連君瑤憂心忡忡地看著被帶走的一雙兒女。  

  ☆      ☆      ☆      ☆

  連君瑤在他的監視下,忐忑不安地吞下最後一口飯,馬上便被他拉起身。  

  「少爺,連姨娘,熱水都備好了。」  

  「嗯,小青,傳令下去,以後改口叫少夫人!」凌洛風不經心地說完後,便拉著一臉瞠目結舌的連君瑤入房,留下小青和幾個丫鬟面面相覷。  

  進了房,連君瑤好一會兒才自震驚中回過神來,卻對上他和顏悅色的臉龐。  

  注視著她不自在地退後,凌洛風輕聲道:「身子還很酸痛吧?快點趁水熱好好浸一浸,我讓小青放了些草藥在水裡,可以去除妳身上的酸痛!」  

  他截然不同的態度令連君瑤一時傻了眼。  

  「傻愣愣地做什麼?」他捏捏她的粉頰。「快點去吧!澡盆在屏風後。」  

  連君瑤回過神來,趕緊一溜煙跑到屏風後,室內隨即響起他的笑聲。  

  他的反常將她弄糊塗了,一時竟又呆住。  

  「還不下水,可是等著我過去幫妳?」  

  他調侃的語氣透著親暱,令連君瑤的心無來由地一顫。她飛快地脫了衣衫便跳進澡盆,水花即時飛濺四射,而他又吃吃地笑了起來。  

  他可疑的好心情著實令連君瑤困惑至極。他究竟是怎麼了?她心不在焉地搓洗著身子,一邊蹙起眉細想。  

  他怎麼像換了個人似的,現在的他就像是四年前去湘西前的他……可這怎麼可能呢?難不成他又想到新的招數要整治她?連君瑤瞬間僵住,連他幾時越過屏風來到她身後都毫無所覺。  

  「小傻瓜,水都涼了,還不快起來!」他的聲音令她驚跳起來,反應之大讓凌洛風忍不住又是一陣發噱。他順手將手中的毛巾裹住她,把她抱回床上。  

  「還會酸痛嗎?」他柔聲問,眸視她驚懼的目光閃爍地逃避他,臉色又柔了幾分。「乖,別怕!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疼妳,不會再苛待妳了!」  

  可她仍像隻受驚過度的小鹿般,僵直著身子往床鋪裡縮——這要在昨晚,她是不敢的,可他詭異的突變卻教她只能憑本能而反應。  

  恍似無法忍受她的退縮,他俯身堵住她嬌艷的唇瓣,狂熱地搜索著她嘴裡的蜜津,舌尖深深地探入,與她的緊緊交纏,彷彿想索取她的靈魂……  

  過了良久,他才結束這個極盡纏綿悱惻的長吻,滿意地審視她嫣紅的小臉。  

  「小瑤,要相信我,知道嗎?」他氣息不穩地捏捏她的粉頰,略略退開身子。  

  他溫柔的語調和那一聲久違的輕喚令連君瑤心頭一陣悸動,愣愣地注視著他。  

  他為什麼會變得不一樣了?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樣溫柔?是她在做夢嗎?  

  她垂下頭將食指放進嘴裡,狠狠咬了一口,卻即時痛呼出聲。  

  凌洛風立即拔出她的指頭輕輕呵氣,憐惜地擁住她。「小傻瓜,這不是夢!」  

  那麼,他真的變溫柔了!可這溫柔她如何能承受得起?  

  到她又得離開時,她如何承受得了再一次的心碎?雖然,她的心早已碎成了千萬片。  

  這四年來,她竭盡所能假裝平靜地過活,然而又有誰知道她的心在淌著血?  

  有時候,那種蝕骨的痛讓她希望自己乾脆瘋掉,那麼就可以忘懷一切的痛苦,然而一雙兒女是那樣的年幼,那樣的無辜!她放不下!  

  凌洛風讓她背靠在軟枕上,自己則盤腿坐在她面前。  

  一想起昨晚在這張床上發生的事,連君瑤便羞恥得抬不起頭來——她果然是個淫蕩的女子,難怪他會把她當成娼妓般對待。  

  「看著我,我有話問妳。」眼見她一逕低垂著螓首,凌洛風歎口氣,抬起她的下顎。「為什麼從不告訴我妳是被人強迫的?」他輕聲問。  

  連君瑤驚喘一聲,杏目圓睜,呆滯地注視著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妳乾娘和小智子今天執意要見我一面,用膳前,我剛見過他們。」  

  自昨晚起,他們便在莊門外一直求見,他本來沒打算見他們,只叫清叔用些錢打發掉他們,可是他們卻堅拒收下,並且表示非見他一面不可,他最終被煩不過,才親自出面去解決這件事,孰料一番深談,卻讓他得知原來當年她是遭人強迫的。  

  「妳乾娘把那件事都告訴我了,我也知道了妳跟小智子的關係根本就不是我所想的那樣。」他溫柔地撥開她的髮絲。「當我冤枉妳時,為什麼從不辯解?我昨晚會那樣粗暴,也是因為我以為妳心中放不下別的男人。」他帶著歉意低聲說。  

  連君瑤垂下彎翹的眼睫。「我,我不知道怎麼辯解!」  

  「為什麼從不告訴我這件事?」他再度堅持地問。「記得嗎,我說過咱們是夫妻,妳有什麼委屈受過什麼苦都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妳不肯告訴我?」  

  「沒分別的,我的身子確實是髒了。」連君瑤苦澀地說。  

  「這不一樣!」凌洛風斷然道,伸手握住她的雙肩。「妳如果是自願給別人的,我當然無法原諒妳,但是如果我當初知道妳是被強迫的,就不會苛責妳!這些年咱們就不必這樣分開!」  

  連君瑤痛苦地閉上眼搖搖頭。「還是一樣的!」  

  「不,那根本不是妳的錯,妳不必責怪自己,妳這樣的嬌弱,根本不可能敵得過男人的蠻力!如果妳肯告訴我,妳就不必一個人悶苦了自己。」凌洛風輕憐地擁著她,語氣沉痛地續道:「小瑤,妳知道當乾娘告訴我這件事時,我有多心疼、多痛心嗎?心疼妳竟受過這樣的苦還獨自扛了下來,痛心自己非但沒有憐惜妳受過的苦,反而為妳根本沒做錯過的事而懲罰妳。」  

  連君瑤心痛如絞,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知道我為什麼不辯解嗎?」她退開身子,盈滿淚水的眼眸深深凝視他,決定今晚坦白一切,不再對一個這樣寬宏大量待她的男人有所隱瞞。  

  「因為那不是強暴!」她充滿羞恥地說。「或許那一開頭是的,但最後我是自願的!是我自願的!你明白嗎?我根本看不清楚那男人的臉,可後來……你說得沒錯,我是個……下賤的女人!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她哭著喊出來。  

  凌洛風聞言臉色丕變,雙手無力地垂下,彷彿深受打擊。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認定小桐小巧是你的孩子,但他們倆確實不是你的!」後來她從乾娘那兒知道了女人懷孕的一些狀況,算起經期,她明白勒大夫並沒有誤斷懷孕的日期,小桐和小巧絕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們是那個人的孩子!」  

  「不可能的,他們是我的孩子!」凌洛風低吼,他不可能錯認那份骨肉相連的感覺。  

  「你為什麼這樣肯定?」連君瑤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一向很小心不讓女人懷我的孩子,但是也會有女人對我說她的孩子是我的,我一次也沒有這種骨肉連心的感覺,後來經查證之後,也證實統統不是!」他頓了一下又道:「昨晚,勒大夫抽了孩子們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他說只有至親的血在水中才能相溶,反之,則相斥,而結果證實我們三父子的血在水中真的能相溶在一快。還有,今天我帶著兩個孩子去看爹他們,逢人都說小桐長得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他的胎痣形狀甚至跟我和爹的一模一樣,這怎麼可能有假?」  

  連君瑤愣住。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該讓他錯認骨肉,否則她的罪孽會更深重。  

  「我不懂這是怎麼樣的巧合,但是他們倆確實是我跟那男人……的孩子,你相信我,我做母親的一定不會弄錯這種事!」  

  「該死的!妳是不是騙我?」他怒視她,眼中充滿怨恨。「是不是因為我當初休了妳,所以妳懷恨在心……」  

  「不,不是的!你待我恩重如山,我……我不會……」連君瑤心如刀割,淚珠滾滾而下。「對不起,一切全是我的錯!如果我早知道會這樣,我那晚被那男人……後,就在山洞裡死了算了!」她止不住淚如雨下。  

  她當初為什麼要逃出洞?為什麼不就在山洞裡靜靜死掉算了?  

  ☆      ☆      ☆      ☆

  山洞?凌洛風的心震了一下,情急地抓住她瘦弱的雙肩。  

  「告訴我,妳哪一天被你男人強迫的?」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在什麼地方?快告訴我,小瑤!」  

  一個念頭已然在他腦海裡形成,所有的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當日在小湖邊,她仍是處子之身,隔天便昏迷了十幾天,只有一個可能——  

  那晚在山洞裡的女子是她,如此推算,那她懷孕的日期便符合了,而孩子也確確實實是他的骨肉。  

  連君瑤實在無臉在他面前說這件事——事實上她從未向人提起過那天的細節,就算乾娘也只知道她是被人強迫的,但他一直催著她要她說。  

  「是……是我們在湖邊認識的那天,媚姨她一早趕我出門,不准我回家過夜,於是我只好在山洞裡將就一晚,那山洞下面是片墓地,平日沒人會經過那裡,除了娘和我外,沒人知道那裡有個山洞。我走了十幾年,從來……但那晚,那人不知為什麼……」她嗚咽著,止不住淚如泉湧,再也說不下去那改變她一生的事。  

  凌洛風如遭五雷轟頂,心恍似被人挖開了一個大洞,臉色頓時煞白得驚人。  

  怎麼會這樣?他一直以為自己當晚在山洞裡強佔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沒想到竟會是……  

  「小瑤……」他心疼地將她圈進懷裡,無限憐惜地用手輕撫著她的背,連吸了好幾口的氣,才能平順喉嚨間的酸澀,勉力壓抑下自己的心痛,柔聲安慰她。  

  這樣溫柔的撫慰將她的情緒逼至極致,連君瑤忍不住痛苦失聲,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止也止不住。  

  她一聲聲的嚎哭就像一把把的利刃般狠狠戳擊著他的心房,凌洛風沉痛地閉上眼讓她盡情宣洩,直待她慢慢平靜下來才輕輕抬起她的頭。  

  「妳一定很痛恨……那個人吧?」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是的!」連君瑤點點頭,低低地訴說起那從未向人傾訴過的苦。「因為他,我不知受盡了多少折磨!這幾年來,我從不敢在人前抬起頭來,鎮上有些人一看見我,便會吐口水,有些小孩還會朝我扔石頭,他讓我變成一個下賤的女人!」  

  就算砍他一刀也不可能讓他這樣的痛——他竟讓她受了這麼多的苦!凌洛風緊緊抱住她。「不,妳不下賤!」  

  「我更恨他的是,他讓我知道我是個淫蕩的女人!他讓我在你面前自慚形穢,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你良多!不過,我最恨他的是他讓我的兩個孩子身世不清不白,以後他們不知道要怎麼過?」還有,她沒敢說出口的是,她最最恨他的是他讓她永遠永遠配不上她心愛的人。  

  「不,妳不是那種女人!以後永遠不要這樣說自己!」他埋首在她髮間哽聲道,幾乎喪失勇氣告訴她他才是罪魁禍首,但她已受此煎熬這麼多年,他若再不為她卸去這深深植入心房的罪惡感,那他就不是男人了!  

  「小瑤,如果我告訴妳那晚的那個男人……是……是我,妳會不會原諒我?」一生之中,他從未這樣卑微過。  

  她瞠目瞅視他良久,才道:「你別跟我開玩笑了,你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凌洛風扒扒發麻的頭皮。「妳聽我說,那晚我去妳家時,楊春媚……」  

  聽他說完後,她呆住不能動彈,半晌才掙脫出他的懷抱。  

  「小瑤!」他痛苦地低喚,聲音裡含著哀求,懸在半空中的雙臂頹然落下。  

  連君瑤搖著頭退到床角。  

  原來她不欠他什麼!  

  或許在世人心目中,她仍是個淫穢的女人,但在他面前,她根本無須愧疚!  

  是他造就了她如今這樣不堪的境況!  

  原來,這些年,她愛的跟恨的竟是同一個男人!多麼的諷刺呀!  

  他們就這樣各據一角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室內靜得只聽見他倆的呼吸聲。  

  終於凌洛風抬起頭,嘶啞著聲道:「剛才聽乾娘說這事時,我曾暗自發誓要將欺負妳的人渣碎屍萬段!小瑤,妳可是要我這樣?只要妳說一聲,我絕無怨言!」  

  連君瑤渾身一震,抬首對上他交集著痛苦、自責、愧疚的臉龐,急聲道:「不!不要!我沒……沒要你這樣!」  

  凌洛風深濃的目光凝定在她毫無血色的小臉上,半晌,才輕聲道:「妳還是一樣的善良!」他把她抱起來,讓她躺下,自己也跟著鑽進被子裡摟住她。  

  連君瑤僵著身子躲避。「我,我想去和小桐小巧……」  

  凌洛風止不住苦笑,卻更堅決地摟緊她。「既然妳不要我的命,那我就用這條命來保護妳!」他低回著聲音續道:「放心睡吧!我答應妳,這輩子,除非妳願意給我,否則我不會再強迫妳了!」  

  隔了許久,他又在她耳畔徐柔低語。「小瑤,我會給妳時間原諒我。終有一天,我與妳會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夫妻!」感覺到她渾身震了一下,他握住她的小手,與她十指交纏。  

  「相信我,咱們會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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