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忙了一身疲累的筱玟，捶著肩膀踏入屋內後，映入眼簾的是薛育炫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育炫，你怎麼了？”筱玟急忙走過去，想抹去他眼底的愁悵。
“別碰我——”薛育炫閃過她，站起身來。
“咦？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筱玟覺得他好似全身都冒著火焰，卻又夾帶著些許的寒意。
“問我發生什麼事了，倒不如問你自己……”薛育炫指控著，讓筱玟一臉茫然。
“問我？我根本不曉得你在說什麼？”筱玟反駁著。
“哼——你挺厲害的嗎，腳踏兩條船……”薛育炫悲恨的道。
下午他心血來潮，跑到她們舉辦聯歡會的場地，想看看她……卻沒料到碰到他意想不到的事……
她喜悅地穿著白紗禮服，與一名長相清秀又斯文的男人在眾人的擁護下，腆靦地手勾著手，臉上漾滿了幸福的笑顏。
在他親眼目睹的情況下，要他怎麼想像這個畫面？他沒想到……在她看似無害的甜美笑容下，卻隱藏著足以傷害他的毒液。
“我腳踏兩條船!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筱玟根本搞不清楚他的這番指控是出自於哪里。
老天明鑒，她身邊沒有任何男人存在，除了他以外……儘管她仍搞不懂他的心意，但她卻心甘情願地奉獻出身心，只求他的青睞。
“別裝傻了……我不會再被你騙了……”薛育炫狂笑地扣住她的下顎。
“痛——”他的力道令她疼痛不已。
“滾……滾出這裏，我不想再見到你……”薛育炫甩開她，朝門口一指。
“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你的指證是出自於哪里，否則我絕不會離開……”被玟穩住腳步，咬著牙齦道。
她才不想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被他誤會，除非有確切的理由，足以讓她相信。
“哼！女人……你不配讓我多浪費唇舌向你解釋，自己做的事……就該問問你自己……”薛育炫寒峻地盯著她。
“我就是不明白，才問你……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澄清的機會，我不想再像兩年前一樣，在誤會下錯過了兩年……”筱玟火氣上揚地吼叫著。
“兩年？這次不會再有了，算我瞎了眼……才會再次掉進你的懷抱裏。”薛育炫冷漠地道。
“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毫無證據的指控我背叛了你，但你卻不肯透露你的證據在哪兒，這樣子……我不會信服的……”筱玟怒氣衝衝地咆哮著。
“你要是嗎……我親眼目睹你與另一個男人身穿禮服，手挽著手滿臉羞怯的模樣……很幸福是吧……”薛育炫說完，不寒而慄地斜笑著。
那幸福的微笑，看在他的眼裏，卻成了一種諷刺與……折磨……
“你……你誤會了，事情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筱玟恍然大悟，欲極力辯解。
“別再說了……我親眼所見的事情，難道會是假的……”薛育炫狠狠地打斷了她。
“你聽我解釋，其實那是……”筱玟掙紮著要為自己辯護，也為挽救兩人的關係而努力。
“叫你滾，你沒聽到嗎？”薛育炫淩厲的眸光逼得她節節後退。
瞧她一臉無辜的神色，令他更加不痛快……敢做就該勇於承認，何必裝做一副被冤枉而受傷害的眼神。
“育炫……你為什麼不冷靜下來，聽聽我的解釋……”筱玟悲泣地緊抓著胸前的衣服。
“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薛育炫嗤哼著。
“你……會很後悔的……”筱玟心灰意冷地囁嚅著。
“哼──後悔，我絕對不會……我後悔的只有讓你重新踏入我的生命，我不該輕言相信你所編織的甜蜜謊言，原諒你曾讓我受到屈辱的事。”薛育炫懾人的眼神帶著一股超強的冰冷壓迫感。
“你就不要忘了今天所說的話……算我自己不該高攀你，我會認命自己的身份……”筱玟哀痛地顫抖著聲音道。
是啊──他自認為對的事，除非能由他自己認清事實，或有明確的證據可以替她澄清，否則她別想要說動他。
沒有用的……別再浪費唇舌了……
“我說過的話絕對不會忘記，這個地方容不下你這虛偽的女人……”薛育炫狠毒地撂下話。
“好……這是你說的，再見——”筱玟極力忍住泫然欲泣的淚水，傲然地抬頭挺胸邁出這裏。
睨著她一步步漸行漸遠的身影，薛育炫因憤怒而賁張的肌肉頓時間垮了下來……
他將自己龐大的身軀丟進沙發內，無力地隨著沙發的淪陷而往下沉去。
為什麼……為什麼在他想要履行替她向家暴中心請假的事由時，卻又讓他發現了這樣刺人的事實。
他憤憤不平地掏出一只紅色盒子，怨怒地朝牆上甩去，發出“匡隆”一聲之後，掉下了地面，如同他此刻黯淡的心情般掉到最谷底……
＊＊＊＊
“筱玟，你——”曼珊不可置信自己所見——筱玟滿臉淚痕地走進她們一同租屋的地方。
“曼珊……”筱玟見到她後，撲進她的懷裏，淚如雨下地哭個不停。
曼珊沒多說什麼，只是放任她好好地哭個夠，因為此刻再多說什麼也無益，待她完全發洩出來後，才有可能得知些許的訊息。
良久……筱玟啜泣地拭著眼角的淚水，連聲向曼珊道歉弄濕了她的衣服。
“沒關係，你沒事吧——”曼珊關懷著。
“嗯……育炫他……”筱玟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他為什麼不聽你的解釋啊？”曼珊有點不諒解他。
哪有人自傲成這般模樣，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人家。
“我不怪他，其實是因為我曾做過傷害他的事，連帶地使他無法信任我。”筱玟哀訴著。
她怎能責怪他呢，若非兩年前她先逃婚，又怎會造成他不信任她的性格。
“筱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莫非你們很早就認識了？”曼珊揪著疑惑的眼神望著她。
“我一直沒告訴過你……其實早在認識你之前，我就曾跟他有過婚約，只不過……在婚禮當天，我落跑了……”筱玟回述兩年前的事。
她是在逃婚之後，才找到家暴中心這份工作，也才認識了曼珊這位好友，但是她卻沒有向曼珊透露半點有關育炫的事情。
“筱玟，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難怪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曼珊總算明瞭為何育炫不願聽筱玟解釋的真正原因所在。
曾受過一次遭到愛人逃婚而心傷的男人，再次見到自己的愛人與別人身穿禮服的情形，怎能怪他會有這般的反應？
雖然他所看到的，是同事們之間起哄下的結果，但是對他而言，已足夠造成巨大的傷害了……
“我……因為我那天一時間無法接受他是富商之後的消息，所以……我……”筱玟結結巴巴地說起她逃婚時的掙紮。
“你怎麼這樣！筱玟，愛情不分貴賤，相互喜歡就成了……何況現在是廿一世紀，有誰會這麼八股的認為你們不合適？”曼珊知道她的事情後，頭痛地不知該說什麼。
想不到行動力如此高的筱玟，會有這麼保守的觀念，她才該把筱玟的腦袋剝開來看看，裏頭到底裝了些什麼雜七雜八的東東。
“我就是有聽到，所以……”筱玟呐呐地道。
“你也行行好，你喜歡他嗎？”曼珊問著。
“我愛他，我的心一直都沒變過。”筱玟堅定地說著。
“那不就成了，你何必管其他人說什麼，難不成你就因為別人多說幾句，就放棄他了？”
“我……”筱玟被逼問得一時啞口無言。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今天這件事看你要怎麼解決？”曼珊睨著哀怨的她。
“曼珊，我已經懺悔過兩年前的事，但是今天這件事，我——不想找他解釋。”
“隨你怎麼想……這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你想挽回他的話，就主動去做點什麼吧……”曼珊不願多說什麼，有些事，旁人插手不見得有多大的效用。
“我知道啦──”筱玟說完，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
曼珊見狀，無奈地搖著頭走回房裏，獨留她自己一人好好靜靜……
＊＊＊＊
“你在搞什麼啊？”丘振峰一踏進屋內，便聞到濃重的酒味，充斥著整個毫無人氣的屋子裏。
他隨意掃看著四周，瞥見一隻紅色盒子靜默地躺在牆角。
“哼……我真笨，居然會去相信她……”薛育炫啞著聲音訴著。
“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有必要讓你喝成這樣嗎？”丘振峰一把搶過他手中快見底的酒瓶。
見育炫這般模樣，又不見筱玟的身影，他可以想見原因何在，一定跟筱玟有所關聯，也只有遇到筱玟的事，才會使育炫失了平常慣有的精明幹練……
“我就是想喝，你管得著嗎？”薛育炫癱軟在沙發裏，咕噥著。
“我是管不著，但是你喝成這樣，糟蹋自己有什麼用處，對方又見不到……”丘振峰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我煩啊……讓我消消火不行嗎？”薛育炫好似沒聽進他的話，一味地叫著。
“你要消火是吧……我有更快的方法……”丘振峰說完，走進浴室裏，端了一盆水使力朝他頭上淋了下去。
這一灑，去了薛育炫大半的酒精，頓時使他清醒了不少……
“振峰，你在幹嘛啊——”育炫罵著。
“清醒了吧，有沒有消去你心中的怨火啊？”丘振峰嘲諷著。
“你要做，也別用這麼偏激的作法。”薛育炫怨言著，並將垂落下來的瀏海往後撥去。
“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會聽我說話嗎？”丘振峰戲謔著濕漉漉的他。
“不會——”薛育炫噤聲。
“所以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了。”丘振峰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合理的支持。
“快說吧——你來這兒有什麼事？”薛育炫淡淡地問著。
“還會有什麼事，當然是關心你才會過來的啊……瞧你自己憔悴的樣子，之前意氣風發的你跑到哪兒去了。”
“被消磨殆盡了……”薛育炫很順地回答著。
“這我可不相信，憑你薛育炫怎麼可能被一個女人給打倒。”丘振峰刺激著他。
“是不會……”薛育炫死撐著。
“就是說嘛！所以請你趕快提起精神，回公司上班吧，還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丘振峰振振有詞地說著。
薛育炫這幾天的缺席，令多少工作為之停擺，因為都在等著他下決策，雖然薛叔叔已經代為解決不少，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放心，我明天會去上班的。”育薛炫倔然地答著腔。
“既然如此，我方便過問你跟筱玟的事嗎？”丘振峰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不方便——”薛育炫咬牙切齒地回著。
“好吧，那我有事得先去處理了，記得明天要到公司喔。”丘振峰歎著息。
看育炫怨怒著，可想而知……這次的事情不比兩年前簡單多少……
“請便，不要婆婆媽媽地提醒我。”薛育炫咧著嘴冷冽地道。
丘振峰無謂地聳著肩，要他別問當然沒問題，他總可以從其他管道得知吧！
這是丘振峰離去前的惟一想法，所以他的腳步也朝所要獲知消息來源的地方前進——家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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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打擾了——”丘振峰探頭探腦地看著裏頭忙碌的景象。
“有事需要服務嗎？”玲玲露出職業性的笑容，但當見著眼前俊俏的男人後，讓她不由得笑得花枝亂顫。
“請問周筱玟小姐在不在？”丘振峰禮貌性地問著。
“在那兒……”玲玲撇了個頭，示意著。
奇怪，筱玟怎麼那麼好命……身邊打轉的男人都這麼優秀。
“謝啦──”丘振峰走到筱玟的辦公桌時，卻見她無精打埰地趴在桌上發著呆。
“你要找筱玟嗎？”坐在筱玟前面的曼珊轉過頭問著。
“嗯……我想向她請教一些事情，有關薛育炫的。”丘振峰驚豔於眼前的捲髮美女。
“喔——由我來告訴你吧，不過這裏不方便說話。”曼珊將他引到外面。
“你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嗎？”丘振峰劈頭便問。
“嗯……因為我是筱玟的室友，所以她從薛育炫那兒回來之後，便告訴我一切了。”曼珊淡然地說著。
“那我冒昧問一下……能不能告訴我他們那晚發生了什麼事？”丘振峰急著想明瞭事情原委。
“是他請你來問的嗎？”曼珊警戒地睨著他。
“不——因為從他嘴裏套不出什麼話來，所以才想到來這兒，或許能知道一些。”丘振峰老實地回答。
“是嗎？我可以告訴你……但是請你要想辦法讓他瞭解，從頭到尾全都是他誤會了。”曼珊思忖一會兒後，才道。
那晚筱玟回來之後，整天像遊魂似的飄來飄去，惟一能提振筱玟精神的工作，也發揮不了效果，讓她苦惱不已。
要筱玟去找薛育炫談談，得到的答案是回絕，說什麼除非他能夠清清自己混亂的腦袋，好好思考所見到事情的真偽，不然就算說太多，依然打不進他自以為是的腦筋裏。
這……害得她無言以對，因為筱玟說話也不能說有錯，所以就一直拖……拖到她快看不下去了。
“沒問題，如果我不這麼做，今天就不會來這兒了。”丘振峰爽快地笞應。
是啊，如果他今天不來這兒，也許就不能見到眼前的她了。
“嗯……其實……”曼珊解釋著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全是他們工作同仁起哄下的結果，沒想到卻不巧被育炫給撞見，造成了他的誤會。
“天啊──太扯了吧。”丘振峰聽完，吃驚地叫著。
“扯？會嗎？有些事情就是在這種誤會下產生的，如果雙方又不互相信任對方，也不問明事發原因，磨擦就從這裏開始發生了……”曼珊不以為然地道。
“你放心吧，我回去後……會趕快辦好這件事，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住處在哪里？”丘振峰拍著胸脯保證著。
曼珊留下住址後，便回到中心繼續工作了，而丘振峰呆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失去了她的身影，才依依不捨地快速回到育炫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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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來幹嘛？”薛育炫不悅地道。
“放心……這次我不是要來提醒你上班的事。”丘振峰急忙辯解著。
“是嗎……”薛育炫不理會他，逕自朝酒櫃拿出酒。
“你放不下她吧，就算你目睹到她與另一個男人攜手穿著禮服，仍然無法將她從你心中消去吧。”丘振峰不怕死地戳著他。
“你……不用你管。”薛育炫猛然瞪著他。
丘振峰的一番話的確點醒了他混雜的心，但他自傲的心要他不能承認這一切。
“你真的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是事實嗎？”丘振峰逐漸逼近他。
“如果親眼所見非事實，那還有什麼可以相信的？”薛育炫狂吼著。
“你的心——”丘振峰節節壓迫著他，要他承認筱玟在他心中所占的地位。
“哼……愛說笑，別一副聖人般地教訓我。”薛育炫冷嗤著，端著酒便猴急地灌下肚。
“我不想教訓你，而我也非聖人，不過是我願意去聽聽其他的聲音，而非像你總是自以為是的認定什麼是事實，而這所謂的事實，不過是你強迫自己去相信的事實。”丘振峰奪過他的酒，朝地下一丟，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薛育炫怒不可遏地瞅視著他。
“不想怎樣……只是來當個和事佬，想化解你跟筱玟之間的誤會。”
“誤會？怎麼是她請你來說情的嗎……別想了。”薛育炫揮著手。
“她不用請我來說情，因為她的情形不比你好，只差在你比她多了一項——喝酒麻醉自己。”丘振峰不被他的威勢所嚇住。
“怎麼可能？”薛育炫的心因他的話猛停了半拍，但他依然倔強地悶哼著。
“如果在我告訴你真相之後，你仍舊相信自己親眼所見，那我真的覺得你沒救了……”丘振峰逼視著他。
“哼——”薛育炫傲然地走到沙發上坐下，不理會他所說的話。
“其實你所見到的畫面，不過是場鬧劇……”丘振峰將他所查來的一切，全都告訴了育炫，由他自己分辨真假。
隨著丘振峰的言語，薛育炫的臉泛著青白，臉頰也不斷地抽搐著……
“你說的是真的？”育炫鐵青著臉反問著。
“我說過由你自己來決定，你覺得是真就是真，是假就是假，我不能強迫你去認定我所說的事。”丘振峰不給予正面的答復。
因為他知道……癥結點還是在於育炫，除非育炫願意去相信筱玟，他所說的話才會發揮效用。
“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事……”薛育炫抓著頭朝天花板懊惱地吼叫著。
他居然犯了相同的錯誤，在不過問筱玟的情況下，認定了自己所以為的事實。
他該怎麼彌補，才能得到她的原諒？在他出言不遜傷害她之後，她會再次接納他嗎……
“育炫，如果你願意……一切都還來得及，去找她吧，去告訴她你誤會了她……”丘振峰拍著他的背脊安撫著他。
“我……”薛育炫話未說完，踏出的腳已表明了他內心裏最深層的心意。
“去吧——”丘振峰推動著他。
“振峰，謝謝你。”育炫苦澀地道。
“等你成功回來之後，再好好向我道謝吧……對了，等一下……”丘振峰撿起被薛育炫丟在牆角，已經積了不少灰塵的紅色盒子，他將它拍乾淨後，遞給薛育炫。“拿著它去找她吧，我相信你一定會得到她的原諒。”
薛育炫抖著雙手接過它後，不多留一刻地便朝外頭飛奔而去。
“啊……慘了——”丘振峰想起什麼似的，擊著自己的手掌，便隨著薛育炫的身後離開這屋子。 |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8 17:41: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