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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納蘭元初 -斷龍台(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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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19:38:23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20 20:07 編輯

【作者簡介】:男70年代生人,自幼喜好幻想藝術曾希望能創造一個光影組合而成的瑰麗世界,無奈幾經嘗試還是只能選擇最簡單的方式??用文字來表現自己的想像。平生之願,是做一個合格的說書人。代表作品【斷龍台】、【邪兵譜】等。

【內容簡介】:俄羅斯人叫我「守夜人」、美國人叫我「驅魔者」、日本人叫我「陰陽師」但在中國,人們都稱我為 --黃泉引路人。
  黃泉引路人一個神秘而古老的職業,師徒傳承,代代相傳。肩負此職者,行走於陰陽兩界之間的灰色地帶,慣與異靈之物相觸,所到之處常有血光之災,自古便被視為不祥之人,世人多避而遠之。數千年之後,進入現代社會的黃泉引路人,面對那些隱藏在高樓暗處的陰影,他又該何去何從?
  龍頭斷,千年魂不散;孽緣起,藍月聲聲喚。
  相傳魏征夢斬龍王後,龍身葬於今日之涇陽縣,龍首落在西安的龍首村,並被八卦封印,據傳封印地點就是現在西安市的科技業大樓 -- 騰龍大廈之下。
  但因某次人為疏失,龍王掙脫封印,並控制上古魔獸翻天覆地,企圖報仇血恨。眼看浩劫已然不可收拾,黃泉引路人 宇文樹學 引領刑警劉天明與女主管顧青二人,智解 “藍月” 之謎,並用虛靈沙與五行之術,佐以靈犬玄罡,結合電腦連線所組成的 “滅靈八卦陣”,力抗龍王。
  但突來的意外讓陣法忽然失靈,當場形勢劇變,龍王獰笑而起,黃泉引路人只能施展密宗 “血錮降魔禁咒” 意欲禁錮龍王,只是在焚毀一切的虛妄烈焰中,竟有著令人心痛的代價與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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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電梯裡彌漫著一股帶魚的鹹臭味,地毯上浸漬著來歷不明的污穢水跡,這一切皆是緣於24樓的職工餐廳,因為它的存在,電梯裡每天都要運送大量的動物屍體。

  “***這麼大一棟樓居然不分客梯貨梯。”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電梯內,他憋著一口氣,盡量不讓帶魚味鑽進鼻孔,伸手在樓層按鈕上摸索著尋找18樓,樓層按鈕上居然還蒙著一層薄薄的動物油脂,男人厭惡地拿出一張紙巾將食指擦了又擦。

  18樓的公眾服務處有一台惠普打印機服役多年,前些日子終於壽終正寢,他奉命去處理一下它的後事,順便給幾位老阿姨的電腦打上震盪波病毒的補丁。一想到幾位完全不懂電腦的大媽又會纏著他提出許多莫名其妙的電腦問題,他的腦袋裡就象鑽進一只大馬蜂,不停地嗡嗡作響。

  電梯輕微震動了一下,開始向下滑行,昏黃的射燈光籠罩著男人,電梯下行帶來的輕微失重感讓他有些昏昏欲睡,還好從23樓到18樓並不要太多時間,不然他很可能就這樣在電梯裡站著進入夢鄉。叮鈴……電梯門在18層打開了,他揉了揉眼皮,慢慢走出電梯間,跨出電梯門的那一瞬間,他似乎看見那一排樓層按鈕中, 12樓的按鈕是亮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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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19:38:49

第一章
由於長時間盯著布滿文字的電腦屏幕,顧青開始有些頭暈,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將百葉窗簾拉展開,暖和的陽光並未象她想像中的那樣從窗外湧入房間,而是被深海藍的窗玻璃隔離在樓外,屋內只有被染成青色的光線,散發著一股寒意。顧青皺了皺眉頭,用力推拉了一下窗戶拉手,卻紋絲不動,她仔細看了看,發現窗戶的月牙鎖竟然鏽死了。

  顧青的心情一下變得很差,今天是她第一次到這座騰龍大廈上班,在調任過來之前,她只對新的辦公地點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新辦公室的光照一定要非常充足,分部經理信誓旦旦地為她安排了這一間據說是整棟大樓光線最好的辦公室,現在可好,居然連窗戶都打不開。

  就在顧青考慮是不是打個電話讓分部經理解決一下窗戶問題時,門外有人輕聲吹著口哨走過,人影從門前一晃而過,她甚至還沒有看清那人是男是女。

  一秒鐘之後,口哨聲停止了,一張帶著詫異表情的男人臉龐從門邊出現。“嗨,你是新來的?”

  顧青這才看清門外男人的長相,他的頭發有些凌亂,一臉的絡腮胡,眉毛烏黑濃密,臉型瘦削。雖然有些不修邊幅,那雙眼睛卻出人意外地頗有神採。

  “你就是最近招聘來的新秘書吧?經理們都在22樓,你怎麼跑到18樓來了?”男人的聲音中氣十足。

  顧青一怔,隨即笑出了聲。新辦公室還沒有掛上職務的標志牌,自己又很年輕,估計這個冒失的男人怎麼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會是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是啊,我今天是第一天來上班,還不怎麼熟悉這裡。”顧青也不忙點破自己的身份。

  “哦,如果你想去什麼地方又不知道怎麼走的話,可以問我,我對這棟大樓很熟悉。”

  “你……難道是這棟樓的清潔工?”顧青突然來了興致,想作弄他一番。

  “你看我很象清潔工麼?”男人倒也不生氣。

  “哦……我是憑直覺的,不是說人不可貌相麼?”顧青抿嘴一笑。

  “我是IT維護人員,不過和清潔工也差不多吧……反正都是為人民服務。”男人溫和地一笑。

  “是嗎?正好,麻煩你幫忙看一下我的windows,有點小故障。”顧青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麼了,在總部以冷酷出名的她,一來到這棟新大樓就開始捉弄同事。

  男人撓撓頭,走近顧青的電腦,開始檢查。顧青和男人並排站在一起時,才發覺這個男人的個子挺高的,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

  男人折騰了好一會,迷茫地抬起頭來看著她,“這windows沒什麼問題啊?”

  顧青忍不住笑出了聲,“噢,我的意思是請你幫我看看這扇窗戶,好像月牙鎖鏽死了。剛才看你檢查電腦,我還以為這裡的窗戶是用電腦控制的呢。”

  男人盯著顧青的臉看了好一會,微笑著嘆了一口氣,“常年打雁,今天倒叫小雁啄了眼。”他走到窗戶邊,看了看鏽死的鎖,隨即從褲兜裡拿出一把短柄起子,幾下就將月牙鎖給卸了下來,鐺鋃一聲扔進了垃圾筒。

  “這便算是修好了嗎?”顧青笑問。

  “打開窗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嘛。”男人將窗戶嘩地一聲拉開,金色的陽光頓時填滿整個空間。

  與此同時,顧青突然聽到一聲極其細微的嘶叫,聲音非常小,卻有些淒厲,如果顧青不是看見男人的臉色也陡然一凝,她會以為這只不過是幻聽。

  男人回頭看了看門,顧青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辦公室門邊除了一個一塵不染的胡桃木空書架外,便只有一面白牆,實在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男人微笑著轉過頭來,說道:“windows沒有什麼問題了吧?”

  “呵呵……沒問題了,多謝你,你貴姓?”

  “免貴姓宇文。”

  “還真有姓宇文的?我還只是在小說裡看到過。”

  “呵呵……什麼小說?《隋唐演義》?”

  “不,是《大唐雙龍傳》。”

  “哈哈……不錯,都是野史嘛。”男人雖然滿臉都是胡子茬,笑起來卻如同少年一般陽光燦爛。

  “復姓宇文,尊名呢?”顧青好奇到底。

  男人臉上突然現出幾分猶豫,“你就叫我宇文好了,名字長了不好念。”

  “那怎麼行,我還打算寫封感謝信貼在大樓裡感謝你今天幫我這麼大忙呢,信的抬頭總要把姓名寫全吧?”顧青窮追猛打的有些不擇手段了。

  男人笑了起來,又猶豫了一刻,才開口說道:“我的名字叫樹學,樹木的樹,學習的學……”

  沒等男人說完,顧青已經開心地笑了,居然有人的名字叫語文數學的,難怪男人這麼猶豫。

  宇文樹學的臉微微一紅,想來他的名字引人發笑也不是第一次,不過今天面前的是個漂亮女孩,難免還是有些掛不住臉。

  “呵呵……宇文,多謝你,我叫顧青,行政主管。”顧青伸出手來和宇文握了一下。宇文一愣,沒想到面前這個年輕的漂亮女孩竟然是公司的行政主管,頗有些尷尬,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好了,我還有很多公務必須在今天完成,不能再和你聊天了,一會兒你出去的時候麻煩你把門帶上。”顧青看了看表,又恢復了行政主管的幹練作風。

  宇文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口走去。顧青注意到宇文在走出門的瞬間,伸手摸了一下門邊的胡桃木書架,她也沒有過多的在意,手上的工作繁雜無序,不加快處理速度的話,今天晚上難免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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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19:39:21
第二章

打印完最後一份文檔顧青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分公司的現狀實在不容樂觀不僅在人力資源和公共關系方面都有較大的漏洞,二期營銷策略上也與本部的基本規劃有所偏離真不知道分部的幾個經理都在搞什麼名堂,明天一定得召開一個高層會議重新制定一下現行方針。

  牆上的掛鐘指向22點30分,顧青現在才察覺自己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但願附近能有夜間營業的快餐店,否則就只能回家泡方便面了。

  顧青走到門邊,將室內的空調和照明關掉,掏出鑰匙正準備關門之際,她看見一個微藍色的光圈浮在半空中,位置大約就在門邊的書架那裡。顧青心中一驚,忙按亮日光燈。

  房間內有了燈光,光圈立即消失不見,顧青走近書架仔細觀看,書架上空空盪盪,沒有任何東西,光圈是從何而來呢?顧青很相信自己的眼睛,5。5的視力不會看錯什麼。再細細察看書架的兩側,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就在靠門的這一側,有一串念珠一般的東西嵌在書架上,每一粒珠子都只有小指甲蓋般大小,共有十八粒,外觀上看來似木非木,似鐵非鐵,閃耀著黑色光芒。回想起來,今天宇文樹學走出門的時候摸了一下書架,他應該也看到了這串珠子吧。顧青又好奇地看了一會,忍不住用手中的鑰匙在珠子邊緣撬了一下,誰知這串念珠輕輕巧巧地被鑰匙撬了下來,無聲無息地掉在地上,書架側面留下一個露出白色木材的環狀坑洞。

  顧青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麼輕易便把念珠弄了下來,倒好像她無意間弄壞了書架。拾起地上的念珠,手感很硬,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她順手將念珠放進自己的挎包,重新關掉燈,把辦公室的門鎖上。

  走廊的主燈已經熄滅,只留下兩側腳邊的夜行小燈,暗黃的燈光好似那一支支蠟燭,遠處有一個安全出口的綠色標示燈箱,卻因為電線的接觸不良,一明一滅地閃爍著。顧青在長長的走廊上一步步向前走著,感覺自己不象是走在大樓裡,倒仿佛是走向某個邪惡的祭壇,她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心中頗後悔加班到現在,這棟樓自己一點都不熟悉,要是遇到什麼情況,怎麼逃跑都不知道……

  提心吊膽的顧青總算走進了電梯間,面前的景象讓她心中又是一緊,一左一右兩台電梯居然同時開著門,而且就這麼一直開著,平時的電梯不是都會自動關上門的嗎?難道兩部電梯一起壞了?顧青心裡打起了退堂鼓,轉身向消防通道走去。

  消防通道這邊倒沒有什麼怪異的景象,顧青輕吁了一口氣,便從護欄邊探頭向下望去,想知道是否所有的樓層都開著燈。

  確實,所有樓層的路燈都亮著,但正因如此,顧青又看見了一件東西。

  大約在四樓或者五樓的地方,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正迅速的盤旋而上,才兩三秒鐘,就跑到了八樓。那麼快的速度,不可能是一個普通人在上樓!

  顧青被嚇壞了,再次跑回到電梯間。兩扇電梯門仍然都開著,顧不了這麼多,她嘴裡念叨著“男左女右”,走進了右邊的電梯門。剛走進電梯,門就自動關上了,顧青去按一樓的按鈕,卻沒有反應,反倒是12樓的按鈕,似乎從她進來的時候,就一直是亮著的……

  電梯啟動了,下降的速度卻異常的緩慢,顧青大腦裡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著樓層指示燈慢慢地跳動。

  12樓,電梯門緩緩地打開了,門外是一片漆黑。

  顧青猛然間想起,今天早晨商情課課長唐濤在帶她去辦公室的路上,大致說過一下這棟大樓的樓層分布情況。這棟大樓位於G市的黃金商業地段,所以一至五層都高價出租給一個大型百貨商業中心,從六樓到十樓,則是本公司的市級部門,從十七到二十五樓,就是省級部門的辦公地點了,大廈中間的十一到十六樓,還在招租過程中,由於報價偏高,暫時無人問津。

  無人的十二樓,電梯怎麼能夠停靠呢?顧青頭上開始冒出冷汗。她拼命地拍打關門按鈕和一樓的按鈕,然而電梯就象被卡住一般,毫不動彈。

  顧青急忙掏出手機想撥打一樓保安的值班電話,卻發覺自己手機裡只有原來的辦公大樓的電話,和新大樓相關的一切,她一無所知。而且,手機的信號竟然也象 18樓的安全出口燈箱一樣,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不停地跳躍。她試著撥打110,剛一接通就斷了線。顧青在電梯裡折騰手機的時候,沒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已經慢慢適應了電梯門外的黑暗。待她無意中抬頭看了一眼門外,立刻驚聲尖叫起來!

  門外的無盡黑暗中,竟隱隱約約站著一個人,而且從模糊的體型上,能判斷出那是一個身高和顧青相差無幾的女人!

  顧青尖叫著倒退了兩步,那個人影也同時退回黑暗中。驚魂未定的顧青一咬牙,決定向外沖去,若能跑到消防通道口,說不定能避開這噩夢般的一切。她剛沖到電梯門口,那個黑影也同時幾步沖到顧青的面前,堵住她的去路!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的接近,以至於顧青的鼻尖幾乎要與對方撞在一起,顧青只看見一對青色的眼珠極其快速地翻動了一下,她已無力尖叫,軟軟地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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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19:39:48
第三章

當顧青再次睜開眼睛時,一張男人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她驚叫一聲,隨即發現這張臉的主人就是白天見過的宇文樹學,緊接著,顧青緊張地低頭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確認自己身上的白色套裝並未有任何破損後,顧青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宇文的臉色可不好,自己的長相就那麼象壞人嗎?顧青讀懂宇文的表情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我剛才怎麼了?這裡是幾樓?”顧青突然回想起暈倒前的事情,臉色又刷地一下蒼白起來。

  宇文盯著顧青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看得顧青渾身發毛,他才慢慢說道:“這裡是一樓,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會暈倒在電梯裡,是不是加班沒吃晚飯,低血糖反應啊?”

  顧青環顧了一下四周,自己確實是躺在一樓大廳的會客室沙發上,會客室門口還有兩個保安正在向這邊張望。她稍微心安了一些,支撐著坐了起來。

  宇文給她端過來一杯熱水,顧青感激地向他笑了笑。

  “這麼晚了,你怎麼也沒有回家?”顧青問道。

  “我?我就住在這棟樓裡。”宇文微笑著,“我一直住在23樓的機房裡,剛才聯機玩反恐精英玩累了,就想下樓去找點吃的,結果電梯門一打開,我就被你絆了一下,呵呵……”

  顧青剛想張嘴說話,又越過宇文的肩膀看見遠處那兩個保安正對著他們兩人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麼,她不願自己剛到新的工作單位就被人謠傳出什麼緋聞,便改口讓宇文送她出去。

  宇文把顧青送到大樓門前,伸手叫停一輛出租車。顧青正要鑽進車內,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顧青有些臉紅,宇文呵呵地笑起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通宵營業的面館,一塊去嗎?”顧青也確實餓了,便點了點頭。

  出租車載著兩人,在宇文的指點下,開到一條小巷前。巷內的一家小店裡透射出溫暖的燈光,臨街的大鍋裡升起殷殷熱氣。

  這家老馬面館的手藝確實不錯,顧青就著一碟泡菜,將一大碗雞絲豆花面吃個精光。宇文吃得很少,只要了一份豆花,其余的時間都在看顧青狼吞虎嚥。

  顧青用美食安撫了被驚嚇過度的自己,總算緩過氣來,可以慢慢將自己的遭遇說給宇文聽。宇文很認真地聽著顧青那駭人的經歷,中途並不提出任何疑問,似乎他完全能接受顧青所敘說的荒誕故事。

  等顧青說完,宇文皺著眉毛想了一下,開口發表意見。

  “這棟樓正式投入使用才不過一年的時間,沒什麼人氣,晚上夜深了難免有些陰氣過剩,電梯偶爾出現故障也很正常,你不熟悉環境,晚上肯定會有點害怕,加上女孩子聯想又比較豐富,自然就……”宇文竟然是沒把顧青的遭遇當回事。

  顧青剛想分辨,卻也覺得自己遇到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別人不信也是理所當然,一時間,兩人對坐著沉默不語。

  “夜深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嗎?”宇文看了看表。

  顧青想想,還是拒絕了,“謝謝你,不麻煩你了,我乘出租車就可以了。”

  宇文攔下一輛出租車,順便還當著司機的面在手機上記下了出租車的車牌號。這個城市的黑出租車很多,宇文是怕顧青受欺負,才這麼做的。顧青見他如此細心,心中也有些感動,雖然兩人認識了才一天,宇文在顧青的心裡已經留下一個比較可靠的印象。顧青在上車之後,突然想起什麼,又跳下車來,從自己的挎包裡拿出那串在辦公室弄到的念珠,遞給宇文。

  “這串珠子很奇怪,居然嵌在我的書架上,你認識這是什麼嗎?”

  宇文將珠串接在手中,頓時臉色大變,只是街燈昏暗,顧青並未察覺宇文的神情變化。

  “這東西就先放你那兒吧,說不定樓裡的哪位同事正在四處尋找呢,你幫我轉交吧。我先走了,拜拜。”顧青進入車內,出租車輕快地發動起來,迅速地駛上主幹道。

  宇文捏著手中的珠子,若有所思地目送顧青遠去。突然,他轉身向著公司大廈的方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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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19:40:19
第四章

第二天上午九點顧青被警察擋在了大廈門外,大門被黃色警戒帶隔擋著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各帶著一副撲克臉守在門前。

  大廈門前人聲鼎沸,顧青的同事們沒有一個能進入大廈顧青正有些莫名其妙,卻在人群外圍看見了分部經理陳詞。陳詞正在接受兩個只在胸前佩帶了工作証的便衣刑警的提問他一邊說話,一邊不停地用紙巾擦拭額頭上的汗珠。顧青從同事間用力擠過去摎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沒有等她擠到陳詞身邊,兩個便衣就已經離開了,顧青只截住了正想走開的陳詞。她把這個有些肥胖的分部經理拖到地下停車場出口沒人的地方,開始盤問起來。

  陳詞結結巴巴地說是有人報警大廈內有炸彈,警察正封鎖現場查找炸彈。顧青盯著陳詞的小眼睛,陳詞馬上就有些慌神。

  “好你個陳詞,你也是從總部調到這裡來的,就不知道我的厲害麼?少騙我,在行政主管面前你都敢張嘴胡來,如果真是有炸彈,警察怎麼不把這些站在樓下的同事疏散開,只是封鎖了大廈的入口,就不怕炸彈爆炸的碎片從樓上掉下來傷人?”顧青瞪著陳詞,提高了嗓門。

  陳詞被顧青的嗓門嚇了一跳,剛想伸手去擋住顧青的嘴,又突然反應過來面前的是自己的美女上司,硬生生地把那只胖手收了回去。“我的姑奶奶,你小聲點不行麼?”陳詞的胖臉可憐地扭曲著。

  顧青閉上嘴,只用惡狠狠的眼神看著陳詞,陳詞打了個顫,看看四周確實沒有人,才極小聲地對顧青說:“昨天晚上,大廈裡的兩個保安一死一瘋,沒人知道樓裡發生了什麼。”

  顧青一震,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一樓看見的那兩個保安,遭遇不幸的就是他們嗎?

  陳詞猛地吞嚥了一下口水,又接著說:“今天凌晨清潔工發現出事後最先通知的就是我,然後才報了案,所以我最先趕到現場。”

  說到這裡,陳詞抬起頭望著顧青,開始猶豫起來。顧青板著臉,用目光示意陳詞繼續說下去。

  陳詞似乎在回憶當時所看到的情景,眼中閃過掩飾不住的驚恐。“我的家就在附近,接到清潔工的通知,便立即趕過來,我直接乘坐電梯到達18樓,電梯門剛一打開,我就開始嘔吐,差點連黃膽水都嘔出來了……18樓的整個走廊,四處都濺滿了鮮血和人肉碎片,唯一完整的就只有一個保安的頭,那顆人頭面朝下地嵌在走廊正中的吊頂龍骨上。”提到那血腥詭異的場面,陳詞打了一個寒顫,“另一個保安渾身是血,蜷縮在走廊的角落裡,問他什麼都不回答,只是口中不停念叨著兩個字,聽起來好像是什麼“藍月”。剛開始我還以為是那個血染全身的保安發了狂,一直小心地和他保持距離,但我突然發現他的雙手竟被人齊齊地砍去,才知道一定另有一個殺人狂……”

  18樓不就是自己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嗎?顧青聽完陳詞的話,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如果自己昨天晚上離開大樓的時間再晚一些,會不會就遇上那個恐怖的殺人狂?或許,那個殺人狂就一直潛伏在18樓?再想到自己昨天在消防通道窺見的那個黑色影子,顧青面色越來越蒼白。

  陳詞沒注意顧青的臉色變化,仍然自顧自地說著,“警察來了之後,把清潔工和那個斷手的保安都帶走了,然後讓我配合他們,不要把案情傳出去,其實他們不說,我也不敢聲張啊,發生這麼恐怖的事情,被外面知道了,我們這棟樓剩余的寫字間就別想再租出去了。真要租不出去,總部肯定拿我開刀……”

  一輛警車從停車場裡出來,被顧青陳詞擋住了去路,它等了一會兒,看這兩人就沒有想讓開的意思,不得已,車內人摁響了喇叭。

  顧青被刺耳的喇叭聲嚇了一跳,察覺背後有車後,把仍在喋喋不休的陳詞從出口處拉開。警車慢慢駛到二人的身邊,停了下來。顧青從車窗向內望去,駕駛座上是一個面部線條硬朗,皮膚微黑的男人,他雖然身著警服,卻沒有扣好風紀扣,黑色的領帶也鬆鬆垮垮,還隱約泛著油光,就象條燉爛了的海帶。

  “劉隊,有什麼進展嗎?”陳詞向那個男人打了個招呼,看來二人原先見過面。

  “目前還不好說什麼。”劉隊長看了看顧青。

  “哦,劉隊,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行政主管,是我的上司,我已經給她說過了具體情況,不用顧忌什麼。”陳詞說道。

  “行政主管?這麼年輕?還是個女孩子?”劉隊長有些不太相信。

  顧青見他制服穿得吊兒郎當,一點不顧及人民警察的形象,不免有些不屑,但仍落落大方地向車內的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顧青。”

  劉隊長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才和顧青握了一下。“我是G市刑偵一隊的隊長,劉天明,負責你們公司內發生的這起惡性兇殺案件的偵破工作。希望你這個公司領導能協助我們的工作。”

  顧青展露出訓練有素的笑容,“有需要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劉天明無意間看見遠處圍在大廈入口的人群,立刻皺起了兩道劍眉,他馬上拿起副駕駛座上的一個步話機,剛一接通就怒吼起來:“小張,你搞什麼鬼,既然暫時對外宣布是有炸彈,為什麼不把樓下的人群疏散了?”

  顧青回頭偷偷對陳詞說道:“我還以為警察都和你一樣的笨。”陳詞尷尬地笑了笑。

  劉天明的車駛出騰龍大廈的停車場之後,顧青突然想起了昨晚分手的宇文樹學,連忙向陳詞打探。

  “那個家伙啊?哼……昨天晚上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他在機房裡面睡大覺,什麼都不知道,我帶著警察去拍機房的門,這家伙還嫌我們擾了他的美夢,真該把他推進18樓感受感受!”陳詞憤憤不平地說著。

  確認宇文沒什麼事,顧青鬆了一口氣,她又問道:“那他現在在什麼地方?還在機房睡大覺?”

  “那有這麼好的事等著他,昨天晚上在大廈裡面的人都是嫌疑犯,他自然也被警察帶走了嘛,哼哼……平時吊兒郎當的,進去有他受的。”也不知道宇文怎麼得罪了陳詞,陳詞提到他就沒好聲氣。

  “顧主管,現在公司鬧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你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吧,等我們把事情處理幹淨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呵呵……陳經理,我剛來就想把我架空啊?不就是辦公室進不去嘛,你馬上打電話租用對面玉泉酒店的會議室,順便召集一下課長級別以上的所有員工,今天要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顧青一回到工作這方面,立刻就變得果斷幹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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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19:40:52
第五章

臨時在玉泉酒店召開的會議上陳詞熱情地向顧青介紹騰龍影音國際顧問有限公司分部的領導班子,幾個年青的經理都沒讓顧青特別留心只有市場部經理杜聽濤給顧青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

  杜聽濤,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個子,兩鬢已有些斑白神情冷傲,眼神異常銳利就在其他幾個經理握著顧青的手拼命拍馬屁時,顧青從杜聽濤的眼中看到了明顯的輕視。顧青在總部就聽說過杜聽濤其人,據傳,他是公司的開國元老之一,對營銷和廣告策劃很是拿手,只因其功高震主,才被調離到這略顯偏遠的城市,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市場部經理。顧青雖然是總部派遣的欽差大臣,畢竟年紀輕輕,又是個女孩,不受他待見,也算正常。顧青在總部的時候就領教過這些元老們的脾氣,也不為怪。

  會議開始不久,顧青就直接將議題直指向分公司的幾處軟肋,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剛才還滿臉堆笑,阿諛奉承的幾個經理竟然會抱成一團,對自己提出的明顯有益於公司發展的建議強烈抵制。而那個杜聽濤,顯然是這個經理小團體的頭目,根本沒把顧青放在眼裡,冷硬地回答著顧青的問題,態度漠然,顧青拿出三份有明顯問題的投資項目簽約合同質問他,杜聽濤幾記太極推手就把責任推卸到幾個據說已經辭職的課長身上。看著其他幾個經理對杜聽濤連聲附和,顧青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在場的幾個經理中只有陳詞一個人還算是站在她這邊,但職務與公司財務無關的陳詞說話沒有什麼份量,也幫不到她什麼忙……顧青漸漸明白,分部的經理們對她的到來早有準備,這次真的被架空了。

  會議結束之後,顧青怒氣沖沖地離開玉泉酒店,就連陳詞在遠處叫她都沒有聽見。她想馬上給總部的董事長蒲遠打個電話匯報一下今天開會遇到的情況,電話接通後卻只得到秘書小姐溫柔的回復:“蒲董接受一個國外財團的邀請,已經出國考察三天了。”顧青沒有蒲遠的隨身電話號碼,只得作罷。

  杜聽濤只是分部的一個高級經理,雖說G市不是總部的業務重點,管理上也有些山高皇帝遠的疏忽,但這次蒲遠親自任命顧青到騰龍大廈來當行政主管,已經說明總部有心在此施加整頓,他杜聽濤也不是笨蛋,怎也不該象今天會議上這麼囂張,難道他還有什麼更強硬的後台?心事重重的顧青險些撞倒一位行路的老人後,才強壓住煩亂的思緒。她站定腳步,發現自己正站在騰龍大廈的腳下。

  顧青突然想起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還放在辦公室裡,硬盤上還有不少昨日收集的數據材料沒有分析,杜聽濤如果真能在分部只手遮天,恐怕還有更多的歷史投資項目有問題,在沒有聯系到蒲董之前,自己還能做的,也許就是繼續收集有問題的資料了。但大樓仍被警方封鎖中,怎麼把筆記本拿出來呢?

  顧青抬頭望去,陰沉沉的天空中烏雲翻滾,驚鳥四飛,一場大雨在所難免。騰龍大廈因為被封鎖了入口,整棟樓基本沒有燈光,在灰暗的空氣中更顯得清冷陰森。顧青的目光慢慢移到18層,猛然間,她驚恐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低低地發出一聲尖叫。她的目光聚焦處,正是顧青自己辦公室的窗戶。那裡有一個長發的女人身影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女人的面目如何顧青無法看清,只是從衣著上看,身著連衣裙的身影斷然不可能是正在調查現場的警察!而且,在昨夜發生過如此恐怖案件的現場,還有哪個與事無關的女人敢上去?

  顧青生怕自己是看錯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抬起頭來,那本來紋絲不動的黑色身影,突然扭動了一下頭,臉部正對著樓下的顧青。顧青再也無法抵抗內心洶湧而出的恐懼,轉身跑向人流頻繁的公共汽車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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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周圍人來人往的都是陌生人顧青感受不到一點安全的感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她沒有一個親人和朋友離開家鄉跨省任職的時候,公司的同事們都對她羨慕不已把這次調任看成是她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前兆。她才27歲,就已經是騰龍集團高層主管中的一員公司歷史上還從未有過如此年輕的主管。加上她相貌出眾,精明能幹一直是公司內部男性白領們的話題人物。當然,因妒生恨而惡意中傷的情況也不少見,圍繞著她與公司董事長蒲遠的謠言時有傳聞。顧青雖然身正不怕影歪,卻也對謠言煩不勝煩,這次調任遠離總部,也算是一次辟謠吧。

  可這兩天連續遇到的怪事,第一次讓顧青意識到自己的脆弱。工作上遭遇的阻力,如遇到杜聽濤這樣的人,倒還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最多棘手一點而已。但在某種非自然的壓力下,她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顧青的父母在她十六歲那年因車禍早逝,所幸留下一筆還算豐厚的遺產,讓顧青還不至於為吃穿發愁,但過早失去家庭溫暖的她,很早就學會將自己包裹在一層無形的屏障中,身邊人對她的印象除了年輕美麗、工作能力強等,更多的感覺還是她的冷酷……她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從前是那樣的清高自傲,以至於現在連個可以傾訴的朋友都沒有。

  顧青就這麼站在汽車站台上,呆呆地看著一輛又一輛的公共汽車進站後又出站,無數的人在她身邊經過,卻未有一人能對她有所關注,大家的人生路線互相平行,似乎永無交叉的機會。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公司安排給她的單身宿舍只住過兩天,完全沒有家的感覺,就是回去了,也不會感到安全,一種強烈的孤獨感正慢慢侵蝕到顧青的內心深處……

  正在此時,她的左肩被人輕拍了一下,全身緊繃的顧青一驚,猛地一回頭,直勾勾地瞪著身後的人。

  拍顧青肩膀的人正是昨晚見到的宇文樹學,他沒料到顧青的臉色會如此蒼白,反被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顧青總算見到一個稍微熟悉一些的人,只覺得格一聲,那堅硬的心理防線輕輕裂開了一個缺口,心底泛起一陣想哭的感覺。她聲音微顫地說道:“宇文,我又看到一些東西了”

  宇文樹學的表情立即變得有些嚴肅,“就是你昨天晚上看見的那些東西?”

  “不是,在我辦公室裡有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宇文習慣性地撓撓頭。

  顧青不想再說下去,一把拉住宇文的手臂,將他帶到騰龍大廈的樓下。

  顧青想讓宇文看看她的辦公室窗戶,但現在那扇窗戶前什麼都沒有,一切都很正常。宇文抬頭看了看窗戶,又看了看說不出話的顧青。說道:“我還是送你回家吧。”

  顧青用細密潔白的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嘴唇,沉默許久,才開口說:“我……想回辦公室拿我的筆記本電腦。有很多文件必須處理……”

  “你還真是個工作狂。18樓出了什麼事情你不知道麼?”

  顧青點頭表示她知道發生了什麼,宇文嘆了口氣。“這樣吧,我陪你回辦公室拿筆記本,順便讓你瞧瞧,昨天晚上你看見的是什麼。”

  顧青一臉的驚悸,“你也看到了那個?”

  宇文神秘地一笑:“跟著我來你就知道了。”

  “可現在大樓還被警察封鎖著的,怎麼進去啊?”

  宇文沒再說話,自顧自地向前走去,顧青躊躇了一下,也就跟著去了。

  兩人沒有從大門經過,宇文帶著顧青直接步入地下停車場。停車場內空盪盪的,同事們的車今天都沒能有機會停進來,那寬闊的空間讓兩人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沉重。

  宇文在一扇防盜門前停了下來,開始從褲兜裡摸鑰匙,顧青怔怔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小腿邊有一個溫熱的東西一擦而過,她一低頭,只見一條黑影猛地向宇文撲去!

  顧青啊地驚叫一聲,定睛一看,才發覺那不過是一條黑色的大狼犬,而且宇文已經親熱地拉住了它的兩條前腿,拽著它轉了兩圈。那狼犬身材高大,被宇文拖著站立起來,竟然不比身高一米八五的宇文矮多少,它回頭看了一眼顧青,一咧嘴,露出兩排森然利齒,顧青又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宇文放下它,用手臂摟著狼犬的脖頸,笑著對顧青說:“它叫玄罡,是停車場的守夜老人養的看門犬,和我很熟,你和我一起進來的,它不會為難你的。來,摸摸它,以後它就熟悉你的氣味了。”

  顧青壯著膽子上前兩步,伸手摸了一下它的頭,狼犬的皮毛異常的光滑柔順,顧青如同在撫摸一匹上好的綢緞。宇文放開它,玄罡低頭迅速地在顧青的兩腿間來回竄動了兩圈,顧青只覺得隔著一層絲襪的小腿癢癢的,不由得笑出了聲。

  “玄罡……這麼文縐縐的名字,是那個守夜的老人給它取的?”顧青看著這條大狗,它正用頭在她的小腿上蹭癢。

  “小色狗……看見美女就發瘋,給我回來。”宇文用低沉的聲音將玄罡召至身邊,“是我給它取的名字。”

  “玄,即黑色,很適合它,而罡又代表什麼意思呢?”顧青問道。

  “罡,在古文中有猛烈的意思,阿嚏……阿嚏……”似乎有狗毛飄到宇文的鼻孔裡,他連打了兩個很猛烈的噴嚏,揉了揉鼻子後,宇文又接著說,“罡,還有一個意思,就是北鬥七星的鬥柄,你明白了嗎?”

  顧青點了點頭,其實她並不明白北鬥七星的鬥柄和這條狗有什麼關系。

  “你昨天晚上在消防通道看見的黑影,應該就是這個家伙了。”宇文用手指虛點了玄罡兩下。

  “就是它?”顧青的腦筋一下還沒轉過彎。

  “是啊……昨天它肯定是餓了,偷偷竄進消防通道,想到頂樓食堂的垃圾桶裡淘骨頭。我在頂樓見過它幾次了,每次都把垃圾弄得滿樓道都是。”宇文蹲下身,輕輕掌擼了玄罡的頭兩下,它低下頭嗚嗚地哼了兩聲,似乎在承認自己做了錯事。

  顧青仔細想想,也覺得很合理,如果是一條狗在樓梯間奔跑著上樓,自然有著超越人類的速度。

  “我們上去吧。”宇文對顧青說,又拍了一下大狗的屁股。“你別跟著妨礙我們,電燈泡!”玄罡老實地跑開了。

  顧青聽到最後一句,不禁笑了起來,這個家伙不會認為現在是在和她約會吧?

  宇文用鑰匙打開那扇防盜門,門後竟然是一個電梯入口。

  “這個入口廢棄不用很久了,我們可以從這裡上去。避開那些警察。”宇文摁下了向上的按鈕。

  在等待電梯就位的時間裡,顧青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今天不是被警察帶走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昨晚送你上車後就直接回機房睡覺去了,警察們拿大門的出入監控錄像和機房的監控錄像回放來看看,再對照一下記錄的時間,知道那場兇殺和我沒有關系,隨便問了問,就把我給放了。”

  兩人進了電梯,相對無言,電梯緩慢地上升中。

  顧青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宇文選擇的樓層居然是12樓!

  她驚恐地看著宇文,“我們不是去我的辦公室嗎?”

  宇文的笑容溫暖平和,讓她心中略略一寬,“我不是說了嗎?我讓你知道你看見的究竟是什麼。”

  12樓電梯門展開的剎那,顧青情不自禁地向宇文身後躲了一下,那夜的情景一直讓她心有余悸。

  門外擱置著一面巨大的鏡子,大概有兩米多高,把電梯口完全擋住了,光滑潔淨的鏡面將顧青和宇文二人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他們面前。

  “12樓因為還沒有租出去,裝修便暫時停止,這些工人沒有把預備在衛生間安裝的鏡子抬進倉庫,就這麼不負責任地扔在這兒,你昨晚所看見的恐怖人影,其實就是你自己啊,呵呵……還好你沒有一頭撞上去,那樣就真的很危險了。”

  顧青沒有笑,大鏡子也許可以說明她看見的黑影其實是自己,但卻無法解釋那雙迅速轉動的青色眼珠……顧青確信自己並沒有看錯,可僅憑這一細節似乎也難以說服宇文相信那一切並非虛無啊……

  宇文見顧青並沒有就此釋然,神情便有些尷尬。顧青注視著宇文的面龐,那張瘦削的臉上有一圈濃密的絡腮胡,如果可以把胡須刮去,背後應該是一張英俊的面孔吧?雖然心中疑竇未解,顧青還是非常感激宇文沒有把她說的故事當作一派胡言而未加理睬,並且還專程來查看過樓梯間和12樓的情況。宇文對顧青的目光注視很不習慣,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他低頭咳嗽了一聲,說道:“12樓沒什麼可看的了,我們還是繼續往上吧。”

  電梯繼續上升,停頓在17樓,宇文步出電梯,並示意顧青隨他一同出來,“也不知道現在上面是怎樣一般景象,恐怕還不適合你接近吧?”

  顧青用力點點頭,如果樓上仍是陳詞形容的那般血腥,她可沒這個膽量上去。

  “辦公室鑰匙給我,你就在這裡等我好了。”宇文伸出手,顧青老老實實地將鑰匙放在宇文的手中,她的指尖接觸到宇文的掌心,柔軟的觸感讓顧青心中一暖! “除了筆記本之外,沒有其它需要帶出來的東西嗎?”顧青搖搖頭,“那好,我去去便來,但願樓上現在沒有警察。”宇文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樓梯間裡。

  顧青獨自在樓梯間的防火門前等待著,周圍死一般沉靜,走廊內空無一人,空氣裡隱隱約約有一股怪味。顧青只覺得這股氣味有些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聞到過。她心中有些害怕,就來回走動著,刻意用高跟鞋的鞋跟撞擊地板弄出一些聲響來壯膽。

  十分鐘後,宇文皺著眉毛從樓上走下來,手中抱著顧青的SONY筆記本電腦,顧青微笑著迎上去,剛走到宇文身邊,那股怪味頓時加重不少,仿佛這味道就是宇文帶下來的。見顧青的眉毛擰成一團,宇文訕訕地解釋著:“樓上還沒清掃現場,那場面,嘖嘖……”

  顧青低頭輕掩鼻子,卻看見宇文的黑色皮鞋周圍有淡淡一層泛紫的血跡,還有一兩處粘著血紅的肉屑,她一下想起曾經在哪裡聞到過這股怪味,只有在夏天的菜市場豬肉攤前才能聞到這股味!顧青只覺得胸口一陣煩悶,差點吐了出來!

  兩人從停車場內出來時,天地間已被傾盆豪雨所覆蓋,空中電閃雷鳴,雲翻霧卷。宇文抬頭仰望著黑壓壓的雨雲,似乎若有所思,黑犬玄罡也坐立在宇文身邊,一臉嚴肅地舉頭望天。顧青看著這神情相似的一人一犬,心中卻忍不住想笑。因為宇文手中提著一個打了死結的垃圾塑膠袋,袋裡裝著的正是他那雙怪味熏人的皮鞋。他的西褲直挽到膝蓋處,赤著一雙腳,如果再給他蓋上一頂草帽,就活象一個剛插秧歸來的老農了。

  “一時半會的,是出不去了,咱們還是想想晚上吃什麼吧。”宇文轉過頭愁眉苦臉地望著顧青,顧青啞然失笑,這家伙表情嚴肅地想了半天,就是在想晚上吃什麼嗎?玄罡在一旁汪汪地叫了兩聲,宇文低頭看了它一眼,對它說道:“不用提醒我們了,我不會吃你藏起來的骨頭的。”

  “呵呵……莫非你還聽得懂狗語?”顧青被宇文逗樂了。

  “呃……它不是第一次想請我吃骨頭了。”宇文居然還挺認真地向顧青解釋。

  顧青笑著搖頭,不打算再聽他的瘋言瘋語。

  宇文突然啪地打了一個響指,興奮地說:“有啦!”他將自己手中的垃圾袋扔在一旁,一路小跑地跑進停車場守夜人的小屋裡,不一會兒,宇文手中捧著兩個熱氣騰騰的紅薯跑出來,把一個還有些燙手的遞給顧青,“快吃吧,昨天就看見看門老頭買了一袋紅薯,果然就藏在他的鍋裡。”

  顧青咬了一小口,紅薯又糯又甜,實在是美味,剛才還因衣著單薄覺得有些涼,現在吃了一些熱紅薯,身上也不冷了。她看著宇文一邊啃紅薯,一邊象孩子一樣逗弄著玄罡,在她周圍跑來跑去,恍然間,她竟覺得手中這塊紅薯的滋味,遠遠勝過從前在各家高級飯店中享用過的所有珍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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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空是什麼顏色?萬裡無雲的藍色?夕陽將墜的紅色?黑雲壓城的黑色?

  顧青眼中出現的是綠色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如同一塊上好無瑕的翡翠般碧綠的天空!為什麼周圍的人都沒有覺得天空與平日不同呢?他們依然忙忙碌碌,我行我素,絲毫不受天空異象的影響。顧青有些驚慌,想拉住一個行人問問天空怎麼會這樣綠?可行人們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顧青,將顧青拉扯他們衣袖的手用力地甩開。倒似天空本就該是綠色。

  顧青茫然地向前走了幾步,一輛公車停靠到她的身邊,是去騰龍大廈的,顧青上了車,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著窗外的行人,每個人的臉在碧色天空下都顯出一片陰森的菜色。

  嗤……氣壓門慢慢打開,公共汽車停靠在某個站上,一個孕婦挺著個大肚子艱難地上了車,顧青連忙將自己的座位讓給她,那孕婦也不客氣,神情冷漠地坐在顧青讓出的座位上,連個謝字都沒有說。顧青心中有些氣憤,卻也沒有多計較。這時,有人在顧青身後撞了一下她的腰,顧青回頭一看,居然又是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顧青看了看附近,想給這位孕婦再找一個座位,卻看見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陸續有人登上這輛公車,每一個人都是孕婦!她們雖然相貌各不相同,臉上卻都掛著同樣冷漠的神情。顧青心頭一寒,又看了看四周,不知從何時起,整輛公車竟然坐滿了孕婦!就連那個司機,也挺著一個大肚子!就在顧青驚慌失措的那一刻,所有的孕婦都將臉緩緩轉向顧青,嘴角浮起一個極其詭異的笑容……

  隨著一聲尖叫,顧青猛地坐起身來,又大叫了一聲救命,她才發現,自己坐在床上。

  原來只是一場噩夢……四周並沒有坐滿詭異的孕婦,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顧青鬆了一口氣,打開床頭的小燈,鬧鐘顯示現在才凌晨4點。她整理了一下還有些混亂的頭腦,回憶起昨夜是宇文送自己回的家,一進家門就覺得異常疲倦,早早地上床躺下了,誰知竟做了這麼一個怪異的夢。奇怪的是夢中的一切都深深地嵌在顧青腦海中,每個細節都非常清晰,而不象往日那樣,夢醒之後,夢境便會慢慢淡去。

  顧青赤足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臉上冰涼的有些刺疼,大腦一下就清醒了。她抬頭注視著洗臉池前的鏡子,鏡中女孩蒼白的臉上驚恐的表情尚未完全褪去,一縷被水浸濕的長發垂在眼前,隨著還未平靜的喘息而輕微抖動。這是自己嗎?顧青突然覺得鏡中人的面孔有些陌生。算了,別胡思亂想了,不就是做了個夢嗎?她勸告一下自己,用毛巾將臉擦幹,看著臉頰慢慢又有了血色,仍然還是一個俏麗佳人,顧青才放心地回臥室鑽進被子裡,昏昏沉沉地睡去。

  顧青再次驚醒時,則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她睡眼惺鬆地接通手機,居然是刑偵隊長劉天明打來的。

  “顧主管,我是刑偵隊的劉天明,昨天我們見過面,抱歉這麼早就打攪你,但事情有些緊急,希望你能配合。”劉天明的口氣很嚴肅。

  顧青心中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您說吧,不礙事。”

  “電話裡不方便說,你能來一趟局裡嗎?我派人來接你。”

  顧青沒有拒絕的理由,便起身匆匆忙忙地簡單梳妝打扮了一下。

  走出單身宿舍樓,已有一輛警車停在門前,一個很精神的年輕警察站在車門邊等著她,“你好,我是張建國,你叫我小張就行,是劉隊叫我來接你的。”小張舉起右手向她行了個禮,又順手打開車門。顧青察覺警方似乎暗地裡調查過她,不但知道她的手機號,甚至知道她所居住的地方,心中就有了一種被窺探的感覺,不免有些不太高興,她冷冷地向小張點點頭,鑽進了警車。

  自己乘坐過的名車也不算少了,倒是還沒有坐過警車,這也算是一種生活體驗吧,顧青在車後座上胡思亂想著,又回想起昨夜的那個怪夢。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常常是現實生活的一種映射,那些奇怪的孕婦,又代表了什麼呢?

  轉眼間,警車駛入G市公安局。顧青老遠就看見劉天明站在辦公樓前向大門這邊張望,似乎一直在等待著她的到來,看來事情確實有些麻煩,只不知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劉天明今天看起來和上次有些不一樣,身上的警服是嶄新的,領帶也打的一絲不苟,配上他那線條分明的臉,還是挺帥的。顧青將上次見面時對他的不屑之心收斂了一些,臉上依然掛著標準的職業笑容。

  “顧主管,耽擱你一些時間,請原諒。”劉天明很客氣地說。

  顧青並不喜歡大清早的就被人接到公安局,但還是笑著說:“配合公安機關的工作是公民應盡的義務嘛,劉隊不用客氣。”客套一下,劉天明就帶著顧青去他的辦公室,小張則跟在他們身後陪同。

  刑偵一隊的隊長辦公室大門打開之前,顧青還在猜想,會不會辦公室裡就象好萊塢電影裡的那些警察局一樣,桌上堆滿如山的文件,牆上掛著黑板,粘著亂七八糟的線索紙條與各種血腥的兇殺現場照片,嫌疑人的畫像或者照片被彩色圖釘釘得到處都是……

  門打開了,顧青失望地嘆口氣,這兒簡潔得象公務員的辦公室,不多的幾份文件整齊地疊在桌上,一台液晶顯示器擱在寫字台的一角,和這裡相比,顧青自己的辦公室恐怕還更凌亂一些吧。

  劉天明請顧青坐下後,就去給她倒茶,發覺茶葉已經用完之後,他又匆忙去隔壁辦公室要了一些。就在他出去的那一會兒空當時間,顧青好奇地問跟隨他們一起進來的小張:“你們的辦公室平時都是這麼幹淨整潔嗎?”小張表情曖昧地笑了一下,說:“這兒平時可是我們警局臟亂差的典型,大概是劉隊為了接待你,特意打掃的吧。”顧青可沒想到這裡這麼幹淨是因為自己要來的緣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劉天明端著一杯熱茶進來,熱情地遞給顧青,隨後坐在顧青對面的椅子上。

  “我們現在懷疑貴公司的員工宇文樹學與前夜的兇殺案有關聯,是重大嫌疑人!”劉天明的第一句話就切入了正題,突然得讓人促不及防。

  顧青嚇了一跳,怎麼好好一個人突然就成了重大嫌疑人?”劉隊,沒弄錯吧?宇文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是殺人狂?”

  “具體情況我隨後向你說明,我目前只通知了你,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我們昨晚分手後就沒有聯系,他不就住在……”顧青猛然想起大廈已經封鎖,宇文已經不能回機房睡覺了。

  “據我們了解,他一直居住在騰龍大廈23樓的機房裡,大廈昨日已被封鎖,現在就不知道他居住在哪裡,我們調查得知你昨天和他有接觸,便首先向你了解情況,又因為你是公司領導,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協助。”

  “可你們怎麼確定他和案件有關系呢?”顧青還是完全不能相信昨天那個象孩子般和狼犬嬉戲的男人會和恐怖的兇殺有關。

  “我們從頭說起吧。”劉天明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遞給顧青,“受害人的驗屍報告已經出來了,從現場和傷口的形狀上分析,初步認為是動物撕咬和拉扯造成的。”顧青剛打開文件夾,就被第一張一片血肉模糊的照片嚇壞了,一下就將文件夾扔在一邊,不敢再看。

  劉天明看了她一眼,將文件夾拿到自己面前打開,一邊看一邊接著說:“幸存的那位保安經過醫生鑒定,確實已精神失常,除了口中不停念叨的藍月二字,已不能再提供對案情有幫助的資料,他的雙手腕斷裂處,卻是利器切割所致。”

  顧青很不習慣劉天明用這種平淡的口氣和專業的術語來描述一場殘忍屠殺的結局。

  “經事發當日的大門出入監控錄像確認,留在騰龍大廈內的人應該只有保安和宇文樹學三人,由於沒有樓層監控系統,無法得知18層當時的情況。”說到這裡,劉天明搖了搖頭,“這麼大一棟樓,怎麼沒有安裝樓層監控系統呢?只有一個大門的進出監控,實在沒有什麼用處啊。”

  顧青沒心思聽劉天明發牢騷,只在心裡回憶著和宇文樹學在一起的所有情景。

  “至於確認宇文樹學和案件有關的關鍵,則是那段電腦機房的監控錄像!”

  顧青啊地輕叫一聲,想起宇文說過,警察之所以放了他,就是因為看過監控錄像的緣故。

  劉天明注意著顧青的面部表情變化,將談話繼續下去,“從大門的監控錄像上看,宇文樹學是在12點33分進入大廈的,而機房的監控錄像則顯示,12點37分宇文樹學就進入機房,隨後一直睡覺到天亮。”

  顧青明知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還是問道:“這不是很正常嗎?才幾分鐘的時間,無論是誰也不可能有作案的機會吧?”

  劉天明的聲音陡然加大了,“問題就在這段監控錄像上,剛開始我們也和你一樣認為他與此事無關,便把他放了,誰知証物科的一個弟兄無意間發現這段錄像視頻上顯示的時間是後期制作加上去的,和往日的錄像視頻顯示的時間位置有偏差!”

  “所以,你們認為這段錄像視頻是宇文自己制作來掩蓋他的真實行為時間?”顧青急切地問道。

  劉天明緩緩地點點頭,說:“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出他還有什麼理由來精心制作這麼一段錄像。”

  顧青無力地攤靠在椅子上,難道這個面對自己注視的目光都會害羞的男人,會真的是一個嗜血的殺人狂魔?

  “剛才你說到你們昨天分手之後沒有聯系,他昨天什麼時候和你在一起的?”劉天明很敏銳地抓住顧青話語中的關鍵。

  顧青本想將宇文幫他拿筆記本的事情說出來的,卻又有些顧忌自己私下背著警察進入大廈的事情不好交待,遲疑了一會,便只說在街上碰到宇文,受約一起吃了晚餐,至於那頓晚餐只是幾塊烤紅薯這樣的細節,就更沒有提及了。

  “你和他的談話中,有涉及到兇殺案的可疑之處嗎?”劉天明追問道。

  顧青搖搖頭,她的心中很是矛盾,仔細想想,宇文也確實有不少行為可以打上問號。比如,他知道一個廢棄的電梯入口,並且有打開遮掩電梯入口防盜門的鑰匙。還有,他竟然能毫不猶豫地進入18層那血肉橫飛的恐怖地帶,他就一點都不害怕?怎麼看這也不太象一個普通的IT技術人員所能做到的。自己昨天怎麼就一點都沒有覺得奇怪呢?至於那條大狼犬玄罡……顧青回想起它那滿口的白色利齒和那張血肉模糊的照片,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難道真的是它……

  “你再好好想想,宇文樹學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劉天明的聲音有些咄咄逼人了。

  顧青低著頭,一頭柔順的秀發垂在面前,擋住了她的臉。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怯生生地說道:“他……好像……養著一條大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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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宇文樹學是在離騰龍大廈最近的一家網吧裡被便衣帶走的箂箙算箤,漉滭澈漚劉天明本來認為這家伙會藏在某個隱蔽的地方,讓小張去就近搜捕不過是例行公事沒想到宇文樹學是騰龍大廈附近十來家小飯館和煙酒舖的熟客,老板們都對他印象深刻小張很快就在某個老板的指點下,在網吧內將其一舉擒獲。宇文樹學在被便衣從座位上提起來的前一會兒還在大呼小叫地和一群小屁孩們聯網打反恐精英,帶隊的張建國順便還將私自允許未成年人進入網吧的網吧老板處理了。而劉天明自己則親自帶隊去騰龍大廈的停車場將黑狗玄罡活捉了回來本以為這條身形巨大的狼犬會很難對付,畢竟18樓那滿地的碎肉很可能就是它弄出來的,誰知它一看見警察手中的麻醉槍就乖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比網吧裡的宇文樹學還配合一些。

  剛回到局裡就看見宇文樹學蹲在牆邊的劉天明真是又驚又喜,但細細聽完張建國對捉拿宇文樹學情況的匯報,劉天明的眉頭慢慢皺成一個“川”字。如果這家伙真的就是殺人兇手,那他的心理素質可非比尋常,做了這麼一樁血案,還從容不迫地和美女上司約會,滿不在乎地去兇案現場附近的網吧殺時間,要讓這種粗神經的家伙供認罪行可不太容易。

  宇文樹學暫時被關押在拘留室內,出於對他的重大嫌疑,加上案情的嚴重性,劉天明給二進宮的宇文樹學特別加贈了手銬和腳鐐。黑狗玄罡則被一條小孩手臂粗細的鐵鏈鎖在警局後院的消防栓上。

  劉天明決定讓張建國帶上一個同事先去拘留室按照司法程序訊問一遍。雖然他並不認為這樣就能問出什麼。

  兩個小時之後,小張滿面怒容地從拘留室內沖出來,將警帽往辦公桌上用力一砸,兩手把頭發揉得一團糟。“媽的,這小子還真他媽討厭,問基本情況就老實回答,一涉及案情就裝傻,這樣的人我倒常見,關鍵是他那張臉總是笑呵呵的,還一副極度配合公安機關的德行……弄的我真他媽想給他臉上來一拳!”

  劉天明笑了:“才兩個小時就能讓你忍不住想動手的犯人還真不多見啊。”

  小張端起桌上的茶缸猛灌了兩口濃茶,“我是不想問了,劉隊你自己來吧。”

  劉天明又笑了笑,起身向拘留室走去。

  走進拘留室,劉天明將所有的日光燈全部打開,室內的光線一下變得有些刺眼,宇文忍不住抬起手遮擋被刺疼的雙眼,手銬撞擊在一起,留下一串喀啦喀啦的聲音。劉天明坐在主訊位上,並不忙於說話,先掏出一包煙,自己叼出一支,又遞給宇文一支。宇文彎下腰直接用嘴將劉天明手上的煙銜走,笑著說了一聲謝謝。劉天明摸摸身上,火機忘帶了,又向坐在一旁的小王借過火機,給自己和宇文點上,然後,兩人就這麼面對面,一言不發地吸完一桿煙。

  冷不丁地,劉天明聲音平淡地開了腔:“宇文樹學,為什麼要自己給監控錄像加上時間?”

  宇文的肩膀抖動了一下,眼神銳利地盯著劉天明,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嗯,六月十三日晚上12點30分你在幹什麼?”劉天明的聲音依然平淡得象一杯白開水。

  “記不清楚了,大概是在睡覺吧。”宇文不再象張建國審訊的時候那樣嬉皮笑臉了。

  “嗯,我幫你回憶一下,根據騰龍大廈的出入監控錄像顯示,你在12點33分進入大廈,與大廈的保安李衛國打了個招呼,便乘坐電梯上樓,是嗎?”

  “是的。”

  “保安李衛國與你有什麼過節嗎?”

  “沒有,我和他關系一直很好。”

  “嗯,接下來,根據23樓機房室內監控錄像顯示,你在12點37分進入機房,隨後便上床睡覺,是嗎?”

  宇文頓了一下,說道:“是的。”

  “你撒謊!”劉天明的嘴裡淡淡地吐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都沒有看著宇文。

  宇文沒有說話。

  “技術鑒定証明,十三日晚上機房內的那段監控錄像已經被你更換過,只可惜你做假的功夫還不夠,視頻上顯示時間的部位應該是你們機房內第二台光纖交換機與第三台路由器之間,你制作的那一段視頻,時間向上偏離,略微掩蓋了那台光纖交換機。”劉天明點燃第二支煙。

  “嗯,那又說明什麼呢?”宇文居然很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造假。

  “說吧,那段時間你究竟在幹什麼?”

  “我在幹什麼是我的個人隱私,我沒有義務一定要告訴你!”宇文略微提升了一些音量。

  “那你就無法証明兇案發生的時候你不在場!”劉天明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你同樣無法証明兇案發生的時候我就一定在場!”宇文毫不示弱。

  劉天明一怔,突然發現宇文所說的話無法反駁,自己確實還沒有找到宇文樹學出現在兇案現場的証據。光憑那段造假的錄像,還沒法將宇文樹學推翻。

  “誰說我沒有証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就這麼自信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劉天明的聲音已經隱隱有些底氣不足。”

  宇文冷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將臉朝向天花板。

  劉天明慢慢冷靜下來,靜靜地將手中的煙吸完,將煙頭扔進煙灰缸,帶著小王走出拘留室。

  就在他走出門前的那一刻,宇文在他身後緩緩說道:“《中華人民共和國警察法》第二章第九條,對被盤問人的留置時間自帶至公安機關之時起不超過二十四小時,在特殊情況下,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批準,可以延長至四十八小時,並應當留有盤問記錄。四十八小時後,應當立即釋放被盤問人。”

  劉天明冷哼一聲,“《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六十一條,現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有毀滅、偽造証據或者串供可能的,可以先行拘留!宇文樹學,你現在被拘留了!”說完,他重重地關上了拘留室的大門。

  “劉隊,你怎麼比我出來的更快啊?”小張站在拘留室外,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微笑。

  劉天明苦笑了一下,“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必須盡快拿到更多的証據,不然你我就得歡送他出去了。”

  小張神情肅然地說道:“那個漂亮的女主管恐怕是一個突破口,今天她和你談話的時候表情陰晴不定,似乎沒把所有的情況都坦白出來。”見劉天明點了點頭,他又接著說道:“兇殺現場今天已經被清理了,會不會還有什麼細節我們沒有注意到?”

  “如果以宇文樹學作為重點嫌疑人的話,確實應該再回去重新做一次現場調查,調查重點可能應該放在他的機房裡。”

  “我們還是兵分兩路吧,騰龍大廈這邊我去,美女主管那邊你去。”小張又壞壞地笑了。

  劉天明醒悟過來,給小張胸口一拳,“你小子!敢戲弄你劉隊了?”

  小張靈活地避開劉天明的拳頭,向門外跑去,邊跑還邊喊著:“劉隊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個人的事情啦,哈哈……”劉天明周圍的一幫同事也都會心的呵呵笑起來。

  門外的笑聲傳到拘留室裡,已變得模模糊糊,神情有些憂鬱的宇文樹學面部肌肉抖動了一下,從桌邊站起來,慢慢走到房間內唯一的一扇通氣窗下,享受著窗外一束陽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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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0 19:42:57
第九章

  顧青回到單身宿舍抱著枕頭在床上呆坐了一天,中途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陳詞打來的,幸災樂禍地向她報告宇文樹學被警察帶走的事情。另一個是劉天明打來的約她晚上去一個叫無限海的地方吃飯,說是想再了解一些情況。她本想一口回絕但想到落在劉天明手中的宇文,又猶猶豫豫地答應了。顧青心中隱隱約約覺得宇文樹學是被自己害進了監獄。

  下午,牆上的老式掛鐘重重地敲了六下,顧青才恍恍惚惚地從床上爬起來更衣洗漱,為晚上的見面做準備。她選了一套黑色薄針織衫搭配利落的黑色窄裙,配上一件白色的長褸,一頭披肩長發細細地挽了起來,盤成一個簡單發髻,又畫了比平日略重的面妝,一個性感成熟的知性女子便出現在鏡中。顧青照著鏡子,只希望這樣的裝扮能方便自己打聽到關於宇文樹學的事情。

  無限海,城中比較有名的小資酒店,身處其中的顧青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店中的環境,簡單雅致的店面裝修倒也合自己的口味,再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劉天明,身著藏青色的休閑西裝,筆挺的深灰色襯衫,剛刮過胡須的面頰幹淨利落,眼神堅定深邃,同樣英俊得無懈可擊。顧青不禁心中一動,自己見過的白領精英男性不少,但象劉天明這樣面帶英武之氣的男人卻很少見,也許是刑警工作的關系吧,劉天明比那些白領經理人更具有男子的硬性魅力。

  劉天明點了幾個無限海的招牌菜,要了一瓶紅酒,兩人的話題便從這紅酒的年份談起,一直引申到法國東部特產的香檳,天南地北地閑扯了好一通,氣氛甚是融洽,似乎都忘了自己來這裡的真實目的。直到劉天明從身後拿出一份文檔,顧青窺見封面上寫著的《口供實錄》四字,席間的氣氛才頓時凝重起來。

  “顧青,我不是很清楚宇文樹學和你是怎樣的關系,但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再為他隱瞞什麼,如果他確實與案情無關,我們自然會還他清白,若他逃不了這一關,也是罪有應得,難道你就忍心看著那兩個受害的保安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一死一瘋?”劉天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和緩。

  顧青端著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紅酒,又靜靜地想了想,才問道:“宇文現在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他承認了什麼嗎?”

  劉天明老老實實地回答:“他已經承認了偽造錄像視頻的事情,但仍然拒絕回答關於兇殺的任何問題。”

  “你們……沒有對他怎麼樣吧?”社會上眾多的關於無良警察刑求逼供好人的傳聞實在讓顧青不放心。

  劉天明啞然失笑,“顧青,公安局不是黑社會,別被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電視騙了,我們不會隨便動人打人逼供的,宇文樹學只是按照司法程序正常拘留了,呵呵……如果你實在不放心,一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去看看他吧。”

  聽劉天明這麼說,顧青放心了一些。

  “宇文樹學的個人檔案我已經從你公司的陳經理那裡拿來了,你想看看嗎?”劉天明又拿出一份檔案放在顧青面前,顧青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通過網絡查閱了公司人事檔案了。”

  “那麼你應該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了吧?”劉天明興奮地說道,“他是在半年前才到你公司工作的,求職的時候他出示的大學畢業証、學位証等學歷証明,據我查証,都是偽造的。”

  “這有什麼,現在就業壓力大,做假學歷求職的人多著呢,只要是真有工作能力的人,我們公司一向不是很看重學歷的。”

  “可是他的身份証也是假的,這樣也很正常?”

  “你們是公安機關,應該能查出一個人的真實身份吧?”

  “我們已經查過了,這個奇怪的家伙是沒有身份的,也就是說,通過全國聯網的戶籍管理系統查找這個人的相關資料,也完全找不到,他連戶籍都沒有,典型的城鄉均無戶口的外來人員。我就是想把他象民工那樣遣返回鄉都不知道該送到哪兒去……”劉天明苦笑起來。

  顧青沉默不語,劉天明也就沒再說什麼,只是自己翻看著關於宇文樹學的資料。

  “你相信……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顧青突然愣頭愣腦地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這個……應該沒有吧……”劉天明被這麼莫名其妙地突兀一問,舌頭便打了結,他實在想不出,有沒有鬼和宇文樹學有什麼關系。

  “我和宇文樹學的接觸,和我遇到的一些怪事相關。”顧青左思右想,還是把這幾天的全部經歷原原本本地都說了出來。

  聽完這個長長的故事,一直盯著顧青眼睛的劉天明相信她再沒有隱瞞任何事情,他的大腦便高速地運轉起來,迅速分析顧青所說的話中是否存在案件的突破口。可惜,這只是徒勞,能組合真相的碎片還是太少了。顧青說的遇鬼什麼的,劉天明並不怎麼相信,巨大的工作壓力下,現代都市人的神經普遍比較脆弱,出現幻想與現實交錯的情況並不少見,只是顧青口中的宇文樹學,似乎更顯得有些神秘了。

  顧青不敢打攪劉天明的沉思,只在一旁小口地品嘗著牛排,鮮嫩的牛肉在她的口中卻味同嚼蠟,她又想起了那塊甜糯的紅薯。

  這時,劉天明的手機響了。

  “小張,怎麼了……什麼?宇文樹學在發瘋?你等等,我馬上就來!”劉天明看了一眼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顧青。

  “走!和我一起去看看!”劉天明跑到總台結了帳,顧青幫他收拾餐桌上散亂的資料,二人匆匆忙忙地跑出無限海。

  兩人趕到市公安局的時候,張建國正通過拘留室門上的小窗向屋內張望,拘留室內傳出乒乒乓乓的打砸聲。顧青和劉天明也探頭望去,他們看見的是一個狀若瘋虎的宇文樹學!

  宇文樹學已經將拘留室內唯一的一張木桌砸了個粉碎,現在正雙手握著一條木桌腿瘋狂地打砸牆面,口裡還憤怒地大喊著:“廢物。”當他看見劉天明在門外看著他時,便猛地沖到門前,重重地將木桌腿打在小窗上,木腿一下就斷成了兩截,他又拼命地用手銬砸在那塊小小的鋼化玻璃上,讓玻璃面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白色印子。宇文樹學的兇相將顧青嚇得向後一退,啊地驚叫一聲。

  宇文樹學看見門外的顧青,臉上暴怒的神情一下就僵住了,隨後,他無力的靠住牆邊,慢慢滑坐在地上,停止了瘋狂的舉動。

  張建國有些驚慌地向劉天明解釋道:“晚上我又審訊了他一次,他還是什麼都不說,我便威脅他,說我今天晚上就再去騰龍大廈調查取証,偏不信他的手腳幹淨到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誰知他猛地跳起來,說今天晚上千萬不能去騰龍大廈,我有些奇怪,便當著他的面安排小王晚上加個班和我去一趟騰龍大廈,他便驚慌地開始胡言亂語起來,說什麼晚上去騰龍太危險,會出人命。我沒理他,和小王走出拘留室,他就開始發瘋似的打砸起來……”

  劉天明沉吟了片刻,說道:“看來今天晚上去騰龍大廈一定能知道些什麼,他才會這麼緊張。”

  顧青走到拘留室門前,輕輕叫了一聲宇文,宇文樹學一下從地上蹦起來,隔著小窗對顧青大喊著:“顧青!去勸勸他們,今天晚上千萬別去騰龍大廈!”顧青回頭看了看劉天明,用眼神向劉天明請求著。

  劉天明猛地一揮手,說道:“今天晚上非得去一次騰龍大廈不可,你宇文樹學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在那裡怕被我們發現!”

  顧青現在也開始有些懷疑宇文樹學的目的了,她看著宇文,長嘆了一口氣,走出了辦公室。

  劉天明開始安排小王去準備警車,張建國從一旁插出,對他說道:“劉隊,今天晚上你就別去了,我和小王去就可以了,我查找証物一向比較拿手嘛。”

  “那我幹嘛呢?”劉天明詫異地問道。

  張建國神色曖昧地用嘴指了指辦公室門外,劉天明順著他的指點向門外看去,顧青正站在門外的空地上,抬頭望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柔滑的月光傾瀉而下,讓顧青越發地顯得亭亭玉立。

  “皓月佳人,美景當前,你的好機會來了,嘿嘿……還不送人家回家去?”張建國又開始想做月老了。

  劉天明臉上一紅,有些窘迫,隨後,他便作出了讓他後悔一輩子的決定,“那……今天晚上就麻煩你和小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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