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澄]過期老公再回收(人妻馭夫術之三)[全書終]

過期老公再回收【人妻馭夫術之三】 作者：子澄

【內容簡介】

和夏皇皓結婚後，梁永希滿心期待著童話般的幸福生活，
但工作忙碌的夫妻倆，遲遲等不到懷孕的消息，
因此在公婆的不斷催促下，兩人只好乖乖去做檢查，
沒想到卻意外發現，她竟然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夏皇皓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婚姻會因為不孕而動搖！
雖然他一再跟老婆強調，那一點都不影響他對她的感情，
但大受打擊的梁永希，依然堅持要放手讓他自由……
他是如此的深愛著她，哪可能為了這種理由就拋棄她？
她要離婚是吧？沒問題，反正結婚也不過是個形式，
無論如何，他都會糾纏她一輩子，永遠不放手！

楔子

   清風徐徐的微涼夏日早晨，夏皇皓和梁永希這對新人，將在這個適合結婚的好日子裏完成他倆的終身大事。

   結婚是喜事，當然要招來親朋好友共襄盛舉，夏皇皓與梁永希自然也不例外，他們邀請了雙方的同事好友，一起參加兩人的婚禮，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滿心喜悅的祝福他們。

   在禮炮和玫瑰花瓣的迎接下，梁永希挽著父親的手，緩緩踏上會場的紅毯，一顆心滿是雀躍和興奮。

   從今天開始，她就要和心愛的男人共同展開另一個階段的人生。

   認真的談一場戀愛，然後跟心愛的人結婚、組成家庭，就能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她是如此堅定的相信著。

   所以她很認真的跟夏皇皓談戀愛，也如願的和他在今日結婚，再來，他們就要從此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這樣的人生實在太美妙了！

   雖然工作不會因為人生階段的改變而變得輕鬆，但她從現在開始，就是職業婦女兼家庭主婦，她一定要好好努力，讓她的新家庭充滿幸福溫馨的味道。

   由岳父手中接過永希的手，夏皇皓臉上掛著既滿足又有點憨傻的笑。

   “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他微微彎身，附在永希耳邊低語。

   “嗯。”這也是她所期待的日子，好似過了今天，一切都會變得更美好。

   “夏皇皓先生，你願意娶梁永希小姐為妻嗎？”滿頭白髮的法官對著眼前的一對新人問道。

   “願意。”夏皇皓毫不遲疑的點頭。

   證婚的法官微轉過身再問：“梁永希小姐，你願意嫁給夏皇皓先生嗎？”

   “我願意！”梁永希滿心歡愉的笑了。

   “新郎新娘請交換信物。”在眾多親朋好友及法官的見證下，夏皇皓和梁永希難掩喜悅的互相交換戒指。

   “我現在正式宣佈你們成為合法夫妻，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嚴肅的法官露出笑容，大聲宣佈道。

   在所有人的鼓噪下，兩人深深的吻著對方，從這一刻起，他們就是禍福與共、攜手到老的夫妻了。

   梁永希轉身將手上的捧花朝親友們丟擲而去，終於，結婚嘍！

第一章

   早上七點半，鬧鐘準時響起，梁永希張開眼，瞬間像顆彈跳球般由床上躍起，不由分說的沖進廚房，把前一晚買來的吐司放進烤麵包機裏，然後打開瓦斯爐熱鍋，再由冰箱裏拿出雞蛋煎好，不到十分鐘，營養的早餐就上桌了。

   之後她回房間，匆忙的邊換衣服邊叫喚夏皇皓，叫他趕快起床好吃早餐。

   “嗯……”夏皇皓呻吟了聲，掙扎的在床上翻滾了下。“天亮啦？”

   “快八點了，你趕快起床，不然要來不及了。”她很快的換上外出服，並七手八腳的將換下的睡衣折好，擺在枕頭上，然後上前拉夏皇皓。“別賴床了，我早餐都做好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這老公什麼都好，不喝酒也不抽煙，只是愛賴床，每天她都要喊好久，老公才願意起床，實在有點傷腦筋。

   “知道了。”夏皇皓應了聲，動作遲緩的爬起，動作間突然想起今晚的約會。“對了，媽叫我們晚上回家吃飯。”

   “嗄？”一聽婆婆要他們回去吃飯，梁永希的汗毛就全數站起來，她一臉驚惶的瞪著老公。“媽幹麼又叫我們回去吃飯了？”

   “你那什麼口氣？好像媽會下毒害我們似的。”夏皇皓瞥看妻子一眼，沒好氣的笑道。

   他知道永希為何一提到回家吃飯就頭疼，都怪媽嘮叨，他們結婚才將近一年，老人家卻動不動就催促他們生小孩，難怪讓永希的壓力大到不行。

   他也跟老媽提過，孩子不是說生就能生的，得陰陽相合、天地恩賜才能得到子嗣，要老媽耐心等待，孩子總有天會來報到，但老媽就是聽不進去，也難怪會造成永希那麼大的壓力。

   他心疼老婆，也很努力的做“功課”，但積極做人都五個多月了，還是一直沒有好消息，偏偏他又拿老媽沒辦法，也只能放任這情況持續下去。

   除非，老天爺願意讓永希的肚子快點傳出喜訊，那麼老媽應該就不會再這樣碎碎念了。

   “沒有啦……”永希囁嚅的低著頭，不想因為自己的壓力而造成老公和婆婆之間的衝突。“媽怎麼可能下毒害我們，你不要亂講！”

   夏皇皓當然是開玩笑的，他長臂一撈，輕易將她撈進懷裏。

   “哎喲～～幹麼啦？”她驚叫一聲，懊惱的拍打他的手臂。

   “你也知道，媽只是想抱孫而已。”他讓永希坐在他的大腿上，像搖籃般輕輕搖晃。

   “我知道。”梁永希輕點下頭，心裏催眠自己別把婆婆的嘮叨放在心上，但那殷切的期待就像一隻無形的魔手，無時無刻的掐緊她的心臟，教她無力喘息，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知道就不要再自尋煩惱了，不是嘴巴說知道就沒事。”他暗自淺歎，心裏清楚永希只是不想讓他擔心才會這樣敷衍他。

   “就跟你說知道了咩！”她沒好氣的頂回去。

   “這麼凶？原來我娶到一隻虎姑婆喔。”他賴皮的笑了笑，執起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握。

   “現在才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她輕哼，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說，我們是夫妻，要相親相愛一輩子，有什麼話別悶在心裏，萬一悶出病來，我會捨不得。”他就愛看她笑著的樣子，這樣他才感覺得到，自己有好好的照顧她。

   “知道了。”淺淺一笑，心裏的烏雲散去了些，她不再那麼掛意著婆婆的催促，現在只想叫他快些起床上班去。“走吧，我們去吃早餐。”

   “好～～今天你準備了什麼好料的喂我啊？”他打趣地說道，讓她站穩後才起身著裝。

   “當然是超級好料的……烤吐司夾蛋嘍！”

   “蛤？又是烤吐司夾蛋喔？老公我都快變吐司臉了。”夏皇皓的嘴角垮了下來。

   永希心虛的吐了吐舌頭。“那比較快嘛，不然明天我熬粥好了。”都怪自己懶，貪睡那幾分鐘，才會連著幾天都做吐司夾蛋。

   “好啊好啊，就煮粥，要是鹹粥會更好。”夏皇皓立刻開心的笑了。

   “沒問題，就鹹粥。”要拴緊男人的心，要先顧好他的胃，只要是老公提出的要求，她都照單全收的啦！

   兩夫妻說說笑笑的離開房間，吃早餐嘍～～

   下班後，夏皇皓在永希上班的婚紗公司門口接她，兩人一同驅車前往夏皇皓的老家。

   一路上，梁永希一直很忐忑不安，但她努力的不讓夏皇皓看出端倪，沿途跟老公分享著公司裏的大小事，小心的不讓他發現自己的不安。

   夏皇皓佯裝沒發現她的緊張，也和她聊著自己遊戲程式設計公司裏發生的趣事，直到下了車，他才用力握緊她的手，借著牽手的動作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讓她安心。

   有了老公的“加持”，她的心情平復許多——這就是夫妻吧？有他的陪伴和支持，感覺好像什麼困難都能一起攜手度過。

   她不能讓自己的恐懼擊毀她和老公共同建立的家庭和幸福，不過是生孩子而已嘛，總有一天能夠如願的。

   “來來來，飯都煮好了，先去洗個手準備吃飯了。”兩人一進門，夏母陳美珠便迎了上來，熱絡的招呼道。

   “謝謝媽。”

   夫妻倆點了下頭，轉往廚房洗手，之後便回到飯廳與長輩共同用餐。

   “你們工作都還順利吧？”夏家大家長夏長峰邊吃飯邊關心問道。

   “最近公司新接了一個線上遊戲的案子，全公司上下都忙得要命呢！”夏皇皓笑著報告自己公司的情況，雖然只是間規模不大的遊戲程式設計公司，不過他可是老闆喔。

   “那很不錯，繼續加油。”夏長峰放心的點點頭，轉而問永希。“那永希呢？還順利嗎？”

   “就跟平常差不多，一切都很順利，請爸不必擔心。”永希對這個公公倒是一點懼意都沒有，畢竟他不像婆婆，動不動就提生小孩的事，害她剉得要命。

   “既然都很順利，那是不是該好好考慮懷孕的事了？”陳美珠打蛇隨棍上，直接繞到她最關心的話題。

   “呃……”梁永希聞言差點沒被嘴裏的飯給噎到，可口的飯菜似乎也因此變得沒滋味了。

   “不是叫你別在吃飯的時候講這個嗎？你怎麼又犯了？”夏長峰攢起眉頭，不留情面的責怪起妻子來。

   “別這樣爸，媽也是關心才問的。”夏皇皓暗歎一口，歉然的睞了老婆一眼，出聲為老媽緩頰。“不過媽，我也跟你說過，這事勉強不來，你就別一見面就提，提得人都煩了。”

   “我是為你們好。”陳美珠睞了永希一眼，心裏認為一定是永希跟兒子嚼舌根，兒子才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心中更加氣悶了。“趁現在年輕不趕快生一生，難不成等到七老八十才要生嗎？那你們準備到幾歲才退休？”

   陳美珠一開口，就像機關槍一樣停不下來，永希的臉垂得好低，彷佛自己做了什麼殺人放火般令人難以饒恕的罪愆。

   “媽，我們又不是不生，你這樣一直念有什麼用？小孩又不會念一念就自動蹦出來！”見老婆難過得都快抬不起頭了，夏皇皓閉了閉眼，忍不住開口幫老婆說話。

   “你現在長大了，有了老婆就不要娘了是不？這樣跟我頂嘴？”陳美珠板起臉，像極了童話故事裏的壞巫婆。

   他這麼一幫腔，無疑讓陳美珠更加埋怨永希，心下認定這個媳婦會扯她後腿，一定常常瞞著她，對著兒子亂嚼舌根！

   “你這是……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你這是何苦咧？”夏長峰跟著搖頭歎氣，也拿自己的妻子沒辦法。

   “我會這樣說，全是為了他們好。”陳美珠不認為自己哪里有錯，她會這麼堅持，當然有她的理由。“畢竟夏家三代單傳，我們就皇皓這麼一個兒子，人丁實在太單薄了點，要是永希早點生，我還能趁有體力時幫他們帶孩子，這樣就能多生幾個，不是頂好嗎？”

   “好是好，但你這樣念，永希會有壓力……”夏長峰也有著老一輩的觀念，當然也希望家裏人丁興旺，但又不想給媳婦太大的壓力，頓時陷入兩難。

   “爸，謝謝你。”永希見公公如此愛護她，心裏感動得不得了，忙出聲謝過公公。“也請媽別擔心，我跟皇皓會努力加油，不會讓你失望的。”

   陳美珠聽她好言好語的給予保證，臉上嚴肅的線條這才緩和了些，隨口應道：“嗯，那吃飯吧，多吃一點。”

   永希僵笑著，無奈的睞了老公一眼，低頭吃將了起來。

   她明白在自己懷孕之前，相同的對話會不斷出現在夏家，因此她勢必得做些什麼，讓自己早點受孕才行……

   “我想到婦產科檢查。”在回程的路上，梁永希毫無預警的提議道。

   “檢查什麼？”夏皇皓愣了下，側臉看了她一眼。

   “不孕症。”梁永希閉了閉眼，雖然不確定自己是否患了不孕症，但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畢竟他們該做的努力都做了，夫妻倆也都沒避孕，若非不孕，為何遲遲都沒有懷孕的跡象？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啊？”夏皇皓握住方向盤的手差點打滑，張大的嘴險些合不起來。

   “不是我想太多，我是真的有查過資料，聽說夫妻如果有正常的性生活，而且又沒有避孕，要是一年後還是沒有懷孕，就會被稱為不孕症。所以我不能排除自己得到不孕症的可能性！”她就事論事道。

   夏皇皓沉默了下，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別胡思亂想，不會那麼倒楣的。”

   “這不是機率問題，而是身體的狀態問題。”永希沒他那麼樂觀，畢竟中國數千年下來，生育一直被認為是女方的責任，即便現代人的觀念思想已經開明許多，但在老一輩的觀念裏，女方還是得擔負大部分的責任及壓力。

   她無法責怪婆婆對自己施加的壓力，畢竟臭頭的兒子總是自己的好，錯的永遠是媳婦，這是人類較為自私的地方，或許永遠都沒有改變的一天。

   再說，人的心臟都長在左邊咩，偏心也是正常的，連她都不能保證自己處事能做到完全公正，更遑論是思想較古板的婆婆了。

   檢查只是個程式，不論結果好與壞，至少能讓自己心裏有個底。

   倘若檢查結果是正常的，自然是最好，但萬一……萬一她真的不孕，那……又該怎麼辦才好？

   “好！”見老婆鬱鬱寡歡的模樣，夏皇皓咬了咬牙，深吸口氣提振精神。“既然決定了，我們就一起去吧！”

   “啊？”這回換永希愣住了，她訝然的眨了眨眼。“你要跟我一起去？”

   “當然。”他揚唇一笑，空出一隻手握住她擺在大腿上的柔荑。“孩子一個人可生不出來，要兩個人都正常才有辦法受孕對吧？所以既然要檢查，我們當然要一起去啊！”

   見老公如此體貼，永希一掃心上的陰霾，感動得紅了眼眶。

   傻瓜梁永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老公陪在身邊不是嗎？那還有什麼好操心的呢？

   只要夫妻同心，不管遇上什麼難題，都一定能解決的！

   “嗯，我們就一起去檢查吧！”

   梁永希事先預約了醫院婦產科的不孕門診，到了檢查當天，她與夏皇皓各自將工作挪開，一同到醫院的婦產科進行檢驗。

   男生的部分較為簡易，女生的部分就麻煩許多，又要抽血又要內診的，先行完成檢查程式的夏皇皓，便坐在診療室外等待。

   這家婦產科的生意相當好，在等待的過程裏，他發現院裏的雜誌區放有不少醫學雜誌，便順手拿起來翻閱，打發時間。

   雜誌的內容相當豐富，有孕婦及嬰兒相關注意事項，當然也有提及關於不孕症及試管嬰兒的部分，裏面提到的人工受孕過程，是極耗精神及金錢的，而且女方必須非常注意身體的調養。

   他聚精會神的看著，不知不覺翻完一本雜誌。

   永希怎麼還沒好？時間未免也拖太久了吧？

   他將雜誌放回架上，心裏才這麼想著，便看見永希由診間裏走了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永希，還好嗎？”

   他迎了上去，小心牽著她到座位區坐下。

   “還好，我只是有點緊張。”果然心理層面影響一切，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放寬心。

   “沒什麼好緊張的，醫生會處理不是嗎？”夏皇皓天生的樂天派，總覺得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麻煩，要她不要凡事掛在心上。

   “嗯。”就怕也有醫生無法解決的事啊！

   她剛才在診療室裏做過超音波，醫生說是多囊性卵巢什麼的，好像是她卵巢裏所排出來的卵，不像尋常女性每個月只有一顆，而是很多顆卻大多不完整，聽起來就不是個好徵兆。

   而抽血檢查的結果也還沒出來，她此刻心裏的忐忑，不是老公能理解的。

   “接下來呢？要等報告嗎？”夏皇皓不懂檢驗程式如何安排，只能向老婆詢問。

   “醫生說改天再來看報告，下次可能還得做些其他的檢查。”她剛才已經問過醫生，醫生決定再幫她安排更進一步的檢查。

   “那先預約吧，到時候我再陪你一起來。”看出她鬱鬱寡歡，夏皇皓體貼的說道。

   “醫生已經幫我預約好了。”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很貼心，卻也不願他為了她而放著工作不管。“不過女生的部分檢查比較麻煩，你不用丟下公事陪我來，到時候我再自己來就可以了。”

   “再說啦。把帳付一付，我們回去了。”夏皇皓不跟她爭辯，向她要了健保卡到櫃檯結帳。

   夏皇皓沒有食言，接下來數次的檢驗，他都排除萬難陪永希到醫院復診，夫妻倆身心俱疲，可得到的結果卻教他們的心情跌落穀底——

   “夏小姐，你的甲狀腺值偏高，卵巢部分則確認患有多囊性卵巢症；我應該跟你解釋過了，就是卵巢排卵數較多，卻大部分都不完整，增加受孕的困難。”醫生看著電腦裏的資料，神情嚴肅的解說道。“你們若在藥物治療後能夠受孕自然是最好，否則受孕機率將會隨時間拉長而遞減。”

   梁永希閉了閉眼，醫生的話無疑宣判了她的死刑。

   既然她成了一隻不會下蛋的老母雞，那麼婆婆那邊勢必無法交代了，而夏家三代單傳也會中止在她的手上，這是何等沉重的重擔壓在她肩上啊！

   “醫生，這些症狀能夠治好嗎？”夏皇皓的眼皮跳了下，用力地握緊了永希的手。

   “我們先用藥物治療看看，必須先讓甲狀腺分泌恢復正常，再搭配排卵藥的治療，好增加受孕機會。”醫生飛快的在電腦鍵入處方。

   永希憂心的再問：“那……要治療多久才可能受孕？”

   “這不一定，要看你身體恢復的情況，我們先吃藥半年試試看，記得要準時回診，看看指數是否有恢復正常。不要太灰心，你們還是有機會受孕的。”醫生笑了笑，看診結束。

   一走出診間，夏皇皓就綻開放鬆的淺笑。

   “太好了，醫生說只要治療就會有機會，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可是……真的有用嗎？”梁永希可沒他那麼樂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低喃道：“連醫生都沒辦法保證，只說要先吃藥試試看，說不定那機會根本微乎其微……”

   “永希，你要有信心。”夏皇皓用力摟了摟永希的肩，藉此給她信心及力量。“我不會放棄的，你也不能放棄，懂嗎？”

   不能放棄？梁永希猛然抬起頭，怔忡的盯著滿臉自信的丈夫。

   “幹麼這樣看我？”夏皇皓挑眉回視。

   “你……你不怪我可能無法生育嗎？”

   永希好驚訝，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加上婆婆不斷灌輸他要生個孩子傳宗接代的觀念，他心裏難道一點疙瘩都沒有？

   “怎麼會？”夏皇皓錯愕的張大嘴，沒想到老婆對他的信任感這麼低。“我們是夫妻耶！就算真的沒孩子，也只能說是命中註定，我怎麼會怪你呢？”

   “老公……”永希感動得兩眼泛紅。

   “欸欸～～你不是這麼脆弱的吧？這樣就哭了喔？”夏皇皓的嘴角微抽，不意老婆會突然感傷起來，害他心裏不舍極了。

   她吸吸鼻子，不好意思的用手肘輕頂老公一記。“我才沒有哭呢。”

   “沒哭最好啦，愛哭鬼。”還有人比他瞭解永希善感的性格嗎？高興也哭，不高興也哭，這就是他的老婆梁永希啊！

   梁永希輕咬下唇，勇敢的抬頭挺胸。

   對，不能放棄，連醫生都說了，只要治療就有機會，她絕不能還沒努力過就放棄！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第二章

   吃藥和跑醫院成了梁永希的生活重心，工作反倒成了其次，因此她工作起來明顯變得意興闌珊。

   “我說你啊，最近是怎麼回事？老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看了都累。”與永希在同一家婚紗公司上班的李玉妃看不下去了，在某天午休時間，忍不住抓著永希念了幾句。

   “沒什麼啦。”永希僵笑，並不打算對好友說出自己的困擾。

   “真的沒什麼嗎？”李玉妃挑眉，擺明瞭不信她避重就輕的說法。“不會是某人又在催了吧？”

   “什麼？”她的神情有絲恍惚，一時沒搞懂玉妃的意思。

   “你婆婆啊！是不是她又在催你生小孩了？”李玉妃多少知道她的狀況，一開口就是犀利的問題。

   “……”永希低頭不語，便當擺在面前，只覺得難以下嚥。

   “吼~~被我抓到了吼！”李玉妃並沒有因此而得意，她見永希愁容滿面，自己的心情也跟著低落。“不過你那婆婆到底想怎樣？生孩子也不是說想生就能生的，她幹麼一直催？”

   “更麻煩的還不只她一直催這件事。”永希重歎一口，心裏沉甸甸的。

   “怎麼？還有什麼比這更煩的？”像她就很討厭自己的老媽一直念個不停，念她沒女人樣、念她快三十了還交不到男朋友，拉裏拉雜的念一堆，聽得她耳朵都要長繭了。

   “嗯。”永希沒胃口的拿筷子翻攪著便當裏的菜肴，越翻越心煩。

   “說來聽聽啊，或許我能給你什麼建議也說不定。”和意興闌珊的永希不同，李玉妃的胃口好得很，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裏塞。

   “不可能的。”這事玉妃絕對幫不上她的忙。

   “喂~~你小看我喔？”李玉妃瞠大雙眸，不服氣的放下筷子。”我雖然書讀得不高，可是我懂的事可不少，你別把我給看扁了！”

   “我沒那個意思啦。”永希脹紅了臉，就怕玉妃真的誤會了。“我是說，我的問題沒有人能幫我解決的。”

   “說來聽聽啊！不說怎麼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玉妃顯然不懂放棄為何物，邊咀嚼嘴裏的菜肴，邊鼓吹道。

   永希睞了她一眼，完全被她的過度熱心給打敗，再歎一口氣後，低聲說出自己的困擾——

   “我……其實是不易受孕的體質。”

   “啥？！咳！咳咳咳……”玉妃聞言，被嘴裏的飯給哽住喉嚨，冷不防的嗆咳起來。

   “你小心一點。”永希好無奈，忙起身拍撫玉妃的背。

   “我……咳，沒事……我沒事。”玉妃舉起右手，要她別再拍了。

   “還好嗎？”永希體貼的問。

   “OK的，沒事。”玉妃忙拿起桌上的水灌了一大口，總算止住激烈的嗆咳。“你剛才說你什麼？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

   “我沒說錯，你也沒聽錯。”永希淺歎一口，她也寧可相信這自始至終都是她在做夢，她的身體機能一切正常，能夠正常的生兒育女，那不知該有多好？

   “那……你去看醫生了嗎？”這會兒換玉妃臉色鐵青了，因為她發下豪語，說自己或許能解決好友的困境，沒想到只是空口說白話，自打嘴巴。

   這種問題她哪有辦法啊？她的醫學常識薄弱，根本幫不上忙。

   “看了啊，不然怎麼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問題？”永希翻了翻白眼，受不了她的天真。

   “也是吼！”玉妃搔了搔發，尷尬的笑了笑。“那你現在呢？打算怎麼應付你婆婆？”

   “就儘量拖啊，不然還能怎樣？”說到婆婆，她一個頭N個大，連婆婆家都不敢回去，只要婆婆催回家，她就找盡理由推託，實在很傷腦筋。

   她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目前就只能這樣拖著，畢竟都開始進行治療了，抱著希望總比絕望好。

   “那你老公怎麼說？”這是夫妻兩個人共同的事，撇開永希的婆婆不談，更重要的是她老公的看法才是。

   “他是支持我啦，不過我擔心……”她很慶倖有老公的支持，不過從開始治療到現在已經半年多了，若是再不受孕，恐怕老公再有耐心都等不下去。

   “既然你老公支持就好啊！幹麼擔心東擔心西的？”這已經是最好的狀況了，玉妃搞不懂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嗯。”她輕應，轉移話題道：“休息時間快結束了，我們也該上班了，不然等等經理又要罵人。”

   “嗯嗯，走吧。”

   將桌面收拾乾淨，永希望著玉妃的背影，突然好羨慕單身女郎的輕鬆快意。

   會不會……會不會一個人的日子其實比較輕鬆？

   拎著性感睡衣在自己身前比劃，梁永希對著鏡子前瞧後瞧，一開始還覺得有趣，可過沒多久，就意興闌珊的將那睡衣隨手丟到床上。

   今天是排卵日，她特地趁著午休時間，偷偷跑到公司附近的內衣專櫃去買了件質感還不錯的睡衣，心裏打算著今晚給老公一個驚喜，可是這雀躍心情卻被夏皇皓的晚歸給打散了。

   平常夏皇皓這時候早該進門了，除非公司特別加班，但是他今天並沒有告知她要加班，而且手機也不通，打電話去他公司，公司裏的人又說他已經離開，他到底會到哪里去？

   回頭睞了眼被她丟到床上的睡衣，她心底泛起一抹無力感。

   這半年多來，夫妻倆的恩愛品質越來越差，或許是雙方都太在意受孕的事，又要算排卵日，又要量基礎體溫後才能辦事，做愛像在做功課一樣，似乎成了教人心煩的例行公事。

   這樣的情況真能受孕嗎？

   老實說，她真的很懷疑。

   突然間，她聽見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她開心的跑出房間，一到客廳果然看見夏皇皓進門來。

   “你回來啦？”她迎了上去，順手接下他的公事包。

   “嗯。”夏皇皓看來有點疲累，他扭了扭脖子，藉以舒緩脖子的僵硬。“你回來很久了嗎？”

   “還好，吃飽了沒？”她體貼的問著。

   “吃過了，你呢？”他點頭，跟著反問了句。

   她將他的公事包放好，順口再問：“隨便吃了點，要不要先洗個澡？”

   夏皇皓挑了挑眉，眼睛搜索著牆上的日曆。“今天是排卵日喔？”

   “嗯。”她的眼神黯了黯，感覺到丈夫的無奈。

   其實她也很無奈，為了懷孕而不得不做那檔事，感覺起來真是一點都不美妙啊！

   “永希。”他上前由背後摟住她，沙啞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辛苦你了。”

   丈夫一句貼心話，教她冷不防的紅了眼眶。

   確實，這一路下來是很辛苦，但是為了他們倆的未來，她辛苦得甘之如飴。

   “幹麼說這個？”她強撐起笑容，旋身拍了拍丈夫的臉。“先去洗個澡好嗎？滿身汗臭味呢。”

   “喔~~你現在會嫌我了喔！”他笑著打趣，故意在她身後磨蹭。

   “別鬧了。”她輕笑，轉身推他。“去洗澡啦。”

   “好。”他脫下襯衫，邊脫邊不忘邀請她。“要一起來嗎，老婆？”

   “我洗過了啦。”她好氣又好笑的推他一把。

   “嗯哼，那我先去洗了喔。”他大笑，轉身走進浴室。

   梁永希盯著他的背影，心頭漫過一陣暖意。

   這一路走來雖然辛苦，但幸虧有老公的情義相挺，否則她早就放棄了。

   啊！對了，她怎會忘了問老公今晚為何那麼晚回來？這腦袋還真是不行了呢！

   於是她走向浴室，敲了敲浴室的門。

   “怎麼了？”夏皇皓的聲音隔著浴室的門板傳了出來。

   “你今天好像晚了點，發生什麼事了嗎？”手機也不通，害她心神不寧、忐忑了一晚上。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開口答道：“……呃，我跟客戶吃飯，手機正好沒電了，所以……”

   “喔，害我小小的擔心了下。”她吐了吐舌頭，轉身離開浴室門邊。

   夏皇皓站在蓮蓬頭下，任由熱水兜頭淋下，心思百轉千回。

   他今晚不是和客戶吃飯，而是被老媽急電召回老家。

   她老人家不知從哪兒得知永希目前正在治療的事，為此跟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甚至已經著手準備幫他介紹別的物件，要他和永希做個“了結”。

   他知道老媽的意思，就是要他跟永希離婚。

   但這根本不可能！

   永希是他追了好久才追到的老婆，是他所有感情的歸依，現在老媽逼他在子嗣和永希之間做選擇，根本是逼他陷於兩難。

   問題是，老媽的計畫要如何瞞過永希呢？

   她是如此的冰雪聰明，任何小細節她都不會放過，而且他也管不住老媽的嘴巴，說不定老媽會直接跑去跟永希談，他該如何維繫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呢？

   將全身的泡沫沖洗乾淨，他關上水龍頭，擦幹身上的水後，圍著一條大浴巾走出浴室，就見永希已然坐在床邊等他。

   “老婆，我好了。”

   他興沖沖的走到她身邊坐下，刻意抹去腦子裏所有不愉快的想法，摟住她的肩不由分說的送上火辣辣的熱吻。

   “欸~~別那麼急嘛……”她嬌笑，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把。

   “怎麼能不急？我們有好幾天沒做了耶。”他的吻沿著她白嫩的頸項往下遊移，大手刻不容緩的拉扯她的睡衣。“咦？這睡衣新的喔？”

   “對啊，喜歡嗎？”

   她彆扭的拉了拉新睡衣。

   “不錯啊，不過我更喜歡穿著這新衣服的主人。”他揚唇淺笑，灼熱的眼射出赤裸裸的欲望。

   “你真壞！”她嬌嗔，不依的捶了他一記。

   “你不就愛我的壞？”他低笑，輕易扯下她才買來的性感睡衣。

   激情過後，夏皇皓摟著嬌妻，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窩，以食指輕劃著她的手臂，享受著歡愛過後的餘韻。

   “老婆，大半年過去了，你的肚子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輕問。

   “不知道。”她也很悶啊，但肚子硬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每個月該來的都準時會來，她也沒辦法啊！

   “我們恐怕得加油了。”他暗歎一口，心裏的陰霾越形擴大。

   再不加緊腳步，老媽的攻勢勢必會越演越烈，無可避免的會造成永希莫大的壓力，那絕不是他所樂見的結果。

   “怎麼了？是媽又在催了嗎？”她直覺老公會說這話，絕對是婆婆又說了什麼，不然他不會說這些。

   “沒有。”他回答得好快，快得令她生疑。

   梁永希思考了下，心知丈夫不願她多擔心，才會這樣避重就輕，因此她決定將話攤開來講。

   “皇皓，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當然啊！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夏皇皓毫不遲疑的點頭。

   “那為什麼你心裏有話不能直接跟我說呢？”她難過極了，沒想到他們夫妻也會有話不能說出口的時候。

   “我沒有啊！”他差點沒驚跳起來，柔聲安撫她敏銳的第六感。“我所有事都跟你坦白，沒有什麼事不能說的。”

   “是嗎？那你為什麼要說我們必須加緊腳步？”她不死心的繼續追問。“如果不是媽又有什麼動作，你根本不會這麼說。”

   “老婆，你想太多了。”他閉了閉眼，此時竟憎恨起老婆的聰慧。

   永希的聰慧是吸引他的優點之一，可此刻，他竟開始希望永希如果能笨一點會比較好。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嗎？”她低喃，翻了個身背對他，不再延續兩人之間的話題。“我累了，先睡，晚安。”

   夏皇皓微挺上身，睞了她一眼，隨後躺回原位，雙眼凝著天花板，默默的不發一語。

   他曉得永希生氣了，但他又能怎麼辦？

   現實的狀況逼得他們不得不低頭，他也是萬般無奈呀。

   不管如何，他絕不能讓永希知道老媽的計畫，不然依永希倔強的性格，連他都不曉得她會做出什麼樣的傻事……

第三章

   夏皇皓的擔心其來有自，因為他太瞭解自己母親的性格。

   既然她知道了永希不容易受孕的消息，自然不會安靜的什麼都不行動，她勢必會做些什麼來改變現狀。

   但人家說越擔心的事就越容易發生，就在夏皇皓還來不及想出辦法解決之際，陳美珠已然找上樑永希——

   “媽，你怎麼會突然跑來了？”看見突然跑到婚紗公司的陳美珠，梁永希一臉錯愕，完全沒料到婆婆會毫無預警的跑到公司來找她。

   難怪今天從早上開始，她的眼皮就沒來由的猛跳。

   “怎麼？我不能來嗎？”陳美珠板著臉，仿佛永希欠了她好幾百萬似的。

   “不是啦，我一時口快，請媽別誤會。”她暗暗歎了口氣，好聲好氣的解釋。“我的意思是，媽來找我有什麼事？”

   “當然是有事才會來找你。”陳美珠睞了眼她公司的其他同事，臉色總算和緩了點。“你現在可以跟我出去一下嗎？”

   “呃……不能在公司裏說嗎？”她的眼皮又跳了跳，心頭的不安感加劇。

   “就是不方便才要你到外頭去啊！”陳美珠白了她一眼，表情寫滿了不耐。“到底能不能出去？”

   “那我跟同事講一聲，媽請稍等。”她轉回公司，跟李玉妃小聲的交代了下，隨即又走向婆婆。“可以了，我們走吧。”

   她領著婆婆到公司附近的冷飲店，兩人各點了一杯飲料，然後拿著飲料到座位上坐下。

   “媽——”

   “你不用開口，聽我說就好。”她才一開口，陳美珠就出聲阻止她。“可以吧？”

   “可以，媽請說。”婆婆都這麼說了，她怎好說不行？她可沒以下犯上的膽量。

   陳美珠的眼閃了閃，一開口就切入重心——

   “我聽說你不能生，是吧？”

   梁永希狠抽口氣，完全沒料到這件事竟也會傳到婆婆耳裏，但她認為自己有必要鄭重聲明。

   “不是的，我只是不容易受孕……”

   “不容易受孕跟不能生有什麼差別？”陳美珠皺起眉，全然不把她的解釋聽進耳裏，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

   梁永希抿了抿唇，明白婆婆比醫生早一步判她死刑，認定她不孕了……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麼話好說，反正最糟的情況不過就這樣，再多說什麼也沒用。

   “不頂嘴了？那麼你是認同我說的話了？”陳美珠瞪著她，見她不發一語的低著頭，忽然幽幽的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想這樣逼你，但你也知道，我們家就皇皓他一個單傳，我的壓力不比你小啊！”

   梁永希咬了咬下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請問媽希望我怎麼做？”

   既然婆婆都知道了她難以受孕的事，專程跑這一趟，勢必有其目的，她不會笨到以為婆婆單純來找她聊天。

   “我倒是想請教你，我該怎麼做才好？”陳美珠不答反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請問婆婆希望我怎麼做？”她不想和陳美珠玩這種文字遊戲，她只想知道婆婆心裏到底是做何打算？

   “既然你開口問了，那我就不拐彎的直接說了。”陳美珠的眉心鬆開，仿佛得到什麼特權般愉悅，並由皮包裏拿出成疊的照片，不由分說的往她面前一擺。

   一見是女人的照片，梁永希心口一提，約莫猜測到婆婆的打算。

   “你看看這些照片，都是我為皇皓挑的最佳人選，而且都已經做過身體檢查，每個都健康得很。”陳美珠仿佛獻寶似的，眉飛色舞的向她炫耀。

   梁永希心裏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原來婆婆這麼急著要她離開皇皓？甚至已經幫皇皓找好新物件了？

   想想也是，她是不容易受孕的體質，雖然現在持續治療中，但努力了這麼久都沒消沒息，就算繼續治療，會不會成功受孕也沒人知道，用這樣的身體去牽絆皇皓的下半輩子，還有什麼意思呢？

   如果離開他，能夠讓他找到更美滿的幸福跟婚姻，那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不如……就放他自由吧！

   “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將照片原封不動的推還給陳美珠，她心裏已有打算。“我會依照你的希望去做，請你不必擔心。”

   “真的？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你怎麼處理嗎？”陳美珠不放心的再問一次。

   “是的，我再清楚不過了。”

   事情走到這地步，不快刀斬亂麻是不行了，即便心頭有如千刀萬剮般難受，也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盛夏八月，夏季最熱的月份，室外的溫度連柏油路幾乎都要融化了，而梁永希端坐在家竟然沒有開冷氣，寒意卻由腳底直竄全身，甚至冷得發抖。

   她可是凝結全身的氣力，才做好心理準備，回家跟老公談分手的，她得努力堅持下去，至少不能讓皇皓看到她脆弱的模樣，不然以他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同意離婚的。

   環顧這個家的一切，全是他們夫妻倆一起佈置而成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著許多回憶。

   像她坐的這張沙發，是兩人婚後不久的冬日，因為受不了原本籐椅坐起來的冰涼感，而冒著寒流來襲的夜裏跑到傢俱批發工廠買的，還硬賴著老闆非得當晚送到家才肯付賬，現在想想，當時真的好瘋狂。

   雖然屋子裏所有的桌椅不是同一個地方買的，都是其中一人看到喜歡的，然後邀約另一方前往鑒定，夫妻倆都滿意才買回家。

   家裏的杯子、拖鞋都成雙成對，藍色的是他的，粉紅色是她的，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形單影隻。

   但在今天她開口要求離婚以後，這些東西將不再成雙，就像他們倆即將勞燕分飛一樣……

   雜亂的思緒、數不盡的回憶，在她腦子裏轉了又轉，好不容易大門有了動靜，總算等到夏皇皓下班回家了。

   她起身迎接，一開口就提出離婚的要求——

   “皇皓，我們還是離婚吧。”

   “你說什麼？！”夏皇皓的眼瞪得老大，一張嘴差點合不起來，完全沒料到梁永希會說出這麼令人震驚的話。

   他才剛下班回家，老婆居然就丟給他一記震撼彈？！這教他如何承受得了？

   “我說我要離婚。”她的呼吸急促，打死她都不會承認，其實話一脫口，她就開始後悔了。

   在經過婆婆的刺激後，她慎重的思考了一整個下午，工作時一直心不在焉，但終究還是厘清了方向——

   自己這個身體，能不能懷孕都是個未知數，就算她還深愛著皇皓又如何？人家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經過醫生的檢查，證明皇皓是健康的，他絕對有權擁有血脈相連的孩子，卻因為她的關係而無法如願。

   專家不都說嗎？孩子是夫妻間的潤滑劑，在她的觀念裏，一個家也是該有孩子才會完整，但，這卻是她給不起的。

   或許樂觀的想，就算沒有孩子，他們的愛情還是可以延續到生命的盡頭，但難保在未來的歲月裏，皇皓不會因為沒有子嗣而產生一絲後悔，因此她寧可在兩人還相愛的此刻和他分離。

   至少，至少他會記得曾經的美好，而不是埋怨她無法為他生孩子。

   “永希！那種話別隨便掛在嘴上！”夏皇皓難得的動怒了，他的眉幾乎攢成一座山，懊惱的抓住永希的肩用力搖晃。

   “我很認真。”永希瞠大雙眼凝著他，這個她心愛的男人，她斷不可能讓他淪落絕子絕孫的境地。“你聽清楚了，我要離婚！”

   “不要！”

   夏皇皓深吸口氣，以無比認真的神情瞪著她，並用力的握緊她的肩。

   “我們都已經努力半年多了，你為什麼不能再繼續堅持下去？”

   “努力有用嗎？這樣拖下去一點意義都沒有！”永希全身都在發抖，她咬牙硬是堅持要離婚。“我想過了，努力不一定有成果，而且孩子有什麼好？有了孩子勢必得改變目前的生活，收入減少、壓力變大，我會變成一個黃臉婆，那全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夏皇皓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眸，猛一抬頭卻望進她盛滿痛苦的眼。

   “我不要被孩子綁住，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閉了閉眼，轉過身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脆弱。

   “既然我們對未來的規劃不盡相同，不如就放彼此自由，你去找個能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而我，過我自己自在的日子。”

   “是不是媽跟你說了什麼？”夏皇皓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母親。

   她眼裏的那抹痛是騙不了人的，若不是老媽出面，她怎會放棄半年多來的努力，對他說出如此決絕的話語？

   “媽她什麼都沒說，是我自己受不了再這樣耗下去。”她輕顫了下，堅持將離婚理由全攬在自己身上。

   畢竟他和婆婆永遠都是母子，再怎麼樣都不能改變。

   “永希，說謊之前打打草稿，不然你不會不敢看著我！”不，絕對不是這樣的，他不相信！“如果不是媽跟你講了什麼，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的態度前後會改變那麼多？”

   雖然治療過程很辛苦，但她從來沒說過想要放棄，怎麼今天全都走樣了？他堅強的妻子到底到哪兒去了？

   “因為我累了。”她深吸口氣，重新戴上堅強的假面具，將痛苦和眼淚全吞往肚裏，轉身用自己能表現出的最冷漠態度看著他。“這樣的生活讓我喘不過氣來，我一點都不快樂。”

   “可是我們相愛啊！”那他們之間的愛算什麼？難道為了追求快樂，連他們的愛情她都能捨棄嗎？

   “愛？愛能幹麼？能讓我的身體變得跟正常女人一樣，能變出一個小孩為你傳宗接代嗎？”

   她掐緊拳頭，連指尖都戳進皮膚裏，怎樣都不願流露出自己心中的不舍。

   “不斷不斷的治療，始終沒有結果，我受夠了這樣看不見未來的日子，對你的愛也一點一滴的消失，我現在已經不再愛你了。”

   “騙子！你騙我！”他激動的攫住她的肩，用力搖晃。

   他不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是滿臉幸福答應嫁給他的梁永希！她一定是在騙他，這一切全都是謊言！

   “放開我。”她陡地撥開他的手，一臉冷然。

   夏皇皓怔住了，他從沒見過這麼冷漠的梁永希。

   “這種日子再過下去，別說什麼愛情了，最後只會剩下憎恨。”她努力不讓自己顫抖，即時她的腿已經快要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夏皇皓，看在我們曾經相愛的分上，別讓我恨你。”

   這話說得夠重，重得讓夏皇皓頹然跌入沙發，雙眼失神的凝著她。

   “該說的我都說了，今晚請你睡沙發，晚安。”

   沒有開燈的客廳一片闇黑，只有些微的光線透過窗戶投射到屋裏，夏皇皓躺在沙發上，雙眼沒有焦距的凝望著天花板。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昨天他和永希還手牽手一起去逛夜市的，怎麼今天她就突然吵著要跟他離婚呢？

   他們曾經一起規劃未來的人生，也共同面對不易受孕的困難和繁瑣的治療過程，這一切的一切要他如何相信，永希已不再愛他了呢？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永希絕對在騙他！

   但理由呢？永希之所以騙他的理由？

   攢著眉苦思許久，他思來想去就是沒有答案，所有的思緒不覺朝母親陳美珠身上打轉。

   老媽的動作越來越大，不僅吵著要幫他介紹女性朋友，現在更將女方的照片都丟給他了，恐怖的是還不止一張，整整有厚厚一疊！

   不過那些照片全被他丟到辦公室的垃圾桶裏，他連多看一眼都懶。

   既然媽已經把主意打到為他介紹女人的地步，加上他根本不理會老媽的企圖，她猜想老媽八成跑去跟永希說了什麼。

   但媽是怎麼跟她說的？該不會……是媽要求永希離開他，所以永希才會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來？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高，頭也跟著痛了起來；他盤腿坐起，不覺朝房間的方向望去。

   比起他的不敢置信，永希才是那個最痛苦的人吧？

   明明夫妻倆的感情這麼好，卻因為老媽的介入讓事情變得如此複雜，偏偏媽媽又跟他有割捨不斷地血脈……

   永希所有的壓力都來自他的母親，是和他結婚之後才產生的痛苦，雖然他不相信永希不再愛他的說法，卻無法反駁她不快樂的事實。

   如果跟他繼續當夫妻，是害她變得不快樂的根源，那麼……他該自私的不顧一切將她留在身邊？還是該為了讓她的臉上再次展現笑靨，而放手讓她離開？

   “談判”後的隔天一早，梁永希帶著簡單的行李，出現在房門口。

   “今天開始我會住到玉妃家，等你決定好離婚的時間，我會請假跟你一起去戶政事務所辦理。”

   “為什麼？”夏皇皓大為震驚，差點沒從沙發上跌下來。

   “我記得你的記憶力沒那麼差，原因我昨天晚上就說過了。”梁永希抓緊手上的行李手把，刻意保持冷淡的語調

   一想到自己就要離開這個家、離開自己心愛的男人，昨夜她一夜都沒能合眼，早上為了遮掩黑眼圈和紅腫的眼，她還刻意多用了點粉底遮蓋。

   “如果我說什麼都不離婚呢？”夏皇皓咬牙，拼著一口氣跟她槓上。

   梁永希微顫了下，但她很快的強迫自己不准退縮。

   選擇放手是為了讓他有更幸福的機會，倘使他硬拖著這段已然變調的婚姻，哪有機會去創造下一段幸福？

   不行！她知道皇皓一旦固執起來，根本像頭蠻牛，因此為了讓他甘願點頭答應離婚，她勢必得更強勢些才行。

   “你以為那種消極的做法能產生什麼作用呢”梁永希微蹙眉心，語氣不覺強硬了起來。“我走出這個門就不會再回來，這對我一點損失都沒有。”

   “你——”夏皇皓握緊拳頭，再一次感受到她的堅持，這讓他的心臟狠狠的揪緊。“你的決定連一點商量討論的空間都沒有嗎？”

   “沒有。”她完全不需要經過大腦的思考，直接就丟出答案。

   情感的僵持是最難忍受的折磨，所有的決定都是她深思熟慮後的結果，與其這樣相互折磨，她寧可選擇快刀斬亂麻，也好讓他儘早展開新的人生。

   夏皇皓閉了閉眼，連心裏殘存的極小希冀，都被她的決絕所打散。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就離吧！”

   離婚手續在現代很方便快速，兩個人帶著身份證、戶口名薄及印章，外加證人兩名，就可以向戶政事務所提出申請。

   因此才十幾分鐘的時間，當梁永希和夏皇皓一同走出戶政事務所的大樓，送走花錢請來的離婚見證人後，兩人已不再是名正言順地夫妻了。

   “永希。”夏皇皓百般依戀的喚著前妻。

   就算她如此絕情要分手，就算她說了許多傷他心的話語，他還是無法割捨下一年多的夫妻情感。

   梁永希迎上他的眼，以平靜無波的語調問：“我可以把屬於我的東西搬走嗎？”

   “可以。”他蹙了蹙眉，難道現在她只能跟他說這些不怎麼重要的事嗎？她是如何做到面無表情的面對這一切？

   “那好。”她總算綻開淺笑，感覺帶著點苦味的淺笑。“謝謝你一年多來的照顧，我會儘快找到住的地方，然後把所有還擺在家……你家的東西都搬走。”她彎腰對他深深一鞠躬。

   “永希……我們還是朋友嗎？”夏皇皓的眼黯了黯，難過得略帶哽咽。

   “當然。”她毫不猶豫的回答。“當不成夫妻，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

   其實他對她而言，永遠不只是朋友，他更是她的愛、她的家人，只是她決不能在這節骨眼承認。

   或許不再和他見面才是明智之舉，但就當是她最後自私的決定吧，請讓她慢慢的將對他的愛轉化為友情，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做到……她應該能做得到。

   “是嗎？那就好。”

   她的回答讓夏皇皓稍稍安了心，可是他又捨不得見她就此離開，仿佛只要眨個眼，她就會永遠在他眼前消失不見。

   “那就這樣，再見。”她微點下頭，轉身離開。

   她沒辦法在這裏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卻什麼都不能做，更可怕的是還得和他保持距離，假裝兩人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她只好趕緊開溜，以免面對這般尷尬難堪的場面，會讓他看穿她偽裝的冷漠。

   “永……”夏皇皓伸出手想拉她，卻只抓到一陣風。

   他怔忡的站在原處，不知該怎麼留下她，只能眼睜睜望著她的背影從眼前消失……

   他咬了咬牙，雙手緊握成拳。

   目前他還有些事沒搞清楚，但他能肯定的是，自己絕不會讓她從此走出他的生命之外。

   總有一天，他會揭開所有的疑團，找出解決的辦法，然後再將她娶進門！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第四章

   配偶欄空白的新身份證，代表著一個全新的開始，當梁永希由戶政人員手中接下那張新身份證時，就決定將過去放逐流水，從此展開新的人生。

   只是想法與實踐，果然還是存有無法預知的差距，尤其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特別明顯。

   結束婚姻之後，梁永希暫住到同事李玉妃家裏，李玉妃完全是情義相挺，不收取她任何費用。

   兩個女人年紀相差無幾，加上平常在工作間已培養出極佳默契，因此相處起來相當輕鬆愉快；而年底是結婚的旺季，雖然距離年底還好幾個月，但婚紗公司的工作量明顯增加，讓永希幾乎沒有多餘的精力胡思亂想。

   可是當下了班、晚上睡覺的時候，那些不想憶起的回憶就會像可怕的夢靨般，不斷不斷的在她的腦子裏盤旋、回轉，每每令她淚濕枕畔的由夢裏醒來。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完全擺脫前一段婚姻的陰影呢？

   又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真正地放下，不再留戀夏皇皓曾經帶給她的呵護及疼愛？

   翻閱著編排裝訂好，剛送來等著讓客人取件的婚紗本，她不由自主的將照片中幸福相擁的一雙男女幻化成自己和前夫的身影，全然沒注意到自己不經意的歎息了好幾聲。

   李玉妃送上門參觀比價的一雙准新人，回頭看到的，就是狀似努力工作，卻無精打采的梁永希。

   果然，離婚是件大傷元氣的事吧？

   小說、電影裏演的橋段多得不勝枚舉——沒看過豬至少也吃過豬肉，愛情這種東西，光是資訊就吸收不完。

   雖然她不曾有過這樣的經驗，甚至不曾談過一場真正的戀愛，但她還記得每個學習階段結束，每場畢業典禮都讓她感傷得嚎啕大哭。

   當然同學的情誼，或許不能和傳說中無比神聖的愛情相比擬，但是光就畢了業就得和同學們分道揚鑣、不能再天天見面，都足以令她難過到大哭一場，也就不難想像永希和心愛的人分開的痛苦了。

   但重點是，永希若繼續這樣下去絕對是不行的，遲早會悶出病來，她可不想見到自己有個病懨懨的室友。

   可是她該怎麼解決永希的低潮？

   這恐怕是個不太容易的任務。

   “永希，收一收該下班了。”李玉妃深吸口氣，揚起大大的笑臉，大聲喚永希準備下班。

   “喔好。”

   梁永希匆匆地將相本合上，放到置物櫃上，拿起自己的包包，隨同玉妃走出公司。

   “終於下班嘍～～”用力伸個懶腰，李玉妃全身放鬆的綻開笑容。“今天的客人還真多，差點沒累死我。”

   “真要累死了，現在還能說話喔？”梁永希白了她一眼，神情還算平靜。

   李玉妃哈哈大笑，隨即以探索的眼神鎖住她的神情。

   “幹麼？”

   梁永希挑了挑眉尾，不明所以。

   “永希，你一點都不埋怨嗎？”李玉妃思來想去，就是猜不透永希的想法，畢竟她表現得太過安靜，完全沒跟周遭任何人提及自己的婚變。

   “埋怨什麼？”永希不解的眨了眨眼。

   人若要埋怨，生活上有太多事能夠埋怨了；埋怨公司福利不夠優、埋怨同事不好相處、埋怨交通太紊亂，甚至可以埋怨路面總是不平坦，而她並不確定玉妃問的是哪個方面，自然不知如何回答。

   “埋怨你前婆婆惡意拆散你的婚姻啊！”

   要是她，心裏一定超不平衡的啦！

   “其實也不能說她惡意拆散啦，她也有她的難處。”永希並不認為婆婆有錯，只是感歎造化弄人。

   今天倘使她的身體機能一切正常，甚至能早早生個孫子或孫女讓婆婆含飴弄孫，婆婆對她的態度應該會跟現在不一樣。

   假如今天換成她是婆婆這個角色，或許會跟婆婆做出同樣的事也說不定，因此她並不想去責怪婆婆什麼。

   “你還真是善良。”玉妃自認自己沒有那般寬大的肚量，但身為局外人，她也只能聳聳肩，沒資格多說什麼。

   “還好啦，反正日子還是要過。”

   永希笑了笑，但那抹笑卻清楚的摻雜著苦味。

   “不說了，我們去Hot Club跳舞、聽音樂，好好的瘋它一瘋吧！”李玉妃甩了甩頭，決定不再研究永希的問題，拉著永希就往熱鬧的東區跑。

   “我又不會跳舞！”永希瞠大雙眼，生性單純的她，從來沒去過什麼夜店，現在突然要她去那種地方，她實在是有點剉。

   “喂，去夜店跳舞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別那麼遜好嗎？”李玉妃受不了的大叫，不管三七二十一，拖她去就對了。“不會跳舞就聽音樂啊！感受一下讓人超High的舞曲，就算亂扭都好。”

   或許大醉一場會是個好辦法，誰知道呢？

   不試試看永遠不會有答案。

   “呃……”是這樣嗎？聽起來好像是個還滿有趣的地方，或許真的可以讓她放鬆心情吧……

   “拜託～～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公司有乾冰設備？”林平次推開夏皇皓的辦公室，一進入辦公室就開始喳呼。“你嘛幫幫忙，整間辦公室弄得煙霧嫋嫋的，這像話嗎？”

   “幹麼？”夏皇皓整個人陷在煙霧裏，神態頹廢的癱在椅子上，似乎動都懶得動一下，僅抬了抬雙眼皮睨他一眼。

   他好想念永希，想念她的輕言軟語，想念她的溫柔體貼，更想將她嬌軟的身體抱進懷裏）他放縱自己沉溺在往事的漩渦裏，偏偏這不長眼的林平次來打擾他的清靜，害他連思念都做不到……

   “我記得你不是戒煙很久了嗎？幹麼又拿那種東西來殘害自己的肺部？”林平次拉了張椅子在他的辦公桌前坐下，像個老太婆般叨念著。

   夏皇皓斜睨他一眼，頭疼的微蹙眉心。

   “我夠煩了，你別再念了行不行？”

   “煩屁喔？”林平次沒好氣的瞪他，著實受不了他那麼要死不活的樣子。“不過是離婚罷了，瞧你把自己弄成什麼鬼樣子？難看死了！”

   夏皇皓淺歎一口。

   “林平次，原來你除了工作之外，還兼管大海啊？”

   他受不了平次的嘮叨，更可惡的是，那傢伙偏偏往他的痛處踩，直教他痛徹心扉。

   自從離婚之後，他連家都不想回。

   家裏到處都是永希的影子——廚房裏有她煮食時的身影，房裏有她沉睡時的容顏，客廳裏也有兩人相擁一起觀賞電視及談天的影子。

   過往的一切，就像一張天羅地網將他網住，他想逃卻又捨不得離開，往往落得心碎且難眠的下場。

   反正恰好公司的業務超繁忙，他索性就在辦公室裏住下了，隨便躺在沙發上就睡，總之不會有人管他。

   再也沒人對他噓寒問暖，就算他再頹廢又如何？

   再也不會有人在乎了……

   不知不覺中，他的日子開始變得如此空洞乏味，他甚至想不起今天是幾月幾號了。

   “大海我管不著，不過可以的話，麻煩你月底記得幫我結算‘電話過濾員’的費用。”林平次老實不客氣的要求道。

   最近他莫名其妙成了夏皇皓的電話過濾員，因為那傢伙大剌剌的把手機丟到他桌上，擺明瞭不肯自己接電話。

   在被那傢伙炮轟幾次之後，他知道只要電話是那傢伙的老媽跟不認識的女人打來，一律都說那傢伙在開會就對了。

   問題是，他可是公司裏的創意總監耶！堂堂遊戲程式設計的創意總監，竟然要兼任電話過濾員的工作？！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呿～～”夏皇皓不置可否的啐了聲。

   “說來你也奇怪，你媽打電話來，你幹麼不接？”不認識的女人打來的電話不接，他還能理解，但自家老媽打電話來不肯接，可就有點過分了。

   老人家想念兒子該是天經地義的事，幹麼不接老人家電話？真是夠了。

   夏皇皓痛苦的閉上眼，好半晌才擠出聲音來——

   “她逼走我老婆，我不想接她電話。”

   上個禮拜他又被母親電召回家，談的一樣是再婚的問題，他一時心情不佳的跟老媽吵了起來，不料老媽一時口快，說她要不是為了夏家的香火，根本沒必要扮黑臉什麼的。

   他一聽便心知有異，在苦苦追問之後，老媽才承認她曾經到婚紗公司找永希談過。

   雖然老媽語帶含糊，但清楚母親性格的他立刻洞悉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氣惱便甩門離家！

   果然是永希受委屈了，他無法原諒自己帶給永希的傷害，遂與母親冷戰，暫時圖個清靜。

   “欸……這個我不便發表意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林平次著實不好評論什麼。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

   放任自己癱在椅子裏，夏皇皓只覺人生無奈。

   林平次頓了頓，終究還是忍不住再叨念了句：“可是看你這樣子，我就全身不對勁。”

   他和夏皇皓是軍中同儕，繼而變成好朋友兼工作夥伴，兩人交情少說也有十年了，雖然他自己也不是多注重外表，可就是見不得皇皓那副死樣子。

   “那不要看啊！你多事來管我幹麼？”夏皇皓索性將旋轉椅轉個方向，大剌剌的背對平次，讓他眼不見為淨。

   失去最愛，居然還是因為至親的介入才總成這樣荒謬的結局……他什麼都不在乎了，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讓自己變得非常忙碌後，至少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沉浸在失去最愛的傷痛。

   “你喔！”林平次無奈的搖頭歎息。

   他那每天精力旺盛，什麼事都難不倒的老闆到哪兒去了？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夏皇皓，簡直要成了鬼見愁了。

   “整天窩在辦公室裏也不是辦法，走啦！跟我去買宵夜。”林平次想盡辦法要讓老闆振作起來。

   “我不想出去。”

   現在的他哪里都不想去，只想躲起來舔舐自己的傷口。

   “反正你也沒事，不如就跟我出去晃晃。”

   先把他拉出去再說，免得在辦公室裏悶出病來——其實這辦公室已快稱不上辦公室了，亂得跟狗窩有得拼。

   “不要。”

   他不想動，哪里都不想去。

   “不要也不行，你是老闆，有義務喂飽員工的肚子。”

   林平次才不管他肯不肯，以蠻力將他拉離座位，硬是推著他往外頭走，買宵夜去——

   由於李玉妃提議到Club玩，因此兩個女人一離開婚紗公司就往東區跑。

   東區，典型的不夜城，充斥著各式各樣有趣的店家，這是永希極少涉足的區域，她像個劉姥姥般東看西看，所有的東西她都感到新鮮又有趣。

   兩人邊走邊逛，偶爾分散開來，看著各自喜歡的東西，不過都在距離不很遠的地方。

   梁永希被街邊的手機吊飾攤販所吸引，也不管玉妃已往前方走去，饒富興味的挑選著可愛的吊飾。

   正當她選中其中一款貓咪造型的可愛吊飾，正準備找老闆付賬之際，一個不小心卻擦撞到身後的人。

   “對不起……”她低著頭，只看到對方的鞋。

   “永希？！”

   突地，一道熟悉的嗓音由她頭上傳來，她猛一抬頭，錯愕的迎上一臉驚喜的夏皇皓。

   “皇皓？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呐呐的不知所措，手上還拿著來不及結賬的手機吊飾。

   “我跟平次出來買宵夜，你呢？”林平次以前經常到家裏來聊天，永希對平次並不陌生；在被平次拉離公司時，他萬萬沒想到竟然能在買宵夜時遇到她，今晚真是他的Lucky night！

   他的眼貪婪的搜尋著她臉上的每一寸線條，感覺到內心對她的思念稍稍獲得救贖。

   林平次由夏皇皓身後冒出頭，一見到永希就出聲打招呼。

   “大嫂，好久不見。”

   “嗨，不過我已經不是你大嫂了，請叫我梁小姐。”梁永希感到有些尷尬，忙出聲澄清。

   “別這麼說嘛！我知道皇皓他根本——”對你無法忘情啊！

   “永希，你還在磨蹭什麼？”李玉妃往前走了好一段落才發現身邊的永希不見了，回過頭來找人，正好打斷林平次的話。

   看見永希和兩個男人在說話，李玉妃好奇的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其中一人竟然是夏皇皓。

   “是你？你又來找永希幹麼？”

   李玉妃一副“護駕”的模樣，讓夏皇皓和林平次見了啼笑皆非。

   “不是啦玉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不小心撞到皇皓……”梁永希尷尬得快暈了，拉了拉她的手解釋道。

   “你喔！要斷就斷得乾淨一點，這麼藕斷絲連的算什麼？”李玉妃急驚風的性子哪由得她解釋？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的話。

   兩個當事人尷尬的相視不語，但站在一旁的林平次可就看不下去了，要護駕是不是？他也會！

   “欸～～這位小姐，話不是這樣講的喔！”林平次挺身而出。“你一定沒談過戀愛，不然怎會不知道感情不是那麼容易說斷就斷的？”

   林平次的話無意踩中玉妃的痛腳，她陡地脹紅了臉，撥開永希的手，羞惱的往平次面前一站。

   “我沒有談過戀愛關你屁事？你是哪里冒出來的青仔叢？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你？”她掄起拳，只差沒往平次的臉上招呼過去。

   “你可以挺我大嫂，我就可以挺我大哥，怎樣？”林平次覺得有趣，挺了挺胸，毫不退縮的與玉妃正面衝突。

   “別鬧了平次。”眼見情況即將要失控了，夏皇皓連忙按住林平次的肩，並向李玉妃道歉。“不好意思玉妃，我們真的是不經意遇上的。”

   “哼！”李玉妃由鼻孔噴了口氣，以臂環胸的轉開頭。

   “你那什麼態度……”林平次正待再次發飆，卻又被夏皇皓拉住，他只得摸摸鼻子，學玉妃環臂轉頭。

   好男不與女鬥，哼！

   戰火稍停，夏皇皓終於等到與前妻說話的空擋。

   眼看永希身形清瘦不少，他心疼不已，忍不住關心的出聲問：“永希，你……最近好嗎？”

   他注意到永希的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莫非她也跟自己一樣，生活因為離婚而變得一團紊亂？

   “還可以啊！”她綻開一抹笑，很淺很淺的笑。“等等我跟玉妃還要去夜店呢！她說要帶我去見識見識。”

   “你要去夜店？！”

   夏皇皓一聽，當場傻眼了，一想到她要去那種龍蛇雜處的夜店，他的心臟就不受控制的縮緊，一整個緊張了起來。

   李玉妃不屑的睨了他一眼，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說道：“欸欸欸～～去夜店有什麼好驚訝的？”

   怎麼這兩個人都已經不是夫妻了，反應卻是一模一樣，光聽到夜店就這麼大驚小怪？

   也難怪當初他們會成為夫妻，基本上兩人都是LKK，腦子裏充滿著不知變通的陳舊思想。

   “不是，是那裏還挺多……呃，居心不良的男人……”被玉妃這麼一嗆，夏皇皓霎時尷尬了起來，吞吞吐吐的透露內心的擔憂。

   她們兩個女人，到那種喝酒玩樂的地方，可能遇上蓄意搭訕的男子；玉妃他是不清楚，但依永希的單純，極有可能傻傻的被某人騙走，然後將她帶離夜店，之後就……

   噢～～天啊！他光想到那種可能，幾乎就要心臟麻痺了！

   “什麼居心不良的男人？你別把別人都想得那麼齷齪好不好？”李玉妃更不屑了，雙手交叉在胸口，抬高下巴，冷冷的用鼻孔瞪他。“就算真有個什麼，永希現在單身，你管得著嗎你？”

   “喂！你……”林平次一聽火又上來了，這女人怎麼說話那麼粗魯？

   “平次。”夏皇皓伸出手，穩穩的攔下衝動的林平次。

   玉妃說得沒錯，永希現在沒有婚姻的牽絆，她有權利跟任何男人交往，但他呢？他該怎麼辦才好？

   “不是啊！你聽聽這女人——”

   “別說了。”林平次還想再說什麼，卻又再次被夏皇皓阻擋；他是沒有資格說什麼，但他陪同總可以了吧？“永希，還是我跟你一起去？”

   “啊？！”一句話讓兩個女人同時愣住，李玉妃隨即笑出聲來。

   “別逗了大哥，哪有人上夜店還帶前夫的？”太彆扭了吧？簡直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玉妃。”不安的扯了扯玉妃的衣角，永希著實不忍心她如此調侃夏皇皓。

   她抬頭迎向前夫，軟聲拒絕前夫的好意。

   “我今晚答應陪玉妃了。”

   她的意思夠清楚了，意思是不要他一起去——夏皇皓一臉哀怨，艱澀的吞了下口水。

   “好了，別在那邊五四三，走了永希。”李玉妃刻不容緩的拉著永希就往前走。

   “我說老大，你就這樣讓大嫂走了喔？”林平次翻了翻白眼，白癡都  看得出來他的心被大嫂給牽走了。

   “不然能怎樣？”夏皇皓咬了咬牙，ㄍ︱ㄥ住。

   “上啊！咱們跟去看看！”林平次的眼轉了轉，當狗頭軍師他最行，聽他的准沒錯！

   “可是永希……”不要他跟啊！

   “笨喔你！夜店是公開的場合，任何人都可以去，誰管得著？”林平次差點沒掄拳K他僵化的腦袋。

   公開場合任何人都可以去？

   對！Who怕Who，走嘍～～

第五章

   新潮前衛的裝潢，熱鬧叫囂的音樂，整個夜店充滿了歡樂氛圍，讓初來乍到的梁永希感到新鮮有趣，忍不住四處張望。

   “來啦！別亂看，小心被當成土包子。”李玉妃拉著她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好笑的揶揄她。

   “我本來就是土包子。”

   她從沒來過這種地方，被稱為土包子也不為過。

   “三八。”李玉妃笑駡，將Menu推給她。“喏，看看你想點什麼。”

   “嗯……可樂好了。”她看了一下，選了個最不刺激的飲料。

   “哪有人來這裏喝可樂的？至少也喝點酒嘛！”

   拜託～～可樂那種東西哪會High啊？她可是帶永希來放縱的，喝汽水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人家說就能消愁，雖然她不曉得永希的酒量如何，更不知道永希萬一喝醉了會怎樣，但至少醉倒了就不會去想那些狗屁倒灶的煩人事，就算只有一個晚上也好。

   “可是我不太會喝酒耶！”永希眨了眨眼，一臉無辜。“而且萬一喝醉了怎麼辦？我們兩個都是女生，不太安全吧？”

   “安啦！我酒量好得很，我負責帶你回去可以了吧？”李玉妃拍了拍胸口掛保證。

   “這樣啊……那我點個Orange Blossom橘花好了。”

   Menu上有標示，橘花是以琴酒及柳橙汁調配而成，感覺上酒精濃度不會很高，她應該不至於喝醉才是。

   “OK！”

   橘花這款調酒總算得到玉妃的認可，大方的喚來服務生點了酒後，兩個女生在等待服務生送酒來的空檔聊起天來。

   “我說雖然你婆婆……不，前婆婆很機車，不過我看你前夫好像還是對你餘情未了，看到你跟貓看到魚一樣。”李玉妃一想起剛才在路上遇到的夏皇皓，就忍不住對他產生同情。

   那張臉上明顯寫著對永希的感情依舊濃烈，可是人生就是這麼無奈，偏偏讓他老媽看不順眼他老婆，導致夫妻倆孔雀東南飛，實在教人不勝唏噓。

   “什麼貓看見魚？胡說八道。”梁永希好氣又好笑的白了玉妃一眼。

   雖然她嘴上不承認，可她清楚的感受到皇皓對她的依戀，否則他也不會提議要陪她一起到夜店來。

   只是感情依舊、人是已非，糾纏也只是徒勞……

   “我才沒有胡說八道。”李玉妃由鼻孔噴了口氣，認定永希的指控全是誣衊。“你沒瞧見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恨不得當場就將你生吞活剝似的，想想還真肉麻呢！”她搓了搓手臂，感覺就是肉麻兮兮。

   “李玉妃，夠了喔你！”梁永希臊紅了臉，恰好服務生送來調酒，她連忙拿起來就灌了一大口。

   誰知道酒一入喉，就像一道灼熱的熱流滑入喉管，害她趕忙張開嘴，用手在嘴邊直扇風。“好辣！”

   “那麼點酒精哪會辣啦。”李玉妃見狀哈哈大笑。“多喝幾杯就習慣了，快喝快喝，等等我們再點。”

   “小姐，要不要到我們那桌去跟我們一起喝？”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之際，突然有個男人走向她們這桌，開口邀約她們一同共飲。

   “你哪位啊？”李玉妃抬起頭看向來人，對於這種脂粉味太重的男人實在沒什麼興趣。

   “敝姓陳，陳漢光，不知小姐是否願意賞個臉看？”男人涎著笑，一雙眼不住的往兩人身上瞧。

   李玉妃和梁永希互看一眼，她們都對眼前的男人沒什麼好印象，感覺只有一個字——差。

   “抱歉，這是我們的私人聚會，我們不接受其他人的邀請。”李玉妃甩甩頭，全然沒把陳姓男子看進眼裏。

   “是喔？”男子不放棄的再次遊說。“但是跟我們一起玩會很High喔！”

   “再見。”李玉妃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兀自下了逐客令。

   李玉妃拒人千里的姿態如此明顯，男子無計可施，也只好撇了撇嘴，自討沒趣的走開。

   “欸！你看到那個男人走開時的表情沒有？超爆笑的！”李玉妃待男子離開後，邊做鬼臉邊小聲的對永希說道。

   “你……嘴真壞耶你！”永希愣了下，不禁和好友相視大笑，完全沒有察覺到在距離她們位置的稍遠處，一雙緊繃的眼正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

   “我說你啊，不用那麼緊張。”搖晃著酒杯裏琥珀色的水液，林平次涼涼的說著。“大嫂身邊那個女人，凶是凶了點，不過看樣子做事還有點分寸。你看她不是趕走那個男人了嗎？”

   “永希根本沒酒量可言，我擔心她會醉。”夏皇皓僵了僵，不怎麼甘願的收回視線。

   林平次忍不住放聲大笑，賊頭賊腦的調侃道：“醉了不正好？正好讓你打包回家。”

   “呿～～”夏皇皓心頭騷動了下，佯裝不當回事的啐了聲。

   林平次訕笑著，突地像是發現什麼似的，猛拍夏皇皓的手臂。

   “欸欸！她們去跳舞了耶！”

   跳舞？！

   他怎麼不知道永希會跳舞？

   夏皇皓愣了愣，趕忙轉過頭去。

   果不其然，搜尋的眼在人群搖晃的舞池裏，發現了梁永希和李玉妃的倩影，兩人身旁擠了不少男性，教他一顆心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沒想到大嫂扭起來還挺好看的耶！”林平次像是在看好戲般，邊看還邊嘖嘖稱奇。

   “林平次，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夏皇皓狼狽的狠瞪他一眼，才又將視線轉回舞池中。

   永希果然不會跳舞，扭動的姿態稍微生硬了些，但看在他眼裏，怎麼看都覺得她好美，美得令他移不開眼……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不只他一個人懂得欣賞永希的美，其他的男人顯然也察覺到了。

   不斷不斷有男人上前向永希搭訕，雖然都吃了閉門羹，但看在他眼裏，如何都不是滋味；偏偏他現在完全沒有資格阻止，也只能這樣癡望著她讓其餘閒雜人等注意到她的美。

   梁永希和李玉妃並沒有舞動太久，只約莫跳了兩首歌曲便回到座位，再喚來服務生點了新的飲品，再度開心的聊起天來。

   而夏皇皓和林平次兩個大男人，就這麼安靜的坐著，默默的守護著角落裏那兩個女人，直至深夜……

   夏皇皓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深夜三點鐘，梁永希與李玉妃兩人已然不勝酒力，搖搖晃晃的走出Hot Club。

   眼見那兩個蠢女人像醉鬼一樣走出Hot Club，夏皇皓自然不可能放任她們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自行返回住處，當場二話不說的上前架住梁永希，而林平次也責無旁貸的幫忙扶住李玉妃。

   “不要……拉我，我自己……嗝！可以走……”推拒著夏皇皓的攙扶，梁永希一逕兒傻笑，雙手虛軟無力。

   “永希，你清醒一點。”夏皇皓好無奈，只能輕拍她的臉頰，要她清醒些。“告訴我，你現在住哪里？”

   “我？我住在玉妃家啊……嗝～～”永希不怎麼清醒得傻笑著。

   夏皇皓閉了閉眼，他當然知道她住在李玉妃家，重點是，他不曉得李玉妃的家在哪里？

   “地址呢？玉妃家的地址在哪里？”他的頭好痛，頭一次和醉酒的傢伙對話，竟然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罵也不是、念也不是，只能好聲好氣的詢問，實在教人很傷腦筋。

   “玉妃的地址喔？嘻～～問玉妃啊！”梁永希的手軟軟的指著天際，回答還算流利，但和她近距離接觸的他，不難發現她其實早已醉得暈頭轉向。

   夏皇皓沒辦法，只得轉向扶著玉妃的林平次求救。

   “平次，問問玉妃，她家住在哪？”

   “拜託！這女人喝得比大嫂還醉，你要我怎麼問啊？”李玉妃根本幾乎失去意識了，他找鬼問喔？

   “那現在該怎麼辦？”

   夏皇皓快昏了，總不能就這樣在大街上耗著吧？

   “你要不要先帶大嫂回你那兒？”林平次也很無言，但想到這或許是老天爺特別安排給皇皓挽回妻子的最佳時機，他義氣的要皇皓先行離開。

   “可是玉妃怎麼辦？”

   平次跟玉妃可是第一次見面，突然把玉妃丟給他好像不太道德，這下該怎麼喬才好？

   “呃……”

   林平次思索了下，看看他再看了看傻笑中的梁永希，他咬了咬牙，毫無怨言的為好友兩肋插刀——

   “她就交給我，我會先帶她到公司去，等她清醒了再送她回去。”

   “公司？”夏皇皓挑起眉尾，倒是對平次的決定感到有些意外。

   “總比帶她去汽車旅館好吧？”林平次聳了聳肩，低頭睞了眼癱在他肩上的李玉妃。

   這女人跟他第一次見面就恰北北，現在喝茫了，倒是乖順許多。

   女人啊！真是難以捉摸啊！

   “為什麼不？你對自己的自製力沒信心？”若不是現在的狀況有點讓人頭大，夏皇皓懷疑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跟沒自信沒關係OK？”林平次的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接著懊惱的猛翻白眼。“帶這只虎姑婆去汽車旅館？萬一她反過來吞噬我，那我可虧大了！”

   “那好，玉妃就交給你了，明天見。”感激的以眼神傳達謝意，夏皇皓乾脆彎身抱起永希，向停車處走去。

   “掰～～”林平次目送他離開，然後再看李玉妃一眼。

   現在怎麼辦咧？學皇皓那樣抱她走？

   不好，這女人又不是他的誰，對她那麼好幹麼？

   那背她咧？

   也不好，萬一這醉鬼抓不牢他的肩，倒栽蔥就可慘了。

   看來……只好用扛的嘍！

   將梁永希帶回家，夏皇皓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有許久不曾回到這個家，因為自從永希離開之後，他一回家就觸景傷情，索性不再回來。

   可現在為了永希，他又回來了，只因她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

   先將她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好，然後回到房裏換上乾淨的床單、床罩，才又回到客廳將她扶進房裏，讓她在床上躺好。

   “嗯……”梁永希一躺到床上，便自在的翻了個身，很快就陷入夢鄉。

   夏皇皓望著她的睡顏，露出一抹滿足的淺笑，他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彎身將手肘支在膝蓋，就這樣安靜的凝著她。

   雖然她是個失婚的女人，但魅力一如往昔，瞧她剛剛在Hot Club就吸引了多少只不長眼的蒼蠅，教他看在眼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不曉得她對自己還存有多少感情，他只知道自己始終不曾忘情於她，甚至到現在，他還一直抱持著將她再次娶回家的打算。

   她現在還好嗎？離婚之後，身體有沒有好一點？是不是真的比較沒壓力了，變得比較開心了呢？

   好多好多事他想向她問個清楚明白，但見她睡得這麼沉，他竟捨不得將她擾醒，只想就這樣好好的看著沉睡中的她……

   “嗯……皇皓……”就在他失神的凝望著她之際，她忽然翻了個身，嘴裏逸出他的名。

   夏皇皓的心臟猛地吊個老高，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她是在喚他嗎？在她熟睡的時候？

   這是不是表示，她心裏還有他的存在？

   這個意外地發現，令他欣喜若狂，他不禁伸手輕拍永希的臉頰，希望能由她口中得到些許蛛絲馬跡。

   “永希？永希。”他小聲輕喚，動作間全是數不盡的情絲。

   “別吵啦～～”她揮了揮手，像在趕蒼蠅似的焦慮。

   “是我啊永希，我是皇皓。”這樣擾人清夢實在不太道德，可是他太想弄清楚她的心意，只好狠下心來吵擾她。“你起來，我們談談好不好？”

   “什麼？”梁永希迷迷糊糊張開眼，迷蒙的睞了夏皇皓一眼。“……皇皓？”

   “對，是我，我們談一談好嗎？”他的眼不曾由她臉上移開，仿佛想將她的身影深刻的印進腦子裏。

   “你剛下班喔？吃飽了沒？”她霍地漾開一抹笑，跟他的對話完全搭不上邊，感覺好像尚未清醒一般。

   “永希？”

   夏皇皓愣住，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與她應答。

   “你剛回來一定很累，我去幫你放洗澡水喔！”她一股腦兒的爬坐而起，準備下床去浴室放洗澡水。

   “永希！”夏皇皓反射性的拉住她。

   她抬起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怎麼了？”

   那迷蒙的眼、體貼的心意，就像他們還沒有離婚前一樣，夏皇皓的心臟狠狠的抽緊，終究忍不住低下頭，貪婪的吞噬她的紅唇——

   “討厭，你在急什麼啦？”永希嬌笑著，她覺得頭好重，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忘記了似的，但在皇皓親吻她的此刻，她完全想不起自己遺忘了什麼事。

   沒有預料中的推拒，夏皇皓隱約明白，因為酒精的催化，讓她的記憶在茫然的狀態下，失去某個重要區塊，關於他們離婚的那個部分。

   或許是她不想去面對兩人已經離婚的這件事，也或許她下意識的忽略離婚的痛苦歷程，所以在這不堪清醒得情況下，她才會表現得如此自然。

   這一切的一切，都跟他們還是夫妻時一模一樣，仿佛他們從來不曾離婚一樣，這讓他內心激動且心猿意馬，不住的親吻著她。

   她還愛著他，一定是的！

   他的內心呐喊著，激動的情緒壓縮著他的理智，他刻意將兩人已不再是夫妻的事實拋向腦後，急躁且再難以壓抑的將她壓倒在床。

   “皇皓……”

   永希輕喊著他的名，手臂不覺攀上他的頸項。

   熱，她的身體好熱，感覺好像有把不知名的火在體內燃燒。

   她的腦袋也暈沉沉的，但身體卻隨著夏皇皓的撫觸而扭動，仿佛這一切再自然不過了。

   夏皇皓艱困的抬起頭，凝著她被自己吮腫的紅唇，他感覺自己的鼠蹊部疼痛了起來。

   “可以嗎？”他的眉心蹙起，嗓音沙啞的輕問：“可以嗎永希？可以給我嗎？”

   自從她離開以後，他就像具靈被抽走的人偶，每天像行屍走肉般，只能靠著生存的本能，睡覺、醒來，然後工作，周而復始，卻不再具有任何意識。

   沒有她在身邊，他失去奮鬥的目標，即使工作也不知是為誰而努力，純粹只是因為活著，因為時間多而工作，最起碼在工作間可以讓他儘量不去想起失去她的痛苦。

   但現在不一樣，因為她回來了！

   因為她在自己的懷裏，因此他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動、血液在血管裏流動……一切的一切，全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鮮活起來，他突然覺得人生又重新充滿了希望。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們是夫妻啊！”永希輕笑，隱約間腦海裏好似竄過什麼，但那消逝得太快，她來不及抓住，只能憑著直覺回應他。“幹麼問那麼莫名其妙的問題？”

   “不，沒什麼。”低頭再次攫住她的紅唇，他感謝世上有酒精的存在。

   他的心臟跳得好快，他知道自己正利用她意識不清的時候，企圖占她便宜。

   這樣做到底對嗎？

   等她醒來後，會不會怪他？

   他的欲望和理智在腦子裏相互拉扯——渴望擁抱她，卻又害怕被她所憎恨，感覺整個人像是要被撕裂般痛苦。

   “皇皓……”永希直覺的回應著他的吻，喝醉酒的她渾然不覺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酒精讓她的身體不斷發燙，但在碰觸到他的身軀時，奇異的讓她感覺清涼舒服，她下意識挨近他的身體，渴求的撫摸著他的皮膚。

   “要我嗎永希？”

   他的眼黯了黯，闃黑的眼瞳裏，清楚的閃動著欲望的火光。

   他需要再一次確認她的心意，就當是說服自己此刻薄弱的罪惡感吧！他需要由她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永希淺歎一口。

   “是的，我要你。”

第六章

   酒醒的早上，梁永希同時真切的體認到“落荒而逃”和“酒後失身”這兩句話的真義。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在前夫的床上醒來，更可怕的是，她和夏皇皓竟然都沒有穿衣服，全身光溜溜？！

   兩人的衣服散亂地被丟在床下，加上腿間輕微的酸麻感，她再怎麼遲鈍，也曉得自己昨晚和他做了什麼“好事”。

   原來酒後真的會失身，不是隨便說說而已。她竟然到今天才體認到這個事實，實在太蠢了。

   不過她不是不經人事的小女生了，能坦然面對這個情況，不會因為發生了這事就大驚小怪。

   但因對方身份特殊，是她的前夫，這就剪不斷理還亂了……

   不過，她實在無法面對醒來的他，所以她也只能選擇在他還沉睡的時候，落荒而逃。

   她沮喪的搭著捷運返回李玉妃家，一顆心浮浮沉沉，不知該如何面對明天的太陽……

   梁永希前腳剛走，夏皇皓隨後就睜開眼了。

   他曉得她一定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才會趁他還沒醒的時候落跑，她卻不知道，其實他早就醒了。

   他刻意佯裝自己還在睡眠狀態，就是為了不讓她感到尷尬，沒想到她還真的因此而落跑，著實令他感到好笑又悲哀。

   為什麼好好的夫妻倆，竟會演變成這般難堪的局面？

   他多麼想就這樣永遠將她留在身邊，再也不讓她離開……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頹喪下去！接下來他得想點什麼辦法，好讓永希回到他身邊才可以！一定要好好的想想辦法——

   回到李玉妃家，梁永希發現玉妃已經在家裏了。

   “你怎麼回來的？”她疑惑的問著玉妃，不明白昨晚兩人明明是一起去Hot Club，怎會走散了？

   “就昨晚那個嘴賤的男人送我回來的啊！”李玉妃似乎還有點宿醉，意興闌珊的癱在沙發裏，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嘴賤的男人……你說的是平次嗎？”永希好驚訝，不明白玉妃怎會跟林平次在一起？“你們兩個怎麼湊在一塊兒的？”

   “鬼才知道！”李玉妃翻了翻白眼，她自己也覺得很莫名其妙。“我想我大概喝醉了，誰知道一覺醒來沒看到你就算了，還在一間陌生的辦公室裏；那傢伙說那是你老公……不，你前夫的公司，等我稍微清醒點，他就送我回來啦！”

   “這樣喔……”皇皓跟平次該不會一直跟著她們吧？不然怎會那麼剛好，在她們喝醉離開夜店時，各自送她們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你咧？怎麼這時候才回來？”李玉妃打了好大一個哈欠，這才想到永希也消失得很莫名其妙。

   “呃……”

   這該怎麼回答？

   梁永希怔住了，一張小臉不由得脹得火紅。

   “你臉紅個屁啊？”那張臉紅到像是熟透的番茄，李玉妃想假裝沒看到都很困難。

   她一臉莫名的瞪著梁永希。

   “啊？有嗎？”永希伸手捂住臉，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臉頰燙得嚇人。“喔。”

   “喔什麼喔？還不從實招來！”

   李玉妃終於找到起身的動力，她由沙發上一躍而起，像個火車頭般向永希沖過去——

   永希嚇一大跳，趕忙往一旁閃去。

   “你幹麼？”

   “說啊！說你昨晚到哪兒去了？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李玉妃伸手搔她癢，害得她像小猴子般又閃又躲。

   “別鬧……別……好好好，我說就是了。”永希被她鬧到沒轍，為了不讓自己無限制的被瘙癢下去，她只好舉手求饒。“是皇皓，他大概是看我喝醉了，所以把我接回以前的家。”

   “把你接回去？”玉妃一聽，可感興趣了，一雙秀眉挑得老高。“所以你昨晚是跟他一起過夜嘍？”

   “……喂！你那是什麼邪惡的眼神？”見玉妃的眼冒出過於晶亮的光彩，永希不覺打了個寒顫。“什麼事都沒發生，你不要胡思亂想。”

   玉妃聞言，笑得更燦爛了。

   “小姐，我有說什麼嗎？你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嘛！”

   哎哎哎~~這麼單純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玉妃暗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

   “你！”永希跺了下腳，懊惱自己多嘴。

   “別惱別惱，就算你跟他怎麼了，也沒人有資格說什麼啊！”玉妃嬌笑的賠不是。

   本來嘛！現在的社會如此開放，一夜情根本不是新聞了，雖然永希跟那傢伙已經離婚了，但現在男未婚、女未嫁，有誰規定他們不能怎麼樣呢？

   永希頓了頓，抬頭望向窗外。

   她不該再這樣跟皇皓牽扯下去了，不然當初狠下心離開他的決定，將變成多此一舉。

   她該離他離得遠遠的，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去接觸其他健康的女人，重新建立新的家庭，這才不枉她當初扯下漫天大謊的原意……

第七章

   陳美珠如何都找不到兒子夏皇皓，在狗急跳牆的情況下，她索性直接跑到皇皓的公司去找人。

   “伯伯伯……伯母？”林平次見到陳美珠好生驚訝，嚇到牙齒差點沒咬到舌頭。“你怎麼會突然跑到公司來？”

   “我找皇皓，他人在哪里？”陳美珠一把推開林平次，當他是個人形立牌般，一點都不重要。

   林平次暗自捏了把冷汗。

   “欸，他到客戶那邊開會，現在不在公司。”

   夏皇皓那小子真是好狗運，竟能逃得過他母親的奪命追殺，林平次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福大命大。

   “我不相信你。”陳美珠半點面子都不給，大刺刺地表明他有幫兒子瞞騙的可能，不假思索地直沖夏皇皓的辦公室。

   林平次無奈苦笑，像只小哈巴狗般跟上陳美珠的腳步。

   果不其然，辦公室的門一打開，辦公室裏頭空無一人。

   “看吧，我就跟伯母說皇皓不在，伯母就偏不信。”林平次淺歎一口。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為了袒護他而說謊騙我？”

   陳美珠白了他一眼，懊惱地拽緊包包，逕自走進辦公室裏，一股腦兒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哪敢說謊騙您呢？”林平次心虛地牽起一抹討好的笑容，見陳美珠一屁股坐得穩當，不由得狐疑地詢問：“那伯母現在是……”

   “我就在這裏等他。”陳美珠的倔脾氣在此刻徹底被挑起，她板起臉端坐著，不動如山。

   “啊？”這下林平次可頭大了，老太太堅持在公司裏等人，那晚點皇皓回來時該怎麼辦？

   “可是……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再進公司耶！”

   “沒關係，我就坐到他回來為止。”陳美珠半點都不妥協。

   不是吧？！那皇皓回來時，不就王見王，死棋了？

   不行，他得快點去通風報信才行呐！

   接到林平次打來的電話，夏皇皓不得不回公司與母親面對面，最後甚至在母親以死相逼的沉重壓力下，不得不做出些許讓步——

   他同意與母親認可的女人見個面，但僅止一個。

   他只願意和一個女人見面，而且他不承認那是相親，只不過是禮貌性的見個面、吃個飯，算不了什麼的。

   於是他在約好的時間裏，到約定的飯店與對方碰面，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是個條件好到不行的單身貴族。

   周燦蓮是個富家千金，坐擁千萬財產，長得漂亮又高，本身還是個極有自信和想法的時代新女性。

   一見到周燦蓮，夏皇皓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媽媽咪啊！光看她一身閃亮的名牌服飾，差點讓人閃到眼呢！

   “你條件這麼好，為什麼要來相親？”還是跟個離過婚的男人？

   不懂，他真的不懂啊！

   “沒有啊，我只是喜歡交朋友。”周燦蓮一派輕鬆地笑著，舉手投足間都充滿著自信與魅力，好似世上沒有她做不到的事。“你不覺得多交一些朋友，增廣見聞也不錯？”

   “喔。”他了然地點了下頭，在不想欺瞞她的情況下，他坦言自己的無心。“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說明，對於今天的會面，其實我——”

   “其實你不是真心想來的對吧？”周燦蓮插話進來，一開口就直指重心。

   “呃……你怎麼知道？”

   夏皇皓又被唬住了，兩眼發直地瞪著她。

   “很簡單啊！一般這種餐聚，雙方都會盛裝前來……應該說至少會修整一下門面，起碼看來是特別打扮過的樣子。”拜託~~她見過的男人，沒十個也有八個，她一眼就能看穿對方的目的。

   “可是你看你，隨隨便便穿著T恤、牛仔褲就來了，一眼就能看出你對這次會面沒啥興趣。”她犀利地指出他的“隨興”。

   “……那還真是抱歉，是我失禮了。”夏皇皓歉然說道。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既然無心，就不該製造有心的假像；不過他倒是挺欣賞她的慧黠，反應又快，而且並沒有因他的失禮而面露不耐。

   如果今天不是因為老媽相逼而認識她，或許雙方可以當個不錯的朋友也說不定。

   “不必這麼客套啦！”周燦蓮嬌笑，漂亮的眼裏閃動著滿滿的興趣。“不過我倒是挺好奇，你既然不想找物件，幹麼硬逼著自己來跟我見面？”

   “說來話長。”

   他淺歎一口，實在是說不清的一段煎熬啊！

   “那太好了！”周燦蓮陡地興奮地拍了拍手。“反正我接下來都沒事，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說。”

   或許是周燦蓮的爽朗感染了他，也或許是他當真鬱悶太久，確實需要一個抒發的出口，因此在周燦蓮滿是期待的眼神中，猶如傾倒心裏的垃圾般，他緩緩道出自己和梁永希之間難分的糾結……

   梁永希提著略重的婚紗相本到距離公司不遠處的飯店，因為客人突然打電話到店裏，要求公司將相本送到飯店給他們，而負責對外業務的業務員正好因公外出，於是她便自告奮勇地跑一趟。

   可沒想到當她完成任務，正準備回公司繼續上班時，行經飯店外的玻璃帷幕，竟不經意地瞧見她的前夫夏皇皓，正和一個女人在飯店裏說說笑笑。

   刺痛！

   她微顫了下，以掌心捂住胸口，不自覺地倒退一大步。

   這該是她所預料且樂見的狀況，但為什麼在親眼看見他和別的女人狀似開心地聊天時，她的心卻會感到如此劇痛？

   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她甚至天真地以為自己還能心無芥蒂的大方祝福他，可是事實證明，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或許她根本永遠都做不到！

   這個發現令她感到萬分羞愧及狼狽，原來她也不過是個心口不一的偽君子，想的和做的完全是兩回事？

   不！不是的，她是真心想祝福他，再造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她是如此誠摯地希望著——她在心中呐喊，灼熱的眼卻控制不住地蓄滿水霧，怎麼都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

   但，就算她看清了那女人的長相又如何呢？

   如果那是皇皓要的，她也只能獻上自己最大的祝福……

   她猛地閉上雙眼，轉身狼狽逃離——

   “你要辭職？！”高分貝的尖細聲嗓在婚紗禮服公司的洗手間裏響起，是李玉妃嚇死人不償命的絕對女高音。

   “噓……你小聲一點啦！”梁永希驚慌地用食指抵住嘴唇，另一手則是捂住玉妃的嘴。

   還好現在是在洗手間裏，不然公司所有員工都聽到了。

   “你瘋啦！你都在這裏做四年多了耶，現在離職，年資、福利什麼都要重新來過，多劃不來？”

   李玉妃緊抓著永希的手，不希望她做這麼愚蠢的決定。

   “我只是說考慮，考慮好嗎？”頭疼地撫著額，永希其實很喜歡玉妃的大而化之，但凡事適可而止，太過大而化之顯然不是好事。

   她明明說了，考慮離職，並沒有說已經決定了；沒想到才起了個頭，玉妃就這麼大驚小怪，以後有事她還敢跟玉妃說嗎？

   麻煩的是，又不能不說。

   因為目前她暫住在玉妃家，若生活上真有大幅度異動，不通知玉妃還真是說不過去。

   況且以玉妃那急驚風的性子，若一、兩天沒她的消息，沖去報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她勢必得向玉妃交代行蹤。

   下午在飯店裏目睹了夏皇皓和陌生女子的開心會面，在她心裏產生莫大的衝擊！

   雖然在離婚之初，她就有心理準備，遲早得面對那樣的局面，但當親眼看到時，她還是懦弱地逃掉了。

   她沒辦法正眼面對皇皓和他的新戀人，既然如此，或許遠離是個更有效的方法——

   眼不見為淨，只要不要親眼看到那畫面，心，就不會刺痛，所以幾個小時下來，離職的念頭便不斷在她腦子裏盤旋。

   換個環境，籍此拉開彼此間的距離，只要不跟夏皇皓待在同一個城市，連呼吸的空氣都好像能變得不一樣，像前幾回那樣不經意遇到的機會就會大幅降低，那麼，她應該就不會再有心痛的可能……

   “不對喔。”

   李玉妃的眼轉了轉，上下打量著她。

   “幹麼？”那是什麼眼神？永希莫名地跟著玉妃的視線查看自己的身體，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今天以前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麼下午你出去一趟後，回來就突然考慮離職？”玉妃是粗線條，但她並不遲鈍。

   即使經歷了之前的醉酒遲歸事件，永希都不曾思考過如此巨大的改變，現在卻輕易地說出離職一事，感覺就是一整個怪。

   永希抿了抿唇。

   “沒什麼。”

   “女孩們~~好久不見嘍！”

   就在玉妃還想說些什麼之際，突然有個嗓音稍低的中年女子踏進洗手間，成功地吸引兩人的注意。

   “老闆？！”永希和玉妃看清來者後，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忙不迭地向林家容靠近。“你回來啦？旅行好玩嗎？”

   林家容是婚紗禮服公司的老闆，性格浪漫的單身超熟女，天生有一顆不安定的心，雖然開設了婚紗禮服公司，但卻三天兩頭就往國外跑，旅遊是她最大的興趣。

   “還不錯啊！”林家容揚起滿意的笑。“多虧有你們在公司坐鎮，我才能到處遊山玩水呢。”

   永希和玉妃是她店裏最資深的員工，就因為信任她們的領導能力和負責任的態度，她才能放心的到處去玩，因此她很在乎這兩位得力助手，平日對她們兩個也諸多關照。

   “可是永希剛才跟我說她想離職。”玉妃癟了癟嘴，一時口快脫口而出。

   “玉妃！”永希一愣，來不及阻止玉妃的大嘴巴。

   “怎麼了永希？是另外有更好的發展，還是不滿意公司的福利？”林家容大感驚訝，她沒想到自己才剛回國，竟然聽到親愛的得力助手想要辭職的消息？！

   “不是啦！”永希感到有點難堪，埋怨地瞪了玉妃一眼。“都不是……”

   “不然你怎麼會突然想離職？如果有什麼困難，就直接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解決的辦法。”林家容關心說道。

   拗不過老闆的善意及玉妃的催促，加上多年的工作情感，永希終於將自己遇上的困難向老闆坦白。

   “這樣啊……”林家容憐惜地凝著永希，未幾，露出笑容。“我正打算在台中開設分店，不如就由你來籌備，等開幕後你就留在那邊當店長吧！”

   “老闆？”永希驚訝地張大小嘴，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結果。“我怎麼可以讓你這樣幫我！”

   “不，應該說是你幫我才對。其實台中分店的事我早就在計畫了，回國之前，也讓人幫我找到店面了，目前正為了該從你們之中調一個過去，還是另外在當地雇請有經驗的人來當店長而考慮著，沒想到現在你反而幫我做了決定。”

   拍了拍永希的手，林家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任何施恩的行為，反倒是自己麻煩了她。

   “把新的分店交給你，我很放心，只是要麻煩你辛苦一點，從零開始做起。”

   “老闆……”永希感動得鼻頭泛酸，不知道該如何答謝老闆才好。

   “那麼好喔~~我也好想去喔！”李玉妃歎道。

   雖然永希的問題因此獲得解決，但她和永希多年來的感情，一時間要被拉得那麼遠，她感到好不舍。

   “傻女孩，現在交通很便利，臺北到台中最多也才三個小時，要見面不是那麼困難啊！”林家容深諳玉妃的心思，笑著安撫並委以重任。“而且永希到台中之後，這裏就得靠你一個人管理，還得幫忙培訓新人，責任跟永希一樣大。”

   “哎喲，這是我應該做的啊！”玉妃不好意思地揮了揮手。

   “老天爺對我真好。”林家容霍地感歎了起來。“要不是有你們兩個好幫手，我哪能過得像現在這樣自在逍遙？”

   永希和玉妃互看一眼，加上親切沒有架子的林家容，三個女人就這麼在婚紗禮服公司的洗手間裏笑成一團——

   危機就是轉機，梁永希非常慶倖自己有位照顧員工的好老闆，果決地斬斷她的遲疑。

   她對臺北這塊土地還是有些割捨不下，所以即使曾動過離開的念頭，也不敢輕易行動，但老闆的安排給了她最佳的動力，讓她幾乎不經思索就決定朝台中前進。

   但在前往台中之前，有件事她非做不可——

   離婚至今，夏皇皓從來沒有要她交出房子的鑰匙，不曉得是他忘了，還是刻意不去提起，反正她身上還留有一份鑰匙。

   算准了夏皇皓上班的時間，她選在臨行的前一天，回到夏皇皓和自己以前共同居住的住所。這裏有她和夏皇皓所擁有的甜蜜情感和共同回憶，在離開之前，她想到這地方做一次最後的巡禮。

   輕撫過客廳裏的每樣傢俱、桌椅，上頭薄薄的灰塵，顯示這屋子的主人並沒有好好地善待它們，不過她相信在新的女主人進駐之後，這一切終將獲得改善。

   當初她帶走的東西並不多，也沒有再回來拿過任何東西，畢竟夫妻緣盡，該隨風而逝的就不必太過介懷。

   大部分的東西她都重新購置過了，大多是些生活必需用品，其餘的玉妃家一應俱全，生活上不曾造成任何不便。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當她走進主臥房，那原本屬於她的化妝臺上，竟還擺有她慣用的保養品？

   上次因為喝醉酒在這裏過夜時，醒來後的她太過驚慌，急著要離開，竟然完全沒注意到那些毫不起眼的瓶瓶罐罐，現在注意到它們的存在，往事突然像是洶湧的潮水，不容抗拒地湧進她的腦海裏……

   “老公，今天好冷喔~~你的皮膚有點乾燥，我幫你搽點乳液吧！”

   “別鬧了，哪有男人在搽那種東西的？”

   “現在的男人連妝都敢化了，多的是男人會搽乳液；來啦！皮膚本來就該好好保養才對！”

   “……真的嗎？”

   “真的，我發誓！”

   “是喔？那搽一點點就好……不會有味道吧？”

   “不會，保證你搽了會更Man。”

   往事一幕幕地閃過她腦海，她鼻酸地上前拿起乳液，開啟瓶蓋，耳邊依稀響起他的笑聲……

   這些東西，男主人幾乎是不需要的，那他留著這些又有何用呢？

   念頭一轉，她放下乳液一個旋身，映入瞳底的是兩人同床共枕的大床。

   床上鋪的床套組，是百貨公司大拍賣的時候，夫妻倆一起去搶購的，為了那套床套組，她還差點跟一個歐巴桑吵起來，只因英雌所見略同，兩人同時看上了這組花色。

   她再走到衣櫥前，在衣櫥前站了好一會兒。

   這個房間裏，到處都還充滿著她的氣息，如果，衣櫥裏還有著她沒帶走的衣物，是否證明這屋子的男主人從不曾忘記過她？

   她深吸口氣後打開衣櫥，只消看一眼，她的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冒出眼眶……她踉蹌地倒退好幾步，跌坐在身後的床上。

   是了，那個男人到現在還保留著所有她沒有帶走的東西，分明就跟她一樣，從來不曾忘記過彼此啊！

   面紙盒依舊擺在原來的位置，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她抽出一張面紙拭淚，小手流連地輕撫床罩。

   知道他心裏還有她，她此生再無遺憾！

   她很高興自己在離開前，來了這一趟。

   明天她就要離開這個城市，從此和他分隔兩地，今天就當作是為這段感情進行的一段告別式吧……

第八章

   “永希？！”

   就在梁永希沉浸在往事回憶及自己無法解釋的矛盾情結時，突然傳來夏皇皓的聲音，結結實實的嚇她一大跳，瞬間由迷惘中轉醒。

   “你……你怎麼會突然回來了？”梁永希呆了呆，心酸的淚還掛在眼角，完全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間突然返家。

   可能是她想得太入神了，再加上心裏認定他一定待在公司上班，所以才沒注意到大門口的動靜，完全沒發現有人開門進來。

   “我回來拿東西，倒是你，怎麼會突然跑回來？”他難掩驚喜的來到她身邊坐下，大掌緊貼在大腿上。

   其實他很想伸手觸碰她，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關於那一晚，事後他們都沒有再碰面，也沒通過電話，即便兩人因此度過一個浪漫甜美的夜，他卻完全不知道她心裏到底如何看待那一晚的激情？對兩人的關係又有何盤算？

   “我也是回來拿東西的。”她揚起一抹淺笑，吸了吸鼻子後站了起來。

   “永希！”他心口一提，直覺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我該走了。”永希回頭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腦子裏不覺又想起他和那女人在飯店裏用餐的畫面，心口隨之一緊。“我走了之後，你要好好過日子，找個女人安定下來，知道嗎？”

   那仿佛即將永別的話語，令夏皇皓感到強烈的不安，他不由自主的收攏掌心，將她的手抓得更牢。

   “永希！你別走。”

   “皇皓，你很清楚我遲早得離開。”她淺談一口，委婉的將他的手抽離。“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我不要！”

   夏皇皓跟著站了起來，不由分說的將她由身後抱住。

   “我不要你走！你到底要去哪里？為什麼我覺得如此不安？”

   這種感覺比當初她要求離婚時還可怕，感覺她好像馬上就要到他觸不到的地方，那絕對是他無法忍受的！

   “我沒有要去哪里啊。”梁永希心口一蕩，驚訝於他的敏感，卻又不得不推開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上班、下班，沒什麼不同。”

   只不過是換了個城市而已。

   他已經有了新物件，她實在不該還留在這裏，以免成了阻礙他追求幸福的阻力，否則他們離婚就沒有意義了。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莫名的，他就是感到強烈的不安，硬是追著她問，要她給保證。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她的臉在笑，可是心裏卻在哭泣。

   她現在就是在睜眼說瞎話，擺明瞭當面公然扯謊，因為她明天就要動身前往台中了，避免再次跟他碰面……

   就當是善意的謊言吧！她絕不是刻意欺瞞他的。

   “是沒有。”他無法否認這點，除了要求離婚時，她為了維護他母親而撒下的漫天大謊。

   但那全是為了維繫他和母親之間的感情，即使事後證實她對他說了謊，現在他也沒辦法拿那件事來苛責她。

   “那不就得了？”她淺笑，但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我真的該走了，答應我，要好好的過日子喔！”

   “永希……你不能留下嗎？”他還想再多留她一會兒，但眼看她去意甚堅，他一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留下她。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難掩失落的低喃，動情的伸手擁抱他。“記住，要好好過日子，嗯？”

   “……嗯。”他輕應，用力的抱緊她。

   兩人相擁了好一會兒，最後在夏皇皓戀戀不捨、梁永希去意堅定的狀態下，終究難捨難分的揮手道別——

   台中的天氣比臺北更熱，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太陽比較近的關係？梁永希天真的如此以為。

   不過還好台中的溫度不像臺北那麼高，雖然很熱，但不至於全身黏答答的教人難受。

   新店面的籌備與裝潢，遠比她想像的還要繁瑣，她天天到店面監工、詢問施工人員工作進度，包括為師傅們買餐點，她全部一手包辦。

   完工在即，她又開始忙著為新店招募新進員工；較專業的部分，像攝影師、服裝及梳化人員，由老闆林家容負責面試及甄選，而接待客人的服務人員則由她全權負責。

   老闆放心的把分店交給她管理，她一定要好好做出成績來，才不枉老闆的一片善意與重用。

   為了斷絕與過去所有的關聯，她換了新手機，只讓老闆林家容和好友李玉妃知道，再來就是台中這邊所有的工作人員。

   每個聘請進來的工作人員，一遇到問題就找她，她也忙著為大家解決各種麻煩，天天忙得不亦樂乎。

   忙，是件好事，能讓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回憶過去的不堪，可是最近的這一個月，她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有點不太對勁。

   早上起床就噁心想吐，明明胃裏沒有任何東西，吐了半天也只能吐出一些酸水。

   不曉得是太忙了還是怎的，她的食量變大，但卻往往吃了就吐，連著這麼折騰下來，她原本就不算豐腴的身子迅速消瘦許多。

   這樣下去可不行，她應該在開幕前找個時間去看看醫生才對，但工作實在太忙，她每天一回到宿舍，躺到床上就爬不起來，完全陷入昏迷狀態。

   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了，怎麼還有時間去看醫生？

   這狀況實在是不太妙啊！

   “吳師傅，這地板還要多久才會好？”蹲在地上和貼著石英磚的師傅說話，她感到腰部有點酸。

   “明後天吧！”吳師傅用擱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臉上的汗水，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們在三天就要開幕了吧？”

   “是啊，我很怕會來不及呢。”她面露愁容。

   “安啦！我會交代其他人動作快一點，一定趕在你開幕前完工。”吳師傅是施工單位派駐的工頭，一切工作進度全由他掌控。

   “麻煩幫我們盯緊一點，包括小地方都要注意喔！”時間雖然很重要，但品質更重要，她可不希望開幕沒多久，裝潢就出問題。“品質好的話，以後我會幫你多多介紹客戶的啦！”

   “好啦好啦，你說了算，我絕對不會馬虎的。”吳師傅咧開大大的笑容。“你一個女孩子這麼努力，這婚紗店是你自己的喔？”

   “沒有啦！我哪有那麼好命？我也只是幫老闆工作，領薪水而已。”她輕笑，搖頭否認。

   “那你老闆真是好福氣，才能請到你這麼優秀的員工。”吳師傅見多識廣，見過各式各樣的委託人，有的人看他們是做粗工的，說起話來頤指氣使，可在梁永希身上完全感受不到這種態度，因此對她的印象十分良好。“以後娶到你的人也是，一定是前輩子燒了好香。”

   前輩子燒了好香嗎？

   如果吳師傅知道她是不易受孕的體質，八成就不會在這麼以為了。

   畢竟傳宗接代在中國人的觀念裏，早已根深蒂固，尤其是老一輩的人更是特別重視……

   “吳師傅太瞧得起我了，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好。”她擠出僵硬的笑容，這時身後正好有人喚她，原來是新進員工劉巧嬌。

   她向吳師傅點了下頭，但黑暗很快攫住她僅存的神智，她，暈過去了！

   悠悠轉醒，梁永希瞪著上方的天花板，一片空洞的白，讓她的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這是什麼地方？

   隨著第一個竄進腦子裏的問題，她聞到空氣間充滿著藥水味，抬起手想摸自己的額，這才發現自己竟打著點滴。

   這裏是醫院嗎？

   她閉了閉眼，總算把自己現在的處境和昏厥前的記憶作了連結。

   不會吧？！她剛才昏倒了嗎？

   從小她就是個健康寶寶，從來不知道昏倒是什麼滋味，連同學們因朝會過久而中暑，她都不曾經歷過，今天怎麼會這麼脆弱？

   這根本一點都不像她……該不會身體真的出了什麼大狀況吧？她一想，自己都不由得冒出一身汗。

   不行！她得找醫生問個清楚！

   沒想到她才剛撐起身坐好，就看見一名中年男子推門而入，她原以為是醫生巡房，正想開口發問，不意當她看清楚來人時，雙眼瞬間不敢置信的瞪大——

   “爸？！”她訝異喊道。

   這人哪是什麼醫生？根本就是夏皇皓的父親夏長峰，是她的前公公，但因為叫得太順口，她一時忘了更正的脫口而出。

   “永希，你醒啦？”

   夏長峰一見她轉醒，加快腳步走到病床前，幫她挪好枕頭，讓她靠著枕頭比較舒服。“來，靠著坐好，再多休息一會兒。”

   她無措的輕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這裏是台中，不是臺北啊！老人家幹麼跑這麼遠呢？

   “說來也真巧，我早上剛從臺北下來，要來探望一個住院的朋友，沒想到在經過急診室時，就看見你由救護車上被送了下來。”夏長峰解釋道。

   “謝謝你，爸……不，伯父。”夏長峰的臉上佈滿慈藹的紋路，瞧得永希眼眶泛紅，沒忘記該改口了。

   相較于前婆婆陳美珠，夏長峰一向是疼愛永希的，雖然他和其他男性長輩一樣，不是很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但他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或有過任何讓她感到壓力的要求，對待她就像對待親生女兒一般，因此在如此脆弱的時刻再見到他，讓永希倍感激動。

   “還是叫我爸吧，聽了比較習慣。”夏長峰察覺她的不習慣，順勢要求道，接著感歎的歎了口氣。“原來你跑到台中來了，難怪皇皓怎麼找都找不到你。”

   梁永希沉默了下。

   她知道皇皓一定會找她，但就是為了不讓他找，她才會這麼大老遠的跑到台中來，沒想到他還是放不下。

   她幽幽的暗歎一口。

   “爸應該要勸他放下的。”

   “那孩子有多死心眼，你應該比我還瞭解。”夏長峰凝著她，眼裏有著明顯的歉意。“要不是皇皓的媽從中作梗，你跟皇皓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別這麼說，爸。”不想讓老人家心有虧欠，永希伸手握住夏長峰的手。“是我自己不好，如果我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媽也不會老是逼著皇皓要孫子，你千萬別怪媽。”

   “你這孩子……”夏長峰見她如此明理，不禁語塞了，老眼閃動著感動的光采。

   就在一老一少皆因彼此的體諒而感到之際，護士小姐走進病房。

   “你醒啦？”護士看了看永希的點滴，稍微調整一下點滴的流量，職業性的交代一聲。“等等我去請醫生過來，你再躺一下。”

   “謝謝。”永希和夏長峰同時道謝，接著兩人相視而笑。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醫生果然如護士所言，與護士小姐一同出現在永希的病房裏。

   他脖子上掛著聽診器，雙手插在醫師服的口袋裏，長相看起來還挺牢靠的。

   “梁永希小姐。”接過護士小姐遞過來的病歷，醫生邊翻病歷邊確認她的身份。

   “是。”永希暗自握拳，一時間竟感到有絲緊張。

   不知道她生了什麼病，竟讓一向健康的她耐不住暈眩？瞪著高大的醫生，永希仿佛等待著判官宣佈死期般緊張不已。

   “你會暈倒的主因是過度疲勞，飲食方面要多加注意，而且你有點營養不良的情形。”醫生看著病歷上的檢驗結果對她說道。

   “營養不良？”夏長峰眯了眼永希，認同的點了下頭。“那倒是，她最近消瘦不少。”

   “那跟瘦不瘦沒關係，營養不良也可能導致肥胖。”醫生輕笑，這是太多人的誤解，他有責任告知。“重點是要均衡攝取營養，不然身體機能就會出亂子，尤其你現在又懷有身孕，更得要注意營養的均衡攝取。”

   “啊？”醫生一說完，梁永希和夏長峰同時驚訝的張大嘴巴。

   “怎麼？你不知道你懷孕了喔？”醫生再翻了下病歷，然後將病歷表遞還給護士。“寶寶差不多十周大了，你怎麼會沒注意到呢？”

   懷孕了？！

   她竟然懷孕了？

   梁永希傻傻的看著自己的肚子——還是平的啊！醫生怎麼說她懷孕了呢？

   會不會是她之前太想要孩子，想到出現幻覺了呢？

   天啊！這一定是她在做夢！

   “呃……她最近忙了些，可能是忽略了，謝謝醫生。”夏長峰見永希因太過震驚而呆滯，忙不迭的代為表達謝意。“那請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只要打完點滴，她頭不暈了，隨時都可以出院。”醫生說完，便和護士小姐一同離開。

   待醫生和護士消失的不見蹤影，夏長峰的臉上還寫著震驚和不可置信，他轉向永希，見她還沒回過神來，不禁慈愛且滿臉笑意的拍了拍她的手。

   “永希，恭喜你，終於如願受孕了。”

   這可是天大的的喜事啊！他好想趕快打電話給老婆跟皇皓，通知他們這個好消息，他夏家終於有後了！

   “爸？”永希被他喚醒了，臉上仍寫著不敢相信。“怎麼可能……醫生會不會說錯了？”

   “這裏可不是小診所，是有規模的大醫院喔。”夏長峰一點都不介意她的驚訝，因為他自己也差不多。“出錯的機會微乎其微，況且你不是一直有在接受治療嗎？應該要更相信醫生才是。”

   “可是從離婚之後，我就沒有……”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腦子裏閃過玉妃帶她到夜店嘗鮮，卻發生酒後失態的瘋狂之夜，小臉瞬間爆紅。

   夏長峰沒有追問她未竟的話語，不過他相信，依永希保守的性子，肚裏的孩子百分百是皇皓的，他可是一點都不懷疑呵！

   送永希回到宿舍，夏長峰交代她要好好照顧身子就離開了，因為他探望完老友就要返回臺北了，對於永希要求先別將她懷孕的事說出去，他則笑而不答。

   送走夏長峰後，過了好半晌，梁永希的心還止不住地砰砰亂跳。

   她知道公公沒有親口答應幫她保守秘密，鐵定會對皇皓說起這件事，但她現在一顆心亂糟糟，突然不確定這孩子來得是不是時候……

   事情怎麼會荒謬到這種地步？

   當她還在婚姻狀態裏，急切的渴望孩子降臨時，老太爺說什麼都不給她機會，還讓醫生宣判她的體質難以受孕，教她如身處地獄般痛苦，最後還落個不得不離婚的下場。

   出現的她，失婚，是個自由的單身貴族，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擺脫過去，專心在事業上打拼之際，老太爺又跟她開了個玩笑，把孩子送到她肚子裏來，真是教人無所適從。

   正當她六神無主，全然沒了主意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起，是玉妃打來的電話——

   “我的好小姐，你不要嚇人好不好？我這健康的心臟都要被你嚇出心臟病了！”玉妃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來，一開口就是止不住的抱怨。“好好的怎麼會昏倒咧？到底什麼毛病啊你？”

   李玉妃直率的表達方式，奇妙的讓永希的心情稍稍回穩，她半倚著床頭輕笑出聲。“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啦，醫生說我只是太累了。”

   “呼——好險不是我去台中，不然昏倒的可能是我咧！”玉妃在手機那頭做了個鬼臉，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知道之前是誰直吵著要來吼？”記得剛到台中之處，玉妃三天兩頭的打電話煩她，吵著也要到台中跟她一起打拼，怎麼這會兒全忘了呢？

   “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嘛！”

   玉妃乾笑，額上冒出三條黑線。

   “都快三十了還童言？”輕撫著仍扁平的肚子，直到現在，永希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懷孕了。

   她的身體裏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一個她與皇皓共同賦予的生命，這種感覺好奇妙，令她不禁感歎造物者的神奇。

   “還沒嫁人之前都是小孩啊！”玉妃理直氣壯的自我解釋，不忘拖她下水。“你也是啊！目前你也單身咩。”

   “玉妃，我要當媽媽了。”她不再是單身了，有了小孩之後，不管未來會變成怎樣，她都不再是一個人了。

   “啊？”玉妃呆了呆，直覺往領養孩子的方向想去。“你想當媽想瘋了喔？賺錢自己花不是挺好的，幹麼去領養小孩？”

   “我懷孕了。”永希輕笑，忍不住將好消息與好友分享。

   “養小孩很累人的，花錢又傷腦筋……”玉妃還在叨念，過了好一會兒，永希的話才真實的傳進她腦子裏。“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我懷孕了。”

   永希唇邊的笑容擴大，這時才真的感受到懷孕的喜悅，並愉悅的聽著手機裏傳來玉妃震天價響的尖叫聲。

   “你你你……我的老天，你等我，我馬上請假飛去台中找你！”

   “飛來很貴耶，你搭高鐵就好。”她不忘為好友思索省錢方案。

   “差不到幾百塊啦！”玉妃沒好氣的罵道，收線前不忘再補一句：“梁永希，你給我好好保重嘿，還有，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當孩子的乾媽！”

第九章

   在等待李玉妃到達台中的同時，梁永希心裏想的是，該如何告訴夏皇皓，他就要當爸爸的好消息？

   橫豎公公夏長峰擺明瞭不會保守秘密，她自己先行招認或許會好一些，只是該怎麼開口？她目前一點想法都沒有。

   根據公公的說法，皇皓找她找得快瘋了——說真格的，這講法多少滿足了她女性的虛榮。

   雖然她不斷的告訴自己，絕對要忘了皇皓，每回相遇也總會要求皇皓忘記自己，但從離婚至今，她很清楚自己不過是空口白話，實行起來比想像中的困難太多。

   她忘不了自己和皇皓之間發生過的一切，嘴上雖說要他忘了自己，可潛意識裏那成了她最害怕的現實。

   如果皇皓真的聽她的話，選擇抹殺她曾經的存在和回憶，她不曉得會陷入怎樣絕望的境地！因此當她得知皇皓在自己離開臺北後，還努力的尋找她，心頭那股虛榮獲得無限大的滿足。

   只是……為什麼呢？

   她明明看到皇皓和一個漂亮的女人在飯店吃飯啊！難道那女人不是皇皓的新對象？

   難不成是她看錯了？

   不可能，那人確實是皇皓沒錯，她不可能會看錯的。

   那麼，他和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呢？

   淺歎口氣，就算她想破頭都沒有解答，索性把問題丟在一旁不想了。

   算算時間，玉妃應該快到了吧？

   她坐在桌前拿筆隨意在紙上塗鴉，心裏想的全是肚子裏的寶貝——

   孩子，白泡泡幼咪咪的那種生物，還未成形就能擁有那麼大的力量。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和皇皓的孩子將生成什麼模樣？

   如果是男孩，該叫什麼名字才雄壯威武？

   又如果是女孩，該給她一個什麼教人一聽就喜愛的小名？

   以往都是懷著酸苦參半的心情幻想著，甚至有時連想都不敢想，現在她終於可以滿心喜悅的期待了。

   她忽又想起才離開不久的夏長峰，或許將孩子的命名交給慈藹的老人家是個不錯的主意，也當是對他老人家一直疼愛自己的感謝之意。

   總之不管孩子生出來像誰，只要是他們的孩子，她都會愛愛愛、疼愛到骨子裏，越想越教人期待。

   突然響起的電鈴聲，擾斷她的思緒，她稍稍收起嘴邊開心到不行的笑意，起身開門。

   “玉……皇皓？！”甫打開門她就狠抽口氣，原以為站在門外的，會是像只小麻雀的李玉妃，沒想到竟然是她的前夫夏皇皓！害她一時呆愣在門邊。

   公公的動作還真快啊！

   八成是一走出她的宿舍，就立刻撥電話給他了吧？所以他才能趕在玉妃之前到達，效率堪稱百分百。

   夏皇皓滿臉胡渣，凝著她的眼裏滿是複雜的情緒，沉默好一會兒才沙啞的開口：“不請我進去嗎？”

   “啊？”她猛然回過神來，懊惱的微擰眉心，隨即讓開身邊的空間，讓他進屋。“喔，請進。”

   天啊！她該更鎮定、更大方一點的，都怪他毫無預警的出現，不然她一定能表現得更好才對。

   夏皇皓一腳踩進她的宿舍，高大的身軀立時讓不算大的宿舍空間變得更形窄小，感覺有點壓迫。

   “嗯……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裏？”

   她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畢竟公公的通風報信已在她的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已。

   夏皇皓沒有立即回答，他仔細的看過她目前居住的環境，緊擰的眉心稍微鬆開了些。

   “你說呢？”他旋身面對她，不答反問。

   雖然這宿舍不算大，但至少還稱得上乾淨整潔，剛才上來前，他也特別注意了下附近的住家環境，是個單純的住宅區。

   還好她老闆不算太虧待她，否則他一定會找她老闆算這筆帳，包括他遍尋不到永希的精神損失，全都好好的跟她老闆一次算個清！

   她低下頭回避他的眼，那雙眼太過灼熱，熱得她心兒怦怦跳。“呃……如果你能先打個電話通知，或許會好一點。”

   噢～～討厭！這感覺好似回到戀愛之初，只消他一個凝視，她整個人就像要燃燒起來似的，讓人好害羞喔～～

   夏皇皓微一挑眉，注意到她不知所措的可愛表情，淺淺的笑意滲入他的黑眸，可嘴唇卻仍維持剛進門時的一條直線。

   “爸忘了向你問手機號碼。”可卻仔細記牢她宿舍的地址，真不知該說老人家的記性到底好還是不好。

   “喔。”對吼！她都忘了自己換手機號碼了。“隨便坐，我去倒杯開水給你……皇皓？！”

   才想越過他到冰箱倒杯開水給他，她讓由臺北趕到台中的他解解渴，不意才剛越過他的身邊，卻被他反手一拉，下一瞬間她就被他緊緊擁在懷裏。

   “該死！該死的你！竟然騙我不會離開！”他在她耳邊低啞嘶吼，不願想念這女人竟能面不改色的對他說謊。“你怎麼可以騙我？！”

   他的身體微微打顫，一想到這段日子裏，自己像個瘋子般在大街小巷尋人，他就惱恨得想……像現在這樣狠狠的擁抱她！

   這久違的擁抱，緊得幾乎讓梁永希透不過氣，她呆愣了兩秒種，才微微抬起右手，稍顯遲疑的貼上他的脊背。

   由他身體的顫抖，她完全能感受他和自己一樣激動，因為她也是，全身忍不住泛起陣陣雞皮疙瘩。

   “對不起。”

   太快情緒變化令她哽咽，她只能道歉。

   “我以為……”

   “以為什麼？”他捧著她的臉，染著痛苦與複雜情緒的眼，緊鎖著她的容顏。“你知不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一張開眼就到處打聽你的消息，非得累到快要暈倒才肯睡覺；我甚至把公司都丟給平次一個人撐著，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這些嗎？”

   她知道，她都知道。光是看到他的胡渣和眼眶下方的淡黑色陰影，任何人都不難知道他這段日子過得很苦。

   可是做都做了，那些過去也都來不及阻止，教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我沒辦法彌補，因為事情都發生了不是嗎？”她閉了閉眼，無力為自己開脫罪名之前，她也有話要說。“因為我以為你已經有了新物件，所以我才——”

   “你在說什麼鬼話？！”

   夏皇皓瞠大雙眸，瞪著她的眼像看到怪物。

   “你聽哪個三姑六婆胡說八道的？我哪來什麼新物件？”

   在他的一顆心還被她占得滿滿的現在，他怎麼可能去找物件？那不僅玷污了自己的感情，也對不起對方的心意，他才不會做出那麼缺德的事！

   “沒有人胡說八道，是我自己看到的。”她拉下他捧著自己臉頰的大掌，到現在還忘不了當時的震撼和傷心。

   那個女人很漂亮也很有氣質，雖說感情不是比較誰長得漂亮就占較大的嬴面，但她就是難以抹去心頭泛起的醋意。

   他的眼幾乎瞪凸了出來，完全無法接受她的說辭。

   “你哪只眼看到了？”

   見鬼了！如果真有新物件，他自己會不知道嗎？真是笑死人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啦。”無辜地眨了眨眼，她的視力可是雙眼都一點二呢。

   “不可能！”夏皇皓完全不明白她的指揮從何而來。“那你說，什麼時候、什麼地點？”

   在定他罪名之前得拿出證據，不然他無法心服口服。

   “大概兩個月前，在ＸＸ飯店，我看到你跟一個女人一起吃飯。”她癟了癟嘴，著實很不想再思及那個教她醋意橫生的畫面，末了還難掩醋意的酸他一句：“你們還聊得很開心呢！”

   夏皇皓陷入一陣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你說的是周燦蓮嗎？”

   他想起來了，他上次ＸＸ飯店，就是因為老媽以死相逼，他才不得不去跟那個光彩耀眼的千金小姐周燦蓮見面。

   “我哪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她酸溜溜的哼道。

   “我的天！你誤會了！”他用力拍了下額頭，沒想到不過是一頓飯的時間，也能被她撞見？這世界未免小得離譜。“我是跟她一起吃飯沒錯，不過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不然咧？她難道不是媽介紹給你的嗎？”

   她可沒那麼容易被他說服。

   “是媽介紹的沒錯……噢～～老天，你真的誤會了！”夏皇皓好氣又好笑的揚唇，終於露出進門後的第一個笑容。

   “我還六會咧五會！”斜睨他一眼，她對他此刻的笑容感到超級不順眼。“有什麼好笑？牙齒白啊你？”

   “永希，我的好永希。”他喜悅的握住她的肩。“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吃醋？”

   “我連那女人是誰都不知道，幹麼吃她的醋？”她打腫臉充胖子，說什麼都不願承認，所以的撇開頭，不看他過於得意的眼。

   什麼跟什麼，她吃醋他很開心是吧？

   她偏偏不如他的意，哼！

   “她是老媽介紹的沒錯，但我一開始就跟她說得很清楚，不是為了想和她好才跟她見面的。”夏皇皓的喜悅全寫在臉上，藏都藏不住。“而且我也把我們的事都告訴她了，她也替我們抱屈呢。”

   他喜愛她為自己吃醋，這表示她心裏一直有他的存在，不在她也不會氣成這樣。

   瞧她小臉脹得火紅，他可是得意極了。

   “你幹麼跟她講我們的事？”

   她沒想到他嘴巴這麼大，竟然會把他倆的事告訴那個陌生女人，實在是很討厭的感覺啊！

   “因為我不想讓她誤會啊！”萬一被她誤會了該怎麼辦才好？他當然得事先打預防針。“先說先贏，讓她知道我的立場，以免她搞不清楚狀況。”

   “你以為你很帥喔？又不是每個人看到你，都會愛上你。”她輕啐了聲，不過緊蹙的眉心稍稍鬆開，顯然有些認同他的說法。

   “其他女人的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愛我就夠了。”他誕著笑，不害臊的抱緊她。

   “你……”一股暖流滑過心頭，她伸出食指勾刮他的臉頰。“害不害臊啊你？”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有什麼好害臊的？”意思就是只要跟她在一起，就算再丟臉他都不在乎，因為有她在，他就滿足了。

   “不錯嘛，才多久不見，甜言蜜語說得挺溜的。”她嬌笑的擰了他的腰眼一記，差點沒令他彈跳起來。“都找誰練習去了？”

   “天地良心，絕對沒有的事。”他舉起手發誓。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

   拉下他的手，她不再懷疑他的真心。

   “永希。”他喚著她，聲音變得柔軟且感性。“爸說你懷孕了，是真的嗎？”

   終於問到重點了，她避重就輕的點點頭。

   “聽說是真的。”

   “太棒了！我們終於成功了！”他興奮的嘶吼歡呼，不由分說的將她攔腰抱起，開心的抱著她直轉圈。

   “喂～～我頭暈啦！”

   她嬌笑，用力拍打他的手臂，要他把自己放下。

   他很快的將她放下，一放下他就後悔了。“抱歉，我忘了你現在的身體禁不起我這樣亂來。”

   “唉！你不問問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喔？”她嬌嗔的白了他一眼。

   “你在開什麼玩笑？”他挑眉，以她八成是瘋了眼神盯著她。“除了我還能有誰也？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不一定啊！我們都離婚好幾個月了，難道你不擔心這孩子可能不是你的喔？”她狐疑的睞他一眼，他真的半點都不曾懷疑嗎？

   “別人我不敢說，你喔，絕對不可能。”他信誓旦旦的說道。

   “為什麼？”她不懂他到底哪來的自信。

   “因為你心裏有我啊！”

   他從來不曾懷疑這一點。

   就像他一樣，心裏一直有她的位置，不會因任何人的出現而改變，他絕對想念她也跟自己抱持著一樣的想法。

   “你這個人真是……”

   她好感動，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對她有著無與倫比的信任，讓她感動得莫名其妙。

   “你怎麼會傻成這樣呢？”

   即使分開這麼久，他們兩個人的心還是緊緊相系，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真摯的感情呢？

   能擁有他如此堅定的信任，她此生已經無憾了。

   “我傻嗎？”他可不這麼認為，不過既然老婆說他傻，那麼他就傻一點又何妨？

   只要老婆開心，他也就開心！既然大家都開心，那麼世界就太平了。

   “真是的，我怎麼都說不過你。”她投降了，完全臣服在他無條件的信任和愛意之下。

   感覺這件事該圓滿落幕了，但，還有個疙瘩在她心裏未曾去除。

   “對了，你媽她……”

   婆婆的反應可是她最在意的事。

   “媽開心得不得了，本來不想讓她跟，可是她硬吵著要跟我下臺中。”夏皇皓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說起那個天兵老媽，他也很無奈，整件事情的曲折全是老媽一個人搞出來的，教他想發脾氣卻又顯得自己不孝，從頭到尾只能隱忍再隱忍。

   有娘如此，他也只能感歎人生無奈。

   “怎麼……媽也沒懷疑這孩子怎麼來的嗎？”丈夫的信任她能理解，但婆婆……天曉得喔！

   “這她倒是連問都沒問起。”夏皇皓愣了下，老媽還真沒問起這個可能。“我只知道她很高興，就這樣。”

   或許同是一家人，基本的信任還是存在的，加上老媽是老一輩的女人，那時代的女人可是很重視貞操觀念，所以自然沒想那麼多。

   誰知道呢？總之老沒問就是了。

   “那媽呢？她不是跟你一起下來？”從他進門到現在，她壓根兒沒看到婆婆的身影啊！

   “我要老爸先把她帶走，不然我們怎麼獨處？”他擠眉弄眼，手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你……”梁永希的臉兒微紅，害羞的閃躲他的撫觸。“哪有人這麼急的？你該不會是為了這事兒才來找我的吧？”

   “這當然也是重點之一，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把你帶回去。”她不容易所有的麻煩都因她肚子裏多出一塊肉而弭平，接下來當然就是努力將兩人之前拉開的感情一次補足。

   性愛不是全部，但絕對是婚姻中不可或缺的要素啊！

   “可是……玉妃說她要來找我耶！”她心神一蕩，雖然也想配合丈夫的要求，但理智可沒忘記好友即將來訪的約定。

   “讓她等一下沒關係啦！”反正現在還不見人影啊！

   他略嫌急躁的拉著她的手觸碰自己的陽剛，讓她感受自己早已難忍的欲望。

   天啊！他好燙！她羞紅小臉，一時左右為難。

   “可是玉妃應該快到了，她說要搭機前來……”

   “就算搭飛機也得配合航空公司的班機時間，不會那麼快啦！”他輕聲誘哄，不著痕跡的將她往床邊帶。“可以嗎？你身體受不受得住？”

   急歸急，他還是得問清楚她的身體狀況，否則萬一傷到孩子那怎麼得了？！

   “呃……目前感覺還好。”她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如果他能溫柔點，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問題。

   “那還等什麼呢？”他小心的讓她躺上床，七手八腳的褪去自己的衣物，毫不遮掩的裸裎在她眼前。

   “嗯……你要溫柔點喔！”無可避免的注意到他堅挺的欲望，她口乾舌燥的輕聲叮囑。

   “我知道，我會小心不傷害到你跟Baby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