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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軒]情生意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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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00:13:13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10 00:08 編輯

情生意動 作者:喬軒

說什麼青梅竹馬的戀情最美麗,什麼兩小無猜的感情最甜蜜,
這些都嘛是作白日夢時才出現的情節啦!
曾經心痛過的她,只相信一句話---初戀最美也最傷人!
當年,她不是想和他牽牽小手、接接小吻,談一場純純的愛情而已,
可他那有錢、有勢,又有戀子情結的老媽卻硬是想盡辦法要拆散他們。
唉~~即使這事兒已事隔多年,再想起來,她還是覺得好哀怨ㄛ!
不過還好,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啥米都不懂的乖乖牌,
而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都會女子,才不會被那些「過去式」打倒呢!
怎知,她好不容易接到一件可以發揮的CASE,
卻沒想到掌握她生死的大老問竟然是當年的他,
而且,他先以「敘舊」的名義留下她,再拿會讓人致命的男性魅力誘惑她,
還用各種卑鄙、無恥、下流的手段威脅她、恐嚇她、強迫她,
令她只能在他蓄意挑起的火熱及放肆的探索中沉淪!
嗚嗚嗚~~只因為她曾拒絕過他,傷了他的自尊,他就要這樣報復她嗎?
甚至霸導的貼著她的唇宣示他的所有權──
「無論妳如何反抗,我都會不擇手段的千擾妳的生活,直到妳完全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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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00:13:33
楔子   

  心,像是空空蕩蕩的,如同看過一齣悲劇的結局,帶著遺憾,直到沒有心的地方。  

  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喜歡上年紀比我小的男孩子。  

  我有兩個弟弟,而我是家裡除了媽媽以外唯一的女生。  

  或許是女孩子比較早熟的關係吧!對我而言,我的兩個弟弟簡直就像是來自冥王星的怪胎,雖然只是小我兩、三歲,卻像有一個巨大的代溝讓我完全沒辦法理解他們的想法。  

  爸爸是獨子,如果他有其他的兄弟姊妹,那麼也許我就會有一個和我談得來的表姊妹或是堂兄弟了。  

  所以,我常常很羨慕那些有哥哥、姊姊的朋友。  

  我國中時代最要好的朋友憶竹有一個哥哥,對她這個妹妹極為呵護。  

  不只一次、不只一百次,我希望憶竹能把哥哥借給我,即使只有一天也好。  

  但是,這個未曾說出口的冀求,直至今日也未曾實現過。  

  我不否認我有戀兄情結的傾向,從小到大,我所暗戀的男孩子清一色都是成熟穩重的大哥哥型,無一例外。  

  我想,我理想中的另一半大概就是這個類型的人吧?  

  可是事實證明,夢想的藍圖永遠是與現實相反的。  

  我的初戀情人是個小我一屆的學弟!他一點也不成熟、不穩重,甚至是一個我行我素、瘋狂得可以的傢伙……重縫分別,不代表結束,重縫,只是另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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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00:13:54
第一章   

  「鳳漪澄,你當編輯有多久了?你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居然連一個人物專訪都搞不定!」  

  總編輯辦公室裡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所有的人都慶幸自己不是挨刮的那一個,但又忍不住為辦公室裡的鳳漪澄捏一把冷汗。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你要給我在明天截稿日之前把採訪稿交出來,要是交不出來……」  

  總編窮凶極惡的低吼,「你後天就不必來了,聽見了沒有?!」  

  夾帶著總編的炮轟,鳳漪澄狼狽地退出辦公室。  

  「小鳳,你沒事吧?」  

  玫琳關切地問,同時朝總編輯辦公室丟去一個不以為然的眼光。  

  「總編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活像吞了一頓炸藥似的!」  

  「我沒事,真的。」  

  漪澄根本沒有時間沮喪,她必須盡快重新安排訪談時間以完成採訪稿,只是……被放過一次鴿子的皇璽集團,還肯給她機會嗎?  

  皇璽集團,一個在短短三年內便崛起於金融界的財閥。  

  皇璽的崛起一直是個傳奇,沒有人知道它有著什麼樣的來歷、什麼樣的後台、背景,就像一個引人極想探究的謎。  

  只要是財經相關雜誌、節目,沒有不想一窺其堂奧的;然而,皇璽的龍頭對於媒體的採訪一概予以回絕,獨獨接受了他們「財經志」的專訪。  

  這件消息立即振奮了整個雜誌社,皇璽集團的採訪稿頓時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可想而知該期雜誌肯定至少會狂銷七十萬冊以上,為雜誌社帶來一筆驚人的利潤。  

  負責與皇璽集團接洽的,是漪澄一手帶出來的得力助手楚苑屏,總編對於能說動皇璽的苑屏一直寄予無限的厚望。  

  或許是太過得意忘形吧?苑屏竟然因為前晚的一場慶功宴而醉得不省人事,使得昨天上午的訪談就這麼告吹,氣得總編暴跳如雷,不僅開除了苑屏,還遷怒到漪澄的身上,要她負責承擔所有的責任,並盡一切力量收拾這個爛攤子。  

  「你還說沒事?你看你的臉色簡直蒼白得像鬼!你是不是又胃痛了?」中英混血的同事Jeff說著,就要去拿鑰匙,「別管什麼鬼採訪了,我先帶你去看醫生,不管怎麼說,身體還是最要緊的。」  

  「Jeff」漪澄拉住他搖搖頭,「你如果真要幫我,就開車送我去皇璽大樓,這個採訪很重要,我不能搞砸它。」  

  看著漪澄堅決的眼神,Jeff只好妥協。  

  「OK、OK,我去開車。」  

  他知道,只要漪澄一固執起來,是沒有人可以改變她的心意的。  

  「謝謝。」  

  見到漪澄總算展顏而笑,Jeff不由得搖了搖頭,歎道:「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逞強。說真的,比起當一個財經雜誌的編輯,你還比較適合去當個創作者。」  

  Jeff繼續微笑道:「比方說詩人或畫家什麼的,因為我發現你具備了創作者特有的纖細敏感特質,當一個財經雜誌的編輯啊!簡直是埋沒了你。」  

  皇璽大樓,坐落在台北最繁華的黃金地段,傲然俯視著這個不眠的城市。  

  漪澄與Jeff一同踏進皇璽的大門,經過總機小姐的通報,約莫十分鐘後,兩人已經置身在二十樓的主管會客室。  

  寂靜、步調快速是皇璽高級主管區特有的景象,銀、黑、白三種顏色是皇璽內部裝瀆的基調,充滿了沉靜內斂與不刻意彰顯的氣派,這裡是皇璽的商業重地,也是掌握全台灣經濟脈動的中樞。  

  Jeff揚了揚眉。  

  「我還以為我們這次鐵定會被轟出去呢!」他打趣的說。  

  「在皇璽集團裡盛傳著一句話,『凡事沒有絕對』,這裡的人不相信有無法改變的事,他們的所作所為,是無法用一般常理去衡量的。」漪澄笑著回答。  

  當然,敢說這句話的人,必然有著絕對的自信,或者……該說是狂妄。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曾經對她這麼說過————  

  凡事沒有絕對,我一定會改變你的決定!  

  言猶在耳,但說這句話的人卻已不知在何方。  

  「小鳳,你怎麼了?」他擔心地蹙起濃眉,「該不會胃疼得不舒服吧?」  

  漪澄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  

  「只是想事情想出神了。」  

  「還在介意總編的話嗎?Don't  worry,forgot  it!我們一定會完成這次的採訪,然後要他為了他的出言不馴當面向你賠罪。」  

  教總編向她道歉……光想到那個場面,她就覺得很過癮,忍不住展顏一笑。  

  「Jeff,真的很謝謝你。」  

  「心情好點了吧?如果這樣還沒辦法讓你消氣……」  

  他神秘兮兮地移近她的耳畔,忍著笑道:「我知道最近老總換了一輛新車,很拉風的紅色小跑車喔!我們偷偷的去放掉三個輪胎的氣,你覺得怎麼樣?」  

  「別鬧了,Jeff」漪澄忍俊不禁。  

  她實在拿這個頑皮的大男孩沒轍,雖然Jeff僅僅小她一歲,但是他卻依然童心未泯,是個十足的開心果。  

  「啊!你總算笑了。」Jeff的藍眸昭昭生光,「最近你總是不快樂,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那一點都不像你了。」  

  「Jeff……」  

  他執起她的雙手,牢牢地包在掌心中。  

  「小鳳,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到我的國家去,我發誓我一定會帶給你歡笑與幸福,讓你不會後悔嫁給我的,Iswear。」  

  他的雙眼中寫著堅定與執著,這次,他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玩笑與輕浮,他深深的看著她,宣示他的真心。  

  「等等……」  

  漪澄試著將手從他的掌握中掙脫,但他卻不肯鬆手,最後,讓她妥協了,雙手任由他握著。  

  「Jeff現在不是討論這個事的時候,你忘了嗎?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們到這兒來的目的是什麼,但是,那並不妨礙我想和你討論的事。小鳳,你知道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在等你願意正視我的感情,但你卻總是在逃避。」  

  「Jeff————」  

  面對如此措手不及的求婚,一時之間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的逃避是因為我的年紀比你小嗎?」他毫不放鬆的追問著。  

  「不是的……對不起,我想,我必須讓你明白!」  

  Jeff很快地打斷她,彷彿害怕從她口中聽見拒絕的話語。  

  「All  right!我知道這麼說很突然,所以……」  

  他輕吻了一下她的手指,誠懇地道:「不要那麼快就下決定,只要答應我,你會好好的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面對他誠摯的藍眸,漪澄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也許,她是自私的,明知道他喜歡她,她卻總是在逃避,可在寂寞的時候卻又貪戀著他的呵護。  

  而這一切,只因為許久之前曾受過的傷……她一直以為那道傷口早已淡化得無從發現,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她根本無法將那段日子從她的記憶中抹去。  

  或者真是到了她該面對感情的時候了,然後,她會將那段往事徹底的封閉在心底,永遠不再想起……一個輕柔的吻出其不意的印上她的唇,將她從過往的回憶中猛地拉回神。  

  「Jeff?」她愕然地望著他。  

  他笑著低語,「對不起,當你望著我的眼睛的時候,我就沒辦法維持理智了,所以,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衝動的吻了你。」  

  直接而熱烈,就是他示愛的方式,饒是她這般二十七歲的成熟女子,也不由得心動,又或許是因為————Jeff有著「他」當年的影子……厚實的門板冷不防的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會客室裡旖旎的氣氛,門被打開了,走進會客室的是一個西裝筆挺的高級主管。  

  漪澄與Jeff立即起身致意,並恭敬的遞上名片。  

  「你好,我們是『財經志』的編輯,我是鳳漪澄。」  

  Jeff也簡單地自我介紹道:「我是Jeff  Alfred。」  

  「幸會,敝姓陳,請坐。」  

  他也遞來一張名片,上面的職稱是機要秘書。  

  「陳先生,首先我必須代表雜誌社向貴公司致上最深的歉意,因為我們的疏忽,以致未能如期採訪,造成你們的不便,真是非常的抱歉!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是不是能在今、明兩天重新約個時間進行訪談?」  

  「關於這件事……是這樣的,原本預定要接受貴雜誌社採訪的總經理,昨晚已經出國洽公,所以今、明兩天恐怕……」  

  這是個十分委婉的拒絕,言下之意,是皇璽並不打算派人接受採訪了。  

  漪澄不禁露出沮喪的神色。  

  Jeff不著痕跡地握了握她的手,揚起一抹討人歡喜的笑意。  

  「那麼,電話訪談也是可以的;如果沒問題的話,能不能讓我們與總經理聯絡?我保證,我們不會耽誤他太多時間的。」  

  陳秘書立即面露難色。  

  「這個……我必須先請示過總裁,這樣吧!我立刻幫你們轉答,請你們稍坐一下。」他客氣的說。  

  無論如何,這總是一線希望。  

  「那就麻煩你了。」漪澄面帶微笑的說。  

  陳秘書退了出去,頓時,會客室裡又只剩下漪澄與Jeff兩人。  

  漪澄鬆口氣道:「Jeff,真是多虧你了,我幾乎以為這次的訪談已經沒希望了呢!」  

  見她那麼高興,Jeff也不由得笑了。  

  「別高興得太早,皇璽的總裁同不同意還是個未知數呢!」  

  「但那總是一個希望,不是嗎?我有預感,總裁一定會同意的。」漪澄充滿信心地道。  

  約莫又過了十分鐘,陳秘書回來了。  

  「請兩位移駕到辦公室,總裁想親自和兩位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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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00:14:20
第二章   

  二十一樓,皇璽大樓的最頂樓,也是總裁辦公室的專屬樓層。  

  這個地方是皇璽的權力中樞,而皇璽的龍頭更是掌握全台經濟脈動、擺佈股市大起大落的無冕帝王。  

  寬敞、明亮、品味獨具,這是漪澄的對此第一印象。  

  這個完全獨立的樓層,連飄散的氣息都與眾不同,沒有鋪張擺闊、沒有奢華招搖,整體的設計精緻典雅,充滿著連金錢也無法堆砌起來的獨特品味,任何人一進入這裡,都會被這種沉穩卻不刻意營造的氣勢所震懾。  

  陳秘書恭敬地朝著空曠的辦公室說道:「總裁,鳳小姐與Mr.  Alfred已經到了。」  

  漪澄這才發現辦公室裡有一個修長的人影倚窗而立,自落地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使他們看不清楚他的相貌。  

  「兩位,請坐。」  

  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令漪澄微微一怔,她沒想到皇璽的總裁居然擁有這樣一副好嗓音。  

  陳秘書送來三杯咖啡後便退了出去,偌大的辦公室裡有著片刻的岑寂。  

  如果說皇璽的總裁擅於心理攻略,那麼他成功了,光是這短短一、兩分鐘的寂靜,就足夠讓他們坐立難安了。  

  他離開落地窗畔,脫離陽光的反射朝他們走近,使他的容貌越來越清晰。  

  最後,他在他們的對面落了座,商場上最傳奇的人物就這麼輕易的在他們面前曝了光————-  

  同時也攫走了漪澄的呼吸!  

  他揚起一抹笑,冷銳的鷹眸對上她震驚且無措的眼瞳。  

  「我是楚非凡,皇璽的負責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不是她初見時的大男孩,而是個沉穩、事業有成的成熟男子了。  

  十年的時間,使得他由一個大男孩變成一個危險的男人,而他的五官比起十年前更為俊美剛毅,鼻樑上的那副銀框眼鏡,也令他銳利的眼眸更加深不可測。  

  是的,她絕不會忘記。  

  他……真的是楚非凡,她的……漪澄尚未從震驚中恢復,面對他精光湛然的鷹眸,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Jeff很快地朝他伸出手。  

  「您好,我是Jeff  Alfred,這位是鳳漪澄小姐,我們代表『財經志』想與您談採訪一事。」  

  「原先是總經理預定接受貴雜誌社的採訪吧?」  

  他的眼眸似笑非笑,又帶著些許的不懷好意,有意無意地掠過漪澄的臉龐,令她更加的忐忑不安。  

  「是的,但因為我們的疏失而錯過了訪談時間,真的十分抱歉,希望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Jeff謙恭的表示。  

  他啜了一口咖啡,唇邊始終帶著一抹玩味的淺笑,而他的目光自始至終更是沒有離開過漪澄。  

  漪澄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彷彿要凍結了,他盯著她的眼神令她感覺自己好像是被黑豹盯上的獵物般,周圍瀰漫著一股一觸即發的氣氛。  

  沉默了片刻,楚非凡開口了。  

  「既然是貴雜誌社的疏失,我想,這次的訪談就作罷。」  

  「楚先生,我知道我們的要求稍嫌無禮,但我們真的很希望您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如果沒辦法與總經理面談,那麼電話專訪也是可以的。」Jeff鍥而不捨的爭取著。  

  楚非凡冷笑了一下,淡淡的開口。  

  「真遺憾,總經理恐怕抽不出時間來。」  

  「那麼,除了總經理之外……」  

  Jeff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楚非凡冷冷地打斷。  

  「公司裡目前沒有一個人有空閒時間接受採訪,非常遺憾,也許下一次有機會的話,我們雙方還能合作。」  

  事已至此,Jeff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那麼……非常謝謝您撥冗相見。」  

  漪澄心神不定的隨著Jeff走到門口打開門,驀地又聽見身後傳來楚非凡的聲「關於這件事情,我想……我會再好好的考慮一下。」  

  Jeff心喜的露出笑容,暗忖: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如果您改變了主意,請一定要告訴我們,這是我的名片。」  

  楚非凡接過名片,深沉的眼眸掃向漪澄,露出一抹饒富玄機的笑。  

  半晌後,他吩咐站在門邊的人道:「陳秘書,送兩位客人下樓。」  

  「是,兩位請往這邊走。」  

  在漪澄經過楚非凡的身邊時,他極冷極輕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久違了,你這個為了錢背叛我的女人。」  

  漪澄渾身一僵,回過頭,只看見他那抹令人不寒而慄的冷笑。  

  分別不代表結束,而重逢————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糾纏一顆心,如何能分成兩半?  

  一個人,如何能分隔兩地?  

  該眷戀,還是該忘記?  

  早已無法釐清……晚上十點半,漪澄疲憊的返回獨居的小套房,像虛脫般的癱倒在柔軟的單人床上。  

  沒能順利的讓楚非凡應允採訪的下場,是她與Jeff兩人又被叫進總編輯辦公室狠狠地削了一頓。  

  只剩下二十四個小時就是下一期雜誌的截稿時間了,眾人矚目的「人物專訪」採訪稿,卻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如果明天她還不能讓楚非凡點頭,那雜誌就要開天窗了!  

  也許,明天就是她告別編輯工作的最後一天了吧?  

  二十七歲的女人要換工作,談何容易?她又該選擇什麼樣的工作作為她重新出發的跑道呢?  

  唉!算了!她不願再多想了,明天的事,就留待明天再去擔心吧!  

  此時此刻,她只想好好的洗個澡,然後什麼也不管的進入夢鄉。  

  走進浴室,讓熱水沖去她一身的疲憊,在水氣的氤氳迷濛中,她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享受著難得的悠閒。  

  倏地,一陣模模糊糊的音樂聲傳進了她的耳裡,漪澄關掉蓮蓬頭,這才分辨出是來自於手機的鈴聲。  

  漪澄匆匆地披了一件浴袍出去接電話,卻因為太匆忙了,在奔出浴室時還險些滑倒。  

  「喂?」  

  電話彼端是一陣沉默。  

  「喂?哪一位?」  

  她起身調整方位,怕是收訊不良,對方聽不到她講話。  

  「到辦公室來見我。」低沉的聲音清晰而冷凝。  

  她霎時僵住了。  

  是楚非凡!  

  這個聲音只要聽過一次,她就不會忘記,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就像聲音的主人一樣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習慣就像十年前一樣,打電話來找她時,從不說出自己的姓名,因為他相信她絕對不會忘記他的聲音。  

  漪澄放鬆的神經瞬間進入備戰狀態,心跳不自主的加速,顫抖的手令她幾乎要握不住電話。  

  他怎麼找得到她?她根本沒有給他她的行動電話呀!  

  「我給你三十分鐘,立刻到皇璽大樓來。」  

  漪澄深吸了一口氣,她必須這麼做才能穩定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會顯得慌張失措。  

  「不,我想沒有這個必要。」  

  「別忘了,你有求於我,」他頓了一下,帶著似笑非笑的語氣說:「你不會想要讓下一期的雜誌開天窗吧?」  

  漪澄怔了一下,懷疑的問:「難道你肯接受我們的採訪?」  

  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會改變決定?!  

  「我同意接受採訪,但是,」他的語調陡地一變,「只准你一個人來。」  

  漪澄遲疑了。  

  「一個人?」他是什麼意思?  

  他嘲弄地輕笑了一下,「你害怕了?還是……你還在意從前的事?」  

  「我沒有!」她心急的立刻否定。  

  「既然如此,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照我的規矩來。我在我的辦公室等你,記住,我只等你三十分鐘!三十分鐘後我會離開,來不來隨便你,到時就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  

  一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漪澄只是遲疑了一下,便迅速的起身換衣服。  

  無論如何,這是她挽回這份工作僅有的、唯一的機會了,只要還有一絲絲的可能性,她都不會輕言放棄的!  

  匆匆忙忙的奔進皇璽大樓第二十一層樓的總裁辦公室,漪澄便看見楚非凡穿上西裝外套,捻熄手上的香菸,正準備要離開。  

  「對不起,我遲到了。」  

  楚非凡看了一下腕表。  

  「三十二分鐘,我幾乎以為你不會來了。」  

  他做了一個手勢。「坐,想喝點什麼?波本?琴湯尼?雪利?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喝熱可可?」他頓了頓,彷彿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又問:「你還像以前一樣喜歡泰迪熊嗎?」  

  她的心湖泛起片刻的漣漪……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她的喜好。  

  望著他那雙被鏡片所阻隔的眼眸,漪澄很快地搖搖頭,告訴自己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當然……屬於他們的那一段年少過往,也早已隨著時間而埋葬了。  

  「不,我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她盡力維持著冷靜平穩的語謂,「我想,我們還是盡快完成這次的訪問工作吧!」  

  漪澄打開筆記型電腦,從檔案中叫出訪問稿,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皇璽集團在台灣金融界崛起僅僅只有三年的時間,您是如何掌握金融界的脈動,讓皇璽集團在台灣的金融界躍升為第一把交椅?」  

  「長年經驗累積的成果。」他簡單的回答。  

  他從容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起瓦士,加上冰塊,而後在她的面前坐下。  

  「十七歲那一年,我轉往美國求學,因為有興趣,所以花了很多時間去接觸這方面的東西,有了初步認識之後,就學著玩股票,從輸得一無所有,到能夠預測股市起伏,直到有了一筆可觀的資金之後,我開始找人合資,創立了今天的皇璽集團。」  

  「我們知道皇璽集團海內外加起來,約有超過兩萬五千人的員工,那麼,您是如何建立皇璽的管理體系?」  

  「兩萬五千這個數字是皇璽集團精簡之後的成果,我強調『各司其職』每個人管理自己的職務範圍。人數多,效率並不一定成正比,所以我一直認為員工的管理,最重要的就是提升企業經營效率,不讓我的公司因為人數的膨脹而行動遲緩。」  

  漪澄的手指迅速地在鍵盤上移動,記錄著楚非凡所說的每一句話。  

  「皇璽的經營理念是什麼呢?」  

  「主要是明確的目標,舉例來說,如果今天我想涉足科技領域,我會給我的下屬一個明確的目標,朝著科技方面去觀察、收集情報;我不喜歡浪費時間,所以我不會花不必要的時間去摸索,如果國內外有任何成功的先例,我會先與對方合作,然後吸收他們的技術與經驗。」  

  他燃起一根菸,深吸了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很快的瀰漫在兩人之間。  

  「再來就是開創時機。對於一個集團而言,必須要擁有比任何人看得更遠的眼光,誰先搶得先機,誰就是嬴家。」他又補充道。  

  「在皇璽內部有許多頂尖人才,您是如何發掘或培養的呢?」  

  楚非凡沉默地吸著菸,深沉的眼光在繚繞的煙霧中變得有些朦朧。  

  「楚先生?」  

  她注意到他酒杯中的酒自始至終都沒有減少,彷彿時間就這麼停滯不前。  

  煙霧散盡,他銳利的目光再次毫無掩飾的直盯住她。  

  她心中一驚。  

  「楚先————」  

  他煩躁地問:「像這樣的問題你到底還有多少要問?」  

  「還有……七個。」她數了一下回答。  

  「七個?」  

  楚非凡一手爬梳過頭髮,看起來有些不勝其煩了。  

  是的,她一直記得他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最後,他站了起來,將她面前的筆記型電腦轉向自己,瞇起眼眸逐句念著上面的問題。  

  「……您如何面對工作生涯中的起伏?您如何選擇主管、培訓人才?皇璽下半年度的營運方針為何……」  

  他嘲弄地看向她。  

  「這些就是你要拿來問我的問題?」  

  「楚先生,您已經答應要接受我的採訪了……」  

  她擔心的提醒他,深怕他要反悔了。  

  他笑了笑,聳聳肩,不置可否。  

  他修長的手指夾著細長的雪茄,在菸灰缸裡敲落了菸蒂。  

  她記憶中的楚非凡是不抽菸的,而今,他敲落菸灰的動作是如此的俐落純熟,彷彿提醒著她!他已經不是當年的他了。  

  抬起頭來,他突兀地問:「你不再畫畫了嗎?」  

  漪澄愕然地看著他,他的問題來得毫無預警,令她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什麼?」  

  「因為有了那一筆錢,你根本就不需要再作畫了,不是嗎?這就是你丟下畫筆,轉而從事財經相關職業的理由吧?」他冷冷的說。  

  他的話不禁令她有些惱怒了。  

  「你……」  

  「早上和你一起來的那個混血兒,和你是什麼關係?」  

  那個叫做Jeff的傢伙看她的眼神不對,他太清楚他的眼光所表露出的含義!  

  「對不起,我想,這是私人問題,我沒有必要答覆你。」  

  她將電腦轉回自己面前,努力的維持聲調的平靜。  

  「讓我們繼續完成訪談好嗎?我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  

  她告訴自己,這個噩夢般的訪問一結束,她就可以不必再面對他了,所以,她必須忍耐。  

  楚非凡瞇起厲眸看著她。  

  「我想,沒必要再訪問下去了,就到此為止!」他斷然的下了結論。  

  他怎麼可以食言?  

  「可是,你答應過我————」她有些著急了。  

  這篇訪問稿明天就得交出去啊!  

  「我不記得我答應過你什麼。」他冷冷的瞥她一眼。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好狡猾喔!  

  「我為什麼不可以?」他逼近她,「當年是誰先背信的?是你!而我只不過是有樣學樣罷了。」  

  她閉了閉眼睛,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氣。  

  他果然沒有忘記那件事,如今,他已經是個事業有成、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高傲絕不容許他遺忘她這個曾經踐踏過他自尊的女人。  

  「當年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她故意避而不談當年的事。  

  「雖然你不記得,但是我卻記得一清二楚!」  

  他出其不意的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面對面,然後,他用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細如搪瓷、嫩若花瓣的容顏,邪氣地笑了。  

  「漪澄,也許我可以花點時間提醒你……某些被你所遺忘的事。」  

  漪澄掙脫不了他的鉗制,只能動彈不得地望著他。  

  「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採訪,我可以馬上就走。」她努力平撫心中洶湧的不安狂潮。  

  如果他根本沒有意思要接受採訪,那麼他們也就不必再談下去了。  

  楚非凡聞言,冷笑地俯近了她;「這一次的重逢正好可以了結我們兩人之間的恩怨,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放你走?」  

  她閉著眼睛,啞聲道:「我們兩人之間早就沒有瓜葛了。」  

  如果老天注定要讓他們重逢,為什麼他又會變得這麼殘忍?  

  低沉的笑聲在他的胸腔內發出共鳴。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可不這麼想,至少,我就認為我們之間會牽扯不完。」  

  他倏地打橫抱起她,一回身,將她放在寬闊的核桃木書桌上,以自己的胸膛壓住她,一隻手環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則把玩著她柔順芬芳的烏絲。  

  「我們這麼久不見,你今晚就別回去了,讓我們好好的『敘敘舊』吧!」他的聲音裡暗藏著致命的誘惑。  

  「放開我,我要回家!」  

  看見他眼中赤裸裸的慾望,她恐懼得忍不住全身顫抖。  

  他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楚非凡了,從前的他不是這個樣子的……「真抱歉,你恐怕不能如願了。」  

  話落,一個帶著強迫意味的吻強勢的印上她的唇,慾望的引信在頃刻間被點燃,而她……只能被迫在他放肆的探索中沉淪……在他蓄意挑起的火熱中,她聽見他惡魔般的宣告,「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結束,漪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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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00:14:49
第三章   

  今天上午,她沒有去上班。  

  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演變到這樣的地步?  

  離開柔軟的床,漪澄走進浴室裡沖澡,她想要洗去昨晚留下的一切,卻洗不掉昨晚的記憶……楚非凡像狂風暴雨一樣席捲了她的一切,她竟讓一個早已分手將近十年的男人,重新在她的身上掠奪、宣告佔有。  

  深夜裡,她在他的臂彎中醒來,躺在與總裁辦公室相連的休息室床上,漪澄只能怔怔的望著天花板。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緒完全停擺。  

  而需索了她一切的男人,此刻正溫存的擁著她,他的下顎頂在她的頭頂上。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他低聲問。  

  他修長的手指輕柔地纏繞著她如絲緞般的長髮,緩緩地放到唇邊輕吻。  

  他極迷戀她的長髮,滑順如絲、柔軟如綢,在他所認識的各色女子中,沒有一個能像她一般,擁有如此迷人的髮絲。  

  漪澄沒有動,也沒有回應。  

  「你真的不再作畫了?」他又問。  

  她仍是沉默不語,腦中空洞一片。  

  「為什麼不試著重拾畫筆?你現在的工作並不適合你。」  

  她是如此的纖細、善感,只有作畫才能充分的展露她心中最深處的生命力,但她卻選擇了一個只會扼殺她靈魂的工作。  

  漪澄淡然的回應,「我對於現在的工作勝任愉快,不勞你費心。」  

  楚非凡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狠狠地扳過她背對著他的小臉,與她眼對眼地近距離相視。  

  「既然你那麼愛錢,與其做一名財經雜誌的編輯,當我的情婦不是更劃算嗎?我說過,我們會牽扯不完,所以,不要再讓我聽見你用那種要和我劃清界限的口氣和我說話。」  

  「我們已經不是孩子了,何必勉強彼此去圓那段逝去的夢?」她有些苦澀的說。  

  「逝去?不,對我而言,你和我的那一段過去,從來就沒有結束。」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硬生生的敲進她的心坎裡,彷彿在控訴她的背叛與薄倖。  

  「不管你怎麼想,對我而言,那都是過往雲煙,現在,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讓過去影響我的未來————」  

  說到這裡,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在她還來不及下床時,他已一翻身,奪走了她的手機。  

  「還給我!」  

  那是她的私人電話,他怎麼能這麼做?  

  他們倆旱就已經沒有了交集,為什麼他偏偏碾要介入她的生活,擾亂她的一切?  

  他的黑眸掃過手機上顯示的人名後,臉色不悅的當著她的面切掉電話。  

  悠揚的旋律轉瞬間在空氣中劃下休止符,只留下僵滯的氣氛。  

  漪澄不禁為之氣結。「你怎麼能————」  

  「是那個混血兒打來的,」他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你所指的未來,也包括了那個叫Jeff的混血兒嗎?」  

  不等她回答,他又立即攫住她,斬釘截鐵地道:「不,你與他永遠不會有交集!你的未來必然是通往我的方向,從今天開始,我會不擇手段的干擾你的生活,直到……你完全屬於我為止。」  

  他的執拗令她心寒了。  

  「你想得到我,只是因為我曾拒絕過你,因為我傷了你的自尊————」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  

  他俯近她,直到她能感覺到他吹拂而來的溫熱氣息、直到他的唇貼在她顫抖的唇瓣上。  

  他邪氣地輕舔過她的唇瓣,換來她無助的顫抖:「你只能屬於我一個人!」  

  這一輩子,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過!財富、權力、地位、女人,但這些卻無法填補來自於心靈深處最深刻的空洞。  

  她的離開是他這輩子最無法忘懷的打擊,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孩付出他的真心,而她卻對他的真情不屑一顧。  

  而今她再度落入他的手中,他將不會再放她走,不管要用上什麼樣的手段,他都要牢牢的將她困在他的掌握中。  

  他扯開她的衣裳,露出她雪白誘人的嬌軀,修長的手指自她細膩的頸項滑下,停留在她胸前的柔軟渾圓,他的撫觸帶來最戰慄的熾熱,也帶來最殘酷的折磨。  

  「不!你只是在報復我而已……」她恐懼地低喊。  

  楚非凡瞇起星眸。  

  「如果這是報復,我只報復你!如果這算折磨,我只折磨你!因為這是你欠我的,你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  

  他分開了她的雙腿,他的腰部一挺,毫不溫存地佔有了她的純真。  

  撕裂般的痛楚幾乎吞沒了她的意識,難以承受他巨大的入侵。  

  但是她沒有讓痛呼逸出她的唇瓣,因為她深刻地感覺到他的恨意在她的體內引爆,那是他堆積了十年的怒與怨。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直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傷他多麼重,連自我復原的能力都沒有。  

  他緊密地與她合而為一,捧著她如玉般的嬌顏,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宣告:「漪澄,以後不許再跟別的男人有任何往來,你是我的人,從過去到未來,你只能屬於我一個人。」他霸道的宣告,不給她任何拒絕的餘地。  

  他魔魅般的低語仍縈繞在她的耳際,像是一連串無法破解的魔咒,久久不曾散去……想著想著,她情不自禁的長歎一口氣。浴室裡的水仍流動著,熱水溫暖了她的身驅,卻溫暖不了她心中的淒冷。  

  一個毫無預警的吻印上了她裸露的後頸,水氣迷濛中,楚非凡加入了淋浴的行列。  

  她沒有回頭,只要一抹氣息,她知道擁抱著自己的男人是誰。  

  「有關於昨晚的事……我很訝異,我竟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他的唇游移在她形狀優美的香肩上,「你的心裡除了那個混血兒外,還有別的男人嗎?你在為誰守身?」  

  她柔美的嬌軀陡地僵了一下,他的話彷彿釐清了她心裡某個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盲點。  

  他將她轉向他,執拗的問:「漪澄,你的心裡還有別人嗎?」  

  他絕對不要從她的口中聽見別的男人的名字!  

  她淡然一笑,澄澈的水眸無畏地與他對視。  

  「如果有呢?」  

  他霎時無法抑止胸中驀地上揚的怒氣。  

  「是誰?漪澄,那個男人是誰?」他氣急敗壞的問。  

  「他是我最深愛的人,」她的眼眸裡有著深深的悲傷,「可是他已經不在了。」  

  她從前所深愛的男孩子,是溫存而熱情的,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他,雖然仍是同一個人,但性格卻是全然迥異,現在的楚非凡,冷酷且充滿報復性,那不是他在她記憶中的樣子。  

  她那雙帶著傷痛的眼眸扯痛了他的心,醋意與心痛在他的心中交錯翻騰,一遍一遍的啃蝕著他的理智。  

  他惦念了將近十年的女人、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竟然在他的面前承認她另有所愛,正如她當年輕賤他的感情一般!  

  她不會知道他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等待著與她重逢,在他的心裡,一直不願意相信從母親口中得知的事實,但如今,他卻又不得不嘲笑自己的天真。  

  年少時期的相戀,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她是如此細緻柔弱,甚至擁有一雙如藝術家般纖細白皙的小手,然而,這雙小手又是如此殘酷的扯碎他的心。  

  他這輩子所承受的痛苦,莫此為甚!  

  很快的,怒意凌駕了一切,他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不管她如何掙扎。  

  「我不管那傢伙是死是活,從今以後,你的心裡只能有我!」他狂怒的說。  

  「不,我不會再跟你見面了。」她毅然的拒絕接受。  

  十年前,是他攪亂了她的心湖,而今,他們都不再是孩子了,他雖然還是愛她,卻也挾著報復而來,她再也承受不起他如此沉重的愛。  

  她的拒絕,成功的激怒了楚非凡。  

  他陰狠而絕決的冷笑著:「不管你逃到哪裡去,到最後,你一定會發現————除了我的懷抱,你根本無路可躲!」  

  他收緊懷抱,就像一隻牢籠般禁錮了她的自由,從此以後,她將成為他專屬的禁臠。  

  那天,他如同一個飢渴的旅人,需索著她的所有,強討著她的屈服,直到她筋疲力盡的在他懷中沉沉睡去,在夢中再度回到了他們相識的最初……情生只是初見,談不上初識,然而,一種莫名情愫,竟奇妙的展開,彷彿是天注定的一般。  

  每年的聖誕節前夕,校園裡總是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就連詠靖高中那棵已經有百年歷史的老杉木,都被學生們精心地佈置成別出心裁的聖誕樹。  

  「小鳳,我們一起去大禮堂參加party好不好?」塗絲瑩收完書包後,就高采烈的跑到漪澄的座位旁,興致勃勃地說道。  

  「什麼party?」漪澄頭也不抬的在筆記本上抄完重點,這才開始慢條斯理的收拾桌面。  

  塗絲瑩翻了個白眼。  

  「我有時候實在很難相信你和我一樣是個十七歲的少女。」  

  漪澄揚起嘴角笑了笑。  

  她不迷Hello  Kitty、Melody,也不迷竹野內豐、反町隆史,或是金城武;不論是王菲,或是張惠妹的歌,她一首也不會唱;不喜歡小狗,也不喜歡小貓;對於跳舞機,或是大頭貼那類的東西,更是毫無興趣。  

  「小鳳,我這可不是在誇獎你『成熟』喔!」  

  身為漪澄的死黨,塗絲瑩發現自己對她的潛移默化顯然十分不足。  

  不行,她發誓一定要好好的開導、開導她,身為漪澄最要好的朋友,確實有責任讓她開開眼界,教她知道,身為十七歲的少女,可以理直氣壯的揮霍青春。  

  「不管啦!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去大禮堂。」塗絲瑩下定決心要纏著她。  

  「大禮堂什麼時候都能去,我改天再陪你去好不好?我今天一定要回去趕畫。」  

  十七歲的漪澄已是畫壇上小有名氣的新銳畫家。  

  為了敦煌藝術館的十週年館慶,她已經答應要展出十幅畫了,但是,因為期中考的關係,進度落後了不少,好不容易有連續假期,她怎麼能不把握時間完成畫作。  

  「問題不在於地點,而是在於時間。」塗絲瑩嘟著嘴說。  

  要不是因為有聖誕節的慶祝活動,誰喜歡往大禮堂跑啊?  

  「今天是聖誕夜,大禮堂裡面有慶祝晚會,一定會很好玩的!好不好啦?」  

  漪澄慢吞吞的將最後一本書放進書包裡,然後問道:「吐司,你知道為什麼會有聖誕節嗎?」  

  吐司是塗絲瑩的外號。  

  塗絲瑩愣了一下。「不就是因為耶穌誕生嗎?」  

  漪澄面露微笑的說:「沒錯!那也就是說,讓耶穌一家人自己去慶祝就可以了。」  

  天哪!這是什麼邏輯啊?  

  「不管啦!你不陪我去的話,我就……我就哭給你看喔!」  

  嗚……她也不想用這一招威脅漪澄啊!實在是漪澄太不上道了!可是,如果不用這一招,想必漪澄是怎麼也不會心軟的。  

  女孩子就是有這個好處,想哭就哭,一哭天下無難事。  

  漪澄歎了一口氣,終於妥協了。  

  「我陪你去看陳學長就是了。」漪澄瞭然的說。  

  緋色的紅雲倏地飄上塗絲瑩的臉頰,有著心事被看穿的羞赧。  

  「你……你怎麼知道?」  

  她還以為漪澄不會注意到這種八卦的小道消息呢!沒想到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怎麼會不知道?」漪澄笑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漪澄……我實在是太感動了。為了感謝你,我叫少棋介紹羅學長跟你認識!」  

  現在換漪澄臉紅了。  

  她囁嚅地說:「你怎麼知道?」  

  她不否認她對羅世緯有好感,因為她一向喜歡成熟穩重、大哥哥型的學長,但是,她從來沒有對塗絲瑩說過,為什麼她會知道呢?  

  塗絲瑩壞壞地笑了,促狹地碰碰她的肩。  

  「那還用說,因為我們兩個是最佳拍檔啊!」  

  雖然今天只是二十三號,但很顯然的,大家都視幫耶穌過生日為己任,只見大禮堂裡滿坑滿谷的人,彷彿全校師生都來了,沒有一個人置身事外。  

  「哇!好熱鬧喔!我就說一定會很好玩的嘛!」塗絲瑩開心地叫道。  

  詠靖高中的學生會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全校性的活動辦得有聲有色。  

  「你確定我們要進去?」  

  多可怕啊!擠沙丁魚也不過如此了,漪澄一點也不想進去參一腳。  

  塗絲瑩忙拉住想落跑的漪澄。  

  「想打退堂鼓啊?那可不行!我可是奉命非把你帶來不可。」  

  「奉誰的命?」  

  漪澄彷彿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這會兒,她可是一步也不肯再住前走了。  

  塗絲瑩吐了吐舌,糟糕,說溜嘴了!  

  她忙安撫道:「放心、放心,只是要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而已,我發誓你一定會很高興認識他的。」  

  在塗絲瑩再三的保證下,她只好勉為其難的跟著塗絲瑩擠進人聲鼎沸的大禮堂。  

  震天價響的音樂、五光十色的舞台佈置,挾著上千人的歡呼,簡直像是世界末日來臨前的嘉年華會。  

  現在與她年齡相彷的人都喜歡這樣的場合嗎?慶祝、狂歡,每個人看起來是如此的樂在其中,只有她下意識的想逃。  

  是她太自閉,還是大家都覺得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哦!要命!她真的被一堆人擠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吐司……吐司……」  

  最後,她還是決定要打退堂鼓,她發現自己的耳邊充塞著喧嘩與震耳欲聾的混音組曲,令她的聲音完全被掩蓋過去,她只能徒勞無功的喚著心無旁騖地衝鋒陷陣的塗絲瑩,希望她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終於,塗絲瑩停下來了,但她卻不是因為聽見了漪澄的呼喚,而是因為她遇見了朋友。  

  她不管推來擠去的人潮讓他們幾乎站不住腳,就這麼和朋友聊起天來。  

  「嗨!楚非凡、阿泰,真高興見到你們,你們要走啦?」塗絲瑩愉快的對著兩個男孩打招呼。  

  「是啊!學姊要進去啊?」楚非凡笑道。  

  當漪澄抬起頭來時,正好與對方打了個照面。  

  說話的男孩子有一雙飛揚的劍眉和一雙十分醒目的星眸,出色得可以去日本那個專門出產美少年藝人的傑尼斯事務所當新世紀美少年。  

  當他對上了她的眼,在那千分之一秒的眼神交會裡,他的唇角綬綬勾起一抹笑意。  

  那是一抹頗富深意且別有用心的笑容,而且……危險。  

  漪澄心中一驚,迅速別開視線,她不明白他的笑容有什麼含義,她確信自己從末見過他,但他的笑容彷彿像在宣告什麼。  

  「我們是專程來湊熱鬧的。」  

  塗絲瑩開朗的個性,使她上哪兒都能很快的和人打成一片。  

  「對了,阿泰,說好下次一起去唱歌的,你可得負責找齊五個人,別忘記了!」  

  「那有什麼問題?只要學姊一聲令下,學弟哪敢不從?就是粉身碎骨,也萬死不辭。」阿泰油嘴滑舌地道。  

  塗絲瑩噗哧一笑。  

  「神經病!誰要你粉身碎骨了?」  

  「這表示小的對您忠心耿耿啊!」他進一步諂媚的說。  

  「幹嘛?你是狗啊?」塗絲瑩好笑地翻了翻白眼。  

  「那……忠貞不貳?」他又說。  

  塗絲瑩誇張的一噴笑,「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免得貽笑大方!」  

  「是是是,學姊教訓得是。」他討好的說。  

  「好了好了,我還要進去找人哩!不跟你們聊了。」塗絲瑩回過頭來,「走吧!小鳳……小鳳?」  

  人呢?該不會是被人潮衝散了吧?  

  回頭找好友的阿泰也沒看見楚非凡的蹤影。  

  「怪了,楚非凡也不見了。」  

  算了,反正他找不到人自己會回去。  

  「阿泰,你先別走,快點幫我找小鳳。」  

  他愣了一下。小鳳?是誰啊?  

  「你是說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嗎?」  

  「對啦!」  

  「吐司學姊,你不用擔心啦!她一定在禮堂裡,不會走丟的。」  

  「我當然知道!」塗絲瑩急得又叫又跳,「但是,我已經答應別人要帶她去了啊!完蛋了啦!」  

  那可是她精心策劃的「會面」耶!  

  她好不容易拜託少棋約了羅學長要介紹給漪澄認識,嗚……難道就這樣泡湯了嗎?  

  「學姊,你先不要激動,你往那邊找,我往另一邊,十分鐘後,不管有沒有找到,都要到門口碰面,好不好?」  

  「好好好!那就這麼辦。」她已經急得手足無措了,還不忘交代阿泰,「你可要找仔細一點喔!」  

  「安啦!我出馬,你放心!」他拍胸脯保證。  

  擁擠的人潮不住的推波助瀾,才一下子,漪澄就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塗絲瑩的蹤影了。  

  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剛剛她們進門後,到底是往左,還是往右走?她現在的位置又偏離了多少?  

  「吐司?吐司?」她在嘈雜喧一囂的人群中大喊。  

  極目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一片黑鴉鴉的人頭。  

  就在她打消了海底撈針的念頭,準備打道回府時,突然版扯了一下,然後有一隻手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去。  

  「吐司?」  

  漪澄有些訝異,她怎麼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自己?  

  拉著她的人走得很快,如果不是有緊緊的拉住她,她一定會跟不上。  

  握著她的手很溫暖、很有安全感,那隻手幾乎將她的手全包了進去……不對!  

  廡塗絲瑩的手並沒有那麼大,而且,她的手一向柔滑細緻,可此刻握著她的大手卻堅定有力。  

  拉住她的人不是塗絲瑩!  

  她本能的想要甩開,但是,對方像是覺察了她的意圖,反而握得更緊。  

  「你……你是誰?你拉錯人了。」她低喊著。  

  也許是因為禮堂太嘈雜,所以對方無法聽見她的聲音,或是對方刻意裝聾作啞,總之,對方一點回應也沒有,她只能被迫的跟著走。  

  當漪澄終於突破重圍,踏出擠得水洩不通的禮堂時,謎底終於揭曉,而漪澄也同時愣住了,楚非凡?!  

  「學姊,你好像很訝異呢!」楚非凡朗笑著說。  

  意識到他還握著她的手,漪澄彷彿觸電般地猛力抽回。  

  她不明白為什麼是他帶她闖出人聲鼎沸的禮堂,也沒有追究的興趣,無論她再怎麼討厭擁擠的地方,塗絲瑩都還在裡面,她至少應該知會她一聲。  

  當她將目光轉向禮堂時,楚非凡揚了一下眉。  

  「你確定你還要進去?你對人多的地方不是深痛惡絕嗎?」  

  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  

  面對她充滿震驚且疑惑的大眼,他笑了笑。  

  「我為什麼知道?很簡單,因為你的眠睛。剛才在人擠人的禮當中,你的眼神就像一隻受困的小動物,一直想要出去;而你現在之所以會想進去,是因為你和吐司學姊走散了,你怕她會著急。」  

  楚非凡幾乎百分之百說中了她的想法。  

  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孩子,竟然能夠看穿她,這令漪澄有種被「反制」的感覺。  

  人類分成兩種,一種人渴望被瞭解,一種人則不願被瞭解。  

  渴望被瞭解的人害怕孤獨寂寞,不願被瞭解的人是絕對的自我,不願被牽制、主宰。  

  而她——-是屬於後者。  

  漪澄冷冷地開口:「請不要自以為是的解讀別人,那對初次見面的人而言是很無禮的行為。」  

  他的星眸對上她略帶怒意的眸子,並察覺了她的惱意。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生氣的時候雙眸耀眼如星,兩頰帶著惱怒的紅暈,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女孩子向來都喜歡他的善解人意,甚至喜歡他揣測她們的心意,而他也從未令她們失望過,但這一次,他卻意外的弄巧成拙了。  

  他凝視著她,輕聲道:「我道歉。」  

  她避開他的視線,因為他的視線總是令她倍感威脅。  

  漪澄咬了咬下唇,她不是故意要對他發怒的,但是,當他真的道了歉之後,她反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沉默的氣氛徒增尷尬。  

  許久後,她從書包中掏出火車月票,然後開口。  

  「我該走了。」  

  回家後再打個電話向徐絲瑩解釋吧!  

  「我有車,我送你。」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串鑰匙,陽光般的笑容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而提出送她回家的邀約,又自然得彷彿是天經地義,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他對初識的人一向都這麼熱絡嗎?但她沒辦法對一個稱不上認識的人回以相同的熱情。  

  「不用了,謝謝,現在還有公車。」  

  她的語調很輕,但小巧白皙的臉上卻明顯的寫著「拒絕」。  

  「你要一個人回去嗎?雖然現在才六點鐘,可是學校外面的路燈壞了,你敢一個人摸黑走到車站嗎?」  

  因為冬天的天色暗得比較早,雖然才六點鐘,但天色已暗得能看見滿天星斗了。  

  「從學校到車站的那一段路不長。」再說,她也不是不曾在學校待到這麼晚才回家過。  

  楚非凡不死心地道:「你不怕我怕,我一向很怕黑,你願意好心的陪我騎一段路嗎?學姊。」  

  怕黑?漪澄有些懷疑的看著他。  

  但從他認真的表情中,漪澄根本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  

  「我想……」  

  他不等她說完,就立刻道:「我們的方向相同。」  

  看見她訝異地張大雙眼,他瞄了瞄漪澄手中的月票,狡黠地一笑,「因為我不小心瞄到了。」  

  漪澄默不作聲。  

  因為這次他的要求不帶絲毫專斷獨行的強迫,因此,所有可以義正辭嚴拒絕的借口似乎都派不上用場了。  

  她雖冷淡,但同時也心軟,雙子座女孩的內心,原就是如此矛盾而難懂的。  

  十秒鐘的等待,讓楚非凡彷彿等了一世紀,他向來不喜歡強求,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輕易的挑起他性格中隱藏的野蠻因子,這會兒,他幾乎想強迫她點頭了。  

  終於,她點了點頭,不過,他並沒忽略她的大眼中寫滿了為難。  

  她不願意,卻又不得不願意的模樣,是如此地令他動容,而她這樣的眼神,卻奇異的讓他心中升起一股征服的慾望。  

  望進他深邃的眼瞳,漪澄彷彿看見一閃而逝的危險訊號。  

  她開始覺得她的應允是一個不智的舉動。  

  「我看我還是……」她想找借口拒絕。  

  「我的車就停在那邊。」  

  他二話不說的拉著她走過去,並將安全帽交給她。  

  楚非凡的車是銀藍色的FZR,他顯然還不到考駕照的年齡,卻騎著不合校規的重型機車。  

  「你……還沒有駕照吧?」  

  而且,安全帽只有一頂……楚非凡跨坐在機車上後,朝她笑道:「放心,相信我,上來吧!」  

  天知道她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上他的車,認識他的第一天,她就被迫嘗試這些過去不曾做過的瘋狂舉動,她甚至對他的駕駛技術一無所知。  

  但是,她終究還是坐上了他的機車後座。  

  「抓好。」  

  他不待她抗議,就先拉住她的手環抱住自己,然後發動機車疾馳而去。  

  「學弟,要是遇到交通警察怎麼辦?」  

  他沒駕照,又沒戴安全帽,要是被開了罰單,荷包可要大失血了。  

  他笑了笑,非常有自信的說。「我相信我的運氣。」  

  天哪!他的行事作風真沒有常理可尋,他一向都是這麼瘋狂的嗎?  

  但也果真如他所說,一路上居然都沒有遇到交警,但是,因為遇到下班的尖峰時段,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的。  

  當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時,機車又再度停了下來。  

  由於距離車站已經不遠,漪澄開始考慮要不要在這個地方下車,但楚非凡卻彷彿感應到她的想法般,竟出其不意地伸手覆住她環在他腰際的手。  

  在這微妙的接觸,一切彷彿都靜止了……漪澄愣了一下,他的手溫暖而堅定,毋需言語,她就能感覺到他是在安撫她不安的思緒。  

  是她多心了嗎?是巧合,還是……他真的瞭解她?  

  不……那沒有道理,不是嗎?他與她是初見,甚至稱不上是初識,楚非凡怎麼可能會感受到她的想法?  

  片刻後,綠燈亮了,他這才鬆開手,再度加緊油門往前奔馳而去。  

  約莫五分鐘後,機車在車站前停下。  

  「謝謝。」  

  漪澄脫下安全帽交到他的手上,一如先前的神情,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是的,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當然不會有什麼發生!  

  他沒有接過來,只是看著她,突然開口道:「明天在校門口等我,我去接你放學。」  

  「不,謝謝。」  

  她不認為自己有必要接受他的接送。  

  看著她冷淡的眼,楚非凡不說話了。他從她手中接過安全帽,同時猝不及防地搶走了她肩上的書包。  

  「你要做什麼?還給我……」  

  他置之不理,逕自掀開她的書包,接著從他自己的書包裡掏出一隻簽字筆,咬開筆蓋,迅速的在她的書包內側上寫字。  

  「住手!你怎麼可以在我書包上亂畫?」  

  好過分!好過分!他是土匪,還是強盜?那是她的書包耶!  

  「好了,」他露出滿意的笑容,把書包還給她。「拿去!」  

  漪澄愣愣的看著書包上的兩行字,一行是他的名字,一行是一串數字,白癡也看得出來那是電話號碼。  

  「那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可以打電話給我。」他又笑著加了一句,「我把電話寫在你的書包上,總有一天你會背起來。」  

  「你……你怎麼可以……」  

  難得動怒的漪澄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可以這麼蠻橫,這麼可惡?  

  要是讓別人發現她的書包上寫著他的名字,她要怎麼解釋?  

  「好啦!不要生氣嘛!那我的書包也給你寫囉!」他妥協的說。  

  「誰希罕畫你的書包啊!」她氣呼呼的說,這個無賴!  

  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漪澄隱忍著怒氣,忿然的轉身就走。  

  看見她生氣的模樣,他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而笑得很開懷。  

  他對著她忿而離去的身影大聲喊道:「學姊,我明天在校門口等你。」  

  但是,漪澄只是加快了腳步,一次也沒有回頭。  

  耶誕節前夕,鳳漪澄和楚非凡的第一次見面,以火爆收場……宣告嚮往自由,是一生中唯一的堅持,即使路途艱難,即使有再多的坎坷,仍無法改變─追求自由的心。  

  「小鳳,昨天晚上我打電話給你,怎麼都找不到人?」塗絲瑩佯怒地道。  

  漪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幾點?」  

  「九點多鐘。」塗絲瑩鼓著腮幫子說。  

  「那時候我在洗書包。」  

  塗絲瑩愣了一下。「沒事幹嘛洗書包?」  

  「別提了。你找我做什麼?」  

  提到這個,塗絲瑩立刻壞壞地笑了。  

  「聽說昨天是楚非凡送你回家的啊!小鳳?」  

  漪澄頭也不抬的問:「誰說的?」  

  就算是事實,只要沒有直接的證據,她隨時可以撇得一乾二淨。  

  塗絲瑩笑得更曖昧了。「楚非凡。」  

  漪澄霍地抬起頭來,臉色一沉,眉心也不自覺的蹙了起來。  

  「他真的這麼說?」  

  楚非凡到底想做什麼?她忿忿不平的暗忖。  

  塗絲瑩點點頭,「如果不是他告訴我,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他這麼說,你就信了?」塗絲瑩向來不會輕信謠言的。  

  「如果是楚非凡說的,那就另當別論了,誰都知道楚非凡從來不唬人的啊!小鳳,到底有沒有嘛?快說快說!」她興致勃勃地追問。  

  楚非凡可是一年級組中首屈一指的美少年,和越級念二年級的南宮濤、三年級組的羅世緯學長,並稱詠靖高中的三大帥哥,這三個人的一舉一動,對所有的女同學而言,可是件大新聞呢!  

  她合上課本,認真的否認道:「沒這回事。」  

  「那就是有囉?」她笑了起來。  

  「我不是說沒這回事了嗎?」漪澄沒好氣的說。  

  「我認識你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光是看你巴不得撇清關係的樣子,我就可以肯定楚非凡沒有騙我。」  

  塗絲瑩笑瞇瞇地擠到她的身邊,碰碰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興奮的問:「小鳳,和三大帥哥其中之一的楚非凡一起回家的感覺如何?是不是像作夢一樣?」  

  沒錯,只不過是場噩夢而已。  

  只要想到他在她的書包內側,蠻不講理的簽上他的大名,她就覺得很不愉快。  

  「叫他載你回家,你就會知道是什麼感覺了。」她悶悶的回答。  

  聞言,塗絲瑩當場哭笑不得。  

  「你想害死我啊?我可不想被陳學長誤會!算了,這次放你一馬,我不逼問你了,可是,今天他說會送你回家,你明天可要鉅細靡遺的報告一切喔!難得楚非凡肯載人,他可是很寶貝他那輛FZR呢!」  

  漪澄愣了一下。  

  「他今天要送我回家?」  

  「你們不是說好了嗎?」塗絲瑩有些莫名其妙的問。「既然已經答應人家,可不要放人家鴿子喔!千萬別忘了。」  

  尤其是放帥哥鴿子,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別人想要被帥哥接送還沒機會呢?  

  「我不會忘的。」只是,那並不表示她會去找他。  

  他或許很受歡迎,但並非每個人都必須對他唯命是從,她非常不喜歡被強迫中獎的感覺————即使這個獎是第一特獎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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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00:15:18
第四章   

  「我以為我和你是約在校門口。」  

  低沉帶笑的聲音使得漪澄停下了腳步,一回頭,就看見楚非凡背靠著圍牆站立,一派悠閒。  

  他早就料到她看似柔弱,卻是個不會輕易屈服的女孩,他知道她和他同樣的桀驁不馴。  

  漪澄心中有些訝異。  

  她沒想到他居然料得到她會避開正門不走,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像他這樣,對她的舉動瞭若指掌。  

  「我沒有答應你的邀約。」她淡淡的說。  

  「但你也沒有拒絕啊!」  

  「沒有拒絕不代表應允。」她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他也強辭奪理的說:「所以,我把你的沉默當成默許也並不奇怪。」  

  漪澄有些啼笑皆非了,怎麼會有這麼皮的人啊?  

  「學弟……」  

  他瞄了瞄她的書包,輕柔地打斷她,「楚非凡,或是叫我非凡,我相信你記得我的名字。」  

  他還好意思提那件事!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捉弄學姊讓你覺得很有趣嗎?」  

  他帶笑的眼眸陡地變得慎重而嚴肅了。  

  「我不以為我是在捉弄你。」  

  「昨天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嚴格說起來,還稱不上認識,你不覺得你的邀約充滿了戲譫的性質嗎?」  

  任誰也不會把那個稱不上「邀請」的事當真吧?  

  他笑了笑,聳聳肩,「你覺得我們之間稱不上認識?但我對你的瞭解可夠多了。」  

  他開始背她家的地址、電話、她的生日……只要是一切可以稱之為「個人資料」的東西,他無一不清楚,如果將他對她個性上的瞭解也算在其中,那她在他的面前,無疑像是一本攤開的書,毫無秘密可言。  

  「我知道你曾應藝術協會之邀辦過畫展,你去年在文化中心展出的個展,我也有去看過。怎麼樣,我對你的事情知道得夠多了吧?漪澄。」  

  漪澄震驚且愕然,接著旋即沉下臉。  

  「你調查我?」  

  隱私權被侵犯的感覺令她不悅,她幾乎是有些動怒了。  

  「不,」他凝視著她,「你可以稱它為『瞭解』,只因我想要知道有關於你的一切。」  

  「我並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瞭解,今後請你離我遠一點。」語畢,她轉身就走。  

  楚非凡卻不放行,他完全不管這是人來人往的東側門,伸手便拉住她。  

  「放手!」  

  漪澄根本沒料到他竟然敢如此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打從認識他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出其不意總是令她難以招架。  

  他們兩人的拉拉扯扯,立刻吊來經過的學生的側目,尤其天生是目光焦點的楚非凡。  

  「如果我放手,你可以答應我不走嗎?」他竟然還敢跟她談條件!  

  她漲紅了臉,低聲道:「你在胡說什麼?大家都在看了,快放手!」  

  「不放。」他皮皮地笑著,「漪澄,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臉紅呢!你臉紅的模樣比生氣的時候可愛多了。」  

  她掙扎著,卻掙脫不開,但儘管如此,她還是不肯讓他在口頭上佔便宜。  

  「請你叫我學姊!」她嚴正的聲明。  

  「才不要呢!我就是喜歡喊你的名字,漪澄。」她越說,他就越故意。  

  他無辜地笑著,明知故犯地又喊了一次她的名字,使得周圍隱約傳來不可思議的抽氣聲。  

  「哦!你真的……」  

  她幾乎要呻吟出聲,他一定要這樣故作親匿、故弄玄虛的引人側目,他才高興嗎?  

  她又氣、又羞、又窘的模樣,令楚非凡忍不住心生憐惜。  

  他拉過她,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的唇瓣親匿的擦過她的耳廓,飛快的在她耳畔留下四個字!  

  「我喜歡你。」  

  「我不可能會喜歡年齡比我還小的男孩子……」  

  「凡事沒有絕對,我會改變你的決定,」他目光灼灼,篤定地宣告,「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接受我的!」  

  他從不輕易許諾,這四個字代表的是他絕對的真心,所以他也要得到她相同的回應,而且!他絕不會放棄的。  

  在眾人鼓噪的聲音中,漪澄很沒用的只能選擇落這而迆。  

  她從他的眼眸中看見了認真,她知道……他會貫徹他的宣告,而她……會成為他最新的狩獵目標!  

  「非凡,我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學姊走得很近?」  

  坐在楚非凡對面位置的,是一個豐姿綽約的少婦,一襲雪白套裝,微卷的髮絲鬆鬆的綰成一個典雅的髻,近四十歲的年齡,卻有著三十歲女人的容顏,兼具嫵媚與優雅。  

  她是孟嵐,楚非凡的母親,在全球擁有上百家五星級飯店連鎖企業的女總裁。  

  丈夫死後,她合併了夫家與娘家的資金,憑藉著天生的聰穎與手段,一手創立了全球最具規模的五星級飯店。  

  她的飯店規模屬美國的最龐大,因此,她多半居住在紐約掌控全局,但因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而每年的這段時間,她都會回台灣與獨子團聚。  

  「媽還是老樣子,對我的事情一清二楚,想必是榮叔負責盡職的結果吧?」楚非凡似笑非笑地道。  

  面對兒子的嘲弄,冷淡的目光,一向是女強人的孟嵐,也不由得露出受傷的神情。  

  「那是因為我關心你,怕你交了壞朋友。」  

  儘管心受了傷,她仍能維持著不變的語調,在大風大浪中歷練過,她早已習慣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  

  「關於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  

  孟嵐敏感地問:「你喜歡她?」  

  「是的,我喜歡她。」而且喜歡到了「認定」她的地步。  

  孟嵐有些急了,她從見過兒子如此執著且認真的表情。  

  她很清楚兒子有兩種面貌————一種是形於外的灑脫不羈,一種是根本不符合他年齡應有的深沉。  

  在同儕團體中,他總是巧妙地隱藏起他內斂深沉的一面,以致沒有人會想到,在他陽光般的表相下,隱藏著相當縝密的心思。  

  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雖然僅僅只有十六歲,卻不輕易為年齡相仿的女孩動心。  

  然而,鳳漪澄的出現卻徹底的改變了歷史!  

  她瞭解自己的兒子,她知道他和她一樣,如果不是無心,就是絕對的癡情,使她不得不擔心非凡會就此認定了鳳漪澄一個,對其他的女孩再也不看一眼。  

  「非凡,她的年紀甚至比你大呢!」  

  「我不認為那有什麼不可以的。」他不在乎的說。  

  「非凡……」  

  他平靜地問:「媽,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望著兒子犀利的眼眸,她竟一時無話可答。  

  孟嵐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派人調查逼她,包括她的家庭背景與家人,鉅細靡遺。非凡,我不認為她是個適合你的女孩。」  

  他幾乎是冷笑出聲!  

  「漪澄是不適合我們楚家,還是不適合我?」  

  縱使她是他的母親,是他最親的家人,卻仍是無法瞭解他的心。  

  「各方面都不適合,無論是她的年齡,或是家庭……」  

  「那些對我而言根本就不重要,我在乎的只有她而已,再說,你對她的個性又瞭解多少?」  

  「非凡,你……」  

  他嘲弄地繼續說道:「你認為什麼樣的女孩子才適合我?百依百順、富可敵國,並且對楚家的企業有所助益者?對不起,媽,我不要一個沒有思想、無法令我動心、任我擺佈,卻又家庭背景大有來頭的傀儡娃娃。」  

  孟嵐強自平復下心中所有的慍怒,以冷靜的語調開口。  

  「非凡,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曾幾何時,你居然學會頂撞我了?」  

  他笑了笑,然而,那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媽,你也變了,你以前成天忙於工作,從沒有在乎過我想要什麼,我已經習慣了你的過度放任,為什麼你這次回來,就急欲掌控我?」  

  「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啊!我怎麼會不在乎你?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今天我手中的楚氏,日後全都是屬於你的!你能瞭解嗎?我希望給你更優渥的生活。」  

  「你覺得只要給我用不完的錢,我就會得到幸福了嗎?」  

  他是只懂得狩獵的豹,他要獵食,而不甘於接受餵食。  

  「媽,你不會瞭解我坐享其成的空虛,我有感情,也會寂寞;我會愛人,當然也希望有人來愛我,金錢買得到一切,卻買不到可以填滿我空虛的東西。」  

  孟嵐瞇起眼睛,幾乎要失去冷靜了。  

  「你說的話我不懂,我不認為我這麼做有錯。關於鳳漪澄,我相信你對她只是一時的迷戀,你很快就會膩了的。」  

  楚非凡不屑的笑了起來。  

  「你真的這麼想嗎?」  

  兒子的嘲弄令她不自覺的惱怒起來。  

  孟嵐倏地站起身,一字一字地道:「我絕不會接受她的!」  

  「你並不需要接受她,甚至,除了我之外,她也不需要接受楚家的一切。」  

  楚非凡與楚家的產業不能劃上等號,他所代表的是楚非凡這個「人」,與楚家遍及全球的「產業」毫無關聯。  

  孟嵐不可置信地瞪著楚非凡,隨即又笑了起來。  

  「非凡,你太天真了,如果你要和楚家劃清界限,你以為她會喜歡一無所有的你嗎?」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把呼風喚雨的楚氏看在眼裡。」  

  「你相信她是例外?」她挑挑眉,睥睨地笑著。  

  她不相信有人會對權勢與財富免疫,就算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亦然。  

  「如果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例外的話,」楚非凡笑看著母親,道:「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她。」  

  孟嵐再也無法掩飾怒氣了,「你會後悔的,非凡,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絕不允許楚非凡和那個平凡無奇的女孩在一起!  

  孟嵐維持著她女王般的高傲拂袖而去。  

  「難得看你這麼堅持一件事,不惜和你媽針鋒相對。」  

  楚非凡回過頭,看見那抹斜倚在門邊的修長人影。  

  他是雷霆,他母親的隨行秘書,同時也是她的情人。  

  雷霆有著成熟男人的沉穩與魅力,有著生意人精明的頭腦,更甚者——-他具備了外交官的交際手腕,他八面玲瓏,表面功夫無懈可擊。  

  他曾是美國閣員的幕僚,也曾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卻為了孟嵐而屈就小小的秘書一職。  

  楚非凡揚起俊美的唇角,冷笑了一下。  

  「這是我楚家的家務事,不勞費心。」  

  聽見他無情的話,雷霆並不以為杵。  

  「你還是這副小孩子脾氣,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你才會長大?」  

  「你所謂的『長大』是什麼意思?就如同你和我媽之間玩的成人遊戲?」他嘲諷的說。  

  雷霆瞇起眼眸,「我和你媽之間不是『成人遊戲』!」  

  楚非凡譏誚地笑了起來,「那是你和她的事。」  

  他從來不干涉母親的私生活,他能夠體會一個事業成功的女人心裡會有多寂寞,如果她想要再婚,他也不會有太多的意見。  

  「非凡,鳳漪澄並不適合楚家,你母親的顧慮是對的。」  

  或許楚非凡並不清楚「楚氏」的企業規模有多龐大,而將來這一切都會屬於他,他的妻子必須是個能夠輔佐他事業的人。  

  鳳漪澄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她有著驚人的藝術天分,但那在商場上卻是無用的,「楚氏」要的是一個對他的事業有助益的女人,她與他一起面對一切挑戰,他可以體會孟嵐的想法。  

  楚非凡不馴地將長腿架上他面前的茶凡上。  

  「你是我母親的秘書,卻不是我的,我想,你不必對我的事過問太多,即使有必要,過問的人也不該是你。」  

  他頓了一下,帶笑的星眸裡隱含著無情的冷箭。  

  「當然,如果你是以『繼父』的身份這麼說,那又另當別論了。」  

  饒是冷靜理智的雷霆,聞言也不自覺地擰起眉心,但他自製的將之壓下。  

  「你該知道你無法違背你的母親。」他平靜的提醒道。  

  「這句話是你們決定阻撓到底的宣言嗎?」  

  「你是孟嵐最心愛的兒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楚非凡笑了一下,「這句話已經變成你們干涉我的借口了。」  

  雷霆望著他良久,不發一言。  

  「我明白我現在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  

  楚非凡好笑地道:「別一副我已經無可救藥的樣子好嗎?換個角度想,如果我現在勸你別跟我媽在一起,你一定也聽不進去吧?所以說,我們兩個基本上沒有什麼不一樣。」  

  「非凡,」雷霆按捺著性子地道:「別讓你媽傷心。」  

  楚非凡倏地站了起來。  

  「就因為我愛上一個不為你們所接受的女孩,你就要拿這個大帽子來控訴我嗎?」楚非凡也火大了,「當初你和我媽在一起的時候,又有誰問過我的意見?我可從來沒有阻止你們在一起過!」  

  「這兩種情況不能相提並論!」  

  「為什麼不能相提並論?」楚非凡也吼了回去。  

  大廳裡瀰漫著火藥味,似乎隨時會一觸即發。  

  許久,雷霆才再度開口,「為什麼非她不可?」  

  全台灣有那麼多女孩,為什麼他獨獨鍾情鳳漪澄?雷霆真的想不透。  

  「她十五歲第一次辦畫展的時候,我曾去看過一次;」楚非凡的星眸因為回憶而變得矇矓,「在她展出的三十幅畫作中,有一幅名為『曙光』的作品是非賣品,那幅畫全是晦暗的色彩,只有一道銀白色的光亮從整幅畫的對角線不規則的切過。『曙光』得到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的優等獎,當時,我雖不明白這幅畫有什麼價值,可是,我卻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它。」  

  「那麼,你得到了嗎?」雷霆好奇的問。  

  楚非凡笑了笑。  

  「我找到她,向她開價五百萬,問她願不願意把『曙光』讓給我。對一個學生畫家而言,五百萬稱得上是天價了,可是,面對那五百萬元的支票,她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絕了。之後我又給了她一張五百萬的支票,一共是一千萬,但她仍是面不改色的拒絕;那天,我就像是卯上了她般,又追加了一千萬,一共是兩千萬元的代價要收購她那幅『曙光』,沒想到她還是拒絕了,只不過,她這次反問了我一句話。」  

  「哦?她問了什麼?」雷霆感興趣的問。  

  「她問我看不看得出來這幅畫的價值在哪裡?」  

  「那你怎麼回答?」  

  楚非凡雙手一攤,「我無言以對,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曙光』的價值,只知它是非賣品,而我也純粹的只是想要弄到手而已。她笑了笑對我說!如果你不能明白,就算這幅畫只賣你日幣一塊錢都嫌太貴;但如果你知道我想表達的是什麼,就會明白這幅畫是無價的,假若有一天你看懂了這幅畫,我願意把它送給你。」  

  「很有個性的女孩子。」雷霆忍不住讚許地道。  

  楚非凡微微一笑,「沒錯,她很有個性,也很有自己的原則,而我就是喜歡她這一點。」  

  「任何人阻止也沒有用嗎?」他挑起眉問。  

  楚非凡毫不畏懼地與雷霆對峙,「你們會這麼阻止我,一定有理由吧?」  

  「孟嵐有她的想法,該對你說的時候,她自會對你說明白。」  

  「不管你們有什麼想法,」楚非凡冷笑了一下,「我要你們知道,我的人生必須由我自己掌控,我不接受任何人的擺佈!」  

  風波平地起狂濤,愛情之路悄然受阻,難道,愛一個人真的這麼難嗎?  

  何時,才會有天晴的轉機?  

  「你就是鳳漪澄吧?」  

  過完了聖誕節,冷清的校園又活絡了起來。  

  學生餐廳裡,四、五個三年級的學姊圍在正在用餐的漪澄與塗絲瑩的桌旁,一臉的睥睨神情,交叉在胸前的雙手,明白的表示出她們來意不善。  

  看這等陣仗,塗絲瑩也約略嗅到某種找碴的意味。  

  「你們是誰?」塗絲瑩面色嚴肅的問。  

  雖然小她們一屆,但是塗絲瑩也絲毫不顯退縮。  

  「我們是誰你管不著!」染著一頭金髮的學姊傲慢地喝道,然後轉向始終不發一言的漪澄,冷聲質問:「我再問一次,你就是鳳漪澄吧?」  

  漪澄緩緩的放下筷子,抬頭仰視著神態倨傲的學姊們。  

  「我是,有什麼事嗎?」  

  話才說完,桌上的水杯立即被一把奪過,接著狠狠地往她的臉上一潑!  

  「小鳳!」塗絲瑩驚呼。  

  她怎麼也沒想到她們會這麼野蠻!  

  漪澄怔住了,一頭一臉的水,就像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敵意般令人心寒。  

  她生氣地瞪著眼前那四張訕笑的臉孔,火大的開罵,「喂!你們這是幹什麼?!就算你們是學姊,也不能仗勢欺人啊!」  

  戴著蒂芬妮白金戒指的學姊懶懶地用手指剔弄著指甲,鄙夷地輕哼。  

  「聽說你最近和楚非凡走得很近,是嗎?你啊!先秤秤自己的斤兩吧!不是你的東西,最好不要癡心妄想。」  

  「你這個瘋女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她跟誰走得近干你什麼事!」塗絲瑩憤怒的拍桌大罵。  

  這些學姊就像日劇中那些面目可憎的女高中生一樣,專搞些小團體來排擠看不順眼的人。  

  「這是你跟學姊講話的態度嗎?」其中一人不滿的質問。  

  塗絲瑩也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不好意思得很,我是在對瘋子說話。」  

  「你,你敢跟我們作對?」學姊的權威受到挑戰,是一件令她們無法忍受的事。  

  「拜託!」塗絲瑩差點冷哼一聲,「你們以為你們是誰啊?少在那裡裝腔作勢了,要在我面前耍威風,回去練個十年再來吧!」  

  她家可是貨真價實的黑道世家,全台灣五十二個堂口的堂主見了她,還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小姐」呢!這幾個三流的「客串惡女」,她還不放在眼裡。  

  「吐司……」  

  漪澄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意思她少說兩句,她不想把她也捲進爭端裡。  

  塗絲瑩對她的話置之不理,還擺出一副存心讓她們嘔死的笑臉。  

  「瞧你們氣急敗壞地跑來示威的模樣,我猜,楚非凡對你們一定是『坐懷不亂』吧?這也難怪啦!高價的寶物就在眼前,他何必要屈就一堆便宜的地攤貨,或是劣級品呢?這種簡單的道理是可想而知的嘛!」  

  「吐司!」漪澄訝然地喚道。  

  她從未見過塗絲瑩展現毒舌絕技,沒想到她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犀利狠絕,不給人留半點餘地。  

  看見一票氣得臉色又白又青的學姊,塗絲瑩笑得更得意了。  

  「我想,你們一定不知道楚非凡有多喜歡小鳳吧?他啊!幾乎把她捧在手心裡,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的呵護呢!你們也知道,戀愛中的人,向來眼中只容得下情人,他如果因為這樣而忽略了一些殺風景的雜草的存在,我以他直系學姊的身份,代替他在這裡向各位雜草……呃,學姊們陪罪了。」  

  「你————」眾學姊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能立刻將塗絲瑩大卸八塊。  

  塗絲瑩見狀,又惡意的補上一句。  

  「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揭各位學姊的瘡疤,但這也不能怪我,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說完,她還做了一個很無辜的表情。  

  「夠了,我們走吧!」漪澄歎口氣,無力的低語。  

  此刻的漪澄,狼狽且心寒,她只想找一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她實在不忍讓那些學姊面子掃地,也不希望好朋友因她而惹禍上身,當然,她更不願意演出免費的潑婦罵街戲碼,被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  

  塗絲瑩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發揮她滔滔不絕的口才,不一口氣罵到完多掃興啊!不過,當她看見髮梢仍滴著水珠的漪澄時,她立刻便停嘴了。  

  「好,我們離開這裡。」  

  臨走前,塗絲瑩手刀一揚,赤手空拳的攔腰劈斷一棵養在大瓷盆裡的柏樹盆景,然後笑容可掬地當眾對著四名面無人色的學姊開口。  

  「真不好意思,我只是突然手癢,想練練拳,對了,麻煩讓個路,方便我們過好嗎?」  

  四個女孩慌忙閃了開去,原本高高在上的姿態已不復見。  

  「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在二年十班的教室恭候各位學姊大駕。」  

  冷笑著說完,塗絲瑩就護著漪澄離開學生餐廳,當然————一路上暢通無阻。  

  孟嵐聆聽著台灣方面的高階主管所做的簡報,卻渾不去心中煩躁的感覺,這使得她一直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將全副心思擺在工作上頭。  

  雷霆很快就發現孟嵐的情形,當業務經理簡報告一段落,他便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意思大家休息二十分鐘。  

  「你可以不用這麼做的。」  

  當會議室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孟嵐脫下高跟鞋,試著轉動足踝。  

  「你需要休息。」  

  雷霆將椅子拉近她,溫柔地審視著她的容顏。  

  「你還在為非凡的事煩心?」  

  無論孟嵐是一個事業多麼成功的女強人,在她的心中,沒有任何事能取代兒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最近他都不太跟我說話了。」  

  分別了一年,她是特地回來陪他過節的,但兒子卻因為一個女孩子與她冷戰,教她怎能不傷心?  

  雷霆笑了笑,卻惹來孟嵐氣呼呼的一瞪。  

  「有什麼好笑的?」  

  「我笑你是個成功的女強人,可是一談到兒子,就和全天底下的母親一樣了。」  

  「我本來就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兒子當然比什麼都重要,」她歎口氣,順勢倚入他寬闊的懷裡,「和你一樣重要。」  

  他低低一笑,「不,沒有人能夠取代非凡在你心裡的地位,就連我也不能。關於這一點,打從我一認識你,就再清楚不過了。」  

  他不會要她在他與兒子之間做選擇,他會愛她所愛,接納她所接納的一切。  

  孟嵐笑了笑,在他頰上輕輕一吻,「我真喜歡你,雷。」  

  就是他這般的瞭解、體貼,她才會無法克制的愛上他,他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並且從不質疑她的想法與決定。  

  「雷,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她心思混亂的問。  

  「你要讓他們在一起嗎?」他反問。  

  「不,非凡將來可是要從我的手中接下『楚氏』所有的企業體,我不希望他為了一個平凡的女孩分了心。」  

  就是因為他對鳳漪澄如此沉迷,才會令她擔心,她不希望兒子沉迷於兒女私情,他極具有經商的天分,不該因此而被埋沒。  

  「非凡已經十六歲了,他會想交個女朋友也是很自然的事,你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  

  他溫柔的輕按著她的太陽穴,試著讓她放鬆緊繃的神經。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難道你覺得非凡不會對她認真?」她蹙起眉,憂心的問。  

  「你說呢?」他反問。  

  孟嵐搖了搖頭。  

  「他是認真的,我從來沒有看他道麼認真過,他有告訴過你他去看鳳漪澄第一次畫展的事嗎?」  

  「有,他告訴我了。」  

  「就是因為那幅『曙光』,他才開始對『鳳漪澄』這個人感興趣,他會決定念詠靖高中,也是因為她在那裡的緣故。」當然,這是她後來才想到的。「他為她費了這麼多的心機,你想,他會只是為了玩玩而已嗎?」  

  「既然如此,你要怎麼處理非凡和鳳漪澄之間的事?」  

  「我想……我會再和非凡談談。事實上,我十分喜歡美國企業家蘭斯洛先生的小女兒,雖然她比非凡小一歲,但對於企業經營常有獨到的見解,我相信她對非凡日後接掌『楚氏』會有很大的幫助。我想讓他們倆見見面,或許能轉移非凡的注意力。」她笑著說。  

  「你是指夏綠蒂。蘭斯洛?」  

  「是的,你覺得如何?」她認真的看著他,想得到支持的力量。  

  「可以一試,」雷霆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一針見血地問:「但如果他依然不為所動呢?」  

  「我……」孟嵐無言以對。  

  是啊!如果楚非凡仍然無動於衷,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母子之間將會有一場爭執?到了那個時候,她要堅持己見,還是依了楚非凡,接納鳳漪澄?  

  考慮了半晌,閉了閉眼,一意孤行地道:「我會有辦法的,總之,我絕對不接受鳳漪澄。」  

  雷霆語重心長地道:「孟嵐,你是因為不想埋沒了非凡的經商天分,而想阻止他和鳳漪澄在一起,還是因為無法忍受鳳漪澄在他的心中比你更重要?」  

  「雷!」聞言,她有些生氣了。  

  「我一直認為非凡有選擇自己所愛的自由,你不該用你的方式去限制他。」  

  孟嵐倏地從他的懷中坐起,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連你也覺得我錯了嗎?我以為你是最瞭解我的人。」  

  「以一個母親的出發點而言,你並沒有錯,但是,我希望你也能給予他適度的自由;孟嵐,他還只是個孩子,你要讓他覺得他的未來都已經被你安排好了嗎?」  

  「非凡是找的兒子,我知道怎麼做對他是最好的!」  

  雷霆看著心愛的女人堅決的模樣,不禁在心中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她有多麼固執,也知道現在跟她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他站起身,打算將會議室留給她一人獨處。  

  「你休息一下,我去通知其他主管五分鐘後進來開會。」  

  看著雷霆走出會議室,一股空蕩無助的感覺緊緊的抓住了她。  

  楚非凡將來要從她的手中接下所有「楚氏」的企業體,而且,他的能力在她之上,她絕不能讓他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孩而分了心!她在心中下了決定。  

  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楚非凡的未來啊!這難道也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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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聽說你在追一個二年級學姊?」阿泰半信半疑地問楚非凡。  

  可能嗎?雖說他是詠靖高中三大帥哥之一,而其他兩個帥學長,馬子都不知道換過多少個了,就是沒聽說過楚非凡和哪個女孩子傳出「緋聞」,可沒想到,和他首度傳出腓聞的,竟然是一個二年級的學姊。  

  楚非凡笑了起來,瀟灑地道:「追學姊不行嗎?」  

  阿泰頓時瞪大眼睛。「你沒否認,那就是有了?」  

  天哪!沒想到傳言居然是真的!  

  「美眉還是年輕的好,你是哪一根筋不對啊?居然想到要去打高射炮?究竟是哪一班的學姊這麼有魅力?我倒要去鑒賞一番!」  

  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遍游各色花叢的楚非凡動心?  

  阿泰搓著下巴,好奇的開始過濾名單。  

  「六班的嗎?聽說二年六班專出美女;還是九班?九班有幾個學姊倒稱得上是頗有姿色……對了!該不會是十二班的吧?聽說那一班有七成以上的學姊都是你的迷……」  

  「你慢慢猜吧!」  

  楚非凡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要猜就讓他慢慢猜吧!他才不奉陪呢!  

  「喂,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阿泰悶悶不樂的抱怨,連他都要保密,算哪門子的哥兒們啊?  

  「真不好意思,我是不希望別人去騷擾她。」  

  「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  

  阿泰正想痛痛快快的虧他幾句,沒想到教室外就傳來一陣河東獅吼。  

  「楚非凡,你給我出來!」  

  「吐司學姊?」楚非凡愣了一下。  

  「老天!該不會就是她吧?」阿泰緊張地瞅著他,壓低聲音道:「她是很漂亮沒錯啦!可她是陳學長的女朋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等一下!難道這就是你一直保密的原因?」他驚訝的瞠大眼。  

  楚非凡翻了一下白眼,「拜託!你的聯想力不要這麼豐富好不好?」  

  「不是她?」阿泰愣愣的問。  

  「絕對不是。」楚非凡沒好氣的回道。  

  他推開阿泰,快步走出教室,朝他的直系學姊錠出一抹騙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學姊大駕光臨,學弟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在學校,嘻皮笑臉、我行我素是他形於外的保護色,他完全隱斂起他深沉的一面,不讓任何人窺視。  

  「還敢跟我打哈哈!」塗絲瑩雙手叉腰的怒道。  

  說是這樣說,但在塗絲瑩看見他討人喜歡的笑臉後,十分的怒氣也不禁少了三分,但為了好友,她仍是不得不板起臉來。  

  「你知不知道小鳳被你害慘了?」  

  聞言,他陡地斂起了笑容。  

  「怎麼回事?她怎麼了?」他心急的問。  

  「她怎麼了?」塗絲瑩杏眸圓睜,「你是說你還不知道囉?」  

  楚非凡蹙起劍眉。  

  看樣子他果然不知道!既然如此,塗絲瑩也就不再賣關子了。  

  她忿忿地道:「那些自稱是你親衛隊的三年級學姊們,在學生餐廳裡朝小鳳潑水,簡直是無法無天!」  

  「潑水?!」他的一雙濃眉蹙得更緊了。  

  「對,潑水!」一提起這件事,塗絲瑩就覺得非常火大,「這次潑的是水,誰曉得她們下次要潑什麼?汽油,還是硫酸?那群瘋女人!」  

  楚非凡的心沉了下來,他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還好嗎?」  

  「看起來倒是沒怎麼樣,事後她也沒有再提,只是……她平常話就不多,而現在變得更沉默了。」塗絲瑩歎口氣,「我不知道她心中做何感想,不過,換成是任何人,經歷這場無妄之災,心裡一定會很不好過的。」  

  說到這裡,塗絲瑩又瞪了楚非凡一眼。  

  「不過,這一切都要拜你所賜!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突然對她感興趣啦!我本來也覺得她能認識你的話,也許會開朗一些,可是我沒想到,居然有謠傳說你向她告白!  

  「我可告訴你,以後不要再拿小鳳尋開心,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了,你這個大眾情人莫名其妙的對她告白,讓她變成你那群親衛隊的眼中釘,這個禍可闖大了!」  

  楚非凡瞇起眼睛,陰沉地問:「她……有喜歡的人?是誰?」  

  「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你現在只要想個辦法好好的向你的那些親衛隊們澄清這件事,還小鳳一個公道就行了。」  

  想了想,她又補了一句:「還有,你以後盡量別去找她,最好也少來找我們班,免得又傳出閒言閒語遭人眼紅。非凡,雖然我們交情不錯,可是,如果因為你而害小鳳被欺負,我可是會跟你絕交的喔!」  

  對著楚非凡千交代、萬交代後,塗絲瑩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看見學姊離開,阿泰才走了過來,好奇的問:「非凡,吐司學姊找你做什麼?瞧你們臉色凝重的樣子,到底是什麼事啊?」  

  「沒什麼。」  

  楚非凡冷冷的問,眼眸中有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陰冷。  

  「是嗎?」阿泰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兩個人明明臉色不對,怎麼會什麼事都沒有?  

  不過,阿泰從沒見過楚非凡出現過這麼冷冽的表情,感覺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讓他也不太敢再追問下去了。  

  意動想要慢慢忘記你,讓記憶蒸發在腦海裡,卻不論怎麼努力,仍是無法輕易忘記,多想擺脫一切,讓心情不再混亂憂鬱。  

  星期六的午後,塗絲瑩也不管漪澄的畫還有多少進度要趕,她好說歹說、半強迫式的把她給約了出來。  

  「十七歲就是要好好的玩,難得的周休,成天窩在家裡多浪費青春的!」  

  「可是我的畫……」  

  「今天不畫,天也不會塌下來啦!」她拉著漪澄的手笑嘻嘻地道:「走,我們先去小憩咖啡屋,我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聽見這句話,漪澄不禁回想起聖誕節前夕的那個晚上,塗絲瑩也是因為要介紹一個人讓她認識,卻反而陰錯陽差的與楚非凡牽扯不清……「吐司,你不用這樣做的……」  

  她不是不知道好友的擔心,她知道塗絲瑩一直希望她能開朗一點。  

  有關於在學生餐廳被潑水的事件,她已經釋懷了,沒想到她居然還跑去責怪楚非凡,其實,她真的沒有必要為她做那麼多。  

  塗絲瑩不悅的嘟起嘴巴,「你這樣不領情,我可要傷心了喔!虧我那麼努力的安排……」  

  漪澄真是啼笑皆非,「好啦!我又沒有說不去。」  

  面對朋友的好意,她也只好欣然同意了。  

  這才笑開了臉,「既然如此,我們就走吧!」  

  小憩咖啡屋是一家很小,但很精緻的小咖啡館,小憩的老闆是個三十歲的單身女郎,她沖咖啡的技巧很純熟,餐點也都相當美味,但是收費卻很低廉,而且她有個怪癖,她開店的時間在下午一點到五點,五點一到就準時打烊,但儘管如此,塗絲瑩仍是喜歡來這裡坐坐。  

  走進小憩咖啡屋,濃濃的咖啡香便迎面襲來。  

  「嗨,讓你久等了!」吐司笑著將漪澄推向前,對著咖啡屋裡唯一的男客人道:「羅學長,我一直想介紹給你認識的就是她,她叫鳳漪澄。」  

  羅世緯——-整個詠靖高中裡鳳漪澄唯一欣賞的男孩,朝她露出一抹笑意。  

  「我是羅世緯,很高興認識你。」  

  漪澄細緻的小臉登時緋紅一片,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怎麼也想不到塗絲瑩居然會約羅學長來見她!  

  「羅學長,你好。」漪澄羞赧的微微一笑。  

  看見漪澄驚訝的模樣,塗絲瑩忍不住偷笑。  

  她替漪澄拉開椅子,道:「小鳳,別站著,坐下來慢慢聊嘛!對了,聽說學長也很喜歡畫畫喔尤其是素描,他相當拿手呢!」  

  羅世緯謙虛地笑道:「畫畫純粹是自娛,其實畫得並不好。」  

  漪澄微笑地搖搖頭,「畫得好不好並不重要,如果你在作畫時,能感覺愉快或自得,筆觸自然就會充滿個人風格,我認為那樣的畫就是一幅好畫。」  

  「你喜歡誰的畫?」羅世緯頗有興致的問。  

  「我喜歡莫內、畢卡索,還有雷諾瓦的人物畫。」漪澄淡淡的回答。  

  「我也喜歡雷諾瓦的人物畫,他在肌膚的光線與陰影部分,處理得相當細膩精緻。」羅世緯也有同感的說。  

  「還有人物的神情,不論是肢體語言,或是眼神,都相當傳神。」說完,漪澄就看見塗絲瑩別有用心地笑著。  

  「我對繪畫向來是一竅不通,在這裡好像太殺風景了,還是先走好了!」她對漪澄眨了眨眼,「小鳳,你和學長好好聊,我不打擾你們囉!」  

  呵呵!沒想到漪澄居然和學長很有話聊,看樣子,她不用擔心了。  

  「吐司……」漪澄頓時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哪有這樣的!居然用這麼差勁的借口落跑。  

  「哎呀!我真的該走了,我和人約了要去看電影呢!小鳳、羅學長,真不好意思,我走了,拜拜!」  

  像是怕被漪澄阻止似的,塗絲瑩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漪澄不是不知道她的用心,只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當羅世緯真的如願的坐在她面前時,她卻沒有預料中的欣喜;當然,她還是很欣賞他的,但感覺和以往又有些不同。  

  羅世緯就如她想像中的哥哥般穩重溫文,是她最喜歡的典型,但如今,他就近在眼前,可她卻已失去當初暗戀他的心情了。  

  是心情的轉變嗎?還是……有誰攪亂了她的心?  

  冷不防的,一張熟悉的俊臉在她腦海中浮動,飛揚的劍眉、深邃如星的眼眸……漪□嶀@驚,忙將他的影像從她的腦海中抹去。  

  她怎麼會想起他————那個我行我素又放肆狂妄的楚非凡?  

  漪澄試著集中注意力傾聽羅世緯的談話,但她卻無法擺脫楚非凡的身影,他總是如影隨形的站在她與羅世緯之間,怎麼也揮之不去。  

  她與羅世緯一直坐到小憩咖啡屋打烊,然後一起去文化中心看畫展,又到電影院看了一部文藝片;晚上九點,他們在捷運站道別,漪澄在心中偷偷的期盼了許久的約會,就這樣結束了。  

  怎麼會有這麼悶的約會呢?她實在不該和世緯學長見面的,打破了距離的迷障,一切感覺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回想起來,她幾乎記不得他們都聊了些什麼,甚至,連羅世緯的容貌都有些模糊了。  

  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正要掏出鑰匙開門,冷不防的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森冷的聲音————  

  「總算等到你回來了!」  

  漪澄嚇了一跳,一回頭,便對上那雙困擾了她一整天的眼眸。  

  是楚非凡!  

  「你怎麼……」她愕然地看著他。  

  原本想問他怎麼知道她家的,後來想起他曾調查過她,他會來找她也就不足為奇了。  

  他拉住她的手,霸道地說:「找個地方坐下來,我有話想問你。」  

  漪澄搖頭拒絕,「我不去。」  

  她不認為自己有必要接受他的盤問,而且她很累了,明天還要趕畫……「如果你不跟我走,那我就跟著你進家門,兩個選擇,你自己選一個。」他蠻不講理地道。  

  漪澄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他怎能這樣威脅她?  

  她不是沒有脾氣,只是不常生氣,但楚非凡卻總是有辦法激怒她。  

  她冷著小臉,知道眼下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她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最後,她還是選擇妥協了。漪澄一語不發的往前走,帶著他到離家不遠處的咖啡館坐下。  

  他點了一杯咖啡,替她點了一杯熱可可,知道那是她最愛喝的飲料。  

  「你今天和誰出去?」他的語氣像極了打翻醋罈子的丈夫。  

  漪澄抿著小嘴不回答。  

  「快——————說。」他拉長了聲音,表情有些嚇人。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嗎?」  

  她不喜歡這種被逼問的感覺。  

  漪澄的反問則令他沉默了片刻。  

  不,不是的,他並不是為了向她逼問什麼。  

  「我聽說你因為我的關係,在學生餐廳被潑水。」提起這件事,楚非凡又有些動怒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知道我聽了有多難過?」  

  他幾乎想拆了那些給漪澄難堪的學姊們,但他更氣她連這件事都不讓他知道,那好像……他真的被她排拒在心門之外一般!  

  他在乎她,他從來不曾對誰這麼認真過,但卻喜歡她喜歡了那麼久,為了她,他不惜和母親冷戰,而她呢?  

  她的心中從來就沒有他,還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曾在乎過他的感受……面對這樣一個無法回應他的感情的女孩,他為什麼就是學不會放棄?  

  他知道她今天和羅世緯約會,當他從塗絲瑩的口中得知這件事時,令他嫉妒得要發狂。  

  是的,就是嫉妒!  

  他從不知道什麼是嫉妒,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嫉妒,更不知道理智被妒火所吞噬的時候是如此痛苦難當。  

  如果那種又悶、又恨、又痛的感受不是嫉妒,那麼,世界上就沒有「嫉妒」這回事了。  

  漪澄凝視著他,望著他那雙困擾了她整整一天的星眸,然後,她看見了痛楚與壓抑,看見了妒意與怒火,她清楚地看見他為了愛她而承受著折磨。  

  她一直以為她不會喜歡上年紀比她小的男孩子,但為什麼偏偏楚非凡能夠撥動她的心弦?  

  他是如此的我行我素、不按牌理出牌、瘋狂又任性妄為、蠻橫又不講道理,只是,在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他竟已悄悄地攻陷了她的心,讓她連不想他的權利都沒有。  

  就是這樣吧?她的心湖已進駐了他的身影,而且,沒有經過她的允許————他總是這樣肆意妄為。  

  她纖細白皙的手心貼上了他的頰,迷濛的黑眸對上他驚愕的星眸。  

  「為什麼是我,非凡?」  

  他身邊圍繞著那麼多的女孩子,為何他獨獨喜歡上她?  

  她……她喚了他的名字?!  

  楚非凡隱隱約約察覺了她態度的軟化,他驚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握住她覆在他臉頰上的柔荑,深怕自己的急躁驚擾了她,又讓她縮回自己的殼中。  

  「你一定是忘了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他凝視著她,微笑地輕聲說道:「我曾出價兩千萬要收購你那幅得獎的作品『曙光』,可是你不肯賣我,你說,除非我懂得你在畫什麼……記得嗎?」  

  花了一點時間,漪澄才想起來。  

  「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她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三年,」他說,「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後來,只要是你的畫展,我一定會去,我觀察你的畫、觀察你的改變,然後,我終於明白你那幅『曙光』所想要表達的東西。」  

  「哦?」漪澄微笑的問:「是什麼?」  

  這下換楚非凡賣關子了。  

  「你先告訴我,『曙光』現在在哪裡?你賣掉了嗎?」  

  「沒有,現在還掛在敦煌藝廊的理事長室裡。」  

  「你承諾過,如果我答對了,就要將『曙光』無條件的送我,這個約定還算數嗎?」  

  沒想到他竟然一直沒有放棄,漪澄陡然發現,自己已被他所做的一切狠狠地撼動了。  

  她傾身向前,一手勾下他的頸項,主動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輕柔地低語:「算。」  

  不只是畫,她甚至連自己的心也一併送出去了。  

  她的吻令楚非凡愣住了,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他激動的捧住她的小臉,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般一疊聲的問:「這表示你接受我了嗎?漪澄,你接受我了嗎?你總算願意跟我交往了嗎?」  

  他的喜悅是那樣的直接、那樣赤裸裸的表現在他的臉上,就連她都被他的欣喜所感染了。  

  「我可以自己選擇願意或不願意嗎?」她促狹的說。  

  「不行!你別無選擇!」他忙打斷她,像是深怕她會後悔般,蠻不講理地道:「你只能說『願意』!」  

  話才說完,他又追加了一堆的條件。  

  「還有,以後不許再和羅世緯出去……不,不只是他,只要是除了我以外的男孩子都不許!」他緊握住她的手,幾近蠻橫的宣告,「因為你只能屬於我一個人!」  

  這就是楚非凡,她那任性、瘋狂、做事不按規矩來的情人。  

  而她,卻已經被他一切不討人喜歡的特質打動了。  

  「好,我答應你。」她認真且肯定的給了他承諾。  

  她,十七歲的鳳漪澄,終於願意將自己的心交給十六歲的楚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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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隔天放學後,楚非凡載著漪澄來到敦煌藝廊。  

  藝廊的理事長是一位氣質優雅的女性,她叫做溫繪羽,四十歲上下,經營這家藝廊已經有將近十年的時間。  

  當她聽見漪澄想要讓楚非凡看看那幅「曙光」的時候,她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訝異,只是含義深遠地看了漪澄一眼,並命人將「曙光」從理事長室搬到會客室裡,還很體貼地將會客室的門關上。  

  雖然楚非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幅畫,但再見到它,仍不免為其意境深遠的構圖所震撼。  

  「就是這幅『曙光』……」  

  楚非凡凝視著這幅畫好久好久,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就是這幅畫讓他不自覺的踏入她的內心世界,並且深深地陷溺其中無法自拔。  

  三年了,漪澄從沒想過會有人真的帶著答案來找她,不光是收集她的畫,還要她的心。  

  楚非凡指著「曙光」道:「烏雲是這幅畫的背景,代表你的心,由對角線切過的光亮,代表你的思維,『曙光』所要表現的就是你雙子座的性格;你是矛盾的,一個的你追求超越,另一個你卻又裹足不前——-漪澄,我想,這就是你所想要表達的內心世界吧?」  

  漪澄的心中有著深深的感動。  

  「是的,你真的懂得我想表現的東西。」  

  他真的沒有讓她失望,他的確看穿了她的心思。  

  楚非凡望著她笑道:「我鑽研你的畫鑽研到最後,不知道怎麼搞的,你就這麼鑽進我的心裡來了。」  

  他是個不吝惜說甜言蜜語的情人,有時候顯得有些孩子氣,但他認真的眼眸又讓漪澄無法忽略他是一個懂得什麼是愛的「男人」。  

  差一點……她差一點就要與這麼深愛她的他擦身而過了。  

  漪澄幾乎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曾經會有「絕不和年紀比我小的男孩交往」的想法,就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堅持,使他受了那麼多苦,也使自己差一點就要與他失之交臂了。  

  「怎麼又不說話了?」他的眉宇輕鎖了起來,有些兇惡地道:「我先說好,如果你現在跟我說你後悔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漪澄笑了起來,原來他一直在擔心這個。  

  她的情人怎麼會這麼可愛呢?  

  「你在笑什麼?」他不高興的板起俊臉。  

  他可是擔心得要命,瞧她那是什麼反應?  

  「你說要跟我交往不會是騙我的吧?」  

  他開始疑神疑鬼,並且焦躁不安,然後,他沉不住氣地握住她的雙手道:「漪澄,我要你親口對我說你沒有騙我!」  

  「非凡,我是認真的。」她嫣然一笑,輕輕低語,「因為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是撫平他不安的最有效的方法。  

  她的表白令他的心臟狂跳,他激動難耐的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語。  

  「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們之間出了問題,答應我,你絕不會丟下我,什麼也不說的離開。」  

  他必須得到她的承諾,否則他無法放心。  

  她可以感覺得到他有多麼害怕失去她,同時也知道!他是真的愛慘了她。  

  「我答應你。」  

  屏息著聽完她的保證,他狠狠的將她摟進懷裡,彷彿要將她融進他的體內一般。  

  「非凡?」她有些無奈的喚道,他摟得她好難受喔!  

  他將臉深深地埋進她的長髮中啞聲低語,「漪澄,直到現在,我才敢相信你是真的接受我了。」  

  「傻瓜!」她笑著,卻又忍不住淚水盈眶。  

  這個傻瓜,她怎麼會值得他這麼珍視呢?怎麼值得他愛得這麼深?  

  他抬起她的小臉,溫存地輕吻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她小而挺直的鼻尖,然後,他吻住了她濕潤晶瑩的唇瓣。  

  那是他最真誠的盟誓,他用他的吻,許下了一輩子的諾言……     

  假日的午後,孟嵐在書房中,卻怎麼也看不下手中的企劃書,她歎口氣,將所有的公文都推到一邊,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一旁的管家立即送上一杯花茶,好安撫她容易緊繃的神經。  

  孟嵐啜了一口芬芳的花茶,站到窗邊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窗下是依著時令開放的花卉,傍著圍牆栽種的是四季常綠的喬木,她長年旅居國外,常常在不知名的城市裡醒來,但台灣的家卻一直是她最想念的地方。  

  「那棵柏樹是我和非凡一同栽種的吧?榮叔。」  

  「是啊!」  

  「沒想到都長這麼高了。」她有些感歎似的說。  

  榮叔笑道:「是啊!非凡少爺也都是個十六歲的大男孩了。」  

  「時間過得真快……」她轉身放下杯子,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問:「最近非凡好像不常在家,你知道他都到什麼地方去了嗎?」  

  老實的榮叔刻意避開了孟嵐的視線,「他……沒有交代。」  

  她知道他在隱瞞,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多嘴而讓他們母子失和。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榮叔點了一下頭,轉身帶上門退了出去。  

  她正想閉上眼休息一下時,門外便響起敲門聲,之後就見雷霆走了進來。  

  「你回來了?」她坐正了身子,「合作案談得怎麼樣?」  

  雷霆掠了滿桌的卷宗一眼,笑了笑。  

  她從來就不知道要休息,連假日也不例外。  

  「你確定你現在就要聽?」她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孟嵐考慮了一會兒。  

  「不,我想,我待會兒再聽好了。」  

  「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他猜測著,「是和非凡有關?」  

  向來只有楚非凡能左右她的心情。  

  「雖然榮叔不說,但我知道他最近都和鳳漪澄在一起。」她閉了閉眼睛,有些難過的呢喃,「他一向很聽我的話的,這是他第一次違抗我。」  

  「孟嵐,他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部屬。」  

  孩子大了,一定會有自己的想法,說「違抗」就太言過其實了。  

  孟嵐搖搖頭,「你不瞭解我的感受,他的心裡只有鳳漪澄,根本沒有我這個媽媽了。」  

  「孟嵐……」他溫柔的將她納入懷中,「沒有這回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  

  「或許鳳漪澄未來在事業上不能幫助非凡,但我相信她是非凡真正想要的人,孟嵐,你就試著去接受她吧!」  

  她皺著眉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連你都說這種話?!」  

  「非凡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性,你不能要他按照你定好的模式去走。」  

  孟嵐離開他的懷抱,隱約動怒了。  

  她冷下小臉,道:「幫我邀請夏綠蒂。蘭斯洛到台灣來作客,我想讓非凡見見她。」或許夏綠蒂能夠轉移楚非凡對鳳漪澄的注意力。  

  他語重心長地問:「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  

  雷霆有預感,這將會讓楚非凡與孟嵐之間的關係降至冰點。  

  「我已經決定了,什麼都不用再說。」她冷冷地道。  

  她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非凡是她的,她絕不允許鳳漪澄奪走她的兒子!  

  夏綠蒂。蘭斯洛,一個擁有四分之一中國血統的法國籍女孩,綠眼棕髮,僅僅十六歲的年紀,就能看懂複雜的報表與損益表,並直指問題核心,讓整個財務部門俯首稱臣,而她生平第一次出國,就是被父親的好朋友————孟嵐阿姨,請到台灣來作客。  

  等她真的抵達台灣之後,才發現這一趟旅行很像是中國人所說的「鴻門宴」,因為,她親愛的爹地竟然沒有事先和她商量過,就違背民主作風的將她偷偷許給孟嵐阿姨唯一的兒子楚非凡做未婚妻!  

  楚家的餐廳裡,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小帥哥,飛揚的劍眉,漆黑冷然如星的黑眸,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夏綠蒂向來以蘭斯洛家族傳承的冰綠色眼眸為傲,不過,夏綠蒂卻是第一次發現,不管是什麼顏色的眼睛,都沒有眼前這對黑眸這麼生動、這麼吸引人;當然,如果那雙眼眸能帶點笑意就更完美了,她相信,當那雙眼眸變得柔和的時候,必然是十分醉人的。  

  可是,他的俊臉卻彷彿結了霜似的,顯然對於自己多了一個被「指派」的未婚妻的事有些不滿。  

  夏綠蒂在心中竊笑,呵呵!看來,他們是有志一同呢!  

  或許他們兩個可以連成一氣,一起想辦法掙脫這道伽鎖。  

  「非凡,她是夏綠蒂。蘭斯洛,法國蘭斯洛企業總裁的小女兒。」餐桌上,孟嵐熱心的為雙方引見,「夏綠蒂,這是我的兒子楚非凡。」  

  夏綠蒂很大方地向楚非凡點頭打招呼,並朝他伸出友誼的手。  

  「嗨!你好,以後叫我夏綠蒂就可以了。」  

  原本她以為他會不給面子的連甩都不甩,卻沒想到他居然笑著與她握了握手,「楚非凡。」  

  只是,表面上他雖然在微笑,但他的眼眸卻是半點笑意也沒有。  

  哦!難道他打著「陽奉陰違」的主意嗎?他還滿聰明的嘛!知道用這一招使孟嵐阿姨降低戒心。夏綠蒂饒富興味的想道。  

  不過……那位雷霆先生似乎就沒有這麼好騙了,他們兩人刻意的順從,似乎沒有瞞過他犀利的眼睛,但他卻沒有想要揭穿他們的意思,這可讓她有些不明白了,他不是孟嵐阿姨的秘書嗎?  

  一場家庭餐會就在看似和平,實則暗潮洶湧的氣氛下結束。  

  吃過飯後,楚非凡問道:「這是你第一次到台灣吧?」  

  夏綠蒂點點頭。  

  「媽,我帶她到陽明山看夜景好嗎?」  

  孟嵐沒想到兒子對夏綠蒂竟完全不排斥,當他提出這個要求時,她自然十分高興。  

  「當然,你們出去走一走也好,我叫榮叔備車。」  

  楚非凡當然知道母親是怎麼想的,但他卻不動聲色。  

  「不用了,我騎機車。」他對夏綠蒂露出一抹看起來彷彿藏著刀的笑容。  

  「那麼,我們走吧!」  

  目送著楚非凡和夏綠蒂離開,孟嵐不由得露出微笑。  

  「雷,非凡好像挺喜歡她的,本來我還怕他不理人呢!看來我是白擔心了。」  

  夏綠蒂聰明美麗,也許楚非凡很快就會轉移目標了。她好心情的暗忖。  

  「如果你真的認為非凡交女朋友會令他分心,那又為什麼要撮合他與夏綠蒂?」  

  「我很矛盾,是不是?」孟嵐笑了笑,「因為鳳漪澄是第一個令非凡動心的女孩,我之所以反對,只是因為不能忍受她在非凡的心中比我還重要,你不會明白,當一個做母親的發現自己在兒子的心裡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時候,是什麼感覺。」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戀子情結吧?  

  從丈夫過世後,她就將重心全部放在唯一的兒子身上,所以,她不能忍受別的女孩奪走楚非凡的心。  

  「你這麼做只會適得其反而已,孟嵐。」雷霆語重心長的說。  

  「我不認為。你看,他不是和夏綠蒂處得很好嗎?」孟嵐樂觀地道。  

  「你真的這麼想?」他深深的看著她,「你是他的母親,我希望你能瞭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能說的,他全都說了,她若是仍一意孤行,他的勸說對她而言只是徒顯多餘罷了。  

  他無法要求她少愛兒子一點,他只希望,她不會在緊繃的親子關係之中受傷。  

  離別不想離開,卻偏偏必須要離開;  

  不想忘記,卻偏偏只能要忘記;  

  不想選擇,卻偏偏一定要選擇。  

  夏綠蒂當然知道楚非凡絕不會是想要帶她去看夜景,倒像是有些攤牌的意味。  

  走出楚家大門,坐上他的機車後,他的臉上已完全斂去了笑意。  

  沒想到他變臉變得還真快啊!  

  「上車。」他面無表情的說。  

  「為什麼我沒有安全帽?」她不滿的說,好過分的人哪!  

  他瞪著夏綠蒂,冷冷地道:「放心,不會讓你有事的。」  

  「可是——-」哪有人這樣的!她氣鼓著臉看他。  

  見她仍是不動,他不耐的沉下臉了,「上——-車!」  

  壞人!夏綠蒂在心裡偷偷的罵著,卻仍是不甘不願的跨上了他的車。才一坐定,楚非凡又開口了。  

  「不要抓著我。」  

  夏綠蒂簡直傻眼了,她從沒看過這麼惡質的人。  

  「那你要我抓哪裡?」  

  他以為她願意抓他嗎?不抓著她可是會掉下去耶!  

  「抓椅座後面的把手。」他冷冷地說。  

  夏綠蒂只好忍氣吞聲的用雙手抓著把手,才剛抓好,他就立刻加速,如風馳電掣般的疾馳而去,根本不管她準備好了沒有。  

  楚非凡騎得很快,幾乎把夏綠蒂嚇呆了。  

  天啊!台灣的車子真多,而楚非凡好像不怕死一樣,在車陣中鑽來鑽去……不,不只是他,幾乎所有的機車騎士都在車陣中穿梭如飛,在法國,這種情形根本是見所未見的。  

  而且,楚非凡根本沒打算要帶她去陽明山,只見他一路往市區的方向騎去。  

  夏綠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喂……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  

  「我和女朋友有約。」他簡單的回答。  

  原來她是他脫身的借口啊!哼!他還真懂得利用人呢!  

  「你對不是女朋友的女孩子態度也太差了吧?」她抱怨。  

  「我不容許任何人阻止我和漪澄交往。」  

  哦!原來如此!  

  「我事先聲明,我可不想妨礙你們喔!」夏綠蒂自言自語地道:「我也是被我爹地騙來台灣的啊!如果我們兩個合作一點,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這樣一來,雙方家長不僅可以對他們停止「過度」的關心,他們也可以互相掩護,何樂而不為?  

  「這麼說,你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楚非凡這才開始對她另眼相看。  

  「我早就看出來你想玩什麼把戲,才會跟你出來的,不然,你以為本小姐高興坐你的雲霄飛車嗎?」  

  說到後來,夏綠蒂還不悅的輕哼一聲。  

  楚非凡忙連放慢車速,緩下語氣說:「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我現在可以抓你的衣服了嗎?」她故意客氣的問。  

  聞言,楚非凡不禁笑了起來,「請請請,不要客氣!你會不會冷?我的外套可以借你穿,安全帽也給你戴。」  

  「你變臉的速度可真快啊!」她瞪了他一眼,隨即又饒富興味地問:「楚非凡,你一定很愛你的女朋友吧?不然絕不會為了她和孟嵐阿姨冷戰的。」  

  「對,我很愛她。」他直言不諱地道。  

  他可以為了她而向所有阻止他們的人宣戰。  

  「好浪漫喔!我支持你。」她興奮地道:「楚非凡,反正你要去和她會合,那可不可以幫我引見一下?我對她真的很好奇耶!」  

  可沒想到,他卻斷然拒絕。  

  「不行!她怕生。」  

  「我又不會對她怎麼樣!」夏綠蒂嘟著嘴說。  

  楚非凡的保護欲也太強了吧?她又不是會咬人的怪獸!  

  說著說著,就見楚非凡找了一個車位停下來,然後對夏綠蒂說道:「我要在這裡等她,你自己先去逛逛,九點鐘你要記得再回來這裡,因為我還要載你回去。對了,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如果有人請你吃東西,可不要笨笨的接受,免得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夏綠蒂不禁氣結,「我是第一次來台灣耶!你居然把我丟下,自顧自的去約會!」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楚非凡歉然地道:「我改天一定會做個稱職的導遊帶你去逛逛,真的!」  

  「那……讓我看看你的女朋友總可以吧?」她開始討價還價,「我躲在旁邊看就好了。」  

  誰教他要把她藏得這麼隱密,讓她好奇得非要一窺她的廬山真面目不可。  

  「不行,你這樣會嚇到她的。」  

  「什麼話嘛!」夏綠蒂不服氣地叫道:「什麼叫我會嚇到她?難道我醜得像鐘樓怪人嗎?你說呀!」  

  她可愛的凶相令楚非凡忍不住發笑。  

  看來,這個令蘭斯洛斯企業財務部俯首稱臣的總裁千金,仍像個孩子一樣,偶爾會借題發揮的耍耍脾氣,讓人覺得十分可愛;相信在法國一定有一票男孩子爭相把她捧在手心裡呵疼,他雖然不會為她動心,但還是不由得打心眼裡喜歡她。  

  「不,你很漂亮。」他一本正經的說。  

  「真的嗎?」她有點受寵若驚。  

  她還以為他不會說半句好話呢!  

  「只不過還差我的女朋友一點點。」他口中說著「一點點」,但卻手勢比的卻是「很大一點」。  

  夏綠蒂氣得直跺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誇我,你最壞心了啦!你這個壞人!」  

  不知道為什麼,看她邊說著中文,邊氣得跳腳,竟讓他覺得很有趣,令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漪澄抵達她與楚非凡相約的地點時,她正好看見他看和一個外國女孩笑得非常開心。  

  一瞬間,漪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過去。  

  他們兩人看起來是如此的融洽,年齡又是如此的相配,同樣惹人注目的外表,就像是一對人人稱羨與祝福的小情侶。  

  後來,還是楚非凡發現了她。  

  他快步朝她走了過來,訝異地道:「怎麼不叫我呢?你站了多久?」  

  「沒有很久……剛來。」漪澄望向夏綠蒂,「她是……」  

  「她是路人甲,你不用在意。」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他不希望夏綠蒂的存在令漪澄心存芥蒂。「走吧!電影要開始了。」  

  也不管夏綠蒂是不是氣得七竅生煙,楚非凡還真的就這樣丟下她不管。  

  既然他這麼說,漪澄也不多加追問,但她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她只要知道楚非凡願意讓她知道的,這樣就夠了。  

  從與他認識至今,漪澄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很瞭解他。  

  除了知道他叫楚非凡之外,她對他幾乎是一無所知的,甚至……她隱約的發現,她所「看見」的楚非凡並不是他的全貌,在他任性妄為的表相下,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而她知道,那是他所不願意讓她看見的。  

  所以,她也就不刻意去探尋,甘心當一隻鴕鳥,享受目前風平浪靜的小小幸福。  

  為了他,她欺騙自己,假裝自己並不那麼在乎他與那個外國女孩的關係,不去探究、不去追問,好像這樣就可以粉飾太平。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佔據了她全部的心靈,如同滴水穿石,他已經穿透了她的心;他的重要性超乎她的想像,如果揭曉一切會讓她失去他,那她就寧可什麼都不知道。  

  今晚他們所看的電影,是有關於一隻小老鼠的溫馨喜劇,她期待了許久,但卻是在不安的心情下觀賞的,當所有的觀眾都發出笑聲時,她卻沒有絲毫的情緒反應,巨大的銀幕對她而言,就像是快速掠過的幻燈片,她根本完全沒有辦法將劇情連貫起來。  

  燈光亮起,電影散場,她機械式的隨著楚非凡的牽引走出電影院,然後,他突然從背包中拿出一個紙袋交給她。  

  漪澄愕然的接過,打開袋子。  

  「泰迪熊?」她幾乎不敢相信。  

  這是出自德國Steiff分司限量發行的泰迪熊,標價上萬元不止,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你很喜歡泰迪熊對不對?」  

  他注意到她的文具用品,以及小筆記本上都有泰迪熊的圖案,甚至是她的傘。  

  「喜歡,但是,你真的不該花這筆錢,」她蹙著眉說。  

  「只要你喜歡,就無所謂該不該。」他凝視著她的眼眸,他視線專注且慎重,「漪澄,我發現你今天並不開心,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他的感覺一向都是如此敏銳,任何的掩飾都只是徒勞。  

  她微微一笑,搖搖頭,「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說謊!」他伸手托起她的小臉,認真且嚴肅地道:「不要試圖隱瞞我,那會讓我覺得自已被你拒絕在心門之外。」而他該死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在他堅決的目光下,她閉了閉眼睛,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我也不瞭解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我試著不去介意,可是,我騙不了自己,我真的很在乎那個外國女孩的存在,有好幾次我都想問個清楚,可是……我想,你不會喜歡我去探究什麼——-」  

  她懊惱而自責地道:「非凡,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楚非凡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然後,她聽見將臉埋在她發中的他笑不可抑。  

  「有什麼好笑的?」她覺得有些受傷了。  

  「你真可愛,」他望進她困惑的眼裡,他的臉上充滿笑意,「你不明白嗎?那是『嫉妒』。」  

  「嫉妒?」她吶吶的重複。  

  「如果你不愛我,你就不會在意,更不會嫉妒或吃醋,」他收起笑容,換上嚴肅的態度,「我與那個法國女孩子達成協議,就是互相掩護,瞞過我母親的耳目。」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一件事————」他將她的手包進掌心中,鄭重地許諾,「我不會喜歡上除了你之外的任何女孩子,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你一個人。」  

  「非凡……」她心中滿溢著深刻的感動,卻沒有辦法再說什麼,她原本就不是個擅於言辭的人。  

  仰起小臉,她鼓起勇氣將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楚非凡隨即給予她毫無保留的熱烈的回應。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們執意地忘卻一切,那是專屬於戀人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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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00:16:28
第七章   

  短暫的寒假很快就接近尾聲,楚非凡與夏綠蒂合謀的計策成功的瞞過了孟嵐的耳目,使她不再緊盯著楚非凡。  

  她開始著手準備返美事宜,並打算將這個決定告訴非凡。  

  孟嵐走到楚非凡的房間,看見楚非凡與夏綠蒂正在虛掩的門內談話;她微笑了一下,原本打算晚點再過來的,但他們談話的內容卻令她當場變了臉色。  

  「看樣子,孟嵐阿姨這陣子應該會準備回美國了。」夏綠蒂道。  

  「或許吧!你呢?不回法國去嗎?」  

  她嘟起小嘴,「好現實喔!把我利用完,就想趕人家走,我不想走不行嗎?」  

  楚非凡揚起眉,「不走?不走留在這裡幹嘛?戲已經演完了,不是嗎?」  

  「因為……」她用食指頂住下巴,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我發現這裡有個值得我留下的人。」  

  「哦?」楚非凡覺得很有趣,「我才在想你這陣子怎麼都不抱怨我總是那麼久才去接你,原來是你已經找到如意郎君了。」  

  「如意郎君?還早得很呢!」她充滿挫拆地垮下小臉,「他老是把我看做小孩子,根本沒有把我當一回事!每次我到他上班的地方找他,他都是一副恨不得把我趕出去的樣子。」  

  他微蹙起眉,「他上班的地方?在哪裡?」  

  賣了個很久的關子,夏綠蒂才慢慢地道:「不夜城。」  

  楚非凡怔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說全台北最有名的……」  

  夏綠蒂笑著點了點頭,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對,他也是『不夜情人』,代號是『伯爵』。」  

  「你怎麼都沒告訴我?那種地方不是你這種年紀的女孩子可以去的吧?」老天,她居然喜歡上了一個「牛郎」!  

  「我才不管呢!再說,不夜城的女負責人侑寒姊姊可是很歡迎我呢!」她笑著拍拍他的肩,「不用擔心,我們兩個只管配合得天衣無縫,我保證不會誤了『正事』,而孟嵐阿姨也一定不會發現的,因為我們是最佳戰友!」  

  怎知,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楚非凡與夏綠蒂,都沒發現站在門後的纖身影,更沒想到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已經洩露了。  

  受騙的感覺令孟嵐怒不可遏,但她不動聲色的退了開去。  

  這一次,她不會再留情,她要將楚非凡帶離台灣不可,徹底隔離他與鳳漪澄!  

  敦煌藝廊十週年慶,有許多國內外知名的畫家聯合展出了許多佳作,而漪澄也應邀展出十幅畫共襄盛舉。  

  前來祝賀的藝術界人士絡繹不絕,純參觀的文人雅士也不少,足見敦煌藝廊的理事長有著令人不敢小覷的人脈。  

  通常漪澄並不會參加這樣的慶祝會,她一直認為身為一個畫者,就該專注於作畫上,但藝廊的理事長卻堅持要她出席,而楚非凡也吵著要到場參觀,她只好順著他們的意出席了。  

  雖然她是畫壇的新銳畫家,但大部分的人並不會將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與「鳳漪澄」這個畫者聯想在一起,所以,漪澄不需要應付太多的詢問或客人,而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欣賞與自己畫風迥然不同的作品。  

  胱籌交錯的藝廊大廳突然出現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就連漪澄也不由得投去一記好奇的眼光。  

  那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郎,一襲淺駝色的紀梵希套裝裹住她穠纖合度的身段,將她優雅的氣質完美地襯托出來。  

  在眾人的目光中,她緩緩地走到漪澄的面前。  

  「你是鳳漪澄小姐嗎?」  

  她的聲音如豎琴般動人,姣好的面容更給了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是。」  

  這樣美麗的容貌,即使只是相似,也是很令人難以忘懷的,漪澄沒有花多少時間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你好,我是孟嵐,非凡的母親。」  

  儘管孟嵐的態度十分客氣,但漪澄仍然可以感覺到她的來意不善。  

  「你好。」  

  「我可以與你談談嗎?」  

  雖然她已經與楚非凡約好要在敦煌見面,但她仍是點了點頭。  

  漪澄隨著孟嵐上了她的BMW座車,心裡已有幾分明白她的來意。  

  孟嵐打量著身旁的漪澄,發現她雖然稱不上絕色,但那白皙小巧的臉上有一雙很澄澈、很寧靜,讓人看了之後絕對不會遺忘的眼眸,除此之外,她不過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孩。  

  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麼理由讓非凡暗戀了她整整三年?  

  「我想,我就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了,」孟嵐開門見山地道:「我知道你和我的兒子正在交往,但我認為,既然身為學生,就該好好的唸書,再說,你也知道非凡是楚氏企業的唯一繼承人,我不希望他將時間浪費在小孩子的談情說愛上。」  

  楚氏企業?那個全球首屈一指的五星級連鎖飯店所屬的企業體?!  

  漪澄怔愣了一下,她從來就不知道非凡有這麼顯赫的家世背景!  

  「要你放棄他是有點強人所難,」說著,就見孟嵐從香奈兒的皮包中掏出一張空白支票,並交給她一支鋼筆,「你可以在這張支票上填下任何你想要的數字,但是,你也必須保證,今後絕不再與他聯絡。」  

  三年前,楚非凡出價兩千萬元要買那幅她最愛的畫作「曙光」,而三年後,楚非凡的母親竟給她一張空白支票,要買回兒子栓在她身上的那顆心。  

  就某種角度而言,這對母子的確有其相似的地方,不同的地方只在於,一個想「擁有」,一個卻想「佔有」。  

  漪澄看也不看那張支票,只是定定的望著孟嵐。  

  「非凡應該不知道你來找我吧?而且,我相信他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孟嵐微微的蹙起柳眉。  

  她沒想到區區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心思竟細密至此!  

  「為什麼你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和他之間的愛情並沒有錯。」她不明白孟嵐為什麼要阻止。  

  「我是為了非凡的未來著想,他日後要繼承『楚氏』,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輔佐他事業的妻子,所以,就算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我也不能同意你們在一起。」  

  漪澄冷靜的反問:「非凡說過他要接掌『楚氏』嗎?還是,這是你預先為他鋪好的路?」  

  孟嵐怔了一下,沒料到她居然能如此犀利地反駁,她不禁對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女孩刮目相看。  

  「我就非凡這麼一個兒子,楚家的事業未來當然是交到他的手上,難道我能眼睜睜的看著『楚氏』因為後繼無人而垮掉嗎?如果你真的愛他,真的是為了他好,你就應該放棄他,你該明白,你是無法對非凡有任何幫助的。」孟嵐殘酷地道:「收下支票,這代表我對你的補償,以後別再和他見面,如果他再來找你,也請你拒絕他。」  

  「如果我不答應呢?」  

  孟嵐冷下臉,「那我會裁撤你的父親。」漪澄的父親正是楚氏旗下的一名小主管。  

  看著孟嵐好半晌,漪澄才喃喃的說:「我明白了……」  

  除了妥協,她沒有其他的選擇。  

  楚非凡還有三年才會成年,而孟嵐是他的監護人,只要她不同意,他們就不可能在一起。  

  真正的愛情是不會被金錢所收買的,當然,也不會因為時間的阻隔而消失。  

  雖然她現在沒有能力保有他與她之間的愛情,但她願意賭,她用時間去賭他的真心。  

  她接過支票,慢慢的撕成兩片、四片……最後,她抬起頭來對孟嵐說道:「好,我答應你不再見他。」  

  孟嵐隨即拿出手機撥了楚非凡的號碼,「那麼,你就當著我的面告訴他你要和他分手。」  

  漪澄望著那只輕薄小巧的手機,竟覺得心情無比沉重。  

  「喂?」電話彼端傳來楚非凡的聲音。  

  漪澄從孟嵐手中接過電話,力持鎮定地道:「非凡,是我。」  

  「漪澄?」他有些意外地笑道:「這還是你第一次打電話給我呢!什麼事?」  

  在勇氣消失前,她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且清晰地道:「我們分手吧!」  

  回到家後,漪澄推說有些不舒服而沒有吃晚飯。  

  她的耳邊一直迴盪著楚非凡那如同負傷野獸般的痛苦嘶吼,一疊聲的質問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即使摀住耳朵,也無法阻隔他吶喊的聲音,每當她耳畔迴盪起他痛楚的嗓音時,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活生生的被撕成兩半。  

  床頭的電話猛然響起,將她從痛苦的深淵中拉回來。  

  她接起電話,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間凍結————  

  「我要見你!」  

  那是楚非凡的聲音,她永遠也不會錯認。  

  漪澄虛軟地倒在床上,握著聽筒的手克制不住地顫抖著,她唯一所能想到的就是把它掛掉。  

  可同一時間,楚非凡也料中了她的想法。  

  「你敢掛電話,我就直接上門找你!」他撂下狠話。  

  她用盡每一分的自制力,強迫自己用最冷漠的聲音回應,「你有什麼事?」  

  「我就在你家樓下,我要見你,現在。」他霸道的說。  

  「我不會跟你見面的,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要跟你分手。」她的聲音是如此的冰冷殘酷,但她的心卻在淌血。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他沒辦法接受她突然說要分手!  

  「因為我們不適合。」她淡淡的回答。  

  「我不相信這就是你的理由!」他不願相信的大喊。  

  「不管你相不相信,這就是我的答案,所以,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話一說完,漪澄就立刻掛掉電話,她必須緊緊咬住下唇,才不至於讓自己因痛苦而哭出聲音來。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滴打在屋頂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好像格外的淒涼……冷戰心冷了嗎?  

  我不知道,只明白,腦中還是會想你,心中仍是會疼痛,只因你的背叛。  

  趕在截稿時間前,漪澄總算將楚非凡的專訪稿交了出去。  

  她沒有向出版社解釋自己為什麼曠職了一個上午,反倒又多請了一個星期的休假,這段時間以來,她覺得彷彿被掏空了似的,急需要一個長假好好的休息一下,平復紊亂的心情。  

  面對同事們的詢問,漪澄只是淡淡的告知大家她是想冷卻一下自己,然而面對Jeff關切的藍眸,她卻本能的直想逃避。  

  當楚非凡再度介入她的生活時,一切就與從前不同了。  

  無疑的,楚非凡在她的心中還佔有一席之地,這一點雖然她從來不提,但她卻是心知肚明的。  

  Jeff對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已經沒有理由再放任自己去依賴他的呵護,那對他而言並不公平。  

  回到租賃的小公寓中,她疲累地倒進柔軟的床中。  

  持續一整天的採訪,對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但是,專訪楚非凡的短短數個小時,卻令她的體力耗損得格外驚人。  

  原以為他們今生今世無緣相見了,但命運之神卻又把他推到她的面前,毫無預警的重逢,令她慌亂且措手不及,當他用冷漠卻又帶著譴責的眼眸直盯著她時,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憤怒與恨意,也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被撕裂的痛苦。  

  沒有什麼東西比心愛的人冷冽的目光更具殺傷力了。  

  她知道,十年前她的「背叛」,是他永遠無法忘懷的痛,他會如此恨她,她並不意外。  

  當初是她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劃了一刀,而今,當他夾帶著報復的恨意前來,她只能選擇承受,當作是對他的彌補與償還。  

  好累……她輕輕地閉上雙眼,放任自己沉沉地進入夢鄉。  

  不知道經過多久,她發現自己好像是被什麼所困住一般,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她想睜開眼睛,卻因為太累而無法如願,可那種感覺是如此真實,一點也不像是在夢境中。  

  她立刻驚醒了過來,毫無預警地望進一雙深邃的眼中。  

  是楚非凡!  

  他面向她躺著,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她的身軀密密地貼著他的,就像一個完整的圓。  

  漪澄低呼了一聲,慌亂的掙扎起來。  

  「放開我!」  

  她不懂?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專訪結束後,她以為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為什麼他又出現在她面前?而且……她驚慌的看了週遭一眼,這裡根本就不是她的住處啊!這是什麼地方?  

  楚非凡精壯的身軀霸道的疊上了她,令她絲毫無法動彈。  

  「不許動!」他低吼。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會執著於這個背叛他的女人,而且還偷偷的將她從她的住處抱到他的居所來。  

  他從來就沒有遺忘過她,這十年來,每晚每夜,她都會在他的夢中出現,在他的耳邊訴說著情話,可當他要擁她入懷時,她就會頭也不回的離去。  

  每一次從夢中驚醒,他就會更想念她,同時也更恨她。  

  他試過徹夜不眠、試過酗酒買醉、試過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尋求慰藉……但是,在他自暴自棄、縱情聲色、瘋狂墮落之後,他還是忘不了她。  

  不管他擁有多麼成功的事業、擁有多少令人稱羨的財富,或是擁有多少美艷的女人,卻都無法填補他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他伸手撫上她的小臉,感覺著她溫潤如玉般的膚觸。  

  她不再只是個幻影,在他面前的她是活生生的!  

  如今,她已經是個二十七歲的成熟女人,但她的眼眸卻仍與從前一樣澄澈,也同樣擁有撼動他的本事。  

  為什麼這樣一個現實的女人,可以擁有這麼無瑕的眼神?  

  更可恨的是,他明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卻還是沒有辦法忽視她、忘記她!  

  楚非凡的心中驀地燃起一股怒火,他猛地俯下頭,可在尚未觸及她的唇瓣時,她便迅速的躲了開去。  

  旖旎的氣氛頓時被破壞殆盡,漪澄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驅在瞬間變得緊繃。  

  他板著臉,不悅的將她的小臉轉回來面向他。  

  「為什麼躲?」他的聲音冷得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  

  「昨晚我已經付出了代價,現在你沒有資格再碰我。」她努力地克制心中強烈的激動,以自認冷酷的聲音回答。  

  為了那篇專訪,她已經將自己清白的身子給了他,如今,她不再欠他什麼了。  

  「你是為了那篇專訪付出代價,還是為了十年前的事付出代價?」楚非凡冷笑道。「如果你指的是專訪,那麼你確實是不再欠我什麼了,但如果你指的是那段過去……我可以告訴你,你欠我的怎麼也還不完!」  

  漪澄震驚地望著他。  

  「我不會原諒背叛我的人。」  

  他在她耳畔輕語,用著讓人迷醉的嗓音,訴說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宣言。  

  「你不是喜歡錢嗎?那我就買下你的一生,從今以後,你是我的人了,就算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就算是你的生命走到盡頭,你永遠都是我的,沒有人能阻止。」  

  「你……你不能這麼做!」她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  

  他揚起一抹邪氣的笑,以行動實踐他的宣告。  

  他一顆顆解開她的衣扣,彷彿在拆解一份最美好的禮物;每當他解開一顆扣子,他的唇便隨之跟進,由她胸前的凹壑蜿蜒滑下她平坦而柔軟的小腹,像是在宣示她嬌軀的所有權。  

  他沒有粗暴的佔有她,反而以邪氣的調情逗弄著她,直到她繃緊了全身每一根神經,不管是多麼輕微細緻的愛撫都能令她無法克制地戰慄不已。  

  漪澄閉緊了雙眼別開小臉,編貝般的牙齒咬住了豐潤的下唇。  

  只要她不給予他反應,那麼他很快就會停止了吧?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楚非凡低笑道:「你選擇忍耐嗎,我的漪澄?」他舔吻著她優美的耳,「你的壓抑只會讓我更想征服你,別輕估了我的決心,我要你也感覺我。」  

  他的大手滑進了她的裙裡,撩撥著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深抽了一口氣,無法忍受地推拒著他:「不……放開我!」  

  她向來不輕易掉淚的,但這次她無法阻止眼淚滑出她的眼眶。  

  她無法忍受他這樣的對待,她不要當他洩慾的工具!  

  他抓住她礙事的小手環住他的頸,凝視著她帶淚的眼眸,腰部一個衝刺貫穿她,帶領她到達殘酷卻又歡愉的地方。  

  「你只能待在我看得見你的地方,一步也不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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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00:16:53
第八章   

  從隔天起,漪澄便開始了失去自由的生活。  

  無論她做什麼事,都有人在一旁守著,在這個號稱民主的國家裡,她居然連踏出門一步都有問題!  

  雖然今天是周休的星期六,但是對楚非凡而言,是沒有所謂的假日的。  

  無論是不是周休或國定假日,他永遠都有看不完的卷宗及企畫案,他的行程也總是排得滿滿的,無論何時何地,總有主管向他預約時間討論公事。  

  八點鐘整,公司的副總經理就來到家裡,在他吃早餐的時候向他做例行的早餐會報;九點半鐘,財務部的經理送來報表請他過目;然後是十一點鐘,各部門的一級主管輪流向他做簡報。  

  而這所有的行程,漪澄全都被迫參與,他毫不避諱她的在場,而且還強迫她坐在他的身邊,接受眾人質疑且曖昧的目光。  

  有好幾次,她好想從他人的注視下逃走,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讓她難堪得如坐針氈,但他總是會分出一手摟住她的腰,讓她哪裡也去不得。  

  偶爾,他會將視線移到她的臉上,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讓她清楚的看見他掩藏在他眼底的慾望,而那每每會令她困窘不堪。  

  有時候,他會用食指捲起她的秀髮,一次又一次的感受著那柔滑如絲的觸感;更有時候,他會低聲問她想不想喝點什麼,或是有什麼需要。  

  如果他可以允許她有希望的話,那……「我累了,我想回房。」  

  她不想承受眾人打量、研判的眼光,那令她幾乎以為自己是他拿來炫耀的收藏品。  

  他在她額上輕吻了下,憐愛地笑道:「看來我昨晚把你累壞了,嗯?」  

  他不但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還使得她更加窘迫。  

  「如果你累了,就靠著我小睡一會兒。」  

  說著,他命人取來薄毯包住她,並將她連人帶被地摟進懷裡,像是抱著最珍貴的寶物。  

  他的每一個小動作,都顯示出他是在意她的,但她的每一根神經卻也因此而繃得死緊,因為她不知道,除了這些以外,他還會不會有其他出人意表的舉動。  

  漪澄不知道他究竟花了幾分的心思在公事上,但她知道,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留意著她,絲毫不放鬆。  

  她非常不喜歡他在人前對她做出一些親密的行為,因為那就好像他在向所有的人宣告他對她的所有權,而她也將再也逃不開他烙印在她身上的標籤。  

  她的沉默、她的冷淡與毫無回應,偶爾會令他不悅地蹙起眉,每當她想要試著隔開彼此之間的距離時,他就會沉下臉來,將她摟得更緊。  

  「拜託,別這樣……」她幾乎是懇求的說道。  

  她那柔弱的表情挑起了他的憐惜,火熱的慾望也快速地甦醒過來。  

  他不顧在場的眾人,閃電般的勾起她的小臉,如鷹集般準確地捕捉住她晶亮的唇瓣。  

  會議被迫中止,大家都尷尬的面面相覷。  

  「不,」漪澄心慌意亂的掙扎起來。  

  他怎麼能這樣?她可不是可以任他隨意玩弄的對象,他可知道這麼做有多傷她的自尊?  

  「是你先挑逗我的,所以,算是你自找的!」  

  他不顧她的掙扎,立刻站起來當眾抱著她往臥房而去,轉身前,他對著在場的下屬道:「會議順延,你們可以走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麼做,難道他都不管別人會怎麼想嗎?  

  走進二樓的臥房,他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大床上,隨即欺身吻上她嬌嫩的唇瓣。  

  「不要……」她急喘的抗議著。  

  然而,在他狂肆的侵略下,她無法再多說什麼,微微開啟的朱唇只能無助的接受他灼熱的氣息,他的大手放肆地在她身上探索,撩撥著奇異的火焰。  

  「你好過分……」她哽咽著。  

  他一定要這樣折磨她嗎?如果他真的恨她,為什麼不乾脆離她遠遠的,讓他們永遠不再有交集?  

  「過分的人是你,」他用著與火熱的大掌完全迥異的冷冽表情道:「你背叛了我們的承諾,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那你到底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肯放過我呢?」  

  她沒有辦法承受他把她當成玩具般的報復行動,她也有感覺,也會傷心的啊!  

  面對她淚光瑩然的眼眸,他的心狠狠的揪緊著。  

  他是矛盾的,在恨著她的同時,卻又愛著她,從來沒有任何女人的眼淚能夠撼動他,而她的淚卻是他最大的致命傷。  

  他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呢?  

  她要怎麼做他才肯鬆手放她走呢?  

  她的問題彷彿回音似的充塞在楚非凡的腦中,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忽略她的脆弱。  

  「要我放開你,這輩子休想!」  

  他把理智狠狠的丟到腦後,不顧她的抗議掙扎,盡情的品嚐她的唇、她的胸、她的一切一切……說著,他再次吻上她,帶著火焰的大掌俐落的卸下她全身的束縛。  

  最後,他毫不憐惜地貫穿了她,將自己的慾望深深地埋在她緊窒的領域中……□u我不會讓你走的,漪澄。」  

  他粗嘎的低語彷彿是宣判了永恆的禁令,讓她只能被困在一方只有他的小小世界裡,歸他一個人所有,從此失去自由……當天下午三點鐘,傭人送來了一本存款簿,上面是她的名字,裡面則是一筆相當於可以買下整座陽明山別墅的天文數字。  

  「老天……」她感到一陣暈眩。  

  她幾乎不敢相信,他真的用一筆錢買了她的一生……     

  「你真的就這樣把她軟禁在你的別墅裡啊?」  

  夏綠蒂差點拿不穩手上的刀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哪有人這樣對待自己心愛的人?太過分了吧?  

  「有何不可?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有隨意處置她的權利。」他淡淡的說。  

  「你說那是什麼話?難道你不在乎鳳姊姊的感受嗎?」她忍不住為漪澄叫屈。  

  楚非凡立刻沉下俊臉。  

  「那是她應該付出的代價!我不管她願不願意,這一次,她休想再從我的手中溜走!」  

  好可怕的佔有慾啊!光是聽他這麼說,夏綠蒂就覺得心驚膽戰、不寒而慄。  

  她知道楚非凡的自尊心極強,總不會放過任何錯待他的人。  

  雖然她不知道當初他們為什麼要分手,但她絕不會忘記楚非凡毅然決然的決定要與孟阿姨回美國時的神情,那是充滿絕望的表情,好像他的心已經死了一樣。  

  到了美國之後,他有好長的一段時間,臉上都沒有笑容,然後,他開始放縱、開始墮落,到了最後……他的心中只剩下怨恨,並且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鳳漪澄」三個字。  

  「你這麼做……是為了報復她嗎?」  

  報復?楚非凡苦笑了一下。  

  如果只是單純的想報復,那他就用不著痛苦了!  

  他會像併吞其他公司一樣,逼得他們無路可走,吸光了他們的資金,然後再把公司拆解販售。  

  但他無法對漪澄這麼做,每當他看著她充滿戒備的眼神時,就好像有一把刀子從他的心頭劃過。  

  那道傷口很痛,簡直讓他痛徹心扉,但是,由這層痛,也讓他更加明白,他還是沒辦法漠視她的存在。  

  他之所以會回來台灣,就是因為想要再見她一面,不管她曾讓他多麼痛苦、不管經過多久的歲月,他對她的愛自始至終就沒有改變過。  

  「我不知道……」他黯然神傷的低語。  

  如今,漪澄已經落在他的掌握,被禁錮在他所建構的牢籠中,可是……將她困在他的世界裡就是他想要的嗎?  

  「難道你不想再看見她的笑容嗎?你還是愛著她的吧?」夏綠蒂以旁觀者清的立場說。  

  不管他用什麼手段將她留在他的身邊,那都是因為,他深愛著她。  

  望著楚非凡陰鬱的眸子,夏綠蒂露出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不管你們過去是怎麼結束的,重要的是你仍然愛她,你何不設法讓你們兩個重新開始呢?或許你可以拿出你十六歲時的衝勁再打動她一次啊!」  

  打動她?可能嗎?  

  她曾經那麼殘忍的拒絕了他,他還能期望她的心裡有他的存在嗎?  

  續緣眼神裡的依戀,是否能留下你的腳步,一分一秒,時間結束,你依舊帶走了我的全部,心灰意冷、黯然無助……冬天的陽光斜斜地從窗口照了進來,帶來些許暖意。  

  漪澄早就醒了,但她卻懶懶地躺在大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枕邊是冷冷的,顯示他昨晚徹夜未歸。  

  也許……又有工作耽擱了吧?  

  與他同住的這段日子,她已經很明白他凡事追求完美的心態。  

  住進楚非凡的住處已經數日,偌大的空間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精緻的牢籠,他甚至殘忍的不許她踏出房子一步。  

  而這樣的日子,她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也許,會持續到他厭倦她為止吧?  

  十年前,她曾答應楚非凡的母親不再與他見面,那時,這決定對她而言或許是情勢所逼,但除此之外,她也想藉此機會給自己與楚非凡一個試煉。  

  十年後,他們再度重逢,他依然愛她,但她卻沒料到他也同樣恨她,所以,在報復她的同時,他又放不開她。  

  她真的沒有怪他,當初是她自己種下的因,今日她就要自己去承受這必然的果。  

  只是——-這番的糾纏,要到何時才能了結?  

  驀地,熟悉的手機旋律在岑寂的房內響起。  

  漪澄一接起電話,便聽見彼端傳來Jeff焦急的聲音。  

  「小鳳?是你嗎?」  

  「是我,Jeff。」  

  「你人在哪裡?為什麼這幾天你都沒有回你的住處?打你的手機也沒有人接,害我擔心死了!」  

  漪澄眼眶泛紅,淚水凝在長長的睫毛上搖搖欲墜,經過了這麼多天,能再聽見朋友關切的聲音,對她而言是一件多麼溫暖的事。  

  「我沒事……我很好,真的,你不要擔心……」她故作平靜的安撫他。  

  「你教我怎能不擔心?你什麼也沒說的就請了一個星期的休假,卻又不交代你會去哪裡,不光是我,連玫琳他們都很擔心你呢!」  

  「對不起……」  

  她不是沒想過要跟他們聯絡,可她又不想他們為她擔憂。  

  Jeff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去找你。」  

  「對不起,我……不方便說。」  

  「為什麼?」他敏感地問道:「難道你……和楚非凡在一起?」  

  打從漪澄交出那篇楚非凡的專訪稿後,他就一直覺得不對勁。  

  為什麼楚非凡會在短短的一天之中改變主意?而且,在交出訪問稿後,漪澄就馬上請了長假?整件事的發展實在是太不尋常了,令他不得不將她和楚非凡聯想在一起。  

  漪澄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不發一語。  

  她的沉默令他更加的不安,「難道我說對了?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他無法相信地道:「為什麼?莫非你和他之間……小鳳,回答我!」  

  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要我說什麼?」  

  「否認啊!告訴我你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Jeff心急的說。  

  「Jeff……」她輕輕的歎息一聲。  

  聽見她的歎息,他便已能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  

  「我是不是已經沒有機會了?」他的聲音中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或許一開始他就已經輸了,只是他一直不肯接受事實。  

  「我真的……很對不起……」  

  「你喜歡過我嗎?你曾有一點點為我動心嗎?」Jeff不甘心的追問。  

  「有的,」漪澄哽咽地道:「我一直都非常喜歡你。」  

  如果她不曾與楚非凡重逢,那麼,也許她會接受Jeff的感情,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她都絕對不願意失去他這個好朋友。  

  沉默良久,Jeff再度開口,「假期結束後回來看看我們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我會回去的,我保證。」  

  「好好照顧自己,如果那個姓楚的敢欺負你,我會去放掉他的汽車三個輪胎的氣!」他佯裝輕鬆的說。  

  漪澄知道他是想逗她開心,忍不住破涕為笑。  

  「謝謝你,Jeff,再見了。」她感激的說,並依依不捨的收了線。  

  她將行動電話放回桌上,不料卻看見楚非凡正斜倚在房門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漪澄怔住了,她不知道他究竟站在那裡多久了,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還記得他酋警告過她不許再與Jeff聯絡,而今她卻犯了他的忌諱……楚非凡一步一步地走進來,向來燦爛如星的眼眸,此刻闃暗得彷彿烏雲籠罩般不見光芒,她無法判讀出他眼中的訊息。  

  隨著他的走近,漪澄發現自己竟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著,回想起他所說的那些警告,她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他終於走到她的面前,緩緩地朝她伸手,漪澄害怕地緊閉上眼睛,等待著他即將落下的火熱巴掌。  

  但,出乎她意料的,他並沒有對她動粗,反而緊緊地擁她入懷,好緊好緊,緊得好像要將她揉入體內與他合而為一。  

  「非凡……」  

  他沒有生氣?沒有發怒?她驚疑不定的喚著他。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應,她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雙手竟像是怕她消失般緊抱著不放。  

  是的,她對Jeff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見了!  

  他聽見她說她喜歡他,並承諾他一定會回去……她的每一滴眼淚、每一朵微笑,全都是為了電話彼端的那個人,而不是他!  

  這十年來他心中所藏的恨意全是在自欺欺人,全是為了掩飾自己想念她的事實,他一直不肯承認……打從十年前,他就一直等待著與她重逢,而當自己再度見到她後,心中的渴望竟深刻得更勝以往!  

  楚非凡明白他這輩子是無法再愛上其他的女人了,當他解開了那幅「曙光」所蘊藏的含義後,她的身影就已經進駐在他的心裡,永遠也揮之不去。  

  不,他不會放開她的!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他都要她完完全全只屬於他一個人!  

  他的鐵臂摟得她的雙肩隱隱發疼,而她的呼吸全被他特有的男性氣息所籠罩,然後,她聽見他在她耳邊低語————  

  「明天,我們到北海道去。」  

  以往出國總需要花上兩、三天準備行李,而今只為了楚非凡的一句話,她便搭上了飛往日本的班機。  

  她沒有花時間準備什麼,甚至連行李都有人為她打包好,楚非凡只需命人從她的住處取來護照證件,日本之行便成定局。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說要到北海道去,但他沒有說明,而她也不想問。  

  他沒有帶私人秘書隨行,所以應該不是去洽公,但他也不像是會丟下工作,跑到北海道散心的人。  

  雖然曾經因為工作的關係出過幾次國,但漪澄就是沒辦法忍受高空中令人難受的氣壓,那令她的平衡中樞極為不適。  

  楚非凡很快的就注意到她的異樣。  

  他審視著她蒼白的小臉,溫暖的大手輕撫過她光潔的額頭。  

  他沒有料到她居然會暈機!  

  楚非凡的眼眸漾著深深的擔憂,望著他的眸子她發現自己的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  

  「要不要吃暈機藥?」他體貼的問。  

  漪澄搖頭道:「不,我只要閉著眼睛休息一下,很快就會好轉的。」  

  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摟著她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胸前。  

  如此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令漪澄有著溫柔的錯覺。  

  為什麼?他不是很恨她的嗎?  

  為什麼他不再對她發脾氣、不再霸道的強迫她順從,反而遷就著她、呵護著她?她真的不明白……兩個多小時後,飛機在東京的成田機場降落,因為台灣沒有飛機直飛北海道,所以,他們又轉了一次班機,才抵達北海道札幌的新千歲機場。  

  一天之中歷經兩次起降的漪澄,早已暈得臉色慘白,當他們步出新千歲機場時,已經是當地時間八點鐘了。  

  三月的北海道仍是寒冷的,十一月到隔年的五月初是北海道的雪季,無法適應寒冷氣候的漪澄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過來。」  

  他命令著,逕自打開長大衣將她納入懷中。  

  漪澄虛弱得無法抗拒,而事實上,她也的確需要一副可以依靠的溫暖胸膛。  

  他擁抱她的感覺是那麼自然,彷彿他們是老夫老妻,除了甜蜜,還有濃濃的關愛呵護。  

  他們抵達札幌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驅車前往支笏湖洗溫泉。  

  透明度為全日本首屈一指的支笏湖溫泉,就像是被群山圍繞的藍寶石,除了景致優美外,溫泉本身還具有療效。  

  天寒地凍的氣候,一池溫熱的泉水對漪澄而言,的確是一種極大的誘惑。  

  楚家的飯店連鎖業是遍及全球的,就她所知,光是一個北海道,就有四座五星級飯店隸屬於楚氏之下,分別在札幌、小樽、涵館及富良野。  

  建造在支笏湖畔的飯店,采水上木屋的建築,每一幢小木屋後面,都有一座獨立的天然溫泉。  

  現任的楚氏龍頭蒞臨,飯店經理自然是事必躬親的引領安排,趁著楚非凡與飯店經理談話的時候,漪澄悄悄的進入溫泉池裡,讓溫暖的泉水驅散身上的寒意。  

  她從未在露天的浴池中沐浴過,因此,從不知道置身其中的感覺竟是這麼的好,仰起小臉還能看見滿天星斗;遠離城市的光害,這裡的星子就像近在咫尺的鑽石般璀璨明亮。  

  漪澄不由自主地放鬆了身心,趴在池邊仰望星空。  

  在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木屋與浴池相連的小門被推了開來,在氤氳的水氣中,她看見一抹修長的身影。  

  不用想她也知道來者是誰,除了楚非凡,沒有人會像他這般恣意妄為了。  

  情急之下,她只好隨手抓了一條浴巾遮掩住上身。  

  「你……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她的慌亂無措令楚非凡露出了有趣的笑意。  

  「我可不是來談公事的。」他好笑的道,並且開始寬衣。  

  漪澄在剎那間被他難得的笑容迷去了心神,等她回過神來,他已經是一絲不掛的走進浴池了。  

  她別開小臉,玉雕似的容顏上有著困窘,頰上漾著薄薄的紅暈。  

  他從她的背後擁住她,兩具身體的貼近,令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顫抖、不安與抗拒,但他卻怎麼也不肯放手。  

  「放開我。」她咬著下唇,試著想從他的懷中逃開。  

  「不放。」他輕柔但堅定的回應。  

  漪澄知道自己鬥不過他,她的掙扎只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所以,她很快的放棄了。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她無助的問。  

  「沒有為什麼,只是想要一個可以和你獨處的空間。」他輕吻著她形狀優美如貝殼般的耳朵,「我不知道你會暈機,早知道,我就不會讓你受這種苦了。」  

  他呢喃地說。  

  她渾身一震,暗暗揣測著他話語中的真心。  

  「你……不恨我嗎?」她顫抖地問,眼中瀰漫著疑惑的光芒。  

  「我恨,我很恨你,而且恨了整整十年,」他將她轉向他,雖然口中說著殘酷的話,眼中卻是充滿柔情的。「我恨到幾乎想殺了你,然後跟你同歸於盡。」  

  她絕對不會知道,過去的十年他是怎麼過的,從來沒有人有能力傷他這麼深,如果可以,他真想讓她也嘗嘗那種痛苦的滋味。  

  她難過得眼中浮現了淚光。  

  「那麼……為什麼你不那樣做?」  

  「因為我不甘心!」他的額抵住了她的,與她眼對眼地相視,「就算我毀了你,我還是得不到你啊!」  

  漪澄眨眨濕潤的眼睫,卻仍無法阻止淚水滑落。  

  她從來沒有奢望過他的原諒,而他卻……「非凡……」她哽咽地輕喚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  

  他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然後沿著她小巧的鼻尖往下滑,最後膠著在她嫩弱的唇上。  

  「不要急,慢慢來,你會重新認識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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