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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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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穿越時空之[柳暗花溟]二手閨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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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1: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半主半僕的人

 “景……景鸞……”沈洛一愣,一時之間忘記了疼,“你怎麼在這兒?”

  “我聽說四爺給我改名叫王八羔子了。”景鸞輕淺一笑,臉上看不出喜怒,“況且這是我流心院的地界兒,難道我倒不能待了?”

  “不是那個意思!我又沒罵你……我是……”沈洛雙手亂搖,結果牽動了肌肉,疼得又叫起來。

  “快別亂動了,這火棘刺最愛人的血肉,二爺常拿它輾成的粉兌了水來塗抹箭頭呢。你再這樣扭來扭去,只能讓刺兒扎得更深,也就更難拔了。”景鸞語氣中似乎有些關心,偏偏眼神淡淡的,疏離得很。

  “好景鸞,我倒忘記你是神醫了。”沈洛這時腦筋清醒了點,哀求道,“快想辦法幫我拔了刺,我身上又疼又麻又癢,難過死了。等我治好了傷,再來治治這個刁奴!”

  景鸞“哦”了一聲,不置可否,眼睛若有若無地看了方初晴一眼。

  方初晴站在那兒不敢動,心裡被兩種情緒所左右。一方面是恨,恨這沈洛沒事找事,明明是他性騷擾美女在先,現在卻來叫她刁奴。怎麼著?難道非得從了他才叫順奴?那她寧願再死一回!十回八回也行。

  另一方面,景鸞給她的感覺很獨特,本是初見,心中卻對他充滿了好奇與意外,還有那麼點點對陌生人天然的好感。

  這男人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神醫兼頂級帳房先生嗎?年紀也就二十四、五歲,五官清俊精致,氣質飄然出塵,憂郁中又摻雜著洞悉世情的練達,整個人就猶如一枚極品美玉,在陽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看你景爺看得眼也直了,都不知道行禮避諱,真是沒規矩!”正出神,沈洛又來討厭,“景鸞,快幫我治傷,完了我要替大嫂好好教訓教訓這賤婢!”

  你才是賤婢!你們全家都是賤婢!不欣賞美好事物,難道要看你這個本來底子不錯,卻成長得偷工減料的人種嗎?

  方初晴心中暗罵,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侮辱。她低垂下頭,掩飾眼中的怒火,真恨不能自己重生為女俠,現在就先一劍出鞘,讓沈洛今後絕做不了父親。

  可惜,她沒那個本事,只能在腦海中想象一下。唉,形勢比人強,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呀。

  “四爺,請稍安勿躁,倘若您情緒激烈,血液流動快,只怕火棘刺扎得更深,若是進入血脈,隨血流動,進入五髒六腹的話……”

  聽景鸞這麼說,沈洛立即閉了嘴,可眼珠子嘰裡咕嚕地亂轉,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景鸞淡淡一笑,又瞄了方初晴一眼,見她略低著頭,貌似順從,但從他的角度能看得見她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兩只小手在身側握得死緊,顯然在死命忍氣,心裡大概恨不得跳起來捶死這位四聖人吧。

  他覺得這位奶娘的性子與眾不同,怪不得是皇上親自舉薦來的,再看沈洛的可憐樣,又覺得好笑,輕聲道,“四爺不宜挪動,我又不能背你,不如先就地躺下,等我叫人來。”

  “可是刺兒……刺兒……多數在背上。”沈洛生怕大聲說話也會加快血液流速,含含糊糊地低聲道。

  “你趴在地上不就得了。”

  “剛才……剛才……滾了一下,前胸也有……”

  “那只好勞煩四爺站著不動了。”景鸞說著,從衣領中拉出一根系在脖子上的短笛,約二寸長,通體碧綠,拿在他那近乎完美無暇的修長手指中,綠白相間,格外的好看。

  這是個詩一樣的男子,讓方初晴想起一句詩:你的藝術、你的病體、結扎成一屏稀有氣體,我喜歡。

  只見景鸞把短笛放在唇邊輕吹了一下,那悠長輕越的笛聲立即遠遠傳了出去,片刻間就有兩個小廝從那細磚粉牆的院落中跑了過來。

  “田七,你把四爺背到院裡去。小心著,動作不能大,不然一會兒非要割開四爺的皮肉方能拔出毒刺了。”他說得一本正經,卻把沈洛嚇得夠嗆,像一根木頭一樣筆管條直地杵在那兒。

  景鸞的唇角幾不可見地輕扯出個迷人的弧度,又轉頭對另一個小廝道,“陳皮,送松風園的這位姐姐到畫廬去見太太。等這位姐姐回稟完了正事,再把她帶回流心院,看四爺有什麼話兒說。四爺,您看這麼辦成嗎?”

  沈洛勉強點了點頭道,“你說怎麼就怎麼吧,好景鸞,先管管我,我覺得可能中毒了,身上難受得緊。”

  聞言,方初晴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沈洛,見他面青唇白,汗濕衣衫,生怕這個意外引發了他的舊疾,到時候她百口莫辯,戕害主子的罪名落得更實,死得也更快,於是連忙施禮道,“謝謝景爺,請您先為四爺療傷,奴……家辦了三奶奶交待的事,立即回來聽四爺發落。”她本來想自稱奴婢,可又是奶娘的身份,一時想不出詞來,只得胡亂用個稱呼。

  景鸞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此名闖了禍的奶娘還敢說話,態度居然還很磊落,倒讓他意外之中含了幾分贊賞。

  他是無意間看到沈洛調戲這女子的,本想插手阻止,倒不是他心善,而是實在不喜歡這種強買強賣的事。可沒想到,小小一個奶娘竟然敢反抗,還把沈洛摔到了火棘叢中。雖說毀了那一片植物有些心疼,但看到沈洛的狼狽樣也算有補償了。

  這女子看來是聰明人,就算是一時義憤,此時也會明白後果是什麼,可她不慌不亂,分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實在是個有趣的女子呀。

  “匣子裡的紙卷全散落了,不礙事嗎?”他使了個眼色,讓田七先把沈洛背走,而後道。

  方初晴哎呀一聲,這才想起把東西撿起來,放著面料的包裹倒是沒事,但那只錦匣摔開了蓋子,裡面的紙張被風吹得遍地四散。

  “要不是機密的事,拿來我瞧瞧。”見方初晴手忙腳亂地搶起紙張,似乎不知道哪張在前、哪張在後似的,景鸞情不自禁地說。

  可話一出口,他又有點後悔。雖然在這個沈府裡是半主半僕的身份,但他從來不愛多管閒事,尤其是女人的。但不知為什麼,他似乎很不願意讓這個很特別的奶娘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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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2:0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11 21:42 編輯

第二十一章 莫名其妙的感覺

 “是三奶奶安排的百日宴事宜,要交太太示下的。”方初晴覺得這不是機密事,因此上前把那一疊清單全交到景鸞手裡。

  景鸞略看了看,立即輕松地把清單按順序排好,妥妥帖帖放在盒子裡,還細心的把盒子外沾上的泥土擦掉,扣好摔開的暗鎖,才遞過來。

  方初晴想也沒想就接過、道謝。

  “你相信我嗎?”景鸞突然問,“倘若我弄錯了,你在太太那裡就不好交待。雖說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但府裡自有府裡的規矩,只怕要挨板子的。”

  “滿院的丫頭們都說,景爺是闔府最聰明的人,怎麼會弄錯?”方初晴抱緊匣子,拍馬屁道。

  “我若是存心害人取樂呢?”

  “那就算我倒霉了。”方初晴大方一笑,“再者,我可不覺得景爺會害我,如果是那樣,景爺也不必出手救治四爺了,四爺有個三長兩短,我左右逃不過一死。”

  “你不怕死?”景鸞瞇起眼睛。

  “怕啊,怕得要命。不過怕沒有用,還不如祈禱會遇到好人。”方初晴意有所指,巴結地笑笑。

  她的每一句回話都很俏皮,令景鸞起了說話的興致,只是他還沒開口,就見田七跑了過來,急道,“爺快回去看看吧,四爺一直嚷嚷身上發冷,小的怕他出事,回頭再怪罪到咱們頭上多冤枉哪。”

  “不妨事。”景鸞依舊淡淡的,卻也並不和方初晴多說了,只道了聲“回見”,就由田七推著去了,而陳皮則帶著方初晴往畫廬而去。

  大概因為景鸞精通醫理,所以他的小廝全以中草藥為名。不過,田七倒還罷了,陳皮才十六、七歲的年紀,這名子聽起來就像個老頭兒,真是有夠古怪。

  方初晴一路胡思亂想著,很快穿過一片小樹林,見到了一直想見而不得見的望秋湖。

  此湖不大,卻也不小,占地約摸半頃,在最寬闊處建了一道長堤把湖面橫隔了開,堤上重滿了蘆葦和菖蒲,遠遠望去,湖水雖秀麗,此處卻有浩瀚之感,見之令人心胸頓時開闊。湖岸邊重滿垂柳,水邊卻是一片片蓮花,以竹扦子擾著,免得荷葉蔓延,掩了水色。水面上,還養了一群野鴨和大雁,為這豪華的府弟憑添了天然情趣和勃勃生氣。

  望秋湖真是沈府中一處不能錯過的景致呀!

  方初晴深深吸了吸清甜的水氣,贊歎著,可不知為什麼,本來為美景所陶醉的,卻在看到湖岸兩側的屋宇時,心底忽然升出一股奇怪的情緒,說不清、摸不著、也感覺不清晰,只覺得無盡的酸楚難過,就好像挖心挖肺地愛著一個人,可是卻咫尺天涯,不得相見似的。

  “這位姐姐,前面就是畫廬了。”陳皮見方初晴站在湖邊發愣,不禁提醒她。

  就好像黑暗中的閃電,方初晴聞言一怔,立即回魂了,雖然感覺有些古怪,但那傷感的情緒卻消失得極為迅速,快到令她來不及回味和疑惑就無影無蹤。她甩甩頭,覺得莫名其妙,干脆不去理它,跟緊陳皮向畫廬走去。

  畫廬就建在湖邊的假山腳下,格局類似於文人雅客的山居,沿著屋基種滿了翠雲草,蒼翠蔥蘢,隨風浮動,極為可愛。中堂前的庭院寬大,種了些花木、擺了些盆景,居室卻小小的,明亮潔淨。此時因為是夏天,北邊的門扇卸去了,前後貫通,涼爽又通風。

  方初晴到達的時候,太太才畫完畫兒,正坐在廊下喝茶,身邊只兩個大丫頭綠眸和紫瞳侍候著。打發走了傳話的看門婆子,太太和顏悅色地瞧了方初晴一眼,微笑道,“你是無思無我的奶娘吧,聽說你一向規矩,年紀輕輕的,能踏得下心,倒是難得。”

  “出落得也愈發標致了。”綠眸坐在一張繡凳上為太太捶腿,笑著插嘴道。

  到這時,方初晴才正式看到這兩個全府上下最有權勢的丫頭。紫瞳是個高挑個,長園臉,五官雖然秀麗婉約,眉宇間卻隱著一絲英氣,爽朗利落得像個男子。綠眸恰恰相反,瓜子臉,水霧霧一雙大眼睛,甜美溫柔,氣質上和紫瞳一剛一柔,在太太身邊搭配得宜。

  “是呀,樣貌上不像個奶娘呢。”太太歎了口氣,也不知又想起什麼,低聲道,“但願別讓那個孽障看到,不然又免不了風波。”

  方初晴心裡一凜,心道您可說晚了,那場風波雖隱秘,卻還不小。不然,先坦白了?落個好態度說不定還有活路。否則以沈洛的性子,就算不向太太告發,也必糾纏她不休的。

  正猶豫著,就聽紫瞳勸道,“太太,四爺千不好,萬不好,有一宗確是極好的,那就是孝順。您上回發狠說的話,四爺焉有不記得之理?放心,斷不會出事的。”

  色膽包天沒聽過嗎?何況剛才她還被駁了男人家的面子。沈洛如果肯善罷干休,她就把方字倒過來寫!

  方初晴心中暗罵,偷瞄了一眼紫瞳,見她話雖誠懇,但卻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顯然並不相信四聖人能改邪歸正,不過是哄著太太開心罷了。而既然大家都糊弄著太太,她現在把事情挑明,不是明擺著捅馬蜂窩嗎?不能說,待會兒去景鸞的流心院看看情況再說。

  “你說你三奶奶打發你來送東西,可是那匣子?她可還有什麼話兒捎帶?”太太終於把精神集中到正事上來。

  方初晴遠遠站在門邊,低著頭,恭恭敬敬地道,“三奶奶說,這是百日宴有關事情的清單,拿來請太太過目的。倘若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她再改過。”

  “哦,是嗎?那快點拿來。”太太放下茶盞,面露喜色道。

  紫瞳連忙上前拿過匣子,放在桌上,徑自打開取出裡面的紙箋,遞給了太太。

  方初晴不禁心跳加快,生怕真的被看出什麼錯處來,好在偷眼觀瞧,見太太臉上喜色不褪,一張張紙翻看過去,最後點了點頭道,“嗯,這事辦得好,樁樁件件都妥帖。我原說玉清是個伶俐的,不過那張嘴總是給身子惹禍,凡事都要摻和摻和,有她沒她也要露一頭,東一陣、西一陣的,不夠莊重。”

  “太太在調教一陣子就能好了。”綠眸道,“畢竟是書香門第中的小姐,只是性子活潑了些。再過得一兩年,大奶奶身子骨好了,和三奶奶一道幫著太太料理家事,太太把凡俗事一丟,畫畫花,逛逛園子,含飴弄孫,快活日子還長遠著呢。”

  一番話說得太太很高興,但似乎又想起什麼不順心的事,略略蹙了下眉,捶了捶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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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2:4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11 21:43 編輯

第二十二章 焦急與關心

 這位太太心思很重,總是不快樂,稍開心點,就立即能想到煩惱事,簡直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方初晴心想。不過她耳朵尖,又恰巧紫瞳把清單放回到匣子中,從她身邊經過,清清楚楚聽到紫瞳略帶怨氣兒地咕噥道,“老爺不回來就是快活日子。”

  咦,這倒奇了。她來到沈府三個月了,沈老爺似乎真沒回來過,只聽說長居別院,到底老爺和太太是怎麼回事呀?

  只聽太太轉開話題道,“你們別當小小一場百日宴很簡單,不過是招呼賓朋,宴請來客,其中的關節繁雜著呢。咱們沈府不比普通人家,無思無我是長房嫡孫,無思還是左師王世子,這宴席的規模和菜式,太清簡了不合身份,太奢華了又落人口實,僅僅幾道菜都要斟酌,想又吉祥又合意難著呢。再說這賓客親朋吧,滿朝裡誰與誰交好,誰與誰不合都要考慮,別回頭把仇家放一桌上,卻讓親厚的分席,那不是給人家添堵嗎?客人來了,送了什麼樣的禮物,分別是要回什麼樣的禮。滿院的丫頭小子們,誰負責外面、誰負責裡面、誰照看著前廳才能不亂套,誰支應著客人,不讓人挑出理去都要定奪。佳如辦事太肉,這回可真難為了玉清了。綠眸,回頭把你大姑奶奶送過來的冰山異果給你三奶奶送點兒過去。天氣熱,這從圖國來的果子最能消暑,別讓她累病了,到時他們采葛院沒人支撐,你三爺又要鬧著往屋子裡添人了。”

  綠眸應了一聲,看到方初晴還傻站在那兒,便道,“太太沒吩咐的話,就讓這位方嫂子給三奶奶去回個信兒好了。”

  恨,又是嫂子!在松風園裡,大家叫她方姐姐,她心裡還舒服點,可外邊人不知道情況,照樣叫她嫂子,害她總是想起自己的殘花敗柳之身。其實身體倒還是其次,主要是身份。一個被夫拋棄的女人,哪能去尋找第二春呀?可憐的自己!難道之前沒嫁人,重生了還是嫁不成?

  還有還有,死去的沈沅是左師王?那個和變態皇帝江無憂打賭的右師王與沈沅有關系嗎?

  “嗯,就讓她去給玉清送個信。”太太點點頭,“再賞她二兩銀子,一根鏤花金釵,另一匹夏紗。無思無我過百日,他們的奶娘穿得稱頭兒些,也是松風園的臉面。只一根玉簪子,雖說雅致,卻太素淨了些。”

  聽到有賞錢,方初晴郁悶了半天的心終於閃現了一絲光明,但也不知有沒有命花。

  退出畫廬,還沒見到等在外面的陳皮,倒先看到了急得滴溜兒亂轉的維維。一見方初晴出來,維維就一把拉住,不停氣兒地問,“方姐姐你到哪兒去了,讓我一通好找!難道姐姐自己已經回了太太了嗎?阿彌陀佛,沒耽誤事就好。太太怎麼說?姐姐怎麼找到路的?”

  見維維滿目關心,大熱的天跑得滿頭是汗,小臉都曬紅了,方初晴有點感動,猶豫了下,還是把傷了沈洛的事告訴了她。

  維維一聽,驚得嘴唇皮全白了,哆嗦著道,“姐姐怎麼得罪了四爺?那是太太心尖子上的人,這可不是要糟糕嗎?!怎麼辦怎麼辦?要不咱們馬上回去求大奶奶,讓她幫著說說好話兒。要不直接去求太太,好歹保姐姐一條活命呀。這麼熱的天氣,倘若狠狠地打,生了棒毒,那可是要死人的。”

  方初晴被維維說得也害怕起來,不禁辯解道,“是四爺不規矩在先,難道我由著他胡來才是對的嗎?就算我無意間傷了他,太太也得講理是不是?”

  “我的傻姐姐!”維維跺腳道,“咱們與人為奴的,甭管一年也好,一輩子也好,那是把命賣給了主家的,人家要打要殺,按照咱們大江律,就算官家也是管不著的,何況沈家勢大呢?”

  啊?這麼黑暗!方初晴心裡巴涼巴涼的,本以為還有道理可講,卻原來在這一年契約期內,她的小命會隨時面臨危險,看似比普通富貴人家還要錦衣玉食,可誰想得到錯一步就可能是死局呢?

  “說到太太……”維維繼續道,“當娘的把孩子當成眼珠子似的疼愛,哪還有半點道理可講?說句大不敬的,咱們太太雖然是菩薩心腸,可遇到了四爺的事,那是萬事皆休。姐姐當時應該高聲呼救,再不濟逃跑就是,萬不該傷到四爺。頭半年前,四爺糾纏闌珊姐姐,闌珊姐姐不過拿簪子尖戳了四爺一下,就冒了一丁點血珠兒,就被打了十下板子,一個多月沒下床。雖說後來太太發了狠話,不許四爺招惹松風園裡的人,但到底沒放過闌珊姐姐。方姐姐,你把四爺傷到什麼樣了?很厲害嗎?”

  “還……好吧?”方初晴裝著鎮靜,可腦子都不好使了,想起沈洛身上那成百個刺,冒出的血珠兒肯定不是一點半點了,那她要怎麼擺脫這個危機?

  怕,是沒有用的。求,肯定也不行。現在她騎虎難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然一會兒看看情況再說,如果實在不好,干脆找機會逃吧,別等事發到太太那兒。再想想沈洛並沒有致命傷,而她只簽了一年活契,應該不至於被當做逃奴追捕,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行,姐姐先跟我去找大奶奶吧。”維維想了想說,“雖然大奶奶從來不違逆太太,但畢竟心軟,念在兩個小少爺的面上,說不定肯為姐姐辯白幾句。”

  方初晴一想粱竹月對她那個態度,謝絕了維維的提議。一轉頭看到陳皮就蹲在一棵柳樹下,耐心很好地等她,於是道,“維維妹妹不要太過擔心,剛才遇到了景爺,他說會幫我想想辦法的。”

  此話只是安慰之詞,因為景鸞並沒有這麼說過,但維維一聽,頓時兩眼放光,面露喜色道,“要是景爺肯說句話,那是再好不過了。他救過四爺好幾次,四爺多少會給點面子。姐姐,要我和你一起去懇求嗎?”

  “不用。”方初晴嚇了一跳,真怕維維過分熱心,給她自己惹來麻煩,“景爺說要我一個人去回話,你不用陪我。倒是剛才太太要我去回三奶奶的話,說是百日宴的事辦得很好,你幫我跑一趟吧。太太還賞了東西,回頭咱們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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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4: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流心院

 “快別忙著分東西了,能保住姐姐不受重罰是正經。”維維依舊擔心不已,“姐姐快去求景爺,倘若不行……盡快回松風園,回不來也要想辦法送個信兒,我好去求大奶奶,好歹有個計較。”說到這兒,眼圈都紅了。

  方初晴胡亂拍拍維維的手,與陳皮先行離開。假如別人對她惡劣,她會應付自如,可別人對她好,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重生之前,她習慣了人們對她的漠視,現在有人這麼關心她,還是一個相處才三個月的小姑娘,讓她怎麼能不感動呢?

  “陳皮,如果我有事求景爺,怎麼做才能讓他答應?”她試探著問。

  “怎麼也不會答應,索性不要求了。”陳皮回答得老實,“我們景爺的脾氣……那個……與眾不同,闔府裡除了二爺,別人的事他很少管。或者是太太開口,他才抹不開面子才勉強為之。”

  啊!最後一個希望落空了。再說景鸞那叫與眾不同嗎?那叫個性古怪好不好?

  難道……非要從沈洛身上下手,才能解決這件飛來橫禍嗎?沈洛十成是貪圖她的美色,可他要是提出非份要求才肯放過她,她是決計不會答應的。但……也許可以先虛以委蛇,然後找個機會逃走?

  她一路走一路愁腸百轉,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而此時在流心院內,景鸞已經用針灸之術穩住沈洛的氣息,令他不致舊疾復發,又招呼田七取出專門拔針的膏藥來,放在藥爐上慢慢烘烤至微熱柔軟。

  “膏藥就放在那兒吧,現在先去把四爺的衣服脫了。”他吩咐忙碌的田七。

  他這流心院地處沈府的偏僻處,只是個獨門小院,三間正房,四間廂房,院外故意布置成荒敗冷清的樣子,只為著他喜歡那份淒涼孤單的感覺,不過屋裡卻清幽雅致,日常所需物品應有盡有。因為他生來好醫道,所以專門辟有一間屋子擺滿了珍稀草藥和制藥用物,此時沈洛就站在藥室中間的短塌前,汗流如漿。

  其實之火棘刺並沒有毒,就是扎到人肉格外難受,往裡硬鑽。沈洛反應這麼大,完全是被嚇的。而他之所以慢慢騰騰地做拔刺的准備,一來是讓這欺侮女人的家伙多受點苦楚,二來因他不喜歡周圍人多,所以流心院就只有田七和陳皮侍候,人手上確實不足。

  “全脫了嗎?”田七遲疑地問,略瞄了瞄四爺的下體,意思是要不要給四爺留點臉面。

  “傷患不避醫,全脫。”景鸞回答,以眼神告訴貼身小廝:四爺的子孫根雖然萬幸逃過針刺之苦,但他的屁屁上密密麻麻全是火棘刺,屬重症區,不脫光了沒法兒醫治。況且四爺的“玉體”上回在翠雲班已經全看過了,這種人還要什麼臉面呢!

  田七看清楚自己爺的指示,手腳麻利的把沈洛脫個精光,然後把膏藥展開,先貼到沈洛的四肢上。

  “好景鸞,你這是先給我治哪兒?”沈洛緊張地問。

  “把胳膊腿兒上的刺兒先拔了,然後是前胸,這樣您才好趴在短塌上。背上的刺兒比較多且密,拔起來費時候,我怕四爺會支持不住。”

  “很……很疼嗎?”沈洛怕得要死。

  “四爺也可以選擇不治。”景鸞淡淡的,本來正搖著輪椅過來,卻又停下了。

  沈洛可憐巴巴地求道,“那……能不能別讓我太疼?你知道,太太打小就護著我,我沒受過罪,除了犯那老病的時候。”

  “男子漢大丈夫,些許皮肉之苦算得了什麼呢?”景鸞靠進沈洛,手指輕輕按壓膏藥,像是安慰似地道,“當年江圖兩國爭奪三江口大戰,為了救下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之命,二爺一條膀子幾乎給圖國副帥圖魯砍掉,幸好蘇科神醫在,當場對骨,之後連皮帶肉的縫上,不然二爺那條膀子就廢了。那時二爺咬得牙都出血了,可硬是沒哼一聲。二爺和四爺是親兄弟,現在四爺不過拔些刺,怎麼就忍不了?”

  沈洛笑了笑,但眼神中並沒有半分欽佩之意,只道,“我二哥自是與我們不同的,你這話說也白說。”

  景鸞垂下目光,心中氣惱沈洛語氣中對沈瀾的不恭敬,於是左手取銀針對准一個穴位扎下,右手猛地的揭下一塊膏藥。

  沈洛沒有提防,疼得長聲慘叫,想跳卻發現身子完全動不了了。

  耳邊只聽景鸞聲音清涼地道,“得罪了,我不住東拉西扯,就為分四爺的心,不然還要疼。”說著,又揭下一塊膏藥。

  不過這回沈洛連喊都喊不出了,因為景鸞把他的啞穴也封住。

  “這水須草與火棘刺的性理相吸,所以用水須草制成的膏藥拔刺最是合適。不過此草性黏,拔刺時連寒毛也拔掉了,因此會有些不適感,不過四爺為了身子大好,就忍了吧。”景鸞一邊說一邊揭掉布滿沈洛四肢的膏藥。其實他可以動作輕柔的,此時卻手法狠烈,故意多給沈洛點苦頭吃。

  好不容易拔清四肢之刺,景鸞又轉治前胸。本來胸前刺少,可是沈洛身子雖像白條雞一樣,偏偏胸前長有一小撮胸毛,這下盡數被生生扯下,疼得他連手指帶腳趾一共二十根,根根蜷縮起來,臉上也涕淚橫流,看起來好不可憐。

  見此,景鸞又有些不忍,於是解開沈洛的穴道,讓田七把他扶到塌上道,“四爺不要怪罪,必要快手治之,免得受那鈍刀子割肉的零碎痛苦。不過背上肉厚,待會兒疼痛感會減輕些的。”

  “我知道,這不怪你,只怪那個小賤人。”沈洛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咬牙切齒地道,“從小到大,我都沒受過這樣的罪,今天沒想到栽在一個刁奴的手裡。哈,不讓我碰?!爺動了念,早晚她得求著爺來給爺消火!”

  景鸞沒說話,只暗皺了皺眉。他不愛多管閒事,除了二爺和田七、陳皮兩個,這府裡所有人的生死都與他無關,可如果為著他故意的拔刺之痛而讓沈洛對那名奶娘懲罰加劇,他就不得不負上一點責任了。

  他不喜歡幫人,但也不喜歡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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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被保住了

 只聽沈洛氣哼哼地繼續道,“我不過摸摸她的手臂,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婦人,身上哪處沒給男人摸過?說不定都被摸得起繭子了,她裝什麼貞潔烈女,居然就摔我到火荊棘叢中,害我如此狼狽,怎麼能輕饒?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院子外不種點名貴花木,為什麼種這些破東西?平時這邊都沒人來,就是都怕不小心跌到草叢裡的緣故。”

  “這是為二爺種的。”景鸞有條不紊地把膏藥貼在沈洛的後背、重點是屁股上,輕聲回答,“二爺是神箭,他和他的護衛營全用火棘汁來塗沫箭頭,偏偏此植物珍稀,外面不方便廣種,也只有我幫忙了。我也怕著有人誤傷,這才在旁邊還種了水須草,這膏藥更是常備著,但像四爺這麼大面積的刺傷,卻也少見。”

  聽他這麼說,一邊的田七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沈洛卻沒注意到似的,只不無羨慕地道,“你就只向著二哥,多早晚也想著點你四爺。”

  景鸞無奈地道,“多新鮮哪,我是二爺的幕僚,我不為著他著想,怎麼對得起他每年付我的那麼多銀子?”

  “那以後我也組織個幕府,你來我這兒辦差吧?二哥給你多少,我給你翻倍。”

  “二爺為的是國事、家事。四爺做的是風花雪月事,要什麼幕僚?”景鸞嗤笑一聲,“說起這些風流舉止,我比四爺差得還遠呢,能有什麼計謀輔佐?”

  沈洛嘿嘿笑起來,才要再說些什麼,沒成想景鸞已經開始拔他背上的刺了。只是這一次景鸞用了上佳的輕柔手法,所以沈洛只感覺陣陣麻痛,程度比剛才輕得多。半晌後徹底拔干淨了火棘刺,田七又扶了他到澡間去泡藥浴。

  他狼狽許久,這會兒泡得渾身舒泰,不禁對隔著屏風洗手的景鸞道,“你又救我一次,倒叫我如何賞你呢?輕了吧,顯得我命賤,重了吧,又怕你不收受。你倒是給我出個主意,到底謝你什麼才好。”

  “四爺是在我流心院的地界兒受的傷,好歹我也要負點責任,四爺沒罰我就不錯了,我哪還敢討賞?”

  “甭推辭了,就直說吧。但凡你說得出,四爺我就做得到。”沈洛的二乎勁一上來,還攔不住了。

  景鸞擦干淨手,心中有了計較,低聲道,“四爺若真要賞,我倒卻之不恭了。不如……賞我個人情如何?”

  沈洛料想以景鸞這樣孤高的品格,斷不會索要貴重財物的,心裡不免還有點小小的期待,看他能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來,萬沒想到他要的是人情,不禁大覺有趣,因此道,“你說,四爺我無所不依。”

  “我要四爺不在太太面前提起那奶娘冒犯四爺之事,也不要為此事懲罰於她。”景鸞沉吟道,“不知這小小人情,四爺肯點頭嗎?”

  沈洛一愣,沒想到景鸞要保那個賤人。他為了拔刺受了這多般苦楚,心裡一直算計著要怎麼收拾那刁奴解氣呢,現在若點了頭,豈不是沒處報仇?可不答應吧,剛才的話又說得那樣滿……

  “你不是想收了那賤婢吧?”他想到一種可能,不禁失笑,“你身邊一直沒個女人,我只當你眼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有美人也不敢往你這兒送,沒想到你愛的是身段玲瓏的小妞。說起來那個賤婢長得是很明艷誘人,但是景鸞,她畢竟是個奶娘,殘花敗柳之身,拿來玩玩解悶倒是不錯,千萬不能當了真。咱們是什麼人?大家閨秀也未必中得意,何況只是個下人,還是個生過孩子的?”

  “您說哪裡去了?”景鸞故意流露出一絲不悅,“我保她,不過想安靜些罷了。這件事說起來四爺也有錯,太太明令禁止您不能碰松風園的人,何況她還是世子的奶娘?我看她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這事鬧將起來,只怕會驚動太太。到時她攀咬四爺調戲她,而我是見證人,太太必來問我的話。你也知道,我向來厭煩到人多的地方去,這回因病了,都沒跟二爺到北邊,因此才不想此事挑了出來。”

  沈洛一直在氣頭上,此時冷靜了下,也覺得景鸞說得有些道理,就算懲治了這小賤人,只怕在娘親那也說不太過。但他在府裡橫行霸道慣了,今天這口氣不出實在憋屈,於是岔開話題笑道,“要是你收了她在屋子裡……朋友妻,不可戲……那我就放過她了。”

  景鸞聞言,鎖緊了眉頭。

  他剛才氣惱沈洛對沈瀾言語不敬,所以在治傷時懲罰了下這位四聖人。後來他又覺得沈洛會把恨意加諸到那名無辜奶娘身上,這才出言保她。但他的人情付出是有限度的,現在沈洛開出這樣的條件,不管是真心話還是玩笑話,他絕對不會答應。

  “其實在這件事上,四爺因禍得福,也可算那名奶娘的功勞。”他話題一轉,“四爺身有舊疾,經常性驚厥,據我看,除了兒時落下的病根,還是因為血脈流通不暢。可是剛才四爺無意中被那奶娘推入火棘叢中,扎了渾身的刺,又經我拔除,期間雖氣憤難當,情緒激動,卻沒有引發舊疾,而且還氣息沉厚,精力旺盛,想必是誤打誤撞的通了血脈。如此一來,今後我想些類似的法子加以施治,就算四爺的舊疾不能完全去除,至少會減少犯病的次數了。要是這樣說……這奶娘豈不是也有點功勞?念在這個份上,四爺饒了她這一宗。至於今後四爺要拿她如何……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再者,唐突美人有什麼意思,讓她心甘情願的纏著四爺,那才叫本事。”

  沈洛本來聽說要鬧到太太那就有點情怯,現在又感覺身子果然熱乎乎的挺舒服。他不知那是藥浴的功效,還當景鸞說得有點道理,再想起那賤婢又潑又辣,果然與他屋子裡的人大不相同,立即起了收服之心,想了一下道,“好,我就賣你這個人情。不過你說好,真的不要她嗎?”

  “不要。”景鸞回答得很堅決。

  沈洛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好。跟你說,我沈洛看上的女人,還沒一個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小小一個奶娘……哼,早晚是我明光園的人。”

  有的人就是天生有運氣,盡管總是面臨困境,卻總是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方初晴就是如此,此刻她正走在到流心院的路上,苦思冥想著要怎麼擺脫困境,卻沒料到困境已經暫時離開了她,只蹲伏在暗中,准備隨時撲上來,一口把她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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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6: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老爺回府

 方初晴懷著豁出去的心情到達流水院的時候,沈洛卻已經走了。景鸞什麼也沒說,只神情淡淡地打發她回去,令她感到莫名其妙。

  “許是怕太太怪罪,所以四爺就先沒張揚。”回松風園一說,維維也莫名其妙,琢磨半天才得出這個結論,隨即又不放心地囑咐,“不過四爺並不是寬宏的人,只怕以後要找麻煩,姐姐還是小心些,最好待在松風園不出去,這樣四爺就找不到茬,出不了妖娥子,時間久了,說不定就忘記了。就算不忘,等二爺從北邊回來,四爺會老實好一陣子呢。”

  “二爺嫡親的大侄子過百日,他難道都不回來嗎?”方初晴問,無比渴望起那個從未謀面的人來。

  聽說四爺沈洛見到二爺沈瀾就像耗子見了貓一樣,連沈老爺也沒有這樣的威懾力。照上回三奶奶田玉清所說,是沈瀾生氣了會揍弟弟。其實方初晴覺得如今倒未必如此,只怕是沈洛小時候沒少挨揍,形成了習慣性恐懼,所以凶惡可怕的二魔頭就是無法無天的四聖人的天敵。

  只要那位二爺回府,修養上八、九個月,她就可以在他無意中的羽翼庇護下到熬到契約到期,攜帶一筆小財遠走高飛,買個江國的黑身份證,回到“故鄉”馬國去,冒充個寡婦做點營生,再招個女婿,今後的日子會很美好的。

  她有錢、貌美、胸大有腦,所以就算不是完璧之身,只要用心,也能找得到不介意她身份的好男人吧。

  “二爺在北邊為的是國事,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維維露出向往的神色,之後又歎息道,“要是能回來就好了,二爺是頭年臘月裡走的,那時小少爺們還沒出生呢。哼,都是那個圖國不好,自己沒吃穿,不想法子掙,缺了什麼都要到鄰國行搶,簡直是強盜國家。唉,大爺好端端暴病身亡,好多事就落到二爺一個人肩上,不知道有多辛苦呢。”

  方初晴聽維維語氣中有些心疼的意思,不禁皺了皺眉頭。

  像沈家這樣的家世,像沈瀾這樣的爵位,普通王侯貴胄之女只怕都攀不成親,何況是下人小丫頭呢?維維這份芳心只怕要錯付了。其實如果只是暗戀倒沒什麼,少女懷春而已,年紀大些就會淡了,怕只怕她被那些愛慕虛榮、貪圖享受的丫頭們帶壞,一門心思爬上爺的床,巴望混個姨娘妾室當當,如果那樣,這熱心腸的丫頭也就毀了。

  她本來和這府裡的任何人也沒關系,可維維對她那麼實心實意的好,她怎麼能看著這丫頭跳了火坑?

  “維維,你喜歡二爺嗎?”她開門見山地說,“別喜歡他,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雖然我覺得人人平等,但實際上,他是天上的雲,我們是地上的泥,混不到一起的。聽姐姐一句,別對他存了心思,不然鐵定會倒大霉的。”

  她這番話發自肺腑,維維卻紅了臉,惱道,“姐姐混說什麼,哪有的事?就我這三等小丫頭,配得上妄想二爺嗎?這話姐姐也就和我說說,千萬別讓闌珊姐姐聽到,不然會打死我的。”

  “好,我只跟你說,但這話你要往心裡去才行。”方初晴正色道。

  她知道她說得太直接了,可有些事必須直擊要害才能有作用,拐彎抹角的達不到目的。維維平日裡對她很好,所以她要盡到朋友之義,不能眼看著這小丫頭誤入歧途而放任不管。

  “我真沒有那份心啦。”維維跺了跺腳,羞紅著臉跑了。

  方初晴站在那兒發愣,覺得和維維的對話有疑點。首先,丫頭們妄想二爺,闌珊為什麼會生氣?難道她有什麼想法不成?還有,原來沈沅是暴斃的,可真是病死的嗎?年紀輕輕的,按理說不會如此。再聯想到毒奶水事件,難道是朝中的政敵陷害致死?可沈瀾那麼大的本事,沈家又有江無憂撐腰,怎麼會容許自己的哥哥不明不白的死去?怎麼會容許幕後黑手逍遙法外?

  除非那個人是他們惹不起的……或者……這些可怕的事是緣於……豪門恩怨?

  想到這兒,她打了個寒戰。太可怕了!如果真是這樣,這花團錦簇的沈府下不知掩藏著多少骯髒陰謀事呢。不過,這只是她的猜測,說不定是她心理太陰暗了。不想不想!反正她與這個地方無關,八、九個月後,頂多一年就離開了,沈府的一切與她再無瓜葛。

  想通這一層,她立即甩開腦海中的不良想象,打算著今後要謹慎小心地做人,防火防盜防四爺。不過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時時刻刻提防人的日子真難過,總是提心吊膽,不知道四聖人何時來找麻煩。

  而幾天後,無思和無我的百日宴終於到了。

  全府的人打從頭天起就都忙得腳不沾地兒,連太太屋裡的紫瞳和綠眸都被支過來幫忙。不過這樣一來,留在太太身邊侍候的人就少了。方初晴因為除了定時喂奶外比較清閒,所以就被派去太太的蘅芷院聽差。

  說是聽差辦事,其實不過就是站在一邊候命而已。太太從來不是個多事的人,何況身邊還留了兩個二等丫頭、幾個婆子和幾個小丫頭。她對府裡的地形不熟,跑腿的事也輪不到她。

  她早上九點才過去,快中午十二點時,太太就催她回去,“無思和無我明天是正喜的日子,可得精精神神的,今兒斷不能讓他們餓著。初晴,你下午不必過來了,明天一早喂了奶就跟在我身邊,方便這兩個小魔星餓了就吃。”

  方初晴原本以為無思和無我過百日,她這當奶娘的得抱著他們出現在賓客們面前。沒想到按照程序規矩,她是不能上前的,無思和無我要由大奶奶身邊的親近人闌珊和依依抱著。至於她……就是個人形活動取奶站,寶寶餓了,會抱到後面讓她喂,在前面露臉看熱鬧的事是輪不到她的。

  對此她感到有些郁悶,因為寶寶們吃了她三個月的奶,女人天生的母性被喚起,所以她對對寶寶們是很有感情的。經過重生後的這個“工作”,她算明白為什麼王媽媽那麼疼愛大奶奶了,原來在吃奶和喂奶的過程中,奶娘絕對絕對會愛上孩子。

  可當無思和無我經歷他們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節日時,她卻被拒絕接近,那感覺實在不太好受。因此她現在聽到可以站在太太身後,能親眼看到寶寶們的百日慶祝,她意外又開心。

  正要道謝,一個婆子在門外稟報道,“張大管家讓我來請太太示下,說是老爺提前回來了,馬上就進府,要在蘅芷院吃晌午飯,問太太給老爺備點什麼飯?”

  咦,沈府正牌的主人要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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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6: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百日宴

 方初晴好奇地看著太太,想從她臉上看出哪怕一絲情緒,可太太美麗優雅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道,“回來就回來,擺個什麼譜,就照平常的做,趕上什麼就吃什麼吧。”

  那婆子聞言,頗有些為難,支吾道,“太太平日裡吃得素淨,飯量也少,老爺回來,只怕菜色不夠,還是請太太示下吧,哪怕只添一樣半樣呢,免得老爺下箸快,回頭餓到太太,我們也心疼呀。”

  她挺會說話,太太倒發作不得,沉吟了片刻,冷笑道,“做魚吧。給他做魚吃,他不是愛吃腥嘛。”

  這話一語雙關,滿室尷尬,可誰也不敢說破那層隱含的意思。那婆子連頭也不抬,只應了聲就施禮而去,方初晴也跟著告辭,一邊走一邊想,看來太太和老爺不合,所以老爺才長居別院,太太則終日沉浸在琴棋書畫之中。可見沈家男人在女色上不清不楚貌似有家族遺傳,只不知為什麼沈沅這麼潔身自好。但……這是他早死的原因嗎?

  而且最奇怪的是,沈家四個少爺有三個娶了妻妾,另一個還有很多女人,可子嗣上卻只有大奶奶生的那對雙胞胎,不可謂不單薄,也不知是自然現象還是又有秘聞。

  她很好奇,但秉承著絕不主動打聽八卦的宗旨,把這些疑問全放在了心裡。這世界上太多秘密了,就算神仙也不可能都知道,何況她一介小小的奶娘呢?

  第二天一早,她依著太太的吩咐,喂過奶就到蘅芷院去了。雖說上不得台盤,好歹也是跟在太太身邊的人,因此也著重打扮了一番,上身穿著那件用太太新賞的月白色夏紗趕制的如意盤扣掐腰上衣,下系翠綠煙霞散花裙,腳穿粉紅花羅繡花鞋。

  頭發讓維維幫著梳了個簡單的福髻,本來是想追求高貴典雅持重風格的,但因為方初晴只有一根鏤花金釵,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像道姑,最後把玉簪子也插上,倒也別致。還有,大奶奶賞的金三件是少不了的。至於妝容……就只畫了畫眉、點了點唇,粉和胭脂一律沒搽。怪熱的,回頭和汗一混,難道要在臉上和泥嗎?

  不過,這已經是她重生後最隆重的打扮了,而因為本來這身體就容貌妍麗,所以這樣上上下下地一裝扮,倒真是個美人的樣子。

  其實百日宴晚上才正式開席,但整個沈府從早上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各項的准備工作雖然就緒了,卻還要再精心檢查一遍,有排場大的來客,人還沒到,禮物就先送到了,也得派體面的管事們人支應著,還有先到的沈家親戚,安排食水休息,互相拜望等等……總之,很折騰人的。

  不過,一切的一切忙而不亂,顯示出三奶奶田玉清極佳的應酬安排手段同,倒真是個會管家的人。

  方初晴就在蘅芷院裡聽差,端茶遞水的侍候來拜見太太的來客們,雖不太累,卻不能坐著,到了時間還要到松風園喂奶,兩頭跑,感覺腿都要斷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正席時間,她隨著太太來到後園,才知道宴席安排在水閣。

  水閣分左右兩處,都建在一個頗大的人工池塘上,中間以曲繞回廊相隔。這個時空雖然比之中國明清時期開放得多,但酒席還是要男女分開的,女眷們在右閣,男眷們在左閣,兩邊能互相聽得到喧鬧聲,卻看不到,負責侍候著的丫頭小子們就在相連的回廊上來回穿梭,端菜遞酒,忙得快飛起來一樣。

  而且,待會兒還有戲班子唱戲的消遣。前院的戲樓有兩層,女眷們在樓上觀看,不用和男人們擠在一起。

  以前,方初晴對沈府權貴無比的印象只停留在這個大而有品味的園子、僕人的數量和飲食起居的豪奢程度上,可今天,她僅憑各守門的婆子們一聲聲傳報來客們的頭銜就感覺得出了。

  什麼這個那個王的王妃郡主、什麼尚書宰相的夫人小姐、什麼將軍大夫的名媛貴女、總之都是富且貴的人物,只是有錢的人根本巴結不上,只在末位陪坐。整個沈府那份氣勢和地位感,大約只有皇宮比它更尊貴吧。

  而身為下人,方初晴是不能坐著的,也沒有權利說話,就像木頭一樣站在太太的身後,面對著一桌子美味佳餚,眼看著依依抱著無思,闌珊抱著無我,跟在大奶奶身後在各席間走動,接受各位尊貴女眷的誇獎、贊美和驚歎,卻不能有任何反應。

  不過,她在重生前讓人漠視慣了,遇事極為想得開,雖然饑腸轆轆,但還是睜大眼睛看,支愣著耳朵聽,就當是為看戲付出的代價好了。一次看到這麼多高級人物,也不是時常能有的不是嗎?而且認真看下來,還真的挺有趣的。

  比如某位王妃很有學問地提前當前國際國內形勢,說著說著就把話題轉到了沈瀾身上。而一聽到右師王的名諱和他那“英雄事跡”,每一桌上都在綠光泛起。那狼性的光芒來自各妙齡少女的眼睛,看起來沈家二爺的粉絲著實不少。還有很多中年貴婦借機言語試探沈太太,看樣子都恨不得把自家女兒嫁給沈府唯一還沒正式娶妻的男人身上,根本不考慮這男人在女色問題上名聲實在不好。

  唉,嫁女兒不是為了讓她幸福嗎?難道花心大蘿卜放在金盤子裡就沒有關系?只是她真沒想到,沈瀾就是那個和皇帝打賭的大陰人。之前她聽說去世的沈沅是左師王,就沒聯想到沈瀾是右師王。

  “瀾兒那性子可野,一時半會兒的收不住心。”最後太太被一位老王妃言語擠兌得沒辦法,也不好直接拒絕那位含羞帶怯的王妃孫女,只得大打太極道,“我琢磨著讓他墩墩性子,過個一二年再成親也不遲。難得皇上器重,他一年中倒有半年在北邊,他倒常和我說,先國後家是男子漢所為。他先堵了我的嘴,難道我還敢說先把國事放一邊,先給我成家立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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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7: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大姑奶奶

 “右師王爺是國之橫梁,果然該有這般胸襟。”斯文高雅的將軍夫人贊道,但很快又話題一轉,“不過兒女安家立室的事,還是要咱們這當娘的操心哪。依著我看,沈夫人還真應該在滿京城的名媛貴女中好好選選,挑個知書達理、文采出眾的,哪怕先訂親呢。說起來,男人們志在千裡,可也得有個安穩的家才好踏實。到時候沈夫人也有個知情識趣的小輩作伴,豈不是大好事一件?”她一番話說得漂亮,但她的女兒就是有名的才女,方才小姐少婦們互相寒暄時,方初晴是聽到的。

  連小小的、一介成天關在院子裡的奶娘都聽出了將軍夫人的話外音,別人就更甭說了,於是白胖富態的尚書夫人笑道,“話不是這麼說。咱們女子做學問,不過是用來消遣的,倒不是一等重要。為兒擇婦當然要選賢良淑德、持家有道的,再者能配得上右師王爺,相貌自然也不能差。說起來,沈夫人就是南邊鴻儒門第的出身,大奶奶也是有名的才女,別人若論起文采,倒顯得班門弄斧了。”她的女兒是個美人兒,而且看來確實端莊大方,因此她才“不著痕跡”地推銷。

  可老王妃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生怕這二位搶了自己孫女的行事,毫不客氣地插嘴道,“你們這話說得都不對,婚姻事,還是門當戶對最重要。說句倚老賣老的,瀾哥兒那孩子我見過幾次,相貌貴不可言,本身又是異姓王爵,也只有王候之女才搭配。要是親上加親……於國於家自然是更好了。”這位老王妃是當今聖上的嬸母,而沈瀾是當今聖上的義弟,她老人家把這層關系也算做是親戚。如果有人說起她的孫女論起來該是沈瀾侄女輩的,那時她自然就不再承認這門親了。

  方初晴冷眼旁觀,覺得這眾人地位雖高,可在無思無我的百日宴上惦記著搶占人家二叔,行為實在不夠莊重,想必是酒精的刺激,大家說話又嗆在這兒的緣故。這種事本來就應該私下來談,眾女爭夫算怎麼檔子事?但聯想起現代中國好多家長代替兒女相親……真要長歎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其實老王妃的老公只是個有職無權的閒王,但畢竟她的地位在女眷中最高,又是皇親,所以就算對她的話不以為然、甚至不滿,也沒人回嘴。一時間,本來熱熱鬧鬧的水閣中沉默了下來,氣氛頗為尷尬。

  作為主人,太太一時有點為難,如果不搭老王妃的話茬,顯得十分無理,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說才能前後圓滿,不偏不倚。偏這時候無思和無我安靜得很,大概是累了,趴在依依和闌珊的懷裡睡得正香,不肯發出哭鬧聲出來解圍。

  正躊躇間,坐在她身側的一位少婦笑著開口道,“唉喲喲,我真替我兩個寶貝侄子委屈。百日,也算是壽數了,難為祖父祖母大辦宴席,還請了這麼多貴人來借貴氣,可是人家不當咱們是主角哩,光說二叔的事。下回二叔回來,姑姑給你們做主,咬他手指頭,讓他上馬拿不得刀。哼,誰讓他搶咱們風頭來著。”

  她說得風趣,其他人就借機笑了起來,氣氛頓時緩和,方初晴不禁又好奇地看了看她。

  她就是傳說中的大姑奶奶,今天方初晴是第一遭見到。大姑奶奶太太的唯一的嫡親女兒,名為王濤。太太娘家姓王,不知為什麼讓女兒從了娘家姓。大姑奶奶約三十上下的年紀,是老爺太太的第一個孩子,長得像極了太太,五官纖柔秀麗,可眉宇間灑脫爽朗,隱隱有磊落之氣,神情和名字一樣有些男兒氣。

  她沒嫁給書香門第的才子,也沒嫁縱橫朝野的官紳,而是嫁給了一名叫周冠雅的皇商。聽說當時是她自己擇的婿,那男人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金牌王老五:有車有房,沒爹沒娘。所以她進門就當家,又一連生了三個兒子,現在是周家說一不二的人物。

  也因此,雖然她家也在和政城,卻忙得極少回娘家,除非娘家有重大事情。比如:一對小侄子的百日宴。當然,孝敬母親、關心弟妹的事她也不會落下,為人處事極為周到,任誰也挑不出錯來。想來,也是極精明聰慧的人吧。

  “看姑媽說的,我們無思和無我才不生二叔的氣。二叔這是沒回來,倘若回府,只怕比我這當娘的還疼愛這兩個小魔頭呢。”大奶奶乖巧及時的把話攔回來,滿場皆大歡喜。

  不過老王妃不知今天吃錯什麼藥了,簡直不撞南牆不回頭,王濤和粱竹月好不容易揭過這一章,她卻又道,“貴府的這對小金孫肯定是懂事的,如若知道祖母給二叔定了親,只怕也很喜歡。”

  此時,太太正把一杯水酒舉到唇邊,聞言手僵在半空,瞄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大姑奶奶一笑,眼神中那絲惱火輕淡得誰也沒看出來。

  她站起身,接過母親手中的酒盞,遙敬了一杯道,“王妃,侄女今天高攀您,敬您一杯。這也算是我先告個罪,干脆說明了原由。各位長輩親朋關心我二弟的婚事,原是一番好意,只是我那二弟從小性子執拗,認准的事,就算八匹馬也拉不回頭。他弱冠之年,我娘原說給他訂下一門親事,可他言道:他娶妻不看家世、地位、甚至容貌品德,只有他看對了眼的才行。我娘性子柔軟,當時被他磨纏得應了,現在哪好出爾反爾?就算對自己兒女,也得守信是不是?所以,現下雖感激各位的情誼好心,卻不能點頭。一切,都要等我二弟回來,聽他是什麼意思。說句讓人笑的話,他若喜歡哪家姑娘,只怕人家不答應,以他那土匪一樣的個性,說不定到人家去搶呢。到時犯了大江國的律法,少不得還得請各位幫著求個情。”說完,豪爽的飲盡自己的一杯,利落地斬斷在桌諸人繼續明示暗示太太的想法。

  她的話意思很清楚:想要把自己女兒或者孫女、侄女、甥女嫁給沈瀾嗎?逼我娘沒用,就看我那二弟看不看得上你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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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11 21:47 編輯

第二十八章 皇上駕到

 方初晴目光掃過一桌桌酒席,重點觀察那些適齡少女,見她們十個中倒有八個目光中帶了情緒,有的悠然神往、有的躊躇滿志、有的黯然神傷、有的低頭算計,真沒想到,沈瀾居然那麼受歡迎,這還是在他私生活不檢點的情況下。

  看來不管哪個世界的少女都有一般的心思,總覺得自己可以在某個壞男人面前與眾不同,能夠天使般教化惡魔。就像在座的各位,每個人都想征服那個長得帥、有能力、從不拿女人當回事的男人,想讓他視天下如糞土,卻只鍾情自己。實際上……這種情況雖然可能發生,但基本上……很難,而且那個幸運的人只有一個,其余人全是可憐的炮灰。

  反正女人的八卦本性令方初晴對沈二爺也很好奇,但卻沒有旁的想法。她穿越後的新身體很美麗,卻也沒到傾國傾城的地步,而且人的三觀和自身的個性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重生並不能令她改變心理本質。

  倒霉的是她現在是個被夫拋棄且生過孩子的女人,人家各貴族少女夢想的是王候美男,她大概只能找個五官端正的鰥夫,給人家當填房後媽了,說不定還得倒貼點銀子,人家才肯娶。

  唉,人僧啊,都是淚水。

  正感慨,就聽那王妃不死心的道,“話是這麼說,不過瀾哥兒年紀也不小了吧,我沒記錯的話,和沅哥兒同歲,生日只差半個月。就算他說自己看中的才行,沈夫人也應該幫他張羅,讓他好有個好挑選。哪能就這麼縱著他,萬一哪天他找個寒門小戶的姑娘來,也不成體統。”

  水閣內所有人都知道沈瀾在女色一事上比較隨便,因此老王妃沒說他會找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已經算是給面子了。太太一聽,頗有些尷尬,大姑奶奶則心頭有氣,好在涵養夠好,沒有當場發作。而方初晴卻處於聽到驚天八卦那又震驚又興奮的情緒中。

  和沈沅同歲,也就是二十八歲,生日還只差半個月?!這說明什麼?說明沈沅和沈瀾不是一個媽生的!說明這對同封王的兄弟之中,有一個人是庶出,或者是收養的。為什麼她來府這麼久,從沒聽人提起?他們中到底誰不是太太親生?看樣子不會是沈沅,人家是長房嫡子嘛。可沈瀾……也不像呀,太太似乎很疼愛他,而聽說他也是侍母極孝的。怎麼回事呀怎麼回事,難道豪門恩怨又出新情節?

  “男人經得起老,先立業、後成家也是正理兒。再說我二弟那個相貌、那個本事,再過個一二年,只怕也不會沒人肯嫁了。”大姑奶奶似玩笑地說,其實心裡很惱火這老王妃不合時宜,在自己寶貝侄兒的百日宴上不斷提起沈瀾的婚事,言語間不客氣了起來。

  “我聽說哦,府上子嗣單薄,有個世外高人曾給算過,就是為著右師王沒有成家呢。”御史夫人秉承了她老公御史敢言的特色,說出超級令不人待見的話。她雖然沒有女兒,不過有個妹妹待字閨中,聲稱非沈瀾不嫁的,逼得她顧不了許多臉面,也顧不得沈家惱了,對自己老公仕途不利,當場探問起來。

  大姑奶奶聞言皺起了眉頭,似再也忍耐不住,想要發作。她給老王妃面子,還用給一個御史夫人面子嗎?不過一邊的粱竹月伸手攔了她一把,把話題接過來道,“那事呀……只是個游方道士混說的,誰會理會那些。他說我們二爺戾性太盛、吸走了這府裡所有的陽剛之氣,所以才子嗣不旺,而且絕不會得男。只要二爺出了府,一切就會有轉機。可太太終究沒有同意,說是一樣的兒,憑什麼不一樣對待?現在我們沈家不是有了無思無我了嗎?借著各位的吉祥,我想過不多久,我們沈家的三房、四房也一樣會添丁的。”

  她這樣一說,在座的人都連忙說客氣吉祥話兒,彼此寒暄勸酒,自動自發地忽略不和諧的一幕,太太的神色也終於放松了下來。

  這出豪門夜宴,方初晴看得津津有味,對沈瀾的興趣空前高漲,想象力也異常發達。他是庶出嗎?庶出的還有那麼多王孫小姐搶著嫁?那他為什麼不正經娶妻?之前有過情傷?不然,他是個GAY?他到底做了什麼,俘獲了這麼多少女心呀?

  “皇上駕到!”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響亮的稟報聲。

  太太嚇了一跳,立即站了起來,其他女眷也慌了,倒是大姑奶奶鎮靜,輕聲道,“娘您別急,聽聲音是從那邊水閣傳來的,皇上必先到那邊,然後才過來看看無思和無我。這是皇上的恩典,也是我們沈家的光榮,咱從慢慢准備就好,慌亂了,倒顯得失了禮數。”

  太太也是見過世面的大家出身,再說皇上還是太子時就常來常往於沈府,登基後也來過幾次,有一次和沈瀾談論國事,還宿在了廣武園裡。因此此時聽女兒一勸慰,心就定了下來,從容離席,讓綠眸幫著整理了衣裳頭發,然後帶著眾人來到水閣外面,等待接駕。

  方初晴跟在太太後面,心裡不知什麼感覺。那個變態皇帝送她來沈府,也算是對她有好處的,不過不知為什麼,她不太想看到他。或者是她多慮了,江無憂畢竟皇帝,她三個月關在松風園,連三奶奶田玉清都記不清她了,何況一國之君,早忘記她是扁是圓了吧?

  心裡忐忑著,就覺得時間過得很長,其實不過半柱香時間,皇上就移架到右水閣了。見了皇帝,普通人是不能抬頭的,於是方初晴就混在人群中叩拜跪迎,巴不得不被注意到。

  而當一套約定俗成的官話說畢,江無憂親自扶起了太太。似乎還想親自去扶大奶奶,但手伸到一半又縮回去了。他身邊的小德子、小行子很機靈,立馬上前代為攙扶。

  “不必多禮,快把寶寶給朕抱過來瞧瞧,這可是我那義弟的遺腹子,說起來也是朕的皇侄呀。”他溫和地說。

  死變態,聲音還是那麼好聽。他說的每一個字聽到人的耳朵裡,都好像是有春風拂過耳畔似的。可是既然讓人不多禮,干嘛等人跪了半天才說?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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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1 21:49: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心驚肉跳的感覺

 “朕想親自抱抱他們,不知沈夫人和弟妹可捨得?”江無憂伸出食指,碰了碰兩個依然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的臉蛋兒,輕聲問道,看來滿心喜愛,就像兩個寶寶是他的兒子似的。

  “皇上親自抱他們,那是他們的福氣。”太太笑答,然後對抱著無思無我的依依和闌珊使了個眼色。

  闌珊是個伶俐人兒,立即以胳膊拐了下依依,笑道,“皇上的御臂先抱抱我們家世子吧,將來他一定能保家衛國,為皇上分憂。”

  “你這丫頭倒會說話兒,不過另一個長大了,也必是我大江國的棟梁呀。”江無憂笑道,似乎和闌珊很熟似的,一邊說一邊伸手抱過無思。

  常言道:三歲看大小。方初晴沒有育兒經驗,在沈府除了喂奶時也不被允許接近寶寶,所以她不清楚三個多月的寶寶智力、性格、身體發育到什麼程度了。但在偶爾的接觸中,她知道他們可以趴著、能抬起頭、能支起前身、側身、眼睛能追著一個物體看、能辨別聲音方向、上回她喂奶時哼歌,他們會笑、高興或不高興時、手腳能輕輕晃動表示情緒,可愛得要命。

  所以她覺得,三個月也能看出寶寶天生的性格來了。比如無思和無我全是不愛哭、且獨立不黏人的性子,不過兩人之間也有差別。無思沉靜老實,除了表達饑餓或者拉屎拉尿外,基本上不會折騰大人,不開心時表現得也溫和。無我則不同,吃奶時像搶似的,如果他正吃睡得香,萬一有人打擾,他就顯得特別不高興,容不人半點冒犯的模樣。

  有一次方初晴聽專門侍候這兩個小家伙的延慶大娘和青蘋嫂子私下說,這對寶寶的性子像足了大爺和二爺,一個溫和好脾氣,另一個不好惹得很。

  而現在江無憂抱他們時也一樣,無思雖然感覺被吵了睡眠,又覺得被抱得極不舒服,卻只望著眼前的陌生人,略略掙扎了下表示不滿。無我就不同了,輪到他被抱時,立即發出嘹亮的哭聲,還以自己的方式表達出強烈的報復情緒。

  也就是……他突然尿尿了,而且水量特足,漏過襁褓和尿布,淋淋漓漓的灑在那件精致的明黃色龍袍和兩只御手……不,是兩只龍爪子上。

  方初晴心中暗笑,太太卻嚇了一跳,連忙跪下道,“無我冒犯了天威,還請皇上恕罪。”

  她這一跪,全體女眷也都跪下了,就方初晴沒意識,比別人晚了一拍,在跪倒在地前,突兀地站了幾秒,和江無憂眼神交匯片刻,害得生出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沒認出她來吧?應該不會,他的眼神掠過她的臉時,沒有什麼情緒。不過這家伙擺上譜時還真有些不怒自威的樣子,至少表面上像個皇帝。而不是……乞丐。

  “快平身,嬰兒懂得什麼,又何罪之有呢?”江無憂連忙示意小德子和小行子扶起沈夫人和大奶奶,“再說,童子尿可是好東西,降火甚速,朕今天也算是沾了光了。”

  他話雖這麼說,沈夫人還是再告了一回罪,並贊頌了皇上的寬宏仁德,同時小德子和小行子已經幫江無憂擦過龍袍和龍爪。但這樣顯然是不夠的,因為水閣離松風園最近,所以太太就請皇上到松風園去清洗清洗,本來想叫三爺沈涵前來侍候,可江無憂卻說大奶奶帶路就行了,不必驚動太多人。

  不知道是不是現代人一腦子黃色思想,反正方初晴對此的第一反應是:這兩人有奸情!不過嘛,大江國風氣開放,他們身邊又呼啦啦圍著一大群人,想必也不會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等江無憂的“龍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太太才松了口氣,隨即又感到好笑似的道,“無我這小子天生就是個不省心的,看剛才那不依不饒的小模樣……”

  眾人見皇上對沈家這麼恩遇,自然諛詞如潮,吉祥話兒也不斷。而一邊的無思無我則哭個不停,無我是自發的,無思完全是被感染的。

  “孩子恐怕是餓了。”大姑奶奶抱過哭得厲害的無我,輕輕搖晃道,“酒席吃了這麼久,這兩個小子肯定不滿意。奶娘呢?喂奶的時間到了沒有?”

  方初晴連忙上前,裝出老實恭順的模樣道,“現在無思無我吃奶已經定時了,算算時間差不多。”

  太太點頭道,“那就抱回去喂奶吧,完了就哄他們睡下。折騰了這麼久,大人都累了,何況孩子。”說完又對眾女賓道,“咱們繼續吃這杯百日酒,散了席就先到老三的采葛院歇會兒,咱們女人畢竟不比男人家精神有體力。”水閣雖然離松風園最近,但大奶奶寡居,而太太所居的蘅芷院離得又遠,所以貴賓女眷們暫息之地就定在三房院裡。

  方初晴和依依、闌珊應了一聲,抱著無思和無我離開。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去看戲了,不過兩個寶寶比較重要,所以她盡管很失望,卻並沒有怨言。寶寶們似乎也知道馬上就要吃飽了睡,挺高興的,咿咿呀呀地叫,哭聲卻收了。

  很快到了松風園門口,就見院門大開,燈火通明,不過院內卻非常安靜。依依招手叫那名守門的媳婦子過來,問道:“皇上還在裡面嗎?”

  “洗了手,已經走了。”那名媳婦子答,“大奶奶說你們肯定就快回來了,叫留著燈火,免得烏漆麻黑的跌了跤。”

  這麼快就離開了?看來她太小人了,人家君君臣臣的並沒有那不可告人的事。不過奇怪,她們一路來時沒撞見聖架呀,難道他們走的另一條路?

  “方姐姐別愣著啦,快回屋喂奶吧。”依依打斷還在想象狗血情節的方初晴,然後又對闌珊道,“你跟著去換尿布和小衣裳,我到各屋看看。燈火都亮著,沒人看管可不行的。”

  “知道啦。多大點兒事。快去吧,待會兒還要回前面侍候大奶奶。”闌珊點了點頭,又打發了個跑腿的小丫頭去找延慶大娘和青蘋嫂子,這才和主初晴回屋。

  等侍候完兩個小祖宗,依依也巡視完畢,她和闌珊兩人就回到前院去了。方初晴沒聽招呼,不能擅自離開,寶寶又不用她看,只得先回房。卸妝時,她忽然發現頭上的鏤花金釵不見了。那是太太賞的,不能丟,況且是純金的,很值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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