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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毓華]偷吃要擦嘴(大四喜+1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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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36:37 |倒序瀏覽
偷吃要擦嘴【大四喜+1之三】作者:陳毓華

她是個美麗的驚嘆號,天真混淆著性感,
他最受不住擁有一雙美腿的女性穿裙子,
雖說他對美女的包容度像大海一樣,
哪種類型都能勾引起他想戀愛的感覺,
只是,難道是電力不足,還是魅力縮減?
兩回相遇,她壓根沒把他的殷勤放心上,
更何況他是如此的瀟灑俊帥、風流倜儻,
邀她一同乘愛之船,她說她眼睛痛,
不過跟她提議來場短暫浪漫的異國戀,
她拿起菜刀追殺,並送上一記閉門羹,
這怎麼可能?!
他體貼溫柔、多情又多金,
女孩們都喜歡他……難道不是嗎?
她卻讓他想「從良」的心一再受打擊,
甚至當他決定為她冒險跳入婚姻墳墓時,
她沒說一聲掰掰的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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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36:59
人物表

  吁若湛--

  三十三歲,七天王的老大。沒辦法,誰叫他趕在大年初一投胎,成為七大家族中最受矚目的新生代。

  家族事業,吁若集團。

  拿舊皮包、穿舊衣、用舊鞋、舊筆……手中最值錢的是一輛中古二手福斯汽車,九年高齡……快要解體了。

  名下沒有一間房子,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雖然富可敵國卻是個徹徹底底的貧窮貴公子。

  家族事業,吁若集團。

  性情穩如泰山,實際,卻不是那麼回事,

  祿瑤王--

  三十三歲,實際上,是三十二歲又十一個月。

  貌比閻羅。父母都是俊男美女,不知道是基因突變還是抱錯孩子,他的面貌比較像角頭大哥,當然,後來經過澄清,他黑黑的皮膚跟小孩一見就哭的臉是隔代遺傳的結果。

  家族事業,太極事業。

  寡言是他最大的特徵,用悶騷來形容也無不可。

  七人中任何搞不定的事情只要他出動絕對搞定!

  黑歙--

  三十三歲,正確年紀跟祿瑤王相同,差別在一個白天出生,一個半夜十二點,白天不懂夜的黑,黑夜不懂白日的亮,不對盤的兩個。

  個性不安分,看似舒懶文雅的貴公子,其實霸氣十足。

  家族事業,黑璽集團,旗下有天寰保全。

  殷翡--

  三十三歲,實際年齡保密,永遠的二十八。

  性情最撲朔迷離的一個,傳說是個同志,又名花孔雀,名下有牛郎店。酒店……不勝枚舉。

  家族事業,殷氏。化妝品起家。

  目前狀況,跟家人脫離關係中。

  殿下--

  三十三歲,七月生,據說這月份蹦出來的小孩是最難纏、最搞怪、最難養的,但是,有外國血統的家族壓根不信邪。

  遺傳了父系方面的髮質,有頭紅通通的頭髮,綽號,紅毛猩猩。

  飲食天才,熱中開髮菜餚。

  家族事業,民以食為天。

  目前呢,回歸家庭當一枚幸福的家庭主夫,男主內、女主外,根據八卦消息傳出兩人適應良好沒有任何後遺症。

  紅毛猩猩&小湯包=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了頓殿下&唐心,正甜蜜的過著兩人生活,請勿打擾喔……

  東方狂也--

  三十三歲。

  人如其名,標準的壞男人,只要性不要愛,還有著無藥可救的老舊大男人性格,超級樂天派。

  有一次婚姻紀錄。近來……發現他的婚姻次數不只一回……

  家族事業,敦煌。

  容郡--

  三十二歲。

  以皮相來看,十個人裡有十一個說他只有十八歲,風華絕色,男女通吃,美到不行的薔薇色少年(老頭)。

  個性極端,倏難捉摸,從小失去母愛的關係,有那麼一丁點的戀母情結,對喜歡的人會黏得如膠似漆,被他討厭的人最好站邊納涼去。

  真實的脾氣很差。

  家族事業,容氏。

  目前跟未來的老婆盛雪定居在上海灝園。

  當前最緊急任務,希望趕快鬧出人命,為單薄的容家添加新生命。

  PS根據最新出爐調查,盛雪肚子裡已經懷有六個月龍鳳胎,容郡大爺早已經樂得忘了自己是誰,每天瘋狂的搶購嬰兒用品,如今灝園簡直可以開一家嬰兒用品量販店了。

  准呆爸一號,今天仍舊是元氣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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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37:24
序幕   

  因為愛著你的愛  因為夢著你的夢

  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  幸福著你的幸福

  因為路過你的路  因為苦過你的苦

  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  追逐著你的追逐

  因為誓言不敢聽  因為承諾不敢信

  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  去說服明天的命運

  沒有風雨躲得過  沒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地牽你的手  不去想該不該回頭

  也許牽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許有了伴的路  今生還要更忙碌

  所以牽了手的手  來生還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沒有歲月可回頭

  牽手

  作詞:李子恆  作曲:李子恆

  優雅面帶憔悴的男人變換著姿勢,時而大口灌放在茶幾上不加鹽巴的龍舌蘭。

  「寶貝,是我,我想結婚,妳想成為我今生的新娘嗎?」輕巧的手機放在耳邊,他問得漫不經心。

  「在我之前你問過幾個女人了?」話筒的對方話語清楚,思路明白,沒有半點輕飄飄的快感。

  「我想到妳表示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與眾不同啊。」迷死人不償命的調調通常所向無敵。

  「你的唯一可真多。」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妳也是,唯一的話太孤單了,數大是美。」

  「美你的頭!」

  「廢話少說,如何?」

  「哈,要是從前的你我還會考慮!」

  「結婚只是形式,以後妳我還是可以各玩各的。」瀟灑,是啊,這就是他!

  「你是白癡啊,這些都不是重點!」

  哦……那重點在哪?

  「喀!」對方不客氣的掛了電話。

  他掏了下耳朵,「好聚好散,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再按下一鍵。

  「親愛的,是我,啵啵啵,想我嗎?」他毫不害羞的對著話筒熱吻。

  「嘻--」放浪的吃笑放肆的傳出來。

  嗯,這電話打得不是時候啊!她這時候想的肯定是枕頭旁邊的那個猛男,這時候提出婚約,太殺風景了。

  換個吧!

  「甜心,我有天大的喜事要告訴妳!」

  「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女士優先。」他從來都是體貼溫柔的好情人。

  「我要結婚了,恭喜我吧!」

  「咦,想不到啊……」

  「你說什麼?」

  「恭喜!恭喜!別忘了給張帖子,我好把禮數送上。」女朋友嫁人,還要送上紅包禮,他真不是普通的心胸寬大。

  「不必了,我不想你在我的婚禮上丟人現眼!」

  「會嗎?」

  男人的神經大條得叫人想踹死他!

  對方也是不領情的掛了電話。

  他瞪住了無聲息的手機,頓了下,灌下好幾大口的酒,等燙人的灼熱從食道直衝胃袋,繼續從手機裡叫出阿拉伯數字。

  可是……他的求婚從頭到尾被當成笑話一則。

  他所有的求婚對象也都當他是笑話。

  明明約會的時候大家都很熱情,怎麼到了論及婚嫁一個個避如蛇蠍,嫁給他沒什麼不好哇。

  了不起,他不大喜歡待在家,不大喜歡守著一朵花,「性」之所至打打野食,對送上門的野花來者不拒……

  他溫柔又體貼、多情又多金,女孩子們不都最愛他……難道,不是嗎?

  熱線一直持續著。

  外面陽光如絲緞溫柔,他想「從良」的心卻備受挫折打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索性將對外通信的手機給扔了,茶幾上的酒瓶空空的丟棄在波斯長毛地毯上,酒瓶口僅剩的琥珀色酒汁恰恰滴落,沒入毛茸茸的地毯。

  他走到貼著牆壁的櫃子,拉出抽屜,亂翻了一陣……抽出手後的中指多了一圈亮晶晶的銀戒。

  等他看清楚手指上的事物,因為酒醉而遲鈍的理智慢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然而,他顛躓的腳步穿過門去,留下一屋靜寂--還有因為錯誤力道滾進寬酒瓶裡透過折射兀自閃爍著金芒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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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38:08
第一章   

  旅遊書裡說冬季的威尼斯是旅遊淡季,可是不管她到哪,她想像中的蒼茫和孤獨都只是字裡行間的描繪,黏或麻花般的情人到處可見,「連體嬰」經常目中無人的把忙著拍照的她撞得頭昏眼花。

  嘉年華之前的威尼斯人潮依舊多得像水中的魚,跟她做的功課有很大的不同。

  原來,不管人多或人少,不管旺季或淡季,不管旅遊書寫得多麼天花亂墜,浪漫水都不適合單身女子。

  「兩百美金。」斬釘截鐵的兩根手指比在她眼前,表明想殺價,門都沒有。

  「一百,我就一個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價,這是甫出門所有好友的金玉良言。

  兩百塊美金,現在可不是人擠人的威尼斯旺季,早聽說貢多拉船夫愛敲人竹槓,果然不假。

  「No、No、No……two  hundred  u.s.」

  「uniform  price?」不二價?

  「Yes!」

  了不起……不搭了。雖然可惜,可是兩百美金,真的好貴!

  這貢多拉適合情人共乘,一個女人,又淡季,看她可欺,難怪船夫要獅子大開口。

  錢,她有得是,可是她也知道出門在外,能省則省。

  她準備好打退堂鼓了……

  「小姐,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份榮幸跟妳共搭這條鳳尾船?」很標準的英文,很如沐春風,也很難叫人抗拒,但是那種慇勤聽起來就是太熱絡了些。

  沒有人會對陌生人一下產生這麼濃烈的熱情,除非他天生輕率,時常送往迎來。

  向來習慣樸素男人的眼睛不是很能適應太過刺眼的生物,這麼華麗的裝扮落實到日常生活裡,很少男人會這麼注重的。

  在古老家庭教育禮貌的制約下,神情雖然不變,腳跟卻不自覺的往後移動,直到跟對方挪開一個賂腎長的距離。

  衣著是自由的,每個人都有愛怎麼穿就怎麼穿的權利。

  只是不合乎她的美學觀念而已。

  「我並不一定非要搭貢多拉遊湖不可。」

  「來到威尼斯不搭貢多拉看舄湖景致,算是白來一趟,我們各出一百美金,可以嗎?」

  一百美金……這折合台幣也要三千多塊錢。

  她衡量了下,確定不想當凱子,也不想花這筆冤枉錢。

  貢多拉是愛之船,跟陌生人上船並沒有意義。

  「謝謝你的好意,我搭水上巴士也是可以。」水上巴士只要貢多拉四分之一多的價錢,雖然人擠了點,照樣能夠游完大運河。

  「妳確定?」

  「嗯。」

  「我們現在不是情人,妳不會是拘泥這樣的傳說吧?上了船,要是妳愛上我,我不介意當妳的一日情人。」

  輕浮!

  她的品味正常,心裡馬上把這本來想展現救美熱忱的英雄給畫上大叉叉,丟進不回收垃圾桶。

  她搖搖頭,打算走人。

  「哈囉,小姐要是肯賞臉,錢不是問題。」換言之,兩百美金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她是個美麗的驚歎號,氣質端莊清新,天真混淆著性感的臉蛋,尤其一雙眸子沉靜如水泉,身材能見度也高,最吸引他的是裙子下的長腿。

  雖然說他對美女的包容度如深邃大海,哪種類型都能勾起他想戀愛的感覺,而且,看見了就上,那是本能,就像口渴要喝水、肚子餓要吃飯……都是同樣的道理……扯遠了,重點是,他最受不住穿裙子的女生,尤其擁有一雙修長雪白的長腿。

  她的腿,是他闊人無數中最能勾引他熱血沸騰,從人模人樣化為禽獸的。

  以往,都是女人來親近他,這次,自動出擊,滋味,新鮮異常。

  「跟錢無關,是人的問題。」沈青楓還是搖頭。

  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有著跟優雅婉約外表非常不同的實際,那就是她非常的確信、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自動送上門的,更需要多想想。

  「我很好,英俊又有品味。」出手又大方,很少有女孩子會拒絕他。

  的確,他穿著華麗,皮草及膝風衣,黑色皮褲搭著豹紋靴子,走的是奢華風,不流氣,很視覺系,看得出衣料質感、手工都很頂極,很少男人可以把這樣搶眼的服飾穿出自己的味道來,通常是過跟不及,但是,他很適合,不僅把衣眼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還進一步帶出別人穿不出來的品味。

  他天生該這樣的裝扮。

  就如同他的自誇,他英俊又有品味。

  不過,那也是他家的事!

  「我眼痛。」他們不是同類,還是走遠一點的好。

  呃,那是什麼拒絕詞?

  不理會他苦苦思索,沈青楓轉身走開。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醜,一路上搭訕的男人沒少過,意大利的男人熱情又無聊,對她這種東方的面貌、黑色的頭髮就像看到新奇玩具,過來說哈囉就跟喝水吃飯一樣。

  她付出少於貢多拉四分之三的價錢,選擇了中型的水上巴士,然後在聖馬可廣場下船。

  下了船,就遇到空前的難題--威尼斯漲潮,而且下著雨。

  別說喂鴿子了,汪洋一片的廣場上只能沿著市政府準備的木條行走,店家大門深鎖,教堂前面的工作人員苦著臉,皺眉站在水中賣明信片,而大部份的在地上班族個個西裝筆挺,腳底蹬著長及大腿的雨鞋,一副有備無患的樣子。

  淋成落湯雞的遊客可就不大笑得出來了。

  聽說,威尼斯每年的冬天都是這樣。

  因為大教堂的地板太過潮濕,拒絕遊客進入……

  不得其門而入的沈青楓,驚訝的只能跟其它遊客守在美麗的走廊下,靜靜的看海水從每一條石縫中冒出來,化成高低起伏的水泉汩汩流向他處。

  「嗨,老天爺不是很幫忙,妳還想喂鴿子嗎?」飽含野性的嗓子跟俊美的人同時在她身邊出現。

  沒見過哪個男人有他那頭漂亮又及肩的金中帶著象牙銀的長髮,遠近看來都像貴族畫裡的人物,華麗又……刺眼。

  有點陰魂不散,不過,看在無聊的份上,她很施捨的瞅了他一眼。

  「想啊。」托著腮,虧她下船後就興致勃勃的往廣場來,還買了好幾袋飼料跟爆米花。

  也不知道誰定的規矩,威尼斯其它地方的鴿子是不許餵食的,只有聖馬可廣場前面的鴿子才有特權。

  學著她蹲下,美麗的長髮披瀉成優雅的風景。

  沈青楓看得有些傻,可是立刻收回貪心的眼光。

  「我可以幫妳想辦法,」

  她的眼光有些不自然,並不抱什麼希望的咕噥,「等雨停還比較快吧。」

  想不到他被當成了笨蛋,被一雙漾著瀲艷的瑩瑩波光這麼認為,真有意思。

  「妳準備好了嗎?」他俏皮的眨眼,半蹲的姿勢有了改變,伸出修長的大手。

  沈青楓沒有意會過來,對他的手也視若無睹。

  「手給我!」他不改專注的凝視,看似涼薄的五官因為堅持的笑容有了很不一樣的改變,不自覺放射的電力至少有兩百瓦那麼多。

  沈青楓被電得心頭小鹿亂撞,迷迷糊糊的交出自己的小手。

  他露出得逞的表情,拉住她出乎意外柔軟有彈性的小手就往雨裡面鑽,受制於人的沈青楓雖然不明就裡,驚呼了聲,也只好踉蹌的隨著他像瘋子似的奔入大雨織成的廣場。

  被陰了!

  聽見腳踩過去水泉往上噴的水響,還有頭頂不到三秒鐘就往下狂流的水勢,沈青楓不敢想像自己的狀況。

  更誇張的是他們的舉動竟然得到如雷掌聲,在各處躲雨的遊客對他們的勇氣表現出最高敬意。

  他可驕傲了。

  「來吧!看妳想怎麼喂都可以。」

  廣場上的鴿子並沒有因為下雨就往別的地方去,泰然自若的攀在藝術品雕像上,比人還強悍的適應力讓牠們早就習慣威尼斯冬季的天氣,有的啄理自己的羽毛,有的來回跑跳,絲毫不把人群的狼狽看在眼底。

  兩隻落湯雞站在空無一人的石板上。

  「妳買的飼料呢?拿出來!」

  不以為意的把兩指放口中,一節短促響亮的口哨立刻逸出唇畔,驚動黑撲撲的鴿子群簡直是以雷霆萬鈞的氣勢把沈青楓跟殷翡給團團圍住。

  鴿子完全不怕人,飛到他倆肩膀及胳臂上,顧盼間竟然開始啄弄他頭頂的頭髮,繼而咕嚕咕嚕的發出滿足的聲音。

  沈青楓噗哧笑開。

  想不到他小小的狼狽能夠博得紅顏一笑,而且她笑起來的模樣不跳不野,是一種清淺溫柔,潔白的貝齒,紅潤的嘴唇,無比動人。

  「妳知道妳笑起來動人又漂亮嗎?」

  沈青楓搖頭,不是對自己的容貌沒信心而搖頭,是不相信他的話。

  「怎麼?不相信?」

  「我知道自己的長相。」她把飼料拿出來,倒了些在柔嫩的掌心,其它的全部撒到地面。

  鴿子聞到食物香氣,果然爭相啄食。

  是電力不足嗎?還是他的魅力在她跟前打了折扣,兩回相遇,她壓根都沒把他的慇勤放在心上。

  他就不信迷不倒她!

  他對戀愛這回事很少當真過,因為總是來得太容易,大家都是成人,兩情相悅、妳情我願,感覺不對了,一拍兩瞪眼,頂多附贈兩句真心話、八句甜蜜謊言,大家好聚好散。

  怎麼她有點棘手呢……

  沈青楓可不管他心裡的高潮起伏、心思陰謀,看著那些咕嚕咕嚕叫的鴿子吃得一派滿足,她目的達成,雖然也淋成落湯雞,可是她絲毫不介意。

  了不起回旅館換衣服,安慰的是當初為了顧及安全,她挑的四星級民宿就在廣場後面的幾條巷子裡,因此不需要再大費周章的傷腦筋,煩惱身上濕答答的感覺會黏著她一路參觀下去。

  「不要在雨水中淋太久,我怕這些是酸雨,妳要是禿了頭,我就麻煩了。」再度拉起沈青楓,殷翡發現自己已經熟悉起她小手的大小跟潤澤感。

  「你的笑話有點冷。」

  「謝謝妳的不嫌棄,沒有說我油嘴滑舌。」

  「我剛剛是想這麼說,不過交淺言深,交朋友不容易,樹立敵人卻很簡單,尤其出門在外。」

  「我知道我滿身都是缺點,我是零優點的男人,妳的說法我很能接受的。」這比直接還要叫人「刻骨銘心」好不好?

  「零優點?這個比較好笑。」居然沒生氣,風度挺好的,脾氣暴躁的男生早就翻臉了,哪還笑嘻嘻的自我調侃。

  「妳的要求很高喔,小姐。」殷翡笑得愉快。大多數都是女伴讓他快樂,很少他要使出渾身解數博取對方的愉悅。

  他好像對她破了例。

  「哪裡……」

  「這裡、這裡。」

  「這就是我們還繼續淋雨的原因嘍?因為你想把冷笑話滾沸成熱笑話?」把自己形容得像垃圾堆的垃圾,還滿絕的!

  她還是少跟這種人打交道的好,她好像太快樂了吧……

  「原來妳也有女孩子們少見的幽默啊?」

  她露齒,「你對女性的評價真不高。」

  「妳錯了,在我心目中女人是神妙又奇異的動物,愛面子又愛裡子,腦子裡的想法可以既實際又浪漫,令男人歎為觀止,自歎不如。」

  「還有嗎?」

  「有哇,譬如說妳之前肯定把我歸類為那種窮兇惡極的花花公子,認定我外表花稍,我的心也肯定左右搖擺,還有可能是那種沒心少肺的王八蛋。」這些是他那群死黨給的評語,至於他本人一律不予置評。

  她有些窘,因為之前的念頭被看穿。

  「你不能怪我,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當然會對你挑剔多了點。」他口舌辯給,不是沒見識、少閱歷的她能對付的。

  「妳踐踏了我的自尊。」他居然誇張的抱著胸膛。

  「這麼嚴重?」沈青楓略帶艱困的擠出笑容一朵,施捨的味道很重,那不可言喻的不以為然卻比語言還明顯。

  「看起來妳真的很不喜歡我。」

  她無法回答。

  她是不夠圓滑,可是她就是不想撒謊。

  「妳心目中的男人應該是什麼樣子?」他的心掉到谷底。也許她是唯一會對他說實話的女生吧。

  「反正跟你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他又不是她的誰,不用諸事交代吧。

  「迂腐、老成、奸險、無趣?」不會吧,她心中居然已經有白馬王子的標本,他好像一下就踢到鐵板了。

  「總之,跟你無關就是了。」她搖頭,不想作無謂的辯解,現下,還是先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洗個香噴噴的熱水澡才是重點吧?

  不軟不硬的釘子,碰得殷翡很舒服。

  本來嘛,太軟的女孩無趣,太過刁蠻的不好敷衍,她恰恰好,不濃不淡,不會犀利得叫人難以招架也不愚蠢。

  「跟我無關……不過,妳全身濕透,這就跟我脫不了關係,妳要是因為這樣感冒,我的罪過可就大了。」被凍得小臉灰白的她別有一番楚楚可憐,晶瑩的大眼看起來更無辜了。

  「謝謝你的提醒。」他不說她也知道自己狼狽得像從水裡撈出來的落水狗,模樣不會好看到哪去。

  這就是堅持要喂鴿子、耍浪漫的代價嘍。

  「我送妳。」

  「不必勞駕!」她做了個Stop的手勢,衣袖的水滑到小指頭化成小泉般的水滴個沒完。

  「一點都不會。」

  「我的意思是……哈啾!」

  「別跟我客氣,妳不想得肺炎吧!」

  誰跟他客氣!她是拒絕好不好?

  於是,她的小手二度淪陷寬掌,雨打得沈青楓睜不開眼睛,沒有選擇的只好讓他拉著往前跑。

  這男人聽不懂人話啊!

  「妳下榻的飯店是哪家?」他猶有餘韌的問話。

  她給了個地址。

  被拉著跑的她根本沒辦法思考。

  直到到投宿的民宿前,她才被放開。

  他的手很暖,又細緻,她自己是女性卻沒有他那樣的肌膚。

  他擁有很多人沒有的天生優勢呢,難怪講話自大又自信。

  攀著老籐的牆壁,銅離的牆飾是個魔女拉帽沿、騎掃把,厚木板燒烙的民宿名稱,濃濃的綠意從牆內翻出來,很有Home的味道。

  「不請我進去?我也濕了。」

  「不方便。」

  「一條大浴巾都沒有?」

  「你看起來身體不會太差,應該不會淋了點小雨就生病。」不是她沒同情心,而是不認為可以請大野狼進門。

  奇怪,以前都百試百靈的啊--殷翡有點小不爽。

  「要是病了呢?」

  「那只好請你自求多福嘍。」沈青楓撂下冷情的話,「掰掰!」她動作飛快的閃進門內,給他結實的閉門羹吃。

  殷翡瞪著那扇有點斑駁的門很久。

  好大的膽子,他殷翡縱橫情海可還沒有嘗過敗績!

  哼哼哼,這麼簡單就想甩了他?!

  很好,她激起了他從不服輸的心態。

  連她的名字都還沒問到,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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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38:34
第二章   

  他看起來像是胡亂上門的登徒子嗎?

  有點啦……

  但是標籤是別人下的,他我行我素習慣了,除了幾個損友他會選擇性的聽話,其它他根本鳥都不鳥!

  即使他心底的某個部份是承認自己並不是那麼純粹的好人,不過這是他的人生,干卿底事呢?

  請他吃閉門羹是因為她保守、害羞,他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的慌亂跟戒備都是應該的。

  但是,他們明明才認識,他為什麼就替她的冷淡找來那麼多藉口?

  通常,他跟以前的任何一個女伴都是合則來,不合則去啊,反正美女到處都有,尤其他的工作場所想跟女性有親密接觸更是簡單,因為選擇性豐富又多樣,根本沒有單戀一枝花的煩惱。

  他是酒吧之王,女伴不乏各國美女,俄羅斯白貓肌膚是最上等的,拉丁女郎熱情如火,美國女郎的骨骼就稍微嫌粗了點,至於她嘛……等等,現在可不是站在這裡比較的時候。

  說是這樣說,無法遏止的思緒卻一直往下飆~~~~~~~~

  對了!用力一拍人腿,他就喜歡她那雙勻稱又修長的大腿,一看見就心蕩神馳,像他十四歲的初戀,慌張又青澀,因為不明白的尊重遲遲不敢下手,然後獵物就跟著學校的學長飛了。

  那次的慘痛經驗教他學會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要放過一個。

  他今年三十好幾了,是聲色場所的老手,看上眼的獵物沒有失手的紀錄,這是他最自豪的。

  總之,這段短暫的異國戀曲必須玩到他想截止為止。

  天之驕子、向來不需要動腦筋的他,就這樣呆呆的處在大雨直直落的雨中想得皺起優雅的長眉。

  一度讓他以為不會再開啟的大門奇異的打開--

  沈青楓站在門裡,對上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神情,那瞬間,她竟然覺得他思考的模樣性感到家,本來裝腔作勢的冷淡還沒掛上臉蛋就瓦解了個乾乾淨淨。

  「喂?」偏了下頭,古典的臉蛋上充滿不確定。「我想過了,你還是進來吧!」

  殷翡回過神來,又是一臉痞子樣,「確定?」

  他可樂了,頹喪的表情一掃而空。

  「你再問下去就不確定了。」他簡直像從游泳池起來的人,可是卻仍舊好看得不得了。

  她的審美觀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本來怎麼看都不順眼的人啊!

  剛剛她可是貼著大門想了很久,把人關在門外未免太忘恩負義了吧,過河拆橋的事情畢竟有違家教,她告訴自己要是等她開了門他還在外面就讓他進來躲雨,於是她打開了門,這下,心也軟了。

  「不要,不要,我不耍嘴皮了。」他在自己的嘴上用兩根食指打XX。

  怕她真的反悔以行動直接把門摜上他的鼻子,殷翡趕快把長腿跨進大門,對她,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殷大少第一次萌生出沒有把握的感覺。

  可沒有幾個女孩有膽把他關在門外淋雨。

  他更沒料到的是,一走動,整個人就像沒擰乾的抹布啪答啪答的發出叫人發噱的噪音。

  很糗了對不對?

  殷大少僵住了。

  「你到底要不要進來?」她忍著狂笑,板著臉問。

  說也奇怪,就算他全身狼狽得不像話,她還是覺得他無比感性,難道……芝痲看綠豆也是這種心情嗎?

  完蛋了,覺得他性感又感性,她也是很視覺的女生……

  搖搖頭,她想太多了!

  「確定我弄濕妳這裡的地板不會罵我?」

  「你只要負責把地板拖乾淨就行了。」

  「妳一點便宜都不肯認。」

  「交換條件嘍,你也可以繼續尋找濕(詩)意,我不反對!」

  「有沒有人說妳很伶牙俐齒?」

  「說我溫柔可人的比較多。」

  殷翡失笑,「我承認我被騙了,被妳的溫柔可人。」

  沈青楓也笑:

  「我姓沈,沈青楓,請多多指教!」

  「沒有意大利名字?」

  「沒有,我連英文名字也沒有。」同學說她老氣跟不上時代,但跟不上也能活得好好的,硬要取個不合適的名字往身上套,不必了。

  「卡薩諾瓦·法西,這是我的意大利名字。」至於中文……不需要這麼深刻的身家報告吧。

  卡薩諾瓦。「哈囉,大情聖先生。」

  「叫我法西,我比較喜歡這個叫法。」

  「你是意大利人?」熱情、開朗、樂觀,很有意大利人特質的個性,但是說到長相,比地中海還要湛藍的眼眸,深邃的五官,又有法國人的味道,實在猜不出來他的血統。

  「我是五族亂華。」跟她一起躲在屋簷下,不再被大雨敲得頭昏腦脹,他伸出修長的五根指頭。

  「哈!」

  「要不要猜猜?」

  「我猜你有華人的血統對不對?」五胡亂華,這還不是普通阿豆仔掰得出來的。

  「沒錯,我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各自來自不同國家,我爸娶了台灣人的我媽生下我,夠混了吧?」

  「你不會要說自己是個混蛋吧!」

  「是啊,我混得非常引以為傲,像我這麼聰明的小孩是要好幾代才生得出來唷。」他還在笑,完全不以為忤。

  「我可不可以說不認識你啊?」

  「想後悔?門都沒有!」

  「那說句國語來聽聽。」

  「我們現在說的不就是。」

  「咦……」

  大雨滾動如萬馬奔騰,不管幾丈之外伸手不見五指,笑聲卻傳過層層雨霧鑽進了他們彼此的心。

  居家式的民宿,十九世紀建築,因為改建申請不易,壁紙下有些被水氣浸潤的痕跡,空氣清淨機必須二十四小時不停的運轉,空氣中淡淡的霉味才能視而不見。

  單單這點殷翡就覺得不合格。

  「出來旅行怎麼不對自己好點?這種房子住久了會生病的。」他家的儲藏室都要比這裡強。

  住一間舒適的房間是道德的啊。

  「我覺得還好,這是朋友介紹的,Home媽媽對我也很親切,供應一餐,飯後還有水果甜點。」

  她沒有理會殷翡不贊同的眼光,看他的衣著大概知道他是有錢人,他身上那些她喊不出來的衣料、飾品、皮鞋加一加恐怕就價值好幾千萬里拉,而她,家境小康,雖然幾個哥哥都開始賺錢了,她還是只米蟲,零用金還是靠裙帶關係A來的,當然要能省則省。

  「先把頭髮擦乾吧,還有,你把衣服脫下來吧,我有浴袍可以暫時讓你換上……我會在浴室裡,所以你不用覺得尷尬或不好意思。」不小心瞄到他整個貼在身上的衣服,隱約看起來瘦卻不見骨的身材,她的心竟然不小心給他小鹿亂撞了一下。

  奇怪,她的心一向收得很好的。

  「我會的,妳剛剛施捨了我一條大浴巾。」晃著一直拎在手上的唐老鴨浴巾,他噙笑。

  他絲毫沒感覺自從遇見沈青楓後,嘴角一直是如沐春風著的。

  「那我進去了。」

  「妳不怕我偷窺?」

  「我會一棍子把你打出去!」她指著藏在沙發窗簾下的曲球棍。

  「要是棍子不行呢?」他開始擦拭長髮上的水漬,考慮球棍敲在腦門上的可行性。

  「我還有防狼噴霧?」

  「配備這麼齊全?」他帶笑,那種刺激性噴霧噴入眼睛肯定痛死了。

  她拿了換洗的衣物鑽進珠簾當隔間的浴室,臨門回過頭俏皮的眨眨眼。「忘了告訴你,我還有一支袖珍型的電擊棒。」

  殷翡笑出聲來,雙掌胡亂揮舞。「不敢、不敢,請女皇陛下安心的沐浴更衣,弄臣我會在門外誓死捍衛妳的貞操!」

  沈青楓又臉紅,做了她今天都快要變成招牌的搖頭動作。她很懷疑自己自從遇見他以後頸椎就僵硬成左右搖晃,忘記上下點頭是怎麼回事了。

  這人,語不驚人死不休,他到底有沒有底線?

  看著她不贊同的搖頭晃腦,直到她關了門他嘴邊的笑還無法還原。

  十幾分鐘過去。

  沈青楓出來,好好沖洗過的她並沒有清新舒爽的感覺,洗澡是很私密的事,要是知道有個男人就在外面,身上的灰塵雖然洗得乾乾淨淨,精神還是緊繃得不得了,剛才想著一匆忙還把褲子前後穿顛倒了。

  看著他已經換了乾淨清爽的衣服,蹺著二郎腿胡亂按著電視一派悠閒自在,好像他才是房間的主人。

  慢著!衣服?他哪來的?

  「你的衣服……」她只給了條大浴巾不是?呃,她看見唐老鴨就掛在沙發扶手上。

  「穿在身上啊。」

  廢話!

  「我拿錢請人買的。」

  支使人吶!

  「不曉得Home媽媽這麼好商量。」

  「我是帥哥,魅力無窮嘛。」他把右手食指及大拇指叉放在下巴,作了個顧影自憐的模樣,爆笑得差點叫沈青楓破功。

  「你的臭美到底是天生還是後天環境造成的?」眼睛長在頭頂,這種人到底是什麼環境養成的?

  他跟競揚差好多。

  競揚是她交往一年多的學長,目前是一家百貨零售業的公關部主任,錢途看好。

  一個穩重如泰山,一個玩世不恭得像天空掉下來都不怕。

  「我媽媽的基因好加上我天賦異稟。」

  她掩臉。「真是夠了,當我什麼都沒問。」這人沒藥醫了。

  他嘿嘿作笑。

  「我肚子餓了,你呢?」他的模樣像頑皮的孩子,真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對了,居然欣賞起他這點小小的自負。

  「妳下廚?」他掩不住驚奇。

  「正常啊,我們家的小孩不管男女老少都有幾道拿手菜。」她很自然提起養育她的原生家庭,嫩嫩的嗓音裡有掩不住的驕傲。

  看得出來她眼睫的天真純美是被許多疼愛嬌寵出來的,希罕的是她沒有備受珍愛養成的難相處。

  「聽起來妳家食指繁浩,人口很多?」看著她往附設的小廚房走,開冰箱,那彎腰的姿態撩人又自然,不過……她腰下穿的是什麼?長棉褲,嘖,他不喜歡任何一片布料遮住她長腿的感覺。

  忍著嚇跑她的不悅,既然美腿不見了,就看其它的部份均衡一下吧!但是,下次他一定要看見她美美的長腿。

  沈青楓從小冰箱搬出房東給的生鮮料理退冰,開始著手清洗蔬菜。「我有很多個哥哥。」

  扭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中想起十萬八千里外,另一片天空下的家人,那種想起心愛人才有的神情滿滿的溢上她出水芙蓉的瓜子臉上。

  殷翡看癡了。

  他對女生沒有太多包袱的限制,會廚藝,能滿足他的胃囊當然最好,不善中饋的也無所謂,可是,瞧著她纖細的腰肢微微晃動,青蔥的手利落的剝著大芹菜卻是美麗得叫他坐不住。

  「你怎麼了?」回過頭,看他眼睛發直、目光呆滯,她怔了下,手邊的動作卻沒停。

  「呃,沒事,」他悄悄喊糟!他居然看她看到失去一貫的靈敏。「……妳說的哥哥包含堂表哥嗎?」

  「不是,我是老么,上面有五個哥哥,最大的跟我差十二歲。」

  一輪呢。

  「不會吧?」

  「不會是什麼意思?」

  「妳果然是女王。」

  「你的口氣有點酸喔。」她回過頭繼續手上動作。

  這趟旅行她堅持自己出錢,想到哥哥們那副沈家有女初長成,怕被遺棄的表情,叫人好笑又好哭,實在拿他們沒轍啊。

  「別告訴我妳有戀兄情結。」從她笑滋滋的表情看得出來,他的預感大概八九不離十。

  他是獨子,永遠都用最好的,凡事唯我獨尊,不需要去考慮那些什麼兄弟姊妹的感覺。

  「欸,你很討厭耶,哥哥有什麼不好?」水龍頭被她扭上,忙碌的小手迭在馬賽克貼片的流理台上動也不動了,表情有絲慍意。

  「我只是覺得妳跟我輕鬆做朋友,不要牽扯太多。」這是他本來的初衷。

  她負氣。「對不起喔,我說太多了。」

  「我被討厭了?」他聽得出來。

  「沒錯!」

  「就因為妳那些哥哥們?」

  她撇開眼,頓了下。「我希望你尊重我的家人。」

  「我跟他們又不認識,人生這麼短暫,寶貴的時間只要花在該花的人身上就好,無關緊要的人不用太傷腦筋吧。」說他自私任性也可以,這就是他的人生哲學。

  「看起來我好像請了尊偉大的神進門了。」沈青楓沉吟了下,陣子裡的友善被冷清取代了。

  是她太想入非非了,以為朋友應該是無拘無東,是她錯得離譜,有時候人跟人交往,就像他那樣,注重的只有對方,至於雙方的家庭並不在想認識的範圍內。

  是她沒有考慮這麼多,太一廂情願了。

  「哪裡哪裡,我條件這麼好,是妳高攀了!」不知死活的痞子還在大放厥詞。

  既然給他高帽子戴,他就從善如流的收下來,也好讓她知道他真的很優秀,既然優秀她就該好好把握,他跟尋常的男人是不同的。

  「我說過,你不是我喜歡的型。」

  「妳不要想太多嘛,短暫的假日戀情不需要這麼多包袱跟要求。」

  沈青楓有點清醒。原來他是這樣看待的,是她自己無聊想太多了……好笑吧?

  心裡這麼想,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酸意卻嗆進心扉。

  「如果妳同意,我們會很合得來的,大家順其自然不是很好,不用把家人、親戚那些都扯進來。」他趴在沙發背上,坦白的發表自己一貫把妹的宣言。大家事先講清楚,總比要分手時哭哭啼啼的尷尬場面要好。

  「我不玩一夜情!」他打的果然是這主意。

  她不自覺的拿起菜刀。

  殷翡是看見了那把刀……怎麼……頭皮發麻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們不是聊得很愜意?

  「我們可以不只一夜。」

  「我有男朋友了。」她太天真了,引狼入室要是讓家裡的那幾尊天王們知道,準會剝了她的皮然後天涯海角來追殺這男人的。

  「我不介意。」他真的不介意,不管幾角關係對他來說都是小Case,夜店裡要看見什麼赤裸的人性沒有,她要還是處女才讓人訝異呢。

  「我介意,請你出去。」

  「妳不會天真的以為異國戀曲能長長久久……欸,妳說什麼?」

  「出去!」拿著菜刀,她殺出廚房把他往門外直推。

  被亮晃晃的刀子爍著眼,殷翡沒敢掙扎,他怕傷了她。

  「妳聽我解釋一下。」

  「出去!」砰地,門當著他的臉關上,清晰落鎖的聲響還有門栓,可見門後的那個可人兒極度的想跟他劃清界限。

  「我只是實話實說嘛。」他還無限委屈。

  又被轟!

  到底是幾度吃閉門羹啊?

  看起來溫柔美麗的洋娃娃並不贊同他的論調,而且,還滿有脾氣的哩。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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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39:03
第三章   

  沒辦法數的美女像蝴蝶圍繞在飽含花蜜的花朵上,有的遞葡萄,有的輕捶殷翡的肩膀,有的用妖艷的紅唇渡酒,有的翩然為他眺肚皮舞,還有的扛起他修長的腿輕輕捏撫,音樂、醇酒、美人,帝王的享受。

  完全移植夜店裝潢的有吧檯、撞球檯、柏青哥機台,液壓自控飛機、電動摩托車、舞池……最不可思議的是條蛇樣的滑水道彎彎曲曲通向游泳池……游泳池裡到處是裸泳的美人。

  這裡,不是住家,是夜店的翻版。

  他散居各處的住所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同一品牌的席夢思床,自家生產的衣服,從內褲到外套,喜歡的衣服各處放上幾套。

  他的性子看起來輕浮,卻在善變裡有著別人無法察覺的堅持。

  當風塵僕僕到米蘭開會的東方狂也跟保鑣打開門,看見的就是他抱著美女大跳阿哥哥的模樣。

  身邊的美女個個叫好!

  「我好像來錯地方了。」東方狂也看著頭頂上旋轉的五彩霓虹燈,想找個安靜地方睡覺的美夢化為烏有。

  身上幾乎沒有布料的美女對連續開會一星期下來的他而言,比不上一張舒適的床還有能去除全身疲勞的泡澡。

  啤酒、煙蒂,一夜狂歡的氣味,都叫他厭倦。

  滿室的音樂戛然停止。

  東方狂也看過去,他知道是誰的傑作--

  音響處站著手中拔掉電線插頭的保鑣。

  「喲,誰來了?」

  已經脫光上身的殷翡頹廢又英俊,危險得叫人吞口水,不過看在石斛的眼中,殷翡是腐爛的一條蟲。

  一根吃豆腐的指頭就要掐下去……

  「姓殷的小子!」東方狂也恰到好處的雷聲喝止了他。

  殷翡懶洋洋的瞥他。

  「別碰她!」

  「我又不是今天才吃她豆腐。」

  「你也不是今天才挨她鐵砂掌吧?」拉松捆綁了他整天的領帶,趕走沙發上賴著的金絲貓,獨霸整張椅子。

  殷翡看看石斛、看看東方狂也,還是趁機摸了她的臉一把……

  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果然立刻得到惡報,清晰的五指山轟然掛上他的臉。

  「酒醒了沒?色胚!醒了把這些女人都趕出去!」東方狂也很沒有同情心的鳩佔鵲巢。

  「不要!」任性的人又不是只有他東方狂也一個。

  東方狂也遞了個眼神,很好,石斛執行得直接又徹底,連游泳池那些不用幾分鐘被她的鐵腕清除得一乾二淨。

  空氣總算清新多了。

  「我去洗臉!」說完,她識趣的消失。

  殷翡躺回另一把法國骨董級的椅子。

  「沒有女人你就活不下去嗎?土匪!」殷翡,土匪是也。

  「你忘了一樣,酒。」

  面色鐵青的東方狂也不明白他那張臉有什麼好,只要對象是女人,老少通吃不說,還受用得很,簡直是所向披靡了!

  「你哪天要是栽在哪個女人手中,我肯定放鞭炮三天以資慶賀有人為世界除寶口。」

  「汝非魚,焉知魚之樂!」他居然弔書袋。

  你不是魚,哪會知道魚在水中生活的樂趣。

  東方狂也大翻白眼,「是啊、是啊,你這種不知道天理何在的人,雷很快就會劈下來,最好叫大白鯊一口把你吞了,阿門!」

  「是你對我有偏見,不過,我真的碰見拿菜刀追殺我的大白鯊說。」他簡直是樂在其中了。

  不過她身材挺標準的,甚至還有點瘦……算小白鯊好了。

  變態!

  「稍微正常的女人都會當你是害蟲,除而快之的!」

  「你的精神不錯,跑來這裡找我答嘴鼓。」殷翡可不相信他這麼好心。

  「少臭美了,我寧可帶著石斛大眼瞪小眼也不想看你嘴臉。」他兩手犯癢,狠打扁某個看不順眼的傢伙。

  雖然看他不順眼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就是難得有機會讓他發洩!

  「東方笨蛋,打狗要看主人啊,好歹這裡是我的地盤,你跑到這裡來亂吠,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懶得理他,東方狂也大剌剌撂下話。「我要在這裡住幾天,客房有吧?」

  「我寧可拿客房當儲藏室也不想讓你住。」

  「你以為我想來?」他輕彈指,火大了!要不是受朋友拜託,誰要大老遠來看這傢伙的臉色。

  「要是讓石斛來求情,我一定答應!」

  哇!

  「你連石斛那個男人婆也想勾引?」他真是好胃口啊!

  「誰是男人婆?!」陰森森的嗓子冷不防出現。因為覺得被「染指」去洗臉的人又回來了,只是東方狂也沒發覺,至於早早聽見足聲設陷阱給東方笨蛋跳的色狼笑得臉頰抽筋。

  東方狂也狠瞪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殷翡。「你會有報應的!」

  「你的現世報比我快,無所謂。」

  東方狂也把指節按得喀啦喀啦作響,兩眼一瞇,「看看誰的報應比較快吧!」

  光看他揮拳,那種雷霆萬鈞的姿勢就夠尋常人捏一把冷汗,殷翡卻自如的架住他的拳頭,扭腰掃腳,躲過鐵拳。

  東方狂也當然也不是好相與的,你一掌、我一拳,兩人打得像麻花卷,最後滾在地上成了做壞的瑕疵品。

  狗打架也比這兩個大人高級!唉。

  石斛實在看不下去。

  真是不懂幹麼要來這裡找氣受跟找架打?男人,幼稚又無聊的動物!

  石斛搖頭,這樣的架她看到不要看,小小打了哈欠,轉身繞過滿地酒瓶、煙蒂找她喜歡的客房去了。

  旅遊是殷翡每年都會定期慰勞自己的休假方式,他出生富裕優渥的家庭,父母單生他獨子,供應他所有的物質都來不及了,哪需要他賺錢回來養家,真要說他想游手好閒一輩子也沒有人說話。

  他喜歡美女、醇酒、美食、夜生活還有快樂遊玩的人生。

  他的事業也都建構在遊玩上面:化妝品、PUB、酒吧、服飾……從頭到腳,這些也都是他「玩」出來的企業體系,別人讚美他能力強悍又能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在做,隨便哪個人只要也挑對工作,哪個都比他厲害。

  這樣的生活讓他如魚得水,完全沒有過要改變的想法。

  悠長響亮的口哨在窗台響起。

  「嗨,是我--」

  窗戶是緊閉的。

  不會吧,只過了一夜,菜刀女郎不會離開了吧?

  想到這個,他拉了拉自己的長髮,算是懲罰自己的不經心,都怪那個東方笨蛋纏了他整晚,害他今天睡過頭。

  「小楓!」他完全不避諱的叫。

  想也知道他的故意,故意要讓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他們關係匪淺。

  窗戶仍舊關得牢牢地。

  是音量不夠大嗎?

  「楓楓……小楓--」

  刷!有反應了。

  上下活動的窗掀開了,露出一尊胖敦敦、褐色頭髮的彌勒佛,手裡拿著幾經淬煉的抹布一條。

  「日安!」標準的意大利笑容,與年紀無關的熱情和活潑,是經營民宿的老闆娘。

  「日安,可愛的小姐!」即便錯愕殷翡也收拾得很好,紳士風度恰如其分的表現。

  「英俊的帥哥,美麗的小姐不在,出去約會去嘍!」超大的嗓門,快到不行的說話速度。

  殷翡拿下帽子完美的鞠躬。

  Home媽媽拉長聲音追著離去的世界級帥哥跑,「她到廣場說要喂鴿子--」

  鴿子啊……

  他腿長腳大,不用五分鐘就來到聖馬可廣場。

  她不難找,殷翡幾乎第一眼就看見她。

  她真的美,被許多風采不同的男人包圍著,在她身邊的男人個個俊俏英挺,單就外表而言,每個條件看起來都不差。

  在這金髮碧眼的世界裡,她是與眾不同的,她的髮絲在空中自由飛揚,鼓脹的蕾絲袖子像要乘風而去,素顏、黑眸,雅致的五官看起來恬靜溫柔,是洋人絕對沒有的典型。

  難怪這麼多人趨之若騖。

  但是,就憑這些人想跟他搶?哼!下輩子投胎再來!

  正感到困擾的沈青楓實在不明白,她已經義正詞嚴的拒絕了多少人,但是身旁的人數似乎有增無減。

  再不行,她只好抱頭鼠竄了!

  就在慌亂陡生的時候,一隻鐵般的胳臂挽住她的腰,把她帶出重圍,男性的氣息靠上她,

  「你是誰?」

  「……」

  「哈囉,先來後到要遵守OK。」

  「……」

  「她是我的!」

  這個聲音立刻得到凌厲的白眼。

  本來各自表態,互為情敵的男人沒有徵兆的團結了起來,抗議聲浪都快要比廣場前面的鴿子群還要吵了。

  「你們想對我的妻子做什麼?」他輕言,卻炸得週遭不明人土捧心扼腕。

  看看男的風流倜儻,女的輕靈秀致,簡直是天上人間難尋的絕配,也還好意大利男人抱著的是處處有花香的胸懷並不會強人所難。

  既然已經名花有主,最快撫平失戀的方式就是勇往直前的繼續尋找下個獵物。

  他們的情傷多得是,睡一覺起來或酒酣耳熱後就甩到腦後。

  「妳的電擊棒呢,為什麼不拿出來用?」把她帶到雕像下的殷翡忍不住醋意亂飛。

  「你又來做什麼?」第一時間拿掉他掛在腰際上佔有欲十足的手,他卻很不合作的又黏上來。

  「幫妳驅逐惡狼。」他講得好理所當然。

  「在我眼中你比他們還可惡,起碼我看不到他們的惡意。」好!又黏上來是嗎?別以為她拿他沒辦法。

  不過,捫心自問,剛剛看見他捍衛的模樣,她悶了很久的心情突然像連綿幾天陰霾的天空乍現陽光,整個為之放晴了不少。

  「妳還在怪我對妳的家人不敬?」

  「並不是!」

  她想過了,哥哥是她自己的,沒道理要別人也一視同仁。

  「我請妳吃飯當賠禮。」

  「不必!」

  「小楓楓。」

  「別這麼叫我!」

  「我請妳吃飯!」他毅力驚人。

  「我不想讓你請。」她可不領情,清冷的搖頭。

  她不知道她冷冷把自己跟別人隔開的表情有多麼動人……殷翡由衷的讓歎著,卻不知當他把一個人的缺點也當成優點處理的時候,也就是悄悄栽進某個他陌生、不為所知的地方去了。

  沈青楓壓著額頭,二度撥開他越黏越牢的五指山。

  他也不屈不撓的回到原點。

  他又惹惱了沈青楓。

  美美的指甲留著做什麼用,就是用來對付不知廉恥的男人!

  掐下去--

  殷翡綿長的呼吸頓然斷了。「妳捏我?」

  「你放手我就放!」

  「妳讓我請吃飯我就放!」

  切,這兩人在玩繞口令啊?

  「你這個大情聖的卡薩諾瓦……」

  情聖卡薩諾瓦是意大利家喻戶曉的人物,他是危險的誘惑者,男人女人都愛他。

  「我叫法西。」

  「我管你法西還是弗朗西斯!」

  「我發誓!要是餐點不好吃妳可以繼續把我掐得黑青我都沒有怨言。」

  她猛然一驚。一塊紅黑不均的印子清楚明白的印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她立即鬆手。

  他打死不退就是了,跟這樣的人對抗真的好累。

  除了服從大概沒有第二條路走。

  「你自己說的,可別反悔。」總歸到最後她還是要吃飯,有人懂門路是比旅遊書好用多了。

  「我用人格保證!」

  居然連人格也拿出來用了,人格真不值錢吶!

  沈青楓不得不承認墨魚面和紅番花海鮮飯真的太棒了!

  起先是那頓飯,後來中餐,下午茶、晚飯、宵夜他全部包了。

  意大利人什麼都好就是不愛工作,這是她到威尼斯最困惑的,他們每天工作的時間很短,大致是上午九點到十二點,下午四點到六點,午休時間很長,對遊客來說不管參觀、購物或辦事都很不方便。

  對沈青楓這習慣晚上六點進食的人,這裡日落後八、九點才開始的晚餐雖然說可以持續到十一、二點,她卻怎麼都不習慣。

  所以點心就變成她必備的糧食。

  殷翡沒有嘲笑她,反而到處帶她去買手工餅乾還有威尼斯特有的薄片餡餅、超級好吃的麵包,讓她在三餐中間可以墊肚子。

  沈青楓不得不承認他是一本豐富的活動旅遊書,好玩的地方、古跡,甚至是釀酒的酒莊,小巷子裡叫人無法移開目光的商店,他都有辦法說服店老闆在營業時間外讓他們進去閒逛。

  直到這裡她才見識到他老少通吃的能力。

  她承認跟他在一起是充滿快樂的,每天睜眼都有許多新奇的事物等著她,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有人陪伴吃飯所以食物入口都好吃,或是身邊有人陪伴淡去一個人自助旅遊的孤獨感,也許這些都不是讓她心中像住了許多拍翅的胡蜂,輕盈愉悅。

  夜晚抱著枕頭時她望著天花板,不用太多的鑽牛角尖就明白自己這趟旅行因為有法西而快樂。

  「我帶妳去吃好吃的東西。」知道只有美食可以勾動她,他就時時刻刻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威尼斯的大街小巷都叫你我逛遍了,我們還有哪裡沒吃過?」不只威尼斯,他們還遠征過羅馬,酒足飯飽後又搭機回來。

  為了吃這麼勤勞,這是她這輩子不曾有過的事。

  可是他卻很樂此不疲。

  「去了妳就知道,」他故作神秘。「不過為了慰勞我的辛苦,妳可以穿裙子給我看嗎?妳已經穿了好幾天的褲裝,現在換我眼睛痛了!」

  經過快要一星期的相處,知曉他天性對服裝的搭配要求很高,十幾天沒見他服裝重複過,令人強烈懷疑起他的職業。

  他嫌棄她穿褲裝。

  說是女人天生該穿裙子,當然是以超短裙為佳,要是不行,及膝裙也可以商量,就是不要穿褲裝荼毒他對美挑剔異常的眼睛。

  「對不起喔,本姑娘想穿的時候就穿,不想穿就不穿。」即使他極力稱讚她有雙天上地下都沒有的美腿,她也不想為了滿足他的視線改變服裝習慣。

  她可是出門自助旅行,為了安全起見還有行動方便,她想包的時候就包,不想為他那套鬼理論有所改變。

  「我說了嘛,慰勞我的勞苦功高啊。」

  「我不出去了!」

  投降的人諸多微詞,一路帶著飽受委屈的視線指控她的不人道。

  穿一條牛仔褲就出門的女人,怎麼看都引不起他的「性趣」。

  冶艷的女人多棒!大紅色的指甲油,黑色網襪包裹著塗滿蔻丹的腳指頭,包不住臀部的短裙,若隱若現的曲線,會調情,愛撒嬌,身體充滿彈性,床上的功夫還不能太差。

  他喜歡舔食這樣可口的女人。

  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

  好吧!

  山不肯就他,他就去就山。

  把她往精品店帶,拿了小外套跟同色系的軟呢A字裙,要價二十萬台幣,還要她立刻換上,沈青楓看到價錢幾乎臉發綠,他卻完全不在乎,就像她在台灣隨地買了五十塊錢的小玩意一樣。

  她見識了他暴君還有暴發戶的一面。

  這樣說似乎太不近人情……

  售貨小姐的讚不絕口,還有他滿意甚至是迷醉的表情,沈青楓只好尊重民意,把對她來說是天價的衣服換上。

  「僅此一次。」她並不喜歡像芭比一樣被打扮。

  「女人擁有身體自主權!」

  「……」

  他開著租來的車,裝蒜裝得很徹底。

  「大情聖!」

  「妳瞧,我家到了。」他輕而易舉的轉移話題。

  地中海型的白牆藍瓦,兩層樓斜蓋屋頂,到處是休閒雨棚,根莖類的大型盆栽植物,綠油油的草皮看得出來都受到良好的照顧,走廊到處是舒適的座椅跟五彩繽紛的軟墊。

  這是個賞心悅目的房子。

  沈青楓看見有個穿百慕達短褲的短髮女人,正拉著長長的水管替草皮澆水。

  殷翡也看見了。

  他關上車門,灑水的石斛穿著夾腳拖鞋走了過來。

  她是故意的!看著含水量已經超過飽和溢出草皮的水,還有她手中噴灑到他鞋子的水管,殷翡當做沒看見。

  「你們怎麼還在?」

  「老闆事情還沒辦完。」

  「那笨蛋呢?」

  「洗澡。」

  「叫他趁早滾蛋!」

  「你自己去跟他說。」水管轉了方向,拿水管的人深深看了還坐在車上的沈青楓,然後繼續回去荼毒草皮。

  「她是誰?」沈青楓隨口就問。如冰的氣質,身上有些她不是很清楚的感覺,菲傭肯定不敢用這種口氣跟老闆講話的。

  「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你昨晚還吃了我這路人甲的豆腐!」蛇般的水管還沒去遠。

  殷翡沉下臉。

  「我要叫東方把妳開除!」沒看他身邊有人啊!

  「隨便。」這次真的滾了。

  他回過頭來看見沈青楓愛笑不笑的神情有些尷尬。

  她沒說什麼,自己開門下了車。

  威尼斯厚重的建築特色沒有影響殷翡對住處的品味,時尚設計跟他的人非常統一,暖橘,淺綠、鵝黃溫色調,恰到好處的落地油畫都是裸女,各種姿態橫生,畫中的模特兒看得出來都出自同一人。

  各種顏色的玻璃器皿、黃金面具既是裝飾也是房子的一份子。

  她還見識了他一塵不染的大廚房。

  廚房擺滿蔥蒜調味品,鍋碗瓢盆,大型的冰箱打開擺滿魚子醬、松露還有很多她不認識的食材。

  她以為他應該是遠庖廚的男人。

  他繫上圍裙,「往左邊第三個房間是我辦公的地方,妳可以去那邊殺殺時間。」

  辦公室居然可以消磨時間?

  當她打開那扇拼花的門,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拜託!這哪是辦公室,是酒吧跟遊樂場的混合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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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39:31
第四章   

  意大利各地的飲食雖然依照區域性的不同有所差異,可是多油、重口味是最普通的料理手法,意大利人最喜歡用大量的牛油、橄欖油,各式各樣的奶酪、西紅柿醬、洋蔥、香料調味成豐富性高的食物,習慣清淡食物的沈青楓對於這樣的重口味起初是吃得興致勃勃的,可是天天這樣吃神佛也會變爛泥。

  原本她對殷翡的手藝並不抱太大期望。

  直到吞下第一口特製的Promote醬料理的海鮮面,Q到可以彈牙的花枝、蛤蠣、醃腿肉、馬鈴薯、色彩鮮艷的紅黃椒,最重要的是口味清淡,清爽好入口,搭配年份很久的水果酒,她很捧場的把一整份的面吃得非常乾淨。

  「妳的嘴……有東西。」兩人坐在高腳椅上,拋棄美麗廚房的餐桌,以吧檯為桌。

  「呃,什麼?」她不會吃得連形象部忘記了吧。

  他湊過來,用舌頭舔起留在她嘴邊的一點醬料。

  沈青楓驚愕,卻叫他就勢將紅唇含進口中。

  對於接吻,她並沒有生澀得不知道反應,可是壞就壞在這裡,當他的舌長驅直入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催化,她居然很有反應的伸出丁香小舌與他為之糾纏。

  心跳急速上升,她靜靜閉上眼睛,時而感覺他吻她的臉、吻她的髮梢,又吻她耳朵,溫暖的唇掀起她的興奮感。

  沈青楓感覺他的重量緩緩的壓過來,觸碰到她不小的雙峰,她渾身戰慄,愛憐的輕吻讓她失控。

  她迷亂又心慌,無法動彈的讓老手般的殷翡引導著她。

  因為感覺無法饜足,他乾脆把她抱上吧檯,順勢將她放倒,輾轉的吻她濕潤的紅唇,探索唇內柔軟甜蜜的秘密,他的手也沒閒著,掀開裙子碰觸她如絲般的大腿內側,想撩起她的慾望。

  她上身的衣服扣子因為殷翡覆蓋的摩擦也掙開好幾顆,她雪白大小適中的胸部春光半露。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擁親吻,但是情勢好像有失控的趨勢--不過兩人都不想喊停……

  殺風景的是,「哈囉!」

  殷翡身體一僵,捷豹般的翻身躍下吧檯,用以掩護仍舊在上面的沈青楓。

  「我不是故意打斷你的好事。」髮梢還滴著水,裸著上身,一條圍巾繫住重要部位、毛毛腿,他沒有半點抱歉的神情。

  「東方狂也,把你的狗眼拿開!」衣衫不整的他怒氣騰騰,不論是誰被打斷了好事心情肯定好不起來。

  「哪有,你沒看到我在擦頭髮。」這只種馬,昨晚才鬼混過,今天又帶女人回來。

  「滾出去!」

  「這麼大的氣……」可沒見過殷翡為哪個帶回家的女人發脾氣,越是不讓他看他越要看個明白不可!

  躲在殷翡身後的沈青楓手忙腳亂的把自己整理好,檢查了裙子好幾遍,這才笨拙的滑下吧檯,悄悄的從某人後面走出來。

  「啊!」她的驚嚇並沒有完。

  東方狂也變臉了,把大掌的浴巾亂扔,黑如曜石的眸子冒出叫人驚駭的火花。

  他高大威猛,怒氣橫生的時候氣勢更是驚人。

  他的眼在殷翡跟沈青楓之間來回梭巡。

  話,擲地有聲--

  「青楓妹妹,為什麼是妳?」

  很好、很好,該死的好!

  沈青楓無比端莊的坐在沙發的最邊緣,服裝當然是整齊的。

  喔,好丟臉哦,要不是沒有洞可以鑽,她真不想出來見人!

  其實她用不著作賊心虛的不是嗎?她是成年人,做的是每個成人必經的過程……好吧,他們根本還沒做到什麼。

  「東方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喝了口茶壓壓驚。倒是這兩個男人幹麼大眼瞪小眼,好像隨時要跳起來幹架的樣子?

  「我受妳小哥拜託,他說妳出門好幾天只記得寄明信片回家報平安,電話也不打一通,妳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有份,他人在佛光山替妳很擔心,還有他們說妳電話可以打對方付費,他們不介意的,」

  他跟沈家小哥曾是大學籃球賽國際杯的選手,兩人不打不相識,過了一段肝膽相照的熱血青春歲月,他畢業後出國深造,沈家老五卻勁爆的看破紅塵出家剃度當和尚去了。

  當了和尚比他這凡人還要忙,只要出國必定把他的房子當旅館飯店,更過份的是吆喝上百、上千人辦法會,把他徹底利用個夠。

  真、是、好、朋、友,啊!

  他會在殷翡這裡耗著,為的就是那個禿驢放心不下單獨出國旅行的小妹,一知道他剛好在同個城市就把他當便利貼使用。

  誰知道這麼湊巧,他遍尋不著的沈家寶貝竟然落在狼爪裡,差點被吃干抹淨。

  冤孽啊!

  「小哥啊。」沈青楓點頭,知道家裡那些哥哥對她的關心已經超過一般家庭兄弟姊妹的情感,就連潛心修佛的小哥也很是關心,不定時回家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我會寄明信片給他告訴他我很好,我的假期也快結束了,過幾天我就回台灣了。」

  「那最好……但是,殷翡,」東方狂也炯亮的眼睛轉向一語不發的男主角,不懷好意的說:「你要對她負起責任!」

  殷翡掏掏耳,「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的耳朵沒問題,既然你要我重複,要不要我錄在帶子裡讓你重複多少次都沒問題?你準備娶青楓當老婆吧?」

  「我聽你放屁!」他從來都不是願意受擺佈的人,更何況婚姻大事,他爸媽都不急了,要他這弟兄來催?

  聽見殷翡粗魯的拒絕,沈青楓的心悄悄的往下掉。

  「有事可以好好說。」

  她是現代女性,當然不認為自己的婚姻要被隨便賤賣,也不會因為眼哪個男人有親密關係就非君不嫁,這些古老的習俗並不適合她。

  「你過了年已經三十四歲,是該娶老婆了,別忘記妳是殷氏科技的獨生子,你有傳宗接代的壓力。」東方狂也琅琅上口。

  「你他媽被媒婆附身啊?多喝幾杯酒別作白日夢了。」他有過多少女伴,就沒聽過說要為哪個人負責的,不會就因為他們什麼哥哥、妹妹的關係要他付出往後五十幾年的時間跟一個女人天天面對面。

  其實,如果對象是她,他是願意考慮的。

  「這種酒我喝膩了,我想喝你的喜酒!」他絕對不是要把沈家小妹往火坑裡推,而是該有人教導殷翡這個只會留戀花叢的混蛋該收心了。

  「什麼歪理?我不會娶她的!」為了面子,他否認得又快又狠,沒看到身旁的沈青楓開始咬唇,面色越退越淡,本來放在裙兜的手壓住沙發扶手,因為用力,指節凸得泛白。

  「我也不想隨便嫁人!」等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話已經溜進大家的耳中。

  殷翡回過頭來看她,堆棧在心裡頭的理直氣壯,突然像春陽出來把所有的雪都照融了。

  她的臉色很不好,是剛剛的話刺激了她嗎?

  「東方,你走開,我有話想跟小楓說。」

  沈青楓從來沒用那麼快的速度站起來過,因為這樣頭還暈眩了下。「沒什麼好說的!」

  「不,妳跟我要談一談。」

  她雙腳發抖,用堅定又脆弱的聲音說:「就如你說的,一場異國短暫的戀曲,我們誰也不欠誰,你不用為難,談到以後是太沉重了。」

  「小楓,我跟妳在一起很愉快,可是妳知道我是不婚的,人生的變量很多,把握當下活得精采比什麼都重要。」

  他不相信天長地久。

  「嘿嘿,」沈青楓只覺眼前發黑,幾個月前曾經莫名其妙痛過的腹部也在這時候來湊熱鬧。

  「你對她做出越軌的行為就該娶她!」東方狂也哪壺不開提哪壺,完全沒有放棄提議的意思。

  「東方大哥,別再說了!」她叫。

  沒人理會。

  「那要我娶的女人好幾卡車拖不完了!」殷翡承認自己的放蕩不羈,也不想隱瞞沈青楓,也許啦,他是想慢慢的對她說明,而不是像這樣趕鴨子上架。

  這女人怎麼搞的?臉色比剛才更差。

  殷翡每說一句,她就覺得身體更加發冷,到最後她只聽到兩個為了她的男人爭辯的雜亂聲音,直到額頭汗涔涔,眼前發黑金星亂冒,人昏了過去!

  她生活作息正常,晚上最慢十二點一定要上床睡覺,朋友們夜夜笙歌的夜生活跟她毫無關係,她不挑食,除了魚之外其它的肉類並不常吃,偶爾還跟很注重養生的爸媽喝精力湯,過著同學們嘲笑中的隱居老太婆生活。

  這樣的身體應該是健康又強壯的,以後就算不能活到一百零一歲,活到六、七十歲也肯定沒問題。

  她是受不了那兩個沒有把她個人意願放在眼裡的男人才被氣昏的。她這樣安慰自己。

  「妳還好嗎?」是大情聖,他坐在沙發邊沿關心的問。

  感覺到額頭的清涼,米白色的毛巾擰濕正蓋著她。「你們吵完了?」

  「他被我趕出門了。」

  沈青楓嗯了聲,疲倦的想閉上眼。

  他伸手想試她的額溫。

  「別碰我!」

  他收回手,「還有哪裡不舒服?」

  「讓我躺一下就沒事了。」

  「真的?」

  「我不想看見你。」她把眼藏進毛巾裡,很鴕鳥的行為沒錯,但是這節骨眼看著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

  「關於東方的提議……啊?」

  她翻過身體,毛巾往下掉。「再兩天,我要回台灣了,關於東方大哥說的話你不必苦惱,也不用放在心底。」

  逼婚,真是……夠了!

  「其實,我喜歡妳,但是我不要婚姻,兩人世界不是很好,多那張紙算什麼,就不怕炮彈攻擊了嗎?太多人的干預才複雜。」這是他的讓步。一半心裡的話不曾跟誰講過,她算特別的了。

  沈青楓哽了下,聲音不自覺的啞。「你別說了。」

  「小楓,讓我們順其自然好嗎?」

  「我說別說了!」她捏緊拳頭。

  他自由得太久,向來要風有風、要雨得雨,沒想過要追求什麼,身邊來來去去的都是頂尖的俊男美女,更遑論隨手可得的女人。

  他發自內心的承認極喜愛沈青楓,可是,愛人有很多方式,把一對男女拴在一起絕對不是什麼高明的方式。

  「我知道我撿了個很爛的時機說真心話,但是我不想再看見妳昏倒,妳以後別這樣嚇我了。」

  沈青楓把身體縮起來,臉藏得更深,

  他說盡理由,就是不要她!

  她絕對不是厚臉皮的女人,也不會蠢得因為東方大哥的起哄就把自己隨便給人。

  問題是,感情通常不由人。

  「想跟一個女人保持距離,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的紳士風度收起來。」

  「別想太多了,」殷翡撫上她柔順的發,故作輕快的說:「晚上妳打扮打扮,我帶妳去嘉年華會開舞,妳難得來威尼斯,不去會後悔喔。」

  威尼靳的嘉年華是意大利時間持續最長,最華麗也是最頹廢的化裝大聚會,很多人為了這場盛大的活動半年前就開始準備,遊客更是不遠千里而來,歌聲、面具、奇裝異服、裸露胴體,羽毛亮片高跟鞋,爭妍鬥艷的歡樂氣氛挾帶大量黑色死亡的味道,整個城市都為之瘋狂。

  這是威尼斯的大事。

  看見沈青楓沒反應,又見到她閉上的眼睛,殷翡不捨的放掉她的發,又脫下自己身上的黑色絲絨外套蓋妥她這才離去。

  他沒看見她無力闔上的眼迸出淚來,滑過鼻樑,滲進沙發深處。

  愛好難。

  捲燙的黑髮飾以珍珠,斯華洛斯基水晶耳墜,十八世紀的低胸露背黑色緞面晚禮眼,胸口處斜斜別著一根美麗的孔雀羽毛,金鏤鞋,古典的臉掃上淡妝,杏眼被仔細的抹了眼影還有睫毛膏,櫻色的唇膏,對於應該濃妝艷抹的嘉年華會來說或許太過樸素,但是看在殷翡眼中卻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比得上……沒有任何一個……

  她把他電得頭暈腦脹,無可自拔。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買的,但是沒想過這麼合身,該死的完美!

  「這給妳。」

  金色的面具,由額頭處斜鑲著兩排綠寶石直到下顎處,鏤空的兩眼有些不對稱。

  原來,基本上面具是沒有性別的,這個面具卻可以從寶石的地方分成兩副,左眼是男面具,右眼是女面具。

  殷翡拿了女面具,沈青楓是男的。

  她接過他給的面具,也沒有問來處,誰叫他的人遠比面具要叫人目不轉睛,看得她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世界上有這麼帥氣的男人嗎?

  他身上穿的既不是亞曼尼、范倫鐵諾,也不是班尼頓、佛羅倫薩,

  他拿掉了手腕上叮噹不絕於耳的珠串飾物,黑色皮質小可愛綴著獅,皇冠及星星圖案,低腰緊身皮褲,高跟靴子,靴子兩邊有十字架鑲鑽,雙臂黑絲質手肘手套,一頭金色瀑布的長髮。

  沈青楓沒見過天使,卻覺得他的打扮頹廢又華麗,是她心目中的天使。

  「我可不可以後悔?」對她咧了個友善的笑,自從白天他說了那些混帳話以後她就不理他了。

  她還是不語。

  「妳這麼漂亮,妳知道意大利到處都是色狼,我很擔心要打敗從全世界湧到這裡來的男人才能保護妳的安全。」他是有點失落,蓄意想跟他拉開距離的青楓像是回到威尼斯運河之前的她。

  三分鄙視,七分冷清。

  通常,他很能逗她笑得花枝亂顫甚至融化她身上與生俱來的冷淡,可是,站在他面前的美人只是用苦惱跟不解看著他。

  她一向瀲艷如湖光的眼不再溫柔淺笑,不再為他散發那種只有戀愛中女人才有的光采。

  她的眼、唇、眉都帶著他從來沒在別的女人臉上看見的情緒。

  那情緒他不懂,心卻狠震了下,然後像漣漪般擴散開來。

  「瞧瞧我帶了什麼,數字相機,我們來把內存都用光!」他還ㄍㄧㄥ著,佯裝輕快的聲音有了裂痕。

  Shit!.Shit!.Shit!

  來自世界各地的觀光客冒著冷冽的寒風,像不用錢的水拚命往威尼斯倒的帶著照相機聚集在聖馬可廣場,參與化裝遊行。

  威尼斯嘉年華會因為參與的人以各式面具服飾裝扮,因此又稱做「威尼斯面具節」,這個節慶活動從十二世紀開始,當時是為了慶祝威尼斯國打敗入侵的敵國,舉國狂歡,後來到了十八世紀,在當地政府的推動下,才逐漸發展成目前大型狂歡節慶的規模。

  任何想像得到的裝扮都有可能出現在遊行隊伍中,參與的男女老少都是盛妝參加,極盡所能的把自己最驚悚、華麗、奢侈的打扮都穿在身上,一副副精緻的面具更是嘉年華的焦點,不管坐在馬車上還是翻跟斗的小丑,到處可見虛掩著眼睛特別設計過的面具。

  嘉年華會的高潮不斷,彩裝遊行、音樂:歌劇,戲劇,藝術、街頭藝人表演、美食……視覺、味覺還有感官都受到最大的挑戰刺激,也等於看了一場新奇有趣的豪華宴會。

  身處其中的驚歎要好久好久才會忘記。

  萬人鑽動並沒有讓沈青楓感覺到多少不便,她只記得從開幕就有一雙肩膀跟寬厚的胳臂時時護著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推擠或不好的味道。

  「累了嗎?」

  「嗯。」她坐在釀酒的橡皮桶上面,就算穿得很習慣高跟鞋的腳跟經過一晚的奔波也嘶喊起酸痛來,更別提穿著大晚禮服的不方便了。

  「我去找點東西給妳吃,妳別亂走,等我一下。」

  老實說,不去想別的,法西是個難得具有紳士風度的好男人,他會處處考慮到她的需要,任何場合都以她為主,有誰禁得起那樣的追求?

  坐了一下,女性的生理需求也在下腹叫喊。

  她想去尿尿。

  消失一下應該沒關係,他不會這麼快回來吧?

  剛剛她有看到博物館的公廁燈火通亮。

  於是,她拉著礙手礙腳的裙襬,穿好法西的花外套,三步竄成兩步的往另個方向而去。

  幾分鐘後轉回來的殷翡看到空空如也的橡皮桶又急又氣。

  明明叫她不要亂跑,這裡人多如麻,要是定丟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為某個人著急慌亂的感覺他嘗到了。

  當沈青楓還是拉著長裙,手拎高跟鞋的朝著他跑過來時,他確信自己差點死去的心幡然復活。

  他瞪眼。「我不是叫妳不要亂跑?」

  「你凶什麼,我不過去上個廁所。」

  「妳可以等我回來!」有人變番了。

  「你講的是人話嗎?」

  兩雙眼瞪來瞪去。

  「我只是擔心妳。」

  這種說法誰還凶得下去……唉,冤孽!

  這女人是出現來磨練他脾氣跟考驗他耐性的魔鬼!

  可愛的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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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0:00
第五章   

  道地的化裝舞會在魚市場(Campo  della  Pescheria)舉行。

  魚市場的午夜派對聞名全球,在嘉年華會期間的第一跟最後一個禮拜,都會在這裡舉行恍如置身中古世紀的華麗派對。

  只要戴上面具,貴族與平民、外國人都是一律平等,打破所有階級的藩籬,即使是平民,在嘉年華會期間戴上面具也可以出入總督的晚宴,甚至市政廳,位高權重的貴族戴上面具掩飾自己在遊戲間裡放浪形骸、一擲千金也時有聽聞。

  隨著經典茶花女的音樂也有滑稽突梯的畫面,譬如優雅的旋身跟你交錯而過的可能是蝠蝠俠或蒙娜莉薩,上了斷頭台的瑪莉皇后、路易斯十六,也有會叫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幽靈或死神,時空交錯,真實與虛擬,讓你不得不佩服每個人別出心裁的創意。

  沈青楓被帶著迴旋,她不會跳舞,對舞步壓根不熟,但是,沒有人管這事,所有到這裡來的人只是為了讓自己快樂。

  她帶著矇矓的微笑讓殷翡主導,整個人感覺像在夢裡,輕飄飄、不真實的微暈著,因為這樣的時光沒有歲月可回頭。

  這夜,讓她覺得不可思議,她眼前的男人好帥,迷人的笑容,翩翩的風度,氣質出眾,深情款款的眼眸被他注視著就像擁有了春天,擁有一生都可以幸福的音符,要是她可以一直、一直這樣看著他就好了。

  她可以感覺到身邊大部份的女子只要交錯而過,就會對法西出眾的容貌發出近乎花癡的讚歎,那種想立刻拜倒在他皮褲下的慾望跟衝動,就像針不時的刺痛著沈青楓。

  她們的態度明顯到只差沒有甩掉男伴巴過來--

  要不是他始終扶著她的腰,對她溫柔以待,眼神始終專注。他那涼薄的五官居然會因為她露出那樣夢幻的神情。

  夢可不可以不要醒,夜可不可以不要過……

  舞曲終了,輕快的小舞曲取代了茶花女如泣如訴的低語。

  拱橋上燈光幽幽,恍如銀幣的月亮從空中俯臥著光無言的貼在水面上,他們在大運河石板砌成的拱橋上擁吻,馬車聲、水光返影,波光粼粼,誰能忘記神秘艷情的這一幕。

  這是印記,會烙在她的心裡很久很久,也許久到她年紀大了,人被社會磨練得心變硬,可是她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

  回家路上,殷翡握著她微涼的手靜靜走了一會,月光燈影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地,像是捨不得結束這一晚的綺麗。

  「小楓。」他打破這一晚的沉寂;天色快亮了。

  「嗯?」

  「我喜歡妳!」

  沒料到他會說這話,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我想妳也喜歡我吧?」

  她沒有沉默很久,勇敢的點頭。

  「我就知道……我暫時並不想讓妳離開,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我的心會為妳狂跳,熱血為妳沸騰,心緒為妳打結,甚至只要妳皺個眉頭,晚上我就睡不安穩,我為妳著迷……我們同居吧!」

  「同居?」

  他要說的就是這個?沈青楓被提到喉嚨口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掉,手中傳來的暖意怎麼都到不了她的臉頰。

  「是啊,」看她沒有反對的表情,殷翡勾畫著自己苦思了好幾晚的美夢。「我不要婚姻,可是我想要妳,同居是唯一的一條路。」

  知道要說服她不容易。

  看著苦惱一如猜測的躍上她的目光,老實說他立刻後悔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自私。

  「我今天晚上過得很快樂,你不要破壞它。」同居?虧他想得出來!如果可以,什麼都不要說比較好。

  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要婚姻,不要責任、不想安於一個女人,現在他提出最便利的方法。

  她不想再風度盡失的像瘋婆子拿著菜刀作勢砍他。

  「妳不想嗎?」他好像只顧慮到自己,可是,他也很紳士的在徵詢她不是?這是他能想出來最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同居以後呢?」別怪她,她是女人,天生就想這麼多。

  有多少的愛可以永無止境的跟一個男人耗下去?

  他聳肩。「以後,以後再說。」

  「我出來太久該回家了。」她百轉千回,隱忍所有的負面情緒;今晚太美,不要破壞它吧。

  她的想法呢……不是他該擔心的範圍吧。

  她知道,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沒有將來這樣的字眼。

  瞧!她多瞭解。

  「小楓?」

  殷翡慌了。他看不穿她的情緒,這第幾次了?

  沈青楓抽出一直被他掌握的手,還反常的碰了碰他的臉,聲悄悄。「這樣不像你,法西。」

  他變了臉。「什麼意思?」

  她低喟,「不要這麼委屈,不要求全、不要這麼不瀟灑、不要……這麼可憐兮兮。」

  要看透一個人真苦……好苦--也好累。

  她想回家。

  回、家,回那個沒有這男人的家。

  她丟下一堆謎團,這讓殷翡神情緊繃無法釋懷。

  叫殷翡頭皮發麻的還不只有沈青楓!

  燈火通明的宅子裡,等著他們回去的是一屋子的古人。

  他們顯然是衝著威尼斯的嘉年華會來的,收刮來的戰利品放得滿滿桌子,每個人的神情都是疲憊又興奮。

  東方狂也不算,七個夥伴來了五個,攜家帶眷,也就是說只有吁若湛沒來湊熱鬧,其它有老婆的人都齊了。天啊,這些大忙人何時變得這麼閒?

  他的臉綠得像史瑞克。

  「你們來做什麼?」

  「你也知道威尼斯的嘉年華飯店半年前就要預約,我們臨時起意,想說你這裡最方便,有吃、有喝又有得玩,所以就殺過來了。」黑歙說得理所當然。

  「還好我們來了。」殿下一頭紅髮,笑得賊兮兮。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只要出現便以玫瑰花當背景的容郡把頭髮養長了,烏溜溜的模樣快要跟殷翡有得拚,

  「你們唱雙簧啊!」殷翡卻是沒好氣的。

  「我們聽說你把魔掌伸向規矩人家的女孩,你很不應該喲。」祿瑤王把聽來的八卦揭曉。

  殷翡聽了火大,還沒能解釋,殷家兩老擠了上來。

  「兒子,你終於想通要結婚了,我們殷家有後了。」喜極而泣的是他向來高貴的媽媽。

  「兒子,幹得好!訂婚、結婚一口氣,不會……連孫子也有了吧?雙喜臨門,你總算知道要找個女人安定下來了!」殷爸過來拍他肩膀,還曖昧眨眼。

  「爸、媽,沒有的事別說了!」他是怎麼,要過五關斬六將嗎?

  在事業上,有殷翡這麼能力強悍的兒子接手,兩位老人家早早就退休了,不管事的生活很能自得其樂,蒔花、養草、溜鳥,喝茶、下棋,偶爾打個三缺一麻將,生活愜意,唯一不滿的就是愛子拖到三十幾歲還不肯安定下來這件事了。

  兩個棺材進大半的老人想抱孫子,無可厚非啊!

  「怎麼,不對嗎?」自己的獨子從小看到大,還摸得出心情真假,不像裝蒜。

  他們可是接到可靠消息這才趕來的。

  從上海搭了最早的班機到羅馬又搭歐洲之星到威尼斯,可是飛了大半個地球。

  「我現在不好解釋,你跟媽飛了十幾個小時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事慢慢再說。」

  「不累、不累,我就快要有媳婦了,人在哪呢?」殷媽才不管那許多,她可不想再等了,同年齡的鄰居朋友孫子、孫女都好幾個了,每次聚會就拿著照片炫耀,她那遊戲人間的兒子卻一點也沒有結婚的念頭,這股氣她憋很久了,要是不趁火加油怎行。

  好吧,她很開明,不結婚,起碼可以先上車生個粉嫩嫩的孫女給她玩吧?再說,景氣有壞到連小孩都不敢生的地步嗎?

  害她只能看著別人家的嬰兒流口水。

  不肖子!

  她扭著腰直接殺到沈青楓面前,甜甜蜜蜜的拉攏關係。

  「沈小姐,我叫妳小楓可以嗎?」

  沈青楓機械的點頭。

  「小楓啊,說起來我們還是舊識呢,幾十年前殷氏跟令尊有過生意上的往來,想不到他後來退出商圈,大家就疏遠了,這點緣份以為就錯過了,過了幾十年居然靠妳跟小翡兩個年輕人聯繫起來,老天有眼,能夠變親家真是再好不過了。」

  她哇啦哇啦的把幾十年前的舊事扯出來,把沈青楓給嚇得差點同手同腳。

  「那時候我們家破產了。」

  沒想到她這麼直接毫不掩飾,殷媽對她印象更好。

  「伯母,妳的中文說得真好。」

  「別看我染了頭髮,我的青春少女時都在台灣度過的,直到碰見我老公,阿翡小時候我要求他只要在家都得說中文,他中文說得不賴吧?」

  她聽見了。聽見殷翡標準的國語。

  跟她在一起,他只用意大利話跟英文。

  回過頭,她在密密麻麻的人頭裡看到面無表情的殷翡。

  原來……他還有中文名字,原來,她認識的法西只是一個人的片面,交出全部心情的她是太傻了。

  沈青楓,醒醒吧!

  「好家教的女孩,又美又溫柔,我好久沒看過這麼古典的女生,跟殷媽媽說說妳跟阿翡是怎麼認識的?」

  是妳兒子愛的人妳都喜歡好不好?

  沈青楓靦腆的搖頭。「殷媽媽妳誤會了。」

  沒聽到……「我跟妳說,我家殷翡花歸花卻很孝順我們兩個老的,妳嫁進我們家,我相信他也會對妳很好的。」

  自家的兒子有幾兩重當媽的最清楚了,但是這麼溫柔典雅的女孩她很中意,現在這樣的女孩可是很難得呢!

  沈青楓試著釐清真實,「伯父、伯母--」

  「別說、別說,伯母都知道。」

  真的嗎?

  她閉眼,再度睜開,重重吸了口氣,聲量也大了:「我想……你們都誤會了,我跟法西不是那樣的關係。」

  像盆冷水澆熄了大家沸騰的情緒。

  「我說了,以後都是自家人別說客氣話啊!」殷媽有不妙的預感。

  「不是客氣話,我來威尼斯旅遊,恰好遇到殷大哥,他人熱情又幽默,對我照顧很多,我想……因為沒有課業的壓力加上人在異國,殷大哥又這麼帥,難免意亂神迷,恰巧……

  就這麼被被東方大哥撞見了,其實,現代男女在一起,一個禮貌性的吻並不算什麼,再說,我今年才大學畢業,也不想這麼早就進到婚姻裡面去,因為我浪費大家這麼多寶貴的時間,我覺得很歉疚,也希望這件事到這裡為止,別再逼迫殷大哥了。」

  她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她是人,會說謊,善意的謊言一點都不難。

  殷翡瞪著她,所有的人也瞪著她,看她有條有理、語腔柔潤的替他解套。

  她開口閉口殷大哥,可從來沒這麼喊過,她是故意喊著叫他生氣的嗎?另外,她那鬼話連篇的說明是怎麼回事,媽的!她是嫌他太老配不上她嗎?

  偏偏他好死不死的看見那些死黨們的老婆投過來的眼光,渾身為之僵硬。

  她們的眼光除了不屑、不屑還是不屑!

  可惡!他又不是蟑螂!

  很想一如往常的給她們個下馬威,然而,他所有全部的心思都在沈青颯那張看似脆弱又堅強的臉,他想知道她心裡面的想法。

  那些別人的老婆不值一哂!

  「怎麼會是這樣……」殷媽的心碎在地上成了不值錢的玻璃。

  怎麼會熱臉貼冷屁股呢?

  殷爸趕緊過來護妻。

  「對不起,請不要怪東方大哥。」

  「小楓!」東方狂也用猶如暴龍的眼神狂瞪殷翡,轉了幾轉後突然嘻嘻笑,「妳跟土匪……殷翡剛剛約會回來很累了嘛,伯父、伯母又搭飛機又在這裡等了很久,還有各位同胞們,你們又帶老婆又要把家事帶出來做,嘻,大家腦袋都不經用,大家今天都亢奮過度,先睡了再說吧!」

  不管有沒有時差的人通通舉雙手雙腳贊成,因為只要有經驗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對男女還沒喬好。

  人多只會壞事。

  笨土匪!

  反正不用他們出手,自然有人會治他,被愛神箭射中的人誰都逃不過。

  他們諒解的眼神讓沈青楓悄悄吐了口氣。

  可地那口氣看在殷翡眼中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沈青楓?」

  「嗯,我也該回住處了。」有台階下不下的人是笨蛋,她可不要再跟他談什麼了,每次談到後來都莫名其妙的投降。

  「不行!我們還沒完!」

  他吼,卻把準備要休息的觀眾們全喊回了眼光:眼光都是譴責。

  他們終於知道正常的女孩子為什麼嫌棄殷土匪了……

  盛雪首先跳出來,但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把她往回摟,氣息吹上她優美的耳廓。「老婆,惡人有惡報,別費力氣。」

  「哦,可是他對小姐那麼凶,要是我我也不嫁!」她這才打消扮演正義使者的念頭。

  「不要緊,妳已經是我的了。」

  盛雪笑靨如花。

  老公的甜言蜜語永遠是最受用的。

  一個黑臉,一個白臉,這對夫妻還真是扮演得恰如其分……啊--

  殷翡豬羊變色的咬牙。

  沈青楓對盛雪報以感謝,趁機閃人。「掰掰!」

  天色已經微白,魚肚的顏色在窗外及牆徘徊,進不了緊緊關上的房間。

  床褥完好如初,沒有被人動過。

  那個應該在床上睡大覺的人,此刻正衣衫不整的歪坐在地板上,頭以奇怪的角度擱在床沿,胳臂癱著。

  冰箱裡的威斯忌被他喝光了,想把自己灌醉,他的腦袋卻比清晨的冷風還清醒。

  本來是他不要的不是,怎麼現在車輪轉,她倒是撇得乾乾淨淨。

  好個誤會一場,放屁!

  他明明為她心動。

  她也有吧--對男女之間的攻防他身經百戰,經驗豐富。

  要是結婚能留住她,他就幹了吧!

  他三十四了,為了父母,他可以結婚,容忍一個女人睡他的床,跟他共享一個浴缸,甚至三不五時的說愛她,還有聽她的碎碎念……

  日日處在脂粉堆的男人一旦動了結婚念頭……這算什麼?因為直到她,才讓他知道世界上也有他求不到的東西嗎?

  沒錯,她清楚的拒絕了他同居的提議,甚至沒有趁著他爸媽來逼婚的時候利用群眾的力量壓迫他答應。

  她在想什麼?

  以前他絕對不會浪費這種心思去揣測女人的想法。

  現在許多想法卻攪拌得他徹夜難眠。

  他以前難眠有許多原因,為的卻從來不曾是女人。

  小楓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吧?毋需自問,答案根本就在他抵死不肯承認的心裡面!

  他的父母婚姻美滿,他到底是為什麼排拒婚姻?

  ※  %#……為什麼又一定要結婚?

  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就散,不是簡單又明瞭?哪來這麼多複雜的玩意?

  酒呢?酒在哪?

  酒蟲蠢蠢欲動,打開冰箱的門卡在把手上。

  兩人相識後的種種像荷蘭風車般的在他清醒無比的腦袋裡出現轉動,一幕幕,有雨中的爭執,她喂白鴿的模樣,吃到美食兩人搶來搶去的笑容,她站在嘉年華會人潮中美麗動人的倩影,她老是踩他腳的蹩腳舞步……才幾天,他們之間居然有這麼多回憶……回憶,是的,要是放棄她,他們之間就剩下回憶了。

  該死!既然不能說服兩人住在一起,就娶她吧!

  是啊,他是豬頭!就這麼簡單的事情。

  結婚就結婚,又不是世界末日,有什麼難的?

  他打開房門步出了房間,不管現在是什麼時間咚咚咚地猛敲父母的房門。

  「小翡?」顯然也睡得不好的殷媽來開門。

  殷翡做了從小四就沒做過的動作,他笑嘻嘻的抱住母親,神情快樂得像擁有全世界。

  「媽,我要結婚!」

  殷媽可沒想到會是這話。

  「你想清楚了?」殷爸聽見聲響,把房門更開一點。

  「爸、媽,請你們幫我籌備婚禮,我要一個隆重又精緻的婚禮。」

  「你……沒發燒?」

  「媽!」他不依啦。

  「是那個女孩嗎?」殷爸要確定。

  「不是她還有誰?」他的俏皮全部回來了。

  「你這孩子,說風就是雨,這年頭又不是古代,總要先去跟親家提親吧?」這麼就想把人家的女兒娶過來,家世也不遑多讓的沈家不會答應的。

  「不管啦,我先去把這好消息告訴小楓。」殷翡樂翻天了。

  不等殷家夫妻作反應,他已經不分天南地北跳著、蹦著、吆喝著,不管會不會吵醒整屋子的人一溜煙的走了。

  「我們家要辦喜事了。」殷媽喃喃自語,沒有想到事情的轉變這麼快速又戲劇化。

  「他終於像正當人了。」殷爸不小心吐露心聲。

  「為他操心這麼多年終於換人操煩了。」殷媽偎近老公胸膛聽見外頭引擎發動的聲音。

  「喂!」

  「你也是?」

  兩個私底下為兒子不知道憂愁過多少的老人,錯愕之後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別把兒子當芋頭。」

  「哪有,我就不信你不覺得他燙手!」

  「老婆,這些悄悄話我們回房裡說。」

  「你承認了吧,你剛剛說的話我可聽得很清楚。」一字不漏。

  「我只是不解,小翡的個性到底遺傳到誰?我這麼純情,卻沒見他對哪個女孩子認真過,從小擔心到現在,我都以為要這樣帶進棺材了。」

  「烏鴉嘴,不許你說那種不吉利的話!」

  門關起來了,這對夫妻已經開始計劃把兒子推銷出去以後的美好日子。

  「走了?什麼意思?」

  被攔在門口的殷翡只見到胖胖的女老闆。

  「美麗的東方小姐退房離開了。」她指著牆壁上的房間號碼陴,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讓我進去!她在生氣所以叫妳騙我說她不在對不對?」天翻地覆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她真的走了。」

  拗不過殷翡的盧,房東還是拿了鑰匙打開沈青楓住過的房間。

  新的被單、床罩,屬於她的氣息沒有了。

  「她有說要去哪嗎?」殷翡木然。

  「她什麼都沒說……不過留下這個指名要給你。」

  他屏息,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胖胖女老闆拿出一隻信封,純白的紙就寫了兩個字--殷翡。

  他打開信封,倒出一個圓球狀的東西。

  一顆果實,上頭長著一枚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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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上海灝園。

  這是一座美麗的宅子,清泉石上流,綠蔭蔽閒日,春來氣候依舊寒峭,像似一夜甦醒過來的花苗嫩綠春芽,崢嶸的開滿枝頭。

  三月底、四月初,枝梢頭上還剩幾枝晚開的冬梅。

  冷梅寒然,清新冷冽,理該作些附庸風雅的事,可是一股子說不上什麼的味道偏偏破壞了這份雅致,從某個被攙扶進宅子的人身上,飄散出濃郁的酒臭硬是折損了美景一片。

  其實,兩個助手也好不到哪去,三個人如出一轍的氣味走到哪瀰漫到哪,簡直比豬圈裡三天沒洗澡的豬還要叫人掩鼻。

  三個人走得跌跌撞撞,誰扶誰,似乎不是那麼確定……

  「砰!」硬物撞倒盆栽,是膝蓋遭了殃。

  「乒!」硬物二度撞上,堅硬如石頭的古老傢俱安然無恙,有人狂甩手,因為敲到手關節的交感神經--超痛的!

  最倒霉的是中間的那個,頭頂的包包不知凡幾。

  「Shit!Johns,我剛剛摸到圓又硬的東西,觸感很奇怪,還有光掃過。」這是什麼鬼地方,一條長廊像迷宮似的拐來拐去,老闆怎麼住在這麼奇怪的地方,拐得他都要腳軟了。

  才說完,一種非常老舊的蜂鳴器震耳欲聾的嘶叫起來,刺耳的程度像老舊轟炸機狂下炸彈,直覺叫人想乾脆撞牆去死算了,也好過這樣凌虐耳膜跟神經。

  這、下、好、啦--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燈光大亮,長廊所有拱型的柱體上颯颯颯作響,瞬間落下四道柵欄,把三隻醉鬼困住。

  比較清醒的助手目瞪口呆,馬上拋棄看似不省人事的那個豬頭,用力、拚命的抹著眼睛。

  他們是眼花了還是腦袋沒有醒過來?現在演的是哪一齣戲啊?

  結結實實的鐵柵欄,貨真價實,絕對不是電視或電影裡的繡花枕頭。

  他們只是送老闆回家,不是闖空門的小偷強盜!

  所有的酒蟲自動逃命,生怕逃得不夠快會死得不明不白沉屍黃埔江化作淤泥滋養大地。

  主人、作客的、眷屬、穿睡衣、性感的,包括警衛,還有在第一時間就趕到的保全公司精英,灝園裡放養的十二隻西藏獒犬,十隻懷孕脾氣特大的埃及斑紋貓,滿山跑的阿雞阿鴨,醒的、沒醒的,半醒跟不肯醒的,在最短的時間內全部從溫暖的被窩爬出來。

  陣容龐大得叫人腳軟。

  Johns也算在大上海混過一圈的人了。

  很好!再好不過了!

  從大門進來他就隱隱覺得不對勁,事實證明他的第六感是對的。

  他們居然誤打誤撞的得罪了一大票在上海隨便跺腳就會跺塌一大塊的大金主。

  上海灝園。

  剛剛他沒想過來,如今……

  耳聞,已經是驚天動地,親眼看見……雖然跟事實有些出入,睡衣當然比不上西裝筆挺帥氣,有的還裸著半身,腰下繫著薄毯子的……那就不說了,那肯定是脫光光睡覺的一族,原來大企業家也跟他們這些平凡人一樣……嘿嘿嘿,不過,他笑個什麼勁?!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吧!

  「你,眼睛再揉下去可是會瞎的喔。」不見絲毫煙硝味的聲音不愧是灝園的主子容郡,不過這是假象,真實的容大美人脾氣奇差,看對眼的人度量大得可以撐船,看不順眼的,哼哼,殺無赦!

  Johns咕嘟的吞下喉嚨快速分泌的唾液,牛郎店什麼沒有,就是帥哥美女的產地,本來他已經認為自家老闆是個中翹楚,可是這個一出現,背景自動冒出無數的蕾絲花邊以及怒放的香檳玫瑰……就算他穿的是南方四賤客的睡衣,也絲毫無損他美若天仙的出塵氣質。

  瞄了眼不知道前胸還是後背貼在地上的殷大哥,他馬上就變心了。

  「兩位是--」好聲好氣的問。

  「我叫Johns。」

  「我是Man。」

  「謝謝兩位把我們家這只酒鬼送回來。」

  「哪裡、哪裡,我是老闆的助手,應該的。」

  「上次送他回來的好像不是這兩個。」香檳玫瑰的旁邊有些雜音。

  「上上次也不一樣。」雜音二。

  「他牛郎店裡面的流動率也太高了,他改吃素了嗎?」雜音一觀察入微。沒辦法,這陣子花公雞的一舉一動已經變成媒體最關注的焦點,天天頭版爆料他為了哪個酒國名花幹架、一擲千金,媒體界還有小老百姓等著殷氏垮台,把他形容為不長進的敗家子,企業無能的第二代。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討論人家的流動率!雜音二丟給他一瞥無聊的眼色。

  「把他丟在這裡就可以,兩位回去休息了。」逐客令下得客氣又無害。

  「丟在這裡?」

  「嗯,反正他有辦法爬回自己的土匪窩!」容郡潔白如雪的牙有些摩擦,任誰三更半夜都不想被挖起來,上海的春天可是還很冷的!

  「可是這種天氣……會出人命的!」飯碗能不能端得牢靠,可都要看不省人事的老闆耶。

  「我保證不會。」

  只要會認字,每天看報紙配豆漿油條的人都該知道,容氏總裁是最近孤兒院還有老人院最受歡迎的商界人士,最重要的是這座園子的主人,懂得人情世故的人都知道要趁機下台階走人。

  「不敢、不敢。」

  早早回去租來的小套房卡早困卡有眠啊,老闆,你多保重!

  家犬、家貓陣容龐大的目送他們離開,算是稍微克盡剛才失職的部份。

  「屍體」恆舊是屍體,沒有人想動手把他扶起來。

  「容郡,小嫂子要知道你隨便對兩個不男不女的娘娘腔拋媚眼,你恐怕要睡大廳……」殿下很不知死活的加上這麼一句。

  容郡直接從某個禍從口出的傢伙腳底板上跺下去,順手不小心勾掉他圍在腰際上的布料。

  這種天氣要多保暖,要不然,很容易感冒的。

  「你這陰險小鬼!」春光外洩的人咆哮。

  「半斤八兩吧?!」

  「誰來把他扛進去?」東方狂也踢踢殷翡。

  「他很臭,我不要!」

  「誰敢嫌我臭……」屍體總算知道不管賴在地上多久,這群看熱鬧的傢伙只會說風涼話。

  他坐起,眼神卻清醒無比。

  「土匪,雖然說你開的是酒店,也用不著天天把自己灌醉,酒基本上是很貴的。」

  「我沒醉。」

  「你幼稚的行為的確是該收斂了。」忙到三更半夜才進門的吁若湛,身著披風還提著公文包。

  「老大。」與吁若湛拚命三郎的工作狂態度相比……其它人好像很混喔。

  「你知道什麼?」殷翡總算肯站起來。

  吁若湛摘下寬沿帽。「你該問的是自己吧。」

  「啐!」

  「你需要戒酒,明天就去,我已經幫你預約好了。」

  殷翡還要逞強。

  「明天你要是還醒不過來我會叫幾個人押著你去,不好看的人可不是我。」吁若湛三兩句搞定。

  就說不是看醫生的天氣--

  明明太陽好大那麼一粒,拿著診療單出來,天卻陰了。

  他最討厭這種要雨不雨的天氣。

  尤其是醫生用那種悲天憫人的口氣告訴他,繼續還要作好幾項測試的時候。嗟,把他當白老鼠喔!

  這是上海最富知名度的醫院,看診的科目什麼都有,來看病的人各有各的病痛,怎麼可能有好臉色,想到自己也是看病的一員,殷翡的心情更加惡劣。

  「真不知道吁若湛是怎麼找的,非要我到這家醫院來不可,最好這裡的醫生有點才幹……我不過就多喝了幾杯酒,又不是酒鬼,更何況開酒吧不喝酒,太沒有敬業精神了吧!」他嘀咕著,然後就看見了她。

  如果說他每天都在希望能再遇見沈青楓,醫院的草坪上絕對不是他希望的那種方式。

  長廊跟草坪有那麼一段距離。

  她坐著輪椅,身上是醫院特有的淺綠袍子。

  醜陋的袍子遮去她的長腿。

  叫他震撼的是她臉上寂寞幽微的表情。

  她病了嗎?

  他認識的那個女生好像一直是笑咪咪的。

  沈青楓也看見殷翡,眼中的感情一閃而逝,隨即想裝做不認識的推著輪椅走開。

  「嗨!」殷翡可不會給她逃走的機會,故意站到她面前。

  她把輪椅轉向,不想讓他看見憔悴的自己。

  「我們又見面了。」

  她不領情,當他是風景的一部份。

  「我來看醫生迷路了,妳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她想說什麼,卻只是動了下唇。

  「我們很有緣吧。」

  「你……哪裡不舒服?」終究是開口了。這人吹牛不打草稿,在醫院迷路,虧他說得出口!

  「我來做健康檢查,我那些死黨們怕我酒精中毒,有個酒鬼朋友怎麼說都不好聽。」他看她,才多久不見,她瘦了一大圈,本來就不是很豐腴的胸部縮水剩下荷包蛋那麼大。

  好啦……他就是色,他知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哪裡病了?嚴重嗎?她的大眼看起來不是很有精神,臉色太蒼白了。

  在威尼靳相遇那些凌亂的過往撕裂了他們,他有心理準備要吃閉門羹,卻沒料到見到的是病懨懨的她。

  他寧可她跳起來精神抖擻指著他的鼻子罵。

  「哦。」

  「妳可以罵我!」

  她的眼不自主浮出淺笑。「我,很、想,可是你很好詐,挑我沒力氣的時候說這種話。」

  這才是沈青楓慣有的調調。

  「妳哪裡不舒服?」她瘦得指節都跑出來。

  「人吃五穀雜糧總會有病痛。」她說得雲淡風輕。

  「我以為妳在台灣。」

  「我在哪裡跟你沒有關係。」他那敘舊的口氣讓沈青楓生氣了,他的出現害她意志薄弱,心思澎湃而夾雜著慌亂。

  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

  「我關心妳……」

  「不必!」

  「小楓,妳在生氣。」

  「沒有。」

  「妳發誓!」

  她垂下頭,好一會堅強的昂起來。「沒錯,我是生氣,氣我自己……」沒有把自己的心看守好,不小心留在一個可恨的男人身上。

  「小楓,我想妳,我從來沒有想念誰像想妳這樣。」他沒有對誰這麼小心翼翼過,不敢唐突的去握她,但是好不容易才明白的感情卻無法不說。

  他的心惦記著她,被捆綁了。

  他被自己的感情驚嚇,想說藉著酒可以不要想太多,但是,卻斷了聯絡。

  他這輩子不曾有過遺憾,唯獨,對她惦著、想著,恨著自己。

  「你找不到別的樂趣了?又來玩我?」他們之間,過去了不是?

  「我不計較妳臨陣脫逃,不計較我的婚禮上沒有新娘,我本來想追到台灣,可是事實發現我的臉皮沒有那麼厚。」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婚禮、什麼新娘?他又來攪亂她的思緒……她好不容易才忘記他這個人的。

  她不能激動,傷口會痛。

  但是沒有用--他還在說,而她還貼著紗布的開刀口自從看見他就開始作痛。

  「我知道我的缺點太多,不過呢,我大部份的缺點妳都看過了,妳沒有抱怨表示可以接受我,剩下的部份我們都年輕,可以慢慢來。」

  他說得太多,說得她一個頭兩個大,誰拿膠帶來封住他的嘴?

  「妳一定覺得我可惡,我把什麼都搞砸了。」想起以前對她說過那些自私自利的話,只要是有自尊的女孩子都會受不住,然而,他都沒有發覺,一而再、再而三傷害她。

  而她,沒說過半句怨言。

  「你真的可惡,想出現就出現,想說就說,從來不考慮別人的心情。」心情浮動,她眼前泛黑。

  她要用力抓住輪椅的扶手不讓自己暈倒。

  「小楓,妳怎麼了……」

  「別碰我!」她好不容易得到醫生同意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這下,又得倒回病床去了。

  別搖晃她啊,這個大笨蛋!

  「你是誰,她剛開過刀不能受刺激,你有沒有基本知識啊!」衝過來抱住沈青楓的男人對著他吼。

  他高大健碩,很有男子漢的氣概。

  「什麼?」殷翡看到她暈了。

  那男人視她為珍寶的神情叫殷翡妒忌,但那不重要,「小楓?!」

  男人拿凶狠的眼瞪他,驅敵。「不許你叫她!」

  他的口吻惹毛殷翡了。

  他把她奪過來,體貼的用本來蓋在她腿上的薄被裹著她,緊急送醫。

  她的身體裡面有個腫瘤。

  在子宮外。

  三到五公分大的良性腫瘤。

  雖然動刀拿掉了,卻不能保證以後沒有再生的可能,最壞的可能是從良性瘤變成惡性腫瘤。

  那個男人不肯說,向來自命風流的殷翡直接去掐主治醫生的脖子。

  這麼莽撞的事他向來都不以為自己做得出來,為一個女人失去理智實在太蠢了。

  醫生嚷著要報警,他連甩都不甩。

  好吧!他幹了蠢事,卻不後悔。

  醫院當然不會讓他這麼亂來,差點出動警衛,要不是醫院院長認出他的身份,化解一團誤解,被請去吃牢飯是免不了的了。

  男人還守在手術室外面。

  他鄙視殷翡猛浪的作為,心裡卻有些不受控制的佩服:但是基於男人的自覺,也隱隱察覺到兩人微妙的關係。

  兩人各據一方,唯一相同的目光是手術室上方的紅燈。

  男人先沉不住氣,他遞了根煙給殷翡。

  「張競揚,你呢?」

  「殷翡。」他接過煙,沒有要抽的意思。

  張競揚偏下頭。「滿耳熟的名字。」靠著他兩張以外的椅子坐下。

  「你是小楓的朋友?」

  「男朋友。」

  「你就是她說過喜歡的那種類型?」有點尖酸,可是殷翡說得很自然。

  斯文、沉穩,身上沒有任何標新立異的東西,就算他剛剛衝動的搶走他的女朋友也不見他生氣。

  「她跟你聊過我?」

  「我跟她在威尼斯認識的。」

  「她沒提過。」

  「她交朋友不需要每個都跟你報備吧?」

  「身為未婚妻的她如果相信我就該說。」

  殷翡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你的無名指上面沒有戒指。」

  「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對小楓的關心到此為止,你可以請回了。」被點出他虛構的事實,張競揚臉沉了。

  「腳在我腿上,我想走的時候自然會定,不用你關心。」明來暗去,他殷翡也不是省油的燈。

  張競揚挪動屁股,回到他原先的位子上。

  兩人的交集沒了。

  幸好手術室的燈熄了,兩人同時間站起來,看見打開的門,沈青楓讓護土推著病床出來了。

  「小楓!」張競揚撲上去。

  這時候的他是沈青楓正牌的男友,殷翡眼睜睜的看著他陪著病床離去,一口咬斷始終沒點著的煙。

  她在看漫畫。

  看得很開心,嘴角噙著笑容,偶爾笑得太過火會皺眉按一下疼痛處,然後又接著看書,然而不到幾眼,卻長長的歎了口氣,用漫畫把臉蓋住。

  好不容易把幾個關心過度的哥哥趕出病房,病房是清靜了,然後她知道那些哥哥們會偷偷躲在門外看她,於是她便佯裝看漫畫看得很開心。

  撐得有點久,實在乏了。

  她用力拍自己兩頰,通常她心情不順的時候都會用這方式鼓勵自己。

  突然齊來的動作翻倒了四格漫畫。

  有隻手卻為她把書本撿了起來。

  「這漫畫難看到讓妳心情不好?那就別看了。」喜歡露出大象跟屁屁的小新。「不過這傢伙原來跟我是同一國的啊!」

  「什麼同國的?嗟,人家小新比你可愛千百倍!」

  「那就是說妳也喜歡色色的我嘍。」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又來氣她!可是剛剛煩悶的心情竟然一掃而空,她不由自主想起他們之間的那個吻。

  就是那個吻害慘了她,害她忘不掉、忘忘忘忘忘忘忘不掉……

  「別又生氣,先呼氣,慢慢呼氣……對!就是這樣子,妳老是愛生氣傷口怎麼會好?」

  「就是你存心來氣我的!」她每次昏倒不都是他害的?

  「哪有?」他只是不喜歡她病懨懨的樣子。

  「卡薩諾瓦·法西!」還否認,太卑鄙了!

  「我有中文名字,殷翡。」

  她撇過臉,跟這種沒神經的人講話只有氣壞自己的份。

  「可愛的寶貝--」

  「我警告你別用那種噁心的詞叫我。」

  「親愛的?」

  枕頭砸過來了。

  「小楓……」

  「哼!」

  「我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怎麼餵養花兒,妳告訴我要怎麼才能把青楓的種子變成很多樹的小孩?」他把枕頭拽回她的後腰,一本正經的拿出放在口袋裡的紙張。

  她露出疑問的神情。

  老實說殷翡就愛看她眼珠滾滾轉,神情迷惑的模樣。

  他把紙袋攤開,跑出一顆圓圓的果實。

  「你還留著它?」她的眼漾起水氣。

  沈青楓種子是她那老愛在山中亂跑的哥哥給的二十歲生日禮物,她始終當成幸運符帶在身上。

  「妳願意教我怎麼種花嗎?」要是這時候不識相的說她留下這玩意是對他舊情難忘肯定會被驅逐出境,永不再見。

  「那是青楓的果實,只要拔掉上面的翅膀種子很快就會發芽。」

  「我很粗心,也不會澆水,可是我可以負責買花盆,還有每天盯著看它有沒有長高。」

  不是狂歡徹夜,也不是飲酒作樂,通常他都跳過這些瑣碎的部份,直接帶上床,然後說掰掰。

  他甚至只吻過她小小的嘴唇而已,卻為她而心動了。

  「哼,你就挑簡單的做!」

  「哪有,討好妳就是很艱困的任務。」

  「你幹麼討好我?」討厭,她就是討厭不了他!

  「我要追妳,妳也要認真的給我追!」喜歡一個人對他來說很生疏,但是他想試,他要是不嘗試,會失去她。

  他不想。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青楓想用力撐出大無畏的表情,掀眉瞪眼的同時,卻看見殷翡迷人至極的笑靨。

  喔,笨蛋沈青楓,妳又栽了!

  她掩面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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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1:00
第七章   

  人還沒進來,隔著一扇門沈青楓也能聽見那些護士小姐咯咯的笑聲。

  這幾天,護士小姐來得特別慇勤,只要殷翡在,就算隔壁巡房的護士也會不小心巡到她這裡來,然後露出花癡的表情。

  膽子大點的遞紙條,給電話號碼、吃飯、約會……多到數不完。

  這個罪首,只要他在,幾次打針她都要很擔心那些護士會不會拿錯針筒,不小心終結她短暫的青春年華生命。

  她承認他的性感萬夫莫敵。

  女人對他流口水是家常便飯。

  要跟全世界的女人公家一個男人,是艱巨又困難的任務吧。

  聽聽,又是一陣開心的笑聲。

  伴著說掰掰的聲音,萬人迷帶著便當進來了。

  「親愛的小楓楓……我給妳送愛心便當來了。」

  人未到聲音先到,說也奇怪,隔壁病床的阿婆比她還要興奮,一早就吵著看顧她的孫女要梳頭、點口紅。

  Roberto  Cavalli上衣,皮褲,銀戒,銀煉,銀皮帶,穿著不改騷包的人春風得意的進來就往床沿靠過去,獻寶的同時不忘給隔壁的阿婆一記飛吻。

  這人天生厚顏無恥,就這樣收買人心的!

  是的,他是放電高手,隨便幾句情話,叫她動容,就乖乖的原諒他以前的不是。

  趁著休養,她想過,他會追過來是因為她的不回頭……不曾被拒絕過的人對勝負都有著更強烈的執著。

  她悲哀的想,她的新鮮度能給他多久好奇的時間?

  再見他的喜悅遠遠勝過病痛給她的難過。

  可是冷靜下來,卻很明白清楚的知道他們早就錯過相愛的時間。

  放手嗎?

  不能!

  不去想,不去想了,任著下去,她知道自己會死得很慘!不是淹沒就是滅頂。

  飛蛾有向旋光性,撲火是她的宿命。

  「便當?你什麼時候當起外送?」他總是興之所至,突如其來,可是她就是好喜歡他的天馬行空。

  「這是我實現要體貼妳的一小步。」

  沒有給誰送過飯,在吃了醫院的便當菜之後,殷翡決定自己來。

  他把菜單給了營養師,叫他變換著菜色,由他送到醫院來。

  「你別太浪費了,醫院的四菜一湯沒什麼不好。」

  「亂講,我也要天天待在這,沒道理跟自己的胃袋過不去。」

  這種人講這種話,你能拿他怎麼辦?

  「我吃了。」把便當盒拿開。

  「啥?」

  張競揚買來的空便當盒還放在幾上,她是真的吃過了。

  「妳知不知道妳正在跟我交往,吃別人買的便當叫出軌,這樣是不對的!」他居然無辜的扁起嘴來。

  「那是你要吃的便當,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情人就是要一起吃飯!」他還大言不慚的。「我既然說過要追妳,照顧女朋友的食衣住行都是應該的。」

  她怎麼會盼望他來?瞧他任性的樣子,「你不合格,你是個差勁的情人。」

  殷翡嘴歪了。「不許把我刷掉,以後我要是做錯什麼妳告訴我,不可以說我不合格什麼的……」

  沈青楓呆了呆。這些話不是輕易會從他嘴巴說出來的吧,他一向高高在上,只有他用眼睛睥睨人的份,哪有因為別人委屈自己的?

  「換藥了。」護士小姐如同預期的出現,一來,還來了兩個。

  手推車經過殷翡,兩個護士毫不掩飾的對他狂流口水。

  噢,真是夠了!

  「你出去啦,我要換藥。」看他完全沒有要避嫌的意思,沈青楓趕他。

  「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妳的肉。」他大刺刺的往床頭站,表明要全程觀賞。

  這是什麼說法?她又不是猴子。

  「我把妳抱來抱去,該看到的地方都沒錯過。」

  她差點沒氣暈。

  「沈小姐,妳運氣真好,這麼體貼的男友,我從來沒見過。」沒有清場意思的護士把沈青楓的扣子解開,露出腰側的傷口。

  「我也好想要這樣的男人。」藥水,紗布,還不忘對殷翡拋媚眼。

  一個人可以簡單完成的例行換藥,兩個人很浪費的花時間在沈青楓身上。

  「殷先生,你說這次我們換成X字貼可以嗎?」護士撕去傷處上的、型大膠布,中央居然有朵人工畫上去的向日葵。

  「有創意,妳是聰明的小孩!」

  於是被誇獎的護士把新的膠布換上,讓殷翡在上面簽名。

  沈青楓氣得發抖。原來就是他搞的鬼!

  簽好名字,殷翡慢慢的幫她扣上扣子,卻發現她一片僵硬。

  「妳幹麼哭?不必太感動的。」

  「……」

  「這是幽默。」

  「我想宰了你!」她露出森森的牙。她是當真的。

  「醫院待久了人容易發霉,不如我們出去玩!」適度的活動當做復健。「妳來上海要是不能到處走走逛逛,只能悶在醫院以後肯定很嘔。」

  「不要轉移話題!」

  「走啦!上海很漂亮的。」他還在慫恿。

  「可是我穿這樣……」

  「換一下就好啦,我可以幫妳喔。」他誇張的擺動十指,一副色迷迷的賊貓表情。

  「你要是敢亂動就死定了!」她出言恐嚇!她的氣質、典雅只要碰上他就毀了大半。

  其實,他是存心逗她開心的吧……她怎麼會不知道……

  「我摸過,那感覺好到現在都忘不了。」

  沈青楓臉紅得像要爆開的柿子,她握起拳頭睜眼瞪他。這目中無人的傢伙,也不想想病房裡還有別人。

  不過,要是這麼肯替人設想的殷翡就不叫殷翡了。

  「啊,我好愛看妳臉紅的樣子怎麼辦?」他想撲過來,把她按在床上吻她紅艷艷的小嘴。

  「你還說!」枕頭二度砸上殷大少的臉。

  什麼都不做,兩人坐在淮海中路的人行道上。

  被稱做上海香榭麗捨大道的這裡,高級的店面,歐洲式建築,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叫霞飛路,因為是法租界的黃金地段,很多白俄式建築,洋房因為這樣留下來。

  梧桐樹下,身邊放著兩人一起去買來的花盆,美麗的螺旋紋,超大一個。

  問她為什麼要買那麼大個花盆,他抱得手酸,她卻輕吐,「樹需要廣大的泥土才能盡情的張吐,鯊魚需要無盡的海洋才好呼吸,駱駝需要綿延的沙漠才能活得自在。」

  「妳需要我的懷抱才能得到幸福。」他湊上去偷了個吻。

  「你的自戀無藥可救了。」她怔了下,幾不可見的嘟了下嘴。

  「這就是我跟別人不一樣的優點!」

  「好了,不想再聽你臭屁,說要帶我出來玩卻淨坐在這裡,你很沒誠意喔。」

  「妳這種身體……其實我現在滿腦袋只想把妳帶上床去。」他又語出驚人,頭就往她肩膀上靠去。

  「你信不信我會用花盆砸你?」

  「我信!」他一百個確信。

  他是標準的夜貓子,對白天的美麗並不太有興趣,這幾天為了不讓張競揚有越雷池的機會,他把她守得滴水不漏,幸虧那個看不順眼的傢伙還在為事業打拚階段,經常忙得不見人影。

  他趁虛而入。

  呸呸!沈青楓本來就是他的!

  好吧,他是有點體力不支。

  「好,既然妳想約會,我就帶妳好好的去參觀上海。」

  「誰跟你約會?」

  「妳跟我嘍!」

  「隨你的便啦!」

  「隨便?」他眼發亮。「陪我上床睡覺?」

  沈青楓用肘狠拐了他一下,只見他英俊的臉馬上垮下來。「我就說思想顏色不同的人不是只有我,妳以為上床能做什麼?就睡覺嘛。」

  她作勢把花盆抱起來卻差點「砸鍋」。

  「是了、是了,我敗給妳大小姐,當我放屁好不好?」搶救下花盆,轉移注意力。「我們去搭摩天輪,高度四十二米,很壯觀的!」

  「台灣也有個美麗華摩天輪。」她是沒去過,可是新聞雜誌報得沸沸揚揚,讓她也很想去試試看。

  「摩天輪是約會的好地方。」

  「你很有經驗?常帶女孩子去?」有點酸,任誰都感覺得出來。

  「嗯,」他點頭。「妳是第二個。」

  她不悅的沉下了臉,卻見殷翡慢吞吞的接下後面的話。

  「我媽是第一個!」

  這人,實在很欠扁!

  「哈哈哈哈……」他像撿到寶開心的跑掉了。

  於是,他們登上摩天輪,東外灘的風景一覽無遺。

  金茂凱悅的天庭喝咖啡,當然,殷翡喝的是純黑咖啡,至於沈青楓可是加了半罐奶油的焦糖咖啡。

  「妳是病人,只能喝這個!」淡淡,卻堅定的把她的抗議堵死。

  喝過咖啡沿著浦東世紀大道,陸家嘴公園、東方明珠……

  「妳累了吧?」

  「是啊,不過好開心。」

  「跟我們在威尼斯的時候一樣嗎?」

  她沒有遲疑,堅定的點頭。

  「說起來,你是做什麼的,你不必工作嗎?」知道他家境富裕,卻整日游手好閒。

  「我是老闆。」

  「老闆就可以整天摸魚?」

  「好吧,我讓妳來看看我不摸魚的生活。」

  「咦?」

  似曾相識的建築。

  完全移植夜店裝潢的有吧檯、撞球檯、柏青哥機台、液壓自控飛機、電動摩托車、舞池……最不可思議的是條蛇樣的滑水道彎彎曲曲通向游泳池……游泳池裡到處是裸泳的美人。

  沈青楓想了很久,這才想起來這酒吧完全拷貝自殷翡在威尼斯的宅子。

  唯一比較不同的是這間夜店有拉丁歌手駐唱,少不了火辣拉丁舞女郎滿場裙襬跟波霸的胸部飛舞。

  炒得火辣的場子人擠人,剛才要不是殷翡緊拉著她,恐怕不到門口就被人潮擠了出去。

  生意恐怖的好。

  沒有人注意她的穿著,因為殷翡一出現就奪走場子的注意力,當著她的面把人拉走了。

  她沒奈何,只好往吧檯的高腳椅子上坐。

  「小姐要喝點什麼?」沒見過自家老闆帶女孩子在這裡出現過,Johns很好奇。

  「都可以。」她對酒沒概念,

  「小姐吃過飯了嗎?」

  「還沒。」

  「空腹喝酒傷胃,要不然妳要不要嘗嘗上海彩虹?是我們店裡最有人氣的甜點。」

  「好。」她轉頭尋找殷翡的蹤跡,看見他笑談風生的跟女顧客們大玩調情遊戲。

  沈青楓趕緊把眼睛調回來,胃裡頭像裝進一粒沉甸甸的石頭。

  她看著Johns遞上來的甜食包裹在棕梠葉上,色彩鮮艷,原始的美感跟透明的飲料看起來就是很好吃的樣子。

  她苦澀的挖了一湯匙往嘴裡送。

  「這是三色椰糕,是我們老闆自己開發的,小姐妳也嘗嘗。」Johns慇勤得很。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她不知道要怎麼響應。

  「別客氣,妳是老闆特別的客人,我要是照顧不好老闆會找我算帳的。」他刷刷的擦著酒杯,半是玩笑,半是正經的眨眼。

  「是嗎?」

  「妳別不相信,我來上班到現在從沒見過老闆帶女伴出現過,妳是頭一個。」

  「我看不像……」有個女人蛇般的攀上他,用唇送上美酒,他沒有拒絕。

  她肚子的石頭重量更多了。

  「哈哈,夜店這行業就跟送往迎來的妓女差不多。」自以為幽默的人不知道已經把他老闆打入永劫不復的地獄。

  「對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了。」她跳下椅子。

  「欸欸欸,別走……妳走了我對老闆不好交代!」Johns想從吧檯後面出來挽留嬌客。

  「謝謝你的招待。」

  她走到門口手腕卻被一把抓住,

  「幹麼要走,不是剛來?」殷翡殺出重圍,其實他的眼光從頭到尾都在她身上,看見她不對勁連忙撇下那些辣妹。

  「我不大舒服。」這是最好的借口,

  「的確,妳的臉色有點白。」畢竟是病人,他不應該拉著她到處亂跑的。「我送妳回去。」

  「不,我可以自己回去。」越是認識他,兩人之間的鴻溝就越發明顯,這種體認叫人傷心。

  「開玩笑,把妳帶出來的人是我,就算要回醫院也該是我把妳安全的送回去,」

  他的堅持通常沒有誰能反駁。

  他辛苦的又把花盆扛回肩膀,對大家瀟灑的揮手。

  「你好久沒來了,不怕店會倒掉?」這些天他不管白天、夜晚都在照顧她,由剛剛熱烈的情況看來,他很久沒來這裡了。

  男男女女都在問,他受歡迎的程度恐怕蓋過很多所謂的明星。

  「沒有老闆的店就撐不下去,我請酒保、員工做什麼?」

  真是有自信的男人!

  「為什麼開夜店?」安靜的走了段路,沈青楓忍不住問。

  「好玩又能賺錢。」

  「哦?」

  「妳知道我熱愛自由,最討厭打卡上班了,我不知道除了夜店以外還有什麼適合我的。」殷氏雖然從老一輩的手上交出來了,也是交給專業的經理人在幫忙,他沒有絲毫想回去盡力的想法。

  她摸摸有點涼的雙肩,不語。

  殷翡主動的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讓她穿上。

  沈青楓不禁有些悲哀。

  他的好她都看見了。

  但兩人的距離卻因為逐漸的看清楚彼此完全相異的生活方式,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誰來告訴她?

  是誰說愛就愛了,不必想那麼複雜?

  她轉過身子,在大馬路上凝視著眼前這英俊又多金的男人。

  「殷翡。」她第一次喊他的中文名字。

  「別用那樣的眼光看我,我會小鹿亂撞,會想不顧一切的把妳拉上床!」是燈光造成的錯覺嗎?夜色裡的她比以前更美麗,水汪汪的眼,蜜桃似的唇,還有叫人忍不住想上下其手的身材。

  「幫我買件裙子。」

  「嗯?」

  「你不是愛看我穿裙子的樣子?」

  愛就愛了吧,等愛過,也許會有人先清醒也說不定。

  她那麼快原諒他,不計較以前的他,除了愛他以外,她的心大概在威尼斯的時候就跟他道別了。

  這樣的男人她想愛,卻很怕愛不到永遠……

  首次,沈青楓主動送上自己的唇,雙臂纏上他的頸,十指穿進他優美的長髮裡面盡情撥弄……

  殷翡驚喜若狂,情慾被啟動。

  悄悄地,大花盆清脆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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