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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毓華]抽屜的月光(大四喜+1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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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4:33 |倒序瀏覽
抽屜的月光【大四喜+1之四】作者:陳毓華

他很駭人嗎?這公司小妹一見他就結巴,
頭垂到貼地,老用「對不起」當語助詞,
自己是有欺負過她,還是把她怎麼樣嗎?
沒吧!畢竟她長相平凡到不合他胃口,
而且他早有個天仙美貌的未婚妻了,
但雖對她沒興趣,可她會不會太阿信了!
吃苦當吃補,還常莫名的滿身傷痕,
要她請假去看醫生還耍哀怨怕扣薪,
逼得不想出人命的他只好把她當布袋扛,
才發現她從小受虐到大,活著已屬萬幸,
是很心疼弱不禁風的她的遭遇,
但面對她的愛慕,他仍斷然厲言拒絕,
氣人的是,傷透她的心後才發現,
她是塵封在他記憶中的「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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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4:56
人物表

  吁若湛--

  三十三歲,七天王的老大。沒辦法,誰叫他趕在大年初一投胎,成為七大家族中最受矚目的新生代。

  家族事業,吁若集團。

  拿舊皮包、穿舊衣、用舊鞋、舊筆……手中最值錢的是一輛中古二手福斯汽車,九年高齡……快要解體了。

  名下沒有一間房子,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雖然富可敵國卻是個徹徹底底的貧窮貴公子。

  家族事業,吁若集團。

  性情穩如泰山,實際,卻不是那麼回事,

  祿瑤王--

  三十三歲,實際上,是三十二歲又十一個月。

  貌比閻羅。父母都是俊男美女,不知道是基因突變還是抱錯孩子,他的面貌比較像角頭大哥,當然,後來經過澄清,他黑黑的皮膚跟小孩一見就哭的臉是隔代遺傳的結果。

  家族事業,太極事業。

  寡言是他最大的特徵,用悶騷來形容也無不可。

  七人中任何搞不定的事情只要他出動絕對搞定!

  黑歙--

  三十三歲,正確年紀跟祿瑤王相同,差別在一個白天出生,一個半夜十二點,白天不懂夜的黑,黑夜不懂白日的亮,不對盤的兩個。

  個性不安分,看似舒懶文雅的貴公子,其實霸氣十足。

  家族事業,黑璽集團,旗下有天寰保全。

  殷翡--

  三十三歲,實際年齡保密,永遠的二十八。

  性情最撲朔迷離的一個,傳說是個同志,又名花孔雀,名下有牛郎店。酒店……不勝枚舉。

  家族事業,殷氏。化妝品起家。

  目前狀況,跟家人脫離關係中。

  殿下--

  三十三歲,七月生,據說這月份蹦出來的小孩是最難纏、最搞怪、最難養的,但是,有外國血統的家族壓根不信邪。

  遺傳了父系方面的髮質,有頭紅通通的頭髮,綽號,紅毛猩猩。

  飲食天才,熱中開髮菜餚。

  家族事業,民以食為天。

  目前呢,回歸家庭當一枚幸福的家庭主夫,男主內、女主外,根據八卦消息傳出兩人適應良好沒有任何後遺症。

  紅毛猩猩&小湯包=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了頓殿下&唐心,正甜蜜的過著兩人生活,請勿打擾喔……

  東方狂也--

  三十三歲。

  人如其名,標準的壞男人,只要性不要愛,還有著無藥可救的老舊大男人性格,超級樂天派。

  有一次婚姻紀錄。近來……發現他的婚姻次數不只一回……

  家族事業,敦煌。

  容郡--

  三十二歲。

  以皮相來看,十個人裡有十一個說他只有十八歲,風華絕色,男女通吃,美到不行的薔薇色少年(老頭)。

  個性極端,倏難捉摸,從小失去母愛的關係,有那麼一丁點的戀母情結,對喜歡的人會黏得如膠似漆,被他討厭的人最好站邊納涼去。

  真實的脾氣很差。

  家族事業,容氏。

  目前跟未來的老婆盛雪定居在上海灝園。

  當前最緊急任務,希望趕快鬧出人命,為單薄的容家添加新生命。

  PS根據最新出爐調查,盛雪肚子裡已經懷有六個月龍鳳胎,容郡大爺早已經樂得忘了自己是誰,每天瘋狂的搶購嬰兒用品,如今灝園簡直可以開一家嬰兒用品量販店了。

  准呆爸一號,今天仍舊是元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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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5:27
第一章   

  老鷹對神牛的棒球賽結束了,神牛以七:二輕取老鷹。

  看台上座無虛席的球迷歡聲雷動。

  運動有運動家的精神,擁護老鷹隊的粉絲很有風度,反正輸贏乃兵家常事,下次扳回來就是了。

  至於神牛隊的粉絲心滿意足的吐喝、歡呼,隨著獲勝的球隊轉往他處慶祝分享勝利的果實。

  至於地下賭盤……暫時不研究;幾家歡樂幾家愁,這是沒辦法的事。

  高潮過後,失去觀眾的看台冷清的只留下清掃人員還有四散的旗幟跟滿地垃圾。

  「嗚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媽媽,媽媽……」

  一顆小小、黑色的頭顱杵在看台走道上哭泣。

  風冷,吹得她小小的臉頰細嫩的肌膚白裡透紅,帶帽的針織紅毛線衣裹著小身體,眼淚鼻涕被冷冷的風刮久了凝固成髒髒的一坨,在眼眶、鼻孔四周,越擦越不舒服。

  「媽媽……嗚……」誰知道媽媽哪裡去了?

  「咦,哪來的小孩?」東方狂也最早發現她。他是個濃眉大眼的大孩子,體格一級棒。

  「看起來像北京狗,鼻子塌塌、眼睛黑黑,流鼻涕的樣子真滑稽。」祿瑤王黑又嚇人,才十三歲已經有一百六的身高,連審美觀也很另類。

  「她的家人呢?」殷翡瞄了眼,沒興趣,他討厭小鬼,尤其是會哭的那一種。

  「我去廣播!」黑歙最實際。

  自告奮勇的人轉頭就往管理室去。

  「有用嗎?人都走光了耶,我看報警比較實在。」紅頭髮的人不稀奇,但殿下的紅髮卻是天生的,在太陽下刺眼得教人想扁他。

  想當然耳,失物招領的去處自然是警局。

  「要不要等一下,也許她的家人會找來。」祿瑤王想靠近她,小丫頭不領情拚命的搖頭。

  「呿,還挑人,難怪我討厭小鬼,誰拿她有辦法啊?」殷翡忘記自己多久以前也是這副討人厭的德行,抱頭狂喊。

  「我來!你們這麼多人,別嚇她了。」年輕的嗓子,語氣條理分明,圈子的最外圍鑽進來十二、三歲上下年紀的吁若湛。

  「阿吁,你看怎麼辦?」其他人也是半大不大的小孩。

  「你們到處找找,看看廁所附近有沒有人?」

  別看他小,生意頭腦絲毫不輸大人,小小年紀已經有能力包下球場季結的清潔工作,然後把六個死黨找來,他抽傭金。

  一百四十幾公分的身高,背後黃色的醒目條子,脫掉鴨舌帽跟工作手套,露出一張成年後會叫女性瘋狂的臉。

  他也下哄她,只是坐下以跟她乎等的高度像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妳知道這是什麼嗎?」一塊不規則有灰藍細紋的石頭在他掌心翻滾,經過陽光的折射散發出璀璨的色彩,耀眼奪目。

  她抽噎著,可愛的小辮子晃來晃去,柔細的髮絲因為汗水和眼淚早就弄得像只小花貓糾成一團,何況,那東西又不能吃。

  「我要媽媽……」她滿臉淚痕,哭到「燒聲」了,手裡捏著的變形軟糖濕黏的半融了她還捨不得丟掉。

  「妳要是一直哭,石頭裡的彩虹可就要走了。」

  她睜開滿是眼淚的眼,看了一眼。

  「你騙人……什麼都沒有。」

  「要先把眼淚擦掉啊。」

  她停了停,迷濛著眼。

  「不哭,這個就給妳。」

  「媽媽說……不可以跟陌生人拿東西。」她心裡很想要,但是仍然記得媽媽說過的話。

  「媽媽還跟妳說了什麼?」

  「媽媽……要我在這裡等……說她很快就回來……」想到這,她又忍不住難過起來。

  「這樣啊。」

  「可是我等很久,腳酸酸,頭也痛痛,糖糖不能吃了。」果然是小孩,講的話都是複數。

  「妳叫什麼名字?」他不願意往壞處想,全心希望只是粗心的媽媽和迷路的小孩。

  「小舒。」

  「書本的書?」

  「你好笨,是舒服的舒。」

  他不禁好笑,居然被個小孩指正。「呃,舒服的舒……」

  「我七歲了。」

  哦,他挑眉,真的看不出來,她這七歲小孩的身材也太細小了,根本是營養不良。

  她學著他在台階上坐下。

  其實她好累了,但一直不敢違背媽媽的話,所以她站了很久。

  這一坐下,不知不覺的就往大哥哥的身上靠。

  「來!這是妳的了。」他說話算話,把石頭似的東西放進她小小的手心,她的小手很涼。

  「謝謝大哥哥。」為什麼一靠近大哥哥她就覺得好累呢?肚子也餓餓。

  「妳肚子餓了嗎?」很明顯的咕咕叫聲從她的小肚皮傳出來,讓人想裝做沒聽到都不行。

  她可憐兮兮的點頭,又望了下手心的軟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真是不負責任的父母……要丟棄小孩,至少也該讓她吃頓飽吧!

  把她手上的軟糖拿掉,他從隨身包包裡拿出一盒鮮奶還有鯛魚燒。「我們邊吃邊等媽媽,」

  「魚……」有人陪伴,她覺得安心許多。

  「妳要紅豆魚還是大豆魚?」她笑起來真可愛,露出兩顆兔寶寶的門牙。「鯛魚的肚子有兩種餡,要是妳乖都給妳。」

  沒想到小學妹給的點心有了去處。

  「我乖。」

  「好。」

  她一手捏緊大哥哥送的石頭,一手是散發香味的鯛魚燒,還要分神喝濃濃奶味的牛奶,她覺得好幸福喔。

  救護車頂的警笛淒厲的呼嘯過街頭,很快的在市立醫院的急診大門前戛然停止。

  紅亮的燈依舊旋轉,飛快下車的司機會同醫護人員將患者連同擔架從車裡頭推出來,落地,護理人員的眉頭馬上因為患者的情況而堆起了小山。

  「怎麼搞的……這麼小的小孩……」

  「家暴!要不是鄰居聽見打119,大概就被打死了。」即使看多了血腥場面,家中也有兩個小孩的司機還是不忍心。

  只做了緊急處理的少女不哭不鬧麻木著表情,可是急促的呼吸和滿頭的血,坦白的裸露著她無言的痛楚。

  「送開刀房!」實習醫師馬上下了決定。

  擔架飛快的穿過電動門,往深邃的長廊而去。

  奄奄一息的少女眼神渙散,可是那矛盾般的堅強模樣卻教人心折。

  實習醫師探她的脈搏,被她駭人的冷意所驚。

  「會沒事的,妳要撐過去。」

  她滿是血漬的半邊臉艱困的偏過來,迷惑的眼發出疑問,意識朦朧中她看見實習醫師一頭下合時宜的及肩頭發。

  那發看起來異常柔軟,有種她形容不出來的感覺,要是能夠摸一摸多好……

  沒能想到底,她嘔出了一口血來!

  他墨黑的眼突然放大,俊俏的臉擰起罕見的凶狠,薄唇抿得死緊。

  擔架在半途換了病床,直接推進開刀房。

  她的父母忙著在警局做筆錄,身邊沒有任何親人陪伴。

  十幾個鐘頭過去。

  恢復室裡跟死神拔河的人小命救回來了,被剃掉頭髮的頭裹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眼眶瘀腫,手腳全打上石膏。

  她像個不會動的娃娃。

  心跳脈搏正常,卻醒不過來。

  他把一切看在眼底,心底不尋常的擔起憂。

  兩天兩夜過去。

  舒芙醒了。

  長長一覺卻睡得她全身酸痛。

  加護病房裡,她看清自己的樣子。

  那麼多管子,她好像變成科幻片裡的外星人,護理人員怕她扯動傷口把她的手腳緊緊固定在病床上。

  她試圖發出聲音,卻痛得心臟差點爆開。

  不能說話,因為插管。

  她……像個殘破的娃娃。

  她為什麼沒有死?

  黑暈過去的剎那她以為可以去另外的天堂,不用再受苦了。

  「嗨,妳醒了。」

  像是知道她無法動彈,那雙眼的主人主動把臉移到她雙眼可以看見的範圍。

  那雙眼黑得像夏天晚上的星空。

  好像……好像她記憶裡的一個人。

  小時候因為太過害怕,也不知怎麼的反而緊緊記住那個人的臉龐。

  她一直以為也許只是長的很像……不敢認、不敢問,她的運氣有好到第二次遇見恩人嗎?

  「要喝水嗎?喉嚨痛不痛?」她的嘴唇乾裂得比缺水的田還慘。

  她點頭,看見白衣服上別著的名牌,不過,他的名字好多劃,她只認得中間那個字。

  若。

  都怪她沒時間讀書,有好多國字都不認識,要逃開粗暴的叔叔已經很不容易,躲來躲去,根本不能去上學。

  他很自然的用棉花棒沾了水滋潤她的唇。

  稍稍解渴,卻是不夠。

  「還要?剛醒過來的人不能一口氣喝太多水,忍耐一下,喝太多會造成脫水,更不舒服的。」

  她安靜了,即便她焦渴如火。

  「我是醫院的實習醫師,我姓吁,筆劃很多對不對,以前我可恨死了這個名字,不管寫考卷還是罰寫,我都比別人慢,我曾經想過要改姓,不過……妳知道結果怎麼了嗎?」像是要轉移她的疼痛,他無關緊要的說起跟她完全扯不上關係的瑣事。

  她聽得專心,發現頭搖不動,情急下只好左右轉動眼珠。

  「我爸把我狠狠揍了一頓,我媽差點把我登報作廢,我妹吵著要跟我一起改。」

  她嘴角扯動,笑了。

  「我喜歡妳的名字,筆劃簡單,連聽起來都很舒服。」

  她的眼亮了。

  「等一下我會請主治醫師過來,情況許可也許妳就能轉到普通病房,這些綁手綁腳的東西就可以拆下來了。」拿起床腳的病歷表,他稱許的點頭。

  見她沒反應,因為營養缺乏而凸顯出來的大眼像是想到什麼,要開始難過起來的抗拒模樣,本來打算做罷的話又溜出嘴唇了。

  「這座白色監獄不會把妳困住很久的,妳乖乖聽醫師吩咐,不用多久,我保證妳會越獄成功。」

  見他說的認真,她白到沒有血色的臉蛋居然興起了希望。

  「妳跟我一起加油!我就當作妳答應了,答應的事可不許反悔的。」清咳了聲,他還在唱獨腳戲。

  包滿紗布的手指動了。

  他研究了下,又轉眸睇她,該不會是……「妳怕我黃牛?」

  並不是……她只是想謝謝他來陪她說話,讓她在這滿是儀器還有藥水味的白色空間不那麼害怕慌亂。

  他沒有猶豫,伸出尾指勾了勾她沒有骨折的手指。

  「這樣,就安心了吧,嗯?」

  她驚詫的瞪大眼,要不是剃了個大光頭,可能連髮梢都著火了。一旁記錄心跳的儀器發出激烈到教人耳鳴的劇響。

  她的心跳指數由本來正常的70竄上了一分鐘超過125下。

  她嚇到了?為什麼?他不過摸了下她的手指。

  不過,幾個護士全都跑來。

  他被擠開了。

  「怎麼變成這樣?」護士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她好累,也無從解釋。

  他……沒道理記得她的。

  對她好,興許只是因為病人跟實習醫師的關係而已,沒有人會喜歡她的……

  「這是給妳的獎勵。」

  那是她轉進普通病床以後的事了。

  那天,他又來探她,帶著黑黑瘦瘦又高高的男生。

  獎勵?男生?

  拔除鼻胃管只剩下吊點滴的她已經可以說話了,只是她很安靜,安靜得像一片白色的羽毛跟白色的空間化成一氣。

  看見他,她還是害羞。

  「先說好,不可以激動。」

  她有些不好意思,知道在加護病房的那次害他挨了主治醫師還有院長的罵。

  「我沒有……我不會……」

  她氣自己不知所云。

  吁若湛倒是一臉釋懷。

  「要不然……如果可以,那--請你,離開我遠一點。」

  真的沒辦法,她難為情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要看見他就沒來由的失控,這樣的反應連她自己都無法預測。

  「妳是說只要不看見我的臉就會比較自然?」他歎氣。

  「當然不是……」她沒勇氣看他。

  看她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吁若湛承認敗給她,而且是很失敗的那種。

  「他叫祿瑤王,我的死黨,他就是我要獎勵妳的獎品。」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呢!

  室內有冷氣,她看起來卻像是要暈倒了。

  他高舉雙手,投降的噙著無奈,「哈囉,別想歪了,別緊張,他不會吃人,深呼吸……對,隨時要記得深呼吸,不要忘了。」

  長長的吐氣,臉蛋轉紅。

  「王爺是我的朋友,妳認識我,所以他也是妳的朋友嘍。」籬若湛瀟灑的攬過祿瑤王的肩,兩人同樣的個頭,一個斯文爾雅、一個高大神氣,完全不搭軋的人看起來卻那麼相襯。

  有朋友的感覺肯定是很好的。

  她牽起一抹笑,雖然微乎其微,眼兒彎彎,卻是真心微笑。

  「我可以把他也當朋友?」因為家境的關係,她別說朋友了,相同年齡的女生也不拿她當回事,因為她老是在逃。

  沒想到她在醫院卻有人願意把她當朋友……

  「當然!」這次搶話的人是被押來充當禮物的人。「阿吁的實習工作很繁重,妳無聊他又沒空的時候偶爾換我來陪妳,我告訴妳,我會的東西可多了,等等我變魔術給妳看。」

  「魔術啊……」她小小的嘴因為訝異張開了。

  祿瑤王會的魔法不只這一項,從這天起,黑歙,殷翡、東方狂也、容郡、紅髮猩猩的殿下接棒似的來陪伴舒芙。

  本來寂寞寥落的病房因為這些青年的加入變得活力十足。

  舒芙少有笑容的臉蛋慢慢有了生氣。

  當然這場年少時的盛宴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唯一又獨特的女主角。

  對一個電腦白癡來說能在科技公司上班實在匪夷所思。

  但是,如果職位是低下的泡茶、送公文小妹,反正沒地位、薪水低,只要好使喚,又不在編制內,其他都好談……重點是這小妹剛好有個很照顧她的學長也在這上班。

  裙帶關係?不重要。

  非正式員工?不重要。

  舒芙在意的是每個月兩萬五千銀元的薪水,及比照正式員工所有的福利。

  沒錯,還在起飛期的撼天科技,制度完善,中小型科技公司的它每一季的獲利都直追業界大集團,是顆科技界閃亮的新星。

  撼天規模不大,老闆也不急著擴充,采穩紮穩打態度,讓員工待下來就不想離職;然而想進來的人也就倍增困難。

  元老同事們好相處嗎?

  這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專業領域裡,隨便一個助理工程師也都是大學精英份子出身,更遑論雙博士、雙碩士滿辦公室跑,金頭腦耶!她這種學無專長的高中畢業生,簡直是水溝裡的蟑螂,沒有被過街喊打已經是大人有大量了。

  職場倫理來說就算打狗要看主人,可也沒有哪個主子會替她出頭。

  她安份守己,從不遲到早退,兩套公司發下來的制服洗得乾淨筆挺輪流穿,別著公司的識別證,一雙寬跟黑色包鞋,這也就是她的全部了。

  沒特色,的確。

  其實她的五官並不難看,眼睛、鼻子、嘴巴、眉毛都恰到好處,均勻的放在臉上,也不知怎地,這一擺卻變得不起眼,姿色平凡的她教人過目即忘。

  她的辦公桌在一級戰區的外圍,很幸運的替她擋掉很多不必要的流彈,雖然也因為這樣沒有可談心的同事,但是照她每天跟陀螺似的忙法,其實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從事外交工作。

  「這……」重重一迭資料夾啪地壓在桌面上,超出個頭的高度壓迫著正準備要下班的舒芙。

  「這是要給業務部與生達合作開發的資料,妳把資料key進電腦,列印三百份,明天早上的會議要用,還有英資十二月份的樣書,研發部下班前要。」

  辦公室最資深的大姊頭已經重新塗過口紅,頭髮梳得光亮,一副下班約會去的標準裝備。

  差一刻六點。還有十五分就下班。

  這時候交代一堆工作下來,根本是找碴!

  生達是沒問題啦,可是英資……十二月,她根本還沒來上班,要她去哪裡找樣書?

  想歸想,舒芙還是馬上把資料夾打開,確認頁數無誤,認份的以她兩指神功把資料裡的東西Key進電腦裡面。

  要說她這十幾天學到什麼,就是從不會開機到可以獨當一面的把各部門需要的資料打得又快又好。

  這些,她從來不說,也不炫耀,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能力強不見得是件

好事。

  大姊頭一走開,距離她一扇門內的職員也陸續下班,打鍵盤的聲音速度滴滴答

答明顯的快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玻璃帷幕外的天暗了,路燈一盞又一盞亮起來,整個大樓的人似乎都已經走空。

  她還是沒感覺,埋頭專心在工作上,挑完錯字,按下Enter鍵,建檔、存檔,用桌上型的列印機印出一份資料,還要影印三百份。

  趁著影印機努力吐紙的同時,舒芙趁機扭了下固定太久姿勢的脖子……

  「妳的動作真快!」

  她嚇了一跳,脖子後竄過雞皮疙瘩,僵在半空中的雙手有一瞬間不知道該放下還是繼續撐著,這樣的姿勢,肯定丑斃了。

  那聲音……

  她轉頭,對上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淺灰色的西裝圍著顏色鮮艷的紅色圍巾,長到頸部的發有種凌亂的美感,細長的雙眼皮,白皙優雅的五官如玉琢,一點雜質都沒有,他……到底是怎麼保養的啊?

  反觀她,肯定是……糟糕透頂。

  忙了一天,頭髮是散的,制服上都是紙屑,臉上淡妝大概也掉光了。

  她恍惚了起來--

  「我聽說英資的資料在妳這裡,可以拿了嗎?」

  「啊……那不是……明天才要的?」

  才一下,手心全是汗了。

  她真是傻瓜,慌什麼?亂什麼?心臟卻緊縮得像長跑了操場十圈!

  「是這樣啊。」他不是很在意的說。瞧了眼影印機吐出來的紙張,她的額外工作還不少呢。

  「我可以加班,再給我一些時間,三個小時……」她比出三根指頭想想好像太多,連忙縮減成一指。

  「我只是順路過來拿,那個誰跟妳說明天給,妳照做就好,不趕。」他勾起好看的唇瓣說道。

  「哦……」她的臉很紅,而且越來越紅。

  他的眉堆了起來,感覺不到她鼻子的氣息。「妳不會是……呼吸,深呼吸!」又忘了啊?

  舒芙一顆心懸到喉嚨處,聽見他的提醒連忙深深吸氣,因為太過慌張卻嗆得厲害,眼淚掛在眼眶,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孩。

  他用掌遮住額頭,像是看見天大的笑話,轉過身用力的咳了下才臉色如常的轉回來伸出一指。

  那指碰了下她的鼻端。

  「女孩子不要太晚回家。」他說的卻是這個。

  舒芙蹬蹬蹬退了好幾步,撞上影印機,兩手溺水似的抓著機台兩側,震驚得心臟裂開。

  「今日事……要今日畢……」要死了,她胡扯什麼啊?

  四目相對,吁若湛只能把眼光拉開,剛剛的笑容又溜回嘴角。「妳不會是想奪門逃走吧?」

  「你……怎麼知道?」她呆呆的回應。

  他他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嗎?當然不是,他好帥,那種爾雅的氣質說什麼都不可能跟糞坑的任何生物有關係。

  老天~~她到底想到哪去了?

  「我沒那麼可怕吧?」進門前還滯留在身上出差的疲憊這會兒好像消失了一大半。

  她低下頭,羞得想找地洞鑽。

  她表現的真差勁!

  「我記得英資的樣書在資管的二號倉庫,妳用電腦登錄進去搜尋一下,明天上班時間,送到研發部來,嗯?」

  她麻木的點頭,眼瞳裡只看見他薄薄好看的嘴唇還有潔白的牙。

  「對了,忘記說,我在研發。」

  他說這些做什麼?舒芙最先反應過來就是這突兀的念頭。

  「妳繼續往上挪的話,屁股也會被影印上去。」指著刷刷作響的機器,他難得的壞心眼。

  「什麼?」

  她轉頭,整張臉剛好對著面板。

  「卡茲。」他修長的指頭往OFF鍵按了下去。

  被刺眼光線嚇住的她只記得要遮眼,還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他倒是從容的撿起很快掉出來的大頭照,看也不看的折成兩半捏在手中。

  等舒芙發現他幹了什麼好事,吁若湛已經去到走廊外的電梯口。

  她欲哭無淚,「欸?!」

  「還有事?」

  「呃……那個……」要怎麼說,趕快啊,舒芙~~

  「掰掰。」電梯來的很快,他瀟灑的上樓去了。

  她欲言又止,他到底做了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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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5:52
第二章   

  有別於其他部門,研發部有著非常人性化的動線設計。

  開放的空間,簡約風格,美術品畫作或新穎的玻璃製品在角落隨處可見,要不是各個辦公桌上都矗著液晶螢幕電腦,還少了香醇的咖啡味道,不然舒芙會以為自己來到能讓身心舒暢的咖啡廳。

  呵,要是能坐在這樣精緻的地方喝茶整天上班,心情不可能不好吧?

  不同於其他部門的井然有序,窩這裡喝飲料、嚼口香糖、看港漫、打掌上型電玩PSP,邋遢穿拖鞋休閒褲的大有人在。

  這對每天上班就要從早忙到晚,常常還要超時加班的舒芙來說簡直是無法想像的地方。

  研發部,不必打卡,可以想來就來,不願意勞動雙腿的也可以在家工作,只要把成果E-mail到公司就OK。

  這是優的一面,反過來說,這裡的人才賣的是創意智慧腦漿,一旦Game  Over,就像搾剩的豆腐渣,可就要回家吃老本嘍。

  生態壓力截然不同。

  有個黑炭頭一樣的男人從另一個房間探出頭來,身上穿著白袍,手拿電焊槍瞧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看她,很仔細的看過,然後透著興味。「他在裡面。」

  啊,她還沒說要來找誰啊。

  「往那邊走,他的辦公室在最裡面。」黑人補了句。

  「我只是送樣書過來,你們誰都可以收吧?」再去見他?不要吧,她會心臟無力。

  昨晚她已經有點失眠,今天又見他,刺激太多,一下很難消化。

  「阿吁說他要收。」也就是其他人不許插手的意思。

  「謝謝。」人家說的很明白,她只好往裡走。

  「走道盡頭,別到右邊去。」右手……是洗手間。

  是個幽默的人呢。

  左邊。

  門戶大開,可以輕易的看清楚裡面的陳設。

  舒爽的顏色,木質的裝潢,她不懂木頭的分類,只是單純的感覺質感十足,在裡頭的人肯定有著很舒服的視野。

  聽見腳步聲,吁若湛馬上抬頭。「進來啊,為什麼站在那?」

  「我……還沒準備好。」她囁嚅。

  放下手裡的鉛筆,吁若湛看著把眼光轉向別處的她。

  他瞅她半晌希望她有所反應,然而她的反應卻是……

  「對不起。」她鞠躬道歉。

  「妳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呃,應該……是沒有。」

  「沒有為什麼要道歉?」

  從小到大,她都這樣,說她自卑,缺乏自信都可以。

  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

  在公司裡,也百試百靈。

  大家看不起她,也就不屑用肢體上的欺凌對付她。

  「那妳還要在那裡站多久?」他要是不主動,她也許會在那裡站到天荒地老。

  她連忙進去,必恭必敬的把樣書放在桌子上。

  她的發漩有兩個渦,因為頭髮一絲不苟,看得非常清楚。

  公司的制服,長袖白襯衫,深色咖啡短背心,系列色的短裙,粗短跟鞋,嘴唇擦了淡淡的粉色口紅,樸素得跟學生沒兩樣。

  許久沒有聲音,舒芙不自覺抬頭,只見他面無表情。

  「要是沒事,我走了。」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睛是盯著她沒錯,那是要發怒的前兆嗎?

  她怕人發怒,很怕、很怕的。

  她那巴不得逃得越快越好的神情,比逃難還要倉皇。

  吁若湛叫住她。「下班後在大門口等我。」

  她握住門框,頭轉回。「啊?」

  「為了謝妳加班請妳吃飯。」他拿起樣書,口氣淡得像在談論今天天氣好不好似的。

  「不必的……這樣太費周章了。」

  他顯然不接受舒芙的說法,坐人身後的大椅子。「就這樣。」

  咦?

  她吞嚥口水。他那副神情是表示趕人嗎?

  看起來是。

  「一點都不麻煩……」他又加但書卻頭也不抬。

  舒芙心底充滿困惑,但看他已經低下頭做事,不敢,也沒勇氣打破砂鍋去問為什麼要請她吃飯。那要花錢的不是?

  他他……大可不用的。

  她走的飛快。

  呆呆的杵在電梯前,明亮的鏡板映出她一臉茫然。

  但是,像是想到甜蜜至極處,眼唇忍不住勾起淺淺的笑,可是又發現自己笑的很蠢,看見四周無人,她趕快抹掉自己不應該有的情緒。

  她是傻瓜吧,因為這麼點小事就興奮得心兒怦怦跳,要是被同事看到會不會以為她吃錯藥。

  不由得用雙手交迭摸著還不肯聽話安靜下來的心。

  他,一定不記得她是誰了,都經過這麼久,誰會把小時候的事情記得齊全,人總是往前走,要把當不過得好已經不容易了。

  可是,他竟然跟她在同一家公司,職位看起來也比她高上好多。

  他是好心人,聰明又仁慈,是應該這樣的。

  他,是不認得她了,講話的方式、態度、神情……

  她太渺小,忘記她是誰,再正常不過,是的、是的,傻舒芙,能再見到他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是老天爺給的報恩機會,其他的,妳就別再多想了!

  「哈囉!」敲門聲響,又高又黑的男人進來了。「出差回來,合約拿到手了?」

  祿瑤王是他的合作夥伴,從學校到出社會,都有他一份,他這特助進來關心業務進度,在職責的分野上似乎是逾越了,不過沒大沒小、假公濟私對這對情同手足的好友來說是家常便飯。

  「吹了。」吁若湛不以為意。

  他還兼職業務老總,能者多勞是祿瑤王貼給他的標籤。他也只好在IR跟業務中勞碌。

  他天生該吃這碗飯,不管是研發計劃還是業務開發,實驗室的核心技術是他開發出來的,業務案子到他手上即使對方再刁鑽,他都能憑藉不懈的努力替公司達成目標。

  但是,在他認為,一家公司不論獲利如何都是團隊努力的結果,他絕對不居功,有利潤,員工優先;有困難,公司擔下來。

  「不明白,明明到手的案子。」可能嗎?飛了半個地球,這傢伙可能空手回來?

  有三家公司比價,事前就知道是大案子,一個半月全體員工漏夜加班,做到萬無一失才直飛歐洲談契約的。

  臨崖掉馬,不可能!

  沒動靜。

  「喂!」

  瞟他一瞥。「你真性急。」

  「我能不急嗎?原件模組都在待命,資金拚命在燒,你說急不急?」

  「有嗎?」吁若湛還是做他的事。

  「案子真的吹了?」對方是傳統的老派,事先要求已經多如牛毛,還以為老大出馬絕對萬無一失呢。

  「沒有。」

  「哇,你這傢伙!」一拳下去,老實不客氣,但肌理結實,打人的人沒能討到好處,

  「他嫌我頭髮太長,要我剪。」想不到歐洲人也這麼老套。

  「你答應了?不可能!」跟他當朋友不是當假的。

  「雙方合作,著眼點應該放在能不能為彼此賺錢,他看我不順眼是其次,跟錢過不去,就不配叫生意人了。」

  他賣的是腦袋裡的聰明智慧,跟頭皮毫無關係。

  「我就知道,要你剪掉頭髮不如先把你的頭砍掉還比較快!」

  「你講話什麼時候變誇張了?」

  「要說誇張的人是你,也不知道發的是哪根神經,居然堅持了那麼多年。」

  「它是秘密。」

  「行行行,你的爛藉口我聽到不要聽了!」

  「你不知道頭髮長長,壽命長長嗎?」

  「少來!自從你不知道哪根經扭到以後就只會用這句話搪塞我,我長久懷疑我們的友情到底什麼時候被滲透,我居然不知道,想那清朝江陰十日,嘉定三屠,寧為束髮鬼,下作剃頭人,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何等驚天地,泣鬼神……」

  忘了他何時固執的要留那樣的頭髮,即便在商場上那有多不方便。

  「神經!」

  「我要真的神經,也是你害的。」

  「你這麼閒,跟我耍嘴皮就能過日子了?」

  「哪有,你不在這期間我做牛做馬。」

  「做牛做馬的人是我吧?」連出國找訂單還要遙控公司的內部營運狀況,這傢伙根本是在公司待心酸的。

  「你能者多勞。」拍馬屁不犯罪吧。

  「王爺!」

  「別發火……」

  電話鈴聲響起,截斷他們的談話,祿瑤王很有自知之明的接過吁若湛從外面帶回來的資料袋。

  事關上半年度業績,他揮揮資料夾可是又忍不住調侃,「又是奪命連環Call啊?」

  吁若湛中指抵在唇上要他噤聲。

  祿瑤王翻翻白眼,卻是不甘願。「好吧,對我來說是噪音,對你……是消防隊吧。」

  走人了。

  這傢伙,非要這樣損人!

  「喂。」按了通話鍵,腰桿往舒適的椅背上靠,幾天的疲累慢慢湧了上來。

  電話那端傳來溫柔可人的聲音。

  張子薇是他的女友。

  兩人從學生時代交往到現在,要是沒有其他問題應該會一同走進結婚禮堂,共譜未來人生的。

  他們的相遇很戲劇化。

  不同科系的兩人在迎新會的王子與公主票選中被推舉成一對,男的氣質出眾,張子薇花一般的美貌,扶柳似的柔弱也吸引了吁若湛,他為她心動了。

  兩人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一個成績領先群倫,一個蟬聯四年的學祭校花,而他們也不負眾望,水到渠成的交往到現在。

  當兵前夕,兩人在花前月下許了未來。

  因為這份承諾,吁若湛照顧她食指繁浩的一家十幾口,那樣的愛屋及烏,幾乎把張家人當成自家人,可見他對這份感情的重視。

  張子薇大學畢業後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一心嚮往模特兒工作的她看見的是台前的風光美麗,卻吃不了幕後的辛苦,經過幾次失敗,她除了抱怨時運不濟,對方沒眼光之外,開始心安理得的讓吁若湛養她,甚至覺得男人做牛做馬的養她,讓她享受是應該的。

  「人家好想你呢。」

  「我這就下去!」聽到未婚妻的聲音,他臉上展現鐵漢的溫柔。

  「不要讓我等太久喔。」

  「我很快。」

  沒有遲疑的,掛掉電話,離開座位,直搭電梯到一樓。

  她站在大樓外,站姿娉婷。

  她穿著時尚的絲質衣料,亮晶晶的耳環鑲著碎鑽,捲曲的長髮用鑽夾往兩邊勾住,其餘的任它散落,風情唯美,玫瑰花涼傘半遮住她白潤無雜質的臉蛋,美麗的腳指踩在輕巧的涼鞋中,教人看得目不轉睛。

  她就是這麼美的教人神馳。

  「吁。」輕聲喊著很習慣的單音,看見他,她輕盈的招手,露出甜美又羞怯的笑。

  吁若湛飛快的到她身邊。

  「妳怎麼自己過來,下次出門先打電話給我,我去接妳。」

  「我想給你驚喜。」其實她是不想讓自己丟臉;他總是一輛中古車進進出出,鄰居指指點點,令她的臉上很掛不住。

  人現實,天生自然。

  「我很高興妳想到我。」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一次比一次美麗。

  「你到歐洲出差竟然不帶我去,還要我打電話問了才知道!」即使嘴微嘟也是可人。

  歐洲,所有的精品名牌都在那裡,錯過了這次,下回不曉得要等多久。

  「我去洽公,不是去旅遊。」這點他分的很清楚,從來不會搞混。他以為之前已經跟她說的很明白了。

  「算了,那……給我家人的伴手禮呢?」浪漫,在他身上是絕種不存在的東西。

  研發出身的科技人腦袋只有數字、對錯,數位訊號,理論與實際,她真懷疑自己是怎麼受得了這麼久的。

  迂迴著,她其實想要試探的並不是這個。

  「沒買。」連串的公務行程,沒有太多私人時間,為了爭取這塊大餅他用很多精神,連睡眠都犧牲。

  張子薇咬了下唇。「也就是說你空手回來,我……也沒有禮物?」

  「這是小事,妳要什麼我會補給妳的,但是要等我領薪水再買可以嗎?」他是寵她的,竭盡所能。

  「吁,你是一家快要上市公司的老闆飲,這麼小氣!還要等領薪水,」拜託,一個月五、六萬的薪水,買件貂皮腳墊都不夠。

  「我只是覺得浪費不好。」他們格格不入的就是對金錢的觀念,以前兩人都是學生,沒有金錢觀的問題,可是現在的她卻對錢錙銖必較,有時候很讓吁若湛反感。

  他認同品味的追求,卻不能苟同她凡事向錢看,死要面子的觀念。

  「你的藉口最多,我已經不想聽了。」

  他炙手可熱,父母在南非開採鑽石,伯叔公輩個個都是資產家,家世輝煌,人品卓絕,標準的績優股,怎麼現在卻慢慢走樣了?

  除了給她家人一幢透天厝,也不是在精華地段,除此以外,沒看過他什麼大手筆的付出。

  她可是付出了青春歲月的精華。

  她開始不滿,覺得他小氣。

  「妳別生氣,想要什麼我帶妳去買個夠吧!」他並不想用花錢維繫彼此間的感情,但是,就算他花力氣解釋,她也未必聽的下去。

  如果花錢能安撫她,就這樣吧!

  「你好討厭,趁早說不是很好。」她甜蜜蜜的笑靨又回來了。

  她是公主,理應被嬌寵。

  可是對於要花好多唇舌才能得到的嬌寵她還是有點不甘心。

  「我去開車。」

  「開我的吧。」說到這,她可不依。一輛不知到幾年份的二手車,坐上去只有丟臉的感覺!

  「妳買車,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幾天,我在車展看到的跑車,又炫又酷,專門為女孩子設計的呢。」她很中意,非常的中意。

  「妳喜歡就好。」他只能這麼說。

  「你要幫我付帳喔……」嬌膩的把手臂勾進他的,墨玉光澤的眼眸璀璨光亮。

  吁若湛不免生出幾許荒謬的感覺,可是為了不掃她的興,他還是點頭。「叫車公司把帳單寄給我。」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張子薇趁勢趴上他的肩膀,美麗嫵媚的眼有著得逞的光芒。

  「妳啊,就會亂花錢。」

  「欸,我有面子你也威風啊。」不趁機抬高身價怎麼可以。

  吁若湛仔細的看著如花似玉的張子薇,不知怎地覺得她似乎沒有之前感覺的美貌了,甚至,覺得她膚淺的可以。

  「我的面子不需要妳來做!」

  男人有男人的胳臂膀彎,女人只要依靠就好。

  張子薇嘟嘟嘴,不去正面反駁他。

  她心裡自有打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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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6:22
第三章   

  回到公寓洗過痛快的熱水澡,臨要睡前床邊的鬧鐘已經赫然指著午夜十二點半了!

  吁若湛猛然想起,自己約了人吃飯。

  時間都過去那麼久,她不會還在等吧?

  跟她說在哪等了?公司樓下。

  何況他已經洗過澡,通常沐浴過後的他就表示不會再出門了。

  她不會傻傻的在那裡等,普通正常人都不會的。

  舉棋下定,就是那點不放心,他還是換了衣服,重新出門。

  等他抵達公司大樓,已經午夜一點多了。

  他搖下車窗,半夜的涼意沁入車裡面,站在外面的人肯定因為今夜驟降的溫度感覺更冷。

  遠遠看去的大樓燈火幾乎都熄了,只有一樓的守衛室尚有亮光,

  玻璃旋轉門前沒有看到人影。

  他的心安了一半。

  他走下車,眼睛梭巡了週遭一遍,「最好是沒有人了……」

  他可不想因為這樣出了意外或發生不好的事情。

  不過,就在他轉身要離開時看似一片裙子的布料因為風的關係從大門圓型大柱子跟牆壁的縫隙中揚了出來。

  因為冷,她縮在那裡取暖。

  「妳還在這裡做什麼?!」吁若湛呆了好一下,趨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們約好了啊。」看到他,舒芙本來瑟縮的身體站直了,之前的忐忑不安總算有了著處。

  「什麼叫約好?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妳就這麼確定我一定會到?」聞言,一把火直線上升。

  「會……我想是一定的,你不是沒信用的人。」她知道,而且非常的確定。

  「妳沒看到我遲到了,也有可能不會來,我跟妳約的是下班時間,現在都幾點了,已經是第二天了!」台北街頭,她一個女孩孤零零的也不會找個遮風的地方,這裡都是商業區的辦公大樓,一旦入夜幾乎沒人走動,要是碰到壞人真是不敢想像。

  「沒關係,你來了啊。」起先,她也想過他是不是有了別的事情耽誤,但沒有他的手機,打到公司去問也沒有用,她想,就算有電話,她也沒有任何立場打給他,就繼續等好了。

  而且只要想到他來同她講話,還要請吃飯她就激動的沒辦法多想。

  果然,她的決定是對的,看到他好好的,她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來。

  「妳還說!要是我故意放妳鴿子,讓妳空等呢?」

  像是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覷了眼他的氣急,舒芙趕緊把眼睛瞄向下方。

  「我沒有想那麼多。」

  只是沒想到天氣會變壞,到了晚上的街頭真的像俗諺說的「春天後母面」,說變臉就變臉,等她覺得該回公司拿小外套御寒,已經太晚,公司的人都走光了,整幢大樓已經設定上鎖,又跟守衛室的大哥們不熟,不敢進去避風。

  「妳家住哪?我送妳回去。」看她凍得臉白唇紫,本來搓手取暖的動作在看到他以後就藏到身後去了。

  「咦?」她有些困惑,隨即搖頭。「不用,我家很近。」

  「我不可能三更半夜讓妳一個人回去,這是男人的風度,妳不可以拒絕!」這是家教,他從小被教育著要做個完美的紳士。

  「我住的地方真的很近。」不管她怎麼強調,聲音都是細細不慍不火。

  「哪裡?」也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固執,就是要逼迫她講出來。

  她慌了,因為說謊而羞愧。「其實我住的很遠,你送我回去對你來說不方便。」

  她對這裡不熟,別說附近的商圈,午餐時間根本沒下過樓,吃的都是家裡帶出來的便當。

  「妳不需要想那麼多,遠不遠、累不累這種事由我決定。」他的霸氣很自然流露。

  她不會也像子薇嫌棄他的老爺車吧?不可能,她壓根沒見過的機會。

  「謝謝老闆。」

  她出自內心的感激,時間的確晚了,就連捷運也收班,更別提公車客運,有車可搭,不必擔心流落在外,著實讓經濟不寬裕的她鬆了口氣。

  人沒有錢,想逞強,很難。

  上了車,她規炬的繫上安全帶,雙手迭放在膝蓋上,單純的像個孩子。

  「告訴我地址。」

  她說的地方竟然在另外一個城市。

  他沒有二話,車子由平坦的柏油路上了高架橋,直驅高速公路。

  不是沒想過老爺車會罷工,但是,壞在這種地方就實在教人厭棄。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他的面子有幾分掛不住。

  舒芙知道車子出了狀況,也跟著下車。

  看著吁若湛苦惱的樣子,她輕輕靠近。

  「我可以幫你推車,我知道附近有家修車行,那裡的老闆人不錯,就算不是營業時間也願意幫忙。」

  「就丟在這裡吧。」衡量情況,她今晚的運氣真背,先是被他放鴿子,半路車又壞掉,折騰得這麼晚,也沒見她發脾氣,還反過來設法安慰他。

  「這邊是下坡,我可以的。」怕弄髒明天還要穿的制服,她解扣捲袖,還把小皮包套過脖子斜背。

  她是認真的。

  輸人不輸陣,要是他連這點氣魄都輸給一個女生可就難看了。

  「行嗎?」

  「可以的。」

  「真的?」

  「真的。」

  吁若湛掀起好看的眉,朝她豎起大拇指,然後也學她把袖子抹高,再把車窗搖下,掌握住方向盤。

  極少被讚美,還是出自他,舒芙淡頰生暈,無所適從的就這樣握住自己的胳臂,沉默垂首。

  「舒芙?」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她。

  她像受驚的兔子,飛快抬起頭來,驚慌的眼還來不及收拾剛剛的情緒,飛掠過吁若湛的是她頭頂快要生煙的樣子。

  他心窩微熱,真搞不懂她,每次只要跟他講話就一副天要塌的謹慎小心樣。在她心中,他有那麼重要嗎?

  「是。」

  「雖然我們是上屬跟下屬的關係,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妳可以放輕鬆,不要那麼緊張。」

  「好,我盡量。」舒芙知道這樣的表現很蠢,但是她就是沒辦法在他面前表現自己正常的那一面。

  如同舒芙說的,沿路都是下坡,不過他們推的可是體積龐大的轎車,不是機車,幾百公尺下來也是累的大汗淋漓了。

  舒芙只是默默推車,沒有喊過一句。

  修車廠果然早就打烊了。

  舒芙很快調勻呼吸,接著就去按人家的門鈴。

  電動門很快被掀開一條細縫。

  「誰?」

  「蒙叔,我……是……舒芙。」耗費了全部的力氣,連說話都咬字困難。

  舒芙兩個字像魔法,電動鐵卷門馬上壓到地,側門打開,鑽出個高頭大馬的中年人出來。

  「這麼晚了,妳還在外面?」老闆聲如洪鐘,春末的天氣卻穿著無袖汗衫跟短褲,肌肉凹凸,皮膚黝黑。

  「我朋友……不,老闆的車壞在路上,麻煩您幫他看一下。」努力勻氣,勻勻……

  「唔,在哪?」他準備要回頭拿工具。

  「我……我們已經把車推過來了。」

  老闆驚訝的瞪著兩人,好像看到笨蛋,然後也看到了那輛二手車。

  他有些不以為然的瞪著吁若湛,不善的眼神很是駭人。

  「小芙,妳該回家去了,剩下的事情我來跟這位先生說。」多年鄰居,他深深知道舒家的事情。

  「可是車……」

  「妳信不過蒙叔嗎?」先顧好自己吧!蒙天豫在心底嘀咕。

  「當然不是。」

  「那就是了,幾個小時前妳叔叔又發了酒瘋,回去的時候小心點。」他壓低聲音。

  舒芙明顯的窒了下,忘了要怎麼發出聲音。「我知道了。」

  今天,太多的事情讓她稍微的忘記那個各自為政的家。

  那根本不是家,是很多不同的人住在同個屋簷下而已。

  蒙天豫去看車子了。

  「老闆,我回去了。」她走向吁若湛。

  「妳住的地方離這裡遠嗎?」

  看見他髒污的手,她顫顫的從小皮包掏出手帕要讓他擦臉。

  「它很乾淨的……」

  看到她因為過度使力已經抖到不行的手,他不語。

  舒芙以為他會嫌棄,畢竟只是一條素色,用紗布裁成的手帕,簡陋又醜。

  接過帕子,吁若湛走到水龍頭下將手帕浸濕,然後又回來。

  她癡癡看著吁若湛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把手帕展開,「把手伸出來!」

  她依言,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信任的伸出雙掌。

  他用浸了水的帕子裹住她不自覺還在抖的手。

  「太勉強了。」

  她不能言語,水的沁涼滋潤了她筋疲力竭的肌肉,那涼意從手延伸到胳臂,那瞬間,所有的辛勞都得到難以言喻的滿足。

  「謝謝。」她低垂著頭,不敢讓吁若湛看見她的表情。

  看著她從道路的另一邊走掉,錯覺似的,她的腳似乎有些瘸。

  「你會害死她的!」大致把車子看過一遍的蒙天豫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吁若湛身邊冷冷放了槍。

  「什麼?」

  蒙天豫像什麼都沒說,用全是油污的布擦著手。「車子老了,有很多零件要換,先擺在我這裡吧。」

  「就這樣。」

  吁若湛把目光望向方才舒芙回家的路,暗暗的路燈下卻什麼都看不見了。

  翌日。

  吁若湛要是以為昨晚的事情會改變舒芙對他的態度那就大錯特錯了。

  一般人要是好不容易跟上司攀上關係,總是會自動把自己的地位放大,認為除了上下屬的關係以外,還有著更廣大的發展空問。

  現在的女人太過主動發展跟男人的關係,他不喜歡。

  舒芙沒有,她照常上班,也沒有遲到,並沒有因為一晚的「革命感情」有所不同。

  不過他也不是會把牛角尖鑽在這種地方的男人,想過以後大堆的工作湧來就給忘了。

  直到下班,他看見屬於她的小桌上還有燈光。

  因為這盞燈,吁若湛才感覺到她這公司小妹比公司所有的員工認真,甚至比他這個老闆還要辛苦。

  多留了這麼一份心思在她身上,更發現她的事情真多。

  由於她的職稱是小妹,就活該是無敵女超人,他注意到每個部門的人都把她物盡其用。

  他本來以為泡咖啡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但那天經過茶水間卻改觀了。

  聽她在茶水間喃喃的念著,「……業務副理喝茶不喝咖啡,品管部主任咖啡不加奶精要加三匙糖,這是凱秘書的奶茶。」

  原來他的秘書也有專門台傭。

  他手下的一、二級主管更是把所有的報告丟給她做,財務的跑銀行、總務的採購雜務,最扯的是助理工程師的報表,單單報表就有日報、週報、月報、每星期的會議準備資料,這些,全都出自她的手。

  忙不完的事情就算到了午休,員工都偕同吃飯休息去了,她卻嘴咬著吐司,兩隻手還要忙著接電話、填寫相關資料。

  真是夠了!看起來他請的這些高階主管工作能力不如一個小妹。

  「妳覺得我是個苛刻的總經理嗎?」

  舒芙嘴裡的吐司差點掉下來,飛舞在鍵盤上的指頭錯字連連。

  「總經理?」

  「午休時間了,妳還在忙什麼?」

  她不敢說在趕的這份公文,生產部課長跟客戶吃過午飯回來就要,「總經理……我在吃飯……」

  「我看到了。」一片吐司就叫午餐嗎?

  「那……」

  「我還沒吃飯,一起走。」

  「啊?」倏地睜大眼又發現自己動作太明顯,怕丟臉的趕快把吐司從嘴上拿下來。

  看著缺了角,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白吐司,她努力讓自己沒有感覺。

  「不用的……」

  沒能說完,她的話就被吁若湛搶走了。「別告訴我妳中午用一片吐司就要打發過去!」

  他口氣凶狠,為什麼生氣呢?她說錯什麼話了嗎?

  「我……還有一片……」

  「什麼?」聲音低了下去,顯得凶氣。

  她零零落落的搖頭。

  「我還欠妳一頓飯,就現在吧。」

  「是。」她拿起隨身的小皮包。

  吁若湛往前走,到了電梯前卻發現她還沒跟過來,回頭一看,詛咒馬上從嘴巴溜了出去,「妳在幹什麼?!」

  「啊?」舒芙被他一嚇,忍著劇痛的腳差點站不穩。

  「妳的腳是怎麼回事?」他快步走回來,對著矮他一個頭,說什麼都不敢抬頭看他的腦袋咆哮。

  她臉好熱,身體也熱,像是要發高燒的所有症狀,可是她沒病,只要見到他她的身體機能就自動失調。

  「我不小心撞了桌腳,腳指頭有點痛,我走路慢一點,對不起!」她徒勞的解釋,希望他沒有發現自己撒謊。

  她穿的是包腳的鞋子,就算是很劇烈的撞擊也不可能痛到連走路都有問題,也不知道哪來的氣,吁若湛沉著臉,指著沒有人的椅子命令她,「誰要妳的道歉?坐下!」

  她乖的像隻狗,聽到命令也不知道要反抗,馬上往身邊的椅子上跳。

  「把腳伸出來!」他冷著嗓子。

  舒芙聞言不知道要把腳往裡縮藏起來好還是乖乖聽命,還在猶豫躊躇,吁若湛已經不耐的動手抓住她的腳把鞋子脫下來了。

  什麼都沒說,一聲也沒吭,是怎麼,她的耐痛力要比別人都強嗎?

  瞧著舒芙瘀紫又發黑的大腳趾,他只有一句話,「走!」

  走走走……走哪去?

  舒芙還沒意會過來已經讓吁若湛給抱了起來。

  她驚慌的狂撈,緊緊抓住不知道是他的胳臂還是肩膀,極度倉皇的抬臉看他,結結巴巴,語無倫次。「……你不能……不……是我不能,好高……」

  「妳要跟我拍胸脯保證可以自己走路嗎?也許沒問題,但是等妳到醫院人家肯定下班了。」

  沒……那麼離譜吧,他好誇張,但是,她很感動,雖然知道這樣的情緒很蠢,卻是沒有辦法的讓心一面倒。

  她在想什麼?

  太不應該了!

  把人家的好意當成了什麼?

  他只是關心她這沒用的員工,就這樣而已!

  吁若湛見她全身僵硬得像棺材板躺在他懷裡,他沒辦法形容自己心裡頭是什麼想法。

  反正啊,她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他大步的邁進電梯。

  「我的健保卡還有錢在包包裡。」她想起最重要的事情。

  「妳很看不起撼天科技。」

  「什麼?哪有!」事關飯碗,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不堅持,這點不成。

  「員工受傷,公司這點錢都付不起嗎?」

  「我不是因公受傷,不能用公司的錢啦。」不敢直視他深深的眼睛,舒芙只好把眼睛對準他亞麻衫的某點,但是他穿的是薄襯衫,這麼一望,望見了他裡頭的汗衫,連碩壯的肌肉都隱約可見。

  想不到他外表看起來一派斯文,觸感卻很Man。

  這下,她不只腳指頭痛,連平常不是很有血色的臉蛋也發起燒,吁若湛可不懂其中曲折,看她臉紅得不像樣,還通知警衛叫計程車。

  臉紅是小事,不過,向來沒有緋聞的吁大經理抱著女孩去醫院,在他們走後沸沸揚揚成了大樓最新鮮的八卦傳聞。

  腳指甲幾乎掀了開來。

  她竟然忍了整整一天。

  看著護士小姐為她上藥時,她瑟縮的表情,一時想起,吁若湛掀起了舒芙的褲管。

  她沒防備,小腿上清晰可見的擦傷在她白皙的腿上顯得非常怵目驚心。

  成績輝煌,都是昨晚留下的紀念品。

  他沒看過這麼不會愛惜自己的人。

  這種忍法,想拿獎狀嗎?

  「護士小姐,這裡也麻煩妳!」

  見她神情茫然,責備的話到了吁若湛嘴邊又嚥回去。

  不敢違逆,舒芙只好任由護士小姐擺佈。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給他添麻煩。

  打針、服藥,她沒有第二句話,她的柔順看在吁若湛眼中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我們……可以走了嗎?」她不想待在醫院裡,她對醫院從小就有莫名的恐懼跟敵意,要不是他挾持著她,打死她都不會進來。

  「嗯,妳今天就回家休息,公司那邊我會叫凱秘書幫妳寫假單。」

  「我不想休息。」她緊急的抓住吁若湛的胳臂。

  「妳的腳差點爛掉妳不知道嗎?」他只要不高興說話就冷颼颼,薄唇抿得緊。也不過兩天,難得發脾氣的人已經被她的愚行氣得露出本來面目。

  握著他的指節慢慢發白,「我不想休息,我不想回家,我不能休息。」

  「我沒有照顧妳的責任!」他氣得口不擇言了。

  舒芙慢慢放掉自己腧炬的手,吞嚥了下口水,「我沒有要麻煩經理的意思,我是說,我可以照顧自己,而且,就算回家……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她寧可留在公司也不想回那個家。

  「妳都只考慮到自己嗎?」

  他的話讓舒芙為之一顫。

  「之前叫妳不要推車妳說妳沒問題,現在腳壓傷了麻煩的又是我;叫妳回家休養妳卻要回公司找麻煩,妳瘸著腳,妳以為誰有空照顧妳?」他尖冷著聲調,無情的罵她。

  她眼瞼驚跳,很想掐緊自己沒法回應的心跳,「我沒想到這麼多……對不起。」

  「對不起就沒事了嗎?」老實說他不知道自己發的是哪門子脾氣,他從沒有這麼不瞭解自己過。

  「我會回家。」她低低的承諾,知道是自己惹惱了他,只想認罪了事。

  「那最好。」

  像是失去了很珍貴的東西,那樣的傷心絕望慢慢浮現在她不是很有血色的臉上,那種惆悵、那種茫然,教他看下下去,因為……會也跟著難過起來。

  她為什麼要有那種神情?

  就算剛剛醫師護士在她的腳趾上扯來扯去,那種痛,也許有的大男人也會哀爸叫母受不住,她卻哼也不哼一聲,現在,那又是什麼模樣……像是他欺負了她--

  該死!他並不需要愧疚感不是?!

  他把臉撇開,不再讓舒芙左右他的心情。

  舒芙按著手心,心底酸酸的。

  他並不需要她,向來只有她找他麻煩的份。

  舒芙深深的明白著。

  ……也許不管在哪裡都沒有人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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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6:48
第四章   

  兩天過去。

  業務部副理首先發難--

  「噗!這是水還是茶?」

  執行秘書趕緊去換。

  「呸,這麼澀的茶,我那半斤一罐要價五千塊的上等茶葉,妳這麼糟蹋浪費?!妳會不會泡茶?」

  向來以能幹俐落著名的小秘書百般委屈。

  不能寵啊,副理也不想想以前舒芙還沒來的時候,他每天喝的茶水不都是自來水隨便裝,茶葉隨便放,才多久,嘴刁,人也刁。

  他要的茶水到底是哪一種的?

  好難喔。

  另一頭的產銷部品管處--

  砰!一杯跟奶茶沒兩樣的咖啡又被退貨!

  「再換一杯來!」

  沒有咖啡就醒不過來的人,不對味的咖啡不如讓他去屎一屎算了!

  「慢著!」

  小業務轉過來,小心翼翼。

  「我要的咖啡不加奶精,加三匙的咖啡糖。」

  「我都照您的要求下去加。」他差點連咖啡冰糖都用顆粒下去數了。

  品管主任橫起眉來。「我要前天喝的那種!不然,扣你這個月底薪!」

  太任性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好沒天理!

  茶水間的凱秘書也好不到哪去……

  為了上班整理得一絲不苟的髮髻凌亂了。

  沒有、沒有、沒有,她把茶水間的櫃子都翻過了,這舒芙應該會留著筆記之類的東西吧,她腦筋不好人又醜,肯定藏著什麼撇步或秘方,要不然她怎麼泡出香甜美味的奶茶來的?

  她好想喝,偏偏從外面叫來的奶茶不是太甜就是很膩。

  她不得不承認舒芙泡的奶茶已經征服了她的胃。

  而更大條的在後面--

  一月一度的廠商會議。

  奇怪,向來只要進了這道門香噴噴的咖啡就會教人精神振奮,今天,是也有咖啡味啦,但是,就有那麼一些個不對勁。

  弧形桌上的主事者說的口沫橫飛,紅利、回饋都比不上每個人前面那杯超級難喝的黑水。

  垂頭喪氣的氣氛逐漸蔓延~~

  早知道就叫下面的人來算了。

  最後,業務部總經理室。

  「凱秘書,產銷部門的日報表呢?還有,今天就要交上來的歐洲環境評估書為什麼到現在我還沒看到?」

  「報告總經理,我剛才去催過了。」

  「妳的辦事效率向來不錯,今天卻這麼差?」

  她不敢說,說了可要卷包袱回家吃自己。

  「叫他們十分鐘內全部送過來,要是因為一個小妹請假所有的部門都不能動了,那公司要他們何用!」吁若湛發火了。

  「是,總經理。」凱秘書唯唯諾諾。

  這些人需要再教育!吁若湛深深的覺得。

  「還有……」

  「唔?」

  「傳達下去,以後要是讓我知道誰把工作推給小妹做,公司不需要這樣的人,叫他立刻滾蛋!」

  被養成的惰性真是離譜!

  「是!」趕緊辦事去。

  以為是好好先生的頭子一把火燒下來啦。

  哀鴻遍野~~

  舒芙的家是大雜燴。

  繼父是老媽的第三任老公、男友、同居人。

  繼父愛賭,麻將,期貨、股票、大小樂透、柏青哥、吃角子老虎……只要跟投機沾上邊的東西他都有興趣。

  賭博是他的工作、正職。

  至於奉行嫁雞隨雞的老媽,既然丈夫靠賭吃飯,她也撩了下去,每天盯著電視看盤,跑號子,賺了錢,回頭又送給賭場。

  看到舒芙連著兩天在家,妹妹問了。「姊,妳是不是被老闆『喀嚓』掉了不好意思說?」

  雖然血緣關係不是很親密,同母異父的妹妹算是跟她比較有話說的那個。

  「亂講,我明天就上班了。」

  「休息會扣錢吧?」何雨臻跟舒芙很不同,大眼凝眸,彎彎的眉,粉櫻色的唇,三個月要燙一次的頭髮散發著柔順美麗的光澤,所以就算身上穿的是地攤貨也無損她的青春奔放。

  「妳缺錢嗎?」看著妹妹多彩多姿的生活她實在羨慕,可是反過來看看自己平凡的臉蛋、粗糙的皮膚,怎麼都不肯乖乖聽話的自然卷頭髮,怎麼打扮都沒用。

  「同學說要去聯誼,我那些衣服都穿過了,重複穿兩遍很沒面子耶。」爸媽經常不在家,她伸手的對象就只有姊姊。

  約會,自然要花錢。

  「我身上剩下不多。」那是她的飯錢,要撐半個多月呢。

  「不多是多少啦?我記得妳才領薪水不是?」

  「那些錢妳知道都被媽媽拿走了。」家人關心也記得的只有她的領薪日,拿了錢就往賭場裡鑽,幾天幾夜可以不回來。

  現在就連最親近的小妹也只擔心自己約會沒有漂亮的衣裳穿,沒有誰關心她在家兩天不上班的原因。

  「姊,說實話,妳是不是要把錢留給何雨農那個了尾仔?」

  「雨臻妳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雨農是妳的弟弟。」親姊弟,卻不合。

  大家的眼裡只有錢。

  「我趕時間,妳把錢給我啦。」

  「雨臻,對不起,我真的不能……」沒辦法給錢還要道歉,她還真是讓家人給吃得死死的。

  何雨臻臉色突變,「姊,妳要是不給錢,我會死啦!」

  她嚇一大跳,這麼嚴重?!不是要去玩而已?

  「怎麼了?」

  「我……有了,今天霍秉人要帶我去拿掉。」何雨臻輕描淡寫。

  「有了?」舒芙一時想不透。

  何雨臻煩躁的跺腳。「妳到底給不給?」

  「妳跟霍秉人都還是學生,怎麼可以做那種事?」她雖然保守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察言觀色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大姊,少老土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妳還有這種舊腦袋!」不是她要看不起舒芙,她的外表一點也沒辦法讓人「尊敬」。

  「我腦袋是舊,因為用了二十幾年。」

  「錢拿來!」何雨臻不想再扯下去,伸出潔白的手心。

  「……要多少?」

  在她小妹肚子裡的是生命吧,一條小小的生命不是?

  「我哪知道,妳有多少就給多少!」

  「小妹,可以不拿嗎?」

  「我生出來,妳要幫我養?」何雨臻一針見血。

  舒芙怔了怔。「妳別傻了,妳看我們的下場還不夠慘嗎?」

  不同的爸媽,複雜的男女關係,她們從小看的還不夠多嗎?

  舒芙不能說妹妹的話有錯,她也說不出反駁的道理,只能默默找錢包,掏出裡頭僅有的幾張大鈔。

  「妳……回來的時候姊想辦法熬個雞湯給妳補身體。」拿孩子很傷身體的,真的沒辦法只好向蒙叔借了。

  「不用啦,爸說要介紹個凱子給我,到時候要吃什麼都有!」看在拿到錢的份上何雨臻稍微的透露。

  不會有人想當現成的爸吧!

  「妳還在讀書……」她知道小妹以前就愛漂亮,對於老是撿她的舊衣服穿早就有怨言,從小就知道利用美色來達成想要的目的,就算徒勞的浪費口水,她還是很想動她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

  「撈個有錢人比讀書有用多了,姊,妳換個腦袋吧,別笨的以後被人賣掉還不知道。」

  其實她滿同情這個姊姊的,人長的醜,又是好說話的濫好人,被誰奴役都沒話說,三不五時良心突然發現真為她的以後擔心。

  舒芙瑟縮了下。

  她知道自己笨,但是被小妹用言語說出來仍舊受傷了下。

  「那霍秉人怎麼辦?他不是妳的男朋友?」

  「男人就跟衣服差不多,哪個不換來換去的,合身的就撿去穿,穿過了就丟掉……哎呀,跟妳說這個妳不會懂的……」

  他劈了好幾腿,她不過是其中之一。

  上床,一時激情。

  不小心栽了種,是那個混蛋不肯用套子。

  何雨臻拐著早熟的腰走了。

  舒芙卻很遲的恢復過來……

  剛剛,她明明才說父母的關係複雜,為什麼妹妹要重蹈覆轍--

  是不是人都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茫茫的跟著走出門外,老舊的平房外是屋主多加出來的樓梯,她住在這超過十年了,要不是蒙叔不在乎這點租金,其實在很早以前他們就會像以前的每一次因為繳不出房租早就被掃地出門。

  對面是鐵工廠,再過去是老舊的矮房子,大概沒人會想到豐富華麗的城市邊緣也有這樣破蔽衰敗的地方。

  心情不好的時候,家裡空無一人的時候,她喜歡站在這裡吹風。

  那由機場捲過來的風總是特別涼,帶著嗚嗚的哭聲。

  她心裡的哭聲卻無處可去--

  事隔三天,舒芙回來上班了。

  她驚訝的發現,大家對她的態度有些改變。

  「早安!」這是凱秘書。

  「舒小姐,妳的腳還好吧?」這是搭電梯時來搭訕的某部門工程師。

  從進公司至今,渺小的她從來沒享受過這些盛情,幾大部份的人都拿她當隱形人看,小部份的人不認識,自然無關痛癢,一下受到「矚目」,害她渾身不對勁。

  竟然有人注意到她請假。

  太不可思議了。

  幸好回到辦公室一切如常,同事的態度也不見多大變化她才慢慢放下緊張不安的感覺。

  不過--

  幾個小時過去,她卻發現自己從忙碌的陀螺被降級成閒人一枚。

  她任勞任怨的形象已經不復存在。

  擦桌子、抹地、送公文、倒茶水、影印、跑銀行、去郵局都有人搶著幫她,還不能拒絕說不。

  本來把什麼工作都往她身上丟的同事也不再奴役她,反而客客氣氣的把之前交代的資料夾跟便條紙都要了回去。

  看著從來沒有看過空蕩蕩的桌面,她不顧一切的攔住同事丁。

  她絞著手。「我想請問妳……這些工作為什麼你們都拿回去了?」

  同事丁看著她還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好心的說:「怎麼,妳還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麼?」

  同事丁鄙視的打量她,「總經理就喜歡妳這一套啊?」

  總經理?又跟她的工作有什麼牽扯?舒芙迷惑。

  她不會知道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形成八卦旋風的辦公室,自從傳出總經理抱著她跑出公司的天大新聞之後,臆測就多到叫人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已經有人猜想她可能晉級總經理的情婦階級。

  但是也有人為總經理抱不平。

  她平凡如斯,到底憑著哪點讓人看上眼?莫非總經理的胃口跟平常人與眾不同?

  這又不對了,他的未婚妻可是花中王后,猜來猜去,也只能說吃慣重鹹想換換清粥小菜吧。

  沒有事情可做不就跟個沒用的人一樣?

  那可不行!

  想來想去,她靈光一現。

  是嘍!總經理。

  她沉著氣,到業務部找人,說這總經理不在研發。

  到了IR,又是那個高高的大黑炭,這次,他在辦公室拉小提琴。

  真是多才多藝的人,好像什麼都會呢。

  朝她努努嘴,要她自己進去。

  因為太過生氣,還氣昏了頭,自然的忘掉該有的禮貌,這好像也是研發的慣例,門沒關,她就闖進去了。

  進去鍛驚動了埋頭工作的吁若湛,她馬上退回到門口,敲了門。

  「總經理。」

  「嗯。」他正在忙,雖然空調運轉著但他的長袖子卻是捲著的。

  「我想……」

  「不管妳想說什麼,我現在都沒空!」

  「咦?」呆站在那。

  他低下頭去。

  「我只佔用您一點時間,不會很久的。」

  他又瞄了她。

  「要是有空我旁邊的資料櫃幫我整理一下,等我忙完再跟妳談。」

  「哦,是,好。」

  資料櫃有好幾座,想問他,吁若湛已經回到他的Notebook上面去,一邊還夾著話筒以流利的英語跟對方交談。

  那些專業術語讓舒芙聽得暈頭轉向,就算再努力也只能捕捉幾個單字片語,要拼湊完整的對話……鴨子聽雷啊。

  要開一家公司很容易,要統領一家公司卻不簡單,沒有比別人更深邃的智慧是不能的。

  像她這樣的小人物,就算給她好幾輩子都不可能比上人家一根小指頭。

  看他真的忙,她開始清理櫃子上快要堆上半天高的雜物,而且按照她雞婆的個性,只要開始做某件事就會做得很徹底。

  吁若湛無心搭理她,國外的訂單是拿到了,接踵而來的是美國跟法國的資訊展覽會。

  參展,可以把自家的產品介紹出去,也可以替新開發的科技找到代理商。

  出國的事宜由凱秘書安排,其他的部份他堅持要自己來。

  兩人默默無語的各做各的事。

  舒芙也盡量做到不要驚動吁若湛。

  直到事情告了段落,他拿下只有工作才戴上的眼鏡,這才發現舒芙還在。

  他迅速還原幾個鐘頭前的事情。

  「吃飯時間到了,休息吧。」她,不只把所有的東西整理好,還連外表的玻璃也擦了個亮晶晶。

  她鬢邊掉著發,額頭冒汗。

  似乎只要看見她都是這麼認真的模樣。

  「還有一塊玻璃……」

  「我不是請妳來擦玻璃的。」

  「哦。」

  她表情微悵。為什麼?就因為不許她擦玻璃嗎?

  真是的!

  他想太多了。

  「對不起。」舒芙躬著身體想退出去,好幾個小時前想來質詢人家的那股氣早就不知道跑哪去。

  在她天真的想願裡,能夠這樣安靜無語的跟總經理共處上好一陣子已經夠了,其他都是微末枝節,不必去想。

  「慢著,一起吃飯。」他拿起外套。

  「啊?」

  「蒼蠅飛進去了。」他居然心情很好的消遣她。

  舒芙尷尬的闔上嘴巴,趁他不注意時把自己因為工作而不整的衣服整理過,生怕已經很醜的臉增加他的反感。

  「走!」知道她接下來肯定是那套不行、不可以……的說詞,吁若湛鐵了心今天一定要把積欠的飯債給還掉。



  印度風味的大幅貼壁人物繡,異國風情濃郁的裝潢,巨大的姑婆芋佐拌著辛香料的香氣把金紅黃綠的鮮艷色調揉和成印度特有的熱帶風情。

  印度餐廳,舒芙沒來過,有點忘忑。

  金絲緹花繡的座椅,厚重的桌墩,印度歌舞樂,任何裝飾物品都很印度,就連服務生也包著頭留著胡,印度阿三的裝扮。

  「想吃什麼,盡量點。」吁若湛顯然是熟客,「這邊的菜比較偏向北印度,口味清淡,妳吃辣嗎?」

  到現在才關心她吃不吃辣會不會太晚?看著服務生送來的菜單,舒芙只覺得頭頂烏鴉呀呀飛過。

  「可以。」在他面前她這輩子大概都沒辦法說出個不字來。

  「那好,這家是正宗印度菜,跟一般台式或是日式咖哩不同,所謂咖哩,在印度就是香料的意思。」

  「哦。」

  「想到要吃什麼了嗎?」他很有耐性。

  「總經理幫我點?」

  「那印度抓飯?黃姜飯還有乳酸烤腿還有他的香料奶茶也很好喝。」

  「用手喔?」

  「很好玩的。」

  「嗯……我也想吃那個……」她看見印度廚師正在表演烤餅,麵團在他手中拉成很大的薄餅,現場用炭爐去烤,香噴噴的味道很勾人胃口。

  「那再來一張香酥烤餅。」就那一大張比餐桌還要大,刷著大蒜醬料,噱頭十足,很夠吃了。

  在等待的時間,香料奶茶先送上來了,熱呼呼的濃紅茶拌著香料香氣,一口喝進喉嚨,暖暖的滑入肚子,她這才有了真實感。

  不過,吁若湛自在的心情卻在看見一對看似情侶的男女進入餐廳的剎那,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臉色陰沉。

  舒芙隨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女的美,光彩奪目,一出現就緊緊攫住所有人的目光,男的很不搭,平凡的五官、碩壯敦厚的身材,兩人卻神情親暱的手挽著手,男人會在女生的耳邊吐氣說悄悄話,逗得她微笑如花。

  他們在情人位置坐下,即使隔著桌面,男人的手還是不肯放。

  吁若湛目光如火,他看著看著,眼似要滴出血來。

  舒芙立刻發現他不對了。

  瞧著瞧著,她的心有底。

  這,像不像食物鏈,不,是感情的鎖鏈;她面前這偉岸,可望不可求的男人是喜歡那個女生的。

  女孩子也許會對很多事情遲鈍笨拙,然而,對發自內心的感情卻敏銳得像雷達一樣。

  她癡癡望著吁若湛的輪廓,而他,也用一如她的神情癡看那個跟別人調笑的女子,而,女子的目光對準的卻是面貌不揚的男人。

  人人都有得到愛情的權利,就像那男人,他是怎麼得到美女青睞的?

  而,奇醜如她又要怎樣才能得到總經理的注意?

  她想得癡沉,吁若湛高大的身影卻已經離開座位朝著張子薇過去。

  張子薇幾乎是立刻看見自己的未婚夫。

  她詫異的握緊珠串皮包。

  她的指頭上是空的;吁若湛一眼就看見,她把婚戒拿了下來,為了這男人。

  「吁……」她想解釋。

  「我在等。」吁若湛咬牙。

  張子薇一直很篤定,也吃定了他對她無盡的愛,忘記戀人的忠誠。

  她因為愛而貪婪,虛榮是她劈腿的理由。

  吁若湛還沒等到理由,跟張子薇一起的男人卻不甘被冷落,「你是誰?」他也詫異吁若湛的出現。

  「不閉你的事。」即使身上穿的不是亞曼尼,腳底踩的不是Gucci,吁若湛的氣度絲毫不輸對方。

  「什麼叫不關我的事?!」男人可氣了,因為自卑衍生的怒氣還一發不可收拾。

  吁若湛根本不理他窮吠,眼光灼灼對著張子薇,就是要她交代。

  「我只是出來吃個飯,你不信我嗎?」緊張的情緒過去,張子薇找回了一貫的優雅,只是細看,她眼角抽動,還是緊張的。

  「就因為相信,所以我在等妳的理由。」

  其實應該說張子薇這當人家未婚妻的太沒心肝了,看不出來未婚夫到底是生氣還是沒有。

  「我……」她想撒嬌把焦點模糊過去,但是要有個不對,她兩邊都會失去,她可不要。

  吁若湛認識她太久,久得很難不去懂對方的肢體語言,他的眼冷了,一直冷卻到四肢。

  他的愛情需要這般斟酌……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什麼都不必說了……

  他轉身就走。

  「吁!」貪心的羊還想留住她原來擁有的草皮。

  吁若湛置若罔聞。

  舒芙匆忙的跟上去。

  這頓飯又吃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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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7:12
第五章   

  大概很多人都不覺得男人有情緒,一廂情願的以為他們是無敵鐵金剛,就算遇見什麼,也會在短時間內復活過來。

  男人不習慣傷春悲秋,卻不代表他們不會受傷。

  「妳先回公司。」察覺舒芙跟在他身邊,丟下話,這時候的他不需要多餘的人在身邊。

  每次都讓她看見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現在,他想安靜。

  他也認定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舒芙會乖乖的聽令。他大步離去,不再在意她,也不再在乎任何人。

  他沿著人行道沒目地的漫走,紅磚路到盡頭遇天橋過天橋,也忘了要去拿車,等到回過神來,已經不知走了多少路。

  他在百貨大樓的櫥窗邊坐下,完全不在意誰的眼光。

  可是……

  那個傻瓜!

  「妳以為躲在那裡我就沒看到嗎?」

  舒芙心中一驚。她她她……被看到啊?不會的,她明明躲的很好,而且一路上他也都沒發現,沒道理到這裡才露出馬腳。

  「不要讓我喊兩次。」他沒好氣的。

  她走了出來,目下轉睛的看著地下,像做錯事的小孩。

  「地上有錢可以撿嗎?」

  「沒……有啊。」她老實的回答。

  「那就不要低著頭,我已經知道妳的腦勺有兩個發漩。」

  「啊?!」她下意識的去摸頭頂。

  不曉得為什麼他就覺得舒芙這點可愛。

  似乎不管他說什麼,她都很認真對待,從來不懷疑。

  「幹麼跟著我?怕我想不開?」

  她搖頭。

  「我不想猜妳的想法,說給我聽。」

  「這樣……我比較安心。」

  「妳很在意我?」

  她是膽小鬼,就算他這麼問,她也不敢承認。

  「妳知道嗎,要是以為無條件的付出就能感動對方,得到想要的感情,那期待的那個人只好等著吃屎,因為不會有哪個男人會這樣就愛上妳的。」他不想給誰乘虛而入的機會,也不給人幻想,尤其是自家公司的員工。

  要是她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那就大錯特錯還錯得離譜了。

  難堪難堪難堪……吁若湛的話比多少亂刀砍她都教她還要難堪自慚。

  她又苦又澀,眼底熱熱的。

  「我一無是處,不敢做其他的妄想。」吐出的字像蒸氣,連她自己都不知所云。

  她要連自尊都拋棄在這裡嗎?

  也許當她跟著一路走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有所謂的自尊了。

  「人有自知之明是最好。」聽過她溫溫的解釋,吁若湛把眼光拿開。

  基於不明的心態,他不去研究她那麼明顯表露在外面的不知所措跟無助,冷然以對。

  他在牽拖……沒錯!

  把她拿來當出氣筒,把張子薇給他的鳥氣發在無辜的她身上,這……壓根不關她的事的。

  「對不起……」她能說的只有這三個字。

  「我不想看到妳。」

  還有比這還傷人的話嗎?應該沒有了。

  驅逐了她,難道他就快活了?

  不會!

  吁若湛更加自我厭惡而已。

  舒芙默默轉身。

  她看不清經過身邊任何人的臉,因為她怎麼都抬不起頭。

  她的腳很痛,可是分不清痛的是腳跟還是大腳趾。

  把鞋脫下來好了。

  脫下鞋子,把鞋子抱在空蕩的胸口,渾然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她就一邊打著赤腳,一腳高一腳低的往前走……

  要是說吁若湛的態度真的影響了舒芙什麼,那就是她變得更安靜,常常一天中說不上兩句話。

  沒變的是她的工作態度,只要是交代給她的事情她一定用心做到無可挑剔,至於她沒有太多顯現的情緒起伏或個人感想,大家對她本來就瞭解有限,雖然之前有那麼一點點風吹草動說她跟經理曖昧,但,幾天過去風偃草埋,又沒那回事了。

  她又回到那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了。

  舒芙感覺得到自己被疏遠了,那麼明白的拒絕,再沒神經的人也該懂。

  難堪的一廂情願。

  對一個什麼都不明白的男人有什麼好歡喜的?

  不懂他的喜好厭惡,生活起居,就算公司裡的他也只是遠遠的影子,可望不可及。

  她喜歡他所有的模樣,那樣的感覺又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應該很久以前,只是種子埋下去卻不知道會生根發芽……

  本來以為悄悄的喜歡著就好了。

  是她不應該貪心的,現在,連偶爾靠近的機會都沒有了。

  人,真的不能貪心。

  然而,這樣彷徨無肋,這樣茫然惆悵又沒有出口的戀慕是要怎麼辦?

  「小芙。」

  「凱姊。」她被驚醒。是凱秘書。

  「幫個忙。」她神色帶著匆忙,帶著斜肩皮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好的。」

  「我家裡出了點事要請假,這是要跟錦輝實業簽約的合約草稿書,妳交給總經理。」

  「哦,好。」

  「很急的!」凱秘書邊退邊喊。

  舒芙用力的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業務部又沒有人。

  他們這經理喜歡待在研發。

  她來的不是時候,尷尬的杵在門外不知道要進或退。

  裡頭的人正在對著電話發飆,聲音冷颼揚的,她在門外就能感受到那股寒流。

  向來不知道要關的門飄出來對話,「……我不想知道他的身份地位或是誰,這些都是多餘的……我只能說我們的確有問題,可是問題不在我身上。」

  從舒芙站的角度可以看到吁若湛講電話的樣子;他皺著氣宇軒昂的眉,那種憤怒壓抑著。

  「……」

  「隨便妳說,我在忙。」

  「……」

  「機會?好,可以,下個月我要去上海,妳要來嗎?」撼天的發展已經達到階段性的目標,接下去他想做點別的。

  他的野心不是只有台灣的撼天而已。

  他要的是世界知名的吁若集團。

  「上海?」尖叫的聲音非常響亮。

  「十年內我不會回台灣。」

  舒芙如遭雷殛。

  「去不去?」他還對著話筒。

  「我要考慮。」

  「我先告訴妳去那裡會很苦,不是去享福的。」

  那端果然沉默了。

  吁若湛放下了電話。

  「小不點,妳在這做什麼?」悄悄靠近的人故意壓低聲音。

  「啊……」

  膽小如鼠的她還是被嚇到。

  舒芙終於知道只要她進研發部就會主動來找他講話的大黑人叫祿瑤王,他不只是撼天的另一位老闆,聽說跟總經理還情同手足,可以說是穿同條褲子長大的也不為過。

  可議的是,舒芙很少看到他在工作,打混倒是每回都看到。

  「特助。」她縮了下。「凱秘書要我送合約書來。」

  「是這樣啊,要坐下來喝茶嗎?我有好茶喔,正找不到別人來喝。」他正在研究日本茶道,需要別人給意見。

  「不可以,我把這個交給經理就要走,我還有工作。」她連忙揮手,誰跟天借膽上班時間泡茶。

  「就喝杯茶能花多少時間?」祿瑤王不信那套。

  眼看祿瑤王就要伸手去拉她……「你們兩個在那裡做什麼,有話進來說!」飆完了別人,吁若湛陰森森的出現。

  心差點從舒芙的嘴巴跳出來,她差點縮進祿瑤王後面。

  「你把人家小不點嚇壞了。」祿瑤王不以為然。

  「她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寵物了?」小不點?哼!

  「說實在的,要是可以我真的很想養她,她看起來很像迷你型的北京狗,阿吁,你說怎樣?」不知死活的人一本正經的評頭論足。

  舒芙哭笑不得。她……有那麼醜嗎?

  吁若湛才不理他,這就是朋友做太久的壞處,死穴、罩門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妳跟我進來!」

  「我只是……」她把手裡的公文夾遞過去,她不想進去。

  他根本不理會,逕自走了進去。

  舒芙苦惱了。

  「進去吧,他不會吃人的。」祿瑤王很親切的安慰她。

  她並不怕當炮灰。

  「總經理……」她頓了下。「要我跟他保持距離,我看他的心情已經不是很好,這個,就請你拿給他好嗎?」

  跟她保持距離……是的,她不想讓自己醜陋的臉弄壞他的情緒。

  如果說違背,這是第一次。

  「妳說的是我認識的阿吁?」

  「麻煩你了,謝謝。」飛快的鞠躬,她把公文交到祿瑤王手裡,快步的跑走。

  他轉著眼珠,把公文捲成筒狀的敲著另一隻手。「這兩個到底在玩什麼,躲貓貓?不可能,都一把年紀了,難道阿吁這麼笨?」根本沒發現這只膽小的北京狗是誰?

  他們幾個一直認為聰明才智不輸諸葛孔明的老大,莫非在某個方面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靈巧?

  茶水間免費的咖啡,四十九塊錢的便當,這就是舒芙的午餐。

  她的飯錢都給了何雨臻,不得不節省。

  吃便當,為的是下午甚至晚上要加班需要的熱量,要是可以,她連四十九塊都想省下來。

  看見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她安然的放下心,然後彎下腰,很珍重的把腳下的鞋子脫掉。

  不是為了貪舒適。

  唉,果然是她猜想的樣子;掀掉指甲的腳趾因為過度摩擦又沒空去換藥,即使她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會把腳跨在棉被上讓其自然風乾,希望能加快它痊癒的速度,但是不換藥,結果還是不盡理想。

  「扣扣扣……妳在做什麼?」突如其來敲桌子的聲音。

  「唉唷!」頭頂到桌子,摸頭又要顧腳,感覺頭髮又亂掉,她慌得一塌糊塗,一腳把鞋子踢了出去。

  她呻吟。

  「妳不能慢慢來嗎?」居高臨下的是要出去用餐的吁若湛。

  本來不想見她的人卻在電梯口看到她空空的桌面,還沒任何想法人就走了過來,不料靠近了才發現她毛毛蟲似的埋在桌下。

  想想,跟她還有一筆小帳要算。

  楚河漢界的遙遙隔著,舒芙知道肯定又要被念得臭頭,一鑽上來就用雙手摀住耳朵。

  「妳在桌子下做什麼?」

  「沒……有。」

  他瞥了流落在外的鞋子一眼。

  「剛剛叫妳進辦公室為什麼不來?」

  她搖頭。總不能坦白說她不想進去吧。

  吁若湛可受不了她打啞謎,俯身過來,壓力十足。「說!」

  被他的強勢一嚇,舒芙蹬蹬往後退,一屁股坐上旋轉椅,椅子不受控制的便往後退,這一退撞上了牆壁。

  她整個人摔落地上,災情慘重。

  吁若湛實在沒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要緊嗎?」

  她搖頭,好……痛。「不……要……過……來!」她糟糕到不想讓他看見。

  「我最討厭逞強的女生了。」

  她渾身震動。

  「我真是受夠妳了!」明明已經站不起來還搖頭,她究竟要包容他到什麼時候?

  抱起她,這是第幾度了?

  為什麼用再刻薄的言詞刺傷她她都沒感覺?他有好到讓她委曲求全的地步嗎?還是她的忍耐只為保全自己的飯碗?

  那他就砸了她的飯碗看她怎麼說!

  舒芙看他一臉不爽,大氣都不敢吭,任他抱起送醫。

  「為什麼老是要麻煩我?」在醫院見到她幾百年前就該痊癒的腳指頭,他心裡一把火,她到底在拚什麼命?

  人已經夠醜了還不曉得要保重自己!

  她很委屈,從進醫院到出來始終低垂著頭。「我也不想……要是可以我寧可麻煩全世界的人就是不想被你當成麻煩!」

  為什麼在他面前就是表現不出來好的那一面,只有出糗的份。

  他被舒芙狂喊出來的字眼給狠抽了下心。

  他可以理智的對待張子薇的無理取鬧,對她為什麼不行?

  他是以貌取人的男人嗎?絕對不是!這原因又在哪?

  「那妳腳傷又是怎麼回事?妳終生的目標是要當特務情報人員嗎?妳不知道痛的時候可以喊痛是人的權利,就像悲傷的時候要哭是同樣道理,妳到底有沒有神經?」

  「我知道。」

  「知道?那剛剛在醫院的時候妳明明痛得快暈倒,為什麼吭都不會吭,忍耐得臉色發白!」同樣的事情已經讓他發飆兩次。

  她把頭撇開。「我……從很小開始就不哭了。」

  哭有什麼用,遇到問題還是要自己解決,碰見困難到後來還是只有靠自己,哭……能做什麼?

  就算被打得奄奄一息拚命求饒,對方也沒有因為這樣饒過她,那些眼淚毫無用處,只會被當成垃圾、弱者蹂躪欺負。

  「小時候妳發生了什麼?」像春雷響,驚墊的心被騷動了。

  她眼底的茫然跟一時間還抓不住的影子重迭了下。

  「很久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她不想提,要是可以連想都不要。

  「不能說?」

  「你想聽嗎?只是很老套的故事。」

  「少來,妳才幾歲,話說得像老太婆。」她的自卑、她的怯弱,她無止境的包容,要造就她這樣的個性到底因為什麼樣的傷?

  「我知道,我很不討人喜歡。」要不然為什麼身邊的人都不喜歡她。

  「每個人的生命都有它的出口!」

  「謝謝你的安慰。」他居然安慰她……但是那種遭遇到暴力後身體卻無法忘掉的印記使她不由自主的發抖,一抖不可收拾。

  「欸……舒芙?」他知道自己不小心開啟了她下愉快的記憶,基於彌補心態想也沒想的圈著她,想給她安慰。

  男性乾淨的氣息竄進她鼻扉,無依的身體受到牢牢的保護,舒芙絕少過這樣溫暖的體驗,明知道不對、不可以,她大大的震了下,偎了過去。

  她告訴自己,她腳痛、心痛,是病人,病人……可以有特權對人撒嬌的對不對?所以,靠著他一下,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吁若湛原來只是想給她鼓勵跟勇氣,然而,他沒想到擁在胸膛的嬌軀有著異於常人的柔軟細膩。

  他不只抱過她一遍,那時候卻完全沒發現她這麼柔軟?

  是了,前面那幾次他忙著救人,哪有其他心思去想這些。

  摟著她,吁若湛有種從來沒有過的清新感。

  她像靜靜的月光,杵在那,長相貧乏,沒有討喜的特質,沒有驚人的美貌,在他面前也總是低頭害羞緊張又無措的樣子,看見他就如同看見會笑的鯊魚一樣驚恐,他卻被她眼中溫柔的水光撼動。

  月光,忙碌的人從來不會感覺到它的存在,然而,像空氣、水,自然,人不能缺少它。

  她是月光,還是鎖在抽屜裡的月光。

  那麼,誰會是那把鎖,能把這枚月從抽屜裡解放出來?讓她溫柔似水的光芒照亮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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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想吃什麼?」

  食物是最能撫慰人心的,從醫院出來,午餐時間早就過去很久,儘管初夏的太陽還要掉不掉的懸在大樓上方,黃昏早亮的霓虹跟路燈告訴他們已經是晚餐時分了。

  「我不餓。」在外面吃飯要花很多錢。

  「我餓!」

  「哦,那隨便叫點什麼好了……我的意思是說你叫你愛吃的就好。」她果然抬頭。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劃過吁若湛的心。

  她沒理由什麼都以他為主不是?

  「那妳呢,想吃什麼?」

  「我可以吃什麼?」她問的小心,見他似乎又要冒火了。

  連這也要問,看她節省,在醫院還因為沒帶健保卡跟護士小姐魯了半天,後來還是他結的帳。

  她的大無畏碰到他卻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地下有個洞好讓她鑽進去,她的面貌如此之多,叫人歎為觀止。

  像現在,應該是為了替他省錢吧,她可能打算回去吃辦公室早就涼掉的便當,而要讓他一人尷尬的吃麥當勞。

  「只要妳吃的下去,都沒問題!」

  呵……吃得下去,不用摸肚皮她都知道自己吃得下一頭牛。

  「餓的人不是你嗎?」

  吁若湛瞪她。人龍已經排到門外去了,這女人還要堅持多久才能讓他去點餐?

  「我沒帶錢。」好可怕的眼神。

  「我有!」剛剛的醫藥費就是他給的,她健忘嗎?他--有--錢!

  這三個字簡直比皇帝聖旨還要隆重,只見舒芙慎重的按住桌子想站起來去點餐。

  「跟我說妳想吃的餐點,我點。」她有沒有自知啊,她的腳禁不起摧殘了。但是由她剛才的動作看起來,很顯然的,沒有。

  「謝謝。」她感激涕零。

  吁若湛恍惚了下。

  他從來沒在張子薇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不管為她做了什麼,她都是很理所當然的。

  人不同,是不能拿來比較的。今天,他是怎麼了,既沒有追究她在門外偷聽的罪責還跟她一起出來大半天。

  不否認,跟她在一起輕鬆自在,而且,她凡事以他為天的感覺滿足他天生男人的虛榮。

  「我想要一杯大可樂,要是可以還有蘋果派。」

  吁若湛發出內心的微笑,外表卻ㄍㄧㄥ著。

  「我每樣都幫妳點一份吧。」小小的寵溺竟然是從這裡開始,只是兩造都還在曖昧不明中。

  「知道啦。」她兩眼發光,像是坐擁了天下金山銀山的女皇,竟然因為這綠豆般的小事樂不可支。

  他還自作主張點了蛋卷冰淇淋。

  當盤子端過來的時候,如他所願,看見了由舒芙眼中迸放出來的萬丈光芒。

  吁若湛沒試過跟女孩子聊天能聊到渾然忘我,聊到麥當勞打烊的。

  很顯然的,舒芙要搭的捷運也收班了。

  這,是第二回吧。

  跟她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為什麼?他不禁要問。

  經過她同意,也大概猜得出來她不會有多餘的錢去住旅館,至於朋友,她這麼自閉的個性也不會有的。

  「這是我住的地方,妳就委屈一晚吧。」想想,他也應該去把老車子拿回來了,事情多忙著忙著就給忽略了。

  「不,我要謝謝經理,要不然晚上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吁若湛沒作聲,作勢要抱她。

  「拜託……不要抱我。」她紅透了臉,今天殘障的感覺已經夠多了,剛剛進大樓時警衛的眼光夠曖昧的了,不用再添一筆。

  吁若湛才不理她,他可不要看跳蚤跳樓梯,到天亮她都不可能上得了大樓頂。

  「我住七樓,妳要跳多久?」

  「七樓?」沒事住那麼高做什麼?

  「來吧!」他是壞心沒錯,大樓怎麼可能沒有電梯,但是他準備讓舒芙自己去發現。

  「我很重的。」她還在掙扎。

  吁若湛知道要是任由她下去,就算天亮也進不了自家門,在她掩嘴的驚呼下抱起她。

  「七樓……你的腰?」

  「看不起我,我以前可是橄欖球校隊,論體力可不輸從前!」敢瞧不起他!

  「我以為只有老人家才會說從前。」好漢不提當年勇不是嗎?可是談到從前的他眉飛色舞可愛極了。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老闆,她也不是小妹,這時候的他們可以是朋友嗎?

  即使知道他可望不可及,舒芙還是悄悄的期望。

  公寓大廈,每平方單位不大,單身或新婚夫妻比較合適。

  不過……高雅的宅子裡頭並不怎麼高雅。

  致力於工作的單身漢哪有多餘的美國時間整理屋子?累了一天回到家倒頭就睡,眼不見為淨嘍。

  隨處可見的襯衫、長褲、領帶到處都是。

  茶幾上的水果都成了水果干,本來應該是色彩鮮艷的鮮花也向乾燥花看齊了,更別提地板走過留下的灰塵印子。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因為這些不完美,還稱得上是小邋遢的地方,讓舒芙慢慢放下心來,要是讓她看見的是富麗堂皇的宅子她大概會轉頭就跑。

  窮人性格作祟,一朝一夕改不過來的。

  「要喝水嗎?冰箱應該有礦泉水。」這算是他比較奢侈的地方,因為沒空天天燒水來喝,只能向便利商店投降。

  「好。」把亂扔的衣服收拾出一塊可以坐人的地方,她安靜的落坐。

  吁若湛也渴了。來客奉茶這點他還懂。

  轉過很有異國風味的花鳥屏風,後面是廚房。

  等他再轉出來,兩手空空。

  他尷尬了。「我忘記前天被我喝光了。」這會兒水瓶還在滿出來的垃圾桶裡載沉載浮。

  「不要緊……」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就為別人跟自己找了台階下。

  「可是我想喝。」

  「有水壺嗎?我去煮,一下就有水喝了。」為了回報他爬樓梯的辛勞,煮茶是應該的。

  「有飲水機,不過很久沒用了。」他是怎麼搞的,遇上她以前收斂好好的大男人個性全冒出來了。

  最畸形的是還冒得不亦樂乎。

  也許不只女人是水,男人也是,遇見什麼樣的容器就會變成什麼形狀……

  於是,等他進浴室洗澡後,舒芙發揮了她在家被訓練出來的技能,水壺一陣洗刷後裝好水上瓦斯爐了。

  至於還是全新的飲水機,她把濾心拆了看過又裝回去,以清水沖洗過擦乾裝水放到適當的位置。

  她打開冰箱,裡頭的東西少得可憐,梭巡了一遍,就只有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渡進去的芹菜,幾顆蛋,一把原封不動的麵條。

  她做的興起,把搜刮到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挑掉泛黃的芹菜葉子,用鍋子盛了水,等水開下麵條。

  她不餓,懸在心上的是老在她面前喊餓的大男人。

  基本上從她小弟的經驗得知,速食通常填不飽男人那種異常的胃。

  他們需要富有澱粉質的食物。

  水氣慢慢蒸騰了出來,趁著水還沒開她趁機走到陽台外,看到的……是教人瞠目結舌的景象。

  真是可惜了頗有格調的露台。

  洗衣機泡著幾乎要滿出來的髒衣服,酸酸的味道差點沒教人暈倒,有的衣物顯然浸泡太久已經變色。

  舒芙有些明白他身上的衣服為什麼看起來都是舊的,要是一個不注意還能看到他應該是單色系的衣服上染了其他不該有的顏色。

  看起來就是這樣闖禍的。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因為這悄悄的發現,舒芙有著無名的竊喜,

  他這樣的人氣,教她安心許多。

  她迅速動手,把深顏色衣服從洗衣機裡撈出來分門別類,襪子、領帶、內衣褲全部放到一旁去,再按下洗衣機按鈕讓它運轉,這才匆匆的跳著腳回廚房去。

  水開了放下麵條,等水又開再倒下一小瓢的冷水,這樣煮的麵條會又Q又有彈性。

  打蛋、放芹菜末,適量的鹽巴,一碗香噴噴的麵條就可以端上桌了。

  從來沒有飄過飯菜香的廚房把沐浴過的吁若湛吸引過來。

  他的眼神像看見妖怪。

  他直直瞪著舒芙把麵條放在客廳的茶幾上,這才回過神來。「筷子我拿。」

  穿著短褲跟汗衫的他很快把從來沒拆封過的筷子整把拿出來,獻寶似的遞給舒芙。

  她微微笑,因為他不經意流露的稚氣。

  抽出一雙筷子,「你快吃吧。」

  「給我的?」

  「是獎勵你背我爬上七樓的辛苦,雖然是借花獻佛。」

  「看起來滿好吃的。」自從獨立搬出來後,父母相繼去了南非,最小的妹妹住在老家,想吃這麼道地口味的家常面根本不可能。

  「我沒放味精,口味有點淡。」

  他已經大方坐下來,大大吃了一口,那又燙又捨不得吐出來的表情取悅了舒芙。

  在家她常下面給弟妹吃,卻很少看見他們這麼捧場的笑容。

  為了這樣的笑容就算要她煮一百萬次她也無怨尤。

  吁若湛吃得淅瀝呼嚕,她不出聲的轉身,回到露台處裡剛剛沒能弄完的髒衣服。

  七樓的高度,仰望可以看見清淨的天空,低首,是萬家燈火。

  多麼簡單卻可望不可及的幸福。

  巴著女兒牆她細細的瞧,要把這些景致慢慢的收入眼底,往後,可以拿出來回想。

  「妳這面怎麼煮的,真好吃,」用手背擦嘴的大男人像饜足的貓無聲的來到舒芙的後面,當他又看到原本已經堆成鹹菜的髒衣物被仔細的分類,很久不曾運轉過的洗衣機還傳出攪動的聲響,他撐大了眼。

  「沒什麼特別的,人肚子餓什麼都好吃。」她轉過身,完全不居功。

  「妳可以不要做這些的。」他不好意思的指著那堆鹹菜山。

  「我勞碌命,閒不下來。」

  「看起來我一晚的房租抵不過妳的勤勞耶。」

  「謝謝你收留我,要不然我真的要去睡公園了。」

  「去好好的洗個澡吧,早點睡,妳今天也夠受的了。」他指著方才拿出來全新的睡衣,為今晚做了完美的Ending。

  沒睡過席夢思床的人輾轉熬到半夜三點才入眠,一覺醒來發現頑皮的陽光已然溜進紗窗,步近她床沿了。

  她醒來發現竟然在陌生的地方睡了一晚。

  她拉著薄被發呆。難怪可以睡著,因為這房間有冷氣欸。

  她向來沒有辦法在別的地方入睡,就算以前跟同學去畢業旅行也緊張得回到家還便秘很久。

  她還記得,那是媽媽第二任男友給的錢,要不然她大概永遠沒辦法知道跟同學一起旅行是什麼滋味。

  起床了,捨不得關掉冷氣,「我再吹一下就好,好舒服啊。」

  她把頭湊向前,一個人享有單獨的冷氣機,真是幸福到爆!

  「哈啾、哈啾……」這就是涼爽過頭的下場。

  用遙控關掉冷氣,她才到浴室去梳洗。

  「啊……」驚恐的喊叫聲很遲鈍的打從浴室冒出來,而且時間還挺久的。

  小火箭一樣的舒芙用力瘸著腳窮撈昨晚放在床頭櫃前的制服。剛剛她從浴室的反光鏡看到時鐘,上班時間早過去好久好久……久到要午休了。

  抓起衣服電話鈴聲卻響了。

  該不該接?

  沒得選擇,因為電話像是知道家裡有人拚命叫個不停,不接,要先承受腦袋炸開的痛苦。

  「喂?」

  「這麼慢才接電話!」話筒那頭蹦出來的嗓子冷颼颼的,是上班去的吁若湛。

  「總經理。」她馬上肅立,腰挺的筆直,可見受荼毒有多深。

  「妳今天不用到公司來了。」

  「又要我請假?」她愁著眉,這個月她已經請過兩天假,全勤扣光了,早知道就不要跟老闆出去吃飯。

  吃出這樣的結果,得不償失。

  「這是命令!」

  「總經理……」

  「不聽命令,以後就都下必來上班了!」非常人要用非常手段,不這樣恐嚇她明天還是會跛著腳到公司來。

  他不想被當成萬惡不赦的老闆。

  「你不要我了……」她震驚得結巴了。

  她像即將被丟棄的小狗,用那種掙扎著不要把失落表現得太明白,又撐不住失望的表情緊緊抓著話筒。

  「到妳的腳好了為止都不許來上班。」在話線那端的吁若湛看不到她的表情,然而說也奇怪,卻能從她委屈的聲音裡感覺到。看到她的腳傷之後才知道她有多勉強自己。

  要是沒有人命令她休息,她肯定會像磨坊裡頭的驢子做到不能做為止。

  「醫師說了,妳起碼要休息一個星期。」搬出醫師來權威性夠大了吧!

  「我知道了。」掛掉電話,她茫茫的看著週遭。

  強制她不上班,那她也沒道理逗留在這裡不走。

  這個月的薪水要是拿不出來,怎麼跟家裡交代?

  她只覺一陣惡寒,再也不敢往下想。

  強自振作精神,換好了衣服,她走到客廳,想不到客廳的楠木桌上竟然放著好幾個紙袋,裡頭裝的都是食物,包括青菜、水果、肉、魚、蟹、香菇、牛奶、麵包……幾乎是能想到的都俱全了。

  她慢慢的倒了杯鮮奶,慢慢入口,紅了眼眶。

  他,這麼好的人,體貼入微;她要怎麼做才能回報他的溫柔?

  吁若湛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家,鑰匙才插入鎖孔,空氣中隱約散發著燉肉的香味。

  那味道跟祿瑤王的手藝有得比。

  他記得年少時常借口到他家那不是很寬敞的警察宿舍討飯吃。誰教他有個煮菜會把大蚺蛇當燉菜,炸黑螞蝗當零食的媽媽。

  他想吃正常菜的時候就會「蛇」到祿家去,餵飽了肚皮再啃書。

  打開門香味更濃,空氣中迴盪著古典爵士樂,那是他最愛的一張CD,煥然一新的客廳讓他差點以為走錯房間。

  放下公事包,卻差點嗆到。

  他找不到的舒芙正瞇著眼,雙手做擁抱狀的姿態面對著他家的冷氣空調,那陶醉的模樣,像面對的是多麼美麗的風景。

  這……「啊,總經理,你回來啦。」猛然感覺到灼人視線,舒芙先是怔了下才慢吞吞轉過身體。

  又……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嗯。」他假裝沒看到剛剛的一切。

  老實說對於家裡有人,有飯菜香,乾淨清潔的房子,他很意外。

  張子薇不善家務,也不屑到他這間小公寓來,除了剛搬進來那次幾乎在這裡絕跡,每次約會,她覺得在外面要比公寓有趣多了。

  至於他,因為是有口頭婚約的未婚妻,兩人有互許過未來,即使創業的艱難還有辛苦不為人道,偶爾,當他疲憊的時候實在也希望她能多體諒,陪他在家看電視,甚至什麼話都不說也不要緊。

  但是,他揉臉……不想了。

  「你吃飯了嗎?」因為自作主張,心裡是忐忑的。

  「吃了一碗麵,」他嗅了嗅空氣。「但是也想吃碗焢肉飯。」

  「我有!」像是被老師點到名字,她快樂的忘了要小心聲調,像是做了一件能討他歡喜的大事來。「早上我看見你買了那麼多東西,要是放著一定會像之前的雞蛋跟芹菜一樣壞掉,還有……我本來想走了,可是,不小心吹著冷氣就給忘了時間……對不起,你下個月的電費……我可以付一點錢的。」

  他今天接待了客戶跟廠商,另外還跟對岸的先遣部隊開了視訊會議,在平常的工作流程外其實是累了,不過,聽見她這些話,全身的倦累一掃而空,甚至還多了愉快感。

  「妳是我的員工,跟員工收錢有圖利他人的嫌疑,妳想害我背貪污罪名嗎?」摸摸肚皮,不是虛情假意,是五臟廟的軍情告急。

  舒芙驀然回過神,連忙往廚房走。她怎麼忘了他很容易餓,還一徑說個沒完沒了,好丟臉喔。

  一鍋焢肉在瓦斯爐上煨著,光可鑒人的餐桌上有數樣青菜,

  「你在外面應酬多,沒有什麼機會吃青菜,所以我就多炒了幾樣,希望合你的胃口。」

  她盛了兩碗白飯。

  「我要用碗公,最大的那個。」瞥了眼她的動作,吁若湛動手把焢肉端上桌,因為燙,放下之後拚命的把雙手的兩指往耳朵摩擦。

  她沒有說什麼,真切的笑容卻躍於嘴角。

  他坐到主位上,揭開陶盅,亂沒形象的嗅著肉香煙絲,一副迫不及待的猴兒樣。

  接過舒芙裝到尖出來的碗公,他心滿意足的淋上湯汁還夾了最肥的焢肉大口扒起飯來。

  「燙……好吃。」他居然歎了好大一口氣。

  「誇張!」她笑,也入了座。

  吁若湛發現她坐在空調通風口處,涼風吹得她舒服的瞇起眼睛,本來就不是很大的眼因為這一瞇完全剩下一條縫。

  她真的喜歡他家的冷氣。

  其實,他看得出來舒家的家境並不優渥,她每天簡陋的午餐此遊民還要差,遊民起碼有社福會供應三餐,她呢,顯然不是那回事。

  飯吃著,吁若湛不由得打開了話匣子,他滔滔不絕的把年少時曾經賴在祿瑤王家裡大啖焢肉的往事跟她說了,一群死黨的糗事,也把祿瑤王因為愛吃煌肉可以嗑上五碗白飯的輝煌紀錄給賣了。

  舒芙是個好聽眾,但是她不悶,她會適當的提問題發表感覺,一頓多出來的晚飯心滿意足的結束了。

  雖然有點不捨,兩人看完一片吁若湛借來很久卻沒看的恐龍紀錄片,還是到了送舒芙回家的時間了。

  為她買悠遊卡,送她搭捷運。

  兩人躊躇在隆隆鐵軌聲的半密閉空間中,吃飯時的親暱似乎因為某種詭譎的氣氛消失了。

  十分鐘後舒芙搭上了末班車。

  車走了。

  看著星夜人稀的捷運站,不知道哪來的失落感卻無端網住吁若湛。

  那夜,自從舒芙離開後突然變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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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8:06
第七章   

  天氣突然說熱就熱了,即使日頭已掉到西邊去,那股悶熱還是揮之不去。

  車子穿過坑坑洞洞的柏油路,停在舒芙家門口。

  不用進去,罵人的聲浪就跟天空那熱氣混合著席捲而來。

  「……沒錢?什麼意思,我運氣背,千辛萬苦的生了小孩又不孝,會賺錢了喔,翅膀硬了喔,沒把當媽的放在眼底,妳給雨臻錢去拿小孩,我只不過在牌桌上輸了點小錢,死小孩,妳最好認清楚我是妳媽,妳就給我錢懂不懂……」潑婦般的媽媽蓬頭垢面,嘴叼著煙,因為長期無眠此六十幾歲的阿婆看起來還要老,但是那股討錢的凶狠勁卻絲毫不遜色。

  可以清楚的看見舒芙低著頭挨罵,他們家鬧出來不能見人的事太多了,她實在不想再讓鄰居看笑話。

  不應不答,她母親的氣總歸會消的。

  「……妳以為裝啞巴就沒事了嗎?」說完一個巴掌摑了過去,本來就跟弱柳差不多的舒芙毫無疑問的摔倒一邊去。

  這景象讓車子裡的吁若湛整個人緊繃了起來,本來悠閒擱在車窗的手,青筋整個浮現。

  他出身正常的家庭,父母恩愛,即使媽媽常有脫序演出,卻把孩子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絕不會拿小孩開刀。

  舒芙不是三歲小孩,她母親竟然連最基本的顏面都不留給她。

  他推開車門,湛亮有神的眼蒙著陰霾,貴氣溫文的輪廓因為萌生勃發的怒焰陰沉又嚴峻,鼓動的衣衫嚇哭了經過的小孩。

  因為天氣熱敞開的大門踏進了長腿。

  胡婉真被突然出現的吁若湛給駭住,瞪著瞪著,像認出人來的驚愕表情,掩嘴,從指縫吐出一個字,「鬼。」

  「媽?總經理?」

  胡婉真開始喘氣,轉回頭抓起角落的掃把牢牢靠在胸前當作武器。

  「妳憑什麼打她?!」

  舒芙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我……哪有!」胡婉真矢口否認。

  「我親眼看到。」他向前一小步,胡婉真退了一大步。

  「我想妳並沒有受到教訓。」

  那掃把無用武之地的指著吁若湛,胡婉真看了看舒芙,深刻的懼怕從四肢百骸湧上來。

  她不是擺脫他們了嗎?

  「我有……你瞧她細皮嫩肉的,我很少動她,因為她翅膀硬了,每次都跑給我追,這死小孩……不不不,我老了,剛剛,是不小心,對了……不如你問她,問她就對了,問她就知道我對她如何?」

  「我怎麼會不曉得妳對她有多刻薄。」看看她教養出來的舒芙跟自閉的小孩沒兩樣,這女人剝奪了一個小女孩應該有的歡樂與無憂。

  「我……」她心虛了,捫心自問她只是個自私的女人。

  「總經理,不要說了--」舒芙不忍,看見媽媽縮在角落氣勢全無的模樣,她不忍。

  吁若湛沒想到舒芙會撲過來,整個人被她給攬住,她抱的那麼緊,緊到想掙脫,勢必會傷了她。

  「不要、不要、不要……」她破碎的低語。

  鑰若湛低頭看她,她白白的臉腫得像湯包,她那當人家媽媽的人一點都不留情。

  她只有認命和息事寧人的表情。

  「請你不要生氣,我沒事的。」

  「這樣還叫沒事?」他還氣,指頭不留情的戳下去,叫她痛得瞇眼齜牙卻不敢吭聲,

  這種該死的個性,他恨死了!恨她不會保護自己,恨她蠱惑了他的理智!他一把憤然抓住她手腕。

  「痛……好痛!」豆大的淚滾在眼眶中。

  看著她眼底滾來滾去卻怎麼都不肯掉下來的淚珠,他怔怔的鬆開手,清晰可見的五指印已經在她纖細的腕上留下紅痕。

  他斥責別人加害舒芙,卻沒想到自己也是。

  他臉色灰敗。

  舒芙不去看母親的臉,只看他,「不要緊,我的皮膚很好,不用幾天就能消腫。」

  吁若湛冷著臉,神情難看到極點。

  「對不起,很多很多的對不起,你說我不識好人心,不懂人情都好,請你先出去好嗎……總經理。」

  舒芙不知道哪借來的膽竟然把她敬畏如天神的男人往外推。

  「不用妳趕,我自己會出去!」

  吁若湛不會形容此刻在舒芙臉上看見的表情,那種吃了黃連的苦楚,掙扎著要堅強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悲傷,他很想為她抹去那些。

  「請你……不要生我的氣。」

  她從小就想要個家,爸爸不用有什麼驚人的事業,媽媽也不用非常溫柔賢淑,但是起碼是平平安安、和樂安詳的,只是老天爺總是跟她作對,媽媽的男人換了又換,親生父親更是連看也沒看過。

  她不敢說媽媽沒有看男人的眼光,什麼謀生能力都沒有的母親不靠男人……根本活不下去。

  她在媽媽的身邊太久,久得從希望到失望又到絕望,她只能說媽媽是可憐的。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知道我生氣妳還敢?」吁若湛最後一問。

  舒芙鬆開了纏繞在他身上的胳臂,頭低垂,無言望著泥地,兩相為難的彷徨,再也錮禁不住的眼淚滑下吁若湛看不見的臉頰,一滴滴落入乾渴的土地。

  哀莫大於心死。

  她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女孩,不懂什麼艱澀的人生大道理,這節骨眼卻覺得人生好難……

  吁若湛摸了摸她有兩個發漩的頭,力道輕柔。摸完,才離開。

  他沒生氣……還安慰她。舒芙抱住雙臂,頭怎麼都抬不起來了。

  從那天開始,胡婉真嘀嘀咕咕的跟男朋友商量了很久,做出結論,那就是女兒養大了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找個男人把她嫁了,噩夢結束,起碼還有聘金可以拿。

  「不過是個臭小子,妳伯他什麼,我去找阿枝大的落兄弟找他晦氣去!」吃多了賭場的煙酒檳榔,以為稱兄道弟的角頭混混肯替他撐腰圍事,以為暴力能夠解決一切。

  「你不懂……」胡婉真焦躁得跟非洲缺水喝的獅子沒兩樣,「你知道我當年把小芙丟掉時她是怎麼回來的?就是那個男人……他當年還是個跟小芙差沒幾歲的少年,你不知道他的恐怖在哪裡。」

  「我就不信會比放高利貸的還可怕!」沒嘗過苦頭的人自然不信邪,總覺得她誇張。

  胡婉真瞪著無知的男人,說不出來自己吃過的苦頭,到現在年紀一大把了,想起來晚上還會發噩夢。

  「不管啦,把她嫁出去,越快越好!」

  就因為越快越好這句話,此刻的舒芙才會坐在這間說不上好或壞的簡餐餐廳裡相親。

  是的,相親。

  舒芙不在乎這餐廳裝潢的怎樣,餐點可不可口,也對眼前的男人毫無興趣,就連媽媽連連拋過來吃人的眼光她都選擇忽略。

  男人有雙猴急又色的眼睛,從頭到尾停在舒芙臉上的時間寥寥可數,只對她白白的皮膚目不轉睛。

  她後悔得要死,被媽媽慫恿穿上的連身裙合身到不行,最恐怖的是胸前挖的大洞,根本是為了捕捉男人的眼光而做的。

  她沒有本錢,是的,從小就知道自己平凡,沒有動人的美貌……要是可愛、討人喜歡一點,不管媽媽或叔叔們應該多少會喜歡她一些。

  那些討人喜愛的外表她都不具備,唯一要稱得上優點的大概就是身上的白皙皮膚。

  可是那絕對不是她想用來把自己賣出去的武器。

  她採取不聞不問政策,不管那個什麼土財主的幾世代問她什麼,她就是啞著不說,媽媽氣極的掐她大腿,卻也被她逐漸裝滿恨意的眼所震懾,訕訕收回。

  「我就是喜歡有個性的女孩……」家裡做的是資源回收,在這顛覆一切世代,以前認為不可能是事業的三百六十五行裡,硬生生多出這用少許本錢就能削錢削到爆的行業來。

  「她的皮膚真白,跟牛奶一樣,不過,人很醜!」花錢的人是老大爺,完全是從這裡出發的看法。

  媒人婆吹捧哄抬說了一堆舒芙左右聽都覺得噁心的話,這時候她反而有時間打量自己的媽媽。

  要是、要是以後她當人家的媽媽,絕對不要像她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為了甩掉她,迫不及待的想賣了她。

  小時候是丟棄,再大一點,看能不能打跑她,她太笨,笨鳥飛回來自投羅網,這會兒,她又成了燙手山芋。

  聘金……什麼?她神遊了多久,他們已經把她賣了?!

  這就是回收女兒的最後獲利方式嗎?

  誰……來……救……她……她內心狂喊,放在裙兜裡的手掐得死緊。

  「妳還要繼續坐在這裡給人賣了,還是跟我走?」

  誰在回應他的心?是她眼花還是錯覺?

  「嗯?」

  眼簾裡的人清晰了,是她看習慣的那雙長腿,是她日夜記在心裡頭的聲音,是她魂牽夢縈的人。

  「啊?」舒芙聽見媽媽的尖叫。

  那不是她的聲音,她沒有尖叫,她微微笑了;儘管笑的有點艱難,名副其實是打舒芙嘴邊發出會心的笑。

  「你為什麼在這裡?!」胡婉真裝出來的高貴瞬間破功。

  「妳想賣女兒?」吁若湛的眼逼近胡婉真貪婪的神情。

  他不想解釋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哪有,我是為小芙找個可以照顧她後半輩子的人,說什麼賣不賣的真難聽!」

  吁若湛不理會她牽強的解釋。「妳跟他談妥了多少錢?」

  總有一天他會有力有未逮的時候,鞭子伸得再長也不可能保護舒芙不再受母親的戕害。

  他太小覷人性了,拿自己正常家庭的眼光去看別人,並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有當母親的愛心,既然是年少時沒有做乾淨的事情,這次,絕不再心軟!

  「喂,你是哪來的青仔欉,我可是……呔啊欸……」想起身亂吠表示自己崇高無上身份的矮冬瓜冷不防嗆了下喉,被吁若湛偕同前來卻跑到吧檯跟辣妹哈啦的巨大男人輕輕鬆鬆用肌肉突出的胳臂拽住脖子,一時哀哀叫個不停,比殺豬還要難聽。

  霸氣的臉仍游刃有餘的朝舒芙拋了個媚眼。「女王,小臣敝人東方狂也,妳想起我來了嗎?」

  舒芙被他那一瞥羞紅了眼,他倒是得意的哈哈笑,踹開玻璃門出去料理手上的冬瓜了。

  「你們要對伊少爺做什麼?」人是她找來的,媒人婆怕鬧出人命。

  吁若湛對她抿出一道微笑,手中掏出不知道多少數目的現金。「這是給您的車馬費,您放心,我們會把伊少爺平安送回家的。」

  媒人婆打從生眼睛沒看過這麼尊貴的笑容,這麼氣質絕冠的男人。喔喔,好帥喔,早就幹掉的春心難得大動。「真的?」

  「我保證。」吁若湛舉起兩根指頭提到胸前。

  「那,老身……貪財了。」好大一迭啊,就算這樁婚事介紹成了也拿不到這麼多的錢吧。

  「我叫人請計程車送您。」

  還真的是送佛送上西天了。

  舒芙看著他高明的手腕,心中有些明白吁若湛為什麼能把一家競爭激烈的科技公司帶到安穩的路上,然後他還行有餘力的要往外擴張。

  他天生是個生意人的料子。

  天生的紅頂商人。

  她莫名的歡喜,感覺自己一顆少女的心更無藥可救的偏到他身上了。

  把不相干的人遣開,吁若湛坐下來準備料理胡婉真。

  「想好了要多少錢?」開門見山,絕不拖延。

  「我不賣女兒的!」被講的那麼難聽,她還要做人欸。

  「不二價,這樣……」吁若湛伸出四根指頭。

  「四十萬?太少了,伊少爺說要是談成準備給我五十萬的。」討價還價行雲流水。

  舒芙聽得心涼。

  「一口價四百萬。」鐵腕。

  靠……胡婉真差點咬到舌頭。她這女兒這麼值錢嗎?

  「價錢能不能多提高一點……」貪心的人永遠不會知道貪心會怎麼死人的。

  「所有的法律程序我明天請律師來跟妳談,所有需要簽名的地方妳要簽仔細了,要不然我可不保證妳能拿到支票。」他決斷,不受動搖,以他向來在商場上跟敵人談判的技術,沒有絲毫感情的達成交易。

  胡婉真半生沒碰過真正的男人,層次、眼光的關係只能跟沒擔當、沒肩膀的男人鬼混,她被吁若湛的快刀斬亂麻的方式給折服了。

  四百萬,她即使在賭桌混一輩子也沒那賭運能賺到的。

  當她眼中只看到花花綠綠的鈔票即將抱滿懷時,她沒有看見舒芙眼底濃濃的失望和憤怒。

  她沒辦法做到木然,她世上唯一的血緣並不要她。

  她很早就知道,只是事實血淋淋的呈現,要釋懷,要乎心靜氣都是空談。

  她麻木的坐著。

  「難聽的話我要說在前頭,」吁若湛要一次把事情解決,他絕對不要胡婉真這女人跟舒芙再有任何糾葛。「舒芙早就滿十八,基本上她是成人了,這四百萬是看在她對妳一片孝心上,更正確的說法,這些錢是舒芙給妳的……妳要好好記住這些話,以後千萬不要後悔!」

  胡婉真哪聽的進去,她敷衍的猛點頭。

  吁若湛不帶任何表情的推開椅子,冷看舒芙,「妳還不走?」

  舒芙窒然,木然的隨著吁若湛離開那家餐廳。

  為了處罰舒芙,吁若湛拚了命的在街上抽悶煙。

  「別抽了,對身體不好。」她怯怯的勸,不敢想會得到什麼效果,下料,瞅了她被煙霧籠罩的臉,吁若湛居然把煙滅掉。

  「總經理……」

  他的臉陰沉到家,仍不給她好臉色看。

  看她要哭的樣子,吁若湛開口便罵,「平常看妳挺安靜的,現在又變成饒舌婦!」

  哪有,她明明只說了兩個字。

  知道他氣她,但是儘管有多生氣,他沒有棄她不顧;知道他凶,卻從來沒有一次遺棄過她。

  「你罵我好了,我讓你無端花了那麼多錢。」四百萬,不是四萬塊,也不是四百塊。

  「我是商人,無奸不成商沒聽過嗎,妳以為四百萬我會隨便丟進水裡不想法子撈回本嗎?」他咄咄逼人,臉幾乎要逼到舒芙的鼻尖了。

  她不能退縮,也無路可退,她幾乎是勇敢的把舌間的話吐出來。「你要我怎麼做?」

  「妳不笨嘛。」

  舒芙抿著小小的嘴唇,對他的毒舌默默承受。這是她該受的,就算被罵到臭頭她都沒話說。

  吁若湛瞇起優雅的眼,眸中的精光卻直直對準舒芙快要把自己絞出水來的肢體。

  「我沒有買賣人口的嗜好,對付妳媽媽的手段是激烈了點,妳用不著亂想。」他居然安慰起她來,他才是那個花冤枉錢的大頭耶。

  「我想謝謝你。」

  「這免了。」他要的可不是她的謝意。那種東西空泛又不實際,既不能吃也不能用,什麼好處都沒有,不要也罷。

  「你可以不接受,我卻不能不說。」

  「舒芙,我告訴妳,四百萬妳可是要還的,我不會平白無故出錢的,我這麼說,妳明白嗎?」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我一直很清楚。」坦白到近乎無情的話,雖然傷人卻也把無謂的幻想順便去掉,舒芙告訴自己這樣是好的,杜絕了不該有的希冀其實才是正確的。

  「我要妳做工來還!」

  啊,她現在不就是他的員工?難道他有什麼額外要求嗎?

  「我要去上海設廠,這件事兩年前就已經開始交涉,到最近半年正式決定,去了那邊起碼五年內不會有時間回台灣,我身邊需要一個忠實的人,妳跟我去五年,五年的酬勞就是那四百萬,五年後妳自由了我不會讓妳吃虧,我會另外撥一筆生活費給妳的,到時候看妳要在那邊落地生根還是回台灣來我都不管,這樣可以嗎?」

  吊在半空中的心一點一滴的放下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凱秘書呢?」

  「她有家累的人不適合去那邊。」

  「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她只是個小妹,那邊……會缺打雜的小妹嗎?

  「我喜歡妳煮的菜,我雖然在商場上頗有能力,但家事卻完全不行,妳知道嗎,自從我那個公寓被妳整理過了以後,我每天都很小心的不要弄髒它,氣人的是兩天就完蛋了,更過份的是妳鹵的那鍋焢肉……」他很小心的掩飾情緒,沒想到越說越流利卻把不該說的事情全抖出來。

  「肉壞了嗎?壞了扔餿菜桶就可以了,至於鍋子,你……會洗吧,要是不會,用水沖一衝也可以的啦。」

  「根本沒那機會!」他冷哼。

  「呃?」

  「祿瑤王那個混蛋看我隔天帶便當上班,竟然把我帶的三塊焢肉全給干光,連渣渣都沒留下!」只留下無言的白飯給他,可惡透頂!

  全世界敢偷吃他便當的人也只有那個混球了!那是他僅剩下的焢肉耶!要不是不能成為公司創業以來最可笑的笑話,兩人肯定是大打出手,不打個你死我活絕不干休!

  他想得氣憤填膺,看在舒芙眼中倒是更確定吁若湛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老闆帶便當……」真是難以想像,不過對她的手藝這麼捧場,那種甜滋滋的感覺讓她稍稍從被「賣」的絕望裡平衡了些。

  「我想放在家裡會壞,壞了可惜。」好可惜啊,那些好好吃的肉肉。

  知道了他的節省,舒芙心裡很是感動,在這物質豐富的時代浪費是正常,節儉是被唾棄的扭曲觀念裡,他顯得多麼珍貴。

  「你帶我去上海,我會每天燉好吃的焢肉……不,天天吃對身體健康不好。一星期就吃一回,好嗎?」她真心誠意,願意為他做一生的廚娘,即使那些湯湯水水並不是她很喜歡的。

  她注重他的身體健康,吁若湛不是今天才發覺。

  「我們不是去上海辦家家酒,去那邊風土民情不同,妳要很忍耐。」把醜話講在前頭。「我可不會為了妳哭哭啼啼的抱怨買機票送妳回來!」

  「我知道。」她平靜得不可思議。

  「那妳記牢了,五年,四百萬!」

  嚥下梗在喉嚨的苦澀,她毅然點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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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0 00:48:33
第八章   

  轉投資,吁若湛很低調。

  應付媒體是公關的工作,除了必要人員公司上下集體封口,不許對外發表任何轉投資的意見。

  這是他的行事風格。

  不過雞蛋再密都有縫,這消息傳到張子薇耳裡,一連幾天她都端著未婚妻的姿態大搖大擺來興師問罪。

  籬若湛眼下的黑眼圈越來越深,脾氣越來越陰森。

  低氣壓持續籠罩著研發部,沒有遠揚出海的徵兆。

  這天,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子薇,我最近很忙。」疲憊著徹夜沒睡的眼,吁若湛實在不想挑這節骨眼跟她交手。

  堆積如山的交接工作她視而不見。

  「你有清閒的時候嗎?從來沒有,最近更是連電話也沒有。」

  舒芙端上她指定要喝的果汁,然後安靜的退下去。

  她知道經理的未婚妻對她有敵意,經過幾次不舒服的經驗,她除非必要,專心在工作上不做其他想法。

  張子薇看也不看她。

  「你要去上海沒把我算上一份,我爸說他很不滿意,他說我應該在你身邊幫你打點一切,而不是那個小妹。」她才不管這些,就算疲勞轟炸也好,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她不能放心。

  「她跟我的秘書沒兩樣,帶她去為的是公司需要。」

  凱秘書請了半個月的喪假,他大方的給了一個月假,接著內舉不避親的把舒芙換到他身邊來。

  在他認為,舒芙既然要跟著他走,越早熟悉他身邊的事務越好,即使一時半刻不熟練,依照她認真執著的個性,工作很快會上手的。

  說也奇怪,兩人一塊工作氣氛並不嚴肅,工作上有任何接觸,吁若湛都不忘跟她哈啦一下。

  好時光像停車暫借問。

  這幾天的吵吵鬧鬧舒芙都看在眼裡,躲也不是,又沒本事把耳朵關起來充耳不聞,簡直是坐立難安。

  舒芙告訴自己那是人家的家務事,更何況張子薇每次來都拿美麗嫵媚的眼睛刺她,刺得她兩隻腳皮皮挫,坐在總經理辦公室果然風險很高的。

  她邊想邊把自己埋成鴕鳥。

  但是,拿著筆的手歪了,她的眼怎麼都不肯回到工作上頭,慢慢的托起腮來對著妳來我往的那對璧人。

  什麼是俊男美女,什麼叫才子佳人,什麼又是郎才女貌或者天生一對,就是她眼前看到的景象,即使場面談不上和諧,仍舊是那麼賞心悅目。

  她看的心痛,希望自己的眼是瞎的。

  「你不是為了報復我才這麼做?」張子薇依舊教人憐惜,依舊風姿綽約,依舊軟甜著嗓子,似乎什麼都沒變,可是看在吁若湛眼中已經有所不同。

  吁若湛知道,是他的心。

  他跟張子薇能夠維持到如今其實已經很不容易。

  在校門內天真純摯的感情出了校門外,一個人一直以為可以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一個卻已經經過社會洗禮,認清了錢才是唯一的真實,不時的尋尋覓覓,滿足自己的虛榮。

  他不是心胸寬大的男人,沒辦法馬上原諒她的不忠,然後彼此安然無事的繼續走下去。

  然而十幾年不是十幾天,人非草木,他也不是無情冷酷的男人,那麼久的感情沒辦法說斷就斷的。

  既不能斷也走不下去的感情,沒有交代清楚,懸掛著,誰都沒能背負著然後繼續下一段的開始。

  這段時間他不理會張子薇打的電話,為的就是要釐清自己心裡的感覺。

  「我記得這件事我們已經獲得結論了。」

  很多事情反反覆覆的討論過了,譬如說那個跟她吃飯的男人。

  可是顯然張子薇認為那是偶發的小事一樁。

  她認為小小的劈腿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她想回來,吁若湛一直都是她的。

  她在被愛裡沉醉得太久,忘記愛情的任性是有限度的。

  被傷害的人很難安然無事的回到從前的心無芥蒂。

  為了給自己回來的理由,她坦白承認那男人根本是個空殼子,除了滿口的花言巧語,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跟吁若湛比。

  但吁若湛沒有絲毫欣喜快樂。

  她不知道男人是不能被頂替的!

  妳可以不愛他、甩了他,就是不能腳踏兩條船,兩條船行駛的速度不同,魚與熊掌都要,有百分之兩百的可能兩頭空。

  因為錢而外遇,這才是他的不能原諒!

  她難道還搞不清楚他不是沒錢?!

  也許她真正需要的是一座金山銀礦。

  人人都不應該亂花錢的,這是他人生的座右銘。節省在這年頭變成荒謬的形容詞了嗎?

  「我之前問過妳的意思,妳說不去,現在我也覺得妳不合適了。」

  「說到底你就是要帶那個醜女人去?!」她把箭頭指向無辜的舒芙。

  可憐,又中箭!

  「是。」

  要是不打不能醒,大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王爺說過,他對子薇太縱容,以前不覺得,現在知道已晚。

  「還有,她是沒有妳的容貌,可是,她有很多妳沒有的優點,她溫柔謙虛、安靜平和,最重要的她跟我的理念很一致。」

  「你當著我的面稱讚別的女人?」

  「不行嗎?」

  「算了,我不是來跟你吵這件事……」她有預感,自己的優越立場似乎要完蛋了。

  「你去那麼久,我們的婚事怎麼辦?」其實想拖延的人是她,總覺得還可以騎驢找馬。

  「我可以退婚!」

  「什麼?你是我的老公欸。」

  經過教訓和發現,眼看鵬鳥要衝天飛去,他的未來事業體系可能因為跨海有無限可能的將來,她下定決心要當那個站在他身邊分享榮耀的女人。

  吁若湛僵住了。

  他對於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啞口無言。

  「妳做好心理準備要當我老婆,一輩子守在家裡嗎?」

  張子薇張口閉口,想撒謊也沒用,她跟吁若湛認識的時間太久,互相使個眼色都曉得心裡轉什麼念頭。

  「我無趣又悶還是工作狂,妳要的甜言蜜語不是我擅長的強項,我不是跟妳算帳,而是妳以前跟我交往的時候就很清楚了不是?」

  「我哪知道以前的你跟現在差那麼多。」她嘀咕。

  「這樣的婚姻妳以為能維持多久?妳知道,我一旦結婚就不離的。」

  「你忙,我可以自己找樂趣的嘛。」她訕訕嘟嘴,有點被看破手腳的尷尬。

  就像導致他們撕裂的那個男人嗎?吁若湛覺得灰心。

  「吁?」

  她怎麼有那種感覺……感覺自己回頭得太晚。

  「子薇。」

  吁若湛沒用過那樣的口吻喊她,像喊著陌生人似。

  「那樣的生活不是我們最初相愛的理由!」

  她扁扁嘴,的確。

  「子薇,真要說,這些年我框著妳,用未婚妻的名義讓妳動彈不得,以為說等我成功可以給妳最富裕的生活品質,妳是只愛情鳥,我卻不能給妳想要的,其實我該對妳說抱歉才對。」

  張子薇天塌下來都不怕的臉,變色了。

  他承認自己有錯,錯在以事業為重。

  雖然自認在工作以外已經盡心力的照顧她了,可是他的盡力對張子薇來說卻不夠。

  一個每天要以甜言養育,蜜語當裝飾的女人,對她來說他的不夠風趣像雞骨頭,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她回頭,不見得是愛他。

  很諷墊,很多事情在當下並沒有辦法看清楚的。

  「子薇,最壞的打算是跟妳撕破臉,但是,我真的不想。」對於曾經發自內心愛過的人,為什麼要弄到互相撕破臉才算結局?

  「老公,我們不能重新開始了嗎?」思前想後,她困難的明白有很多事情是一去不回頭了。

  吁若湛沉默。

  再怎麼解釋都是徒然。

  當你對著不願再費心思的人,再多的解釋也不能打動她的心,就知道,兩人已經站在分叉路上開始背對背,這段感情就算沒有人為的力量劃上休止符,時間也很快會讓原來是熱戀的人變成陌生人。

  「為什麼……我只是做了件小小的錯事!」張子薇淚潸潸,淒楚得像可憐梨花帶雨。

  吁若湛疲累的低下頭。「妳回去!」

  「吁……」

  「不要讓我叫警衛。」灰了心是什麼感覺?大概就是像現在沒有任何感覺的感覺……

  張子薇知道再拗下去別說討好,就算想挽回也沒有勝算了。

  「我們的婚約……」

  吁若湛極盡壓抑。「妳可以對外宣佈是我負了妳。」

  「沒有挽回餘地了?」

  「房子還有我給妳的東西妳都留著,我不會要回來的,」

  「吁,你不怕我受不了刺激去尋短嗎?」

  「子薇,妳非要讓我們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是嗎?」他聲音冷涼,像冰山發出濃濃的蒼涼。

  張子薇知道無法力挽狂瀾了。

  她窈窕依舊的身影緩緩消失,美麗的高跟鞋敲在德國制磁磚上那麼的力不從心。

  一雙溫柔的胳臂無預警的圈住吁若湛緊繃的身軀。

  「請別生氣,也別罵我,讓我這樣抱住你,一下子就好……」環抱著他的溫暖,纖細又寧靜。

  吁若湛瞧著那雙細小的胳臂,無言。

  她竟然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對吁若湛來說,沉重工作之餘的休閒活動,不是窩在酒吧徹夜狂歡宣洩慾望或到處出國旅遊。

  他喜歡睡在習慣的枕頭上,睜眼就能感覺溫暖的家裡,穿著有點舊卻透氣舒服的休閒服,有點邁遢、閒散、沒有目標的過掉休假日。

  就像現在,他把舒芙Call來為他燉一鍋水果燉肉,廚房裡難得插了一瓶黃色的桔梗,玻璃的寬口瓶,搭著色澤艷麗的長條桌巾,曳著的流蘇垂到桌下,偶爾被空調的風吹的亂晃。

  他從義大利帶回來的裸女大盤盛著舒芙買來的水果,蘋果、酪梨、香蕉,紅綠黃構成視覺上好舒服的顏色,水果散發著香氣,融合了鍋子上的菜香,那是人間極品的味道。

  水果燉肉、醃海帶小菜、兩盤青菜,不必華麗的燭光氣氛,不必堂皇的氣派裝潢,也不見醇酒美人,有的是這朵安靜如空谷幽蘭的解語花。

  他們有很多話聊,太專有的名詞舒芙不懂,但是她會問。打開話匣子的吁若湛這一說可沒完沒了,直到她收拾碗盤也把一切都清洗乾淨端上水果,專業論壇才告一段落。

  舒芙托著腮聽他高談闊論的吹牛,咬著水果,眼眉彎彎,有著幸福的笑容,那笑容的形狀很美、很美。

  電話鈴響--

  「喂?」他有些不悅的接電話。

  「吁若湛先生?」

  「我是。」

  「有位叫張子薇的小姐你認識嗎?」電話那端的警員急促緊張的說著。

  「嗯。」

  「她要跳橋自殺,你是她的未婚夫吧,趕快到○○路的XX大橋來!」

  電話掛掉了,他面無表情的對舒芙說:「有事,我要出門去一下。」

  「那我們一起走。」雖然她還是愛死了這裡的空調,主人要出門,她沒道理一個人留著,抓起外套就要起身。

  「妳……別走,可以在這裡等我回來嗎?」

  「呃,好。」他自若的神色有些變調,是發生大事嗎?

  吁若湛摸摸她的頭。「子薇要自殺,剛剛警察來通知我。」

  舒芙白了臉。

  「我去看看。」於情於理他都非去不可。

  「嗯,你小心。」

  看著她素淨安若的笑,吁若湛有種錯覺,恍惚她才是他永遠的棲息地。

  「和子薇的事情沒有解決之前,我這樣的要求是很過份。」

  說難聽點,他是有婦之夫,沒有資格追求任何人的。

  「如果你要我說……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不管是名份或實質上的獲得,她只要能守在吁若湛身邊就很夠了。

  她不是偉大,她只是很清楚自己能要的是什麼。

  張子薇鬧自殺,那不是她的責任,她也不會自己承攬。

  人生的苦好多,她有她自己的,張子薇那麼美的美人也有她的苦不是嗎?

  吁若湛摸摸她的頰,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堅守對子薇的愛情,轉而愛上別人眼中不起眼的舒芙。

  她是月光,不熱情、不活潑,關在自己的抽屜,卻是光華蘊藉,越是琢磨越見驚人的璀璨,有心的人才能將她打開。

  打開後,月光恆久遠的照耀那個人。

  確定了之後,他發現自己勇氣充滿。

  他已經有力氣去面對張子薇的不認輸。

  張子薇的不認輸,以消極的自殺手段來抗議,她的自殺招來許多媒體記者,因為人美造成新聞,也存心要製造吁若湛的醜聞。

  一個癡情美女,負心漢的實業家,事情經過一天一夜,還沒能了。

  吁若湛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電視裡二十四小時連播的新聞台,可以重複的看到記者的取鏡幾乎是一面倒的。

  同情著張子薇,她精緻的臉蛋燃燒著狂亂,像飛天仙女要從橋上躍下的脆弱姿態博取了大多數不清楚內情的觀眾同情。

  神通廣大的觀眾甚至找到撼天的電話,猛Call來罵人。

  更糟糕的是,狗仔融會貫通,又看多了八點的灑狗血連續劇,手癢之餘自己編劇把舒芙也扯了進去。

  不過,當多數人看到舒芙平凡的臉蛋不禁要質疑,要說狐狸精,張子薇的本錢還雄厚些。

  狗仔的囂張無端終於還是讓吃慣重鹹的觀眾們開始學會思考跟分辨了。

  外面風風雨雨,吁若湛視而不見,他只對滿是擔憂的舒芙說:「會身敗名裂的人不會是我。」

  他的篤定在於他問心無愧。

  不過,有人並不想讓他好過--

  平常找不到人的死黨一個個說好了似的打電話來「問候」。

  「臨別鬧誹聞做紀念嗎?」一貫悠閒文雅的黑歙拔得頭籌,來消遣吁若湛的第一名。

  「一鳴驚人,你的新聞連這邊都有,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像你這樣轟轟烈烈的搞幾則花邊新聞,還是你想的遠。」孤僻,對人的愛好有著天差地別的容郡;對吁若湛這個老大又愛又恨有著很複雜的感情。

  「喂,老大,你搞屁啊,遺臭萬年欸!」這是東方狂也,霸氣又簡約。

  「※◎○*&%#%&*※○◎※*#%※○◎  ※*&!」這是捲起舌頭的法語,來自最搞怪的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丁頓殿下,他大爺可以用七種以上的語言表達一件事,重點是把對方搞昏為主。

  綽號,紅髮猩猩。

  「老大,終於開竅啦!你想要多少辣妹我都有,包君滿意!」這聽起來像老鴇招待恩客口吻的殷翡是酒吧教父,花蝴蝶是也。

  全部應付完,以為脫離苦海,擺脫那群惡魔黨,其實不然--

  「驚喜!」魚貫地,六個男人姿態迭生的走進辦公室,臉上全是惡作劇的笑容。

  吁若湛臉上只稍微掠過訝異。這些長不大的淘氣鬼,居然這樣唬他。

  他們也未免太過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

  國際漫遊網手機,每次這群死黨給他打電話首先就聲明對方付費,這次……可沒有。

  舒芙可沒有他平靜的功夫。

  畢竟一口氣看到一堆人闖進來,警衛沒攔阻不說,祿瑤王也在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老大,我聽說女王出現了?」黑歙看似疏懶文雅,其實霸氣不亞於東方狂也,俊瘦有形的臉跟身材十分受到女性歡迎。

  「是啊,要等你帶到上海去給我們看不如我們自己來比較快。」殷翡,殷土匪,個性土匪,對女生更是土匪。

  「你們聽誰說的?」他身邊似乎有不少抓耙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會的殿下可是標準的國語,而且字正腔圓,直逼國學教授。

  容郡直接走到舒芙面前,一頭披瀉而下的黃金色鬈發像天使降臨人間,薔薇般的膚色,美色不知道勝過張子薇幾百……萬倍。

  他紳士的握起舒芙的手,輕輕印上吻,笑容迷離醉人,要不是舒芙定力太強,肯定只有尖叫昏倒一途。

  吁若湛沒想到對人有潔癖的容郡居然對舒芙這般客氣又親近。

  「你這傢伙,還是你眼力強!」黑歙也打量起「女王」來。

  每位都是騎士,分別的獻上騎士之吻。

  舒芙已經不只是臉紅了,就連耳根子也沒能倖免。

  「這些……全都你搞出來的?」吁若湛不滿的質問祿瑤王。

  王爺倒是一派從容。

  「你打什麼主意?」許多年的朋友不是作假的.

  「這幾個人一起回台,你猜能佔台灣新聞頭條版面多久時間?」

  「單單容郡一個就魅力非凡,不用提殷翡那只花蝴蝶了,他老少通吃,少有女人逃得出他那雙電眼。」吁若湛有自知。

  「剩下的就不用說了,他們各有各的粉絲,別忘記群眾力量是很龐大的。」祿瑤王葫蘆裡賣什麼藥很清楚了。

  「你太看不起我了,以為我沒能力擺平新聞媒體的追蹤。」

  「我沒這樣說,不過,筷子的故事你聽過吧,一個人的力量怎麼都抵不過一把筷子。」祿瑤王的聰明就是在於務實,他覺得花費不必要的力氣去應付那些嗜血的媒體不過是浪費精神體力,反正,媒體熱潮過的快,沒有任何新聞會一直是新聞的。

  祿瑤王做的只是把新聞期限縮短而已。

  「我說不過你,不過,兄弟,謝了!」猛拳敲上祿瑤王的胸坎,情意盡在不言中。

  「他們幾個可是犧牲色相鼎力相助唷,至於機票錢……」祿瑤王還想繼續討人情。

  「親兄弟,明算帳,那些錢不在預算上,你先付。」一毛不拔的吝嗇本性又冒出來了。

  「阿籟,你太不夠義氣了。」

  「義氣不能當飯吃,你到底從商幾年了啊,這麼淺顯的道理還不明白!」

  居然被訓……好冤,好恨,好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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