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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孟婆湯忘情水?我就知道沒有效!”
狍梟一踏進家門口,吐出的頭句話便是唾棄冷狺。
老狐神果然不可靠!
他竟然蠢到去相信老狐神!
他為了擺脫時時刻刻出現的幻影困擾,逼不得已求助於老狐神,本以為憑老狐神的資歷和經驗,至少能有些助益,否則老狐神老掛在嘴邊什麼情呀愛的全是誆假的嗎?
老狐神說,帶他去喝幾碗孟婆湯,興許可以治好這種病症,於是他努力灌、用力灌、死命灌,灌到肚腩凸出,灌到湯水快滿到喉間,只消有人朝他肚子揮一拳,那些湯水噗一聲就會暴噴而出,結果呢?結果呢?!
幻影非但沒有從他眼前消失,更變本加厲以他無法想像出來的可笑模樣,跪坐在他的床位上,渾圓黑眸水水亮亮,咬唇姿態欲語還休。是怎樣?譏笑他看得到摸不著,擺明要他口水流乾也褻玩不了的處罰嗎?
她慣穿的烏鴉黑裳被墨紅色天羽霓裳取代,嬌纖身子完全貼合綢亮料子,裙上金牡丹黹紋似真花般鮮豔,瓣蕊正迎風搖曳,婀娜生姿,綠葉托著臉蛋大小的花中之王,更襯其美,天羽霓裳只有兩條細繩繞繫髮後,鎖骨和臂膀的肌膚美景一覽無遺,小疫鬼本身就瘦削骨感,露出膀子也不覺得豐腴,一頭濃黑長髮,盤了圈他不知名的髮形--真神奇,他不知那是啥髮髻,竟還能憑空想像,看來他頗厲害嘛--好似是將頭髮一縷一縷纏繞固定,然而她的髮亮豐沛,盤了一些,隨興披散了一些,不像先前覆額蓋面的沉重感,髮絲輕飄飄落在額側和鬢間,光潔額頭不再可憐兮兮被藏匿起來,原先藏於黑髮後頭的小巧花紋,妝點般地繽紛鮮活,就連精緻五官,也仿佛掀開了總是籠罩在上頭的灰暗面紗,變得明亮。
黑色的髮,雪白的膚,紅色的衣,三種極端顏色額,這一刻,偏又無比相輔相成,交融為視覺驚豔的配色。
她比她髻上佩戴的金飾彩礦更顯可口。
多該死,這只是他的幻覺,發病的幻覺。
既是幻覺,幹嘛不以他最偏好的模樣仰躺在他床上?他就很喜愛她一絲不掛,渾身白玉無瑕,黑濃長髮流洩在雪玉纖嫩的身軀上,隨著女人精雕細琢的曲線蜿蜓起伏,或凸出,或凹陷,若隱若現遮掩小巧玲瓏的乳房及其粉嫩蓓蕾,天真的臉孔,妖嬈的媚姿,那時的她,多美。
不,還是算了,看得到吃不到的窩囊,他受夠了!
擱在腿側的手,掄成拳,緊緊收攏著欲望。
雙手伸出去,只碰到虛影,會讓他有從天庭被踢入地獄的強烈失落,偏偏這種愚蠢的舉動,他做過太多回,他再也不想熱絡地撲過去,雙臂一收,她卻如泡影,啵地不見。
可惡,好想親手扯開她頭上紅細繩,看柔軟如雲的衣裳自她嬌軀上滑落……
幻影還露出什麼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無辜嘴臉呀?!就算他想餓虎撲羊,也撲不到她呀--這個體認,使他更不爽,腳步走得又重又怒。
“叫我趕回來幹嘛?”他走近自個兒床榻,粗聲問著不說話的家人。“幻影”仍沒消失,他大刺刺地將自己摔進鋪滿軟被的床榻,呈現豪邁“大”字形,仰躺的姿勢,恰巧與“幻影”微斂的垂眸四目相交,“幻影”嬌怯怯,雙腮粉撲撲,不知是胭脂或是臉紅。
呿,如果她是真的,他一定立刻把她壓進床鋪,粗魯地撕開礙事的衣裳,將她脫個精光,再深深埋進她溫暖緊窒的花徑,尋找最痛快的歡愉。
“你眼睛瞎了嗎?”瑤貅很驚訝,小疫鬼時挺嬌小可愛,但畢竟不是螞蟻,這麼大一尊,擺在他床上,又被她們三姐妹打扮得鮮嫩可口,他竟然可以無視!爹、娘!小弟瘋掉了呀呀呀——
“我眼睛好得很,但我看不出來貔貅窩有發生過啥亂鬥或危機,悠悠哉哉,沒有我必須趕回來搶救的急迫呀。”他雖是向瑤貅回嘴,濃金眼眸卻盯著“幻影”的胸口,打算憑靠著想像,將那塊衣料給弄不見,他真懷念用舌頭滾弄小小紅莓的樂趣……
“寶寶。”狍梟他娘不得不開始擔心,她的兒子是不是重病到腦袋混沌。“你有沒有看見你床上那人是誰?你還認得她嗎?”
“我床上是誰我當然認得,不就是……”狍梟懶散語氣一頓,瞠眸看向“幻影”,又轉向一窩家人,訝問:“你們也看得到她?!”他憑空想像出來的虛幻人兒,應該只有他一隻看見呀!
“廢話,人是你娘我帶回來的,怎可能看不到?她都在我們家待上好半天,也吃過兩三頓飯,你姐姐們還替她梳妝打扮,誰會看不到她呀!”笨兒子!
“你——”他五指一探,牢牢握住她纖細腕膚,她沒有不見,指掌間是扎扎實實的觸碰,她低呼了小小一聲“狍梟……”便被他使勁扯進懷裏,他驚愕嚷嚷,空出的另一隻手仿佛要確認真偽,把她自頭髮摸到背頸,再到腰臀,每一寸的柔膩觸感都刺激得他渾身發燙,“你不是幻影!你是真的!”
“我……”她的小臉被他虎口扳住,他湊近的臉龐急速放大,進逼鼻間。
馬上扯斷她頭後的紅細繩!
不,不對,冷靜……
“你在這裏做什麼?!”他咬住腦中一絲理智,要問清楚。
馬上把她撲倒在床上,分開她的腿兒!
不,那是等一下的事!
“你怎麼上來的?!”憑她,沒插翅沒生翼,哪能飛上來?
馬上托住她的臀,將自己脹痛的欲望埋進去!
紅細繩!撲倒!分開腿兒!
見鬼了!前些天勾陳不是拍拍他的肩,說他最近蓄壓太久,不妨找只甜美可愛的小女妖去疏通疏通,他是怎麼回答的?
現在又不是貔貅的發情期,最好我是舉得起來!
那此刻硬得亂七八糟的禍根是怎麼回事?!
“我……只是,想看,你是否,無恙。”
讓我進去我就無恙了啦!
“你不是說分開了就不管我的死活?!連死活都不重要,恙不恙又怎樣?!”他忍到全身顫抖,一方面要對抗她貼在他身上每一處柔軟,一方面要與腦子中綺亂妖冶的歡愛景緻做拉扯,逼出他滿頭熱汗。
“我,要走呀,可是,下不去……我不是,想讓,你,覺得,煩……”她垂眸,不願見他氣急敗壞的獰美神情,更不想看到他眸底的嫌惡,聲音越發自卑細微:“我原本,只想,偷偷見、見你,一眼,一眼,就好,沒有想,讓你,發現……呀——”
她的身子被他拎起,拉下床,他鐵青著臉,大步往前邁,她淩亂跟上,他的舉動,好似她曾遇過的情景——她蜷縮一處山洞躲雨,突地闖入一隻大妖,吼著說這處山洞是他的地盤,不聽她說半句話,扯住她的手,將她狠狠拋進大雨滂沱間要她快滾——他也要這樣對她嗎?如燙手山芋一樣,驅趕她,要她離開他的視線……
“寶寶,你不要這麼粗蠻呀,人家是嫩生生的小姑娘,為了找你,吃盡苦頭才到這裏來,只不過是想確認你沒中疫毒,你不要欺負人家,讓人家以為我們家沒家教!”一點都不苦口婆心的勸說,反正大概也入不了狍梟的耳。
“有家教的孩子不會說沒兩句話,就一副拖著美食要找地方把人家給吃幹抹淨的急色鬼樣。”瑤貅冷嗤。有這種小弟真丟人。
一拉一跑的兩人,才奔出洞口,拐了個彎,看不見身影,便聽見可憐的衣料裂帛聲傳出來,沿途連綿不絕。
“厚,那件衣裳是我辛辛苦苦替小疫鬼弄的。”三兩下就被撕個破爛,真討厭。瑛貅埋怨。
“娘,我能不能去偷看一下?”鈴貅是好奇寶寶。
“不可以,你還是小孩子。”
“我只是矮一點,我都比小弟大了!”玲貅叉腰跺腳。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一看完,萬一跑去找勾陳‘練習’怎麼辦?”絕對不行。
“我就算撲過去親他的嘴,他也不會回吻我呀!上回我試過要調戲他——”糟糕,不小心說出來了!
“方晶鈴,你說什麼?!你跑去調戲勾陳?!你給我站住!就叫你不要覬覦勾陳你是聽不懂嗎——”
***
遠離貔貅洞的囂鬧,距離不遠的地方,有處狍梟很愛午睡兼曬暖陽的草原,一望無際的草茵像極了闊海,風拂過,搖曳如浪,其聲似潮,無垠無邊。
他討厭草葉尖尖紮膚的刺癢感,所以這裏的草,遭他惡霸地變成軟綿綿的“嫩草”,手掌撫過,沒有半點芒刺或癢意,僅剩上好的布料一般的滑膩舒服,但是草再軟,還是不行,他不要她白皙如玉的背去磨紅磨傷,之前數次與她在曲洞的纏綿,泰半亦是他以自身為墊,抱她坐在腿上進行種種孟浪快慰,非得要將她按倒在身下逞歡,他也不忘施法,在冷硬岩地上鋪開一層金光軟棉,才放縱自己失去控制,奮力侵佔她所有迷人反應。
而現在的他太饑渴,全身上下叫囂著想要她,他無法思考太多,手掌懷念她由冷漸熱的嫩膚觸感,嘴唇貪饞她甜美輕顫的哆嗦敏感,他的每一寸肌理,都咆哮著渴望她用小手、用檀口、用長髮、用眼神、用凝脂冰肌,撫慰它……要他多忍耐片刻不如直接賞他一刀來得痛快!
將她壓抵在草原邊的樹幹間,稍微橫蠻地撩開那襲墨紅色破布——一路上的猴急拉扯,天羽霓裳已不成原樣,勉強掛在她身軀上,紅細繩一條垂在她纖勻美背間晃蕩,一條被他硬生生扯斷,掀卷到大腿處的裙擺,隨著風揚而翻飛騰舞,他不算溫柔地架開她的腿兒,火熱欲望急遽且本能地尋找它最渴懷的水嫩包裹,跟她融合為一。
沒什麼好說的,就算有,也不是現在,他如果不先讓她滿足他脹痛的欲望,他滿腦子搾不出啥條理和她談!
老天,他真懷念這個!
他深埋她的髮際,貪婪吸嗅她的氣味,手掌難以自制,激動微顫,近乎膜拜地滑過她柔軟嫩軀,她並沒有推拒他,即使他的躁進弄疼了她,她也僅是加倍柔順地擁抱他,要自己迎合他,仍帶冰涼的柔荑輕攀他頭後,籍以穩住承受他貫穿進佔的起伏不定。
髮髻散了,氣息亂了,她粉嫩了雙頰,他逼出了一身激狂薄汗。
他吻住她微啟小嘴,試探她,與他身下動作如出一轍的霸道。
他若是火,她便是水,他鷙猛燃燒,她包容擁納,他像任性妄為的毛孩子,她則是慈藹柔美的長者,縱容他,寵溺他,輕撫他金蓬且長短參差的髮絲,兩人都沒開口,只有交纏的身體,為彼此傾訴欲狂相思。
第一次的他太躁急蠻行,第二次的他又溫存漸近,抱她平躺在雲絮般柔軟之地,細碎的吻,似雨絲一樣,一點一點,吻她的額,吻她的眉,吻她左側的紅斑花紋,吻她的鼻,吻她的嘴,處處都不放過,猶若蝶兒獻花,那麼輕,那麼柔,那麼的麻癢,那麼銷魂……
他好珍惜、好溫柔,在愛她。
濃烈的喘息,拂熱她的芙顏,她耽溺在他的懷中,隨其翩翩舞動,當他釋放了欲望,軟倒於她的頸窩,與她每分寸緊密貼合,她輕撫他汗水淋漓的臉龐,為他撩撥沾黏頰上的髮絲,兩人靜靜吐納,平復淩亂氣息。
“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她以為,是她將暗藏心底的想望,一古腦脫口而出,慌張地以掌捂嘴,但她說話不可能如此流利,聲音亦不會這般低沉。
她微微吃驚,望向掙臂與她拉開一些些距離,俯覷她的他。
“我把‘分開’這兩個字咽回肚裏去,你當做沒聽我提過,重新回到我們在曲洞的日子,這中間亂七八糟的過程,都當它沒發生過,好不好?”
亂七八糟。是呀,分開之後的日子,對他而言,就是亂七八糟,回想起來真是斑斑血淚,混亂到一塌糊塗,渾渾噩噩、神魂顛倒、不知所以然,離開她,他沒有變得更好,不,他連維持最基本的平靜都沒有辦法,勾陳該死的說對了,他想她!無時無刻!她未曾從腦海中消抹去。
相思是什麼?他相思過誰?誰有沒有相思著他?
這些婆媽的情緒,他想都沒想過會成為自己的困擾,在遇上她之前。
原來,相思很苦,也很甜,想起她時,甜蜜發酵,無糖自甘,她每一種表情,笑著哭著沉靜著,皆能令他回味;見不到她很苦,思及她在另一個男人身旁,更苦。
他以為,只有他一人受這種苦,可是他娘末了提及的那番話,飄進他耳朵內,聽得夠仔細、夠清楚了。
人家是嫩生生的小姑娘,為了找你,吃盡苦頭才到這裏來,只不過是想確認你沒中疫毒……
憑她是如何能上到這裏?別說是貔貅窩,她想登上山之巔,就得面臨多少危險辛苦,疫鬼沒有一步登天的法術,以妖物來看,他們弱小無力,只有與生俱來的散毒體質讓他們顯得獨特稀罕,這樣的她,仍是攀爬上來。
只是想看他是否無恙?
她擔心他,從他那天氣衝衝去到她面前,指控她害他中了疫毒開始,她的擔心便沒有終止,僅因他惡意遷怒的胡言亂語,教她牽掛擔憂,她怕他受傷,怕他不測,怕他有一絲的危險,但對她自己的安危,又顯得太苛刻……
怎能這麼傻呢?
怎能傻得這麼教人不舍呢?
“可以……不分開?”她顫著嗓,好不確定地問:“真的,可以,不分開嗎?”
“我不想分開,你呢?你想嗎?”
她猛烈地搖頭,眼眶裏的淚,隨之灑落,紛紛如珠。
不想不想我不想……她的聲音,無法表達激動和急促,她在心裏大吼大叫著。
“你一定覺得我出爾反爾,一下子要分,一下子又不要分,我也認為我自己這幾百年來,就這一次最蠢——跑進我娘肚子裏只能排第二蠢——我到底為什麼要離開你?我是腦袋被大石砸到嗎?還是中了邪?發了瘋?我為什麼要親手終結快樂的日子,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想吃不能吃,想睡不能睡,對你對自己生悶氣,我明明就很喜歡和你在一塊所經歷的那些事,我卻拋棄擁有它們的權利,你說我到底是不是個白癡?我怎會這麼笨?!”而在拋棄之後,驚覺自己仍舊眷戀、仍舊回味、仍舊念念不忘,聽見她親口重複他自己說過的蠢話,他才知道他失去的,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多!
她將掌心平貼於他臉頰上,他側首貼得更近,輕輕磨蹭,可以聽見他滿足的咕噥:“我竟然捨得失去這個……”他多愛她觸碰他呀!像撫摸著珍寶,像他是她唯一的愛惜。
“……我,可以,繼續,關心你?”分開了,就不可以了,而他說……可以不要分開,那——
“當然。”
“可、可以,等你?可以,在,你身邊?可以,聽你,說故事?可以,一塊,去看花?一塊,玩水?可以,再愛你?”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
“可以……奢望,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傻寶寶!”問著如此傻氣的問題,那些全是不貪心的心願罷了!
“……可以嗎?可以嗎?”
“不是我答不答應你可以與否,而是我要很霸道很強制的要求你,你剛才問的一堆‘可以’,全都要給我做到!寶寶,那些我都要!”
何必請求他的同意?他比她更想要呀!
要她的關心,要她在他身邊,要她專心一意聽他說話,要她再愛他。
哽咽逸出喉頭,和著她喜極而泣的眼淚,她哭顫地抱緊他,難以置信失而復得的一切。
“這,應該是,一場,夢……在我,開心,狂喜時,夢……就會醒,像,先前的,每一次……一定,是夢,而已,這樣的,夢,太美好……太美好了……”
夢見他來,夢見他走,夢醒滿腮的淚水,那便是她這些日子裏僅存的所有,再美好的夢境,醒來,什麼都沒有……
興許,她會發現,從遇見狍梟的家人開始,便是夢的初始;興許,她還蜷縮在山野林間,苦尋狍梟的蹤影;興許,他的擁抱是夢、他的親吻是夢、他的承諾也是夢……
“笨蛋,我討厭作夢,夢醒後的失落,會害我變暴躁,恨極它只是夢。你也不是夢吧?你不會在我這麼高興之後,又像之前那樣,啵地不見,讓我驚覺我又在發蠢夢,現在這些全是假的?”
害怕這僅是夢的,又豈止她一個?
他也好怕。
怕失望。
怕沮喪。
怕夢太美,清醒卻一無所有。
“我想想……要用什麼方式證明不是我們的夢呢?嗯……通常,我打算這樣吻你,是夢的話,還沒沾到唇就被迫醒來……”他印上她柔軟的唇瓣,吸吮,彼此相濡以沫時,嘗到酥麻,咂嘴戲舌,舔癢歡愉,都是真真實實的。他稍微離開她的唇瓣,濃濃吐息,聲音更啞幾分,雙掌滑下,捧著她綿軟的胸,任其在指掌間擰圓揉扁。“通常,可惡的夢,在我這樣做時,便會結束,留下我單獨一隻醒來,面對勃起難消的欲望……”
她臉兒泛紅,卻溫順承歡,柔荑攀扶在他肌理賁張得手臂上。
“你這只小妖孽,如果是夢,最好現在就現出原形,不要即將做到最後才讓我醒來,若你那樣惡整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不管你的實體躲在哪個地底下,我挖也要把你挖起來賠償我——”
始終沒自她溫暖潤澤中退出的沉潛欲火,蠢蠢欲動,搾取她的嬌吟……
他如願證實了,這不是一場夢,她沒有消失,她在他懷裏,美得像朵花兒,經由愛欲灌溉,嬌豔盛開,吐露香息,僅允許他一人採擷。
她亦在歡愛過後,短暫失去意識,再醒來,看見他仍在,臂膀環繞住她,兩人的長髮在彼此身軀交疊纏繞,他睡得正沉,溫熱氣息輕吐在她微仰的面容間,暖呼呼的,俊秀好看的臉龐,鑲嵌饜足笑意……
不是夢。
不是她在作夢。
她掛著眼淚,帶著微笑,與他相枕依偎。
【第九章】
她花了兩天時間,認真逛遍了貔貅洞,說它是個“洞”,著實有些失禮。
它外觀砌以玉石,呈現人類房舍狀,又與山林獵戶那種小木屋不同,它的屋簷是嵌沿著山壁延伸而出,兩根石柱擎天,石上天然紋路自成磐龍,扶搖直上,進了頭一道無扇之門,踩過小曲石橋,才算踏進屋內,雖然取山洞為主體,又巧妙布入石窗或玉屏,格局與一般深暗洞窟自是迥異。
屋內幾條小徑,分別通往後側山池、西側高峰、東側花草園,路徑迂迂回回,教她瞧了頭痛。
也或許,她的頭痛,不單單是貔貅洞裏的曲折所導到處,而是她頭上繁複變化的髮髻,及數之不盡的金銀頭飾,壓得她不適……
狍梟的姐姐們,三隻母貅,真的很愛拿她當玩具,天天為她變換髮髻衣飾,將她精心打扮到連她自個兒都不認得自己。
“一定……要,掛滿,這麼多,東西嗎?”她覺得頸子好酸,小小聲問。
“秀色可餐呀,貔貅咬金吞銀,你身上這些,對小弟來說,就像是抹了糖蜜,可以吃你又兼吃金銀珠寶。”一舉兩得。瑤貅咧開白玉牙關,閃亮微笑,明明就是覺得戲弄她很有趣吧。
她們愛極了把她弄得鮮美可口,自己倒是半根發釵也不簪,飾物雖美,在她們眼中,等同於蔥花,放在食物上,視覺加分,提升食欲,放在自個兒身上,就好比吃飯粘著幾粒白米,何美之有?
真是姐弟情深呐,每天都替小弟變換“菜色”……好吧,狍梟確定很喜歡她妝點過後的清妍鮮嫩,食欲總是超好,害她每夜不能好好睡……見他流露驚豔喜色,她也就不忍破壞她及三位姐姐的好心情。
“三位姐姐,真要,打扮,起來,才更美。”這不是恭維,她們是她所見過最漂亮的雌性生物,精雕細琢得不似凡物,天上若有仙女,大抵就是她們這模樣吧。
近來她說話機會激增,除狍梟外,他的家人也都會與她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攀談,哪怕是問她“睡得好嗎?”、“喜歡吃什麼?”的短短關懷,他們願意花時間聆聽她笨拙的回應,令她的結巴及囁嚅改善好多。
“你嘴好甜哦,和我家小弟完全不一樣,你是註定生來彌補他族繁不及備載的諸多缺點吧?”瑛貅對她的好感,倒是很誠實的表現在肢體更好,給她大大的擁抱。小弟從不喊她們姐姐,小疫鬼幫他喊,喊得她們心花怒放。
她打從心裏喜歡這三隻母貅,當然,狍梟的爹娘亦是,他們待她相當和善親切,不因她是疫鬼而排斥她,允許她在此住下,得以如願與狍梟在一起。
“對呀,比起小弟,你可愛太多了,寶寶!”鈴貅也從另一旁抱過來。
寶寶現在已是屬於她的名字。
當初她不得不捨棄它,以為不再有權利擁有它,這個她深深愛著,他卻痛恨的名字。
草原纏綿過後醒來,狍梟在她耳畔滿足籲歎,喚出這個名字時,她臉上的介懷逃不過他的眼,他逼著她坦白說出為何沒有很開心的理由,她才囁嚅回道——
你說,你討厭,寶寶,這個名字……不,你用的,是痛恨……
哦,那個呀,是實話。狍梟倒沒露出心虛表情。
超丟臉的,你不覺得嗎?他突然這麼問她。
什、什麼?她有絲茫然。
我被叫寶寶幾十年耶!最好我是會喜歡它啦!他氣憤難平,要她評理:我這麼大一隻雄獸,和寶寶這兩個字搭嗎?我既不是吃奶的娃兒,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女生,我是狍梟耶!那種軟綿綿的名字,我當然嫌惡得要死,若不是看在我打不過老爹的份上,我哪會如此窩囊任由我娘喊?還說什麼寶貝的寶、珍寶的寶、百寶的寶——我只知道賞人一頓拳頭粗飽的飽啦!
他的成串埋怨,重點為何,她仍是抓不到。
我有三個名字一個乳名,送一個給你,比都不用比就知道這個才合適你吧?還是,你想叫大同?想也可以讓給你,一隻凶獸被叫大同,我一樣不太爽……
這一句,她聽懂了,明明白白,完完全全。
他的痛恨,其來有自,是對高傲尊嚴的羞辱,而非他帶著惡意,故意想拿他嫌惡的名,施捨她。
他想得多單純,覺得“寶寶”適合,便將它送給她,他討厭被叫寶寶,但不討厭寶寶是她……他剛剛的語意,如是說著。
她綻開笑顏,一掃陰霾,心情好得教狍梟不懂雌性生物的脾氣怎麼說來說來,說走便走?
於是,名字確定下來。一窩貔貅全跟著狍梟這麼喊,否則老是小疫鬼小疫鬼叫,多見外呀。
對於鈴貅贊她比狍梟可愛,她只是微笑,雖不反駁,但在她心目中,狍梟的可愛,無人能敵。
“你怎會愛上我家小弟?他除了臉之外,一無可取呀。”瑤貅感到好奇,好奇之外,更有“你是不是被詐騙?”的困惑。
“狍梟他,對我,很好,很溫柔,我不知,該如何,說……他讓我,覺得自己不、不是,一隻,疫鬼而已,他,接納我,擁抱我,給了我,一切我所,沒有的,他是第、第一個,一開口,不是叫我,滾,的人,沒有被誰,需要過,的我,第一次,遇見,一個,那麼想,要我,的人……我願意,給他,我的所有。”
她表達不出多豐富華美的詞藻,所知有限的字彙僅能做到這樣,還有太多太多理由,感動著她,或許說出來,聽進旁人耳中,會覺得不倫不類,甚至是“啥?這樣也能讓你感動?你太容易上鉤了吧?”,然而授與受,原本便是相當主觀的事,有人欲念多,區區一個動作或語句,滿足不了,認為被敷衍,被虧欠:有人欲念少,輕易快樂、輕易知足,她屬於後者,所以她獲得好多好多,大家的善待、大家的微笑、狍梟的注目、狍梟的專一,甚至是狍梟指腹撫過她臉頰的一抹溫暖,她都珍視無比,感到自己的幸運和幸福。
三姐妹交換了眼神,彼此眸光皆是晶亮的、讚賞的。
她們嘴中的“小弟”,雖然缺點一籮筐,惡獸本性又差勁到極點,總被她們的伶牙俐齒給嘲謔著,然而她們怎可能忘卻,當她們仍是稚嫩小貅時,是這個小弟將她們抱在懷裏,任由她們攀爬遊玩,粗蠻又笨拙地哄著她們睡,保護她們平安長大。她們對他的感情相當複雜,身份為姐姐,又像妹妹,他是弟弟,更像兄長。
聽見有人願意如此深愛小弟,他們由衷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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