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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可薔]結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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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2 17:03:19
第九章

  「你看看這個,考慮一下。」

  這天,蕭仲齊被叫進董事長辦公室,董事長劈頭便交給他一份文件,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是什麼?」

  「我們公司上個月在美國矽谷並購了一家科技公司,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他點頭,對方雖只是間小公司,但掌握il極關鍵的核心技術,董事會對這樁並購案非常重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競爭對手手中搶下這間公司。

  「董事會討論過了,覺得你很適合管理那間公司。」

  「什麼?」蕭仲齊震驚。「意思是——」公司要外派他去美國?

  「沒錯。」董事長微笑。「之前你在上海的功績很受賞識,所以董事會才同意升你為業務副總,說是副總,管的也只是總公司的業務部門而已,這次不同了,是真正放手讓你去管一家子公司,目前規模是不大,不過未來大有可為,我想最多兩、三年吧,你就會成為咱們集團炙手可熱的核心人物了。」

  也就是說,未來高升的階梯已經替他搭好了,他只需一步一步踩上去即可。

  「你應該會接受這個難得的好機會吧?」董事長笑問,絲毫不懷疑他會欣然領命。

  笨蛋才會拒絕!

  可蕭仲齊卻猶豫了,接受這個派令等於必須離開臺灣,離開他最牽掛的前妻,幾個月前,夏晴已經遠赴美國工作了,如果連他也走了,小冬便真真正正是孤單一個人了。

  教他如何恩那個放心?

  「董事長,我很感激公司的賞識,願意給我這個表現的機會,不過。。。。。。。。。」

  「不過怎樣?」董事長訝異地蹙眉。「你可別說你要放棄這機會,你知道想搶這份肥差的人有多少嗎?我可是想盡辦法才說服所有董事一致支持你,你千萬別不領情。」

  「我知道,我也很感謝董事長的費心,可我在臺灣,有牽掛的人。。。。。。。。」

  「你是指誰?你不是已經離婚了嗎?一個單身漢,要留就留,要走就走,有什麼好捨不得的?還是你擔心你老爸?他不是已經退休了嗎?大不了你帶他一起去美國,公司會幫你租一間夠大的豪華公寓,若是有需要,也可以配兩輛車給你,一輛讓你老爸開著到處逛,免得他生活太無聊。」董事長自認為公司開出條件夠優渥了。

  蕭仲齊只能無奈地歎息。問題並不是他父親,若是他外調美國,自然可以帶著老人家一起走,可另外那個人,卻是他帶不走的,而她偏偏是他最大的不舍。

  「我再給你三天考慮,想清楚了回答我!」董事長一聲令下,不跟他囉嗦。

  蕭仲齊心事重重地踱回自己的辦公室。

  不需要三天,他其實馬上就可以給董事在答案,他並不想離開臺灣,只是為了自己未來在公司的進退,他必須仔細斟酌一個足夠有力的理由。

  總不能說是為了前妻吧?那只會惹得董事長更火大。。。。。。。。。。。

  「你看起來好像很煩惱的樣子。」

  在辦公室門口,他遇見了溫莉莉,她似乎等很久了,微笑地注視他。

  他訝異。「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拿這個給你。」她跟他進辦公室,將一個分成幾層的餐盒擱上他辦公桌。

  不會吧?又幫他做便當?

  他蹙眉。「莉莉,我不是說過了?我們———」

  「我知道。」溫莉莉打斷他。「你說我們只是朋友,可沒人規定,朋友不能做便當請你吃,對嗎?」她柔聲低語,絲毫不因他的拒絕而退縮,反而更勇敢地獻出自己的心意,她打開餐盒。「至少嘗嘗看,這可是我照著你前妻給的食譜做的喔,保證合你口味。」

  「你說什麼?」蕭仲齊不敢置信,瞪著餐合裏一道道他喜歡的菜色,每道菜都細心地分裝在不同小格裏,就跟他前妻的習慣一樣。「你說小冬給你食譜?」

  「是。」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意味深長地凝望他,半晌,嫣然一笑。「她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

  交代她照顧他?這什麼意思?

  蕭仲齊暗暗掐握拳頭,凜著臉,拾起筷子,挾了一塊苦瓜鹹蛋送進嘴裏——手藝是粗糙了點,不及他前妻細膩,但味道的確是相近的。

  「這樣你總該相信我沒騙你了吧?」溫莉莉沉靜地揚嗓。

  蕭仲齊聞言,面色一沉,胸臆霎時纏繞著一股焦躁的情緒。

  該死的葉初冬,可惡的女人!她見鬼地究竟在打算些什麼?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深夜,葉初冬剛回到家,便聽到電話鈴聲急促作響,一聲接一聲,蘊著某種激烈的情感,聽得她膽顫心驚。

  她直覺猜到是誰打來的,也清楚地明白自己這回絕對躲不過,她已經避接他電話好幾天了,遲早必須面對現實。

  她幽幽歎息,無奈地拾起話筒,而他一開口便是指責。

  「溫莉莉說你親手寫食譜給她,還交代她要好好照顧我,是真的嗎?」他質問。

  「是真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耳畔傳來的聲浪洶湧著怒意。

  她深吸口氣,暗自平息不穩定的心韻。「我這樣做,不好嗎?她說你很討厭員工餐廳的午餐,想做飯給你吃,所以我才幫她——」

  「你幹麼要幫她?」他怒氣衝衝地打斷她。「人家開口要求,你就非答應不可嗎?幹麼這麼好說話?你是笨蛋嗎?」

  他居然罵她笨?

  葉初冬心頭隱隱疼痛,教他尖銳的語鋒刺傷了。「你不是說,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嗎?是你自己說,只要我覺得行有餘力,可以給別人快樂,不妨就儘量去幫助別人。」

  「所以你現在是覺得幫助溫莉莉,可以讓她快樂嗎?」他氣惱地咆哮。「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覺得快樂?」

  她怔住,他這意思是他不快樂嗎?

  可她死為他好啊,她只是希望他跟溫莉莉能順利交往,不必再顧慮她這個前妻。

  「你該不會是想擺脫我吧?」蕭仲齊陰沉地逼問。

  她愣了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為你想跟你老闆交往,怕我這個前夫礙事,所以才插手管我跟溫莉莉的事,對吧?」他語氣森冷,凍結她的心。

  她惶然握著話筒,不相信他居然如此猜疑她的心思,為何他要將她想得那麼負面?在他心裏,她是那種自私的女人嗎?他難道不曾想過,她其實在意的,是他的幸福?

  「仲齊,你好過分。。。。。。。。。」她心冷,嗓音也發顫。

  「我過分?」他冷哼。「過分的人是你吧?你說說看,你幾天沒接我電話了,你想跟你老闆談戀愛,也用不著把我這個前夫踢到一邊去吧?難道我們之間的情分,你一點都不顧慮?」

  就是因為太顧慮了,她才不敢接他電話,怕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出醋意,怕自己不能從容大方地祝福他跟另一個女人,若是她真的能不顧與他的情分就好了,那她也不必如此自苦。。。。。。。。。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決定跟韓智宇交往了?」他咄咄逼人。

  他憑什麼這樣逼問?憑什麼資格?他們已經離婚了,彼此都是自由之身,要跟誰交往,對方都不能干涉,不是嗎?

  葉初冬用力咬牙,強忍淚意。「是,我是答應跟他交往,怎麼樣?」

  蕭仲齊驀地倒抽一口氣,然後,是一陣陣長長的、仿佛要綿延到宇宙盡頭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令她呼吸困難。

  過了許久許久,擋她錯覺自己即將斷氣時,他終於出聲了,卻是一句嘶啞的控訴。「葉初冬,你真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快逼瘋我了?」

  她愕然無言。

  「你想跟那個暴躁的傢伙交往,很好,我就。。。。。。。。祝福你。」他咬牙撂話,似是噙著某種恨意。「不過小冬,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麼。。。。。。什麼事?」

  「難道你不會想問他跟我一樣的問題嗎?」

  「什麼問題?」

  「問他能不能保證永遠不再為別的女人動心。」他冷冷地笑。「我很好奇,他的答案會是什麼。」

  她愕然,聽著他幾乎可以說是陰毒的言語,心房無聲地破開一道口,那是曾經狠狠令她通過,一直無法真正結痂的傷口。

  如今,在他有意的挑弄下,又流血了。

  她震顫地哽咽,默默,掛了電話。

  他做了什麼?

  耳畔,響起電話斷線的嘟嘟聲,一聲一聲,清冷悠遠,仿佛月夜烏啼,聽了令人斷腸。

  蕭仲齊怔忡地握著話筒,胸海揚起驚濤駭浪,他說錯話了,他不該用言語的利刃諷刺她,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抵擋不住一股強烈的失望與妒意,因為他不夠冷靜,因為他感覺受傷,所以也發狠地想傷害那個令自己心痛的女人。

  而她,果然受到傷害了,雖然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那樣安靜地掛了電話,他卻覺得自己受到了最嚴厲的譴責。

  他傷了自己最在乎的人,他到底在做什麼?

  一波波排山倒海的悔恨,驀地攫住蕭仲齊,他懊惱,像個瘋子般在屋內暴跳叫囂,卻止不住胸口的劇痛。

  他還是怨她,還是很氣她,她為何要將他推給別的女人?為何要跟她那個可惡的老闆交往?在他終於覺得自己有機會挽回她的時候,她怎能那般狠心地當頭對他澆下最冰冷的雨水?

  可他也心疼她,不舍她,不論她是如何傷他的心,他都不希望她因自己受傷,他。。。。。。。。。。不想看到她哭,光是想像她哭泣的畫面就瀕臨抓狂。

  「葉初冬!為什麼,我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痛楚地咆哮,再也壓抑不住胸口複雜的情緒,奪門而出,跳上車,風馳電掣地飆到她家樓下。

  然後,像個傻瓜無所適從地在附近徘徊了一夜。

  因為他不曉得該跟她說什麼,因為夜太深了,他不願擾她清夢。

  明明不甘心,為何還想來跟她道歉?

  明明就想用力搖晃她,痛快地罵她一頓啊!

  他怒了一夜,痛了一夜,也守了一夜,隔天清晨,他紅著一雙疲倦的眼,澀澀地看她踽踽走出家門。

  她形只影單,行走的身姿隱隱透出一股落寞。

  他看著,心弦牽緊,幾乎有股衝動上前道歉,想逗她笑,哄她開心,瀟灑大方地祝她和韓智宇幸福。

  可他做不到,裝不了瀟灑,假不起大方,事實上,他嫉妒得不得了,他詛咒韓智宇,那個粗魯有傲慢的男人不配得到她。

  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必須對她溫柔、體貼,無時無刻想著她,要將她捧在手心裏,像寶貝般地疼。

  她值得更好的。。。。。。。。。。。。她是哪只眼睛瞎了?怎麼會看上一個當街強吻她的男人?簡直太沒眼光了,真教他失望!

  蕭仲齊忿忿不平,忘了自己也應該上班,只顧跟在前妻身後,偷窺她一舉一動,擋她進公司的時候,他就像個跟蹤狂,在對街的路燈下守著。

  他在等什麼?他也不曉得,只知道他捨不得她,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個小時後,他看見她匆匆奔出辦公大樓,身旁跟著另一個女同事,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接著分道揚鑣。

  她臉色雪白,看得出來十分焦急。

  蕭仲齊擰眉,不願讓葉冬初發現自己跟蹤她,只得抓住那個打算回公司的女同事。「你好,我是初冬的朋友我看她匆匆忙忙走了,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昨天陪老闆應酬,結果回來時弄丟了老闆的機密檔,剛剛才發現,現在沿著原路回去找了。」

  她弄丟了機密文件?

  蕭仲齊凜然,弄丟機密文件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士撿去利用,後果不堪設想,她肯定因此被狠削一頓。

  「唉,我本來想幫她找的,可她卻說可以自己來,她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實在太逞強了。」女同事感歎。

  蕭仲齊蹙眉,顧不得女同事好奇的眼光,急急尾隨葉初冬,看她沿路尋找那份檔,問每一個可能見過的路人,連街邊的垃圾桶都翻出來瞧,;路人當她神經病,鄙夷地蔑視她,她不理會,只是傻傻地、執著地尋找。

  明明很慌,卻又要強迫自己鎮定,愁眉不展,詢問路人時臉上卻帶著微笑。

  他看著她,幾乎不能呼吸。

  他勇敢的小冬,令人心疼的小冬,她為什麼不求救?為什麼不請同事幫忙?為什麼任何事,都想要自己承擔下來?

  她那麽瘦弱的肩頭,扛得起嗎?

  他上前一步,差點想出聲喊住她,他想幫她,陪她一起扛下這個責任。

  可他很快便領悟,自己絕不能插手。她說過,她要學會獨立,也自豪自己的獨立,如果他幫她,或許會毀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

  他只能默默看著她努力收拾自己創闖下的禍,就像一個父親,必須學會放手讓女兒成長,她能做到的,一定可以!

  他在心裏暗暗為她加油打氣,所有的怨與怒都在此刻消弭,現在,他對她,只有滿滿的愛。

  原來,他還是愛她的,對她的愛情,從來沒有一天消失過——

  總算找到了。

  下班後,葉初冬拖著沉重的步履回家,回想起整日的倉皇不安,驀地感覺恍如隔世。

  因為闖了那樣一個大禍,她被韓智宇當著全公司同事面前痛駡一頓,顏面掃地,可她只能挺著背脊聽訓,然後收拾滿地破碎的自尊,獨自善後。

  她找了一天,終於在昨晚跟客戶應酬的餐廳附近一家便利商店找到了,原來是她在幫老闆買解救液的時候,一時不察,將檔留在影印機上,工讀生見無人認領,本來想丟掉了,幸好她及時在最後一刻搶下。

  幸好,沒造成公司任何損失,否則她不但工作不保,也對不起當初介紹她進這間事務所的小夏。

  她到底是怎麼了?

  葉初冬茫然尋思,在街角一扇櫥窗前佇立,怔忡地凝望玻璃反照出的自己。她看起來好疲倦,憂鬱失神,身上尋不到一點亮麗光彩。

  這一年來,她好不容易變得有點喜歡自己了,為何現在,她又回到過去那個黯淡的葉初冬?

  就因為她的前夫跟另一個女人展開新戀情,她就要因此情緒紛擾,連工作與生活都亂了步調嗎?

  那她這一年來究竟算什麼?她究竟為了什麼而努力?難道不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堅強、更亮眼、更有自信嗎?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葉初冬悵然歎息,額頭點在櫥窗上,感受玻璃的涼意,她的心也涼,冷冷的,不屑自己,唯有一雙眼隱隱灼熱著,似是泛湧著淚意。

  但她不能哭,不喜歡哭,很小的時候,就養成忍淚的習慣了,哭是沒用的,哭也不會有人疼,只會造成大家困擾。

  所以她不哭,不哭的。。。。。。。。。。。。

  「你在這裏發什麼呆?」含笑的嗓音喚回她迷離的心魂。

  她怔住,僵硬地回眸,迎向一張熟悉到幾乎令她心痛的臉龐。

  蕭仲齊正對她微笑,那笑,溫暖而包容,隱約勾著一絲歉意。

  「你怎麼來了?」她沙啞地問。

  「你忘了嗎?」他依然笑著。「今天是你的生日。」

  今天是她生日。

  或者該說,是她為自己定下的、重生的日子,若是他們沒離婚,今天也是他們結婚六周年紀念日。

  這是第六年,他為她慶生了。

  葉初冬怔怔地看著前夫為自己忙碌,他說在室內慶生太乏味了,,拉著她到附近一棟大樓屋頂的空中花園,點燃了幾盞燭火,玻璃酒瓶裏插著一束她最愛的粉紫玫瑰,還有一個小巧的鮮奶油蛋糕,鑲著一圈紅豔欲滴的草莓。

  「你怎麼還記得?我以為。。。。。。。。。」

  「以為怎樣?」

  以為他會忘的,連她自己都差點忘了,不是嗎?而且他們昨晚才在電話裏不歡而散,她以為他很氣很氣她的,以為他或許從此以後,再也不理她了。

  她甚至做了噩夢,夢裏,他無情地對她宣佈兩人的緣分到此為止,而她,驚懼萬分地醒來,全身冷汗涔涔。

  就像她以前曾經做過無數次的,被說要領養她的「家人」趕回育幼院的惡夢。。。。。。。

  「我當然會記得。」他仿佛看出她的思緒,溫柔地笑。「我不是答應過你嗎?每年會為你慶生,送你最特別的禮物。」

  他的確答應葉初冬眨眨酸澀的眼——怎麼辦?她好像又想哭了。

  「瞧你一副感動的樣子。」他善意地挪揄,忽地掏出手機,趁她不備時拍照存證。

  她惘然,想起他們新婚時,他也是這樣胡亂拍,拍的她哭笑不得,又羞又惱,卻又拿他沒轍。

  從什麼時候起,他不再興致勃勃地拍照了?現在,他為何要拍呢?

  「哪,到這邊坐下。」他拉著她在桌前坐下,面對蛋糕,自己則坐另一邊,為她唱生日快樂歌。「許個願吧!」

  「許什麼?她傻傻地問。

  「笨蛋,就許你最想實現的願望啊!」他再次按快門,拍下她傻氣的容顏。「別告訴我你一點夢想也沒有,至少,許願你跟那個韓智宇。。。。。。。。。。交往順利吧。」

  她聞言,胸口一震,抬眸望他。

  他自嘲地勾唇,眼神瞬間深沉。「你別管我昨天說了什麼,我那時候。。。。。。。。神智不太清楚,我祝福你們,是真心的。」

  他真的祝福他們?她心弦揪緊,不覺咬牙,不知怎地,昨夜他的諷刺令她傷心,可今夜的祝福,卻也令她不開心。

  他誤會了她的沉默。「你就當我昨天理智被狗吃了,一時發神經,原諒我吧。」

  「我沒。。。。。。。。。怪你。」她低語。「我才應該向你道歉,不該插手你跟溫莉莉之間的事,我也只是。。。。。。。。。。。希望你們能順利交往,你不用顧慮我。」

  「我知道。」他沙啞地回應,別過眸。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想看她,還是不敢看她,只知道當他再次望向她時,又是那個幽默瀟灑的蕭仲齊了。

  他勸她吃蛋糕,逗她笑,哄她開心,開了事先準備的香檳,為兩人斟滿。

  「我們乾杯!」

  「不行,我不能喝!」她近乎驚恐地瞪著金色酒杯。「你會忘了我前陣子才喝醉了當街出糗吧?我那天,一定做了很多蠢事。」

  「哪有?你那天超可愛的。」他反駁。

  葉初冬眯起眼。她才不信,一個喝醉鬧酒瘋的女醉鬼哪里會可愛?「你少安慰我了。」

  「是真的。」他微笑,將酒杯輕輕扣進她手掌。「說真的,我倒寧願你常常喝酒,你知道嗎?你喝醉了會唱歌跳舞,會跟我說好多話,還會撒嬌耍賴,像個天真的小孩子。」

  她喝醉了。。。。。。。。。像天真的孩子?她瞪他。「你確定不是像個瘋子?」

  他呵呵朗笑,凝望她的眼潭,好深好深,潛藏著難以言說的溫柔。「喝酒吧,喝一點點也好。」

  她接過酒杯,手指不爭氣地顫抖著,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心悸,只知道當她一口一口啜飲著又酸又甜的香檳時,彷佛啜飲的,是他纏綿的情意。

  「對了,我有禮物送你。」說著,他取出一份厚厚的禮物,系著紅色綢帶,結了只漂亮的蝴蝶。

  「這什麼?」

  「你打開就知道了。」

  她解開綢帶,卸了包裝紙,原來是一本相簿,她疑惑地打開,第一頁有他龍飛鳳舞的留言:「給我最親愛的小冬,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什麼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她不解,翻閱相本,才發現裏面貼這一張張她的剪影。她神采奕奕地出門上班,她在捷運列車上讀書,她跟警衛打招呼,中午休息時,她跟同事言笑晏晏地共進午餐,她一個人逛書店,在咖啡店裏對著筆記本型計算機工作,她上圖書館,捧了一大疊考書,就連她今天早上,急著找檔的摸樣,都讓他拍下了。

  她心口震顫。「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有這些照片?你一直。。。。。。看著我?」

  他淡淡一笑,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指向其中一張照片。「看到沒?這是你在跟路人問檔時的表情,你在笑,就算在這麼慌的時候,你還是努力保持冷靜,你沒有被自己闖的禍擊倒,而是選擇勇敢面對現實,努力收拾善後---你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值得尊敬嗎?」

  她值得。。。。。尊敬?

  葉初冬震撼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說過,方才她還為失神犯錯的自己感到懊惱,現在,卻有人如此坦然地欣賞她。。。。。

  「你很認真,小冬,或許有時候會犯錯,或許有時候會拗不過同事的哀求,幫人做了許多不該自己做得事,可能就因為你是這樣的人,對誰都友善有禮貌,所以大家都喜歡你,你在公司的人緣不錯,對吧?」

  是還不錯,同事們辦聚會都會搶著邀請她,中午也喜歡跟她一起用餐。

  她愣愣地凝睇他。」

  「認真的女人很美麗。」他說。「所以你很美,小冬,你很出色。」

  她懂了,原來他送這份禮物,是為了鼓勵她,他看出她的自卑,看透她又對自己失去了自信,所以才用一幅幅剪影告訴她,她是個很棒的女人。

  他對她真好,真用心,他怎能如此竭盡所能地對她?她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妻了,只不過。。。。。。只不過是個朋友啊!

  「仲齊。。。。。」她迷蒙地睇他,真的好想哭,淚光在眼底閃爍,剔亮她的心。

  「小冬,我要去美國了。」他突如其來地宣佈。

  她怔住,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們公司在矽谷並購一間公司,派我過去打理,下禮拜就要出發了,」他澀澀地解釋。

  他要去美國了,下禮拜就要出發了。

  葉初冬迷惘,他說的話彷佛重唱,反復在她腦海迴旋,她聽著,卻是茫茫然地解不開其中涵義,許久、許久,她才總算領悟了。

  他的意思是,他要離開她了。

  小夏去美國,如今他也要去了,從此以後,她在臺灣真的是孤伶伶一個人了。

  沒關係,她從小就是孤兒,本來就是一個人,不是嗎?

  她本來就是一個人。。。。。

  她努力綻開唇,自喉間擠出乾澀的嗓音。「那你。。。。。要保重喔,你用擔心臺灣的事,我會幫忙照顧爸。。。。。。你爸。」

  「不用了。」他搖頭,斂下眸,又避開她的視線。「等我在那邊安頓好之後,就會回來接他,他年紀也大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留在臺灣。」

  「說得也是,你是應該帶他一起去,他年紀大了,一個人生活部方便。」她輕聲低語,胸口空蕩蕩的,像是遭怪手挖去了一大塊。「那我們就。。。。。。常寫信聯絡吧。」

  只能寫信了,電話恐怕也不方便打,美國與臺灣位在地球的兩端,他的白天是她的黑夜,以後,再也不能握著話筒,熱烈地講到耳朵發痛了。

  以後,也不能像這樣見面了,就連在街頭偶遇,機率都渺茫。

  以後,她跟他,就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本來就是兩個世界啊!是一時情緒,才走進彼此的世界,如今只是各自回到各自的人生軌道而已。

  「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她顫聲叮嚀。「冬天又要到了,你皮膚容易發癢,記得洗完澡以後要搽乳液,不要偷懶。」

  「哎,你也知道我一向懶得搽。」

  她當然知道,以前都是她替他搽的,他洗過澡後,會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她會拿一瓶乳液,細心地替他抹遍全身,他說,那簡直是世間無上享受。

  從此以後,他沒機會再消受她這般溫柔了。

  她酸楚地笑了,而他似也勾起同樣的回憶,苦澀地牽唇,他們彼此相視,在淒清夜色裏,對曾經甜蜜的過去告別。

  人生,緣起緣滅,他們曾真心纏結的緣,有一日,是否終將完全斷絕?

  她含淚望他。「拜託你,不要偷懶,多花點時間跟心力照顧自己吧,少喝點酒,好好吃飯,你答應我保重自己好不好?你不是最聽。。。。。。。。。你肯聽我的話的,是不是?」

  「好,我聽。」他點頭應允,眼潭也隱隱亮著光——他該不會也哭了,和她一樣嗎?

  葉初冬眨眨眼,盈盈起身。「今天謝謝你,我很喜歡你送的禮物,已經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回家。」他倉皇地跟著起身。

  「不用了。」她搖頭婉拒。

  她並不是要回家,家,是可以回去的地方,可她已經沒有了,沒有能回去的地方,沒有能理直氣壯賴著不走的地方,她沒有家,從今而後,又是孑然一身了。

  「。。。。。我走了。」她緩緩旋身。

  「小冬!」他喊住她。

  「什麼事?」她沒回頭,不敢回頭。

  他搶上來,從身後攬住她,臂膀收緊,體溫暖化她冰涼的心窩。「再讓我抱你一次,小冬。」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她聽出了他話裏隱藏的暗示,胸口劇痛,淚水瘋狂地在眼底氾濫成災。

  「你要保重自己。」他不舍地叮囑。

  「。。。。。。。。。嗯,你也是。」她故作淡漠地掙脫他。

  「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我會馬上趕回去。」

  不要,不要再這樣關心她了,別再寵她疼她,她會放不了手的,會哭著跪求他不要離開的,她會。。。。。。。。。。。在他面前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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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2 17:03:41
第十章

  她從小就沒有家,與他成婚後,他的心就是她的家,她縱容自己,賴在那愛的小窩了,貪戀著他的體溫,呼吸著他的味道。

  她曾以為,自己或許真的可以就那麼賴上一輩子,他的心,就是她永恆的棲身之處。

  但有一天,她感覺這愛的小窩發生了小小的地震,很輕微的地震,卻震垮了她的信心,她想,自己該不會又即將被「家」趕出來了?

  與其到那時心碎癲狂,她寧願自己先走一步,瀟灑的離開。

  她的確夠瀟灑、夠堅強,對嗎?

  「。。。。葉初冬,你必須愛自己,如果連自己都不愛自己,那有誰會真正愛你?」

  她喃喃自語,在微風細雨中,重述自己為自己立下的課題。

  她要學會獨立,學會愛自己,這一年來,她本來以為自己逐步邁向目標了,為何現在她覺得自己仿佛又迷路了?

  是因為仲齊嗎?就因為他要離開,到海的另一岸,所以她再度迷失了前進的方向?

  怎麼可以這樣?葉初冬,你不該如此脆弱。

  她子啊心底嚴厲的自責。

  「初冬!你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點跟我來?」韓智宇喚她。

  她怔忡,拼命眨眼,視線扔一片迷離,或許是因為雨霧茫茫,她看不清前方,只知自己正走在工地的鷹架上。

  「快點,雨下大了,再待在這裏很危險。」韓智宇粗聲催促。

  她望著他在雨裏顯得朦朧的背影,這個男人,不能引領她,更不會與她牽手同行,她沒辦法跟他走一輩子。。。

  「初冬,小心!」

  當韓智宇恐慌的聲浪險些灌破她耳膜,她才恍然驚覺自己的身子正往下飛墜——

  她摔下鷹架了。

  今天是預計離開臺灣的日子。

  飛機下午起飛,他搬家的行李都已經事先裝箱托運了,早上在公司開完會,北京輕簡的行囊就能瀟灑走人。

  這年頭,離開其實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但為什麼,他會覺得腳步如許沉重?仿佛身後拖著一卡車的行李,每走一步,都是艱辛。

  或許沉重的,不是他的身,是他的心。

  因為他心裏,還有太多舍不下。

  蕭仲齊悵然,呆望著不響的手機。這兩天,他一直在等前妻的電話,他打過幾次電話給她,她總是故意不接。

  他想,她或許是害怕親口向他道別。

  但她,總該跟他說幾句話吧?他就要上飛機了,臨走前,多想聽聽她溫綿如春水的嗓音。

  多想跟之前一樣,和她扯著電話線漫無邊際的閒聊,聊彼此的工作,生活,聊喜樂與煩惱,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津津有味地與對方分享。

  可惜以後,他們能那樣隨興聊天的機會,恐怕不多了。

  都怪他度量狹窄。

  蕭仲齊苦笑,因為他小心眼,見不得她與另一個男人親密談戀愛,更不想聽她傾訴戀愛的喜怒哀樂,所以選擇離開,走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他曾說過,自己願意真心祝福她,但其實他還是做不到,至少不能胸懷磊落地旁觀,他不是聖人,若是留在她身邊,怕是會惡意搞破壞。

  他不想毀了她的幸福。。。

  忽的一聲叮噹鈴響,蕭仲齊震了震,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細看,是一則語音簡訊,發送人正是他苦苦等候的那一位。

  她終究是不肯與他對話。

  蕭仲齊暗暗遺憾,卻也有些欣喜,不管怎樣,能聽見她的聲音就好,不知道她會跟他說些什麼呢?

  會不會,想留下他?

  他的手微顫地按下讀取鍵——

  「仲齊,你上飛機了嗎?原諒我用這種方式為您送行,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吧?不曉得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你常開車載我去看海?我們都喜歡聽海濤。上禮拜,我到東北角海岸,錄下了這段聲音——你聽出來了嗎?是浪聲,好聽嗎?」

  好聽。他閉上眼,聽她錄下的濤聲,浪起浪落,拍動他心岸。

  「我聽說矽谷離三藩市海灣很近,也是面臨太平洋,你不要光顧著工作,累了的話,到海邊走走吧!在看海的時候,希望你偶爾也能想起,我們兩個,聽的其實是同一片海的潮起潮落。」

  他們聽的,是同樣的潮水。。。

  「仲齊,我很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你,真的,謝謝。。。你一定要幸福,好嗎?我會在臺灣為你祈禱。。。再見了,你多保重。」

  再見,多保重。

  仲齊怔怔地握著手機出神。

  她沒有留他,到最後,她還是沒有留他——

  她不能留他。

  其實很想很想的,但她不能,不能束縛他的自由,他有權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她不能在羈絆他了。

  不能再用這條紅繩,絆住他。。。

  葉初冬恍惚地把玩系在手機上的同心結,也該找個時間把這條結解開了,讓他的心自由,也讓自己能學著不依賴。

  是該拆開了。。。

  她正要動手,一個男人走進來,她怔忡的揚眸。

  是韓智宇,他捧著一束鮮花,提一籃水果,來探望她。

  「你好點了嗎?」他關懷的問,在床畔的椅子坐下。

  「恩,好多了。」她朝他綻開笑,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高高懸吊在半空中的石膏腿。

  他注意到她的動作,劍眉一蹙。「別擔心,醫生說你只要配合做複健,一定可以再站起來走路的。」

  她心一緊,胸口不爭氣地震顫著,臉上卻強掛著笑。「我沒擔心啊,至少我能感覺到痛,這表示我的雙腿還是有知覺的,只要神經沒出問題就好,骨折在怎麼厲害,總會痊癒的,對吧?」

  「對,一定會痊癒。」韓智宇點頭,凝望著她的眼神,蘊著濃濃的歉意。都怪他不好,他不該在那種天氣還帶她巡工地的,而且還讓她跟著攀上那麼危險的鷹架,是他的錯,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她。「對不起,初冬,我會陪你一起做複健的,你不會有事的。」

  「恩,謝謝你。」她柔聲道謝,清澄含笑的眼,看的他莫名心痛。

  為什麼她不哭?為何還能這樣溫柔的笑?她太堅強了,一個女人不該這樣堅強,就算是他這種大男人,若是乍然知道自己的雙腿很可能從此廢了,肯定也會有一陣驚慌失措,可她卻冷靜得教他汗顏。

  「我帶了水果來,你想吃嗎?」

  「謝謝,我想吃蘋果。」

  「好,我削給你吃。」他拿出一把水果刀,笨拙的削皮,好不容易,才滿頭大汗地削好一顆凹凸不平的蘋果,抬頭看她,她卻怔怔的望著窗外。

  她在想什麼?

  韓智宇茫然,發現自己很難瞭解這個女人,她不似他想像的溫柔嬌弱,她的心仿佛包覆了一層硬殼,而他撬不開。

  他張唇,正想喚她,另一道急切的呼喊卻搶先落下。

  「小冬!」

  她猛然一震,顫顫的回眸。

  「小冬!」蕭仲齊幾乎是踉蹌地沖進病房。「你沒事吧?還好吧?」

  葉初冬震驚地僵住,看他跪在床前,仰望她的俊容掩不住驚懼,他的額頭似乎撞上了,腫了個青紫的包。

  「怎麼回事?」她不答反問。「你額頭。。。怎麼了?」

  [不小心撞到了。]蕭仲齊匆匆解釋,顧不得自己頭上的傷口,只關切她的傷勢。[我去你公司找你,你同事說你從鷹架上摔下來了,你的腿。。。]他轉頭望向她打上石膏的腿,眉宇驀地抽凜。「很嚴重嗎?痛嗎?」

  [我。。。]她顫著蒼白的唇,想告訴他,她的傷不嚴重,她也不痛,他不用擔心,可不知怎地,話到嘴邊,就是無法順利吐落。

  他仿佛看頭她內心的掙扎,溫暖地握住她雙手。[別怕,小冬,我來了,我在這裏。]

  他來了,他在這裏,在她身邊。

  他一定是聽說她受傷了,立刻倉皇趕來的吧?所以才會不小心撞上額頭,所以才會這樣一身狼狽,他一定很擔心她,很心疼她。。。

  葉初冬用力咬唇,淚水霎時瘋狂地佔領眼眶。她不哭的,不想哭的,但在見到他的這一刻,連日來堅強的偽裝忽的崩落了,她再也無法假裝不在乎,假裝自己很好,對自己的傷勢很樂觀。

  其實她很怕的,好怕好怕,她怕她的腿好不了,永遠站不起來了,她沒自己假裝的那樣堅強,她很慌的,慌得不得了。。。。

  [仲齊,仲齊。。。。]她拽住他的手,像溺水的人緊抓住浮木,那是她的一線生機,僅有的生機。[怎麼辦?我好怕,我怕我的腿好不了,萬一以後真的不能走了怎麼辦?我不想坐輪椅,我不要,不要。。。]

  她伏在他懷裏,像個孩子似地痛哭出聲,她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哭成這樣,但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可以,他大概是這世上自己唯一能對著如此耍賴的人了,他會安慰她的,會給她力量,他不會丟下她。

  [你不會坐輪椅的,我不會讓你坐。]他抱緊她,用自己強悍有力的肩膀,撐護她柔軟的嬌軀。[我在這裏,我會陪你做複健的,不管需要多久時間,我都會一直陪著你,你不用害怕,相信我。]

  她相信他,怎能不信?

  葉初冬迷離的望著他,若是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對她不離不棄,那麼,一定就好似他了。

  最丟臉的時候,最軟弱的時候,他都會陪著她,他會包容她的全部。

  只有他能做得到。。。

  [可是,我不能依賴你。]她憂傷的哭泣,憂傷的道出自己的心結。[我應該要更堅強的,不可以依賴你,束縛你。。。]

  [傻瓜!你到底在說什麼?]蕭仲齊急了,捧起她淚痕交錯的臉蛋,深情又責備的盯住她。[你已經夠堅強了,已經堅強到讓我心疼了,我不許你這麼說,不許說你還要更堅強,不許說你連我都不需要,難道你不懂嗎?人是不能孤單的活在這世界上的,只要是人,都有軟弱的時候,都有需要別人的時候,這時候,我希望自己是你最能放心依賴的那個人,你懂嗎?]

  她懂的,終於懂了,到現在,才幡然醒悟。

  他為了她,可以甘心情願的放棄身心的自由,是她太鑽牛角尖,才會害怕自己束縛了他。

  [只要是人,都有軟弱的時候,都有想哭,想依賴某個人的時候,在我面前,你就儘量笑,儘量哭吧!我都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他聲聲許諾,每一句溫柔的言語,都如一顆小石子,投入她心湖,激開圈圈心動的漣漪。

  他會陪著她,陪她笑,陪她哭,他願意,讓她依賴。。。

  葉初冬又哭了,賴在自己最親愛的人懷裏,她哭濕了他的衣襟,淚水如決堤,淙淙流瀉,而蕭仲齊憐愛的擁著她,任她哭盡滿腔委屈。

  韓智宇旁觀這一幕,忽的悵然頓悟,葉初冬並非真那麼堅強,只是那個能令她放心依賴的人,不是他。

  這對離婚的夫妻之間,仍牢牢系著某種永遠剪不斷的羈絆,而他,無法介入。

  他默默退開,留給兩人私密獨處的空間。

  是夜,蕭仲齊帶了一包換洗衣物,打算在醫院陪葉初冬住下,順便也帶了厚厚幾迭相簿,兩人一起看,回憶從前點點滴滴,嬉笑之餘,不免有些感歎。

  其實他們曾經擁有過幸福的,只因疏忽了經營,所以失去了,如今,還能再找得回來嗎?

  葉初冬揚起眸,定定的凝視眼前的男人,她是愛他的,她知道,與他離婚這一年來,反而更清清楚楚的確認,對他的愛,從不曾抹滅。

  只是——

  [為什麼回來找我?]她啞聲問。

  [嗯?]他正笑著看一張兩人拿手機自拍的合影。[你說什麼?]

  「你不是應該今天出發去美國嗎?為什麼會忽然去公司找我?」

  他聽聞,嘴角揚起,「因為我聽你的話啊!」

  「聽我的話?」她不解。

  「你不是說要我幸福嗎?」他凝住她,星眸點亮燦芒,「我的幸福就在你這裏,所以我當然得回來。」

  他的幸福,在她這裏?

  葉初冬心弦一顫,難以言語。

  蕭仲齊擱下相簿,溫存的將她的手捧在掌心,「你上禮拜為什麼去東北角?」

  「嘎?」她愣住,沒料到他會反過來問她。

  「我想,應該不是韓智宇帶你去的吧?你一個人去的,是不是?」

  「是又怎樣?」

  「那就對了。」他微笑,「因為你捨不得我離開,對吧?」

  「什麼?」她大驚。

  「你捨不得我,想起來我們從前的回憶,所以才取拜訪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你看海的時候,一直想著我,對吧?」

  她沒回答,羞赧地別過眸,他知道她是不敢看他,怕自己眼底洩露了太多不敢言說的秘密。

  「我聽出來了。」蕭仲齊低語,一根一根把玩她纖細的手指,與自己的緊緊相扣。「在聽你電話留言的時候,我聽出了你對我的思念,我覺得你是想挽留我的,雖然你嘴上不說。」

  是啊,她的確是想挽留他的,他真厲害,真可惡,居然聽出來了。

  葉初冬不甘的咬唇,心韻砰然加速。

  「你這個笨蛋,如果不是我主動去公司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就一直瞞著我你受傷的事?你知不知道我聽說的時候,心有多痛?」他溫和的責備。

  她乖巧的聽訓,一聲不吭。

  是她錯了。她該明白,他不可能拋下受傷的她,在這世上,他最牽掛的是她。

  「你老是說自己要堅強,要獨立,不許自己束縛我,其實你哪里束縛了我呢?你懂不懂,我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你難道不會有一點點不甘心?」她顫然揚眸,「我知道你當初跟我結婚,其實是為了讓你媽安心。」

  「我會為了安慰我老媽,賠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嗎?我當然是因為愛你才想娶你。」說著,他捏捏她圓潤的鼻尖,像是無奈,又禁不住寵愛,「兩個人是不比一個人自由,可是兩個人的快樂時雙倍的。幸福是彼此分享的,我承認,有時候我會懷念以前單身時的自由,可我又怎麼捨得跟你在一起的幸福快樂?」

  她悵然睇他。

  所以,他捨不得嗎?但他還是答應了跟她離婚,不是嗎?

  他仿佛看透了她的疑問,歎息的揚嗓,「那是因為我當時沒法回答你的問題。」這輩子,他還會不會再為別的女人心動?

  「那。。。現在呢?」她輕輕的問。

  他怔忡無語。

  所以你還是答不出來?

  喬旋握著酒杯,近乎失笑的盯著坐在對面,懊惱的抓頭髮,顯然急躁不堪的男人,他的好友看來好像快要抓狂了。

  「我快瘋了。這真的是個大哉問。又不能說謊哄她,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回答比較好?」蕭仲齊猛然拽住他肩膀,慎重求援。

  他是很想幫忙,但這問題也太深奧了點,拿去問這世上最偉大的哲學家都未必答得出來。

  「喝酒,喝酒。」他只能想出一醉解千愁這樣的蠢辦法。

  「你這個立委,一點用也沒有,連選民的煩惱都不能幫忙解決,我到底投票給你幹麼?」蕭仲齊忿忿然的抱怨,投給他相當鄙視的一眼。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啊?喬旋啞巴吃黃連,若不是看在眼前這位是從小挺自己到大的麻吉,還真像拂拂衣袖,瀟灑的甩開他。

  無奈,無奈,只能陪他喝酒,兩個大男人一同坐困愁城,也算盡了知己的義務。

  「我說,我可以插個嘴嗎?」性感的嗓音悠悠揚起,嬌媚如絲,攸忽牽緊喬旋心弦。

  他強迫自己整肅表情,滿不在乎的抬頭。

  果然,映進眼裏的是一道柔媚娉婷的倩影,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趙玲玲,夜世界的女王,也是這件爵士酒吧的主人。

  「玲玲!」蕭仲齊也認識她,驚愕的打招呼。「你怎麼會在這裏?」

  「你不知道嗎?」趙玲玲嫣然巧笑。「這家Pub是我開的。」

  「是你開的?」蕭仲齊訝異,瞥向喬旋,見他神情略顯尷尬,頓時心知肚明。怪不得呢,最近老約他上這間酒吧,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呵呵笑,「幾年不見,你事業越做越大了,真不愧是黑夜的女王。」

  「沒什麼。這家店只是玩玩而已。」趙玲玲笑道,盈盈在沙發一角落座。「剛剛我似乎聽見你們在討論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我也可以表示一下意見嗎?」

  「當然可以!」蕭仲齊如蒙大赦。以一種看見救世主的眼神注視趙玲玲,他怎麼就沒想到呢?趙玲玲身為臺灣夜世界第一朵交際花,肯定深諳女人心思,「有人問我,這被子能夠保證不再對別的女人行動嗎?你說我該怎麼回答?」

  「問話的人,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嗎?」

  「最重要的。」

  「你愛她嗎?」

  「非常愛。」

  「我懂了。」趙玲玲深思的頷首,水眸盈盈生波。「或許你該思考的,不是你會不會又對另一個女人心動,而是就算你對別的女人動心了,又怎樣?」

  「這是。。。什麼意思?」蕭仲齊一時無法領悟。

  「還不懂嗎?」趙玲玲不懷好意的拋了個媚眼。「看來男人果然跟我想的一樣笨啊!」兩個男人聽了,同時變臉,可不過幾秒,蕭仲齊募的醒悟,急躍而起。

  「我懂了,玲玲!謝謝你,你果然是救星,比某個不中用的民代強多了!」他興奮的道謝,順便貶抑好友一番,接著猶如一陣狂風,飛也似的卷離。

  餘下的兩人含笑目送他背影,喬旋端起酒,閑閑啜飲,「我也懂了,玲玲。」

  修眉一挑,「你懂什麼?」

  「你開這間酒吧是為了我。」他好整以暇的指出。

  「什麼?」她差點嗆到。

  「因為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方便到那種有陪酒小姐的Club去,所以才開這間夜店,在這裏,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相見了。」以老闆娘與熟客的身份。

  「你想太多了。」她嗔睨他。「我只是無聊,才開這間店來玩玩。」

  「你是為了我。」他堅持。

  「不是。」她也堅持。

  「你是!」

  「不是!」

  她受不了了,微赧的眯起眼。「我們一定要進行這種幼稚園等級的辯論嗎?」

  他聳聳肩,又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酒,然後毅然笑笑的堅稱「你是為了我才開這家店的。」

  「喬旋!」她快瘋了。

  「為什麼不早點通知我?」

  夏晴從美國回臺灣,一接到好友受傷入院的消息,立刻匆匆趕來醫院,她見葉初冬坐在輪椅上,笑得那麼燦爛,心更痛。「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可以不告訴我一聲?」她不舍的責備。

  葉初冬搖頭,依然微笑。「我不想打擾你,我想你應該正在緊要關頭。」

  「什麼意思?」她蹙眉。

  「你不必瞞我了。」葉初冬收斂笑容,深思的望她。「你去美國,是去報復那個男人的吧?」

  她一震,默然無語。她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

  「成功了嗎?」葉初冬低聲問。

  她怔住,許久許久,才沙啞的揚嗓。「算是吧。」櫻唇牽開一絲殘酷的笑,笑意卻不及眼底。「他很痛苦,他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

  「是嗎?」葉初冬深思的凝睇她「你真的覺得快樂?」

  「我的事不重要。你怎樣?傷勢好多了嗎?」夏晴看出她的不信,急急轉開話題。

  葉初冬亦體貼的不再深究,嫣然一笑,「你沒看我現在已經拆石膏了嗎?再過不久,應該就可以杵著拐杖走路了吧?我會康復的,你別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夏晴又惱又心疼,拍了葉初冬肩頭一記。「你啊!幸好有蕭仲齊陪著你,說真的,他真的是個好男人,現在像他這樣有情有義的男人,不多了。」她有感而發。

  葉初冬頷首,這點,她絕對同意。

  「你沒想過跟他複合嗎?」夏晴意味深長的望她。「你還是愛他的,對吧?」「她沒立刻回答,推著輪椅來到床邊,蕭仲齊怕她無聊,在窗簷掛了一串風鈴,每當清風拂來,變搖動一陣清脆鈴響。

  一聲聲,都是他的心意。

  葉初冬聽著,一顆心也跟著風鈴砰然搖動。「小夏,我現在,漸漸開始喜歡在自己了。」

  「喔?」夏晴站在她身後,安靜聆聽她傾訴心事。

  「以前我不喜歡自己,所以常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我不懂仲齊喜歡我哪一點,也一直擔心他後悔跟我結婚,所以當我面的婚姻生活變得平淡的時候,我特別害怕。怕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幸福,總有一天會成泡影。」葉初冬苦澀的剖析自己,她頓了頓,揮別過往的迷惘。「可我現在好像想通了。就像我需要仲齊一樣,仲齊也依賴著我,他很不懂得照顧自己,若不是我盯著他,他連三餐都不會好好吃,他在外面奮鬥的時候,是我在背後支持他,其實我不是一點價值也沒有的,我有我的優點,我很會做菜,有辦法招待一大群客人賓主盡歡,回到職場工作以後,我也很努力,自己賺錢養自己,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仲齊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這麼說來,我應該算得上美麗了,是不是?」她回眸,朝好友俏皮的眨眨眼。

  夏晴忍不住笑了。親昵的拍她臉頰,「你本來就很美啊!人美,心更美!蕭仲齊說的話非常中肯。」

  不愧是最挺她的好姐妹。葉初冬感動的微笑「還有,我以前一直認為,我應該堅強一點,不可以依賴任何人,可仲齊卻告訴我,依賴人沒什麼不對,每個人都有軟弱的時候,當我們需要對方的時候,能夠彼此扶持,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這樣的確很好。」夏晴悵然,她也曾想過與某個男人相互扶持,可他,卻背叛了她。。。。

  「我曾經害怕仲齊會真的愛上溫莉莉,會為她拋棄我,可溫莉莉卻對我說,她很羨慕我,因為仲齊只會聽我的話。」

  一個男人,誰的話都可以當耳邊風,卻甘願受她管教,這難道不是因為深愛著她嗎?

  葉初冬甜蜜的歎息,「小夏,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我跟仲齊離婚的時候,問過他一個問題嗎?當時他回答不出來,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不過現在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答案是什麼?」夏晴追問。「你怎麼知道的?」

  「前陣子,我也曾經對我的老闆心動過,才漸漸明白答案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你就別在吊我胃口了!」夏晴實在耐不住好奇心。

  葉初冬張唇,正欲解謎,一個男人卻在這關鍵時刻闖進來,宛如一道龍捲風,吹亂室內靜謐的空氣。

  「小冬!」

  兩個女人同時驚訝的回頭。

  「仲齊,你怎麼了?」葉初冬關懷的問。「瞧你,滿身大汗的,怎麼跑的這麼喘?」

  「我來、給你答案的。。。」蕭仲齊氣喘吁吁,「我終於找到答案了!」

  葉初冬胸口一震。

  無須他多說,她也能猜出他要給的是什麼問題的答案。兩人默契的相凝,彼此都感知到對方綿密的心思。

  夏晴當下覺得自己很多餘,識相的悄悄離開。給有情人坦誠表白的私密空間。

  兩人絲毫沒察覺她的離開。眼裏只有彼此,此時,他們身在同一個世界,心也緊緊相偎。

  「蕭仲齊在葉初冬面前跪下,輕輕握住她素手。「你生日那天晚上,我送你相簿,你記不記得自己當時問我,這一年來是不是一直看著你?」

  「嗯。」她的確有此疑問。

  「沒錯,小冬。我一直看著你,一直想著你,就連曾經對溫莉莉心動的那時候,我想的人也是你」

  她聞言,雙手不禁輕顫。他用自己厚實的掌心,暖暖的呵護。

  「我承認,那時候我曾經有瞬間對她心動過,可就算是那瞬間,我心裏想的人還是你,我想你在家裏等我吃飯,想我不該傷你的心。」他抬眸,誠摯地對她袒露靈魂深處。「小冬,也許你會覺得,我們的婚姻不再有激情,就等於沒有愛了。但你認為愛到底是什麼呢?是每一次見面時,都心跳加速,只想著跟對方擁抱或親吻嗎?還是就算我們天天相見。彼此都覺得看膩了對方,但見不到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莫名其妙的會很牽掛對方呢?或許你覺得我有些地方很討厭,我也覺得你有時候很麻煩,但我們都還是願意遷就對方,體貼對方,有時候是我讓步,有時候是你忍耐,彼此試著磨合,這樣,難道不是一種愛嗎?」

  他看著她,溫柔的伸手,替他撥攏鬢邊一縷落發。「真正的愛,不應該只是快樂的時候一起快樂,痛苦的時候也應該一起分擔,一起克服困難,往前走,你說是不是?」

  她靜默。一語不發。言語已不足以表達她的心,她亮著淚光的眼,傾訴了最纏綿的情意。

  「你一年前問我的問題,現在我終於可以回答了。」他捧著她的臉蛋,額頭與她相契「我蕭仲齊,這輩子只聽葉初冬的話,我的人與心,只交給她一個人管,這輩子,我只想跟她手牽手。她是唯一跟我結緣一生一世的女人。」

  「你騙人。」她含淚嬌嗔。

  他悚然震住「我沒有!」

  「你敢保證,就算有別的更好的女人勾引你,你也不為所動嗎?」她威脅似的眯起眼。

  於是他明白,她不是不相信他,是故意鬧他。

  他微笑的揚唇,「就算想動,也動不了,我已經被某個女人制約了,被她管住了,這輩子很淒慘的跑不掉了。」

  「瞧你,把自己說的像個受虐狂似的。」她假作不悅的嘟起嘴。

  他朗聲笑了,看著她柔軟粉嫩的朱唇,實在忍不住心動,不覺傾身上前,憐愛的啄吻。「你到底願不願意相信我?」他在吻與吻之間,哀怨的問。

  她撲哧一下,輕輕吻他鼻尖,「其實我的答案跟你一樣,我也是一直想著你。」及時也曾對別的男人動心過,但最最牽掛的,依然只是他。

  「所以你願意相信我嘍?」

  「恩。我願意。」因為現在的她,已經學會愛自己。所以,她願意相信他,同時也是相信自己。

  他們綿密而熱烈的相吻,像永遠要不夠對方,如果可能,真想就此糾纏到天荒地老

  永不分離。。。。

  可惜,哎,這裏是醫院。

  蕭仲齊深感遺憾的站起身,最後親了親愛妻的額頭,「從今天起,要開始練習走路了。」

  「恩,我知道。」

  「試試看吧,別害怕,我會扶著你。」

  「不可以放手哦。」

  「我不會放的。。。」

  這就是夫妻,或許不是時時刻刻都甜蜜的手牽手,但在關鍵的時候,在你需要他的時候,他會牽著你,給你溫暖,與你同行,就這樣相互扶持,走一輩子——

  蕭仲齊先生,你願意娶這個女人為妻,並發誓一輩子愛她、疼惜她,不論疾病或困苦,都不離不棄嗎?

  我願意。

  葉初冬小姐,你願意嫁這男人為夫,並發誓一輩子愛他、尊重他,不論疾病或困苦,都不離不棄嗎?

  我願意。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之後。。。。

  「你在幹麼?」

  蕭仲齊瞠圓眼,死瞪著眼前亭亭玉立,顯得風情萬種的嬌妻。

  自從兩人‘再婚’後,她顯得自信許多,不再執著於想快快生個寶寶,更不在斤斤計較所謂的排卵期,當他們的性生活擺脫枯燥的行事曆後,浪漫也回來了,可他料想不到,隨之而來的還有他妻子偶爾率性的瘋狂。

  更詭異的是,他們早上才因為某件小事吵了一架,他原以為自己今晚有得受了,捧了束花回來想道歉,迎接他的卻是這個超刺激感官的畫面。

  「你到底。。。想怎樣?」他的口氣仿佛自己即將受某種懲罰。

  什麼嘛,她這可是為了向他道歉呢!

  葉初冬又羞又惱,羽睫如蝴蝶的翅膀輕顫,「我想怎樣,你看不出來嗎?」

  「你。。。幹麼要這樣做?」他扭動身子,相當坐立不安。

  「怎麼?你。。。。不喜歡嗎?」她深吸口氣,在心底默默複誦夏晴教她的口訣,然後試著款擺纖細的腰肢,盈盈舉步。

  「別過來!」他驚駭似的喊,雙手遮眼。

  是怎樣?他覺得見鬼了嗎?

  葉初冬好受傷,芙頰染霜。心房卻攸的冷涼「有這麼。。。難看嗎?」

  「不,不是難看,是太好看,太銷魂了。」銷魂到他不敢看,怕管不住一顆瘋狂悸動的心。蕭仲齊慢慢展開手指,透過縫隙窺探愛妻,接著,他忍不住笑了一面嗆咳不止。

  夠了哦!葉初冬決定自己的犧牲到此為止,飛快的旋過嬌軀,倉皇想逃。

  「小冬!」蕭仲齊連忙追上,自身後圈抱她。

  「你放開我。」她想掙脫。

  「別走。」他勸哄。鐵臂霸道的鎖緊。

  「可是你笑我。」她懊惱的嘟嘴。

  「我笑,是因為你太可愛了,太性感了。」他歎息,俊唇在她敏感的耳際摩挲,大掌調戲的撫過她每一寸染成薔薇色的嫩膚。「你怎麼會想到穿這種睡衣?該不會是喝醉了吧?」

  「你看我的樣子像喝醉嗎?」她可清醒的很,葉初冬嬌嗔的拋給丈夫一枚白眼。「這是小夏陪我去買的。」她細聲解釋。「你覺得。。。我太大膽了嗎?」

  「我喜歡你這種大膽。」他輕笑。一面將她整個人轉過來,壓倒在床上,星眸灼灼的鎖定他,不避諱的燃燒著男性的欲望。「這麼說,我得感謝夏晴了,謝謝她把我老婆調教成一個性感女神。」

  性感女神?她嗎?

  葉初冬又羞又喜,心韻狂野,忽的感覺自己身上這套絲質內衣真的超薄透,超裸露,他身上的溫度,完完全全透過這樣的肌膚相親,燙進她體內。

  「我的小兔子,你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可別想我這只大野狼還會放過你哦!」他似笑非笑的警告。

  她的回應是靜靜的睇著他,水眸迷離迷離的,氳著教人難耐的嬌媚。

  他一陣情動。再也克制不住滿腔渴望,張口便吃了她——

  這是一個小白兔勾引大野狼的故事,壞狼自以為捕食了小兔子,其實是他被馴服了,乖乖的,好聽話。

  一輩子,都跑不掉了。


-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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