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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蜜莉]熱吻野男人(熱島小夜曲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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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02:01:26 |倒序瀏覽 | x 1
熱吻野男人【熱島小夜曲之一】 作者:艾蜜莉

「賭一下,賭妳會在一夜之後愛上我……」
迷離的夜,火熱的吻,孫沁恩決定和陌生人賭一把,
明知很危險很曖昧,可欲望一被點燃,游戲不能重來。
她放縱自己享受短暫浪漫,天亮之後就瀟灑甩了他!
卻沒想到兩人除了一夜情的關系之外,還是工作伙伴,
這烈火般狂傲的男人不甘被甩,竟追上門來了?!
卓開毅不懂這女人怎能如此無情?大膽熱吻勾引他,
天亮後以一句「你沒資格知道我的名字」狠狠甩了他!
抵死不認兩人熱情纏綿的那一夜,可他偏偏忘不了……
她微醺的神情如此醉人,可孤獨的背影如此教人心痛。
他認栽了,想探究她的秘密、自我放逐的原因──
也許,她心裡住著其它男人,他只是寂寞時的慰藉品;
但也許,她是個值得他溫柔相待的好女人;更也許,
再一個火熱的吻,他就可以釐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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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02:01:47
楔子

  一年前

  漆暗的天空猶如被打翻的黑墨,被一層濃得化不開的夜色緊緊地包圍,璀璨的街燈取代了被烏雲隱去的星光。

  信義計劃區一棟高級豪宅內,音箱裡流洩出慵懶的爵士樂音,外燴人員忙碌地將一盤盤佳餚擺上桌,一場奢華的派對正式展開,衣香鬢影的賓客川流其中,夾雜著嬉鬧的音浪。

  孫沁恩難堪地避開賓客投來的驚訝目光,踏上階梯,進入三樓的臥室,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士緊跟在後。

  她扭開門把,進入房內,抄起放在桌案上的晚宴包,手肘被一股力量扣住,阻去了憤怒的步伐。

  「沁恩,你不要這樣,媽媽她不是故意的……」唐力群婉轉地說。

  「不是故意的?」孫沁恩那張美得過火的臉龐蒙上一層怒氣,雪白的小禮服暈染上一抹暗紅的酒漬。

  「沁恩……」唐力群垂下肩膀,無奈地面對她犀利的質問。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母親是故意將紅酒潑在我身上,要讓我在所有的賓客面前出糗、丟臉!」多年來鬱積的怒氣和委屈終於爆發開來,她凌厲地痛斥:「她時時刻刻逮住機會就想污辱我,嘲笑我是私生女的身份!」

  她受夠了唐力群總是為自己母親的刻薄找借口。

  和唐力群交往的這幾年,唐母只要逮到機會就會在眾人面前嘲諷她父不詳的身份,處處刁難她、令她難堪,甚至扭曲她的人格,指責她是為了金錢而巴著唐家不放。

  「沁恩,你的聯想力太過豐富了,這一切只是意外。」唐力群為難地夾在兩個女人的戰爭之中,一邊是他最尊敬的母親,一邊是他的摯愛,偏袒誰都不對。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不明白嗎?你母親打從心底就不想接受我,不管我多麼愛你,多麼費盡心思努力討好她,在她的眼底,我孫沁恩就是一個私生女,我的血液裡帶著抹不掉的原罪,襯不上「唐氏企業」未來的接班人。」

  她無力地瞅看著唐力群,為了這個男人,她壓抑住真實的自己,拋棄自尊,努力迎合討好他身邊的每個人,結果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難堪的羞辱。

  依照唐母的想法,她只不過是一個隨時可以替換的女朋友,一旦兩人的感情結束,就是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沁恩,我不許你說這種喪氣話。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要你,我認為你配得上我,就是配得上。」唐力群鉗住她纖細的肩膀,篤定地說。

  「那又怎麼樣呢?」她心碎地反問道:「你自己心裡也明白,她屬意的兒媳婦是你的青梅竹馬、是她的乾女兒李佳盈,不是我。」

  「沁恩,別這麼快放棄我們的愛情好嗎?」唐力群苦苦哀求。

  「我累了,這次我真的覺得累了,也受夠了這所有的一切。如果我們的愛情一定要讓你為難、令我難堪,再堅持下去有什麼意義呢?」她澄亮的眼眸蒙上一層深切的悲哀。

  她頹喪地想著,就算唐力群再愛她,對她再好有什麼用呢?

  愛情可以是兩人間的浪漫小事,但婚姻卻是兩個家庭間的大事。

  她僅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私生女,不要說顯赫的背景了,就連清白的家世都沒有,永遠都過不了唐母那關。

  婚前她就百般刁難,難不成婚後會突然轉性變成一個慈祥的婆婆?何不把現實看得清楚一點,她屬意的兒媳婦是李佳盈,那個不論出身、財富,各方面都符合她優秀媳婦條件的人選。

  力群身上背負著繼承「唐氏企業」的責任,與傳承唐家血緣的義務,他們兩個人不可能就這樣談一輩子的戀愛不結婚,與其讓他夾在兩個女人的戰爭中受苦,不如放手讓他自由。

  「我們再堅持下去,我母親一定會妥協的……」唐力群摟住她,心痛地說:「沁恩,這輩子除了你,我不可能再愛上其它的女人了。」

  她的心驀地揪緊,為了這句甜蜜的承諾,她付出了太多的代價,但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難堪與嘲諷,和一顆疲憊的心。

  她輕輕推開他,用力扯下脖子上訂情的十字架項鏈,將它放進他的掌心裡。

  「不是我們愛得不夠,而是我的身份配不上你。你需要的是一個與你門當戶對的女人,而那個女人不是我,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她哀傷地看了他最後一眼,拽起皮包,決絕地轉過身離開。

  唐力群怔愣在原地,無法相信耳朵聽到的話。她要分手?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到頭來還是敵不過現實?

  他回過神來,追了出去,企圖要攔住她的步伐,不顧滿室賓客投以探詢的眼神,追喊道:「沁恩!沁恩……」

  沁恩避開賓客,無視於唐母挑釁得意的目光,頭也不回地、狼狽地離開大廳,出門後站在街邊招了輛出租車,不顧唐力群的呼喊,逕自跳上車。

  「沁恩!孫沁恩!」

  唐力群不死心地踅回屋內取出鑰匙,鑽入跑車內,發動引擎,追了上去。

  他握緊方向盤,在疾速的車陣裡奔馳著,企圖要追趕上她。

  出租車內,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後座一身狼狽的乘客,好心地說:「小姐,後面那輛銀色的跑車好像在追你,要不要停下來?」

  孫沁恩從後視鏡看到他的座車,眼底的悲傷癒來愈濃,心愈來愈痛。

  不是不夠愛他,而是她捨不得再讓他為難了。

  如果兩人的愛情終究沒有緣分走到盡頭,那就由她來當殘忍的劊子手,斬斷最後一絲牽掛吧!

  深深歎了口氣,她心碎地說:「不要停下來,你一直往前開就對了。」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強忍著想回頭的衝動。

  痛會過去的,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沒有什麼傷痕治癒不了,現在她只要意志再堅定一些就可以了……對吧?

  唐力群連超了幾輛車,無視於閃爍的黃燈警告,加足馬力往前衝,驀地,前方的紅燈亮起,兩旁的車猶如猛虎出柙般兇猛奔出。

  砰!

  一聲巨響重重地震撼了她的心。

  她猛地回過頭去,看見那輛再熟悉不過的銀色跑車被攔腰撞上!

  頓時,喇叭聲四起,交通陷入一片混亂。

  她命令司機停車,踩著慌亂的步伐奔到路口,只見玻璃碎了滿地,唐力群坐在殘破的駕駛座上,一動也不動,鮮紅的血沿著他的額頭、鼻、口,流淌在方向盤上。

  怵目驚心的血腥畫面彷彿凍住了一切,也揪痛了她的心……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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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02:02:13
第一章

  斐濟—

  星羅棋布的綠色島嶼散落在湛藍的海面上,襯上滿天熠熠閃爍的星子,形成一個春意蕩漾的熱帶月夜。

  小島上處處可見蒼綠的椰子樹和鬱鬱蔥蔥的樹林,拂面而來的海風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鹹味。

  酒吧內聚集著各色人種,大多以膚色泛著黝黑的當地居民和白人為主,忽地,一抹嬌俏的身影,成為令全場人驚艷的焦點。

  那是一張屬於東方女子的臉龐,白皙無瑕的肌膚,細緻美麗的五官,微鬈的長髮垂落在香肩上,白色細肩帶貼身上衣突顯出渾圓誘人的胸型,紅色印花民族風長裙遮住了長腿,讓她整個人美得像一朵綻放在熱帶雨林的花朵,嬌媚中帶著一股野性。

  孫沁恩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身邊圍繞著幾個金髮碧眼的男子,她和他們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玩著射飛鏢。

  「Amber,輪到你了。」一名金髮男子將一支飛鏢遞給全場唯一的一位東方美人,眼神放蕩地勾著她。「如果你再輸的話,就要接受懲罰。」

  沁恩接過飛鏢,瞇起微醺的眼眸,射向鏢靶,勉強射中鏢盤的邊緣。

  「Amber,看來這次你賴不掉了喔!」金髮男子戀慕的眼神遊移在她紅馥的芳唇上,渴望一親芳澤。

  「願賭服輸。」她眉宇間散發著一股不馴的傲氣,以流利的英文回答他。

  金髮男子得意地挑了挑眉,拿起一根湯匙敲了敲酒杯,吸引全場人的注意,興奮地說:「各位男士們,今晚是大家的幸運日,只要被Amber小姐選中的男人,可以與她熱吻三分鐘!」

  話畢,全場沒有帶伴侶的男人陷入一陣瘋狂的興奮氣氛中,喧囂鼓噪的聲浪頓時間蓋過了音樂,大到足以掀翻酒吧的屋頂。

  「Kiss!」

  「Kiss!」

  男人們情緒亢奮地叫囂著。

  金髮男子一臉期待地等著東方美人選中他,渴望與她熱情激吻。

  黃昏時,他在沙灘上看見她一個人踽踽獨行,美麗的身影吸引了他,讓他忍不住上前與她搭訕,進而邀請她到酒吧玩樂。她一直都表現得很瀟灑大方,讓他感覺今晚頗有希望勾引她上床。

  她帶著微醺的醉意,驕傲地昂起下顎,環視著一堆急欲得到她的吻的男人。

  這是一場有趣的打賭遊戲,輸的一方,必須找個陌生人熱吻三分鐘。

  「Amber,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與你完成這個甜蜜的懲罰。」金髮男子熱情地毛遂自薦。

  她誘人的紅唇揚起一抹笑容,視線越過金髮男子,也無視於全酒吧中個個情緒興奮激動,垂涎的眼神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移動,不斷地對她吹口哨的男人,緩緩落在角落小圓桌處,一個獨自啜飲啤酒的男子身上。

  她自負的眼神挑釁地瞅著他,那是一個出色的東方男子,卻有著比東方人更加立體俊朗的深邃五官,高挺的鼻樑、兩道墨黑的濃眉下是一雙精睿深邃的眼睛,性感的唇畔噙著一抹慵懶的笑意,偉岸挺拔的身形散發著一股張揚狂傲的氣質。

  即使在喧囂擁擠的酒吧裡,這個男人的身上仍是輻射出迫人的魅力,令人無法忽視。

  他臉上淡漠的神情成功地攫住她的好奇心,激起她挑戰的慾望,立即踩著風情萬種的步伐,緩緩地朝他走去。

  打從那個東方女子一踏進酒吧,卓開毅就注意到她的存在了。她像一朵過分嬌艷的花兒,肆無忌憚地綻放著自己的美麗,惹來一堆男人的覬覦,他倒要看看她將如何全身而退。

  聚攏在吧台附近的男人吹起口哨,將氣氛愈炒愈熱。

  「可以把你的唇借給我三分鐘嗎?」她冷傲的口吻不像在和他商量,反倒像是在命令。

  卓開毅放下啤酒瓶,墨黑的眼眸掠過一抹狡黠的興味,慵懶地抬起眼瞅看她,以流利的英語說:「我能夠說不嗎?」

  「你當然有拒絕的權利。」她美麗澄亮的眼睛閃過一絲難堪的怒氣,故意用一種很甜膩的口吻說。

  此時,吧台內噓聲四起,眾人唾棄他的不解風情。

  卓開毅站起身,扣住她的手腕,順勢將她帶進懷裡,輕笑道:「拒絕一個淑女的請求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行為。」

  「你可以拒絕沒關係,反正我多的是選擇。」她偏過臉,投給吧台附近的男人們一記千嬌百媚的笑容,引起更多口哨聲。

  「但我怕錯過這個吻,會遺憾終生。」他稍稍使勁,讓她柔軟的豐盈曖昧地貼熨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他故意壞壞地逗弄著她,增加遊戲的趣味性。

  「你到底吻不吻?」廢話這麼多!

  她無視於他勾引的眼神,只想快快履行承諾,早點吻完了事。

  卓開毅抬起她細緻的下顎,端視著她那張美得過火的臉蛋,那對所有的男人而言都是絕對的魅惑,誘人的挑戰。

  她倨傲地回瞪著他,目光卻彷彿受到吸引般,離不開他的視線。

  幾綹粗濃的黑髮垂落在他的額頭上,加深了他慵懶頹廢的形象,狂放不羈中含著危險的氣息,壞得足以勾動每個女人的心。

  他緩緩地俯下臉,吻住她倔強的唇,以一種慢條斯理的方式輕吮著她柔軟豐潤的唇瓣,舌尖大膽地探進她的唇內,企圖撬開她緊閉的牙關。

  她冰冷地抵抗著他熱情的需索,感覺到他微熱的嘴抵住她的唇,透著淡淡的酒味和男性氣息,勾引著她。

  他粗糙的大掌穿過她如瀑布般的黑髮,順著她小巧的耳垂往後,柔撫著她敏感的後頸,挑逗著她的感官。

  他激情的吻成功地敲碎了她冷傲的心牆,在她的心底引燃了陌生的悸動,令她忘情地融入擁吻的情境裡。

  良久,他依戀不捨地結束了這個吻,意猶未盡地盯著她被吻腫的芳唇。

  「去你住的地方,還是我的飯店?」卓開毅的嘴角勾起慵懶的笑意,附在她的耳邊,大膽地提出邀約。

  「你就這麼有把握,我一定會讓你上嗎?」她倔強地瞪住他,美麗的眼眸因他放蕩的言語而燃起兩簇怒焰。

  「要不然我讓你上也可以?」他性感的薄唇噙著淺笑,話說得更加露骨。

  這個吻勾動了他的心,讓他不想就這樣結束,甚至想讓它延長成一夜的激情。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他甚至想知道為什麼像她這樣一個東方女子,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遙遠的南半球熱帶小島上。

  「如果你不想斷了鼻樑,最好打消這些念頭。」她嬌悍地推開他的胸膛,冷冷地提出警告。

  「我以為你很滿意我的表現,起碼你的反應告訴我,你對我的吻很有感覺。」卓開毅貪戀的目光順著她傲慢的眼色,緩緩地往下滑,游移在她殷紅的唇瓣和玲瓏有致的身段上。

  她很美,除了五官細緻艷麗外,渾身還散發著一種野性的誘人魅力,深深地挑動了他的心。

  「別忘了,你對我而言,只是一項遊戲的懲罰。」她瞇起美眸,凶悍地瞪住他。

  「敢不敢賭一下?」他饒富興味地睇著她。

  「賭什麼?」她挑了挑眉。

  他欺近她的耳畔,用僅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跟我在一起之後,我保證你會在一夜之內愛上我。」

  他溫熱的嘴唇貼近她的耳垂,極度曖昧地挑逗著她的感官。

  她火氣冒了上來,一半來自於他放浪的言語,一半則是惱怒自己剛剛竟會失控地響應起他的吻。

  她抄起啤酒瓶,警告地砸在桌面上,玻璃瞬間碎裂一地。

  「如果你想要跟這支酒瓶的下場一樣,言語可以再下流一點。」她眼神冰冷,但語氣卻十分甜美。

  他舉起雙手,識相地退開來,但眼神卻始終盯著她不放。

  她又嗆又凶的模樣成功地打消了許多男人垂涎美色的念頭,紛紛退開來,讓出一條路。

  向酒保要了一瓶啤酒後,她掏出一張紙鈔放在吧台上,像陣風般刮出酒吧。

  一束銀白的月光灑在黑黝黝的海面上,隨著波浪輕輕地晃漾。從熱帶雨林吹來的涼風帶著幽淡的花香,拂動了她的裙擺,卻吹不走她心裡的陰鬱。

  沁恩出了酒吧以後,漫無目的地沿著沙灘一路往前走,還以為將自己置身在喧雜的酒吧裡,她心裡的寂寞會淡一些,但她還是覺得孤單。

  南半球溫暖的陽光非但沒有驅走悲哀傷痛的記憶,反而讓那些支離破碎的誓約更加清晰——

  「我發誓,這輩子除了孫沁恩,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這一年來,她習慣在心口加一道鎖,將過往的記憶全都密封住,用過多的工作來填補生活中的每個空白,不讓自己有閒下來的時候。

  在那場車禍後,那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不僅失去了記憶,還沒有任何情感上的包袱,輕易地愛上了另一個女人,甚至許下互愛一生的承諾,留下她一個人困在回憶裡,走不出來。

  怕自己熬不過他的訂婚典禮,她刻意排開手邊的工作,放半個月長假,將自己放逐到南半球,遠離殘酷的現實。如果不這樣,她真怕自己會衝動地出現在他們兩人的訂婚宴上。

  她仰頭喝了口啤酒,看見島嶼的另一方,靜謐的月光映照在教堂的十字尖塔上,令她的心驀地驚痛了起來,彷彿有人探進她的心裡,解開了那道密封的鎖,苦澀的記憶和悲哀的痛楚就像打翻的酒瓶,氾濫成災……

  「沁恩,這是我和力群的喜帖,下個月七號我們要訂婚了……」

  「但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出現在我們的訂婚典禮上,你的到來只會令大家都難堪,因為你已經失去了愛力群的資格……」

  他終究還是愛上了李佳盈,甚至要和她訂婚,所有的一切全都符合他母親的意願。

  雖然是她先提出分手的,但她其實萬般不願,而如今,她更覺得自己好像被命運開了場惡劣的玩笑般……

  她一口氣喝光了啤酒,渴望用酒精麻痺過分清晰的記憶。

  「還要酒嗎?」

  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她轉過身,瞇起微醺的眼睛,盯視著距離她十步左右的男子,就著迷濛的月色,認出他是在酒吧和她熱吻的男人。

  他穿著一件白色背心,露出精壯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刷白的牛仔褲裹住一雙健碩的長腿,狂放的俊臉浮上野蠻之色,頹廢的外型猶如電影裡剛登上岸的海盜。

  「你跟蹤我?」她的語氣嗆出濃濃的火藥味。

  「你誤會了,我只是住的地方剛好跟你同一個方向而已。」卓開毅瞇起性感的眼眸,直瞅著她不放。

  其實早在她出了酒吧後,他就不放心地悄悄跟在她的身後,看見她獨自在沙灘上晃蕩,更激起他莫名的好奇。明明她的脾氣烈得像團火,好像一靠近就要將人燒傷,但她的背影卻寂寞得教人心痛。

  她像個美麗又難解的謎,一舉一動都勾誘著他的心,令他忍不住想靠近她,想探究藏在她內心的秘密。

  是什麼樣的過去,會讓一個東方女子將自己放逐在這陌生的島嶼上?

  他往前走了幾步,將手裡的另一瓶酒遞給她。

  她疑惑地挑了挑眉。

  「當作是謝謝你甜美又熱情的吻。」他俊朗的臉上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性感到讓人目眩神迷。

  她毫不客氣地接過酒瓶打開,像個野蠻、不受教的孩子,大口灌著酒,又嗆又辣的烈酒,一路灼燒著她的喉頭。

  「你知道南十字星的傳說嗎?就是排成十字架形狀的星星,只有在南半球才看得清楚……」卓開毅仰頭眺望著天空,少了城市的光害,燦亮的星星綴連成一條明亮的銀河。

  她不解地瞟了他一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尋找著排列成十字架形狀的星星。十字架……他最虔誠的信仰,也是她最苦澀的記憶。

  「從十六世紀以來,南十字星不只是讓航行在南極海上的水手不會迷失,成為指引他們回家的星星,也可以指引人們尋找到永恆的幸福,還能守住戀人的誓約……」卓開毅想起之前翻閱一本旅行散文時,作者在文章中陳述的浪漫傳說。

  每回結束一次導演工作後,他總會替自己安排一個假期,到各個不同的地方度假,藉此逃離緊湊忙碌的都市生活,但卻沒有想到,這回的旅行,會多了一個甜美的誘惑。

  「這個世界上最善變的就是戀人間的承諾。」她不屑地冷哼。

  「你被背叛過?」他從她的口吻,探究著她心裡的秘密。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兇惡地說:「干你什麼事!」

  「讓這麼美麗的女子傷心就關我的事。」卓開毅敏銳地發現,她發怒的姿態猶如一頭未馴服的小豹兒,激起了他體內狩獵的慾望。

  「誰說我傷心了?」被說中痛處,令她惱羞成怒。

  「你那雙漂亮的眼睛洩漏了秘密。」卓開毅盯視著那雙美得出奇的眼睛,低喃的聲音飽含挑逗。

  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哀傷,但背影卻透露出思念的訊息。

  「閉嘴!」她瞇起帶著醉意的眼睛,惱火地嬌斥。

  「那你可能要想辦法管住我的嘴巴才行。」他的嘴角噙著惡意的調笑。

  她迎向他尋釁的眼色,賭氣地走上前,吻上他溫熱的嘴,懲罰性地咬住他的舌頭。

  他沒料到她會突然吻住他,愣了一秒後,立即熱情地響應她的吻。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兩人的唇齒間蔓延,她想退開來,腰間卻多了一股力量,將她困在他結實的臂彎中。

  她倔強地掙扎著,反而讓兩人的肢體更加的親暱觸碰,緊接著,一個火熱的吻順勢侵佔她的唇舌,霸道得彷彿要奪走她全部的呼吸。

  他的唇裡彷彿有著海水的味道,柔軟而緩慢地刷過她的嘴,霸道而溫柔地刺激著她的感官。

  卓開毅留戀不捨地啄吻著她柔嫩的唇,曖昧地說:「跟我走,讓我幫你忘記那些令你痛苦的事。」

  他熱情的邀請讓她忘了掙扎,眨著迷濛的雙眼,苦澀地說:「難不成你有治癒心痛的解藥?」

  卓開毅的指腹緩慢地撫過她柔嫩的雙唇,溫熱的氣息勾誘地拂過她的臉,低沉的嗓音柔柔地勾著她的心。「我就是你心痛的解藥。」

  這句話就像咒語般,魅惑了她的心。

  「我會讓你忘記所有不愉快的過去,幫你治癒你心口的傷……」他定定地看著她,手指輕輕地撥攏她被風吹亂的長髮。

  他過分溫柔的舉措觸動了她淒冷的心房,明知道這樣的邀約太過放蕩,但是今晚她太寂寞了,她不想一個人關在飯店默默地倒數那場不屬於她的訂婚宴,不想去臆測唐力群和李佳盈兩人交換了多少甜蜜的誓約,那對她而言太過痛苦了……

  「好。」她點點頭,只要能讓自己挨過今晚,忘卻那些椎心的回憶和破碎的誓言,什麼方法都無所謂。

  她帶著醉意,任憑身邊的男人親密地摟住她的腰,踩著墮落的步伐,沿著海灘不斷地往前走。晚風自椰林樹上篩下來,颯颯作響,黑暗中摻了撩人的幽淡花香,帶著一股沈淪的魅惑。

  他帶著她來到他位於沙灘旁的Villa,夜色溫柔地覆蓋住大地,昏黃的小燈透出幽微的光線,平添了幾分曖昧的氛圍。

  她跟著他進屋,隨手拿起桌上沒有喝完的紅酒,率性地以瓶就口,一副要把自己灌醉的模樣。

  她想讓自己喝得再醉一些,沈淪在酒精和陌生男人的體溫中,徹底地從那場悲哀的心碎情傷中逃脫開來。

  卓開毅由身後摟住她,撩開她鬈曲的長髮,順著她線條優美的頸項一路啄吻著,單手挑開她肩上的肩帶,露出白皙性感的肩膀。

  她感覺到耳際拂上了濕潤溫暖的氣息,由她的頸項來到她微啟的雙唇上,她閉上迷濛的雙眼,任憑他吻上她的唇。

  她被動地承受著他熱情的挑逗,迷離間感覺到他的大手滑進她的衣內,舉止浪蕩地撩撥著敏感的身軀,漸漸地引燃她體內陌生的渴望和熾熱的悸動。

  不知道是烈酒發揮了威力,還是他的熱情燃燒了她的心,侵蝕掉她軟弱的意志力,此刻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想放縱自己,尋找短暫的快樂。

  她手裡的酒瓶落了地,紅酒流淌一地,卻沒有人在意。

  他將她整個人推倒在大床上,又重又深地吻遍她每一寸肌膚,包括她性感纖細的腳踝,輕輕地解開她的腳煉。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用心去吻一個女人了,她的出現挑動了他的心,讓他深切地吻著她,要求她響應相同的熱情。

  他的唇相當的溫暖,彷彿是夏日的陽光,一寸一寸地融化了她內心的冰霜,煨燙了她的肌膚,令她忍不住偎向他結實的胸膛,渴求更多的熱情。

  他輕緩地吻上她誘人的芳唇,舌尖挑逗地鑽入她的唇齒間,徐徐地誘惑著她,令她全身發熱暈眩,熱情猶如扇翅的蝴蝶,在她體內火熱地飛舞著,引起她心底迷亂的悸動。

  他的吻愈吻愈深,令她理智潰散,所有的知覺全被他攝去,僅剩下他熾熱的體溫與誘人的情話迴盪在空氣中。

  「把你的心交給我,讓我帶你去一個沒有回憶的地方……」他附在她的耳畔低語,溫熱的唇吮含住她小巧的耳垂,沿著敏感的側頸,啄吻著她白皙的肌膚,烙下一圈圈熱情的烙痕。

  他頑皮又熱情的吻就像一隻小螞蟻,一寸一寸地啃嚙佔領她的心,令她徹底迷醉在他火辣熾熱的挑逗中。

  她垂下濃密的眼睫,雙手攀向他的頸項,承受不住他狂野的撩撥,偎向他高大強壯的身軀,與他親密結合。

  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力量,強烈又熾熱,讓她縱情在原始的節奏中,姿態浪蕩地和他交纏著。

  他的熱情彷彿一把火焰點燃了她,情慾的烈焰在她的體內燃燒了起來,迷醉了她的感官,讓她嘗到了極致的快樂……

  激情結束,她疲倦地蜷曲著身體,倒頭就睡,任憑他由背部摟住她。夜幕低垂,溫暖濕潤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黏蜜的情動氣息。

  幽暗的天際泛起一抹藍紫色的光,耳邊傳來樹葉沙沙作響和海水拍在岸邊的聲音,她在一堵寬闊溫暖的胸膛中甦醒過來。

  陌生男人的體溫讓她挨過最難受的一夜,激情的歡愉有如一管麻醉劑,有效地麻痺了她抽痛的心。

  但,取而代之的是宿醉後醒來的頭疼。

  她揉揉抽痛的太陽穴,看見自己白皙的胸前烙著無數個吻痕。

  她坐起身,就著昏暗的光線覷看著陌生男人的睡臉。這男人即使在沉睡中,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狂妄魅力仍舊不容忽視。

  他的熱情就像鴉片般,太容易讓人上癮,又太難戒除,是一種誘人沈淪的魅惑。

  對她而言,這個男人太過危險、太有侵略性,她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彷彿輕易就會曝露出最脆弱的自己。

  她抽起被單遮住赤裸的身體,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走進淋浴間內,讓冷冽的水流沖走體膚上不屬於她的氣味與墮落的熱情。

  梳洗完畢後,她穿好衣服,由浴室裡走出來,意外地對上他俊酷的臉龐。她刻意別過臉,忽略那雙精睿的黑眸,就著昏暗的燈光尋找昨晚被她踢飛的涼鞋。

  卓開毅從她離開被窩那一刻就醒了,他躺坐在床上,摸起一根香煙點燃,輕吐個煙圈,靜睇著她慌亂找鞋的模樣。

  「你叫什麼名字?」他很少在激情結束後,還對一個女人懷抱著渴望和熱情,甚至想延續這份短暫的邂逅。

  酒精和熱情退去後,她又恢復成平日凌厲又嗆辣的個性,冷湛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地瞪著一臉饜足表情的他。

  「你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她又跩又傲地說,一點也不想把殘餘的溫存留到天明。

  利用一個陌生男人的體溫和擁抱來忘記過去痛苦的記憶已經太過墮落了,沒必要連最後一絲隱私都出賣。

  「我還以為我們的關係都這麼親密了,我至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他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狂妄又自負的笑容。

  他沒見過像她這麼傲慢的女人,翻臉像翻書一樣,可是她的行為非但沒有惹怒他,反而挑起了他征服的興味。

  卓開毅下了床,兩指勾起角落的涼鞋,緩緩地朝她逼近。

  他光裸的身軀在燈光下呈現健美的古銅色,身上散發出淡淡的煙草味和男性氣息,再度刺激著她的感官。

  她壓抑住內心的悸動,伸手欲取走鞋子,不料他卻故意抬高手,讓她完全構不到,狡黠的舉止就像戲鼠的貓般,徹底惹火了她。

  「把鞋子還給我!」

  「利用完了就想走嗎?」他的唇邊漾起一抹慵懶的笑意,眼神遊移在她美得清麗出奇的臉上。

  他曖昧的語氣令她忍不住厭惡起自己,她從民族風的印花裙子口袋裡,掏出身上所有的紙鈔,丟在床上,昂起倔強的下顎,冷冷地說:「這樣可以了吧?」

  「你真懂得怎麼羞辱一個男人的尊嚴。」她嬌悍的模樣沒有激起他的怒氣,反而令他更加的迷上她。

  卓開毅沒有遇過比她更嗆更辣的女生,她不馴的眼神、凌厲又甜美的嘴,在在都像一頭性嗜傷人的小野獸,不僅在他的背上留下熱情的抓痕,也撕咬著他的自尊。

  「你自找的。」她冷冷地說。

  沁恩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涼鞋,趿在腳上後,頭也不回地甩上門離去。

  她意識到這男人帶給她的影響力,看似無心的挑逗,卻都飽含著威脅,輕易地撩撥起她的情悸與不安。

  這樣的放縱一次就夠了,她不能再利用陌生人的激情,當作是麻痺自己、逃離現實的解藥。

  反正兩人也不會再相遇,熱帶小島的這一晚,就當作是自己意志軟弱,太過寂寞了的結果。

  她抬頭仰望著天空,幽暗的星光隱去,淡橘色的曙色穿過雲層,輕瀉在波光瀲灩的海面上,襲面而來的海風帶著鹹鹹的味道,彷彿又把滿滿的寂寞和愁悒吹上她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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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02:02:44
第二章

  台灣

  「星傑影視傳播公司」位於市區一棟商業大樓裡,此時,會議室內正準備召開劇組會議,內容是介紹新片導演人選與報告籌備進度,與會的人員包括編劇統籌孫沁恩、攝影師王正軒,以及執行製作歐迎晨。

  在等待資深製作人蘭姊和新導演來之前,大夥兒隨口閒聊著演藝圈的最新動態和不能對外公開的桃色新聞,以及大家目前手邊案子的執行進度。其中最令歐迎晨感興趣的話題,莫過於向來有「編劇界第一美女」之稱的孫沁恩,居然史無前例地放了自己半個月的長假一事。

  過去幾年來,孫沁恩整日埋首在工作中,不要說情人節了,就連除夕當晚都能因為製作人的一通電話而現身劇組,敬業拚命的態度令歐迎晨欽佩不已。

  歐迎晨拉開她身邊的空位,涎著張笑臉說:「沁恩姊,你這次跑去哪裡度假?」

  「怎麼了?」沁恩慧黠的眼眸覷看著她。

  「沒啊,就好奇你怎麼會突然跑去度假,因為你以前從不放假的。」歐迎晨一臉認真地說:「我剛去查了一下數據,我們劇組即將開拍的『黑暗槍神』不算,光是去年你參與編劇的戲就有三部,這還不算擔任編劇顧問的部分呢!」

  「是嗎?」她淡淡地說,沒注意到自己的工作量居然有這麼大。

  歐迎晨眨眨瑩亮的大眼睛,一臉曖昧地以手肘頂了頂她的手臂。「該不會是和男朋友跑去什麼秘密小島結婚吧?」

  「你未免想太多了吧?我是一個人去旅行。」她沒好氣地瞪了歐迎晨一眼。

  「那旅途上有沒有什麼好事發生?」歐迎晨羨慕地說。

  「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她不解地反問歐迎晨。

  「艷遇啊!」歐迎晨伸手捧著雙頰,一派天真地說:「電影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失戀的女主角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度,和男主角一見鍾情,陷入熱戀,譜出一段浪漫唯美的戀情——」

  「想像力這麼豐富,怎麼不來當編劇?」她冷冷地打斷歐迎晨的話,低頭狀似專注地研究起會議資料,然而思緒已不由自主地被拉走,回到離開斐濟前的那個輕狂夜晚。

  她一直試著想把那一晚發生的事從記憶裡刪去,努力說服自己是喝得太醉、太過傷心了,才會那麼放縱。

  但,每當夜幕低垂,那男子的身影卻彷彿魅影般進入了她的夢境,他沙啞性感的耳語、熾熱的體溫、一幕幕刻骨銘心的耳鬢廝磨,總教她分不清夢境與真實的分界線。

  愈是想刻意遺忘,那男人的臉龐就愈是清晰,搞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該討厭他,還是痛恨自己的墮落……

  「那到底有沒有艷遇嘛!」歐迎晨盯著她若有所思的側臉,不怕死地繼續鬧她。

  「吃你的麵包吧!」她索性將一個菠蘿麵包塞進歐迎晨的嘴裡。

  攝影師王正軒輕叩桌面,打斷兩人的談話,低聲說:「迎晨,你知道製作人什麼時候會到嗎?」

  歐迎晨看了手錶,推敲著時間。「蘭姊到機場接新片導演去了,我想如果班機沒有延遲的話,應該等會兒就到了。」

  先前預定執導的導演仗著金獎的光環,臨時要提高片酬,又能女主角人選有意見,干涉起劇本,導致製作人和老闆決定臨時撤換他,改由新導演接拍。

  「新導演是誰?」沁恩關心地說。

  「我也不曉得新導演是誰,只有聽蘭姊說過,人選是老闆紀先生介紹的,好像是之前在坎城影展上認識,紐約大學電影製作系畢業的,在美國獨立製片公司執導過幾部片子。聽說對方這次是特地取消假期,過來幫忙的。」歐迎晨提供小八卦。

  「哇靠!」王正軒垮著張粗獷的臉,叫苦地說:「我最怕這種學院派畢業、走藝術氣質路線的導演了!個性會不會很難搞啊?」

  歐迎晨聳聳肩說:「個性難不難搞我是不曉得啦,但聽蘭姊說,新導演擅長執導懸疑推理、黑色幽默的動作片,在美國獨立製片界算是小有知名度。」

  正當大伙聊得起勁時,會議室半掩的門被推開來,製作人霍心蘭領著一位身形俊偉挺拔的男子一起走了進來。

  會議室內閒聊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三人好奇的目光落在霍心蘭身後的男子身上,他有著一雙深邃的眼睛,好看的薄唇噙著淡淡的笑容,剛毅的下顎顯現出他堅定固執的個性。

  沁恩從文件裡抬起眼眸,對上那張俊臉時,彷彿當場挨了一記耳刮子,熱辣辣的感覺沿著臉頰灼燒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怔愣住,思緒又兜繞回在斐濟那個沉淪放縱的夜晚,他不就是……

  Shit!

  她隱忍住想飆髒話的衝動,這是哪門子見鬼的莫非定律,她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第二次的男人,竟然會是這次的新片導演!

  「各位,不好意思,剛才路上有點塞車,回來得有點晚……」霍心蘭站在長桌的前方主持劇組會議。「現在我正式向大家介紹新片『黑暗槍神』的導演——卓開毅先生。」

  大夥兒給予掌聲,只有沁恩象徵性地拍了一下手,刻意壓低視線,不想與他的視線接觸。

  關於小島上的那一晚,她不確定這男人記得幾分,但她一點都不想和他有交集。

  「卓開毅先生是美藉華人,從小在美國長大,在美國獨立製片公司執導過許多部戲,是位才華洋溢、經驗豐富的優秀導演,相信有他加入我們的團隊,一定能拍出叫好又叫座的戲劇。」霍心蘭說。

  「我是新戲的導演卓開毅,請大家多多指教。」卓開毅以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紹,犀利的黑眸環視與會的工作人員一眼,注意到長桌的另一側,有個女生刻意壓低臉,用長髮遮住臉頰。

  她美麗的側臉攫住他的目光,定睛一看,竟然是她!

  真是上天的巧意安排!

  他與「星傑影視傳播公司」的負責人紀行顥在坎城影展上一見如故,各自分享了對戲劇的看法與企圖心,口頭承諾希望未來有合作機會。

  這回他在度假時,突然就接獲紀行顥的邀約,問他可不可以挪出檔期參與這次的戲劇執導工作,在看過劇本大綱後,他對這齣戲相當感興趣,答應接拍,沒想到這竟會成為他和孫沁恩再度重逢的契機。

  那一晚在熱帶小島上,天那麼黑,夜色那麼美,她微醺的眼神那麼撩人,令他對她印象深刻,隔天晚上又忍不住回到先前的酒吧尋找她的下落,但芳蹤已杳,她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

  他只能失落的歎息緣分短暫,但此刻又忍不住驚歎命運的奇妙,雖然眼前的美女對這樣的歡樂大團圓好像沒什麼興趣,但有機會能與她共事,他可是覺得新鮮極了。

  一抹狡黠的笑意躍上他的黑眸,更加深了他狂放傲然的魅力。

  「你好,我是攝影師王正軒,以後叫我阿軒就可以了。」王正軒熱絡地起身跟他握手。

  「卓開毅,多多指教。」卓開毅咧出一抹爽朗的笑容。

  「你好,我是這部戲的編劇統籌孫沁恩。」沁恩生硬地說,站起身匆匆與他握手,算是打過招呼。

  「很榮幸有這個機會與孫小姐合作,相信我們一定能激起美麗的火花。」卓開毅故作若無其事地笑著說,如梟鷹般的黑眸緊緊扣住她,令她慌亂不已。

  他認出她了嗎?孫沁恩刻意忽略他饒富興味的眼神,打算來個抵死不認帳,反正他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我是執行製作歐迎晨,以後在片場或者溝通連絡上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我。」嬌小的歐迎晨也擠上前打招呼,漾出一朵比向日葵還要開朗的笑容,順手送上新戲劇本和作業時間表給他。

  卓開毅點點頭,眾人彼此打過招呼後,又坐下開始進行會議。

  蘭姊一邊指著屏幕上播放的幻燈片,一邊進行解說:「這次『黑暗槍神』的劇本是由沁恩擔任編劇統籌,目前劇本約莫已完成三分之二的進度,預計明年六月排在G台上映,全劇約莫剪輯為二十集……」

  卓開毅快速翻閱了一下劇本大綱,記下幾個重要的事項。

  「扣除後製作業的時間,實際拍攝的時間只有七個月,不過前置作業大致上已經完成,幾個主要演員也進入特訓階段了。」蘭姊看了卓開毅一眼,繼續說:「卓導,台灣戲劇製作的環境與美國獨立製片作業的方式和流程很不一樣,這點可能要請你多跟劇組配合。」

  「我知道。」卓開毅點點頭,這方面他已有心理準備。

  「至於戲劇的風格和相關一切細節,就請卓導和沁恩再做溝通……」蘭姊利落地分配工作事項。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見大家沒有提出異議,蘭姊又繼續說:「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今天的劇組會議到此為止。下午就讓卓導先休息一下,明天正式進劇組報到。迎晨,記得去幫卓導辦一支新手機,還有弄一份劇組聯絡名單給他。」

  「好。」歐迎晨展開拚勁十足的阿信精神將桌面的檔整理好,跟上蘭姊的快節奏。

  「蘭姊,我攝影組還有事,那我先走了。」王正軒起身離開。

  「沁恩,你等會兒要回工作室吧?可以順道替我送卓導到『西爾飯店』嗎?我用公司的名字幫他訂了一間套房。」

  「我?」沁恩頓住腳步,本想快速溜出辦公室,沒想到製作人又突然開口指派工作。

  「嗯,等會兒我要和迎晨去電視台和節目部主管開會,公司其它人又有事,你幫個忙,替我送卓導回飯店,順便帶他熟悉整個環境,趁這段時間也可以溝通戲劇風格,培養默契。」

  沁恩猶豫了一秒鐘,就算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但礙於蘭姊算是她的啟蒙恩師,從她還是小編劇就不斷給她機會,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只能強擠出一絲笑容答應。

  「好的,蘭姊。」

  卓開毅淡淡揚起清淺的微笑,十分滿意製作人的安排,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和她獨處,他一定會好好善用時間和她培養默契,順便再續前緣。

  幾分鐘後,大夥兒作鳥獸散,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鬧烘烘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走吧,我送你回飯店。」孫沁恩暗暗吸了一口氣,從手提包裡掏出車鑰匙,看也不看他一眼,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將他送回飯店,然後徹底和他劃清界線。

  離開會議室後,沁恩寒著一張俏臉帶著卓開毅到停車場取車,上了車後,她踩足油門,展現過人的開車技術,一路狂飆到『西爾飯店』,對於他刻意的攀談,表現得十分冷淡,讓他碰了好幾次釘子。

  抵達飯店後,她陪同他一起在櫃檯辦妥手續,將房卡遞給他。

  「1305號房,電梯在那邊。」她站在櫃檯前告知電梯方向,擺明了無意幫他拿行李上樓。

  然而卓開毅像看不懂她的明示似的,固執地站在她面前不走,一手拎著登機箱,一手提著背包,表示自己騰不出第三隻手拿房卡。

  她冷冷地瞪了他痞笑的表情一眼,不想多囉嗦,索性好人做到底,拿著房卡領他上樓。

  他從容不迫地跟在她的身後,欣賞著她曼妙窈窕的身段。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開襟襯衫,搭配牛仔短裙,踩著兩寸半的高跟鞋,端莊又不失俏麗。一頭鬈曲的長髮束成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他迷戀的視線往下移,落在她纖細的腳踝上,一抹慵懶的笑意躍上他的唇角。

  沁恩感覺到身後熾熱的目光灼刺著她的背部,出了電梯後,她快步地走到套房,刷下磁卡,打開房門,將鑰匙擱在桌上。

  「卓先生,這裡就是你的房間,樓下有餐廳,附近有便利商店,要是不曉得怎麼去公司,可以請劇組的人來接你,或者下樓搭門口的排班出租車。」沁恩冷淡地說。

  卓開毅放下行李後,霍然轉身面向她,仗著高大的身形將她囚困在門板與胸膛之間。

  她防備地抬眸瞅看著他。

  「你會不會覺得我看起來很面熟呢?」他居高臨下地凝睇著她美得過火的臉龐,對於她淡漠的態度一點都不在意。

  她謎樣又嬌悍鮮明的性格,撩撥起他體內邪異的掠奪感。

  「不覺得。」為了顏面著想,她打死都不會承認兩人有過一夜情。

  「但我一直覺得你好面熟,我們一定在哪裡見過。」如果她這麼愛扮「失憶」,那他只好大發慈悲幫她「複習」一下,重溫在斐濟那晚的情景。

  「那你一定認錯人了。」她拽拽地說。

  「要不然我們來賭一下怎麼樣?」他拋開紳士風度,一抹壞壞的邪笑躍上他性感的嘴角。

  她雙手環胸,悍悍地瞪著他。

  他俯下身,緩緩地欺近她的耳畔,溫熱的鼻息輕輕地吹拂過她敏感的耳廊,如此曖昧的距離,令她不自覺緊張了起來。

  在他火熱凝視之下,氣溫好像忽然攀升了好幾度,一種煽惑魅人的氛圍瀰漫在兩人之間,彷彿又回到夜色迷離的那個晚上……

  「我猜你左邊臀部上有一顆黑色的痣。」他附在她的耳畔,低聲地說。

  事實上,他不僅記得她左臀上的小痣,甚至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一個星期前,她把他「吃干抹淨」後轉身逃跑,他拿她沒辦法。但一次,她可不能隨心所欲的擺佈他,一切要按照他的規矩來,在他沒喊停之前,她休想退出這場遊戲。

  一抹熱辣辣的感覺灼燒著她的臉頰。

  她揚起手,想要打掉他臉上那抹得意囂邪的笑容,卻反而被他箝住手腕。

  「你……」她惱怒地瞪著他。

  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比他更無賴、更放肆的男人,竟敢在口頭上佔她便宜!

  「我該不會猜對了吧!」就著她美麗的臉龐,他的心又開始蕩漾。

  「卓先生,言語也是性騷擾的一種,如果你不想惹上官司,我勸你最好管住嘴巴。」

  「與其都要被你控告性騷擾,不如給你一個實際的『犯罪證據』。」他凝視著她紅潤的唇瓣,眼色愈來愈沉。

  她不甘示弱地昂起下顎,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個溫潤火熱的吻急遽地落下來,覆住她的唇,霸道地奪走她的呼息。

  她舉起雙手推拒他的胸膛,甚至用腳踢他的小腿,企圖抵擋他的欺近,但畢竟兩人的身形太過懸殊,而她一開始就處於劣勢,手腳完全施展不開來。

  他將她的雙手高舉過頭,結實的胸膛緊緊地壓在她的身上,牢牢地將她困伏住。

  她愈是掙扎,他的吻愈是蠻橫,猶如在征服一頭桀驁不馴的小野獸。

  他溫熱的舌尖頂開她的牙關,滑進她的唇齒間,感受她沁人的芳香,品嚐著誘人心魂的紅唇。

  他的吻愈來愈深,舉止蘊含著濃烈的佔有慾。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他吻得迷迷濛濛,忘情地圈住他的頸項,任憑他在唇齒間嬉戲、廝磨,挑逗她脆弱的感官……

  「我的吻有沒有讓你想起什麼?」他滿意地睇看她被吻腫的唇,溫柔地抹去她唇角的口紅漬。

  他意識到自己比想像中還要渴望她的吻,甚至熱切地想重溫那晚熾熱的纏綿。

  「無賴!」一股火氣冒上來,一半是因為他惡劣的行徑,一半是氣惱自己軟弱的意志,竟又屈服在他的熱吻裡。

  就在此時,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精緻的銀色腳煉,在她眼前晃著。

  她瞪著他手中的銀煉,那晚纏綿火熱的景況又浮現她的心海,記憶中他火熱的吻沿著小腿一直蔓延到腳踝,解開她的腳煉……

  一陣火辣辣的紅潮撲上她的臉頰,原來她的腳煉不小心遺留在床上,被他撿走了,怪不得她翻遍了房間和行李箱就是找不到。

  「把它還給我!」她凶悍地命令著。

  「這是上星期有個女人留在我床上的,難不成那個女人是你?」他低沉的笑聲帶有邪邪的得意。

  她一把搶過銀煉,不想搭理他無聊的問題。

  「原來那晚上的女人真的是你……」他欺近她,眉梢眼角全都是勾引。

  她的美眸燃起兩簇怒火,隱忍著揍人的衝動。

  「對於那晚我的『服務』還滿意嗎?」他輕柔的言語,隱隱含著煽情的暗示。

  這放浪的言語和無賴的舉止完全超出孫沁恩的忍受範圍,她漾起一抹甜死人不償命的淺笑,伸出食指抵在他的胸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讓他退離玄關,來到套房的中央。

  就在他以為她要開口之際,她猛然勾住他的手腕,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出過肩摔,將他撂倒在地上!

  砰!

  他沒料到她居然會跆拳道,悶哼一聲,毫無防備地跌躺在地。

  她穿著高跟鞋的長腿硬是踩在他的胸膛上,居高臨下睥睨他狼狽的姿態,凌厲地給予警告。

  「姓卓的,我勸你最好忘掉在斐濟那一晚的事,少拿它來威脅我!要不然這只是『前菜』,後面的『主菜』有你受的。」她眼神很「殺」的瞪住他,惡狠狠地說。

  卓開毅忍不住笑出聲來,絲毫沒將她凶悍的威脅放在眼底,反而對於她急著劃清界線的行為感到有趣,她愈是想躲,愈是激起他掠奪狩獵的雄性本能。

  他維持一貫慵懶的神態,甚至大方的欣賞起她裙底下的「明媚風光」。

  「粉紅色的,沒想到竟然會是我最喜歡的顏色。」他笑得一臉痞痞的。

  「什麼?」

  「你內褲的顏色是可愛的小粉紅,跟你嗆辣的個性很難聯想在一起。」他煞有介事地評論著。

  「去死吧!」意會他在說什麼,她不容情地用高跟鞋狠狠踹了他一腳,絲毫不在乎他會不會得內傷。

  「呃……」卓開毅撫著悶痛的胸膛,倒抽口氣。

  沁恩用力地甩上房門,搭著電梯下樓到停車場取車。

  坐進駕駛座裡,她懊惱地將臉埋在方向盤上,沒想到一夜的輕狂竟為自己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依照卓開毅方才無賴的舉止看來,他根本不會就這樣放過她。

  不行!

  他的吻對她來說太過誘人,也太過危險,她不能一再地沉淪在這種失控的激情關係中。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把他趕出劇組,遠離她的世界才行。

  星期四下午,距離新戲正式開拍只剩下幾天的時間,前置作業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幾個主要挑大樑演出的演員為了配合這次動作片的風格,早已積極參加武術集訓和體能訓練,整個劇組忙成一團。

  自從前幾天飯店被卓開毅強吻後,孫沁恩已打定主意不想跟那個無賴一起共處一室,甚至想盡各種理由要讓製作人將他撤換下來。

  此時,她站在製作人的辦公室外,輕叩門扉,得到應允後推門而入,見到蘭姊正忙著和贊助廠商講電話。

  「周董,您放心,下星期一定正式開鏡……是……我知道……我已經吩咐劇務人員,會把你們公司出產的啤酒擺在第一幕……這次的置入性營銷效果一定會很好……好……謝謝您的贊助。」霍心蘭掛斷電話,吁口氣,疲憊地癱坐在皮椅上。

  「蘭姊,你有時間嗎?我可以跟你談談嗎?」沁恩走到辦公桌前,凝睇著她黯淡疲倦的臉龐。

  蘭姊輕啜了一口人參茶,隨口問道;「劇本創作上有什麼問題嗎?」

  「劇本的進度沒有問題,我想談的是卓開毅這個人。」她知道在背後批評合作團隊裡的成員行為很卑鄙,但想到他狂妄的行為,她就不甘心,極度不願意和他在同一個劇組工作。

  「卓開毅有什麼問題?」蘭姊隔著杯緣覷看著她。

  「蘭姊,我們現在統籌的是一部預算高達八千萬的案子,把這樣的一部戲交給一個從來都沒有合作過的導演,甚至完全不瞭解國內戲劇製作生態的人,會不會太過冒險了?」沁恩提出自己的疑慮。

  「你的分析是很有道理沒錯,但是我看過卓導先前執導過的幾部警匪片、動作戲,我非常喜歡他的表現手法和戲劇風格,節奏明快,劇情表現流暢,對於人性刻劃也十分出色,我覺得滿適合執導『黑暗槍神』這部戲的。」

  「嗯……可是蘭姊,就算卓開毅真的很出色,但這部戲是我們的年度大戲,代表公司的口碑,你要不要再多考慮一下?」沁恩遊說得更加賣力。

  她很努力想在卓開毅的專業度上找出缺點,偏偏人家在美國執導過當紅影集『城市風雲』,創下十分亮眼的收視率,她只好改從其它的地方挑剔他的毛病。

  實在不能怪她太過卑鄙,誰教卓開毅要那麼無賴呢?

  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刺,無時無刻提醒她兩人曾經荒唐過的那一夜,時時干擾著她的思緒,讓她覺得很不安。

  「沁恩,我知道你對這部戲很有想法,也看得出來你的用心,但我有我的難處,一來卓開毅是紀先生推薦的人選,二來這部戲已經跟電視台簽約,明年六月一定要播,再不開拍就來不及了。」蘭姊揉著抽痛的太陽穴。

  「也許國內還有一些導演有檔期。」沁恩固執地不肯妥協,思忖著過去合作的導演之中有誰手邊沒戲在拍呢?

  「如果還有其它的人選,也不會遠從國外找卓開毅來當救火隊。」蘭姊打消她的念頭。「當我們決定把舊導演陸尚之撤換下來,就等於是跟他撕破臉了。而現在手邊沒有戲在拍的導演,很多都是陸尚之的徒弟,如果接拍我們的戲,就等於是在跟陸尚之作對,就算有檔期也不敢接。」蘭姊據實以告。

  「但、但我總覺得卓開毅這個不是很可靠,感覺……很輕佻。」沁恩逼不得已,只好狡猾地挑剔他的人品。

  反正她也沒有說錯,這傢伙對她的舉止的確是很無賴,只是她回敬他的方式也很火爆啦!

  「他怎麼了?」蘭姊追問道。

  「呃……總之,我對卓開毅的能力持保留態度。」沁恩沉下俏臉,實在說不出口他在飯店向她索吻的惡劣行徑。

  倏地,一把低沉的男音介入兩人的談話之中。

  「原來我們的孫大編劇對我這麼有意見啊?」卓開毅推開半掩的門扉,跨進霍心蘭的辦公室。

  沁恩回過頭,惱怒地質問他。「你偷聽我們的對話?」

  「孫大編劇,你也太低估我卓某人的人格了,我是跟執行製作要來找製作人談勘景和排戲的事,恰好聽到你們的對話。」卓開毅指著龜縮在門口不敢進來的歐迎晨,揶揄道:「孫大編劇,下回想要質疑某人的人格時,記得一定要關上門,要不然,讓當事者聽到會有點尷尬喔。」

  「蘭姊,沁恩姊。」歐迎晨抖著嘴角,笑得有點尷尬,恨不得沒聽到她們先前的對話。

  卓開毅踱步到孫沁恩的面前,睇看著她慍怒的俏臉,沒想到這女人在他胸口踹了一腳還不夠,竟然公報私仇。

  這女人想跟他鬥,他只好陪她玩嘍!

  她愈是想逃,愈是激發他狩獵的本能。

  他倒要看看她認真愛上一個男人時是什麼模樣,還能維持這樣驕傲的姿態嗎?

  沁恩不甘示弱地昂起下顎與他對峙。

  「其實孫編劇質疑我的導演能力,我也能夠理解,因為人本來就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就像我也曾經懷疑過孫大美女的編劇能力。」卓開毅壓抑住發火的衝動,挑釁地看著她,涼涼地調侃道:「就我遇過的女人而言,有美麗就沒有智慧,有腦就沒有胸,孫大編劇美貌與身材兼具,實力也頗令人懷疑。」

  「不用你擔心,我會以能力證明我的實力。」她悍悍地說。

  「那我也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送給你。」他貪戀地覷看著她盛怒的模樣,瑩亮的雙眸燃著兩簇怒焰,原本清麗的面容更加嬌艷,猶如一朵綻放的玫瑰,帶著扎人的利刺,卻又美得令人驚艷。

  她傲然地冷哼一聲。

  「雖然我不熟悉你們的戲劇製作環境,但我相信以我過去執導的經驗,一定會交出一張令大家滿意的成績單。」卓開毅自負地說。

  「最好是!卓大導演,請記住你對大家的承諾,我拭目以待。」再也待不下去,孫沁恩越過卓開毅的身邊,怒瞪了他一眼,像陣旋風般刮離辦公室。

  「卓導,沁恩她可能這陣子趕劇本壓力太大,想得比較多,擔心你不能適應我們的製作環境,反正劇組就是要多磨合,你千萬不要把沁恩的話放在心上。」蘭姊尷尬地打圓場。

  卓開毅點點頭,不想再為多災多難的劇組製造新的麻煩。

  說實話,執導一部二十集的劇集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現今最能挑起他情緒的人反而是孫沁恩本人。

  那女人分明是「做賊心虛」,若不是還記得那一夜,又何必介意他的存在呢?

  霍心蘭揉著抽痛的太陽穴,囑咐道:「迎晨,你這個執行製作,記得給我做好溝通橋樑的工作,下星期一定要如期開拍知道嗎?對了,先幫我去泡杯咖啡來。」

  「是。」

  歐迎晨沮喪地縮著肩膀,離開製作人的辦公室之後,卻在走廊的轉角撞進一堵厚實的胸膛。

  「喔!」歐迎晨吃痛地揉揉發痛的鼻樑,定睛一看,原來是武打明星耿旭陽,怪不得連胸膛都硬得像銅牆鐵壁。

  「小可愛,你在煩惱什麼?」耿旭陽俯看著這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可愛小助理。

  「唉!我在想,警察辦案時會拜關二爺,考試求金榜題名的人會拜文昌帝君,那要祈求和平的人該拜什麼?」歐迎晨認真地發問,她不知道卓導和沁恩姊有什麼過節,只知道要是不能讓他們兩人和平相處,她就有苦頭受了。

  「自由女神。」耿旭陽故作幽默地說。

  「自由女神?」歐迎晨疑惑地瞪大眼睛。

  「她不是象徵世界和平與自由嗎?」

  「大明星,這個笑話有點冷。」她板起俏臉,毫不領情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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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星傑影視傳播公司」的年度大戲「黑暗槍神」在歷經撤換導演、編劇統籌孫沁恩與新導演卓開毅互相對嗆的緊張事件後,終於按照原訂計劃順利開拍了。

  這部戲是描述一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一位成為代表光明一方的警察,而另一位則墮入黑暗,成為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槍神。

  最好的朋友成為最可怕的敵人,兩位主角間的暗潮洶湧,恰如卓開毅與孫沁恩之間的關係。

  他們的心裡都不得藏著一個不能公開的秘密,戲裡主角刻意隱匿過去的友情,而孫沁恩則忙著隱藏她和卓開毅的私情;主角每次見面都以激烈的槍戰開場,而孫沁恩和卓開毅則用尖稅的言語問候彼此,兩人激起的火花都快比戲裡的主角還絢爛。

  最辛苦的莫過於夾在中間的歐迎晨了,當兩大天王冷戰時,她必須擔起傳話筒的責任。

  幸好,兩人就算對彼此有再多不滿的情緒,到底還是專業人士,只是偶爾鬥鬥氣,並沒有發生激烈的爭執,劇組的拍攝工作還算順利,大夥兒全都見識到卓開毅精準利落、駕馭議題的功力。

  下午三點,沁恩和其它的小編劇開完會後,買了一些咖啡和麵包到棚裡探班,這是新戲開拍以來,她第一次踏進片場。

  「沁恩姐,你怎麼有空過來?」歐迎晨一見到她來探班,馬上咧開一抹熱絡的笑。

  「剛開完會,順道就過來看看。」她將手邊的餐點交給歐迎晨,瑩亮的美眸梭巡片場一圈,見到卓開毅正在指導飾演槍神的男主角耿旭陽進行走位。

  歐迎晨放好餐點,緊張地跟在沁恩的身後,防止互嗆的事件再度發生。

  沁恩站在場過,雙手環胸,目光不自覺地隨著卓開毅的身影移動。不可否認地,這男人不耍無賴、認真起來時的表情其實十分吸引人。

  上回在製作人的辦公室裡鬧翻後,她特地上網搜尋了卓開毅的相關資料,還訂購一部所執導的作品。

  驕傲的她本來是想挑剔他的缺點的,哪知道看過他執導的作品之後,竟欲罷不能,又上網訂購了其它影集,簡直快變成他的粉絲了。基本上,他以執導懸疑動作影集為主,節奏明快,敘事完整,很有自我風格。

  她必須承認,卓開毅是個很有天分、有才氣的導演,像是天生就適合吃這行飯似的。而且,不只他的作品會令人著迷,連他本人都有股特殊的魅力,爽朗、瀟灑豪邁的個性、豐富的閱歷及出眾的外表,使他輕易地成為眾人的焦點。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如果沒有在斐濟的那一晚,兩人的合作也許會更愉快一些……

  卓開毅轉過身,在攝影機的後方見到一抹嬌俏的身影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是什麼風把我們的孫大編劇吹來了?」卓開毅挑釁的色起唇角,眼底的笑意加深了落拓不羈的魅力。

  她冷瞪了他一眼,那句「孫大編劇」聽起來格外的刺耳。這男人就是有激怒人的本事,讓人對他的好感度很難維持超過三分鐘。

  「卓導,沁恩姐特地送咖啡和點心過來,要不要先休息幾分鐘?」歐迎晨機靈地介入兩人的談話。

  沁恩接獲歐迎晨懇求的眼神,決定不搭理他,走到攝影機旁和王正軒談起拍攝進度。

  卓開毅看她難得到片場探班,決定不再鬧她,揚聲說:「大家先休息十分鐘。道具組,準備下一場戲。」

  在等待拍下一場戲時,卓開毅坐在導演椅上翻閱劇本,但視線卻忍不住跟著她纖麗的身影移動。

  當初他這所以願意接拍這部戲,全是因為看過劇本大綱後,深受故事吸引,但沒有想到企劃統籌出這樣一個故事的人,竟會是一個明艷無儔的女人。

  她打破了他對美女的刻板印象。

  尤其當他閱讀劇本,看到她對於槍神一角陰暗複雜的心理層面描述時,總會忍不住回想起在斐濟的那一晚。當時的她,心裡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傷口,才會把孤獨的自己藏在喧嘩的酒吧裡?

  對她的控究愈多,迷戀也愈深。

  他對孫沁恩的感覺,並沒有因為她刻意疏離的態度而變淡,反而因為距離的拉近而愈加濃烈了。

  他貪戀不捨地收回目光,低頭翻了下劇本,環視攝影棚一眼後,皺眉喊道:「迎晨,下一場戲的妓女呢?」

  「妓女?」歐迎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卓開毅的身邊。

  「下一場戲是槍神和妓女上床的情節,槍神來了,怎麼沒見到妓女呢?」卓開毅提醒歐迎晨。

  「喔——Shit!」歐迎晨激動地拍了下額頭,沒想到她才發誓要成為業界第一、全方位的超級執行製作,竟立刻發生了這種致命的失誤!她居然忘記飾演妓女的臨時演員向她請假的事了!「那個演員她……她家發生了一些急事……沒辦法來拍……卓導,真的很對不起!」

  「那請問沒有妓女,你要我這場戲怎麼拍下去?」卓開毅沉下俊臉,寒著聲問。

  這個角色只出場五分鐘,戲分不重,但對劇情卻有十足的影響力。

  隨著卓開毅飆升的怒氣,片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冷,所有的工作人員和主要演員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向兩人。

  「那個……我……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想辦法彌補這個過失的!」歐迎晨彎著腰,以九十度鞠躬的誇張姿勢來表達內心的歉意。

  相處近半個月,劇組的人多少都摸清了卓開毅的脾氣,私底下的他爽朗、不拘小節,但工作時卻是絕對的嚴格,要求最精準確的表現,不容許任何馬虎。

  「拍戲是團隊工作,你影響的不是我一個人的時間,而是所有人的時間。我限你在十分鐘之內,給我找一位演員來飾演這個角色。」為了防止同樣的失誤發生第二次,卓開毅抬出身為導演的威嚴,訓斥道。

  雖然這場戲沒有很急,延到明天再拍也是可以,但他實在有點受不了歐迎晨的迷糊個性。她拼勁十足,工作也很積極,但如果要成為一位獨當一面的執行製作,臨場反應要更好一些才行,所以他決定測試一下她的危機處理能力。而且,他覺得也有必要讓大家更加看重自己的工作,大夥兒全都是劇組的一顆螺絲釘,看似渺小、沒有存在感,但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影響到團隊的動作機制。

  頓時間,歐迎晨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若是其它部戲,要在片場裡找個臨時演員還不容易嗎?偏偏他們現在在拍攝的是動作懸疑劇,為了慎防劇情外洩,平常除了重要的工作人員和主要演員,都採取清場的方式在拍攝。

  十分鐘之內,要她到哪裡去找個演員來啊?

  她環視片場一眼,造型師莊姐是兩個小孩子的媽,場務外表彪捍得猶如籃球國手,打板小妹是女同志,MAN到不像話。

  「……卓導,那我可以接演這個角色嗎?」歐迎晨眼看片場沒有適合的人選,只好硬著頭皮毛遂自薦了。

  她可是耐操、耐勞、耐拼的歐迎晨,絕對不會被這個難題給擊垮的,不過是演個妓女嘛!

  卓開毅指著劇本,厲聲低斥:「看一下角色設定,我是要一個身高超過一百六十五公分、身材火辣的妓女,不是要一個發育不良的雛妓!」

  他最痛恨不專業、模稜兩可的工作態度了,根本就是延遲拍攝進度,拖垮戲劇質量的主因。

  此時,片場裡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地望身沁恩——不只身高超過一百六十五公分,而且身材很火辣。只是,她連脾氣也十分嗆辣,這點是唯一不符合角色設定的。

  「你們看我幹麼?我是編劇,又不是演員。」沁恩被大夥兒盯得全身發毛。

  卓開毅沒有想到大家會反「希望」寄托在沁恩身上,一抹壞壞的笑意迅速飛掠過他的眸底。

  「就你來演妓女阿艷吧!」卓開毅再度抬出「導演我最大」的氣勢,命令道。

  「沁恩姐,你就幫我這一次吧!我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往後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歐迎晨撲上前,摟住她的腰苦苦哀求。

  「你先放開我啦!」沁恩拉住差點被扯下的長裙,沒好氣地低。

  「沁恩姐,你就看在我常常替你跑腿的分上,幫我這一次嘛!」歐迎晨懼於卓開毅的怒氣,急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沁恩,你就幫迎晨這一次吧,而且你又沒有演過戲,就當是一次新鮮的體驗嘛!」攝影師王正軒也加入遊說的行列。

  「你是這個劇本的編劇之一,我想你會比一般人更加瞭解這個角色,由你來詮釋是個不錯的建議。」卓開毅也很期待她的演出。

  「演就演嘛!」沁恩拗不過大家的請求,無奈的妥協了。

  「造型師,幫我們的孫大編劇換衣服、化妝,十五分鐘後開拍。」卓開毅以眼角輕輕地瞟了沁恩一眼,嘴角隱約浮現笑意。

  雖然也許以沁恩生澀的演技,完全達不到專業上的要求,拍了也可能成為廢戲,完全用不上,但就當是兩人第一次合作留下來的紀念品也不壞。

  十五分鐘後,燈光師架好燈,主要的演員也全都就定位了。卓開毅在道具組搭設出的昏暗俗艷旅店裡,對著飾演槍神的耿旭陽講解這場戲的重點。

  耿旭陽穿著黑色T恤和皮褲,展現完美的肌肉線條,收斂起愛鬧的個性,專注地聆聽卓毅講戲。

  沁恩從一開始答應接演這個角色就後悔了,因為劇本設定的是個身材火辣、冷艷動人的……妓女。

  雖然角色不分貴賤,但第一次演戲就要出賣色相和形象,穿著短到蓋不住院部臀部的戲服,還真讓她有飆髒話的衝動。

  她清麗細緻的五官化上濃艷的相容,穿上鏤空的露背洋裝,貼身的剪裁突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帶著點小野貓的性感,絲毫不遜於偶像劇的女明星。

  「哇~沁恩,跟你一起演戲,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導演給的福利啊!」耿旭陽只差沒對她吹起口哨。

  「扮相不錯嘛,要是你不想當編劇,可以考慮來演戲啊!」卓開毅的眼底浮現一抹純男性的激賞光芒,打趣道。

  「謝謝你替我開發第二專長!」沁恩從唇縫裡迸出話來,瞪了他一眼,可惜配上濃麗的眼妝,非但沒有威脅性,眼波流轉間反倒成了動人的風情。

  「不客氣。」卓開毅斂起笑意,拿著劇本開始講解表演重點。「這場戲主要是表現槍神複雜、陰暗的心理層面,每次結束一場暗殺任務之後,他就會透過性愛來療愈內心的罪惡感。」

  耿旭陽點點頭,完全理解導演的意思。

  「而你這個角色的功能則在於用熱情撫慰他心裡的傷口,所以你的身段、步姿、眼波流轉間都要有一種銷魂蝕骨的媚態。等會兒你就從這裡進門,然後被槍神壓倒在床上……」卓開毅專注地講戲,指導兩人走位。

  沁恩發現卓開毅私底下雖然隨興、不拘小節,但一開始工作後,整個人就非常有耐心,善於引導演員的情緒,理解劇本的能力也非常強,每一場都能安排出很多細節,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他很會用鏡頭說故事,精準掌握戲劇的節奏,在他的國度裡,他就是大王,讓人很難忽略他的才華,也特別讓人動心,就連她也無法抑制地對他有了些傾慕的感覺……

  正式開拍後,她按照卓開毅的說法,風姿綽約地進門,被耿旭陽以餓虎之姿撲躺在床上。

  「卡!維持這個動作不要動。」卓開毅喊道,轉頭招來攝影師,繼續說:「等會兒鏡頭由上往下拍,首重在妓女阿艷的臉部表情,和槍神糾結的背部肌肉上。」

  「好。」王正軒爬上梯子,接過攝影機,熟練地架好鏡頭。

  「阿艷,等會兒你要抱住槍神的脖子,並且發出愉悅的聲音。」卓開毅嚴肅地說。

  「什麼叫愉悅的聲音?」沁恩提出質疑,明明劇本上阿艷這個角色並沒有台詞。

  「叫床啦!」卓開毅嘲諷一笑。

  「劇本上明明就沒有寫這段,你整我啊?」沁恩瞇起發火的美眸。

  卓開毅坐在床沿,俊臉得意地說:「劇本寫著阿艷和槍神愉悅地上床,至於要發揮到什麼程度,操之在我的手裡,專業一點好嗎?」

  沁恩怒瞪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回床上,刺亮的光束曖昧地打在她的臉上,眾目睽睽之下,她「叫」得出來才有鬼啦!

  氣氛僵凝了幾分鐘後,卓開毅吼道:「卡!」

  「你這樣的表演方式,觀眾能感受到阿艷這個角色對槍神極度迷戀的情緒嗎?」就算沁恩不精準確無誤的表演方式很有可能讓這場戲變成廢戲,卓開毅還是拍得很認真。

  而且,這場戲還是沁恩第一次「下海」之作,他一定要剪成珍藏版,獨家收藏才行。

  沁恩沉下羞憤的俏臉,迎上卓開毅揶揄的表情,赫然發現這無賴根本就是在公報私仇!哼,肯定是記恨她那晚故意把她當成男妓,拿鈔票甩在他面前一事。

  「可以請你入戲一點嗎?再這樣拖下去,是要拍到天亮嗎?你當膠卷不用錢,可以讓你一直NG嗎?」卓開毅端出導演的架勢,但眼底全是狡猾的笑意。

  「沁恩,你就配合一點,叫兩聲吧!」耿旭陽尷尬地撐起上半身勸道。

  她傲然地冷哼一聲,又重新躺回床上,在卓開毅喊了action後,一臉木然,兩眼翻白,不帶感情地叫道:「床啊——床啊——床啊——」

  「卡!」卓開毅又從導演椅上飆過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推開耿旭陽,翻身由床上坐起來,傲然的昂起下顎。「叫床啊!你是耳聾,沒聽到嗎?」

  「最好有妓女被嫖時是這麼叫床的!」卓開毅隱忍著爆笑的衝動。嘖,虧她想得出來。

  「要不然偉大的卓導演,你覺得妓女阿艷應該要怎麼叫,才算是愉悅的聲音?你這麼會導戲,那就叫兩聲來聽聽啊!」沁恩拽拽地說,一副和他槓上的表情。

  「你!」卓開毅沒想到自己會被她反整到。

  「你敢叫,我就敢學!」她得寸進尺地逼迫他,公然挑戰他身為導演的權威。

  兩人對峙著,火爆的氣氛一觸即發。

  歐迎晨見狀,立即奔向前,試首安撫卓開毅的怒氣。

  「卓導,我們這部戲是輔導組,要放在晚上九點檔的時段播,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斟酌一下尺度啊?」歐迎晨涎著張討好的笑臉。

  「孫大編劇,我想有些事情我們必須私下做溝通!」卓開毅悍然地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道具間,重重地甩上門。

  窄小昏暗的空間裡堆滿了各種道具,裸露的天花板上掛著一盞日光燈,映出兩張互相挑釁的臉龐,男的冷峻狂傲,女的嬌艷惹火。

  卓開毅偉岸的身軀抵在門框,雙手環胸,邃亮的眼睛緊迫地盯視著她美麗卻帶著傲氣的臉龐。

  「你是故意找我麻煩嗎?」

  「是你先讓我難堪的!明知道我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接演阿艷這個角色,你偏要我叫什麼見鬼的叫床聲!」她氣得想飆髒話。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又不是沒聽過。」他無賴地揶揄道。

  「卓開毅!我警告你,最好忘記那晚在小島上的事,少一天到晚掛在嘴巴上威脅我,否則——」

  「否則怎麼樣?」他低沉的嗓音充滿誘惑,緩緩地欺近她,仗著身材的優勢將她囚困在牆壁與胸膛之間。

  面對他有意無意的勾引,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一種屬於男與女的曖昧氣息瞬間在兩人之間浮動著。

  她囂張的氣焰明顯少了三分,學起他的無賴招式。「反正我那晚我喝醉了,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但我記得很清楚,而且不介意再幫你複習一次。」他痞痞地笑道。

  「卓開毅!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眼底佈滿慍色。

  「我要你。」他抬起她的下顎,端視著她過分美麗的臉龐,突然認真起來。自從在酒館裡挑釁的一吻,她又倔又傲的臭脾氣就已勾走了他的心。

  他清晰的感覺到有一股強烈的電流在兩人之間奔竄,他們對彼此都有感覺,互相吸引著對方。

  她慌亂地往後退一步,光裸的背脊貼近冰冷的牆面,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大膽的告白震懾住了她的心,令她下意識想逃離。

  「你發什麼神經,我們之間的遊戲早已經結束,那晚大家各取所需,我不欠你什麼。」她急著想和他劃清界線。

  「遊戲還沒有結束,只是剛開始而已。」他強悍地扣住她的下巴,硬要她迎視他的眼睛,用著無比溫柔的口吻說:「我不只要你的人,還要你的心和你的感情。」

  在沉默的對峙中,兩人透過眼神交流,交換著彼此的情緒。

  如果說,在斐濟那一晚純粹是因為貪戀她的美麗而引爆的激情,那麼現在他的心動則暗藏著戀慕之情。

  每次閱讀劇本時,尤其讀到她寫的那些戲,他總覺得似曾相識,隱約感到墮入黑暗受到詛咒的槍神那個陰沈、不幸的靈魂,正是藏在她心口的憂戚與哀傷。

  她的悲傷一點一點化成文字,變成一個故事,也一點一點滲透到他的心裡。

  他不懂的是,在這麼美麗的外表下,為什麼藏著一個那麼憂傷的靈魂?

  其實他不是故意想和她鬥氣,只是面對她淡漠的疏離,除了用尖銳的言語刺激她的情緒,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方式可以靠近她。

  如果兩個人的關係注定是一場狩獵的角力賽,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想擒到她。

  「但是我不要你。」他眼底的過分認真震懾住她,她直覺想閃躲他灼熱的逼視。

  現在的她只要一個人平靜的生活,不想再讓一段感情來混亂她的心,不想再卑微地討好一個人,不想再掏心掏肺的去愛一個人,失去的滋味太痛苦了,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更何況這次的對象還是卓開毅,他對她而言太過強悍、太過危險,像一匹奔騰的野馬,太難駕馭了。

  「你少在那裡自欺欺人了,你明明對我有感覺。」

  「給你這樣的錯覺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她推拒著他的胸膛。

  這句話徹底惹惱了卓開毅,最好他們之間強烈的吸引力是他的錯覺。

  他索性俯下身吻住倔強的唇,企圖從這段紊亂糾葛的關係中理清彼此的感覺,他利用身材的優勢將她壓在牆上,溫熱的唇懲罰似地重重吻著她的嘴。

  她抬起腳踢他的小腿,反而被他鉗住膝蓋,他悍然地分開她的雙腿,偉岸精實的身軀親密地貼近她柔軟的身體。

  她愈是掙扎,兩人的姿勢愈是曖昧,她隱約感覺到他下腹間的亢奮隔著衣衫抵住她的雙腿之間,粗糙的指腹順著她赤裸的背部貼觸在她敏感的腰上。

  他的舌像把強勁的火,滑進她的唇內,熱呼呼地捲燒而過,燒融了她的理智與矜持,她被吻得迷濛,雙手像有意識般圈住他的頸項,熱情回應他的吻。

  他愈吻愈深,愈吻愈是霸道,舉止蘊含著濃烈的佔有慾。

  事實證明,他要她。

  不只他的身體要她,連他的心也要她。

  他向來是個行動派的男人。就算她脾氣烈得像團火,他還是想要她。

  「你讓一個男人這樣的吻你,還能說對我沒有感覺嗎?」他睇著她被吻腫的唇,情感的唇畔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氣惱地瞪住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臉上的笑容。

  「如果一記熱吻,換來一個巴掌,我認為挺劃算的。」他看穿她的心思,痞痞地送上臉。

  她鉗住他的手臂,踮起腳尖,俯下臉,重重地在他的頸窩留下一圈咬痕,深得可以看見齒痕,只差沒有滲血。

  他吃痛地悶哼一聲,沒想到她下手這麼重。

  「你是野獸啊,這麼愛咬人。」他伸手摸了摸了脖子。

  「對,我就是一頭野獸,如果你再吻我一次,我下回一定會咬斷你的脖子。」她認真地警告,忍不住發起脾氣,厭惡自己對他的失控。

  「孫沁恩,你究竟在躲什麼,明明我們對彼此有感覺——」

  他話還沒有說完,她擒住他的手腕,轉過身想給他一記過肩摔,卓開毅看穿她的意圖,伸出一隻手抵住她的背,阻止她的動作。

  她不死心又試了一次,他使勁閃過,阻擋她的纏鬥。

  她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仰,撞到身後裝置佈景用的木架,架子晃了一下,身前傾倒,卓開毅見狀推開她,木架應聲而倒,上頭的小道具紛紛砸了下來。

  「卓開毅——」她驚呼道,看著木架壓在他的身上,心跳差點停了。

  「呃……」他悶哼一聲,臉部表情因為疼痛而糾結著。

  她連忙將架子推開,擔憂地說:「你要不要緊?」

  隔著厚重的門板,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無暇顧及門外的騷動,緊張地掀開他的上衣,檢查傷口,皮膚的表層有點瘀傷,看起來應該沒有大礙。

  她擔心的表情讓他心裡有點小得意,證明這女人對他不是無動於衷,只是不想表達她的感情。

  「怎麼辦?」他挑了挑濃眉,痞痞地說:「我剛救了你一命,按照戲劇的邏輯而言,你是不是該對我以身相許?」

  她嬌瞪了他一眼,不想答腔。

  雖然卓開毅看起來浪拓不羈,一副無賴的樣子,但是當他不顧一切地為她擋下木架時,說她不感動是騙人的。

  她已不記得有多久沒被這樣保護寵溺過了,久到連她都不敢去回憶,就怕觸動心裡剛結痂的傷痕。

  她的眼眶濕濕的,一股熱烘烘的暖流自心間漫流開來。

  「我忘了你已經以「身」相許過了,那我改要你的心好了。」

  「你是認真的嗎?」她怔怔地看著他。

  「如果我說是認真的,你會給我們的感情一次機會嗎?」他試探地問。

  「不會。」她沒有一絲猶豫與掙扎。

  「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愛上任何人。」她淡淡地說。

  「什麼叫你不會愛上任何人,你連試都沒有試。」他扣住她的手,端視著她美麗的臉龐,她眼底浮現了一層哀愁。

  「如果我們之間有過什麼,那也只是純粹生理上的悸動,假如你真的想對一個女人認真,那麼請你選擇其它人,不要來找我。」感情這種東西,她給不起,也要不起。

  有那麼一瞬間,卓開毅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她落寞的表情彷彿又回到在斐濟的那個晚上……

  片場裡,所有的工作人員看著卓開毅飆著怒氣將沁恩拉進道具間,大伙鬧烘烘地鼓噪著,討論兩人會不會真的在裡面打起架來。

  歐迎晨到道具間外扭動門把,發現門鎖上了。

  她急得衝到攝影機前向王正軒求救。「軒哥,怎麼辦,道具間的門鎖住了,卓導要是真的和沁恩姐打起來怎麼辦?」

  王正軒揉揉酸痛的頸肩,掏出煙點燃,涼涼地說:「沁恩好像是學跆拳道出身的嘛!」

  「上回我們約去打撞球,沁恩的球技好得很,差點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副導演逮到空檔,也加進「進香團」行列,要了一支香煙。

  「兩個人要是打起來,你們猜誰會贏?」燈光師拎了一袋沁恩帶過來的麵包,分給在場的同事。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你們還有心情開玩笑喔!」歐迎晨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衝出片場,到樓下身工作人員要道具間的鑰匙。

  耿旭陽看這場戲是不會拍下去了,索性穿起上衣,加入大家的談話。「大家要不要來賭一下?」

  「我賭卓導一定會贏。」

  「自己人一定要挺自己人,我這把就押沁恩。」

  幾個大男人左一句、右一句,吆喝聲不斷地擴大,惹得其它的工作人員也起來湊熱鬧。

  忽地,道具間傳來砰一聲,大夥兒的視線有志一同的盯住那扇緊銷的門。

  「不會真的鬧出人命吧?」王正軒彈跳起來,趕到道具間前拍著門板,結果裡面的人都沒有反應,連忙催促助理去找歐迎晨回來。

  一會兒,歐迎晨氣喘吁吁地衝進片場,將鑰匙交給王正軒,他打開門,只見兩人沉默地對峙著,架上的小道具散落一地。

  「你們沒事吧?」王正軒適時地介入,結束了兩人未盡的談話。

  「卓導的背受傷了,找個擒拿師父幫他看一下。」孫沁恩越過擠在門口的同事,淡淡地留下這一句,逕自走到化妝室。

  卓開毅跟著走出道具間,王正軒掀開他的衣服,檢查他背部的傷勢,一道藍紫色的瘀傷劃過整片背部。

  「卓導,你先把衣服脫下來,我這裡有罐藥膏對跌打損傷、化瘀解痛很有效,先幫你揉推一下。」王正軒從工具包裡掏出藥膏。

  卓開毅表情陰鬱,沉默地脫下衣服,任憑王正軒將沁涼的藥膏塗抹在背上,但整顆心卻懸而未決在孫沁恩身上,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她封閉自己的心呢?

  她的過去就像一團未解的謎,纏繞住他的心。

  「哇,沁恩上輩子是吸血鬼喔,居然還用咬的。」王正軒嘖嘖地說,不經意發現他脖子殷紅的齒痕,愈是控究,愈是覺得兩人的關係有點曖昧。

  卓開毅沒有答腔,只是抬手向燈光師要了一根煙。

  幾分鐘後,沁恩換下戲服,走出化妝間,經過片場時故意忽略卓開毅探詢的目光,直接走到歐迎晨的面前。

  「迎晨,叫卓導把剛才那場戲剪了,改天再找其它演員補拍,劇組今天的損失算在我的身上。」她的聲音冷冷的,表情複雜地拎起手提包,頭也不回地離開。

  「啊?」歐迎晨怔愣住,被兩人弄得一頭霧水。

  王正軒好奇的眼神梭巡在兩人之間,一個搞得一身是傷,一個傲氣減了三分,到底這場架誰輸誰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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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02:03:37
第四章

  在工作室的孫沁恩接到蘭姐的電話,告知要召開緊急會議,因此立即放下手邊的劇本,趕到「星傑影視傳播公司」,越過大廳時身警衛人員打了招呼,匆匆地奔到電梯口。

  眼見電梯正要關上,她激動地大喊:「等一下——」

  電梯門再次滑開,她踏進去,赫然發現裡面的人竟是卓開毅。

  幽閉的空間裡浮漫著一股無以名狀的曖昧氣氛,光潔的鏡面映出兩人的身影。

  卓開毅單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透過鏡面凝視著她美麗卻略帶疲憊的臉龐。

  上星期在道具間發生爭執後,她彷彿刻意要躲開他似的,再也沒有來劇組探過班。

  他輾轉反覆地想著兩人之間的對話,究竟是什麼無法言喻的傷痕,讓她將自己放逐到南半球的熱帶小島呢?

  那一晚,她的心碎是為了誰?

  是誰讓她墮落的需要用酒精麻痺思緒,縱情地投入陌生人的擁抱尋求安慰呢?

  「製作人找你嗎?」卓開前試著找話題,打破沉默。

  「對。」她眼睛盯著一格一格往上爬的燈號數字,企圖忽視他帶著探詢意味的目光,故意將話題兜到公事上,問道:「今天劇組沒有戲嗎?」

  「本來有七場戲要拍,但因為場地商借有點問題,所以先暫停。剛好製作人說要召開緊急會議,所以我就先趕過來看看。」卓開毅解釋道。

  「還習慣我們的製作環境嗎?」她隨口問道。

  「簡直是爆肝之旅,沒有一天準時收工。」他苦笑道,忍不住抱怨起克難的工作環境、氣候不穩定、沒有像樣的大型片場,就連向市府團隊商借場地的手續都繁瑣的要命。

  此時電梯抵達目的地樓層,兩扇門滑開來,沁恩率先跨出電梯,快步地走到會議室。

  室內的空氣有些緊繃,蘭姐坐在長桌的前方,桌上擺放著一落落的卷宗和財務報表,還有一壺喝了一半的咖啡。

  「蘭姐,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沁恩拉開椅子入座。

  「卓導,沁恩,你們來得正好,我有重要的事要向你們宣佈。」蘭姐翻閱了下手邊的劇本後,繼續說道:「卓導,目前拍攝的進度如何?」

  「依照先前劇組的規劃,現在的戲全都是以棚內為主,預計等下個月特效小組和武術指導報到後,就會開始拍棚外的戲。」卓開毅拉開椅子入座,報告拍攝進度。

  蘭姐清清喉嚨,表情嚴肅地說:「我今天找兩位來,是有點事要跟大家商量一下。原本這部戲在籌拍階段時,是鎖定陸尚之擔任導演,所以相關的武術指導和特效小組團隊,也是由他負責召集選定他過去合作的老班底。」

  卓開毅點點頭,從接拍這部戲開始,他就有當救火隊的心理準備。

  「可是陸尚之後來和劇組意見分歧,在我們決定撤換導演時,我曾經問過武術指導和特效小組可否如期進劇組拍攝,他們口頭上都承諾我,在下個月初會進劇組報到。」蘭姐歎了口氣說:「沒想到最近陸尚之在大陸接了一檔奇幻武俠劇,慫恿整個團隊去接拍他的戲,不來劇組報到了。」

  「這陸尚之擺明了是要找我們麻煩嘛!」沁恩氣憤地說。

  「都怪我一時太過大意了,想說以前都合作的很愉快,所以只和大家做口頭上的約定,並沒有簽下書面合約。沒想到陸尚之會用多上一倍的酬勞,挖他們到大陸去拍戲,他們也顧不得什麼職業道義了。」蘭姐說。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可以再找到其它團隊來支持劇組嗎?」沁恩焦急地追問。

  卓開毅也不禁感到很頭痛,沒想到來台灣接拍的第一檔戲,就面臨這麼大的挑戰。

  「上星期我去和武術指導他們敲定進劇組報告的確切日期,他們才告訴我要和陸尚之去大陸拍戲。這幾天我一直急著找其它團隊來支持我們的劇組,就連香港那邊的特效小組都托朋友去問過了,但大家都沒有檔期。」

  沁恩眉頭深鎖,緊咬下唇,思忖著過去合作過的人還有誰有這方面的專長,可以來支持劇組?

  「沁恩,我從你還是小編劇時就一路看著你成為能獨當一面的編劇統籌,我知道你對戲劇的努力與企圖心,事實上,你過去主導的幾部戲也創下不錯的收視率,否則G台的長官和紀先生不會支持你做這樣的戲,但是,可能光有企圖心還是不行的……」

  她盯著蘭姐,忐忑地問:「蘭姐,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都知道一部戲要成功,除了要有好看的劇本、有票房魅力的演員外,還要有完整且富有經驗的製作團隊,但目前以我們劇組的編制而言,根本達不到預期的標準,所以我剛才重審了一下劇本,我希望你能把格局拉小,將劇本做一些修整,針對要利用特效小組做出的爆破、槍戰、飛車等場面,做一點調整。」

  「蘭姐,如果做修改的話,就不能完整地表達出我的創作概念。」她固執地堅持已見。

  「沁恩,我知道你對這部戲有自己的想法,但我有電視台主管給的收視壓力以及市場考慮。我希望你能刪除部分的戲,改成加重男女主角的對手戲,畢竟感情戲還是觀眾最愛的部分。」蘭姐試圖說服她。

  卓開毅翻看桌上的劇本,一一審視那些被蘭姐用紅筆刪除的場面。少了武打和爆破特效的場面,整體而言這部戲會顯得失色許多,沒想到國內的戲劇製作環境竟是如此不尊重編劇。

  「難道沒有其它辦法了嗎?」沁恩倔強的咬著下唇,仍不肯輕易妥協。

  「是不是只要找到物資小組和武術指導,沁恩的劇本就不必做任何刪戲或更動?」卓開毅突然打破沉默,介入兩人的談話。

  「卓導,你有什麼建議?」蘭姐問道。

  「這部分我可以找我在好萊塢的合作團隊幫忙,過去我們拍攝影集的特技場面,都是由他們協助完成的,專業技術和拍攝經驗方面你們絕對可以放心。」

  「真的?」沁恩佈滿陰霾的小臉瞬間亮了起來,恢復以往的生氣。

  「好萊塢的特效小組……」蘭姐攤開財務報表,評估新加入工作團隊的可能性,薪資先不算,光是機票和食宿就是一筆可觀的開銷。

  「蘭姐?」沁恩緊盯著她猶豫不決的臉龐。

  「卓導,謝謝你的建議,但製作這部戲已經超出原定預算太多了,八千萬的製作費,不加海外版權,尚有一千七百萬的資金缺口,如果再加上好萊塢的特效小組和武術指導,製作費起碼還要增加三百萬到五百萬左右,完全超出公司能負擔的範圍。」

  沁恩頹然地垮下肩膀,到頭來想拍一部結合動作與推理的劇集,終究還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沁恩,不是我不想幫你,我也覺得你這個劇本寫得很好,但我身為製作人,有統籌預算的壓力。」

  「我知道。」她明白蘭姐的難處。

  卓開毅看到她沮喪落寞的表情,不禁想起了從前的自己。剛入行時,他也曾經因為製作預算超支的問題而受挫,違背了當初的意願,割捨追求夢想的驕傲。

  「如果延請好萊塢特效小組和武術指導來台合作的費用,算是我投資這部戲的資金呢?」不忍見到她失望的模樣,卓開毅提出建議。

  「卓導,你是認真的?」蘭姐對於他的提議有些意外。

  「雖然我對你們的戲劇環境不太瞭解,但我覺得沁恩的劇本寫得十分出色,尤其在剖析人性陰暗和複雜面時很有深度,這樣的戲若是少了爆破和能刺激觀眾視覺的畫面,會流於沉悶。」卓開毅給予專業的意見。

  「……好吧,那我現在下去擬合約,至於投資金額,我們晚上再做細部的討論。」蘭姐踩著沉穩的步伐離開會議室,留下兩人獨處。

  沁恩偏過臉,凝視著卓開毅俊酷的臉龐,疑惑地說:「為什麼要幫我?」

  「如果製作「黑暗槍神」是你的夢想,那麼我想幫你完成它。」他邃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在這共事將近一個月的日子裡,她的專業表現已征服了他。

  他佩服她企劃劇本的才華,更欣賞她執著認真、勇於追求理想的態度。

  他們是很相似的兩個人,在個性上都有那麼一點驕傲、強悍,面對夢想時會不顧一切地往前衝,拼勁十足。

  「為什麼?」沁恩完全被卓開毅給弄迷糊了。

  她不懂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可以在前一分鐘惡質地勒索她的吻,又在下一分鐘溫柔到不可思議?

  「我不想看到你失望的表情。」他欣賞的不只是她的外表,還包括她的創作才華,以及一顆看似驕傲卻脆弱的心。

  她抬眸望瞭望他,心中有莫名的感動在蔓延。

  對於他的告白,她不是無動於衷,而是不敢心動。像她們這樣倔強的個性,注定只會給人帶來傷害,何苦再添加一筆感情的孽債呢?

  「我對你是認真的。」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執著的神情令她熾熱的心怦動不已。

  她心虛地垂下眸,閃躲他熱切的目光。

  「我的喜怒哀樂與你並沒有關係……」她抽回手,想勸他別浪費感情了。「我……不會給你任何響應的。」

  他錮住她的肩膀,不解地質問:「你究竟在逃避什麼?」

  「你這樣討好我是沒有用的,我不會愛你。」她揮開他的手,逃離他的鉗制,站起身要離開。

  「孫沁恩——」他喚住她。

  她頓了一下,背對著他。「投資的事隨便你決定,反正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接受你。」

  話一落,她拎起手提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的視線。

  時序入夏,氣溫逐漸攀升,但此刻車廂裡的氣氛不僅有些緊繃,甚至讓人有猶如置身在北極的錯覺。

  歐迎晨坐在駕駛座上,握住方向盤,隔著後視鏡覷看坐在後座的孫沁恩一眼後,又偷偷瞄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卓開毅,快被兩人之間暗湧的詭譎氣氛給逼瘋了,尤其是沁恩姐,老是端著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沁恩刻意別過臉,將視線放在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上,避免和卓開毅目光接觸的機會。

  要不是今天必須一起去勘景,她還真不想見到卓開毅,他熾熱又犀利的眼色彷彿就要推倒她小心翼翼築起的冷傲心牆,令她有些不安。

  車子陷在擁擠的車流中,音箱裡播放著流行音樂,在等待綠燈的空檔,沁恩定定地看向窗外,驀地騎樓下一抹熟悉的身影攫住她的目光。

  孫沁恩的心猛地驚動狂竄起來,顧不得車子正停在馬路中央,她抓起手提包,打開車門衝下車,在一陣尖銳警告的喇叭聲中穿過擁塞的車陣,往騎樓走去。

  「沁恩姐!」歐迎晨被她突來的舉止嚇壞了,緊握方向盤,分心注意交通路況。

  「孫沁恩!」卓開毅拉下車窗呼喊她的名字,只見她一個怔愣在路邊,像是聽不見他們在身後呼喊的聲音。

  「她怎麼了?」歐迎晨焦急地問,眼看綠燈亮起,身後的車輛猛按喇叭催促他們開車。

  「我下車看看。」卓開毅開門下車,顧不得狂竄的車流,閃過迎面而來的車子朝她奔去。

  沁恩佇立在街邊,看著眼前西裝筆挺、舉止斯文的男性在助理的護送之下,鑽進一台黑色奔馳車。

  彷彿有一道尖銳的痛楚從心窩處竄出,在她的血液奔騰蔓延,灼刺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寸肌膚。

  她像是被囚困在記憶迴廊裡,聽不見外頭紛擾的喇叭聲,也聽不見卓開毅在身後的呼喊聲,所有思緒全被凌亂的回憶佔滿。

  隨著黑色奔馳車緩緩駛進車流,像是點燃了一把烈焰在體內亂竄,她完全失去了理智,瘋狂地跑到路邊,跳上一輛空出租車。

  「先生,麻煩你跟著前面那台黑色的奔馳車。」她坐在後座,焦急地要司機緊跟著唐力群的座車。

  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滑過她的眼前,既清晰又殘忍,耳邊彷彿迴盪著急診室外唐母狂怒的嘴臉,像是恨不得所有刻薄的字眼全都化成凌厲的利劍,一刀刀地劈在她的身上——

  孫沁恩!為什麼發生車禍的人不是你?為什麼在裡面受罪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的兒子……

  你這個女人根本就是瘟神轉世,你究竟要把力群害到什麼程度才甘心,要是他再也醒不來,我一定要你賠命……

  你看,力群根本不記得你了,他失去記憶了,因為知道你是間接傷害他的兇手,所以他選擇把你忘記,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滾,滾出我的視線,滾出力群的世界,永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因為這場車禍,她的內心充滿懊悔和歉疚,加重了她的悲傷,只能懷著贖罪的心情孤單地被隔絕在他的記憶這外。

  座車繞過幾條馬路後,停在一棟商業大樓前,司機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沁恩隔著玻璃窗看見唐力群拄著枴杖,蹣跚地跨出車廂。

  她匆匆付了車資,推開車門,思緒全被唐力群攫住,渾然不知在身後,卓開毅像一頭困獸般盲目地跟著她打轉,也跳上另一台出租車在後頭追趕著。

  她不知不覺地走到唐力群的面前,用一種很悲傷、很沉重的眼神凝視著他。

  一年的時間不見,他看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手裡多了一根枴杖。

  自從出車禍後,唐母一直不讓她到醫院探視他,出了院後,也不讓她接近他,所有關於他的一切消息全都來自於他的乾妹妹李佳盈。

  她一直以為手術後,他的腳已經痊癒了,難不成留下了後遺症?

  「小姐,有事嗎?」唐力群注意到有個陌生女人,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令他十分納悶。

  「你的腳……它……枴杖……怎麼會這樣?」她錯愕到連話都說不完整。

  唐力群以為這個女人是在同情他的處境,過去在醫院接受復健治療時,偶爾也有陌生人會關心詢問他的傷勢。

  「我發生過車禍,小腿處骨折,剛接受第二次開刀手術取出植入的鋼釘,因為不在復健期間,所以必須借助枴杖,等過一陣子就好了。」唐力群溫爾的微笑。

  她愣愣地點點頭,捨不得移開目光。

  「小姐,我們認識嗎?」唐力群試探地說,如果他們不曾認識,她為什麼用這麼哀傷的眼神看著他?

  「我……」她曾經不下一百次幻想過他們重逢的情節,她有好多話想告訴他,但他眼底的陌生與疏離徹底割傷了她,千言萬語全都梗在喉間,什麼都說不出口,也都沒有意義了。

  此時她意識到他們的愛情輸給了記憶,敗給了現實,在她衝動地分手時,一切就已經完全結束了。

  「發生車禍後,我喪失記憶,什麼都記不得了,所以——」

  「力群……」一把女音打斷兩人的談話。

  李佳盈步出大樓,見到孫沁恩和唐力群站在一旁交談,緊張地愣了一下。孫沁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她明明答應過自己不會再和力群見面的,難不成她想悔諾?

  李佳盈緊張地奔到他的身邊,故意環住他的手臂,以親暱的行為暗示孫沁恩,現在唐力群是自己的未婚夫,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佳盈,你怎麼出來了?」唐力群溫柔地說。

  「我看時間差不多就出來接你,怎麼愣在這裡呢?剛才小芳送來了喜帖的樣本和婚紗照要我們逃選,快上去吧。」李佳盈刻意漠視沁恩的存在,但言談舉止間卻又故意透露出兩人將結婚的訊息。

  「這位小姐……」唐力群又忍不住瞟了沁恩一眼。

  「怎麼?你們認識嗎?」李佳盈防備地瞪著沁恩,故意假裝不認識她。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沁恩低低地說,眼角餘光瞥見兩人已親暱地走進大樓內。

  她呆看著他們的背影,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接下來要去哪裡……

  在唐力群失去記憶的這段日子裡,他沒有回憶的包袱輕易地愛上了李佳盈,只留下她一個人孤單地懷抱一個不會實現的諾言。

  一生一世,她曾經執著的以為兩人會終生廝守。

  再甜蜜的誓言,終究還是輸給了命運,凡她所愛的,最後都會離開她的世界。

  卓開毅定在原地看著孫沁恩和他們生硬客套的互動,在那個男人離開之後,她整個人彷彿被巨大的悲傷給吞沒,那頹喪的身影好似回到小島那一晚。

  他暗自猜測著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從沁恩一路狂追那個斯文男子的舉動看來,她應該認識他、很在乎他,但為什麼那個男人完全當她是陌生人,還摟著另一個女人離開?

  他們之間複雜糾葛的關係,令他困惑不已。

  「沁恩——」卓開毅在身後呼喊她,她一臉木然地往前走,好像聽不見他的聲音。

  他索性走了過去,鉗住她的手臂,看著她蒼白落寞的神情,低聲問:「那個男人就是讓你心碎的理由?」

  她回過神,迎視他憐憫的目光,倔強地說:「你沒有資格探究這一切!」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不該把惡劣的情緒發洩在別人身上,但又受不了同情他的目光。

  她不想自私的利用他的擁抱來撫慰自己的傷口,那只會讓她更加的厭惡自己。

  她深深地睇看了他一眼,驕傲地說不出任何道歉的字句,只能背對著他,將自己投入浮動擁擠的人潮中。

  卓開毅瞪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氣惱地爬著前額紊亂的髮絲。明明知道她心裡還住著其它的男人,根本沒有他立足之地,他這樣的心疼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她真的對他無動於衷?

  還是過去受的傷太深了,讓她困在裡頭走不出來?

  他很少對一個女人這麼執著過,早在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後,他就不再談那種飛蛾撲火、不顧一切的愛情。但是遇上孫沁恩後,一切都變得不同。

  他在乎她,迷戀她,討好她,很想用心的與她經營一段感情,偏偏她無視於兩人之間互相吸引的情愫,總用疏離的態度將他推拒於心門之外……

  翌日。

  李佳盈帶著質詢的心情來到沁恩的寓所。

  沁恩對於她的來訪有點意外,但隨即想到,她肯定是為了昨天在街頭上遇見唐力群的事而來。

  在請她進屋後,沁恩走到廚房泡了兩杯咖啡。

  李佳盈打量著她的公寓,寬敞的客廳有一半的空間辟成工作室,長桌上擺放了一台筆記型計算機,書架上堆滿各種書籍,包括藝術概論、電影導論、戲劇理論與批評、劇本創作,另外還有一堆心理學和法律書籍。

  「咖啡。」沁恩從廚房裡端了兩杯熱咖啡出來,放在茶幾上。

  李佳盈的眼底佈滿慍色,態度強勢地說:「沁恩,我不想跟你說客套話,當初乾媽把你從醫院趕走時,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過我只要按時向你報告力群的身體狀況,讓你們見最後一面,確定他真的把你忘記了,你就永遠離開他的世界,不再見他!」

  「答應你的事,我從沒有忘記過。」沁恩黯然地垂下眸。

  在唐力群發生車禍後,她被擋在醫院和唐家大門之外。等唐力群病情穩定後,唐母又將他轉院,趁著他失去記憶,斷絕了他們連絡的管道。

  她永遠忘不了在醫院裡的那一幕,李佳盈替她支開所有的人,她走到唐力群的面前,他陌生的眼色徹底割傷了她的心。

  「那昨天你又為什麼出現在他的面前?」李佳盈氣惱地質問她。

  「那是一場巧合,我沒有想過會在街上與他重逢。」她心虛地為自己辯解,不想讓李佳盈以為她又後悔想回到唐力群的身邊。

  她一直都知道李佳盈從小就暗戀唐力群,而唐母也很積極撮合兩人在一起,現在回想起來,與唐力群交往的那幾年,好像是誤闖了別人的故事,淪為一個可悲的大配角。

  「你為什麼不轉身離去,你究竟想對他說什麼?」

  「我看到他拄著枴杖,以為是車禍留下來的後遺症,所以忍不住走上前關心他的狀況。」沁恩解釋道。

  「前陣子醫生替他開刀取出腿部支撐的鋼釘,復原情況良好,大概再一個多月就不用拄枴杖了。」李佳盈說。

  「那我就放心了。」她點點頭。

  「力群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你的關心和擔心全都是多餘的。」李佳盈犀利地說。

  她沒有答腔,難受地想著,原來愛情是這麼殘忍的遊戲,一旦不愛了,全都不相干,只能當永遠的陌路人。

  「你應該記得,那一晚你對力群說了什麼,當你提出分手時,就已經失去愛他的資格。」李佳盈瞇起眼,緊迫地盯著她看。

  幸好,當時她在走廊聽見了兩人的爭執,留下他們分手的證據,才可以逼孫沁恩離開。

  「我知道。」

  「那就該遵守約定,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乾媽她不會想見到你,也沒有原諒過你,而力群也早就把你忘得一乾二淨,就算你再關心他、再想念他,都不能改變這一切。」

  沁恩忍受著她尖銳的指控,其實她不敢奢想再回到他的身邊,她只想為自己的任性與倔強,好好身他說聲對不起。

  「你要記住一件事實,那就是力群現在愛的人是我,我們已經訂婚了,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李佳盈故意端起咖啡杯,向她展現手上那顆燦亮的鑽戒。

  「我都已經離開唐力群那麼久了,也接受你們訂婚的事實,昨天只是不小心在街上重逢而已。」沁恩受不了她的尖聲質問,忍不住反問她。「但我不懂的是,如果你們的感情已經深厚到足以互許終身,你又何必介意我的存在呢?」

  李佳盈心虛地瞪著沁恩,她就是擔心她會回來奪走眼前的幸福,更害怕唐力群恢復記憶想起過去的一切。

  發生車禍後,唐力群除了小腿骨折外,還得了「解離性失憶症」,對於自己的身份、週遭環境和過去的一切都不記得了。

  所以她和乾媽乾脆編造新的記憶,謊稱她和唐力群是從青梅竹馬成為一對戀人,早就有結婚的計劃,故意把孫沁恩的回憶從他的生命裡刪除,甚至燒掉所有照片,不讓孫沁恩有回來他身邊的可能。

  在連醫生也不確定唐力群是否有恢復記憶可能的情況下,為免夜長夢多,兩人終於在上個月舉行訂婚典禮,預計夏天完成婚禮。

  「你究竟在緊張什麼?」沁恩疑惑地瞅著她。

  李佳盈交握在膝上的手指隱隱泛白,她當然會害怕,時時都在擔心這份偷來的幸福,會不會在下一秒隨著唐力群甦醒的記憶而消逝?

  她害怕唐力群會恢復記憶想起孫沁恩而拋棄她,所以在婚禮前,她絕對不准孫沁恩出現他的面前,不能有一絲絲觸動他回想過去的可能。

  「沒有一個女人會希望自己男人的前女友像個陰魂不散的幽魂,時時纏在他的身邊——」李佳盈為自己的不安找了借口。

  叮咚!

  突來的電鈴聲中斷了李佳盈的話,沁恩瞥了她一眼,起身去開門。

  一打開門見到卓開毅時,她輕輕愣了一下,低聲問:「你怎麼知道我家?」

  「歐迎晨告訴我的。」卓開毅狡猾的以討論劇本的名義,從歐迎晨的口中得知她的住所。

  「有事嗎?」沁恩猶豫著該不該讓他進門。

  「我方便進去找你聊聊嗎?」他霸道地用手擋住門板,一副不肯離開的樣子。

  拗不過他強勢的姿態,她只好欠身讓他進屋,反正她和李佳盈聊得也不是很開心,剛好可以藉此結束這個話題。

  卓開毅站在玄關脫下休閒鞋,瞟見一個穿著奢華套裝的女子端坐在沙發上。

  他瞇起黑眸打量了陌生女人一眼,赫然發現她是昨天在街頭和沁恩見面的女人,兩人對峙的氣氛有些緊繃,好像在進行一場不愉快的對談。

  李佳盈眼色犀利地盯著眼前身形偉岸的男子一眼,猜測著兩人的關係。

  「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卓開毅大方地入座,打破僵凝的氣氛。

  李佳盈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索性站起身,但仍不改強悍的氣勢,再次強調。「沁恩,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現在是力群的未婚妻,請你記住這個事實。」

  沁恩受夠了她的咄咄逼人,忍不住反唇齒相譏。「我知道唐力群愛的人是你,這樣的提醒一次就夠了,我也記住了。況且我有自己的男人,才不需要去乞求一份不屬於我的幸福。」

  李佳盈半信半疑地瞅看著她。

  沁恩突然轉過身,一把鉗住卓開毅的臂膀,賭氣地吻上他的唇。

  她已經失去了愛情,不想連殘存的驕傲都失去,故意給他一個火熱纏綿的深吻,來刺激李佳盈。

  卓開毅沒有料到她會主動吻他,十分配合地響應她的熱情。

  兩人難分難捨的熱吻,像是當場給李佳盈一記耳刮子,令她臉色脹紅,難堪的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裡。

  卓開毅很不情願地結束這個吻,溫柔地將沁恩摟在懷裡,眼色稅利地射向李佳盈,冷諷道:「我就是沁恩的男人,而且還是現任的,如果剛才的吻還不足以證明我們的關係,我是不介意開房間給你看,但我怕沁恩會害羞。」

  雖然不太清楚沁恩和這個女人有著什麼樣的糾葛,不過隱約可以猜得出來她們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在爭執,如果利用他可以保留她驕傲的自尊,他很樂意配合。

  李佳盈臉色難看地瞪著兩人,狠狠地警告道:「孫沁恩,我才不管你愛上了誰,反正我不准你再出現在力群的世界。」

  撂完話後,李佳盈拎起名牌包,重重地甩上門離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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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02:04:07
第五章

  卓開毅結束一天的執導工作後,先返回飯店梳洗了一番,然後隨意套上白色的襯衫和牛仔褲,來到沁恩的寓所,本想繼續昨天在街上的話題,卻意外捲入她和別人的爭執中。

  沁恩在李佳盈離開後,立即推開卓開毅的擁抱,懊惱地想著,為什麼總讓他瞧見最狼狽的自己呢?

  「那個叫唐力群的男人,就是讓你難過的理由嗎?」卓開毅打破沉默。

  「如果你想和我談公事,我很樂意;如果你只是要聊私事,我沒有興趣。」她故作冷漠地別開臉,沒有勇氣看他。

  「孫沁恩!」卓開毅箝住她的手臂,加重語氣地低吼道。

  總有一天,他會被她倔強的個性給逼瘋!難道這女人真的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感情嗎?

  為了討好她,他願意砸下巨資請來好萊塢的團隊,只為了一圓她在戲劇上創作的夢想。

  為了維護她該死的驕傲,他甚至甘心被她利用,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和她熱吻,而她居然能在前一秒與他纏綿熱吻,下一秒又冷淡地將他推離,連讓他靠近她的心的機會都不肯給。

  她抬眸對上他慍怒的臉,淡淡的哀愁纏繞住她的心頭。

  「你看不出來我在利用你嗎?」她苦澀地扯動唇角,倔強地不讓眼底的淚水掉起來。

  「那又怎麼樣?」

  「我跟你上床只是為了想遺忘另一個男人,我吻你只是因為不想輸給另一個女人……」她殘忍地坦白內心的感覺,哽咽地咬著下唇,忽然發現自己好壞、好自私,利用他的熱情來舔舐內心未癒的傷口,用他熾熱的體溫來消融寂寞的冰冷。

  「如果要利用我,何不利用得徹底一點?」他激動地怒吼。

  「什麼?」她輕愣了一下。

  「你想利用我來幫你忘記那個叫唐力群的男人不是嗎?來啊!」好幾次他真心誠意想與她交心,但她總像只刺蝟般,張揚著一身的刺,用尖銳的言語刺痛他的心,怯懦地閃躲他的靠近。

  她的驕傲和不坦率,早晚會把他所剩無幾的耐心耗盡。

  「卓開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顫聲道。

  她的逃避、她的迂迴、她的閃躲,就是因為感覺到他的愛,她不想再重蹈小島上那晚的錯誤了。

  「就讓我來幫你忘記那個男人,把他從你的心裡移除,讓你不再難過……」他灼熱的唇找到她倔強的嘴,低頭吻住她。

  她別開臉想閃躲他的吻,雙手推拒著他的胸膛,企圖阻止他的欺近。

  「你瘋了嗎?」她狠狠地咬了他的唇,推開他。

  「我就是瘋了才會愛上你!」他失控地低吼,悍然地彎下腰,用肩頭抵住她的腹部,將她扛上肩,走往臥房。

  「放我下來!」她尖叫道,用力捶著他的背。「卓開毅!你這個瘋子,快放我下來——」

  卓開毅不理會她的掙扎,逕自打開臥房的門,重重地將她甩在大床上,怒氣奔騰地瞪視著這個快把他逼瘋的女人。

  她狼狽地跌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因為方纔的扭打而有些凌亂,露出一雙雪白細膩的長腿和性感誘人的肩膀,彷彿在對他發出無聲的誘惑。

  卓開毅墨黑的眼眸盯視著她清艷的臉,她不馴的眼色、倔強的紅唇,在在都在挑戰他的自制力,失控的不只是他的脾氣,還包括他內心熊熊燃燒的慾望和熱情。

  她對上他熱切的目光,隱約感覺到有一股情悸在她的心裡蕩漾開來。

  他精壯的身軀迸發出一股侵略性,邃亮的眼眸浮上一抹野蠻的神色,利落地褪去上衣和長褲,露出結實的肌肉。

  「你出去……」她怯弱地往後縮,指著門口的方向,命令道。

  他像是一頭野獸,悍然地撲上床,將她壓覆在他的胸膛之下,溫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臉上,低聲地說:「如果我存在的原因是為了幫你忘記那段心碎的過去,那就讓我給你快樂,讓我帶你去屬於我們的天堂……」

  她抬起腿試圖踢他,抵擋他的貼近。

  「你走開!你這個瘋子不要碰我,我才不需要你……」她大聲地說,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

  她的雙腿落入他的箝制,他粗魯地扯開裙子上的拉煉,將裙子扯了下來,甩在地板上。

  「讓我愛你……」他低沉的嗓音飽含著濃烈的情感。

  他的吻強硬到幾乎像是在懲罰般,重重地吻住她的唇,火熱的舌頂開她的唇齒,吞噬她抗議的言語和甜美的呼息。

  他粗糙的手心沿著她的膝蓋,撫上她白皙的大腿,然後手指放肆地伸出她的內褲裡,狂野地挑逗著脆弱的感官。

  隨著他手指邪氣的舉止,她的體內掀起一股陌生的悸動,脆弱的眼眸蒙上情慾的迷霧,身體像陷入熱情的流沙中,無法自拔,只能無助地偎向他。

  他憤怒的唇又重又深地吻住她的嘴,帶著一股激切的熱情,熾熱得彷彿要將兩人燃燒殆盡般。

  她無助地屈服在他的熱情之下,任憑他像一頭飢渴的猛獸,一口一口地啃吮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烙下屬於他的痕跡。

  她無力抗拒他的進犯,只能沉淪在他的熱情裡。

  他野蠻地扯開阻隔在彼此間的多餘衣物,悍然抵進她柔軟的深處,親密地與她糾纏著。

  她的手指陷入他堅實的背肌,跌入激情的漩渦中。

  他們猶如兩頭野獸,甜蜜地撞擊著,以最狂野的方式擁抱住彼此,痛並歡愉地到達屬於兩人的天堂……

  激情過後,空氣中浮漫著黏蜜的情動氣息,他們以一種放蕩的姿勢躺在床上,任憑時間緩慢地爬過兩人的身體。

  她閉上眼睫,感覺到他堅實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她無奈地想著,她總是在他的吻裡找到墮落的借口。

  遇上卓開毅後,她的優雅、她的聰明、她的堅強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是脆弱、她的無助、她的孤單、她的自私、她的怯弱、她的不安。她在他的愛裡見到了最狼狽、最真實的自己。

  原來她這麼寂寞、這麼缺乏愛、這麼……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厭惡這樣矛盾的自己,明明心底還殘留著其它男人的影子,卻又墮落地在他的熱情裡尋找快樂。

  她抽起被單,裹住身體,疲憊地爬下床。

  卓開毅壓住被單一角,阻去她的步伐,揶揄道:「你這個女人很沒有禮貌,下了床就不理人,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沁恩用力地扯回被單,嬌瞪著他臉上狂放的笑容。

  「我先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把鈔票丟在床頭,我一定給你好看。」他臉部的線條忽然變得好嚴肅。

  「……謝謝你剛才的服務!這樣可以了吧?」她賭氣地說。

  他拉住被單,順勢將她拽往床上,壓覆在胸膛之下,眼神壞壞地勾著她,曖昧地說:「我這個人很好說話,如果有服務不周的地方,沒關係,儘管說出來,我願意改進。」

  「你乾脆在床頭放一張服務滿意調查表算了!」她沒好氣地說,被他灼熱的眼睛盯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OK啊!」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OK個大頭啦!這男人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她的專屬情夫嗎?

  難道他不覺得兩人的關係太過曖昧,又太過病態了嗎?

  他撐起手肘,憐恤的手指輕輕地撫開她前額的髮絲,凝視著美得出奇的五官,以低沉的嗓音輕柔地誘哄道:「既然滿意我的服務,那我用它來交換你心裡的秘密。告訴我,你和那個男人的過去。」

  他很努力想走進她的心,就算知道她的心底惦記著另一個男人,得忍受著被嫉妒折磨的痛楚,老是被她驕傲的壞脾氣逼得近乎抓狂,他還是想愛她,想對她好,想關心她的情緒。

  「你不覺得和一個女人躺在床上,聊的卻是另一個男人,這種感覺很糟嗎?」她苦澀地說。

  「糟透了。」他柔柔地凝視著她,聲音低低的。「但,這是知道你過去的唯一方式。」

  一股淡淡的哀愁籠罩在兩人之間。

  如果不能參與她的過去,那麼,他起碼可以用熱情撫慰她心底的傷痕。

  「你為什麼想知道我的過去?」她表情脆弱地盯著他。

  「當然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想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他凝睇著她愁悒的側臉。

  「我這樣的女生有什麼好愛的?」有時候連她都忍不住要討厭起自己。

  卓開毅撐起上半身,長指滑過她細緻的臉龐,苦笑道:「明知道你驕傲得要命,脾氣倔得要死,還對我很冷漠,但我就是沒有辦法不對你動心。」

  面對卓開毅溫柔又霸道的告白,沁恩感覺好紊亂,分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覺是因為寂寞的依賴,還是心動?

  「除非你想就這樣一直跟我耗在床上,否則你可以一直不說沒有關係。」他曖昧地威脅她。

  「你說我驕傲、脾氣倔,你自己還不是霸道、野蠻得要命。」她不甘示弱地批評他。

  「那很好啊,我們兩個人的性格都不完美,挺配的!」他與她甜蜜地鬥嘴。

  她忍不住逸出一抹笑容,卸下了冷傲的防備。

  「你想知道哪些?」她反問他。

  「所有關於你的一切。」他霸道地說。

  她枕在他的手臂上,茫然地望著天花板上轉動的吊扇,輕聲地說:「我媽在年輕的時候被一個男人騙了,懷孕生下我之後,就將我丟給外婆,後來又嫁給別人,留下我跟外婆相依為命……我外婆經營一家小小的冰店,那時候我和唐力群念同一所高中,他大我兩屆,是全校的模範生,家裡又有錢,我最討厭這種很乖的學生了,所以每次他跟同學來店裡吃冰時,我都擺臉色給他看……」

  卓開毅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肩膀,靜靜地聆聽她的聲音,心裡升起一陣妒意,沒想到她和唐力群的緣分開始得那麼早。

  「有一天,我和外婆發現信箱裡的信常常會莫名其妙的不見,久了才知道是唐力群算好郵差會出現的時間,偷偷把我家的水費、電費和賬單通通拿去繳掉,而且怕我成績不好,還自告奮勇要幫我補習……」

  過往的記憶紛至沓來地滑過她的眼前,所有的情節都歷歷在目,一幕幕皆是那麼的刻骨銘心,彷彿兩人相愛、爭執等事,都是昨天剛發生的。

  「上了大學後,我們開始交往。大四那年,外婆過世了,唐力群當時在美國唸書,聽到這個消息後,他二話不說地坐飛機趕了回來,陪我熬過喪親之痛。他知道我想當一個編劇,還替我付昂貴的學費,讓我去電視台上課……」

  沁恩明白,如果她的青春扉頁沒有唐力群的出現,那麼她不會是現在的孫沁恩,也許早已迷失在慘綠年少裡,墮落到社會的邊緣地帶了。

  嫉妒如螞蟻般啃嚙著卓開毅的心房,他多羨慕那個叫唐力群的男人,可以霸住她心裡最重要的位置,卻也心疼她的過去。他從不知道,她驕傲的表相下,竟藏著一個自卑的靈魂。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外婆以外,他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可是我們的愛情卻得不到他家人的認同,尤其是他母親,一直瞧不起我,所以力群老是為難地夾在我們之間……」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卓開毅大概可以猜出之後的發展——富家子與私生女的愛情故事,終究得不到長輩的認同。

  她自責地繼續說:「就算受夠了他家人對我的輕視和嘲諷,我也不該把氣發洩在他的身上……如果那一天我不跟他吵架、不提分手……他也不會發生車禍,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蜷曲著身體,將臉埋入卓開毅的胸膛,鬱積在心底的悲傷終於爆發開來,化成一波波的淚水,流了下來。

  她嘗到了任性的苦果,失去一個曾經最愛她的男人。

  她接受了他們的愛情已成為過去式的事實,但卻困在懊悔的情緒裡走不出來。

  「傻瓜,發生車禍又不是你的錯。」卓開毅心疼地說。

  「一定是跟我在一起的記憶太過痛苦了,所以車禍之後,他才會得了離性失憶症,選擇把我忘記,還愛上另一個女人……」她泣不成聲。

  原來唐力群失去記憶了,怪不得他看沁恩的眼神那麼陌生。

  「傻瓜……」卓開毅緊緊地摟住她,凝視著她淚眼迷濛的小臉,憐惜地說:「以後要是你覺得撐不過去,覺得寂寞,就讓我來幫你遺忘那段傷心的過去……」

  「這對你並不公平……」她哽咽地說。

  如果她還有一點理智,就該推開卓開毅的擁抱,不該在他的溫柔裡尋求安慰,但是他的承諾是那麼的誘人,讓她好不容易停止的淚,又再度氾濫成災。

  她真的可以自私地佔有他的溫柔,不必付出對等的感情嗎?

  「誰教我要愛上你。」他苦笑。

  他緊緊抱著她,任憑她的眼淚沿著臉,流進他的心口。

  這一次的爭執與擁抱,他掀開了她結痂的傷疤,卻也意外地貼近她的心。

  以前是貪戀她的美麗,現在明白了她的過去,教他如何捨得放她一個人懷著懊悔與傷痛孤單地生活下去?

  為了要替沁恩一圓她戲劇的夢想,卓開毅挹注了五百萬的資金,請來好萊塢的特效團隊和武術指導加入劇組。

  新團隊來到台灣的第二天,製作人霍姊特地包下一間複合式餐廳,邀請所有參與「黑暗槍神」拍攝的工作同仁一起聚餐,在酒精的助興之下,用餐的氣氛更顯得熱絡。

  「卓導,和好萊塢的特效小姐一起工作是我入行以來的夢想,以現今惡劣的戲劇製作環境來看,我還以為這個夢想永遠都不可能完成,沒想到你卻幫我們做到了……來,這杯我敬你!」王正軒仰頭喝光一大杯啤酒。

  「阿軒,你太客氣了。」卓開毅噙著俊朗的笑。

  「卓導,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能跟你合作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燈光師醉得七、八分了,眼角激動地流下兩滴男兒淚。

  「蘭姊,沁恩的劇本是收視率保證,再加上卓導的執導功力,還有來自好萊塢的最佳武術指導吉米,明年在金翼金上,我們一定能殺它個片甲不留!」王正軒情緒高昂地拉開嗓門高喊。

  霍姊突地站起身,吵雜的交談聲瞬間停止,大夥兒都安靜下來。

  「各位,我知道這齣戲從統籌到開拍發生了許多問題,要不是卓導願意來當救火隊,還請來吉米先生助陣,事情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現在,讓我們敬卓導一杯!」霍姊豪爽地仰頭喝光啤酒。

  「大家真的太客氣了,未來的拍攝工作還請大家多多配合。」卓開毅微笑道。

  「來,我們也敬吉米一杯!」霍姊說。

  同樣也是美籍華人的吉米染著一頭金髮,開心地接受大夥兒的輪番敬酒,頗有不醉不歸的豪邁氣勢。

  「我敬大家,還有敬大美女!」吉米以生硬的國語說,同時對沁恩投以親切的微笑。

  「謝謝。」沁恩漾出一抹輕淺的微笑,以茶代替啤酒。

  「沁恩,你很不給面子耶!喝什麼綠茶啊?把這杯啤酒給喝了!」王正軒喝得有點醉了,舉止也跟著隨興起來,熱情地搭上她的肩頭。

  「阿軒,別鬧她了,這杯我替她喝。」卓開毅不落痕跡地移開阿軒的手臂,順勢取下他手上的啤酒,一飲而盡。

  王正軒朝卓開毅曖昧地使了個眼色,揶揄道:「原來我們的沁恩已經有護花使者幫忙擋酒啦!」

  「少胡扯了,我才不需要什麼護花使者。」沁恩睨了王正軒一眼,心虛地澄清著,但心跳卻因為卓開毅體貼的舉措而加快。

  上星期她情緒失控地在卓開毅懷裡崩潰大哭後,兩人的關係就變得有些曖昧且尷尬,於是,她躲了他一個禮拜。

  她沒有想到卓開毅竟然能理解她的哀傷,但他待她愈是溫柔,她就愈是想逃。

  她的心被他勾起了漣漪,燃起了對愛情的渴望,但她卻沒有把握自己能愛卓開毅到什麼程度?

  在還沒有釐清自己的感情之前,除了閃躲,她找不到其它的方式。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們玩得開心一點。」沁恩面對卓開毅的靠近,直覺就是想逃開。

  「沁恩,不要這麼掃興,頂多我不鬧你了。」王正軒以為她是臉皮薄,禁不起開玩笑。

  「我覺得頭有點暈暈的,想先回去,拜拜。」她拽起手提包,朝眾人揮揮手,避開迎面而來的服務生,走出餐廳。

  見狀,卓開毅放下酒杯,追了出去,霸道地扣住這個躲了他超過一個星期的女人。

  明知道他在趕戲,沒辦法和她見面,僅能透過電話瞭解彼此的狀況,這個倔強又彆扭的女人,居然還老是將話筒塞給助理,剝奪了他想念她的權利。

  「我想回去了。」她試著抽開手,卻反而被他握得更緊。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有開車。」她故意迴避他的眼睛。

  「那我陪你去拿車。」他霸道得不容她拒絕。

  沁恩不再堅持,和他一起走向兩條街外的收費停車場。

  兩側暈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一種曖昧幽微的情愫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到了停車場後,她背對著他,掏出遙控器開鎖,要拉開車門時,卻被他的大手擋住。

  「為什麼躲我?」卓開毅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仗著身材的優勢將她困在車身與他的胸膛之間。

  「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躲你,只是最近比較忙。」她心虛地說。

  「我明天要跟劇組一起下南部拍攝,大概會在那裡待三個月左右。」

  「嗯,我看過拍攝進度表了。」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卓開毅按捺著一顆騷動的心,等著她表態。

  面對他灼熱的視線,她的心發緊地跳動著,卻只是垂下濃密的眼睫,低聲地說:「祝你們拍攝順利。」

  「除了這句話,難不成你沒有別的台詞?」卓開毅幾乎快受不了她彆扭的個性了,悍然地往前進逼了一步,摟住她纖細的腰,貼向自己。

  兩人的身體親密得沒有一絲縫,心跳迭著心跳,連最曖昧敏感的部位也貼在一起。

  「卓開毅……」她細聲地抗議著,企圖掙脫他的環抱。

  「你非得這麼驕傲不可嗎?」他抬起她的下顎,直勾勾地瞅看著她。「承認你對我有感覺、喜歡我,有這麼困難嗎?」

  卓開毅感覺到有一股熾熱的感情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好不容易他敲碎了她冷傲的心牆,一寸一寸地逼近她的心,兩人終於有了進展,他不希望她再怯弱地逃開。

  「卓開毅,我承認自己受到你的吸引,仰慕你的才華,但是我對自己沒有把握,我怕到頭來還是傷害了你……」她無奈地歎口氣,表情脆弱地看著他。

  她對卓開毅是有感覺,甚至為了他心動,但是她和唐力群的愛扎得太深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對他付出幾分,更害怕先前的一段感情會成為兩人日後爭執的原因。

  「沁恩,我對你是認真的。」他執起她的手,眼神中有一種霸道的堅定。

  「我知道……」就是因為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用心,她才會更加的茫然無助。「我不想利用你來遺忘上一段感情,我需要一段時間冷靜一下……」

  他牽起她的手,親吻著她的無名指,目光熱切地睇著她。「你知道無名指的意義嗎?」

  她怔愣了半秒,搖搖頭。

  「無名指是通往心臟的通道,我希望它也能指引我到達你心裡。」他再次吻住她左手的無名指。

  聞言,她的心熾熱地怦動著,彷彿她的唇會燙傷人般,飛快地抽回手。

  「你出來太久,該進去了……我、我也該走了。」她慌亂地推拒著他的胸膛,閃躲著他的告白。

  「這是我最後一次讓你從我的告白中躲開,下一次,當我從南部完成拍攝工作回來後,我就要你給我肯定的答案。」他放開她,伸過手,主動替她打開車門。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鑽入車廂內。

  他俯下身,敲敲車窗的玻璃。

  她搖下車窗,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卓開毅便探下臉,吻住她柔軟的唇。

  有別於以往強悍又狂野的吻,他整個人溫柔得不可思議,熾熱的舌慢條斯理地摩擦過她的唇。

  這一次,他不只吻住她的唇,也吻上她悸動不安的心。

  「三個月,這是我能給你的最長期限,也是我能等待的極限了。」他放開她,低聲地說。

  她真的可以揮別過去的陰霾和傷痕,全心全意地接受卓開毅的寵愛嗎?

  沁恩收回茫然的思緒,發動引擎,駛離停車場,透過後照鏡看著卓開毅的身影愈縮愈小,最後消息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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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02:04:29
第六章

  一般人談戀愛的節奏都是由曖昧的試探、告白再進階到火熱的纏綿,但這套戀愛規則完全不適用在卓開毅和孫沁恩兩人身上。

  在停車場時,卓開毅向她告白後,翌日立即率著劇組前往南部進行拍攝工作,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兩人僅能靠著電話維持著曖昧的互動。

  也許是距離帶給了她安全感,讓她既可以暫時閃身他濃烈又熾烈的感情,又可以享受著一個人的關心與寵溺。

  這一天,沁恩和其它的編劇開完劇本會議後,正準備離開公司,卻意外接獲執行製作歐迎晨的電話。

  「沁恩姊,你知道蘭姊去了哪裡嗎?為什麼手機都打不通?」歐迎晨在電話線的另一端焦急地追問。

  「蘭姊和紀先生今天下午搭飛機去新加坡和當地的電視台主管開會了,你找他們有事嗎?」沁恩問道。

  「那怎麼辦?」歐迎晨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慌張地說:「剛才劇組在拍攝追車畫面時,發生了意外,卓導和耿旭陽受傷了……」

  「你說什麼?」沁恩的心驀地揪緊,臉色一下刷白,緊張地詢問情況。「你說誰受傷了?」

  「卓導和耿旭陽,還有幾個工作人員……」

  「他們目前的情況怎麼樣?嚴不嚴重?」沁恩焦急地追問。

  「幾個工作人員受了輕傷,比較不嚴重,但卓導和耿旭陽被送進急診室了,情況還不曉得。我有通知耿旭陽的經紀公司,他們會派人過來,但卓導的家人都在美國,如果有什麼狀況,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沁恩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能慌,要鎮定下來。

  「迎晨,我現在馬上下去南部,要是卓開毅有什麼狀況,馬上通知我,我們保持聯絡。」

  「好。」歐迎晨收住眼淚,點點頭。

  掛斷手機後,孫沁恩立即招了輛出租車趕往車站,搭著高鐵南下劇組。

  在前往醫院的過程中,沁恩和歐迎晨一路保持聯絡,得知特效小組在設計兩輛車前後追撞的畫面時,其中一輛由耿旭陽駕駛的座車疑似車速過快,偏離了安全軌道而追撞上場邊的攝影器材,而卓開毅閃避得太慢,所以造成兩根肋骨骨折,以及左手前臂開放性骨折。

  沁恩到達醫院時,卓開毅已經動完左手前臂的手術,被送往恢復室。確定手術順利沒有大礙後,她愣坐在恢復室外的長椅上,等著他再度被推出來。

  「沁恩姊,謝謝你趕過來,要不然我一個人不曉得該怎麼處理……」歐迎晨遞了一杯熱咖啡給她。

  「其它的工作人員都沒事吧?」沁恩說。

  「阿軒和吉米有點腦震盪,要住院觀察幾天;耿旭陽的頭部和膝蓋有外傷,縫了幾針後已經沒事了。」歐迎晨報告其它人的狀況。

  沁恩點點頭。即使確定了卓開毅沒有生命危險,手術也相當順利,但她的心跳依然好快,捧住咖啡的手隱隱在發抖。

  「那卓導這邊先留給你處理,我要去打電話聯絡蘭姊,告知她劇組的情況。」歐迎晨站起身。

  「你去忙,我留在這裡就可以了。」沁恩漾出一抹脆弱的笑容。

  醫院的長廊上,空氣中浮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等待卓開毅送出恢復室的過程,時間猶如螞蟻般啃嚙著她的心,每一分鐘都變得格外漫長,也十分的難挨。

  此時,沁恩才發覺到自己不但對卓開毅動了心,而且感情下得比她想像中還要深。

  這段愛情是怎麼開始的,她也不知道。

  也許是熱帶小島上,那個迷離的夜晚,在他挑釁的眼色、熾熱的擁抱下,就注定了她遲早會愛上他。

  他蠻橫地闖入她的世界、逼近她的靈魂,看似霸道又不講理,但卻用溫柔撫慰了她心裡的傷痕。

  怕她寂寞,他撥來一通又一通的長途電話,輸送著纏綿,陪她挨過了無數個失眠的夜晚。

  他欣賞她的才華,支持她的理想,努力地討好她。

  現在仔細想想,其實這個看似野蠻又霸道的男人,一直用著他的方式在愛自己。

  而她驕傲得不肯說愛,但真實的內心卻早已臣服了。

  「卓開毅的家屬在嗎?」厚重的金屬門板滑開,身穿白色護士服的醫護人員揚聲喊道。

  「我是卓開毅的家屬。」沁恩回過神,放下手邊的咖啡趕了過去。

  「病人的手術狀況良好,我們現在要把他送往普通病房。」護士報告著他的狀況。

  沁恩陪同醫護人員將卓開毅送到單人病房,待護士掛好點滴後,沁恩擔憂地詢問:「他為什麼還沒有醒過來?而且他的身體感覺好冰。」

  「病人手術後沒什麼大礙,等會兒麻藥退後就會醒過來了,至於體溫,其實很正常,大概是在恢復室冷氣比較強,如果你擔心的話,可以再拿一條毯子幫他蓋上。」護士翻閱著病歷,回答她的問題。

  「嗯,謝謝。」沁恩低聲說。

  送走護士後,孫沁恩由櫃子裡取出一條薄毯蓋在卓開毅的身上,伸手撫著他蒼白沉靜的睡臉,眼眶頓時熱了起來。

  卓開毅穿著淡藍色的病人服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額角有輕微的擦傷,剛動過手術的左手臂裹著厚厚的繃帶,整個人看起來既憔悴又疲累,讓她的心不禁揪痛了起來。

  她握住他的手,眼淚不能抑止地流了下來,難受地將臉埋在被毯上,低聲地抽泣著。

  當護士喊出「卓開毅的家屬」那幾個字時,沁恩才意識到對他的愛已在她心底扎根,在每次的纏綿熱吻中,熾熱的情火早已從他的身上蔓延燒至她的心。

  她不想再一個人地生活,她想和他在一起。就算有時候他野蠻到令她氣得牙癢癢的,她還是想愛他。

  此時,卓開毅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看見她傷心聳動的肩膀,虛弱地說:「傻瓜,你在哭什麼?」

  她抬起淚痕斑駁的小臉,對上他蒼白疲憊的臉龐,情緒失控地說:「卓開毅,你要是敢再讓我擔心一次,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難道你決定要賴我一輩子?」他低低地笑道,震動了胸腔,俊臉因痛楚而皺了起來。

  「小心一點!醫生說你肋骨斷了兩根,不能有太激動的動作。」沁恩叮嚀道,細心地替他調高床位。

  他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傻瓜,我沒事啦,不用擔心。」

  「肋骨都斷了兩根,左手也開放性骨折,這還叫沒事?那怎樣才叫有事?」沁恩激動地說。

  「誰教我要某人來探班,那個人卻死撐著面子躲在台北,不肯下來,害我老是掛念著你,才會一時反應不及。」卓開毅逮到機會,忍不住抱怨道。

  她懊悔地垂下臉,細聲地說:「對不起嘛……」

  「承認你喜歡我有這麼困難嗎?」他伸手拭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眼神柔柔地看著她。

  沁恩垂下濃密的眼睫,沒有答腔。

  她一直以為自己無法再全心全意地愛一個人,以為自己對卓開毅的感覺只是因為太過寂寞而產生的依賴,卻不知道,原來他早已霸住她的心。

  「過來一下。」他拉拉她的手。

  「你哪裡不舒服嗎?還是麻藥退了,傷口會痛?」她擔憂地追問。

  「傷口再痛,也沒有我的心痛。」他小心地移動纏著繃帶的左手,伸出右手臂。「過來一下……」

  「怎麼了?」她眨眨眼睫上未干的淚水。

  「讓我抱抱你。」他霸道得不容她拒絕。

  「你忘了你肋骨受傷嗎?不要做這種無理的要求啦!」她沉下俏臉,柔聲訓斥道。

  他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她,用一種很虛弱的語氣說:「沁恩,我很想你,讓我抱抱你……」

  她抬起瑩亮的眼睛凝著他,而後俯下身,將臉輕輕地貼近他的胸口,感覺到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

  「你真的讓我好擔心、好害怕……」她哽咽地說,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

  曾經,她的倔強讓她失去了一個很愛她的男人,讓她又回到一個人無依的生活,她好怕相同的遺憾再發生第二次。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拋下你的。」他的手指穿過她柔順的長髮,語氣堅定地承諾著。

  「我不想要一個人……」她輕輕地貼靠在他的頸窩,輕聲抽泣著。

  她脆弱無辜的嗓音裡有一種堅定的托付,柔柔地撼動了卓開毅的心,令他心疼不已。

  「傻瓜,你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他忍著胸腔傳來的痛楚,緊緊地摟住她,肩膀感受到一些重量,那是幸福的重量,也是最甜蜜的負荷。

  在明白她孤單的童年,和在上一段感情裡承受的委屈後,卓開毅便憐惜地想給她更多愛,彌補她過去的缺憾與傷痕。

  這次的意外事件,雖然讓他承受皮肉上的痛苦,但卻讓驕傲的她誠實地面對兩人的感情,跨越曖昧的試探,成功地貼近了她的心。

  醫院的單人病房裡,矮櫃上的保溫鍋裡漫出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氣。

  剛開始,卓開毅對於沁恩親自烹煮魚湯給他的舉動,感動到眼眶差點噴出淚來,但……連續吃了五天之後,現在我聞到那股味道,他就有股噁心反胃的感覺!

  「你那是什麼表情?」沁恩坐在床邊,見到卓開毅垮著張俊臉的痛苦模樣,忍不住輕訓道。

  卓開毅半躺在病床上,一臉無奈。

  劇組發生飛車意外後,因為卓開毅左手臂開放性骨折,而擔任男主角的耿旭陽有輕微的腦震盪,額頭和膝蓋也受了傷,無法拍戲,所以暫時停拍半個月。

  坐在輪椅上,身後架著點滴的耿旭陽無聊地跑來卓開毅的病房串門子,俊眸掃了身邊的歐迎晨一眼。

  「卓導,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受了傷還有沁恩親自熬煮魚湯給你喝,我呢?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啊!」耿旭陽故意將輪椅推到歐迎晨的面前。

  歐迎晨放下手邊的書,漾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大明星,你有經紀人、兩位私人助理、司機、專屬造型師,每個人都很關心你的狀況啊!」

  她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大明星,明明經紀公司已經為他聘請了一堆助理,但他動偏偏向製作人要求,請她當他的臨時看護。

  她輕瞟了耿旭陽一眼,覺得這傢伙分明是在找碴。

  「那些人都是看在鈔票的分上才對我百依百順,根本不是真心對我好的。」耿旭陽用一種很哀怨的表情望著歐迎晨。

  卓開毅和沁恩兩人默契十足地互看對方一眼,欣賞著肌肉發達的大野狼欺負無辜小綿羊的劇目。

  「大明星,你又有什麼問題?」歐迎晨垮下俏臉,她對這個臨時看護的工作一點興趣都沒有,情願回到公司當操到爆的執行製作。

  「我空虛……」耿旭陽撫著胸口,表情哀怨。

  「你空虛啊……既然有空就把劇本背熟一點。」歐迎晨將劇本塞給他。

  「我寂寞……」耿旭陽厚起臉皮,愈演愈賣力。

  「覺得寂寞啊,這是遊戲機,可以打發時間。」歐迎晨再次把經紀人買來的掌上型電玩遞給他。

  「我孤單……」耿旭陽繼續向不解風情的小看護撒嬌。

  「孤單的話,這是粉絲送你的絨毛娃娃還有愛心卡片。」歐迎晨很盡責地代為轉交影迷獻上的慰問小禮物。

  「我好冷。」耿旭陽已經快掰不出台詞了。

  「覺得冷呢,就多穿一點衣服。」歐迎晨將一件名牌外套放在他的大腿上。

  卓開毅看著兩人間逗趣的互動,憋不住,終於爆笑出聲,一笑,胸腔又整個痛了起來。

  「小心一點,你肋骨受傷,不能做太激烈的動作。」沁恩細心地叮嚀。

  沁恩待在醫院照顧卓開毅,又親自為他烹煮魚湯,體貼的舉止早已讓兩人甜蜜的戀情曝了光。

  「我懷疑我們劇組的女人都是愛情低能兒……」卓開毅湊近沁恩的身邊,打趣道。「一個是驕傲得要命,另一個則是遲鈍到破表。」

  沁恩嬌睨了他一眼,瑩亮的眼眸裡全都是熱戀的痕跡。

  她端起熱騰騰的魚湯倒進碗裡,遞給卓開毅,體貼的舉動又再度「刺激」到耿旭陽。

  同樣在飛車意外中受傷,人家卓開毅卻抱得美人歸,而他還是得忍受單戀之苦。

  「唉~~」耿旭陽再度感慨地歎氣。「人家卓導有魚湯可以喝,我受傷都坐在輪椅上了,竟然只得到醫院冷冰冰的餐盒。」

  歐迎晨瞪著耿旭陽膝蓋上的繃帶,明明這男人只是膝蓋縫了十來針而已,還硬要坐在輪椅上扮可憐。

  「大明星,人家卓導是因為開刀動手術才需要喝魚湯,你又沒有開刀!再說了,醫院的餐盒是熱的,不是冷的。」歐迎晨忍不住反駁他。

  「我頭上破了一個洞……」耿旭陽指著額頭上的繃帶,叫苦道。

  「而且還有腦殘的危險。」卓開毅涼涼地調侃兩人,撫著抽痛的胸口,低低地笑著。

  「迎晨,拜託你把你的大明星送回病房好嗎?」沁恩下達逐客令。兩人要是再鬧場下去,卓開毅的肋骨好不了。

  「他又不是我的大明星。」歐迎晨小聲地辯解,苦著一張俏臉,推著輪椅,把人帶離開卓開毅的病房。

  沁恩看兩人走後,再次將魚湯遞給他。

  「干擾你的人都走了,可以把魚湯給喝了吧?」

  「我手受傷,怎麼喝?」卓開毅無賴地舉起裹著繃帶的左手。

  「又不是小孩了,還要人家喂!」沁恩輕訓道,依然很溫柔地舀了一口魚湯湊近他的唇邊。

  卓開毅皺著眉,馴順地喝完了一整碗的愛心魚湯。

  「我是給你機會練習怎麼當個好媽媽,要不然以後你連喂小孩都不會怎麼辦?難不成要我負責當奶爸嗎?」卓開毅打趣道。

  他發掘到她在驕傲的表相下,其實藏著一顆纖細傳統的心。

  雖然她表情倔倔的,不肯說情話,但是她關心的眼神、貼心的舉止,就是愛他最好的證據。

  「少往臉上貼金了!誰說我要幫你生小孩了?」她嬌嗔了他一眼,一抹羞窘的紅潮自她小巧的耳朵上蔓延開來。

  一種甜膩的情緒在她的心間瀰漫開來,就像打翻了糖罐,連空氣聞起來都彷彿帶著一絲甜味。

  「難不成你想對我始亂終棄,故意耽誤我的青春?我可是很認真地在跟你交往喔!」卓開毅知道她嘴硬心軟,又死愛面子,因此故意鬧她。

  「還有沒有?」她嬌嗔道,這男人愈說愈過分,連始亂終棄都來了。

  「有,我以後的老婆要幫我生兩個小孩。」他一臉認真的表情。

  「那要不要再養兩隻狗?」她順著他的話題接腔。

  「當然要,要是有哪個壞小子敢覬覦我女人的美色,我就放狗咬人!」他打趣道。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她輕瞪他一眼,這男人會不會想太遠了?居然連小孩都計劃好了。

  卓開毅性感的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微笑。

  卓開毅的話在沁恩的心裡醞釀,勾勒出一個溫馨的輪廓——從小她就夢想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幻想擁有一間有花園的大房子,找一個和她相愛的男人,生兩個小娃娃,延續他們的愛情,還可以在庭院裡養兩隻忠心的小狗……

  不管發生任何事,受了再多的苦和委屈,都會有一雙強壯的臂膀可以讓她依靠。

  曾經,她以為這個夢想已經遙不可及,不可能再實現,但,卓開毅的出現,令她心裡那個模糊的幸福輪廓再度清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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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卓開毅在醫生的診治下確定可以出院,沁恩一早就將他的衣物收拾妥當,辦好出院手續後,搭乘耿旭陽專屬的私人保姆車順道一起回台北。

  因為兩人的傷勢尚未痊癒,製作人霍心蘭決定再延拍兩個星期,等兩人情況更穩定後再銷假回劇組報到。

  卓開毅對於意外多出的半個月「戀愛假期」頗為滿意,不過最令他開心的事莫過於沁恩主動提議接他回家休養,讓他不用再獨自住在冷冰冰的飯店裡。

  車子下了交流道後,直接來到孫沁恩位於市區的寓所,她打開車門,扶著卓開毅下車,向耿旭陽道謝後,拎著兩袋行李進入公寓。

  一進屋內,她先將換洗衣服丟進洗衣機內,從冰箱裡取出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坐在沙發上的卓開毅。

  「累不累,要不要先進去躺一下?」她主動替他打開瓶蓋,凝睇著他略顯疲憊的俊臉。

  在醫院待了一個星期,他剛毅的下顎佈滿鬍髭,原來浪拓不羈的外形現在看起來更顯得頹廢狂放。

  他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口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怎麼了?」她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他拉起她的手,粗糙的指腹輕撫著她的無名指,傳說中無名指上纖細的神經通往心臟,而他不僅成功踏入她的堡壘,還走進了她的心。

  「咱們大美女的家,終於被我登陸成功了。」他孩子氣地比出勝利的手勢,成功逗笑了她。

  「你很無聊耶,我是同情你一個人隻身在外,沒有人照顧你。」她柔柔地瞪了他一眼,口氣依然很驕傲。

  「女王,求求你可憐可憐我,一定要收留我,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冷冰冰的飯店。」卓開毅耍起無賴。

  「你可以再無聊一點。」她一副拿他沒轍的表情,但瑩亮的眼睛儘是溫柔的笑意。

  他抓抓前額的髮絲,微微地皺起眉心。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傷口又痛了?」沁恩擔憂地追問。

  「我沒有不舒服,而是頭很癢,可以借你家浴室洗頭嗎?」卓開毅聲音低低的,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我幫你吧!」她體貼地提議。

  「你可以嗎?」他半信半疑地瞅看著她。

  「拜託,我從小跟外婆相依為命,最後那三個月她生重病住院時,都是我一個人在照顧她。」

  「怪不得你魚湯煮得那麼好。」他疼惜地摸摸她的頭。

  「我不只魚湯煮得好,一般的家常菜也難不倒我。」她語氣裡含著濃濃的驕傲意味。

  「也就是說,未來半個月我很有口福可以吃到我們大美女煮的菜嘍!」他輕笑道。

  「那就看你的表現嘍,如果你個性還是那麼野蠻、霸道的話,就等著啃便當吧!」她眨眨慧黠的眼眸。

  他沒有回話,只是滿足地看著她,撫摸著她美麗的臉龐,眼底儘是憐憫與心疼。「一個人照顧生病的外婆很辛苦吧……」

  「是有那麼一點點,但我很感謝外婆,謝謝她給我一個機會報答她的恩情。」她眼眶熱熱的,隱忍著想哭的衝動。

  其實她很喜歡照顧人家,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不是孤單一個人。

  「傻瓜。」他揉揉她的髮絲,心疼地在她額頭印上一個輕柔的吻。

  沁恩幫他從行李箱裡取出乾淨的換洗衣物,又在浴缸裡放了熱水,將他帶進浴室內。

  她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圍在他的肩膀上,倒了點洗髮精在手心,舉止溫柔地替他洗頭,還幫他沖掉頭上的泡沫。

  洗完頭後,卓開毅在她的幫忙下脫下長褲和上衣,舒服地坐進浴缸裡。

  孫沁恩細心地拿起一條浴巾裹住他受傷的手臂,以免傷口浸到水,還十分盡責地替他刷背。

  「我覺得我現在好像大王。」他一臉滿足的笑意,大方地享受她溫柔的服侍。

  「你很無聊耶。」她嬌睨了他一眼,輕捶了一下他的臂膀以示抗議。

  「呃……」他悶哼了兩聲,胸腔又痛了起來。

  「對不起,我忘了你受傷的肋骨還沒有好。」她歉然地垂下眼眸。

  「那就罰你幫我刷背一個月好了。」他淡淡地笑著,沒想到這次的飛車意外,竟讓兩人的戀情迅速加溫。

  對卓開毅而言,孫沁恩是他遇過最矛盾、也最可愛的女人,外表美麗又強悍,但內心既驕傲又脆弱,而真正愛上一個人時,卻又溫柔得不可思議。

  「你想太多了。」她嬌嗔道,完全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

  洗完澡後,孫沁恩抽起乾淨的浴巾替他擦拭身體,幫忙他穿上衣服,又替他把鬍子刮乾淨,過程中舉止都相當溫柔有耐心。

  在歷經前一段感情的挫折後,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失去愛人的能力,不會再為另一個男人付出感情。

  但是卓開毅的出現恢復了她對愛的信心、對幸福的憧憬,在一個多月的曖昧關係中,他沒被她冷傲淡漠的態度給嚇跑,反而溫柔地在原地守候著她,這令她很感動。

  離開浴室後,他坐在沙發上讓她吹頭髮,任憑她修長的指尖梳弄著他的頭髮,沐浴過的肌膚泛著一股與他陽剛氣質不符的甜淡香氣。

  卓開毅恍惚地想著,如果愛情是有香氣的,那麼它的味道肯定像現在一樣,是帶著點玫瑰優雅的甜香。

  一如她在小島上給他的第一印象,美得出奇,像朵嬌艷綻放的玫瑰,不同的是愛情削去了她張揚扎人的刺,僅剩下溫柔蕩漾著他的心扉。

  時序進入夏天,雖然歷經了撤換導演、資金不足、飛車等意外事件的波折,「黑暗槍神」這部劇集也終於進入最後的拍攝階段。

  在長達半年多的拍攝時間內,劇組配合劇情的需要,足跡踏遍半個台灣,幾乎都以飯店為家。

  星期五晚上,孫沁恩開車沿著國道南下台中,到達劇組下榻在市區的飯店,拎著行李走進飯店的大廳。

  和卓開毅交往的這半年來,只要她手邊沒有工作在忙,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到片場探班,有時候則會像現在直接約在飯店見面。

  她進入電梯,按下樓層數字鍵,隨著燈號不斷的攀升,心情愈顯得興奮,光潔的鏡面映出她嬌纖的身影和清麗的五官。

  明明是熟悉的臉龐,卻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愛情不僅溫暖了她孤單無依的心,也柔化了她的臉部線條,那雙瑩亮的眼睛難以掩飾熱戀的痕跡。

  出了電梯後,她直接來到卓開毅的套房門口,按下電鈴,門一打開,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拽往一堵厚實堅硬的胸膛,溫熱的唇覆上她的嘴,霸道地勒索她的甜蜜。

  卓開毅摟住她纖細的腰,高大強壯的身軀將她壓覆在門板上,狂野熾熱地吻著她,以解連日來的相思之苦。

  她手中的行李滑下地板,雙手攀向他的頸項,熱情地回應他的吻。

  「為什麼這麼晚來,你昨天不是說傍晚就會到了,該不會偷偷地跑去跟別人約會?」卓開毅雙手抵在她的臉頰兩側,心滿意足地看著她吻紅的嘴唇。

  「答對了,我就是跟其它男人去約會。」她眨眨慧黠的眼睛,故意逗他。

  「孫沁恩,你完蛋了,難道你不曉得男人的嫉妒心有多麼可怕嗎?」卓開毅瞇起黑眸,壞壞地警告她。

  他攔腰將她抱起,野蠻地將她拋向柔軟的大床。

  她驚呼出聲,姿態狼狽地跌坐在床上。

  他撲向她,將她囚困在胸膛與大床之間,放肆的大手滑進她的裙擺內。

  「我話又還沒有說完,我是跟男人約會沒錯,但聊的卻是公事。」她拍掉他不規矩的大手,澄清道。

  「什麼公事?」他停下手邊的動作,凝看著她。

  「以前合作過的一個製作人,他最近在統籌企劃一檔新的偶像劇,找我寫劇本。」沁恩說。

  他眼神挑逗地勾著她,壞壞地說:「反正我就是不准你跟其它的男人單獨見面,就算是談公事也不可以。」

  「哪有人這麼霸道。」她輕捶他的肩膀以示抗議。

  「我都跟你說了,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我看你是不會把我這個男朋友放在眼底。」他懲罰性地咬了一下她的頸項。

  她吃痛地驚呼一聲,不甘示弱地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們就像兩頭頑皮的野獸,互相輕咬、親吻對方,在彼此的肌膚上留下一圈圈曖昧的齒痕。

  「你完蛋了,竟敢反抗……」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壓覆在她的身上,深邃的眼睛裡全是迷人狡黠的微笑。

  「卓開毅,不要鬧了。」她輕推他的肩膀,柔訓道:「快起來啦!」

  「我就偏不起來怎麼樣?」他耍起無賴,故意和她作對,凝視她的眼眸變深,不受控的模樣有種大男人的狂野性感。

  「剛才不知道是哪個傢伙一直在電話裡喊說餓死了,要我趕快來陪他吃晚餐,快起來啦,不要鬧了。」

  「我覺得你比晚餐更加美味誘人。」他俯下身,在她耳邊低喃,溫熱的唇親暱地摩挲著她頸測敏感的肌膚。

  他熱情的暗示,令她白皙的臉頰染上一層明媚誘人的紅暈,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的臉上,充滿了誘惑。

  灼熱的吻沿著她的頸測一路攻城略地來到她性感的鎖骨,雙手以最快的速度解開她襯衫的鈕扣,快速褪下阻隔在彼此間多餘的衣物。

  他輕柔地覆住她的唇,火熱的舌探進她的唇齒間,時而輕柔、時而狂烈,重重地深吻著。

  她不曾這樣濃情密意地去吻過一個人,他的出現撩撥起深藏在她體內的熱情,狂烈的情潮席捲而來,恍若熾熱的火焰,將兩人徹底的燃燒。

  他們的身體親密的結合,在狂野的節奏中,放肆地釋放熱情,響應對方的感情……

  歡愛結束後,她抽起被單裹住身體,進入浴室沖洗。

  好一會兒後,她隨意找了條橡皮圈紮起長髮,身上套著他過大的襯衫,蓋住俏臀,露出一雙白皙勻稱的美腿,緩緩走出浴室。

  只見卓開毅已招來客房服務,圓桌上擺放了各種餐點,卓開毅裸著上半身,隨意套了件短褲,坐在圓桌旁朝她勾勾手,拍拍自己的大腿。

  她親暱地坐在他的大腿上,摟住他的脖子,任憑他將一塊沾醬的雞塊送進她的嘴裡。

  「剛才你說的那出偶像劇,你要接嗎?」他聲音悶悶的,有點不高興。

  好不容易挨到拍攝工作接近尾聲,如果她再接下新的編劇工作,那她大概會忙到沒時間約會吧!

  「你希望我接嗎?」她的眼底全是笑意,手指頑皮地揉著他的短髮。

  「我可以要你拒絕嗎?」他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啃吻著她敏感的頸側,留下一圈圈熱情的齒痕。

  「那你要養我嗎?」她捧起他的臉,很認真地發問。

  「那有什麼問題,就怕你不讓我養。」

  「好,那我下星期一就打電話回絕他。」

  「真的?」他對於她的答案有點意外,打趣道:「難得我們工作狂也有想放假的時候。」

  孫沁恩淡笑不語,指尖沿著他又黑又濃的眉毛滑過,撫向他瘦削的臉頰,隨著拍攝時間愈久,他的皮膚愈顯得黝黑,兩人的愛情也愈加濃烈。

  原來談一場毫無任何壓力的戀愛竟是這麼快樂,不用顧忌其它的人事物,不用刻意去討好迎合誰,只要順從內心的感覺,享受兩人獨處的甜蜜時光,那是從前她所感覺不到的輕鬆。

  「其實工作這麼久,我覺得自己好像快被掏空了,我想放自己一個大假,再去進修一下,你覺得怎麼樣?」她聲音甜甜的,有著撒嬌討疼的意味。

  「那等劇組拍攝結束後,跟我去美國怎麼樣?」

  「去美國?」她疑惑地眨眨眼,雖然想放長假,但沒有想過離開台灣這件事,畢竟她的工作、她的朋友,她所有的一切全都在這裡。

  這也讓她不禁想到,卓開毅的事業版圖都在美國,台灣對他而言只是一個短暫的停泊點,一旦工作完成,他們的愛情該如何延續下去呢?

  「你不是想再繼續進修,我可以幫你安排相關的課程。」他認真的提出建議。

  「但是美國不是我所熟悉的環境,去那裡我就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只有一個人……」她咬著下唇,表情有點猶豫。

  「你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熟悉所有的一切,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他粗獷的指腹輕撫著她細緻的眉心,在她額頭印下承諾的吻。

  「這個提議太過突然了,我要好好思考一下。」

  「難不成我回美國後,你要一直跟我用視訊談戀愛嗎?」他低聲輕喃,思忖著該怎麼樣才能把她拐到美國。

  「我再想想……」她拿起一根薯條塞進他的嘴巴裡。

  他頑皮地咬住她的食指,戲謔道:「不要怪我沒有警告你,我的女人緣可是很好,要是不把我管住,當心我被其它的女人給搶走了。」

  「你敢!」她嬌嗔了他一眼,低頭輕咬他的嘴唇,以示警告。

  他慢條斯理地回吻著她,一個甜蜜的計劃在他腦海裡成形,他想著該用多大的鑽戒才能拴住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跟他一起走?

  夏日的街頭,擁擠的車潮如猛獸出柙般在馬路上奔竄著,唐力群在助理的陪同之下鑽進車廂,準備到下個開會地點。

  他將公文包擱放在皮椅上,疲憊地揉揉太陽穴,背脊深深地陷入椅背中。

  車禍發生後,他得了離性失憶症,忘記了過去的一切,所有關於他的人事物全都由家人告知,但在他聽來,那些故事就像發生在別人身上,一點感覺都沒有。

  隨著時間愈久,他的心越是空蕩蕩,就像有個被劈開的大窟窿,即使是未婚妻李佳盈的溫柔,也填補不了這種空虛。

  他看著手上的訂婚戒指,隨著結婚日期的逼近,心裡的惶惑愈深,愈是質疑自己的選擇。

  為什麼?為什麼他感覺不到狂熾的愛戀,感覺不到自己對未婚妻的迷戀?一開始還以為是空白的記憶造成的錯覺,但隨著時間愈久,他愈覺得兩人的約會就像上班打卡,是例行的公事。

  「唐先生,現在有點堵車,下一個會議召開的時間可能會有點延遲。」助理操控著方向盤,透過後視鏡報告狀況。

  「沒關係。」唐力群將目光調向窗外,車子塞在擁擠的馬路上,幾乎動彈不得。

  他抬眸眺望窗外的景致,街頭兩側的櫥窗展示著琳琅滿目的商品,高大的電視牆正在播放最近流行的MV,還有吸引年輕族群的娛樂新聞。

  他的注意力突然被屏幕上一張清麗的容顏攫住,忍不住按下車窗,緊盯著電視牆不放。

  那個女生不就是半年前在街上忽然叫住他的人嗎?

  她會在他的腦海裡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光是因為美得出奇的外表,還有那雙瑩亮的眼睛以一種哀傷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困惑不已。

  屏幕上——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我是G台娛樂一週報的特派員小光,現在我位於『黑暗槍神』的拍片現場,這部戲是我們的年度大戲……」小光拿著麥克風進入攝影棚。

  現場的工作人員忙著架燈、弄道具,主要的幾個演員正專心聽著導演排戲。

  小光湊到Monitor後方,拉住孫沁恩,將麥克風遞到她的面前。

  「各位觀眾朋友,現在小光要為大家介紹的就是號稱編劇界的第一美女,也是『黑暗槍神』編劇之一的靈魂人物孫沁恩……」小光熱絡地說:「沁恩姊,快跟觀眾朋友打一聲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孫沁恩。」她漾出一抹清淺的笑容,有點不好意思面對鏡頭,成為焦點。

  「沁恩姊,你今天怎麼會來片場呢?」小光說。

  「……就來探班。」她笑得有點靦腆。

  自從和卓開毅熱戀以來,只要平時沒事,在不影響大家工作進度的情況之下,她常拎著飲料和點心到劇組探班。

  「所以剛才的披薩是你貢獻的嘍?」小光為了配合電視台的宣傳企劃,幾乎每個星期都會來片場一次,報導最新拍攝狀況和幕後花絮,和工作人員混得很熟。

  沁恩點點頭,目光瞟向別處,急著找其它演員來接受訪問。

  「沁恩姊,根據不負責的消息指出,你好像也有在裡面客串演出哦。」小光掌握了工作人員提供的線報。

  「有嗎?」沁恩的腦海浮現第一次拍戲飾演妓女阿艷被卓開毅惡整的尷尬場面,立即裝起傻來。

  「有有有。」小光用力點頭。「而且聽說角色很有挑戰性。」

  此時卓開毅拿著劇本回到Monitor前方,被小光攔住,也跟著被拉入鏡。

  「現在這位超帥的型男就是我們的導演——卓開毅,卓導,聽說沁恩姊也有下海客串演出……」小光看見心中的偶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那段戲後來變成廢戲,剪掉了哦。」卓開毅深邃的眼眸全是笑意,瞟向身邊的沁恩。

  「那不是很可惜,有沒有考慮要在幕後花絮播出呢?」小光機靈地追問,又替新戲製造了話題和噱頭。

  「不可能,那已經成為我的私人收藏。」卓開毅丟下一句富有聯想力的話,又鑽回導演椅上。

  小光左顧右盼,看到男主角耿旭陽趁著沒戲的空檔在一旁和武術指導套招,立即又帶著專屬的攝影師趨前訪問……

  車廂內,唐力群的視線緊緊膠著在螢光幕上那張清麗的臉龐,從字幕上他得知那天攔住他的人叫孫沁恩。

  「孫沁恩……」他喃喃低語。

  綠燈亮起,助理踩足油門往前駛去,忽地從對街衝出一台機車,助理緊急煞車,砰一聲!坐在後座的唐力群重心不穩,整個人撞上前座的椅墊。

  「唐先生,你有沒有怎麼樣?」助理轉過頭,焦急地追問。

  唐力群神情痛苦地抬起頭,太陽穴猛然緊緊抽痛著,頸間的十字架項鏈滑出衣襟,他抓著頭,眼神渙散,落在電視牆那張清麗的臉上。

  記憶像流水般湧上他的心間。

  那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了起來——

  我發誓,這輩子除了孫沁恩,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過去空白的記憶充斥了各種不同的影像,重重迭迭在一起,由模糊混沌到逐漸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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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02:05:16
第八章

  夜幕低垂,沁恩坐在沙發上結束和卓開毅的電話熱線後,起身收拾客廳,將茶幾上的報紙、書籍收進櫃子裡,再把他留在家裡的拖鞋、休鬧鞋一一擺進鞋櫃,拿起吸塵器清理地板。

  驀地,一陣電鈴聲中斷了她的動作,她關掉電源,走到玄關前,從門板上的貓眼往外看,一張斯文的臉龐映入眼底。

  她的心泛起一陣顫抖,過往的滄桑滑過眼底,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猛地拉開門——

  「沁恩,對不起,我來遲了。」唐力群站在門口,隔著鏡片的眼睛定定地瞅著沁恩。

  「你……」她搗著唇,有點難以置信他居然會叫出她的名字。

  唐力群箝住她纖細的肩膀,情緒有些激動,「我想起來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包括我們第一次見面、第一次約會、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去旅行……所有的一切我全都想起來了。」

  「你想起我了?想起我們的過去?」她怔愣了一秒,懷疑自己在作夢。

  在她已經徹底對他死心,接受他遠離她的生命,成為李佳盈未婚夫的事實後,他的出現猶如一陣狂風,在她平靜的心湖裡,再次掀起一陣浪濤。

  唐力群走進她的公寓內,環視著屋內的擺設,過去他陪同她一起去買的灰色沙發已經不見了,改成藍紫色的布面沙發;窗簾也不再是他熟悉的淺藍色,連書架的位置都換了。

  「你的公寓佈置跟我記憶裡的景象完全不一樣。」唐力群若有所思的說。

  她掩上門,從冰箱裡取出兩瓶礦泉水。過去每次添購日用品時,她都不會忘記買他愛喝的果汁,但現在那些架子上擺的全都是卓開毅慣喝的啤酒和愛吃的餅乾。

  「我去年找人重新裝潢過房子。」她將礦泉水放在茶幾上,淡淡地說。

  「沁恩,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忘記的……」唐力群一臉自責。

  「是我要向你說對不起,我不該和你吵架,如果沒有爭執,你也不必承受這些苦。」她黯然地垂下眼眸,隱忍著心中苦澀的酸楚。

  「發生車禍後,我失去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除了醫生、護理人員、爸媽和佳盈之外,我從不曾見過你,好像你根本不曾在我的生命中存在過。」唐力群抬起悲澀的眼眸,瞅看著她。「為什麼不來看我?為什麼要從我的生命裡消失?」

  「不是我不去看你,而是你母親把我趕出醫院,她說我是造成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她不准我接近你。」她握住沁涼的礦泉水瓶,彷彿那份冷涼由指尖直達到她的心窩。

  一直到現在,偶爾回想起他母親刻薄的言語,她仍然會覺得恐懼害怕,好像自己真如唐母形容得那般不堪、不幸,所以凡是她愛的人不是注定會離開她,就是得為她受苦。

  「失去記憶後,沒有人告訴我關於你的事,我也找不到關於你的一切。」唐力群感歎地說。

  「那你是怎麼又想起這一切的?」她疑惑地問。

  「今天下午我在車上看到電視牆播放的娛樂新聞,你上節目接受訪談,司機突然一個緊急煞車,我不小心撞到了頭,一些從前的記憶畫面就在一瞬間回來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十字架項鏈,攤放在茶幾上。

  經過幾個小時的思緒沉澱,他終於把一段段凌亂的記憶拼湊完成,原來是母親阻止沁恩到醫院看他,又把過去兩人的照片、信件全都燒燬,徹底地將她逐出他的生命,怪不得半年多前,沁恩看著他的眼種會那麼哀傷。

  「你終於想起來了……」她的思緒亂成一團,從沒有想過唐力群會再恢復記憶。

  「這一年半以來,你過得好嗎?」唐力群不敢想像先去自己,沁恩一個人是怎麼撐過這一切?

  六年前,外婆生病過世後,她的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是他努力地關心她、照顧她,她才不那麼寂寞,臉上才又出現笑容。

  她過得好嗎?這一句,六百多個日子以來匯聚在心裡的酸楚頓時化成淚水,泛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

  所有的辛酸苦楚都是難以言喻的,她只記得前一年自己就像遊魂似的,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根本不敢讓自己有空下來的時候。

  直到卓開毅闖入她的生命,他霸道的溫柔,一點一點地癒合她心裡的傷痕,讓她找到生命的歸屬感。

  「沁恩,你過得好嗎?」唐力群見她低頭不語,心疼地追問。

  「剛開始有一點難過,畢竟我們認識了十年,十年來每個重要的日子,我都習慣有你陪著我,哪怕只是一張明信片或一通電話,我都會很開心,就算我再孤單,我都會覺得自己是被守候著……」

  淚水不能抑止地流下她的眼眶。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記你,我不該這麼晚才想起這一切……」唐力群用力地握住她的雙手。

  「你不必跟我說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跟你吵架,不該用那麼激烈的方式跟你談分手。」她自責地說。

  「沁恩,我不要分手,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唐力群深情的眼眸柔柔地望住她。

  「太遲了,力群,你的身邊已經有了李佳盈,沒有我容身之處。」她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面紙,拭著臉上的淚水。

  「我不會娶佳盈,那一切對我而言就像一場騙局。」唐力群激動地澄清。

  「騙局?」她的眼底佈滿疑問。

  「我母親和佳盈聯合起來騙我,所有人都說我和佳盈是青梅竹馬,還說我們彼此相愛,一直催促我們訂婚……總之,我會取消婚禮……」恢復記憶後,唐力群對於這樁即將舉行的婚禮持反對意見。

  「取消婚禮!」她驚呼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母親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你要佳盈怎麼辦?」

  「我不管她們同不同意,反正我就是不會和佳盈結婚,如果我要舉行婚禮,你才是我唯一的新娘。」唐力群堅定地承諾。

  「力群,太遲了。」她搖搖頭。

  「不遲,我會把婚禮取消,除了你之外,我不可能和其它女人結婚。」唐力群又握住她的手,熱切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是我已經愛上別人了……」她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著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坦白,對她而言,和唐力群的感情已昇華成像親人一樣,他永遠佔據她心中重要的一個角落,但那已不是男女之間的愛。「力群,在你把我忘記的時候,我已經愛上其它的男人,對不起。」

  「沁恩,我們在一起十年,你跟那個男人才在一起多久?我不相信你會愛上其它男人,你一定是太傷心、太難過、太寂寞,那不是愛……」唐力群激動地反駁,拒絕相信她會愛上別人。

  他牢牢地環抱住她,她試圖掙扎出他的擁抱,卻反而被他愈摟愈緊。

  「沁恩,你忘記我們的夢想了嗎?二十歲那年,你生日的時候,我們一起許願,你說你要成為一個大編劇,把我們的愛情故事寫成劇本,拍成電視劇,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唐力群有多麼愛孫沁恩……」

  她怔愣住,過往甜蜜的誓言再次浮現她的心底。

  因為這個誓言,唐力群存錢幫她付昂貴的學費,讓她一步一步朝自己的夢想前進,成為現在擁有自信與理想的孫沁恩。

  「沁恩,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會回去把婚事取消,再回來我的身邊好嗎?」唐力群悲痛地懇求著。

  「不……我們回不去了……」她搖搖頭,淚眼迷濛,歉然地說:「力群,我愛上別人了。」

  「不可能,你對那個男人的感覺不是愛,有什麼感情能夠勝過我們之間呢?三千多個日子,我們擁有三千多個回憶,每一段都是你跟我。」唐力群的表情抑鬱沉重,堅決否定她的答案。

  面對唐力群痛苦的表情,沁恩的心再度被揉碎,所有的話全都梗在喉嚨說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劊子手,又再一次傷害了他。

  「我……」她為難地閉上眼睫,腦海浮現卓開毅俊朗的微笑,睜開眼睛面對的卻是唐力群抑鬱的表情,兩段感情都撕扯著她的心,令她感覺好混亂。

  她早就認清自己和唐力群分手的事實,也篤定自己愛著卓開毅,但眼睜睜看著唐力群如此痛苦,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背叛他的罪惡感?

  「沁恩,這對我不公平,我失去記憶才不得已離開你的身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能那麼對我,再給我們的愛情一次機會好嗎?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唐力群低啞的聲音飽含著痛苦。

  「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我好混亂……」她抽回手,試圖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吧!我不逼你,但你也不要太快否定我們的過去。」唐力群將他們定情的十字架項鏈放進她的手心。「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我不想收回去。」

  「力群……」她為難地不想收下。

  「我讓你一個人先靜一靜,只希望你不要讓我再留下當年的遺憾。」唐力群頹喪地垮下肩膀。

  送走唐力群後,孫沁恩看著手心裡的十字架,腦海浮現在小島的沙灘上,卓開毅指著墨黑的天空,告訴她關於南十字星浪漫的傳說——

  南十字星不只是讓航行在南極海上的水手不會迷失,成為指引他們回家的星星,也可以指引人們尋找到永恆的幸福,還能守住戀人的誓約……

  她軟弱地跌坐在地板,忍不住哭了起來,覺得自己不管怎麼選擇,最後都會讓愛她的人受傷。

  這一輩子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再讓愛她的人受傷……

  街頭閃爍的霓虹燈隨著夜色的降臨一蓋盞地亮起,卓開毅在結束拍攝工作後,趁著休息的空檔,約沁恩在一家法式餐廳見面。

  為了把沁恩拐回美國,卓開毅決定給她一個浪漫的驚喜,首先他趁著休假的空檔到精品店挑選了一顆一克拉的鑽戒,又委託餐廳主廚烘焙了一個草莓蛋糕,將鑽戒放在上面,吩咐服務生晚點再送進來。

  出門前,他特地將鬍子刮乾淨,換上白色襯衫和黑西褲,一改平常浪拓不羈的形象。

  卓開毅率先抵達餐廳,十分鐘後,侍者領著沁恩來到靠窗的位子,今晚她穿著一件米白色洋裝,高雅利落的剪載,襯出她淨麗優雅的形象。

  她清麗細緻的五官化著淡淡的妝容,紅潤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緩緩地朝卓開毅走去。

  他紳士地起身替她拉開椅子,讓她入座。

  「今天有什麼特別活動嗎?為什麼約我在這裡吃飯?」她舉起水杯,優雅地喝了一口水。

  「你說呢?」他性感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專注地凝視她。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的……」她微微地蹙起眉心,感到有點疑惑。

  「想不想當大王的女人?」卓開毅勾住她的無名指,柔聲地說。

  「什麼意思?」

  卓開毅舉起手,彈了一下手指,服務生立即送上一個小巧的蛋糕擺在她的面前,裝飾的草莓上還放了一顆晶瑩燦亮的鑽戒。

  這是……

  她瞠大清澈的眼眸,錯愕地看著卓開毅。

  「嫁給我吧,沁恩!」卓開毅溫柔地微笑,眼神非常專注地看著沁恩。

  他想在完成戲劇拍攝工作後,帶她回美國。

  在台灣,她傷心的回憶太多了,即使她不說,偶爾兩人一起去看電影、逛夜市,經過她和唐力群常去的地方,她多少會浮現落寞的表情。

  十年的歲月太漫長,她的回憶太多太擁擠,他想帶她離開這裡,到屬於他的國度一起創造新的甜蜜記憶。

  「沁恩,我們結婚吧,跟我一起到美國去,如果你想繼續深造,我可以安排你在當地的大學進修。」卓開毅說。

  不由自主地熱淚盈眶,她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著蛋糕上的戒指,如果昨天唐力群沒有出現的話,她定馬上答應卓開毅的求婚,義無反顧地跟著他去美國。

  可是她現在感覺好混亂,為什麼接受他的求婚,她會有一種罪惡感呢?

  她比誰都清楚,現在的「孫沁恩」是因為唐力群的守候才有追求理想的勇氣,才能在每次跌倒後,重新來過。

  但是若沒有卓開毅的愛,她不會再擁有微笑的力氣,再有愛人的能力,兩個男人,她誰都不想傷害。

  一股濃濃的悲傷湧上心間,她的鼻頭酸酸的,一顆豆大的淚珠滾下眼眶。

  「對不起,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答案……對不起……我……」他的求婚來得太過實然,讓她完全失了方寸,哽咽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對於她的拒絕,卓開毅難掩錯愕,原本歡欣的心情頓時沉凝了下來。

  「喂,就算不想答應我的求婚,也不用哭吧!」好一會兒後,他苦澀地開口,雖然十分落寞,但仍想用輕鬆的口吻化解尷尬的氣氛。

  也許是自己太急了吧!才交往半年多,就要她放棄台灣的一切跟他到美國,偏偏他又捨不得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很想答應你的求婚,很想跟你走,但是我現在感覺好混亂……我沒有辦法馬上做決定……」她愈說愈激動,臉上爬滿淚水。

  他將椅子拉到她的身邊,溫柔地摟著她,除了上回他發生意外住院,他不曾看過驕傲的她如此失控痛哭。

  「發生什麼事了?」他將她的臉貼靠在胸前,擔憂地詢問。

  「因為我在乎你,所以我不想瞞你……唐力群他恢復記憶,想起我了。」她苦澀地說。

  他抬眸對上她無助的淚眼,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著,他的心就像她眼裡滑出的淚水一路地往下墜。

  有人說,愛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在小島上月色迷離的夜晚,他記得她的身影有多憔悴,她心裡的痛彷彿在空氣中擴散,傳達到他的心裡。

  是他像個賊般,趁她落寞時,攻佔了她的心。

  而如今,她的掙扎,她的猶豫,她的抱歉,全都令他難受不已。

  「所以呢?」他深呼吸,等待她的答案。

  「我不想傷害誰。」她誠實的坦白,拭去臉上的淚水。

  「你想回到他的身邊?」他凝視著她,粗獷的指腹摩挲著她的無名指。

  他不只想用戒指套住她的無名指,更想拴住她的心。

  「我沒有想回到他的身邊,只是我不想傷害他,他曾經很珍惜我,對我很好……我……」痛苦的眼淚再度湧上眼眶,她內心掙扎混亂,很想不顧一切的跟他走,但又害怕因此傷害到唐力群。

  她已經傷害了他一次,不能再傷害他第二次。

  卓開毅猜測著她內心的想法,她和唐力群的緣分開始得那麼早,彼此擁有的記憶那麼多,一場意外結束了兩人的戀情,讓他們心中各自都留下了遺憾,也許她真正的心意是想回到他的身邊?

  在明白她心底的傷痕時,他不是沒有嫉妒過唐力群的存在,所以他才一直想帶她走,想遠離過去的是是非非。

  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又將戒指遞給她。「沁恩,明天我會下南部補拍最後幾個鏡頭,等劇組殺青後,我答應製作人會留下來配合一星期的宣傳,在我回美國之前,你都可以慢慢考慮。」

  「開毅……」面對他寬容成熟的愛,她的心瞬間又溫暖了起來。

  「戒指先放在你那邊,等你想好答案後,再告訴我。」他壓抑內心失落的情緒,漾出一抹微笑。

  「嗯。」她暫時收下戒指。

  兩人結束話題後,都沒有心情再用餐,他招來侍者結完帳後,送她到停車場取車。

  她鑽入車廂內,搖下車窗,依戀不捨的眸光定定地鎖在他俊朗的臉上。

  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個吻。

  「我有告訴過你一句話嗎?」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心。

  「嗯?」

  「謝謝你愛我。」她迷濛的眼睛充滿感情地望著他。

  「傻瓜,開車小心一點。」他體貼地叮嚀,退到人行道上,朝她揮揮手。

  沁恩發動引擎,慢慢地駛出他的視線。

  看著她的座車消失在擁擠的車流中,卓開毅溫暖的笑容漸漸地淡去,沒有想到通往她心裡的道路,比他想像中還曲折遙遠。

  如果最後她仍想回到唐力群的身邊,他是能寬容大方的祝福她?還是不顧一切地把她霸在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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