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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采凝]漂亮妹妹我愛你(北海傳說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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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0:14 |倒序瀏覽 | x 1
漂亮妹妹我愛你【北海傳說之一】 作者:樓采凝

誰教他三年前貪杯中物,讓他不甘不願簽下一紙契約,
從此不得不為“北海情報網”奔波賣命!
原本他還在慶倖他們將他這只“海豚”遺忘了,
正準備開著拉風的敞篷車去和漂亮妹妹“談情說愛”,
誰知,一通該死的電話卻壞了他的好事,
還要他千里迢迢趕到紐約出任務!
正當他怨歎自己苦命時,
他那雙雷達眼“掃描”到有位元紅衣女郎被困在路邊,
呵呵!這等泡妞良機豈可輕易錯過,
他趕緊以最瀟灑、最迷人的英姿出現,
沒想到,她不但沒被他迷得暈頭轉向,還一臉不屑!
難道靚男的標準變了?他只有摸摸鼻子自動放棄?
No!這當然不可能,他只是有要務在身,
暫且放過這個“獵物”罷了,
不過……或許兩人真有百年的緣份,竟在紐約又碰面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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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1:01
序 凝凝宅急便(一)      

  哈羅!又見面了,everybody!

  有人問了,什麼是宅急便?這是套用日文的一個名詞,它可解釋為快遞、溝通,或某方面的聯繫。

  當然,凝凝放在這兒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與各位讀者朋友們做一次感情的聯繫、思維的溝通,甚至以最快的速度告訴你(你)們凝凝此刻的想法,或有什麼突發的念頭。

  怎麼樣,這個理由夠聳動了吧!

  凝凝今天有什麼頑皮的念頭呢?這樣吧!咱們來玩個猜謎遊戲,若你(你)們猜中此系列下一本的主角是哪兩位,凝凝就有個小禮物送給各位。

  慢點,先別激動,凝凝還沒說這禮物是啥呢!

  就是凝凝一個遙遠的飛吻……

  (什麼!小氣鬼,回去回去,別再“看”她在那兒瘋言瘋語了!)

  喂,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耶!再加上……我的自畫相如何?我保證一定會畫得很美很美,根本就不像本——(她又在瞎掰了,我耳朵不好,根本聽不下去!)

  喂……唉!還是留不住各位的腳步。

  算了算了,吻我可以吞回去,自畫像我也自個兒留著,說不定日後會成為傳家之寶呢!

  (還真可憐,咱們就聽她掰完吧!就當作日行一善。)

  真的!還真是感謝各位大小帥妹酷哥,給凝凝難得一掰的機會。

  (眼看大夥正襟危坐的等待著凝凝大發掰功。)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凝凝在這麼氣氛凝重的場面說笑,還真是有點怯場。我看,還是待下回“凝凝宅急便(二)”再繼續吧!

  不好意思,我先——溜了!

  沒兩步,我又厚著臉皮折回來。

  (不是落跑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

  凝凝抓頭搔耳的癡笑著,別忘了翻開下一頁,仔細端詳書中的故事,它可一點都不瘋癲喲!保證你意猶未盡……

  好了,我走了,不打攪你(你)們了。

  (你煩不煩,我可要看書,不理你了!)

  “啥!”☆☆☆★★★……星星好美呀!可是,怎麼愈變愈黑了?

  原來是可憐的凝凝被封殺在翻書聲中了,震得我腦袋差點飛離了我可愛的脖子——頭昏眼花。

  不過,聽見大夥讚不絕口的掌聲,也值得了!眼前的星星又是一片光明——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這女人瘋了,送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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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1:28
第一章

  終於,今兒個是個風和日麗、陽光普照的大好天氣,炙熱的陽光一掃數日梅雨所帶來的滿天陰霾。這其中最歡愉開心的,莫過於殷堯這風流小子了。

  坦白說,這些日子裡還真是難為他了,因為向來以開著BMW的敞篷車,帶著各式各樣女朋友兜風為最大樂子的他,由於雨的作怪,害得他的那輛寶貝車根本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唉!真是可憐。

  今天可就不一樣囉!他馬上又可以約著他那堆數不清的女友,去游車河、跳豔舞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多麼HAPPY的事呀!

  一早,他就忙不迭地撥電話給他那登記第十二號的女友,準備恣意狂歡地玩上個通宵。一思及此,他胸中就流竄過一股莫名的興奮。

  他——殷堯,“僑舶”企業財團總裁,天生一張迷倒眾女的臉,深邃湛籃的眼,挺直的鼻樑,細薄的唇,猶如古希臘的阿波羅神。尤其是他那頭微微自然鬈的烏密髮絲,在額前散下一、兩綹,更突顯出他的狂野不羈及英挺帥氣。一副修長魁梧的衣架子,絕不遜於當今好來塢最炙手可熱的大帥哥基諾李維或湯姆克魯斯。搞不清有多少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他好像是上帝故意派下凡間,讓女人心碎的。

  這些數不清的優勢,他並不是不知道,但他的愛情哲學告訴他:合則聚,不合則散。所以,他一點壓力也沒有。

  與第十二號女友敲定時間後,他愉悅的進入浴室內,準備舒舒服服的洗個澡,然後再噴上COCO麝香古龍水,因為他認為那是他的幸運味道,有了它的輔助,他更可以在每個女人面前無往不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他耍帥地梳著頭髮,換上那件最得他喜愛的YSL套頭式全白休閒衫,吹著口哨,正準備去車庫開他的寶貝敞篷車時,一個尖銳剌耳的電話鈴聲破壞了他整個愉悅的心情。

  他不情不願地又將房門打開,晃到電話旁,很瀟灑的拿起電話,以些微不耐煩的嗓音應道:“喂,殷堯。”

  “海豚嗎?”傳來的竟是個忽男忽女的合成音效。

  “你……鯊魚!”一聽見“海豚”這麼可愛的字眼,殷堯整個人竟像是洩了氣的氣球般,松垮無力的垂掛在沙發椅背上。

  “海豚,振作點,現在有個任務要你辦,我只給你二十秒,你準備好了嗎?”話筒內還是傳來那男不男、女不女,略帶威脅性的語調。

  殷堯無奈的歎口氣,“準備好了,說吧!”

  “我命你立刻啟程前往紐約,到了那兒,‘變色龍’會和你會合,一切行動,他會詳細告訴你。”

  “立刻!”這句話像五雷轟頂般炸得殷堯體無完膚,他只好抱著一線希望討價還  價的說:“能不能明天再去?我發誓,我明天一定啟程。”

  “就現在。”那合成電腦毫無人性的說,徹徹底底地打破他泡妞的春夢。

  殷堯一揚眉、一攤手,“好好,你厲害,我除了認了,還能怎麼樣。”

  “別這麼垂頭喪氣的,我保證這次行動絕對有‘獵豔’的機會,而且,還是個大美人;如果你真不喜歡的話,我就讓給‘鯨魚’好了。”

  可見這只“鯊魚”對他的個性還真是了若指掌。

  “真的?那我去,一定去,怎麼能不去。”他嘻皮笑臉的說,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好,就這麼說定了。記住,與變色龍會面的暗語是‘海豚海豚真可愛’。”語畢,隨即傳來“嘟、嘟……”的聲音。

  殷堯掛上電話,譏誚的撇撇嘴,“‘海豚海豚真可愛’!為什麼當初他非給我取個這麼幼稚的外號?像是海豹、海象都比海豚有男子氣概多了。”

  算了,算了,海豚就海豚吧!至少它是個聰明的動物,這表示他挺有智慧的。殷堯自我安慰。

  真他媽的,這只鯊魚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能將他的底細摸的那麼清楚,“他”究竟是男是女?還是個無所不能的機器人?殷堯渾噩地苦思著。

  回憶三年前一場舞會後的宿醉,到現在,殷堯還是覺得挺莫名其妙的。

  猶記得當他清醒後,才發覺自己正處於一間四處懸鏡的斗室中,而那個自稱“鯊魚”的機器人隔牆跟他攀談著,“你就是殷堯?”

  “你是誰?為什麼將我囚禁在這兒?”殷堯只覺得頭疼欲裂,極想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等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自然會告訴你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沒錯,我就是殷堯,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他不停地敲打著四面明鏡,想找出能幫他逃脫的蛛絲馬跡。

  天呀!這鏡子怎麼那麼硬?這又是那兒,難道他身陷如倪匡小說中衛斯理的境遇?

  “哈哈哈,別敲了,除非我放你出去,否則,你休想逃開。”那合成音效發出怪異的笑聲。

  “我已經承認我是殷堯了,你還不趕快放我走!”他簡直快氣瘋了,他到底是招  誰惹誰了,竟受到這種待遇。

  “好,你先看看面前的契約書,你只需簽上名,我立刻放你走。”

  殷堯不耐煩的趨前隨性一瞄,洋洋灑灑的一大篇文字,他看都懶得看,“這上頭寫些什麼鬼東西呀!那麼煩雜,該不會是賣身契吧?”

  “你說對了,就是賣身契。”合成音效的聲音倒是很悠哉的。

  “什麼……真是賣身契!”

  殷堯倏然將桌上那張紙拿起,仔細的觀看細節,慢慢地,他眼睛愈睜愈大,嘴巴也愈張愈大,“北……北海情報網!就是享譽全球,只要接下案子就絕無失手的北海情報網?”

  那人發出一種毛骨悚然的笑聲,“聰明,我並沒有看錯人。”

  “你該不是要我加入你們吧?你一定弄錯了,你看我全身上下,既找不到半點才  能,又沒有一絲智慧,你找我會砸了你們的招牌呀!”

  “你忒謙了,我們既然會看上你,就表示我們早就調查過你;你有一個很好的家世可以做後盾,中英混血的帥氣臉孔更是吃香得很,還有國際跆拳道及射擊總冠軍的資歷,但最讓我看上眼的,就是你有那麼一點別人所沒有的小聰明。”

  “世界那麼大,有小聰明的人又不只我一個,會跆拳、射擊更不稀奇,這理由不成立。”殷堯忘了自己是階下囚,竟然和那人說起道理來了。

  那人很怪異的哼笑了兩聲,“這些不用你來操心,簽它吧!”

  “喂,你究竟是人是鬼?還是電腦合成機械人?真煩耶!”他踱了幾步又說  

  “好,就算我簽了,到時候我根本就不理睬你,你又能拿我如何?”殷堯的表情極為不屑  。

  “這很簡單,我可以將這份合約公開出去,看你以後怎麼泡妞,怎麼玩車;重要的是,你父親一手創立的‘僑舶’也會毀在你手裡。”這會兒,那聲音又變得極為低沉,像是在警告他。

  殷堯無法置信地搖搖頭,“你真的把我研究得透徹!”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簽吧!”

  殷堯左看看、右瞧瞧,就是找不出聲音的來源,否則,他鐵定會沖過去狠狠的宰了這個不男不女的怪東西。

  “再給你二十秒,你不簽我可就永遠不回來了,而你也甭想出去了。”那人見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

  殷堯憤恨不已的用力捶了一下牆板,“好,算我倒楣,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話,我向來只會壞事,可別對我期望太高。”

  他不情不願的拿起筆,鬼畫符似的簽了自己的大名,“好了,滿意了吧!可以放我出去了嗎?”

  “很好,你可以出去了。記得你的代語是‘海豚’,我則是‘鯊魚’,我會隨時和你保持聯絡。”

  殷堯所有的印象就到此為止,因為在那人說完這句話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昏迷,待他醒來時,已是在自己臥房內那張怡人的水床上了。

  三年間,他執行過四次任務,還好結果都不負所托。不知怎地,他似乎對這項工作產生了一絲他難以解釋的成就感及驕傲,已不像當初那麼排斥、討厭了。

  算了算最後一次任務離今已有一年之久了,原以為他已被那個叫“鯊魚”的給遺忘了,正準備大肆慶祝他的“脫離苦海”,可惜呀可惜,一通電話不僅毀了他的美夢,更壞了他的好事!

  他搖晃了下腦袋,又拾起鑰匙往外而去,當然,這會兒絕不會是去約會,而是趕去紐約會會那個叫“變色龍”的,瞧瞧他是否和自己一樣,生就一副倒楣樣,才會落入那只“鯊魚”的手裡。

  其實,出任務他並不害怕,倒覺得挺刺激有趣的,唯一讓他嘔的是,前四次的主角全是一些行將就木的老金主,少了脂粉味,做起事來就是缺少那麼點勁。

  但今天這只鯊魚竟告訴他有豔可獵,這豈不是讓他爽歪了,所以,他的腳步也就加快了不少。

  他隨著車內所流洩而出的輕音樂,哼著小曲,直奔桃園中正機場。

  敞篷車就是有這麼點好處,可以舒服愜意地吹著涼風,更可以將車外沿路的景致一覽無遺(雖說高速公路旁根本毫無美景可言)。

  眼見機場就在眼前,他正準備下交流道,怎知驀然餘光一瞥,他瞧見在路肩上停著一輛十分醒目的紅色小金龜,旁邊蹲著一位身著紅色迷膝洋裝的長髮女孩兒,想必她就是它的主人囉!八成是那輛小金龜拋錨了,還真是苦了那位嬌滴滴的女孩兒,在這豔陽高照的七月天,還得忍受這種修車之苦。瞧她香汗淋漓的,讓殷堯看了著實不忍。

  基於英雄救美的心理因素作祟,雖然他知道自己再耗下去鐵定趕不上“鯊魚”事先已為他預訂好的班機,但他終究拗不過自己的惻隱之心(這是他自己解釋的),還是停下車伸出他的援手。

  “嗨!”他摘下太陽眼鏡,先來個劉德華式的招呼。

  那女孩兒頭根本懶得抬,還是一心一意地與她那輛小金龜在對抗著。

  殷堯聳聳肩,見這招不管用,也蹲下身,在她身旁輕喊著:“紅衣女孩兒,需要我的幫忙嗎?”

  這會兒總算稍微有反應了,女孩兒抬起頭狐疑地瞧了他一眼,不假辭色的說:“你是混血兒?你走吧!”

  什麼跟什麼嘛!難道混血兒連“拔刀相助”的資格都沒!胡扯,這是哪一國的論調?

  “我是看你在這兒蹲了滿久的,好像還沒搞定它,所以想幫你,你這麼說就太沒人情味了吧!”殷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發現她還真是漂亮。典型的瓜子臉,大大的雙眸,尤其是那小巧又紅潤的唇實在是誘人極了!再看看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殷堯還真是於心不忍,這麼酷烈的豔陽,她怎能受得了。

  “我最討厭藍眼珠的人,你走吧!愈遠愈好。”她隨意應付了他這麼一句,不可諱言的,這也是她的真心話。

  “喔!”他睜大那雙她所謂“討厭”的迷人眼神,非常難以消化這番話,曾幾何時,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藍眼睛竟淪為罪惡之首?

  “你走是不走?你知不知道你擋住了我的視線!”她悻悻然地瞪視著他。

  “好,好,我走,真是搞不懂這世界怎麼突然變了,‘好心被雷親’!不過,有個人比我更可憐,明明是蓄電瓶壞了,卻一直整那根電線,還偏偏碰到個粗心大意的主人,要是我是這輛小金龜,還不如早點報銷的好。”

  殷堯故意這麼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拖著慢如牛的步子,慢慢走向他的車。

  咦!怪哉,這女孩兒怎麼一點反應也沒呢?還是她根本意會不出他的話?再這麼下去,他快掰不下去了。

  他摳摳鼻翼轉回身說:“喂,我跟你打個商量,我幫你搞定它,你就跟我說句話,怎麼樣?”

  “當真?”她總算正眼看他了。

  殷堯非常肯定的點點頭,雀躍的神情在他那英氣逼人的臉上展露無遺。

  “好,那首先你得先改口叫我‘小姐’,我已經二十歲了,不再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了。”她嬌俏地說,一抹不容反駁的神情。

  殷堯淺淺的一笑,這女人果真不同于他平日所交往的紅粉知己,是那麼的直爽不做作。

  “可以,那不知這位小姐芳名為何呀?”

  “這還差不多。我姓孫,叫孫荃,你呢?藍眼的帥哥。”她充滿著傲氣的雙眼直視著他。

  “孫權!那我說我是劉備,你信嗎?”殷堯一副“你別逗了”的表情。

  “那我寧可你是諸葛亮。”她甜甜的一笑。

  “哦!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他的笑意愈來愈深了,發覺眼前這個“孫權”愈  來愈可愛了。

  “因為他有智慧。但最主要的是,我愛死了樓采凝所寫的《諸葛四郎傳》,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所以,我喜歡姓諸葛的。”(容筆者打個免費廣告,嘻!)她耕了個不成文的理由。

  “我也是挺有智慧的呀!就有人挺欣賞我的小聰明。”殷堯差點說出了他的底細  ,他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誰那麼沒眼光呀!”她開著玩笑。

  殷堯白眼一翻,真是服了她的機伶,若不是自己有任務在身,他真想跟她耗上,而且是一輩子!真奇怪,他對感情似乎從沒這麼認真過。

  “那麼現在,就由我這個不聰明的劉備為你這位高智慧的孫權修車吧!”他語氣中有那麼一絲調侃的意味。

  孫荃一聽,杏眼一瞪,是他自己愛多管閒事,可不是她死纏著他要他修車的,看他那一副對她無上恩寵的模樣,痞什麼痞!

  她往旁邊一閃,倒想要瞧瞧這個衣冠楚楚的雅痞怎麼修車,恐怕他連黑油都不屑一碰呢!

  萬萬想不到,他竟將他的車和自己的車用條電線相銜接,不一會兒,她的小金龜果然能發動了。

  殷堯回過頭,瞧見的正是她瞠目結舌、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笑著搖搖頭,“怎麼了,看傻了?我只是幫你把車啟動罷了,待會你不可以隨意熄火,得趕緊找個修車廠將蓄電瓶換上。”

  “你還真的會修車啊!”現在的她可對他的技術佩服有加。

  “其實,這也沒什麼,只要有工具,每個男人都會的。”殷堯這小子還不懂得收斂點,一個勁的吹起噓來了。

  孫荃小嘴一扁,根本不苟同他的話,她向來就討厭大男人主義的男人,尤其現在女性意識已漸漸抬頭了,他還敢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你說你行是吧!好啊!就算你行,本小姐十分佩服你,這樣總成了吧!”  她邊說邊繞著他的車轉一圈,“哇,好車喲!小心開呀!我走了。”

  臨上車前,她露出貝齒倩然一笑,獻給他一個極熱情的飛吻,“拜拜!藍眼睛的劉備先生。”

  “喂,你——”殷堯無可奈何的一笑,眼底掠過一絲邪氣,他在心中不停地告訴自己:孫權小姐,我會再找到你的。

  甫進車,他將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車牌號碼又念了一遍,這才心滿意足的準備發動車子。鑰匙尚未轉動,他已發覺不對勁了,幹他們這一行的,靈敏度一定要高,因為他發覺這次他轉動的力道不同,有些遲緩。

  天,是誰動的手腳,他怎麼一點都沒發覺呢?

  女孩兒!一定是那個叫孫權的女孩兒!

  這麼個清純可愛的少女,怎麼會有這種身手?

  偏偏有這種身手的人,竟不會修車!

  他跨出車門,仔細檢查著他的寶貝車,果然在前方車蓋上發現了一個極精巧細緻的“高磁波微射干擾器”,就是它搞的鬼。他拿起它詳細鑽研了好一會兒,這種高科技的東西在臺灣一向只屬軍方或調查局所有,她怎麼會有呢?

  這件事似乎愈來愈有看頭了,只可惜他現在必須趕往紐約,否則,他會纏上她,好好研究她一番。

  他扯出個有趣的笑意,將干擾器迅速丟進口袋裡,就當成臨去前的一份紀念品吧!

  看了下表,完了,就要誤點了,看來,這下子不闖出幾張罰單都不行。不過,幾張罰單能換取這場邂逅倒挺值得的。好了,不能再想她了,如今一切以公事為重,否則,“鯊魚”可不會放過他。

  他開著快車,嘴上依舊不忘哼著流行曲,只不過這會兒歌詞改了:海豚海豚真可愛,遇上孫權變劉備,偏偏她愛諸葛亮,惹得海豚心慌慌……



  “小凡,你哥是上哪去了?怎麼好幾天沒見到他的人?”殷愷洋從報紙下抬頭,問著剛進家門的女兒。

  “你說哥啊!他去美國了。他沒告訴你嗎?”殷凡一丟下皮包,就沖到廚房拿起一瓶飲料猛灌。

  這動作被在廚房張羅晚餐的玉雅瞧見了,她連忙奪下它,對殷凡輕斥道:“已經那麼大個人了,還不懂這樣會傷身嗎?”

  “是,我最親愛的雅姨。”她熱情地在玉雅頰上印上一吻。

  自從她與殷堯的母親去世後,幾乎由玉雅代替做母親的責任,她對他們兄妹倆是既關心又愛護。

  雖然她與殷愷洋在殷堯他們很小的時候即互有好感,但礙于繼母難為,更怕壞了她與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她寧可將這份愛意壓抑下來,將她整個生命、整個愛完全貢獻給這個家。

  隨著殷堯、殷凡年齡的增長,他們也慢慢看出玉雅及父親間的情意,更有意撮合他們,但殷愷洋及玉雅卻拒絕了,因為他們認為年少輕狂的衝動時期早已過了,如今他們只求能守在一塊兒,彼此照應就心滿意足了。

  對此,兄妹倆是滿心感激。想想,無論他們怎麼做,皆報答不了玉雅恩情于萬一,唯有將她視為母親般尊敬、愛戴。

  殷凡隨著玉雅的腳步晃進了飯廳,“爸,你到底有多久沒見過哥了?”

  “自從將‘僑舶’交給他後,就常常不見他的人影。不過,你哥雖然貪玩了些,但將‘僑舶’經營的有聲有色,我也就不便多說什麼。或許就因這樣,我和他之間的代溝就似乎愈來愈大了。”殷愷洋滿感歎的說。

  “所以我說嘛!‘女大不中留’這句話得改成‘男大不中留’了。”難得讓殷凡抓到把柄,當然得糾正老爸那重男輕女的觀念。

  “你喲!將來嫁出去,還不是一樣。”玉雅挖苦殷凡。

  “這可不一樣呀!我嫁出去,老爸可是多了個半子,哥要是娶了老婆,爸可就丟了個兒子;你說,橫算豎算,是不是生女兒才劃算?”機伶慧黠的殷凡就是能堵住玉雅的話。

  “我不跟你辯了,就會耍嘴皮子。”玉雅斜睨了她一眼,眼中盡是疼愛之色。就是因為這兩個寶貝,她不敢和殷愷洋結婚,只怕生了小孩之後,自己會不公平。

  偏偏殷凡長得嬌柔,卻外向的可以,竟在欺瞞他二老的情況下跑去讀警校,這件事她和殷愷洋至今都還無法接受呢!

  “玉雅,你說堯兒到底在做些什麼?四年前,莫名其妙的直說要搬出去,後來又三天兩頭找不著人,有陣子還神秘兮兮的,真讓我擔心呀!”

  殷愷洋搖搖頭,為人父母擔心害怕的神情表露無遺。

  沒等玉雅開口,殷凡又搭腔了,“爸,你真傻,哥是去交女朋友、去約會、去耍帥,他可是興奮愉快的要命,你在這兒窮緊張什麼?”她一副“你少在那兒庸人自擾”的促狹表情。

  “小凡說的對,阿堯又不是小孩,他已經二十七歲了,有他自己的主張。”玉雅也覺得殷愷洋想的太多了。

  “但願真是我太杞人憂天了。對了,小凡,你是怎麼知道你哥去了紐約?”他突然問起。

  “是我臨時有事找他,結果電話一撥去,回話的竟是電話答錄機;他留話說去了紐約,回程之日‘莫宰羊’。”她聳聳肩,又兀自啃起手上的雞腿。

  殷愷洋的眉卻蹙的更緊了,堯兒沒事去紐約幹嘛!“僑舶”的事業雖遠達歐美,但是以溫哥華居多,紐約由小陳在那兒坐鎮已是綽綽有餘了,想必,他此去絕非為了公事……那是私事囉!

  殷堯雖然生性風流,喜歡穿梭在脂粉堆中,但殷愷洋知道他多半是逢場做戲,只為了打發時間解解悶;如果他千里迢迢趕去美國是為了某個女孩,那就表示事情不簡單。

  “這孩子也真是的,去那麼遠的地方也該說一聲,自從他搬出去後,老是悶不吭聲的出遠門,一去就去個把月,還真是不應該。”玉雅這會兒也認為殷堯做的委實過份了些,禁不住責駡了幾句。

  “你瞧吧!說我多慮,你自己不也開始了。”殷愷洋笑著揶揄她。

  “還不是因為你在那兒窮嚷嚷,我才被你傳染了。”玉雅不甘示弱的回應道。

  “你說是被我傳染的?”

  “難道不是?”

  “好了啦!你們兩個冤家,叫你們結婚又不肯,真拿你們沒轍。”殷凡見沒辦法  只好插嘴當和事佬了。

  他們兩個老的就是這樣,明明愛的死去活來,還非得學古時候的人一樣——愛你在心口難開,殷凡眼露無奈。

  “小凡,你亂講些什麼,我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開我玩笑。”玉雅已近五十歲,  說起男女情愛,竟還會臉紅。

  “雅姨,我根本就沒開你玩笑,我和哥都由衷、懇切的希望能叫你一聲媽,你不嫁給爸的顧忌我們全知道,可是,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你可以和爸盡情享受你們的人生,不用再考慮我們了。”

  殷凡放下碗筷,走到玉雅跟前,喚了聲她早就想叫出的聲音,“媽,和爸去公證好嗎?等哥回來,我們都自願做你們的證人。”

  “小……”玉雅激動不已的抱著她,流出隱忍已久的淚水。

  “爸,你就說句話嘛!”她對著殷愷洋眨眨眼,暗示他該有所行動了。

  “就等堯兒回來吧!”他就只說出這麼一句話後,又開始扒著飯,不過,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瞭了——他答應了。

  殷凡很高興的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著兩個害羞的老“新人”,她的開心可真是無法言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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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1:59
第二章

  殷堯一走出機場,趁變色龍還未與他聯繫的空檔,他買了份報紙和咖啡,在玄關外逕自享受了起來。看著熙來攘往的人潮,他開始猜測那只龍會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鯊魚要將他取名為變色龍?該不會他真會變色吧?他逗趣的想。

  等了半晌,就是沒人上前搭訕,更沒人指著他叫海豚,難不成那只龍沒來赴約?

  他極無趣地倚在休息椅上,發誓他只再等五分鐘,倘若還是不見“龍蹤”,他馬上打道回府,不管那只大白鯊了。

  十,九,八……一,嘿!時間到。

  殷堯樂的心忖道:“大白鯊,別怪我無義,是你先無情戲耍了我一番,害我白白浪費了一整天,算我今天忘了燒香拜佛,缺了神明保佑吧!”

  他邊感歎,邊拿起行囊,正準備起身的刹那,一個年輕人手上拿著一張照片擋在他面前,“‘海豚海豚真可愛!’可是,我看你這模樣一點也不可愛,卻害苦了我,找你找了那麼久,老兄,你成熟的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殷堯往那相片定睛一看,哇噻!那是他國中時的畢業照,怎麼會在這個人的手上?他眼珠子一轉,好哇!八成是那只大白鯊怕他太愜意了,才拿這張照片找碴,唉!真是遇人不淑。

  他隨著照片抬起眼,這才瞧清楚跟前這位變色龍的真面目。他的身材非常粗獷,五官十分有個性,由於能與他平視,兩人身高應該差不多,他不屬溫文的一型,但很酷。

  “你就是變色龍?”殷堯細細打量著他。

  “不錯,我是沈達爾,你真是那只不怎麼可愛的海豚?”他含著笑意說。

  “沒辦法,再怎麼可愛,也被鯊魚那只老狐狸折磨得滿臉滄桑。”殷堯不失風趣的說。

  他甚至發現,他對眼前這只變色龍挺有好感的。請別誤會,這可是純屬于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欣賞成份,絕不涉及那種……懂嗎?

  沈達爾笑了笑,“既然咱們已算認識了,以後我總不能‘海豚海豚’的叫你吧!”

  “哦!對了,我倒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殷堯,殷商的殷,堯舜的堯。”他伸出友誼的雙手。

  “好名字,很有‘考古’的味道。走,先去我店裡歇會兒!詳情我會再慢慢告訴你。”沈達爾搭上他的肩,認識不到十分鐘的兩個人,卻像是熟識了一輩子的莫逆之交。

  這是一家很中國式的TEA  SHOP,完完全全的古意設計,頗有文化城中“龍門客棧”的味道,一接觸裡面,傳來的也是古箏所飄洩出來的悠揚樂曲,時而哀怨,時而柔情,時而震撼。

  再深入一些,更可感受出烏龍茶的薰然香氣,在這裡沒有紐約的味道,更沒有紐約的影子,有的只是中國人的詩意。

  “能搞出這樣的感覺,不賴喲!”殷堯毫不吝於讚賞的道。

  “多謝你的褒獎。來,喝盅茶吧!”沈達爾帶領著殷堯到一間較偏於角落的斗室中坐定。

  “你這兒不僅感覺好,茶更香,生意好像滿不錯的嘛!”殷堯由門內往外看,幾乎間間客滿,而且以洋人居多,“想不到他們也能習慣中國茶中的甘與澀!”

  達爾卻訕笑了一聲,“他們不是習慣它,而是去改變它,你知道嗎?這些藍眼珠的人喜歡在茶中加什麼?是糖!”

  殷堯無奈又錯愕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回答什麼。

  藍眼珠!不就是指他嗎?

  沈達爾眼睛這才陡然一亮,原來對面這位英俊瀟灑的海豚,正是個不折不扣的藍眼混血兒。

  “很抱歉,我沒注意到……”沈達爾搔頭抓耳的,氣氛一時變得滿尷尬的。

  “算了,算了,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這讓殷堯想起那個穿紅衣的亮麗女孩兒。

  “沈大哥。”一個很清脆的俏皮女聲自殷堯的耳畔響起,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纖纖,來,我給你介紹,這是我來自臺灣的老朋友殷堯。”沈達爾本能地做著介紹。

  老朋友!沈達爾偷偷的向殷堯使個眼色,這才讓他恍然大悟——沈達爾並不想讓這位叫纖纖的女孩兒知道他“變色龍”的身份。

  由他看女孩兒的眼神,不難察覺出有一絲令人動容的疼惜與愛憐,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同為男人的殷堯卻全看在眼裡。

  “你好,我是殷堯,真想不到,來到這地球的另一邊竟能遇上如此美麗的東方佳麗!”他馬上表現出他的男性本色,卻由餘光中感受到沈達爾那滿是警告的神情。

  他笑在心裡,因為他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歡迎你到‘茶當酒’,沈大哥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纖纖愛慕地看著沈達爾,只是殷堯不懂,沈達爾為什麼故意要表現的那麼冷漠。

  “你適才聽見的古箏,就是她所彈奏的。”沈達爾引以為傲的說。

  “真的!纖纖小姐不僅名字優美,琴藝更高,真是失敬失敬。”

  突然間,殷堯十分嚮往這般閒逸、與世無爭的生活。

  纖纖純真的一笑,“你們慢慢聊,我下午還有課。”說著,她已翩然走了出去。

  “她是誰?你的小情人?”

  雖知問得很突兀,但殷堯還是問了。

  沈達爾看著他,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我只能說她是我的責任,一輩子的責任。”

  “很不喜歡,難以推卻的責任?”殷堯猜測著。

  “不!”他很激動地駁回他的話語,“這種責任我甘之如飴。”

  “可是,你並不快樂,對嗎?”

  沈達爾渙散的眼神頓時清澈了,“海豚,你從臺灣大老遠來這兒,可不是為了研究我,你該瞭解的是現在身藏在這兒隱姓埋名的大毒梟——孫樵。”

  撇開纖纖不談,現在他們該討論此次行動的重點。

  “孫樵!可是十年前被臺灣司法界喚為‘毒鼠’的孫樵?”因為他非常刁鑽滑  溜,屢抓屢敗;而且,他手下的集團並不因此而收斂些,反而如老鼠繁殖般更加壯大。

  “那時候你只不過是個小毛頭,居然還記得這震懾全球的大人物。”沈達爾有些驚異地道。

  “什麼小毛頭,那時候我已經是個國中生了。對了,後來他為何銷聲匿跡了呢?  ”殷堯嗤笑地問。

  “這也就是鯊魚要你調查的重點,據悉在美國東北角,又有他們蠢蠢欲動的痕跡。現在他已化名孫子興,表面上是從事電腦業務的大企業家,但骨子裡究竟搞些什麼,就得靠你去挖掘了。”沈達爾執起聞香杯在鼻間聞了聞。

  “原來如此,那我必須從何著手呢?”

  “這就得問你自己了,我相信鯊魚既然選定你,你必有辦法搞定他;喏,這是他目前在紐約落腳的地方。很抱歉,我所有的線索也只有這些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在殷堯面前。

  “好吧!既然他那麼看重我,我只有盡力而為了。”他接過手一看,亞特蘭區!  的確是個上流住宅區。

  “你在這兒的日子,就住在我那兒,纖纖已為你打掃好一間客房了。”

  “謝啦!我想,現在得先去‘亞特蘭區’晃一晃,看看有什麼線索可尋。”殷堯站起身,雙手插在褲腰袋上,非常愜意的說。

  沈達爾將鑰匙丟到他手上,“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輛代步的車子,別感激我,這可是鯊魚附贈的。”

  “真有那麼好的事?那只鯊魚終於開竅了,不再荼毒我們這些為他賣命的人了。”

  他挑高眉,帶有譏嘲之色。

  回想四年來,只要鯊魚一通電話,他們就得赴湯蹈火,還不能有一絲怨言,如今他竟會送車!

  哇,天要下紅雨囉!

  “快去吧!等晚飯時間,我再好好給你接風。”沈達爾也覺得殷堯健談大方的個性與自己滿投緣的。

  “OK,晚上見。”

  殷堯開著車直往亞特蘭區行駛,兩旁的椰  子樹隨著風輕輕搖曳著,他將車窗搖下,享受這微風拂面、清爽怡人的舒適快感。

  在國外就是有這麼一點好處,除非是在市中心,否則所有的道路都是又寬又直,車少人稀,開起車來真可算是一種享受。

  亞特蘭區乃是建立在山區的別墅型住家,由殷堯現在的視線望去,它正屹立不搖的挺立在西南方山坡地上,是那麼的壯觀,棟宇連雲。隨著車身的趨進,漸漸地,一整排一整排的華麗屋宇已呈現在眼前。

  正當他準備轉入此區時,驀然迎面而來的小車,正是昨天在臺灣所遇上的紅色小金龜,難道是她——那個叫孫權的女孩兒?

  當他回神時,她已擦身而過。

  殷堯倏地打方向盤,這回他不想再放她走了。

  他亦步亦趨地緊跟著那輛小金龜,當車身愈來愈近,那車牌映入他的眼簾時,他才恍燃大悟,原來不是她!

  車牌號碼不對!早已烙印在他腦中的號碼絕不是這一個。

  當他像只鬥敗的公雞正準備打道回程時,突然在他眼中又出現了轉機;那輛小金龜停在一家超市前,走出來的女孩兒也是一身全紅的裝扮,雖然他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殷堯已能百分之百確定就是她!

  他急促地奔下車,在女孩還沒進入超市之前攔住了她。

  “嗨,孫權,這世界可真小。”

  女孩兒訝異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慢慢由驚愕轉成釋然一笑,“是你,藍眼珠的劉備。”

  她的確是嚇了一跳,因為這世上除了她已逝的父母外,沒一個人喊她“孫荃”就連她的親伯父都只喊她的英文名字“卡蘿”。

  “你什麼時候到美國的?”這可真不是普通的有緣。

  “剛到一會兒。你對我有意思,所以跟蹤我?”她含笑的逗著。

  “跟蹤你!”殷堯撇嘴一笑,對她的反應覺得激賞,想不到這女孩除了可愛、漂亮外,倒也挺風趣的,“不瞞你說,當時我是有這個念頭,不巧因有事在身,所以,沒辦法赴諸行動;也許是老天可憐我,讓我在地球的另半邊又遇上了你。你說,這是不是表示我倆有緣極了?”

  “如果你不是藍眼珠的話,那該有多好。”她一副萬般無奈的表情,看在殷堯眼中直想笑。

  “你曾經吃過藍眼珠的虧?”他臆測著。

  沒想到他話一出口,她原本充滿光彩的臉上立即籠上了一層陰影,低著頭默默無語。

  殷堯這才知道他一時口不擇言說錯話,於是忙不迭地解釋道:“對不起,我……”

  “沒關係,咱們別談這個話題了,好嗎?”她截斷了他的自責,臉上又出現了原  有的絢爛光澤。

  殷堯突然間好想採訪她的內心世界,因為他知道外表故作堅強快樂的她,其實是多愁善感的。

  他看了一眼超市,“你買東西?”

  “剛到家,所以去買點日用品。”她巧笑倩兮。

  “你就住這兒?”

  “對,就在後面的亞特蘭區。”她用手比了比。

  “想必你有個不錯的家世背景。”他帥氣的倚在車旁,靜靜地看著她。

  “那是我伯父的房子,我只不過借住在那兒,這跟家世背景無關。你等我一下,待會兒我請你喝咖啡,不過……你付帳。”她淘氣的對他回眸一笑,全身上下充滿著迷人的豐采。

  殷堯瞧著她隱身於超市門口的背影,不知不覺中,在他內心深處已激起了無數個漣漪。

  “你剛才說你是來找朋友的,他住這兒嗎  ?”她輕輕攪動著眼前的咖啡。

  “就在西區,開了間茶藝坊,有空可以過去坐坐,他那兒的茶很道地的喲!”殷堯還不忘“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

  “哦,叫什麼?有空我會過去瞧瞧。”

  “‘茶當酒’,我目前也暫時住在他那兒。”他有意地補上後面那句。

  “那我也可以順便去看你囉!”她也很大方、毫不做作的表示。

  殷堯凝神望著她,嘴角隱著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眼神中更溢滿了對她的激賞,心中隱隱約約地流露著某種難以詮釋的感情。

  “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常常會出其不意地做出令人訝異的事來,你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他拿出那個干擾器,呈現在她面前;她一看,想一把給搶過去。

  他的反應比她更快,他立刻收回手道:“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這次絕不能讓你得逞,上次是我太小看你了。”

  “很抱歉,只不過是看不慣你那副痞樣,所以,想跟你開個玩笑,你不怪我吧?  ”

  她的臉頰霎時變得緋紅不已。

  “我怎麼從不知道自己很痞呢!我還以為我滿和藹可親的。”他幽了她一默。

  她噗哧一笑,“你到底叫什麼名字?該不會真叫劉備吧?”

  “我是不叫劉備,但你也不叫孫權吧!”他凝著笑意反問道。

  “我是叫孫荃,只不過不是權勢的權,而是荃蓀香草的荃,是你自己會錯意了”

  她喝了口咖啡,等待著他的回答。

  殷堯拍了下額頭,“我可真是鬧了個大笑話!”他搖搖頭笑歎說:“我叫殷堯,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英國人,所以,才會有這雙令你憎恨的藍眼珠。”

  她急欲辯解道:“我不是討厭藍眼珠的人,而是看見它會讓我想起……”

  “想起什麼?”

  她欲言又止,“我……已事過境遷,就別提了。”

  她眉宇間的愁讓他看了於心不忍,到底是哪個傢伙得罪了她,要是讓他知道了,鐵定不會饒過他。

  他無法克制的執起她的手,“不管他是誰,忘了他吧!荃荃。”不知不覺中,他喊出了對她的昵稱,“我能這麼叫你嗎?雖然……我們還算是初識階段,但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殷堯真想摑自己一個嘴巴,有始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對女孩子說話會結巴的,也對她的回答是那麼的在意。他想,他完了,這回是他掉入愛情的泥淖中,這種感覺跟昔日的逢場做戲、打情罵俏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沒關係,除了我爸媽,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叫過我荃荃了,我喜歡這個稱呼。”

  荃荃也猶豫了,她曾經發誓不再喜歡藍眼珠的男人,可是,為什麼她對眼前這個俊逸中不失風趣的他,有那麼深的好感呢?

  “伯父、伯母是住在這兒,還是臺灣?”殷堯只想對她的家世多瞭解一點,好有助於他日後的追求行動。

  “他們在十年前的一場意外中去世了。”她明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絲的痛楚。

  “我到底是怎麼搞的,老是提起一些令你傷懷的事。”他很懊惱的說道,真恨自己的嘴巴。

  “我已經挺能接受了,你不用太自責。如果我真是你所想像的那麼不堪一擊,我也許早就抑鬱而終了。”她回給她一個清新自然的微笑,不想讓自己可悲的童年記憶破壞現在完美的氣氛。

  “你又愛說笑了。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好甜,很好看。”殷堯炯炯有神的雙眸緊盯著她瞧。

  看著他如火炬般的注視,荃荃平靜無波的心湖,突然起了波紋,她猛然低下頭看著自己絞緊的手指,低吟道:“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所以,說起這些話都面不改色的。”

  他出其不意的執起她的手,“坦白說,我是有很多女朋友,我妹妹就常笑我女朋友的數量可以繞上地球三圈半……”

  “那你為什麼還要在這兒討好我?是不是臺灣女孩兒玩膩了,所以來紐約找新貨色?”沒聽他說完,荃荃早已把持不住心中那股怒濤,忿然甩開他的手。什麼東西嘛!有那麼多女朋友還來招惹她。

  “你冷靜點嘛!早知道你反應如此強烈,我就不該跟你說真話。”他攔住她欲離去的腳步。

  “你若不說真話,我會更恨你,你這個花心大蘿蔔!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就算我的智商只有二十,我也不會爭破頭去做你第四圈的女朋友。”

  見她真的想離開,情急之下,殷堯只好一個箭步將她摟進懷中,在她耳畔輕聲說:“相信我,你是第一個讓我用心用情的,雖然,以我們認識的時間來推斷,一切都言之過早,但我可以給你時間,讓你慢慢瞭解我這個人。”

  荃荃似乎有些心動了,她抬首看著他,“好吧!反正我也沒答應要當你的女朋友  ,咱們就從普通朋友做起;至於你那三圈半的女朋友,就看你怎麼處理了。”

  他搔搔頭有些促狹的說:“怎麼有人不肯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卻對我那三圈半的女友有那麼多的微詞!”

  “你……你欺負我!”她重重的往他腳背踩下去,隨即奪門而出,在她即將掩門  之際,她遽然回首怒駡道:“我就說藍眼珠的沒一個好東西!”

  “喂!荃荃——”

  殷堯鬱悶地暗啐了一聲,他知道他再也喚不回她了。

  他明知道她那麼怕受傷,他明知道她需要真心的關切,自己為什麼還要那麼的口不擇言?

  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走出了咖啡館,雖然看不見荃荃的影子,但是殷堯並未忘記身系的任務,他依舊往亞特蘭區行駛,循著沈達爾給予的地址,他終於找到了孫樵的住所。

  這是一棟高聳的獨家別墅,有傲視群雄之感,是那麼冷然不可侵犯。鋁制雕花的大鐵門緊閉著,感覺是那麼的靜謐,只消微微的腳步聲就可破壞這份寧靜之美。

  從外表怎麼看都不像是大毒梟的住處,倒有幾分像是元首級的度假之所,華麗卻不俗氣,有幾分簡單,又不失它的格調。

  門扉緊閉卻又無人看守著,殷堯心想,這其中必定有不少保全系統,要不也會暗藏機關,否則,憑孫樵的謹慎,哪可能將他的賊窩就這麼輕易示人呢!

  門邊的一座石塊上大大的寫著三個字——松樵園,的確和裡面鬱鬱蒼蒼的松樹相得益彰。

  殷堯小心翼翼地將四周環境勘察了一遍,將特殊的景象特徵牢牢地記在心裡面,之後,他才滿意的離開了。

  回程的路上,他不忘搜尋荃荃的身影,因為她也住在這兒,若有緣,他應該會再遇見她的。

  無三不成禮,既然已有了兩次奇遇,他相信他們還會再碰面的。

  有了這份信念之後,殷堯的腳步似乎踏的更加輕鬆了。

  “去看的怎麼樣?他那棟宅子不錯吧!”  沈達爾一見殷堯進門,就緊拉著他又走出門。

  “是不錯,看得出是亞特蘭區的首富。”殷堯抬眉瞄了他一眼,“你想帶我去哪兒?那麼急!”

  “我已經在JOBIN訂好了位置,要為你這個大人物洗塵接風,被你一耽擱,眼看時間已過,就怕會被取消了。”沈達爾將他一把推進車內,立刻呼嘯而去。

  “生意真那麼好啊!”殷堯很不以為然的吹了一聲口哨。

  “沒辦法,風水好,地理位置好,就這麼莫名其妙出了名。相信嗎?我在這兒住了十年,還是沖著你的面子第一次去嘗嘗JOBIN的名菜。”他一臉訕訕的笑著。

  “現在餐廳比比皆是,何必要為了我去擠那種貴族名店!”他譏誚的撇撇嘴。

  “就算是犒賞我自己好了,別客氣。”

  沈達爾卯足勁兒,加緊油門,直往JOBIN賓士而去。

  就差那麼一秒鐘,他所訂的寶貝位置已被兩個混混奪了去,沈達爾與殷堯佇立在那兩人面前,沉聲問道:“先生,很抱歉,這位置我們已經訂了,是否能讓座?”

  那兩個洋混混操著英文說道:“怎麼樣,老子先占到的位子,你想怎麼樣?”

  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候,餐廳經理趕了來,“不好意思,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經理,你來的正好,這個位置我早在兩天前就預訂了,現在時限剛到,你怎麼事先就讓給別人了?”沈達爾犀利的眸光直壓著那位經理喘不過氣來。

  “很抱歉,因為時間就快過了,我以為你們不來了,你也是知道我們這兒客人多,總不能讓其他客人等太久啊!”經理頻頻擦拭著額際的汗水,期期艾艾的說道。

  “問題是,我們預訂的時限還沒到,這就是你不對……”

  “好了,達爾,我們換一家算了,要不就在你的茶坊泡壺茶、吃點小菜也不錯,何必在這兒跟這種人生悶氣呢!”殷堯不願因為他的關係,讓沈達爾和別人鬧得不愉快。

  “對,還是你這個膽小的朋友識實務,早走早好。”

  “是呀!你們這些黃皮膚的哪鬥得過我們。哈……”那兩個洋人還在那一搭一唱的比神氣。

  殷堯原不想讓沈達爾為難,只願息事寧人,怎奈他們說話愈說愈離譜,愈越愈聽,他已無法忍受,握緊雙拳,兩道冷芒直掃向他們,“別以為我讓你們就是怕了,告訴你們,你們還不夠格!還有,請你不要侮辱我的膚色,這就等於侮辱我的國家,我現在要你們在我面前鄭重道歉!”

  殷堯及沈達爾兩人雖為東方人,但身材並不瘦弱,堂堂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的身高,再加上勤于鍛煉而保有強健的體魄,兩人連袂站在一塊兒,確實有其銳不可當的氣勢,只見那兩個洋混混在相互交眼之後,連忙站起身,“我……我們不想和你們這些人計較了,讓你們好了。”

  “站住!”殷堯倏地橫隔在他們面前,整個人陷入一陣無法遏止的怒潮中,“我所要的道歉呢?”

  “你們不要不識好歹。”說著,那其中一名洋人已開始動起手來了。

  殷堯單手給他一個反勾拳,那人已摔了個大筋斗,還四腳朝天呢!

  “快說!”沈達爾怒喝道。

  “好,我說,我對不起你們,是我不對,不該先搶位,更不該隨便罵人,我錯了。”語音一洩去,那人就連忙抓起另一人的手,飛快的逃離了。

  沈達爾看著那兩人狼狽的身影,非常得意的笑道:“想不到你狠起來,還真是可怕。”

  殷堯苦笑著臉,“我根本不想在你的地盤鬧事,偏偏這些人實在太過份了。”他又悶笑了兩聲,“虧我剛才還想勸你退一步呢!想不到倒是我先動粗。”

  “你若沒發飆,我也一定會送他們幾拳的,像他們這種人,有很明顯的種族歧視,壓根兒看不起我們黃種人,正好趁這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他們。”沈達爾深惡痛絕的說,語調中有明顯的無奈。是的,為了在這個國度中立足,必須要有過於一般人的毅力及決心。況且,他還不是一個人,他還帶著纖纖。

  “經過這麼一鬧,我實在是一點胃口也沒了。”殷堯悠閒地點起一根煙,表情深沉複雜。

  “就看在這個位子是好不容易爭來的,勉為其難的吃點吧!”沈達爾拉開椅子率  先坐下,並喚來侍者點了幾樣中國菜。

  “纖纖呢?”殷堯突然問道。

  “她學校今天有團慶,所以不能來,她要我轉告你,她很抱歉。”沈達爾幽幽的說道。

  “這有什好抱歉的!說不定我還要在你那兒叨擾好一陣子呢!以後常有碰面的  

  機會的。來,我敬你一杯,雖然你我今日才首次碰面,但我卻深深覺得我們似乎已是無所不談的老朋友了。謝謝你的招待。”殷堯舉杯一飲而盡。

  “哪兒的話,謝什麼謝,你這麼說的話就太不夠朋友了,來,再罰一杯。”沈達爾又為他斟上一杯酒。

  殷堯無言地又乾了,驟然間,他聽見一個很耳熟的聲音出現在他後方,雖然隔著一葉屏風,但幹他們這行的聽力可是一流的。

  “你走,不要再來煩我!我這次來赴約可不是要和你舊情複燃的,只不過想要跟你把話講清楚罷了!你放開我的手。”女孩兒抽抽噎噎的嗓音在殷堯耳畔響起,他十分肯定那人就是荃荃。

  “卡蘿,你聽我說,我也不想負你,可是我爹地是警官,他不允許我跟你在一塊兒。”很明顯的,與荃荃在一起的是一個道道地地的外國人。

  會不會就是他呢?讓她痛恨藍眼珠的始作俑者?殷堯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麼想。

  “我不要聽!你老爸是警官又如何?我承認我伯父是曾經混過黑社會,但他早已經改過自新了,既然你不能容忍這一點,又何須纏著我?我要走了,我今天出來的目的,主要是告訴你,我們已經完了,徹徹底底的結束了。”

  荃荃義正辭嚴的說完這麼一大串話後,正想沖出去,沒想到卻被那人給攔了下來,“你別衝動,你聽我說呀!”

  “你讓我走。”

  殷堯再也忍無可忍了,也不管沈達爾詫異的眼光,不假思索的倏地沖過屏風,擋在那小子面前,以嚴厲的聲調,沉聲吼道:“放開她!”

  那小子莫名地抬頭看著他,讓殷堯一眼瞧見他的藍眼珠。

  荃荃眼中充滿了難解的糾葛,為何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遇上他?

  “你是誰?我和我女朋友的事你管得著嗎?”那人先聲奪人的說。

  “女朋友!”殷堯迷朦的雙眸看著荃荃,“是嗎?你是他的女朋友?”

  荃荃表情木然的說:“早已不是了。大衛,你走吧!我的話已說的很清楚了。”

  大衛滿心恐懼地問:“是為了他嗎?”

  他看了看殷堯,眼前這個男人全身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氣勢,雖是東方人,但全身上下糾結胸肌肉真是讓大衛歎為觀止,尤其是與他同為湛藍色的眼珠,徐徐綻放著危險的光芒,是那麼的駭人,氣勢不凡。

  “不管是誰,但絕不會是你。”已身心俱疲的荃荃,再也顧不及禮貌了,此刻的她,只想安靜。

  大衛無言地看了眼荃荃,只好在歎了口氣之後,緩步離去。

  待他的身影遠離後,殷堯才扶著她坐下,“我知道你現在需要一個人靜靜,那我——”

  “不!別走,陪我好嗎?”她急欲挽留他,卻又深感矛盾至極;一方面她想靜  一靜,另一方面,她又想找個靠得住的人吐露一下心中的委屈。

  “好,不過,你等一會兒,我得過去跟我的朋友打聲招呼。”

  經過她的首肯後,他才放心的走回與沈達爾原本共食的餐桌,他正準備遞給沈達爾一個很歉疚的笑意時,這才發現他早已結帳離去了。

  就在殷堯感覺莫名的當兒,侍者適時的遞上一張便條紙:

  殷堯:

  是他鄉遇“紅顏”嗎?不管怎麼樣,我在這兒祝你好運。

  為了不當你們的電燈泡,我先結帳離去。很抱歉,今天這頓飯實在吃的很不是滋味,下會再補請你囉!

  達爾

  好啊!達爾這傢伙竟然悶聲不響的放他鴿子,不過,他倒挺會察顏觀色的嘛!殷堯塞給侍者小費後,才又舉步走回到荃荃的身邊。

  “不好意思,讓你冷落了你的朋友,她不會吃醋吧?”待殷堯坐定後,她滿不好意思的說。

  “吃醋!”他愕然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你以為是我女朋友?不是的,他就是我跟你提過開茶藝坊的那位朋友。”

  “哦!那是我會錯意了,你怎麼不早說。”荃荃一臉含愁帶嗔的模樣,惹得殷堯真是心疼。

  “現在說也不晚啊!”殷堯摳摳鼻翼有些難為情的說:“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指的是下午那件“誤會”,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捉弄,竟弄得她落荒而逃。

  不談那件事還好,一提起那件事,荃荃的心就又受了傷,她的眼神幽冷如寒泉般掃向他,“我沒資格生你的氣,是我自己太一廂情願了,就像大衛所說的一樣,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糾纏著他,直到他提出分手我還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可是現在,分外冷靜的我總算能夠接受一切了。”

  “不要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對我而言你絕沒有一廂情願;至於你所謂的大衛,我剛才親眼看見的是他糾纏著你呀!”

  在殷堯眼裡,她絕不屬於軟弱無能、暗自飲泣的女孩兒,而今她卻在他面前淚眼迷朦暗彈,這在在表示她傷的不輕。

  她的秋水雙瞳盈滿了霧氣,“他明天就要結婚了,今天卻要回頭與我重續舊情,你說可能嗎?他太自私了。”她雙手捂著臉,不願讓他看見她哭泣的面容。

  “別為這種人傷心傷神,他沒選擇你是他的損失,更是我的幸運。”他挪開她掩面的手,讓她看清楚他誠摯的心意。

  “你這是趁虛而入嘛!”她拭乾濡濕的眼角,報以一笑。

  見她有了笑容,他也釋然了許多,“就算是吧!”

  “你沒有正式的‘請’我做你的女朋友之前,我可不敢自作多情。”吃一次虧,學一次乖,荃荃再也不願讓人傷了她的驕傲。

  在殷堯俊逸出眾的臉上,蒙上一絲苦笑。真該死,好不容易她對他產生的一丁點好感,竟被他的一句玩笑話給抹煞了,他無奈地爬一爬頭髮,但願還有救。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殷堯現在正式向孫荃小姐提出請求,請她做在下的女朋友,本人定當全心照顧她,帶給她歡笑,儘量不惹她生氣……”

  “好了啦!把我說的跟慈禧太后一樣偉大,我才不信你那些話呢!淨說些花言巧語。”荃荃斜睨了他一眼,語帶輕蔑的說。

  “你看,說與不說你都不信,那要我如何是好,該不會真要我剖心挖肺呈現在你面前吧!”他一臉無辜的說,這模樣真是笑壞了荃荃。

  “去你的,誰要看你的心和肺,真是亂噁心一把的。”

  “會笑就好了,我就是想逗你笑,走,我請你去喝杯酒,把所有的苦悶及愁思都拋到九霄雲外。”殷堯將鈔票丟在桌上,就抓著她往外跑。

  “喝酒!這不太好吧!”到了門外,荃荃停下腳步猶豫著。

  “你放心,我絕不會酒後亂性的。”

  荃荃卻攢緊秀眉說:“我不是怕你,而是怕我會酒後亂性。”

  “沒關係,我君子得很,即使真是這樣,我也會坐懷不亂。”他極風趣的回道。

  “好,既然你是君子,我也沒什麼好顧慮了,咱們今晚就不醉不歸。”

  不知是心情的放鬆,還是殷堯的幽默,荃荃一下子變得快樂了許多,她隨著他的腳步奔跑在紐約的大街上,直至晚風吹乾了她的淚,興奮撫平了她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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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2:25
第三章

  “荃荃,少喝點!”

  殷堯一把奪下荃荃手上的酒杯,原來她還是忘不了大衛,之前的冷靜只不過是一種偽裝,如今半醉半醒的她感情早已淩駕在理智之上,是那麼的脆弱不堪。

  “還我,不要搶我的杯子,我只求今晚好好的醉一場。”紛擾的思緒依然深嵌在她那陰鬱不散的眉梢。

  他挫敗的吼著,巴不得掐死這個固執的女人,“你醒醒,他明天就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他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對他!”

  “三年的感情,怎能說忘記就忘記?為什麼我伯父從前所做的錯事,要由我來承擔?”她眼中聚滿了愁思與不解。

  “你伯父?”

  “大衛的父親是紐約警署的高級警官,在得知大衛與我交往之後,竟派人對我做身家調查!可笑的是,偏偏讓他查出我伯父年輕時的一些不良事蹟,他父親甚至懷疑我們現在所住的房子、所有的產業都是以不法的行為得來的。你說,我怎能接受他的說法?我伯父早已改邪歸正了,如今在紐約正正當當的做生意;難道一個人做錯事,那污點就永遠都洗不掉嗎?”她蕭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現在知道了,會看不起我嗎?如果會,你就走吧!盡可能離我遠一點,我不希望日後你我的結局也是這樣。”

  “你不要把我說的那麼功利現實,好嗎?我不會因為這麼點笑死人的理由,就來排拒一個我真心喜歡的人。”殷堯嘖聲怨道,急欲消滅她心中的魔障。

  “真的?!好,那我喜歡你。呃!”她好像真的醉了,差點吐了出來。

  “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去。”殷堯開始後悔了,他沒事拖她來喝酒幹嘛!原以為這樣能及早將她帶離痛楚的邊緣,沒想到弄得更糟。

  “不要,我不回去!”她耍著賴,兩頰暈紅,看起來煞是好看。

  “不行,走。”

  他索性一把將她舉上肩,硬扛著她往外走,反正他已得知她住在亞特蘭區,唯今之計,也只好先送她到那兒再說了。

  殷堯踩下油門,直驅亞特蘭區。沿路夜景他無暇欣賞,只知身邊伊人似乎已沉沉入睡了。

  “荃荃,醒醒,你住哪兒,門牌幾號?”

  荃荃嚶嚀了兩聲,又沒反應了。

  殷堯沒辦法,只好先將車停在路邊,輕輕拍打著她粉嫩的臉頰,“告訴我,你住幾號?說了再睡好嗎?”

  “幾號!我不要回家,不要嘛!”她白皙的臉龐突然滑下一滴淚來,這突如其來的淚,讓殷堯微微一震,也揪痛了他的心。

  “好,不回去,你別哭了。”他輕聲安慰著她。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他只好將她帶回“茶當酒”。

  “茶當酒”底層的一、二、三樓,是營業用茶坊,四樓沈達爾則設計為客廳及廚房,五樓及六樓則安排為臥房和客房,殷堯則是住在六樓的客房內。

  他抱起荃荃,搭乘在屋外另辟的一處刷卡式電梯直達六樓。

  說來慚愧,他還搞不清自己的房間是哪一間,自從一早來到紐約,他就好像是個大忙人一樣四處游走,連歇腿的機會都沒,所以,又怎會知道他該在哪兒睡覺呢!

  還好,細心的沈達爾幫了個大忙,在第二間房門口貼了張大大的壁報紙,上面寫了斗大的四個字——海豚的家。

  殷堯搖搖頭卻笑在心底,他推開房門,將荃荃放置在床上,再替她脫下鞋、蓋好被,這才將自己往後一拋,呈大字型安穩舒適的倒在“軟骨頭”上。

  折騰了一天,他也累了,可是見床上那醉態迷人的美人兒,他又怎能安心睡得著呢  !

  “昨晚你幾點回來的?”一早已在櫃檯整  理帳務的達爾,見殷堯姍姍走了進來,眉開眼笑的問道。



  “淩晨三點。真是整慘我了。”殷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連帶一聲長長的呵欠聲。

  “不習慣嗎?怎麼不多睡會兒。還是嫌哪兒不舒服;沒關係,你儘管開口,我會盡可能做到你所希望的。”達爾早已自鯊魚那獲得殷堯的一些資料——僑舶在臺灣乃是首屈一指的企業財團,幾乎無人能出其右,四年前由其父殷愷洋將重擔交予殷堯之手,加上他新穎的觀念,奇特的做法,在此四年中,使得其經濟領域更上一層樓,其企業地位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獨領風騷!

  殷堯點上一根煙,一絲苦笑爬上眼底,“你以為我是銜著金湯匙長大的,就什麼苦都吃不了了?告訴你,當年我在法國求學的時候,每一分錢都是靠自己打工賺來的,曾經五天五夜沒覺睡,整整三天沒飯吃,你信不信?”

  “我信。”達爾倒了杯茶、端了盤早餐擱在他面前。

  “不簡單呀!你一個大男人弄的早餐還真香呢!”殷堯咬了口,讚不絕口。

  “是纖纖去學校前準備好的,我的手藝沒那麼好。”

  談起纖纖,達爾明亮黝黑的眸子即暗藏著一份難解的光芒。

  “纖纖!我一直想問你,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我感覺得出她非常依賴你,  可是,你卻老在她面前故作冷漠,這是為什麼?”

  說此話時,殷堯不忘凝視著達爾陰晴不定的表情,想必自己的疑慮正讓他感到措手不及。

  “有嗎?你太敏感了吧!”達爾佯裝不懂的強笑道。

  “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會那麼不識相的逼問你,別那麼不自在。來,一塊兒用吧!”殷堯善解人意的說。

  “我早就吃過了。對了,這會兒換我問你了,昨晚那個中國女孩是誰?該不會是你的老相好吧!”達爾一臉戲謔的神情,瞧得殷堯頭皮直發麻。

  “什麼老相好,拜託你用辭遣字注意些,她現在還在我房裡睡覺呢!若不小心被她聽見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達爾若有所思的搓著下巴,“你把人家都搞上床了,幹嘛還這麼小心翼翼的?該不會她是個母夜叉吧?”

  母夜叉!搞上床!殷堯吹鬍子瞪眼的瞧著達爾,這傢伙可真會聯想呀!他與荃荃之間那份“純純的愛”,硬是被他說成那麼難以入耳。

  “你別那麼心術不正好不好?你和纖纖怎麼樣,可別套到我們頭上。”殷堯不慍不火的反將他一軍。

  “你說什麼?!”達爾目光冷然的坐在他對面,“即使你是‘北海’的人,我也不能容忍你說半句侮辱纖纖的話。”

  想不到的是,殷堯不但沒生半點氣,反而朗聲大笑,頑皮透頂的拍拍達爾的胸膛。

  “別氣、別氣,想要文攻武嚇,也不能讓自己先氣壞了。”

  “海豚,你——”沉穩的達爾就是拿嘻皮笑臉的殷堯沒辦法。

  “別海豚、海豚的叫,你知道我對這個外號可是深惡痛絕,一點好感都沒有。”他雙眉俱揚的又說:“所以囉!將心比心,我也不希望你說上半句傷害荃荃的話。”

  達爾這才釋然一笑,“算了吧!別讓女人左右了我們的情緒,身為北海的組員,不應該那麼浮躁的。對了,鯊魚交代的任務,你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就今天吧!我打算送荃荃回去時,順道去瞧瞧。”他靠在椅背上,那雙晶亮的眸子炯炯有神。

  “哦,她也住在亞特蘭區?”

  “是的,我想,她既然住在那兒,應該多少聽過孫樵這個人的名號吧!等等……”殷堯微微一窒,“孫樵,孫荃,同樣姓孫,她還提過她伯父曾經是個幫派份子,難道說……”

  “你懷疑他們是親戚關係?”達爾也心生疑竇。

  他揉了揉眉心,語氣凝重的說:“但願一切只是巧合,我不希望我們這段感情尚未開始就遭到封殺。”

  “孫樵是孫樵,她是她,你又何必混為一談。”

  “話是沒錯,但我不希望她誤會我是因為她伯父的關係才故意去接近她,這樣豈不是弄擰了整個感覺嗎?”

  殷堯多麼想說,縱然孫樵是多麼的十惡不赦,也絲毫無損他對她綿綿不絕的情意。

  他絕對和大衛不同,為了她,他甚至不想接下鯊魚的這項任務。

  “據鯊魚給我的情報,你應該是滿濫情的,想不到你竟是個不折不扣的有情人,可真把我給搞糊塗了。”達爾飽含興趣地看著殷堯那懊惱萬分的表情。

  “我承認我有不少用來打發時間、消除壓力的女朋友,但我絕不濫情,我只跟她們遊街跳舞,從不談論情愛。唯一讓我有談情說愛衝動的女人,就只有荃荃一個。”他眼中閃爍著堅定的火焰,讓達爾不由得相信他所說的。

  “算我出言不遜,不過,你可真要先有心理準備接受她就是孫樵侄女的事實。”達爾以朋友的立場提醒道。

  “我懂——噓,她下來了。”殷堯訓練有素的聽力,已感覺到電梯開啟的聲音。他連忙迎上前,“荃荃,你看見我留在桌上的字條了?”

  她點了點頭,歉然的笑道:“很抱歉佔用你的床,我昨晚是不是發了不少酒瘋,給你惹了不少麻煩?”

  “沒有的事,你昨晚一切都很正常,除了……”

  “除了什麼?”

  殷堯詭譎的一笑,“除了死命的拉著我上床。”

  “你要死了,你怎麼可以在別人面前亂說話!”她在他胸前死命的捶了幾下,一張臉簡直快紅透了。

  “這小子講話向來就是這麼誇大不實,所以,孫小姐,你放心,我是不會相信的。”達爾即時說出這麼句“重色輕友”的話。

  荃荃噗哧一笑,“你就是殷堯在美國的衣食父母?”

  “衣食父母不敢當,包吃包住倒是真的。”他斜睨了殷堯一眼。

  “謝謝你了,我的衣食父母,我現在要帶荃荃回去了,再讓你這麼掰下去的話,待會兒你就成了我的青天大老爺了。”殷堯對著達爾眨眨眼,就逕自拉著荃荃出去了。

  車子經過車水馬龍的上班人潮,漸漸來到了寧靜的山區,殷堯才開口說道:“好一點沒?如果還是不能忘了他,我可以幫你去把他從禮堂給揪出來。”

  只有殷堯知道自己的表情雖是若無其事,但事實上,他的心卻緊縮了一下。

  “我雖然不服氣,但還不至於那麼沒格。再說,經過昨晚的宿醉,我已經好很多了,甚至覺得自己真傻,犯得著為他這種人痛苦嗎?”

  她笑的真是自然、不做作,在她那神采奕奕、紅潤光滑的臉上,殷堯已百分之九十確定她的憂傷真的已被撫平了。

  其實,荃荃也不懂。坦白說,她對大衛早已死了心,說得更貼切點,她甚至發覺在交往的三年裡,她從未愛過他,那為什麼昨晚她會那麼的痛?她只能解釋為可能是因為殷堯,因為她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讓他知道她感情上的弱點。

  “聽你這麼說,我可就放心多了。”他裝作若無其事般。

  “你不吃醋?”她歪著俏麗的臉蛋,突如其來的一問。

  “吃醋!要我說真話還是假話?”從側面看來,他的五官偉岸又英挺,緊抿的  唇角漾起一抹狂野不羈的笑容,簡直可以攝人心魂嘛!

  荃荃趕緊收回視線,覺得自己的臉竟還會發燙,她撫著臉輕聲的說:“當然是真話。”

  他撇過頭饒富興味地看了她一眼,“還沒聽我說真話,就開始臉紅了,這教我怎麼敢說下去呢!”

  “我哪有臉紅,不說就算了。”她的聲音細小如蚊吟。

  這下殷堯卻扯開嘴角大笑,還撫著肚子邊笑邊掙扎,差點笑出內傷。

  荃荃見他笑的那麼目中無人,且聲音還那麼刺耳,她手叉腰,劍拔弩張地怒瞪著他,“姓殷的,你笑什麼笑嘛!我哪兒說錯話了,你竟然這麼侮辱我!”

  “拜託,我哪有侮辱你,我只是不知道你也有小媳婦的一面,讓我覺得好訝異。”他順了順氣,才說得出話來。

  “你當真以為我是個霸道不講理、又毫無溫柔可言的女孩兒囉!好,請你停車,  我要下車。”

  這可惡的傢伙,算哪根蔥,就見不得人家給他好臉色看。

  在美國受教育的她,的確是缺乏一些東方女孩應有的矜持及含蓄,可是,也不至於像他所說的那麼不可取吧!

  愈想愈生氣,她要是無所行動,他可真會看扁了她。也怪自己,不是說好不再和藍眼珠的男人打交道,怎麼又破戒了呢!

  物以類聚,這句話可一點也沒錯!

  她緊閉上眼,在勇氣尚未消失之前,扭開門把,準備跳車。

  殷堯以為她噤聲不語,就代表她已慢慢平息怒火,他正準備棄械投降,來個軟語慰藉的時候,碎然一驚,在他眼前竟出現電影裡的鏡頭——她跳車了!

  還好是上坡,車速並不快,他火速停穩車子,沖下車察看。

  “你這是何苦,你的執拗會害死你的!”

  “死就死,當初我就曾對天發誓,即使死也不會再接受藍眼珠的感情,如今可真是一語成讖。”她自嘲的苦笑。

  “荃荃!”

  他將她一把攬入懷中,此刻的他真的好恨自己,為什麼老是口不擇言?更氣她為何始終無法擺脫大衛所帶給她的陰影,而使自己每一句無心的玩笑話皆能讓她遍體鱗傷。

  他忘情的吻上她,欲吮幹她臉上的淚痕,撫平她糾結的眉心,輾轉來回到她嬌豔欲滴的唇瓣上,在她微啟喘息的刹那,他不安份的舌尖竄進了她的貝齒之間,想留住她所有的芳香。

  他要她忘了大衛,忘了過去的創痛,心中只容得下他一人。

  不對,他見過大衛,他還不夠份量讓她如此,那麼,是誰呢?

  “我家就在前面,你可以回去了。”在他依戀不舍的離開她的唇舌時,荃荃撫著上下起伏的胸口,故作鎮定的說道。

  “我送你回去,得確定你沒事,我才能安心離開。”他眉峰微蹙,非常堅持。但他也非常欣慰,因為個性洋化的她竟沒有接吻的經驗。

  荃荃凝視了他一會兒,此刻,他眼中沒有嘲弄,而是真心的關切;再看看他唇邊尚留著她的口紅印,這麼說,剛才如夢如幻的一切都是真的囉!

  這個想法讓她的臉蛋沒由來的又一陣燥熱……

  由於山路兩側全長滿了野花蔓草,因此荃荃很幸運的沒有受傷,只不過,一身粉白的洋裝已被葉綠素折騰得不成樣,想必只有報銷的份了。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自我解嘲的說:“真糟糕,連個最基本的皮肉傷也沒,真是沒有半點說服力。”

  “我不要說服力,我只要你平安,你這個小傻瓜。”殷堯幫她拍了拍身上的黃土後,帶著  安心的微笑牽著她上車。

  “你該不會是在笑我故布緊張氣氛吧?”她不安的揣測著。

  “拜託,我殷堯雖然愛說笑,可還不至於那麼可惡且不近人情,心上人奪門跳車,如果我還幸災樂禍的話,就罰我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他喟歎不已的又說:“荃荃,你知道嗎?你太敏感,太容易受傷害了,使我不知該怎麼措詞才不會傷到你。我明白那個大衛還不足以讓你如此患得患失,他沒那個能耐,告訴我,是誰,是誰讓你這麼健康漂亮的女孩在內心深處蒙上了一大片陰影?”殷堯雙眸中滿是急躁充斥其間。

  荃荃斂目垂睫,一絲苦痛湧上她的心頭,她輕逸出一口氣,才娓娓道出:“是我伯父,一個我又敬又愛,又怕又氣的男人。”

  她伯父,難道是孫樵!

  “從小我父母雙亡,我是由我伯父監護照顧長大的,為了我,他沒有娶妻,主要是擔心未來的伯母會虐待我;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沒有遇見真心相愛的伴侶,在那時候,誰願意嫁給一個在刀口上舔血的浪子。”

  她不勝悽楚的繼續說:“自我有記憶開始,我幾乎沒有知心的朋友,每個人都怕我……應該說怕我伯父,更怕莫名的被捲進他的是非恩怨中;等我大了,幸好他已改邪歸正,從事正當的電腦事業……對了,那個干擾器就是由他公司負責生產的。不過,他卻因此有了很重的疑心病,我所交往的異性朋友,全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他會去調查他們,深怕是仇家為了復仇才拿我當引線跟我交往的。你說,他們哪受得了,再多的深情也都被磨滅得蕩然無存了。我第一個異性朋友也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他就是被我伯父給嚇跑了,所以,我對感情很脆弱,也極不信任。至於大衛,可算是他唯一通過的人選,他說有個警官做親戚,做事可以方便許多,我搞不懂這又能方便什麼?更不懂為何?大衛他爸爸和我伯父都那麼愛調查別人的隱私。”她淡淡的一笑,“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說不定你是他下一個目標。”

  他箍制住她細緻的肩,清澈如神的眸子閃著坦然的色彩,“我家境簡單,就讓他調查吧!我一點也不怕。”

  殷堯相信他的身份鯊魚會替他掩飾的很好,否則,“北海”豈不是浪得虛名嗎?再說,若孫樵早知他是北海的人,他還能存活至今?

  “真的?你真的不在乎我有這種身世背景?”她如水的秋波很明顯的閃耀了一下。

  “你不帶我去,又怎能確定我在不在乎呢?我還不知你伯父的大名呢!”他笑意橫生的問,想肯定他的臆測是不是真的;並牽起她的小手,再次跨進了車內。

  “他叫孫子興,不過,他很少用中文名字了,現在他的英文名字是喬治•凱,而我叫卡蘿。”她輕描淡寫的說道。

  又一次地啟動引擎,殷堯面色凝重的遙望著前方。老天為什麼要跟他開這麼大的玩笑?那人果真是孫樵,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但無論事實的真相為何,他絕不會捨棄他與荃荃這段得來不易的戀情。



  映在眼中的又是這棟輝煌典雅的別墅宅院  ,大門境內兩排蒼松是那麼的高大威武,與日前只在遠處眺望的感覺渾然不同。

  置身其中,還能聽見潺潺的流水聲,更能營造出一種自然幽雅的感覺,復古的拱橋擱置在人造溪的中央,不禁讓人聯想到古詩中所謂“小橋,流水,人家”的境界。

  “在美國,你們這兒的景致算是很特殊的。”殷堯怎麼也沒辦法將這種景觀與孫樵那個大毒梟搭在一起。

  “這是我伯父央求一位朋友設計的,他常說他就是喜歡中國那種大宅大院大戶人家的排場,你瞧,是不是俗氣得很?”荃荃一副輕蔑鄙夷的語氣。

  “經你這麼一說,把我對這裡的一切好感都破壞殆盡了。”他笑著回答。

  “別提這些,我們進去坐坐吧!”

  荃荃拉著他的手舉步向前,看她如輕巧的蝶兒在面前閃躍飛舞著,殷堯也只好跟隨著她的腳步徐徐前進。

  只不過,在大門至廳門途中,其中暗藏了多處電眼,想必這是孫樵欲監視來人所做的機關。

  殷堯利用適才的前行中,透過自己曾受過嚴格的速記訓練,早已將每一個電眼機關的所在位置記在腦海中了。

  荃荃興奮不已的說道:“坐吧!我替你倒杯果汁。”

  待荃荃步出客廳後,殷堯才有機會靜靜打量這裡的一切。屋外是中國復古式的建築,屋內也不例外,簡直可以用雕樑畫棟來形容,清末的掛鐘、元朝的古玉瓶,甚至還有王羲之的真跡,在在表現出屋主的用心良苦。暫且不管他懂或不懂,就憑他能搞來這幾樣絕世珍寶,就可看出他的不簡單。

  但隱藏在這些稀世珍寶之後的就是那些讓人捉摸不定的機關了。聰明如他,一眼就瞧出各個角度皆有不同的監視器在暗窺著他,不僅如此,他更可以猜得出他與荃荃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均在孫樵的掌控之中。

  他在心底默然的一笑:孫樵,你這叫做“欲蓋彌彰”啊!

  “殷堯,本想搾原汁給你喝的,可惜瑪莉請假了,冰箱缺貨,只好讓你喝罐頭果汁了。”荃荃歉然的遞了罐飲料在他面前。

  “我隨意慣了,哪在乎原汁不原汁。只不過,我另有一個要求,你一定要答應我。”他半真半耍賴的說。

  “說吧!幹嘛像個孩子似的,想跟我撒嬌呀!”她星眸一閃,嬌笑的說。

  “對,我就是想跟你撒嬌,我不要你連名帶姓的叫我,以後我只准你叫我一個‘堯’字。”他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將荃荃抱個滿懷,在她耳畔喁喁私語著。

  他顧不得有多少人在監聽,更管不著有沒有人懷疑他,此刻的他就想擁有她,讓她知道,無論他從前是多麼的落拓不羈、放浪形骸,但自此後,她將是他情路上最後,也是最愛的女人。

  知道孫樵控制了她的一切決定,介入了她所有的私生活,他的心就好痛,看看這裡的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都埋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是的,她真的過得好苦,但他也慶倖她完全不知情。

  “你不要抱的那麼緊嘛!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她靦腆的試著想推開他。

  他不管她的矜持排拒,只顧著用唇膜拜著她每一個感官、每一寸肌膚,直到她不再僵硬緊張,很自然地迎合他的需索,久久,殷堯才從令人窒息的氣氛中抬起頭來,非常珍惜疼愛地撫著她緋紅的面頰。

  “怎麼,你好像吻上癮了?”她撫上自己的唇瓣,還覺得隱隱發燙。她尚未從剛才那一吻的情緒中平復過來,他怎麼又來了!

  “對,我就是喜歡吻你……”

  他更擁緊了些,一方面是情不自禁,另一方面是想瞧瞧孫樵在看見此畫面後會做何反應。

  “不要這樣,我不太習慣。”她發覺殷堯的聲音柔的幾乎將她催眠了,所以,慌得想逃開這種致命的吸引力。

  他霍然大笑,慢慢放開她,“這兒又沒別人,你怕什麼?”

  殷堯當然知道“隔牆有耳”。

  “我不是怕,只是不自在。再說,這麼大的一間屋子,除了我,我伯父很少回來,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說這話時,她眼中難掩一份落寞孤寂,更讓殷堯明白她一直被蒙在鼓裡。

  她只知道孫樵曾經走錯路,但以為他早已改過向善,並不知道他已惡劣到販賣軍火、出賣人格,以至於他對最親近的人也到了防微杜漸的地步。

  “以後我可以常來陪你,你也可以來找我,那就不會孤單啦!”他亦開始矛盾了,若是荃荃知道他接近她除了愛之外,另一個目的是要找出孫樵為惡的證據,她會怎麼想?會不會扭曲了他對她的真情?

  “真的!如果我伯父調查你,你不會生氣?”

  “不會,如果你再問我同樣的問題,我可真要生氣囉!走,今天你做個好嚮導  ,帶我到紐約四處看看吧!”

  他拉起她的手準備往外沖,卻在門檻處即時煞了車。

  “怎麼了?”荃荃險些栽進他懷裡。

  “我忘了告訴你伯父一件事。”他一臉正經的說。

  他從行事曆上撕下一張空白紙,寫了幾個字,將它貼在茶幾上。

  “你寫些什麼?”荃荃欲上前一探究竟。

  “你會知道的,不急於一時。”他漾出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挽著她的手步出了這詭譎多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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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2:51
第四章

  “卡蘿,今早你帶回的男人,他姓什麼叫什麼?”

  荃荃興高采烈的由學校返家後,卻當場被孫樵的一句話潑了盆冷水。

  她不滿的盯著他,冷冷的開口,“殷堯。”

  孫樵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他沒騙你。”

  “你又在調查他了!為什麼要這麼做?”荃荃玉拳緊握,哽咽的說。她怎麼也猜不透,為什麼他就這麼神通廣大?前一刻才發生的事,而今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為什麼,就為那個。”他眼神瞟向茶幾上的一張紙。

  她這才想起殷堯曾留紙這件事,於是連忙沖向前一看,上面卻寫著令她感動良久的話:

  我愛荃荃,絕不會讓你來拆散我們的。

  “你除了知道他叫殷堯,還知道他其他的事嗎?包括他的底細。”孫樵徐徐點上一根煙、無關緊要般的開口。

  “底細!伯父,我不懂你為什麼非得那麼敏感,非得把每個人都想的如此不堪?你現在已從事正業,你怕什麼呢?行得正、坐得穩,就算你曾經淪落過、為惡過,我想,只要你現在一心向善,從前的仇人都會原諒你的,你不要再懷疑了,好嗎?”荃荃激動的跪在他跟前,卯足全力想開導他。

  沒想到孫樵卻搖搖頭說:“你還年輕,不懂得什麼是人心難測呀!”

  在孫樵皺攏的白眉底下,有股說不出的疲憊,或許他真想歇手了,只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喜歡一個人也不能光知道他的名字,像他的家人有哪些,他所從事的行業是什麼,這些不都是你必須要知道的?”見荃荃沒開口,他又繼續說著。

  “我和他也不過昨天才算真正認識,你叫我一開始就問這些不太好吧!”荃荃壓低聲音,對於孫樵的提議有些無所適從。

  孫樵歎了口氣,“算了,我沒要你去問他這些,他的一切我早已打聽好了,條件不錯,你可以請他來做客,我得當面考驗考驗他。”

  “什麼?”

  她連連搖著頭,不敢相信伯父的速度真是那麼神速,已將人家的祖宗八代調查的一清二楚,但換句話說,殷堯已經通過他的初試了。

  下午他送她去學校之前,他倆遊了幾處紐約頗負盛名的遊覽地,他不只一次提過他有位調皮搗蛋的妹妹,可想而知他們必然是兄妹情深吧!

  “你常回臺灣給你父母上香祭拜,可曾聽過僑舶企業?”他試問道。

  “僑舶?!”她點點頭,臺灣數一數二的大財團,已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她雖不常回國,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吧!

  “僑舶的創始人是誰,這你知道嗎?”孫樵又問道。

  荃荃很老實的搖搖頭,有關臺灣幾個名企業都是她道聽塗說的,哪會去管創始人是誰嘛!

  “殷愷洋,也就是殷堯的父親,四年前他將僑舶全權交予殷堯去發揮,自己已呈退休狀態了。”

  隨著孫樵的語調,荃荃的眼睛也愈睜愈大,殷堯竟然有那麼“雄厚”的身份背景!她還以為他目前高不成低不就,所以,不好意思提自己的工作及生活,沒想到,從一開始都是他在顧慮她的感受,而不敢直言。

  天,堂堂一位青年才俊的財團總裁會看上她嗎?一個麻煩,家世又複雜的女孩子?  

  他曾說他有可繞地球三圈半的女朋友,那她是不是也只是其中的一個罷了?

  “這麼說,是我配不上他。”她霎時覺得她與殷堯的戀情已劃上句點。

  “什麼配不上他,我孫子興的侄女怎麼會配不上他!”孫樵絲毫不認同她的話。

  “伯父……”荃荃真可以說是有口難言,一個是犧牲自己青春撫養她長大的親人,她怎能數落他的不是。

  “我懂你的意思。這麼好了,我答應你不再調查殷堯這個年輕人,不過,你得正式帶他回來讓我瞧瞧,這不過份吧!”

  殊不知,這只不過是他想掩人耳目的伎倆,待荃荃鬆懈警戒心之後,再按部就班地進行自己的計畫。

  他不得不對所有接近荃荃的人存著提防之心,因為想找出他犯罪證據的人太多了,就拿大衛的父親來說吧!不也是其中之一。既然知道大衛的父親是有意讓大衛來接近荃荃,他也很爽快的答應了,目的就是想讓他失望而回。

  果然,大衛在與荃荃交往了三年,在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的情況下,大衛的父親終於收手了,並立刻阻止大衛與荃荃有任何牽連,他認為孫樵是可怕的,怎能讓自己的兒子繼續深入虎穴。因此,他摯愛的侄女再一次受到感情的創傷,這也是他最不願發生的事。

  “真的!”荃荃簡直欣喜若狂。

  孫樵點點頭,“什麼時候要帶他回來再通知我,我累了,先進去歇一會兒。”

  荃荃看著伯父拖著疲累的步伐邁上了二樓,她突然覺得他似乎老了許多,是不是因為如此,他才對她的一切表現默然了許多?

  不管了,反正這就是她希望的,明天她要去告訴殷堯這個好消息。她想,今夜她一定會興奮的睡不著。



  “荃荃約我明天去她家做客,她說孫樵想見我。”殷堯在達爾面前沉吟道,並不停思忖著該去或不該去。

  “那好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達爾猛敲邊鼓的說,因為幹他們這行的就得要快、狠、准。

  殷堯逸出一聲歎息,猛搖頭道:“你以為孫樵真是找我去泡茶聊天,順便帶我去參觀他的‘松樵園’?他是想試探我和荃荃交往的企圖。”

  雖然荃荃向他再三強調過,她伯父已完全同意他倆交往,這次的見面只不過是禮貌上的介紹罷了,但殷堯怎能相信呢!過份單純的荃荃又怎鬥得過老奸巨猾的孫樵!況且,聽荃荃說,這老小子已將他的家庭背景、社會地位全都打聽的钜細靡遺。

  不過,他還是會去的,明天他不僅要堂而皇之的走進松樵園,他甚至還決定趁今晚“月蝕”潛入一探。

  “唉!這老傢伙什麼人都得防,未免活得太痛苦了。”達爾不勝欷噓。

  殷堯卻報以一笑道:“他不痛苦,有人窮其一生只希望活在名與利裡,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打算今晚就去跟這種人鬥上一鬥。”

  “今晚!哦,我懂了,你是想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達爾不愧是北海的一員,反應夠快。

  “今晚正好是月蝕,我認為是難得的好機會;況且,我已經將那裡的電眼及監視器的所在位置都記清楚了,相信多少能查出些端倪。”

  不僅如此,殷堯更認為,孫樵怎麼也想不到,在會面的前一夜,他會來個臨時突擊。

  “需不需要我……”

  殷堯倏然截斷了他的話,“不用了,若不幸失敗,至少還有人替我報仇,你說不是嗎?”

  “你呀!事到如今還開這種玩笑,這教我怎麼放心得下呢!”

  達爾此時的心情真是難以言喻,他兩人雖相處不過數天,但已肝膽相照,他又怎能眼睜睜看著殷堯身入險境!

  “別杞人憂天了,相信我。好了,既已決定,我也不便在這繼續閑嗑牙了,得回房準備些東西。你不能否認鯊魚交代給我們的任務,可不是躲在家裡嗑瓜子、喝茶就能完成的吧!”他幽默的一笑,吹著口哨登上了電梯。

  看著殷堯的身影隱沒在電梯口,達爾不禁喟歎的想:也許就是這種今天不知明天是否還活著的矛盾,讓他遲遲不敢接受纖纖的愛意吧!

  或許他該學學殷堯把生死先拋到一邊,能愛幾天算幾天,但,這樣對纖纖公平嗎?



  是夜,殷堯一身夜行裝潛入“松樵園”,  氤氳朦朧的星影,襯得園裡的景致更加神秘。

  晚風拂過松林,沙沙作響,更能掩飾他閃動的身影,不過,微弱的光線有利於他的藏身,卻不利於他的動作,在這情形下,他唯有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

  他首先非常巧妙靈活的躲過設於庭院的電眼,由於客廳各個角落均安裝了監聽器,所以,他不可能從客廳進入。勘察好一切有利的地形後,他取下系於腰間的勾索,往頂樓陽臺擲去,當他確定繩索很穩當的勾住陽臺欄桿時,才以非常俐落穩健的身手直攀而上。

  到達二樓窗櫺處,他停頓了下來,先以偵測器往內查探,在初步確認無電子機關時,他才徐徐往內挪移,並持手電筒以微光搜尋裡面的一景一物。

  殷堯發現裡面的擺設非常簡單,連張桌椅都沒,只有一個類似古董的五斗櫃,及幾雙老阿媽所穿的金蓮鞋,他不禁好笑的想,這孫樵可真是什麼都收集,連老祖宗的尿盆都不放過。

  於是,他放棄了這間房,繼續往上攀爬。

  來到了三樓,他就感到不對勁了,憑專業的第六感,他認為有問題,裡面陳設的非常井然有序,顯然是一間書房。這間房比剛才那間寬敞許多,偌大的空間裡安排的盡是高級電子防盜設備,非常的隱密精細,若非殷堯事先帶了偵測器,恐怕還無法發現它們。

  第一個麻煩就在眼前,單單這窗戶就是採用電動刷卡式設計,若不顧一切後果打開它,警鈴可是會四處作響,驚擾了孫樵;可是,不進去又怎能查出他的犯罪證據呢!

  當然,倘若這個難得了他,他還是海豚嗎?

  首先,他沿著刷卡機上的線路,找到了與警鈴相連的接頭,很巧妙的將那幾條電線接上個絕緣體。

  在經過一段為時不算短的複雜手續之後,總算大功告成。

  他輕輕掀起窗子,屏氣凝神等待著結果……沒有聲音,他成功了。

  於是,他更加使勁的掀起它,待到達可讓他自由出入的空間時,才停止手上的動作。

  他緩緩爬進去,憑著偵測器上的指標,他逃過了好幾處監視器。這下,第二個傷腦筋的事又在等待著他了。

  那張書桌是個重點,竟有三部監視器看著,他又該如何接近它呢?

  殷堯思忖了半晌,陡地心生一計,他站在這間房監視器所照不到的死角,沿壁而上至最近的一處監視器上,動了個小小的手腳,他拿出隨身所攜帶的控制器,放在它上面,監視器的影像立即呈現靜止的畫面。

  依樣畫葫蘆,每一個監視器很快地被他動過手腳。

  殷堯這才迅速地跳下書桌旁,以紅外線掃描,找出每一個抽屜的開鎖密碼,當他從第一個抽屜搜索到最後一個,均未發現有任何可疑的資料,除了電腦圖片外,就是電腦的設計稿。

  電腦!他怎麼給忘了呢!

  他坐下來,以自動給電裝置打開電腦,開始找尋密碼進入,蓄電裝置內只存了二十分鐘的電量,也就是說,他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打開密碼,並找到他要的東西。

  他雙手不停地動作,眼睛一秒鐘也不敢離開螢幕,這是套九道密碼鎖,若不把握時間,殷堯也不敢保證他這個電腦天才能開啟它。

  殷堯在法國求學時期,曾在暑期資訊活動中,因為好玩的心理發明了一套專解密碼的程式,在當時大獲各界人世的好評,還被法國資訊界頒發最佳潛能獎。

  事隔十年了,他在這方面的成就更勝當年,這也是當初鯊魚看上他的另一個原因吧!  

  時間一分一秒在指縫中流逝,冷汗涔涔地自殷堯額際滑落,他眼睛連眨都不敢眨,只是盯著那串不停閃動的數字,每解出一道密碼,他臉上就不禁露出一抹鬆口氣的神情。

  終於在第十五分鐘的當兒,九道密碼鎖已全部解開,在所剩的五分鐘,殷堯必須進入程式找尋可疑的檔案,並將它COPY出來。

  他以最少的時間流覽過所有的檔案,最後他發現一個名為A•A•D的檔案疑點很多,完全是由四角密碼夾雜電報密碼所寫成的。

  在來不及分析的情況下,殷堯拿出迷你型照相機將全部的資料攝影起來,偏偏就只差最後一張蓄電電能已用盡,霎時,螢幕全然消失了。

  “他媽的,就只差一秒!”

  他憤怒的往桌面上敲擊了一下,卻無意間觸即了桌面下的震動裝置,驟然間警鈴大做,殷堯暗啐了一聲,一個後滾翻躲過了一記無聲槍,並以迅雷之速躍出窗外,沿著繩索長驅直下。

  到達地面後,他往園外直奔,這才發現所有的電眼都已轉換了位置。天,已沒時間讓他去重新探尋出路了,心一橫,他以連續落空翻的方式趨進大門,因而也觸動了機關,從四面八方掃來無數個高熱能電子搜尋光束。

  無奈,就在殷堯即將翻牆而出時,右上臂被餘光掃射到,一時間血流如注,他疼痛難耐的摔下牆,就在園內有腳步聲追出之際,一個車影疾駛而過將他救上車。

  “不見了,他受了重傷,怎會不見了呢?”孫樵的左右手麥可,對著尾隨而至的孫樵說道。

  “或許外面有人接應他,看清楚他是誰了嗎?”他撚著鬢邊的毛髮,沉聲問道。

  “他全身著黑,又蒙面,身手又好,在快速挪移之間,根本看不清楚,就連是胖是扁都弄不清楚。”麥可虛與委蛇道,將所有的錯誤都撇的一乾二淨。

  “我怎麼不知道道上何時竟出現那麼可怕的人物。”

  麥可搔搔腦門,也是滿心的疑問。

  “算了,進去吧!”孫樵知道,他再怎麼問也不會問出個所以然來,面對這一群傭兵,他亦感無奈極了。要到何時,他的手下才會有剛才那人十分之一的身手呢?

  “伯父,發生了什麼事?我剛才在K書,怎麼聽見有嘈雜的聲音?”

  荃荃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從視窗看見了伯父的身影,尤其是電腦公司的經理麥可也在,這才覺得事有蹊蹺。

  “沒事了,只不過是被小偷潛入,麥可已經趕走他了。”孫樵虛應道。

  “小偷!”這怎麼可能,她在這兒生長了十幾年,破天荒頭一次聽到遭小偷。

  荃荃不死心的又問:“怎麼麥可也在?”

  “哦!我剛好有業務上的事找他商量,因為太晚了,我就留他下來過夜。好了,卡蘿,去睡吧!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孫樵陰晴不定的眼神,更讓荃荃懷疑,但是她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好,那你也早點去休息。”

  “對了,明天你的男朋友殷堯會來嗎?”他喊住她。

  一談起殷堯,荃荃的臉上立即有了色彩,“會,他答應我會來的。”

  孫樵略微頷首道:“去睡吧!”

  荃荃這才踩著愉悅的腳步走回了屋內。

  孫樵轉身對麥可說:“小心戒備。”語畢,這才轉往屋內而行。



  “你是誰?”殷堯撫著傷口,強力支撐著,  對眼前這個男人雖感陌生,但潛意識裡知道他絕非壞人。

  “你少說話,血流了那麼多還逞強。”這個男人沒回答他的話,只是一個逕兒地注視著前方。

  殷堯不再說話,他背靠在椅墊上,靜靜環顧著車內四周,車裡的一切擺設感覺就和它的主人一樣,可用“乾淨”來形容。

  他再杷眼光調到這位仁兄身上,白淨的臉上戴了副黑色銀框眼鏡,極富書卷味,但是,依剛才他救他上車的驚險鏡頭可以瞭解,他可是個百分之百的練家子。

  如此表裡不一,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想不到你傷得那麼重,還有精力打量我!”他回首遞給殷堯一個迷人的笑容。

  殷堯虛弱的微笑道:“別對我笑得那麼曖昧,我可不願在我死之前還得慘遭‘蹂躪’。”

  “拜託你別逗我笑,依我看,你的傷勢撐不了多久,得將你趕緊送醫才是。”那人一臉專注的神情說道。

  “不,千萬不可將我送醫……你送我去‘茶當酒’吧!”去醫院上,豈不是自曝身份嗎?

  “我非得送你去醫院不可。”

  “你到……到底是……”

  殷堯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還來不及聽見那人的回答,便已昏厥了過去。



  “海豚還好吧?”看見殷堯從手術室推了出來,達爾忙不迭地趨上前問道。

  “傷到了動脈,我已替他止住血,也為他縫合了傷口,短期間,他那只右手是不能使力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回話的是那位神秘男子,此刻他成了一位醫生,還為殷堯動手術。

  “他什麼時候會醒?”他們已來到了病房。

  “快了吧!你照顧他一下,我去去就來。”那名男子以輕鬆的腳步走出了房間,再出現時,他已換下了一身手術袍,手上還多了罐Beer  。

  這時候,殷堯的雙唇略為動了一下,“水……水……”

  達爾連忙用棉球沾水輕輕潤濕他的嘴唇,“殷堯,你還好吧?”

  殷堯徐徐睜開迷朦的雙眸,一時還找不到焦距的嚶嚀著:“達爾嗎?我還沒死?”
        
  “有我在,你死不掉的。”

  “之搴,你現在還開什麼玩笑!”達爾瞥見那神秘男子一臉浪蕩的笑容。

  他聳聳肩,不再多言,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他——原來就是北海情報網裡的鯨魚,本名藍之搴。

  殷堯的視線慢慢清晰了,他一眼就瞧見了站在達爾身邊那名救他的男子,“達爾,他是?”

  “他就是鯊魚口中常提及的千面人鯨魚,是我不放心你,叫他去接應你的。”達爾做著介紹,由於他算是北海的元老,大部份的組員他都認識,就除了鯊魚。

  “你就是鯨魚?還多謝你的搭救,只是,為何當時我問你,你還故作神秘不肯透露?”他不明所以的看著這只鯨魚。

  藍之搴狂妄不失詼諧的笑說:“我並不是要故弄玄虛,實因那時你已呈半昏迷狀態,說了你可能記不清楚,不如等你完全清醒後再告訴你,順便可以問問你準備怎麼答謝我。”

  殷堯眼珠子一轉,“這樣好了,若我能活著回臺灣,就介紹我妹妹給你認識好了,因為她可是我們殷家的掌上明珠,算是最值錢的了。”

  “女人?算了,我避之唯恐不及。”之搴搖頭歎息道。

  “你瞧,我這一表人才的模樣就應該知道我妹妹長得也不賴,你就湊和湊和算了。”殷堯似乎已忘了他手臂的疼痛,擠眉弄眼的調笑道。

  “殷堯,你不懂,之搴怕女人是出了名的,你還叫他往陷阱裡跳,等下輩子吧!  ”達爾也幫腔了。

  怕女人!天底下還會有怕女人的男人,殷堯可真是百思不解,不管,已勾起了他的興趣,要他罷手未免太……太折騰人了。

  這就是他“見不得別人過得太舒服”的心理在作祟!

  “不是我老王賣瓜賣自誇,而是我們殷家出的子孫真的都很優良。”殷堯不屈不撓的說。

  “你慢慢吹吧!我出去散散步,記得三天內你的手可得休息,別再出問題了。”  之搴不勝其擾,準備來個“步遁”脫逃。

  “等等,等等,你說什麼?三天!”

  殷堯在心中呐喊著:不行呀!我明天還得赴荃荃的約會,而且是個很重要的約會——和孫樵面對面。

  “不錯,這已經是最低限度了。”之搴重複道。

  “達爾,難道你沒告訴他我明天要和孫樵見面;這絕不能爽約的,否則,像他如此精明的人,一定猜得出今天夜闖松樵園的人就是我。”

  “老天,這萬萬使不得,你那只手隨時會出狀況,這不是自投羅網,在他面前招認你就是夜闖者嗎?”之搴連忙收回腳喝止他。

  殷堯一雙濃眉蹙在額心,深抽一口氣,“反正去與不去都有被識破的可能,不如就去探一探,說不定能蒙混過去。”

  “你……鯊魚只是要你去找證據,沒要你去犧牲性命呀!”達爾真想掐死這個冥頑不靈的小子。

  “達爾,你別說了,我相信我能處理得很好,我家還有老父在等著我,我不會罔顧自己的生命的。”他搜尋著褲袋,從裡面掏出一隻迷你相機,“這裡面有份取名A•AD的檔案資料,你拿去查查看是什麼?我猜,最重要的資料是在最後一頁,可惜我時間不夠,獨缺了那一頁,唉!希望這些能對查出孫樵的底細有所幫助。”

  達爾接過手,“你當真要去?”

  他稜角分明的臉露出一抹慵懶的笑意,“當然去,別擔心,我是九命怪貓。”

  “我看,叫鯊魚乾脆把你海豚的外號給換成九命怪貓倒滿不錯的,你意下如何?  ”之搴見他心意已決,只好開開玩笑,免得他壓力太大。

  “嗯,是挺不賴的。下回遇見鯊魚時,記得幫我建議一下。”

  頓時大夥,都被殷堯那副幽默逗趣的神情搞得笑聲不斷,一時間幾乎忘了那要命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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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3:20
第五章

  徹夜長談下來,剩下的時間只足夠殷堯小憩個把鐘頭,接下來的空檔,三人都專注於他的傷口包紮上,唯恐一個疏忽大意溢出血跡來,這可就不妙了。

  鯨魚藍之搴,首先在殷堯長達二十公分的傷口上塗上凝血劑,再以防水透氣膠帶仔細的捆紮好,最後再穿上深褐色襯衫及外套,以防不慎穿幫也不易被看穿。

  經過一連串的預備工作後,殷堯的右手臂已隱隱出現麻痺感,之搴關心的問道:“可以嗎?如果不紮緊一點,怕你撐不久。你若不行,就別去了。”

  “對,你別逞強呀!”達爾一旁遊說的說。

  “我行。”殷堯略微運動了下手臂,盡可能表現的柔軟不僵硬。

  “時間也差不多了,等我的好消息吧!”他唇邊逸出一抹充滿自信的笑容,“  鯨魚,看不出你還是個醫生,你這個妹婿我要定了!”

  撂下這句讓之搴傷神的話後,殷堯瀟灑的走了。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嗎?”之搴很難想像殷堯目前這樣子哪像是去執行一種生死  攸關的任務,根本就像是去郊遊旅行兼泡妞嘛!

  “殷堯很風趣,跟他在一塊兒沒壓力,是個不錯的夥伴。”達爾雙手交叉橫在胸前,“走不走?咱們跟去瞧瞧。”

  “當然去囉!”



  來到亞特蘭區,殷堯遠遠就瞧見荃荃窈窕俏麗的身影在松樵園外連連向他揮著手,那愉悅狂喜的模樣看在殷堯眼中,霎時罪惡感像張網似的向他籠罩了下來,不由得讓他踟躕了一會兒。

  她是多麼歡喜的迎接他,為他倆日後的幸福奮鬥,他該懷著另一種目的去嗎?

  他甩了下頭,他從來不為女人所困擾,這會兒為了他真心相愛的女子,竟陷入了此種進退維谷的絕境中,這一切均是他始料未及的。

  “殷堯,想不到你那麼準時。”

  荃荃清脆的嗓音將他神遊太虛的靈魂給喚了回來,他迷人的一笑,以掩飾他的心不在焉,“不准時行嗎?我可不希望讓你在這麼熾烈的太陽底下站太久。”

  “一天不見,想不到你的嘴更甜了。”她對他吐吐粉紅的小舌頭,很快的往裡面溜了。

  “想逃,沒那麼容易。”他的腿修長結實,大跨個三兩步就攫住她的手了,“我記得你剛才好像叫我殷堯喲!你是忘了還是故意的,現在糾正還來得及。”

  他企圖不軌的在她耳頸交接處輕輕吐著氣,荃荃禁不住這種“折磨”,全身輕輕一顫。

  “別這樣,你……太肆無忌憚了,別忘了我伯父就在裡面。”她略微結巴的說。

  “我不怕,我只要聽你叫我那個字,否則,就算他出來我也不放手。”他顯然有些霸道、無禮,又有些像在耍小孩子脾氣。

  “好嘛!堯……”

  他輕輕點了下她的櫻唇,吞噬了她的呼喚。

  “饒了你吧!若讓你伯父看見了你那張紅腫的唇,可就真有點不好意思了。”他  眼中蓄滿濃情,卻也有些依戀不舍。

  她咬著唇,故作嬌嗔,“討厭!”在轉身之際,出其不意的在他右手臂捏上一把以示抗議。

  卻不知那地方正是他大費周章包紮已久的傷口。

  殷堯抿著唇、咬緊牙,深吸了口氣,他不能表現出他的痛苦及掙扎,看來,他還真高估自己的那只右手了。

  見他遲遲無所行動,荃荃停下腳步關心的問道:“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她並沒有忽略他額際隱隱泛出的汗珠,及蒼白如紙的臉色。

  “沒什麼,只不過有點貧血。”他胡謅。

  貧血!荃荃納悶又擔憂地看著他。

  殷堯見她一臉疑慮,才發覺自己的話太扯了些,於是馬上補充道:“是因為來美國太久了,一大堆公事沒做,昨天從臺灣傳真來不少公事上的資料等我批閱,結果折騰得太晚了,早上起床時有點頭昏眼花,所以,我猜可能是有點貧血吧!”

  “原來是這樣,以後可別再糟蹋自己身體了。”她眉頭深鎖的說,“堯,你是為了我才留下來的嗎?”

  殷堯一時沉默無語,他自問若這次來美無關孫樵的事,他會留下嗎?

  會!

  他很篤定的回答自己,等此事一了,他定會帶她回臺灣。

  “等‘搞定’你伯父,我就要帶你回去見我父親。”他話中有弦外之音。

  荃荃羞赧的一笑,拉著他的手往客廳奔去,“那還不快點。”

  當他倆一跨進廳內,就瞧見孫樵老神在在的坐在一隅,眼神犀利的打探著殷堯全身上下。

  “坐。”他穩重低沉的聲音慢慢吐出。

  “謝謝,孫伯父。”殷堯毫不畏懼的回視著他,表情非常的冷靜,沉著。

  荃荃並不知他兩人之間的波濤暗湧,只是滿臉歡欣的靠著殷堯而坐。

  “真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就能把僑舶辦得有聲有色,讓我不得不承認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呵!”

  聽了這麼一大串巴結話,殷堯差點雞皮疙瘩掉一地。

  不過,他還是必須裝模作樣虛應故事一番,“孫伯父,您太過獎了,我只是比一般人幸運,有了父親先打下來的基業墊底,自然而然有利於我日後的發展。”

  “真難得,時下像你這麼謙虛的年輕人,已少的可憐了,我想,讓卡蘿跟著你應該不會錯的。”

  殷堯雲淡風輕的一笑,“雖然我和荃荃認識不過短短四、五天,但只要您信得過我,我會傾我所有來照顧她、關愛她的。”

  荃荃聞言,心中更是感動不已。

  他以深情露骨的眼神望著她,好像在訴說——此生不渝。

  “那就好。”孫樵滿意的點點頭,“瑪莉將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飯了。”

  行過中廳時,由於面向庭院的窗子破碎不堪,荃荃迭聲解釋道:“昨晚我們這兒來了個小偷,還好伯父發現的早,在一陣激烈的對峙中撞壞了窗子,不過,還是讓那個小偷給逃了。”

  殷堯故作驚訝擔心的問道:“伯父一個人對抗小偷,沒受傷吧?”

  孫樵哈哈大笑,“我年事已高,哪有能力對抗年輕力壯的小偷?剛巧我公司的經理昨晚留在這兒過夜,是他幫我捉小偷的。”

  “這麼說是貴公司的經理驅賊有功囉!”殷堯也陪笑道。

  “可以這麼說,那偷兒雖然給溜了,但也被我們的防盜雷射裝置給傷了手臂,這傷口少說也得讓他躺上個好幾天呢!”

  說到得意處,孫樵浮出邪邪的笑意,真是讓人亂噁心一把的。

  “伯父,你說那小偷受傷了,可是,昨晚你怎麼沒說呢?”荃荃追問道。

  “反正人都跑了,說了又有什麼用,小孩子別問那麼多,吃飯吧!”

  孫樵輕斥了一聲,率先舉步走入飯廳。

  荃荃對他皺皺鼻子、吐吐舌頭,輕聲對殷堯說:“他就是這樣,老是那副以老賣老、老氣橫秋的模樣。”

  殷堯點了下她的鼻子說:“你可真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呀!”

  沒想到孫樵卻陡地停下腳步,猛然旋身,“你們兩個像個麻雀似的,在喳呼些什麼?到底吃不吃飯呀!”

  荃荃到了嘴邊的話才倏地咽了下去,拉著殷堯飛快地跑到飯桌邊。

  殷堯這也才意會出孫樵的威與嚴影響她那麼深,像極了一根無形的弦能左右她的歡喜和悲傷。

  在飯桌上面對那一堆佳餚美食時,殷堯這才發現真正的磨難現在才正式登場。

  拿筷子吃飯,對他這個道地臺灣土生土長的混血兒來說,原本是件最稀鬆平常不過的一件事,而今他卻有感於捉襟見肘之苦。

  在傷勢未愈的情形下,他拿筷子的手指頭都會微微顫抖著,天,這不是自曝其短嗎?  

  “是瑪莉的中國菜不合你的味口是嗎?怎麼都不動筷子呢?”精明的孫樵一眼就看出殷堯的不自在。

  “呃,怎麼會,看著那麼多的好菜,我已忍不住食指大動,準備好好的大快朵頤一番,正在猶豫著該從何處下手呢!”殷堯靈光一閃,隨即非常圓滑的說出一堆大道理。

  “那就快吃,別再考慮了。”

  所幸孫樵相信了。他如蒙大赦般的輕吐了口氣,但接下來他該如何使用那雙筷子而不會被看出破綻呢?

  他深吸一口氣,盡可能放輕鬆,以非常自然的方式夾取眼前的菜肴;剛開始還尚可應付,但席過一半後,他手臂麻痺感欲加嚴重,終至忍不住而略微僵硬成顫慄。

  “堯,你怎麼了?”坐在他身旁的荃荃首先發現了他的異常,難道他“貧血”的  毛病又發作了?

  “沒什麼。”他不安的表情卻背叛了他。

  “你貧血了?”她不信。

  貧血!他微愣了一會兒,繼而想起他剛才進門時瞎掰的理由。

  “或許吧!”

  “什麼沒什麼又或許的,你這樣叫我怎能放得下心!”她板起臉,似水的瞳眸中隱約有著一絲不安。

  “荃荃,別大驚小怪,我真的沒事。”他牽強的一笑說。

  “你還說我大驚小怪,你看你……”她忙不迭地擦著他額際的冷汗。

  “怎麼,殷老弟不舒服?”孫樵眼神犀利的望著他,口氣中有著陰寒的涼意。

  唉!這個荃荃簡直在幫倒忙嘛!

  “沒有的事,這腸旺火鍋辣的太過癮了,吃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他佯裝拭淚的同時,也拭去他臉上明顯的汗珠。

  孫樵微微的撇唇一笑,露出了奸詐的魚尾紋,“好吃就多吃點。”

  他看出來了!殷堯知道他一定看出些什麼,憑他在道上混了幾十年的經驗,若說他真的還是一無所覺,殷堯死都不會相信。

  但發覺了又怎麼樣,在他還無所行動之前,殷堯也只好硬著頭皮死撐下去。

  他微微頷首,繼續扒著手中的飯粒。

  荃荃看在眼底,著實於心不忍,他明明就是不舒服,又何必要逞強呢!她也知道伯父平日雖嚴厲且不苟言笑,但還不至於那麼“鴨霸”不講理吧!

  於是,她昂起下巴,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態出現。“伯父,讓殷堯回去休息吧!”

  “休息!他好好的在吃飯,幹嘛要急著回去,小倆口想親熱也得看時候呀!”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紅暈不自主地染上了荃荃的雙頰。

  殷堯此刻在胸中劃了個十字架,祈求上帝的保佑,免得這小妮子老是亂場。

  被她一鬧,但願他還能活著出去,善哉,善哉……(十字架配善哉,什麼跟什麼嘛!)

  “荃荃!”他凝睞了她一眼,給她個警告的眼神。

  荃荃也回了他一眼——狗咬呂洞賓。

  “你們倆一會兒細聲低語,一會兒眉來眼去,眼裡還有我這個伯父嗎?”孫樵搖搖  頭,“你們去玩吧!別顧著我,我也累了,想去休息一下。”

  孫樵站起身,伸出那只“暗藏玄機”的右手,“殷老弟,今天招待不周,可別介意呀!”

  殷堯全神貫注的看著它,告訴自己他的考驗來了。

  他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一雙眼睛正凝聚會神的直視著對方,兩人手上的力道正慢慢加強中。

  果然,孫樵已懷疑他就是昨晚的夜闖者!

  慢慢地,孫樵眼上灰白的眉毛已漸漸豎立了起來,鬢邊的白髮也因使力的緣故而呈現上揚的狀態。

  而殷堯的情況可糟了,他知道他的傷口已裂開,鮮血也汨汨流了出來,只不過之搴包紮的功夫實在是無可挑剔,讓他撐過了這最危急的一刻。

  “我畢竟是老了,敵不過你們年輕人。”孫樵糾結的眉慢慢舒緩了下來,他甘拜下風。

  “哪裡,您真可謂是老當益壯!”殷堯強顏歡笑。

  “是嗎?我們倆別在這兒褒來誇去的,你瞧卡蘿早已等不及了,嘴已翹了三寸高  ,你們去玩吧!”他雙目深邃的盯視了他一會兒才說道。

  “那麼伯父,我這就告辭了。”殷堯蓄意漠視孫樵臉上那詭譎的笑容,逕自帶著荃荃離開了松樵園。

  一進入車內,殷堯加緊速度一直往市區行駛,直到安全距離以外,他才忍俊不住停下車撫著手臂,將陣陣痛楚的呻吟硬往肚子裡吞。

  “堯,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啊!”一點鮮紅的血滴在荃荃粉白的裙擺上,讓她頓時驚呼出聲。“你的手……”

  “我不能開車了,荃荃,我需要你的幫忙。”他咬著牙挪出駕駛座,“帶我回‘茶當酒’,要快!”

  “好……”她慌亂的抹了把滿臉的淚痕,也不知它們是何時盈滿她整張容顏。

  她懂了,他絕不僅是個臺灣來的年輕人,也不只是個企業總裁那麼簡單的身份,在伯父身邊十幾年了,什麼樣的人她沒見過,伯父當年誤入歧途,一定幹下不少壞事,否則,找他報仇的人怎麼那麼多,就連他也是……

  “昨晚那個偷兒就是你對吧!”

  殷堯嚴肅的望了她一眼,臉上有著恍惚的笑意,“你很聰明。”

  “這麼說你追我也是有目的的?更是有計劃的和我認識?”淒涼感漸漸浮上她的心頭。

  “如果我說我毫無預謀的想認識你,也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你,你相信嗎?”雖然  他已逐漸虛脫,但目光還是那麼熾熱。

  “堯,你還好吧?”她不斷地加快速度,就怕他會熬不過去。

  回答她的只是一絲淺淺的呼吸聲,荃荃餘光一瞥,卻見他倚著玻璃窗,完全的不醒人事。

  她猛然煞住車,拍著他的面頰,“堯,殷堯,你醒醒,你怎麼了?你的手臂真的那麼疼嗎?”

  此時此刻,她才明白他傷的有多重,剛才伯父那臨別一握分明就是想試探他,也就因為他使勁掩飾的關係,而讓傷勢更加惡化。

  天,是她害他的,若不是為了她,他可以不必來赴這場約會,尤其在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的時候。

  “嘰!”一輛轎車突地停在她身側,她下意識裡只有一個念頭——保護殷堯。

  荃荃死命地摟著他,不在乎他的血染上了她的臉、她的衣,就是絕不能讓伯父傷了他。

  她不懂,既然伯父已改邪歸正,為什麼殷堯還要調查他?她更納悶伯父最近的行蹤和交往的朋友都出奇詭異,就連他公司的業務經理麥可也是形蹤不定。一大堆匪夷所思的答案,她該從何尋起?

  “孫小姐!”不是伯父的人,因為他們不會這麼叫她。

  她倏然回過頭,看見從那扇車門走出了兩個英俊魁梧的男子,其中一個她認識,是“茶當酒”的男主人。

  達爾和之搴一直在松樵園外守候著,因裡面完全寂靜無聲,直到剛剛殷堯和荃荃出來,他們還以為一切OK呢!誰曉得此刻見到殷堯,竟是這麼驚心動魄的模樣。

  “沈大哥。”見了他,荃荃整個緊繃的情緒全都鬆懈下來,她無助的看著他,“殷堯他——”

  “我知道,快送他回去,我來開車吧!”達爾將殷堯抱至後座讓荃荃照顧他,由他和之搴開車返回。

  一路上,荃荃細心的為殷堯拭著血和汗,不斷在他耳邊輕訴:“堯,為了我,你要撐下去。”

  就在殷堯的車子剛離去之際,松樵園立刻多出了個人影,原來是麥可。

  “喬治,你覺得他可疑嗎?”喬治是孫樵的英文名字。

  “有點疑問,但不是很確定,若他真是昨晚的潛入者,那他的毅力是不容忽視的。”

  “怎麼說?”

  “你想想看,被紅外線掃傷手臂,還能敵得過我的臂力,這不是毅力是什麼?若他真是來調查我們的,那表示我們這次的對手很強。”孫樵的眉毛不自覺的皺了一下。

  “那該怎麼辦?豈不是遇上高手了。”麥可驚呼出來。

  “別緊張,我可以利用荃荃來絆住他,我看得出荃荃在他心中頗有份量的。”孫樵老奸巨猾的想。

  “這倒是個好主意,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你放心,活了五十幾歲還鬥不過一個二十幾歲的渾小子,這笑話豈不是鬧大了。”他胸有成竹的凝視著前方。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走,進去喝一杯吧!”

  麥可釋然的一笑走進了屋內,卻忽略了孫樵臉上一閃而逝的憂慮。



  荃荃窩在“茶當酒”的地下密室一角,靜  靜看著之搴為殷堯處理著傷口,血淋淋的一塊肉爛在上頭,看得她心中一陣抽痛。

  他們三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總是那般的神秘?而且個個手腳功夫都是那麼俐落。

  她的頭好疼,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怎麼都理不清這許多傷腦筋的事,只知道她要殷堯平安,她要殷堯康復。

  看著之搴放下了所有的急救設備,她匆忙的跑過去,“他還好嗎?沒事了吧?”

  之搴玩味著她臉上的表情,“你很愛他?”

  荃荃也大膽的回視他,“是的,我愛他。”

  他這才鬆口氣的笑道:“愛他就體諒他的工作,幹我們這行的,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你們這行?究竟是哪一行?”她清澈靈活的大眼寫著她想知道的欲望。

  之搴又回復他一貫沉靜的口氣說:“等殷堯醒了,他會告訴你的。”

  “你的意思是,他已經不要緊了?”刹那間,興奮喜悅的光彩又重回她的臉上,“你知道嗎?當我看見他的血從他手臂上一滴滴的流失時,我有多怕,就怕他撒手不管我了,無論我有多麼愛他,多麼離不開他……”訴及此,她的淚閘又開了。

  此時,達爾端了一壺茶及幾樣小菜走了進來,“累了吧!纖纖住校去了,只好隨便湊和點囉!”

  由達爾懶洋洋的表情中可感覺到他的失意,愧疚的情緒也緊抓著他不放。

  其實,纖纖還不是被他逼去住校的,也是他硬生生的把她對他的一份真愛深情給抹煞於無形。

  “纖纖!是不是葉纖纖?”荃荃充滿希望的問道。

  “沒錯,你認識她?”達爾也滿是詫異。

  “她是我大學同班同學,成績一向是名列前茅,只不過,她性情有些孤僻又不愛跟大夥說話逗樂,所以,我們一直都不太瞭解她。”

  聽了她的話,達爾一愣,“是這樣嗎?”

  “把人家找回來吧!再怎麼說你也是她的監護人,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之搴也插上一嘴,對於達爾在情感上的執拗,就屬他最清楚了。

  荃荃在一旁聽的雖不是很懂,但也無心追問,只因她一心掛念著殷堯的傷勢。她走回殷堯身邊緊緊扣住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略顯憔悴的面容。

  達爾走近她身邊,“他只是失血過多,不礙事的。”

  荃荃點點頭,緊抓的手還是不放。

  “有件事我不知道現在問的是不是時候?”對於接下來的問題,達爾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她怎會不知道他們要問些什麼!一定是關於她那寶貝伯父的事。

  “等殷堯醒來好嗎?我要當著他的面將一切弄清楚。”她的表情非常堅決,讓達爾也不便再說什麼。

  “讓她一個人靜靜,我們先出去吧!”之搴拉起達爾,給他一個暗視的眼神。



  “殷堯,你醒了!”半夢半醒中,荃荃被  手心中的搔癢感給喚醒了。

  殷堯早醒了,他一直凝視著眼前的睡美人,原來她一直陪伴著他,而且夢中那只緊握住他的手也是她的。

  他惡作劇地在她的手心上搔著癢,終於見她睜開了美麗的眸子。

  “我醒了,換你去躺會兒吧!看你這樣子,一定為我操了不少心。”他細膩溫柔的撫觸著還在他手中的小手,不管她的掙扎。

  “我這樣子一定很醜。”荃荃低顏垂目的,像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不醜,比任何時候都美。”

  她癡癡的望著眼前這個噙著笑容的俊逸臉龐,“都受傷躺在這兒了,還會說笑話。”

  “不是說笑,是真心話,有哪個男人會嫌棄自己深愛的女人?況且,那女人是因為衣不解帶的照顧他,才弄得如此心力交瘁。”他抓緊她的手,深情至意的說。

  “告訴我,我躺了多久?”他又問。

  “一天一夜,今晚一過,就算是一天兩夜了。”她濡濕著眼角,但它全是一種幸福的喜悅。

  “那麼久了!你一直沒回去?”他眉心微擰著說。

  荃荃緘默不語的搖搖頭。

  “你不怕你伯父會擔心?”一直將孫樵的話奉為圭臬的荃荃,今日怎麼敢不顧及孫樵的感受,而與他相處那麼久的時間?

  “我懂你的意思。我只能說,跟了你我又能回去嗎?在我知道你與我伯父的立場之後。”她拭著眼角的淚,臉上的愁緒抑鬱不散。

  “荃荃……”看她愁眉不展,殷堯簡直心肺欲碎,他急欲起身,跟她說個明白。

  “你這是幹嘛!”她連忙扶他躺下,擔心他傷口又裂了。

  “我沒那麼嫩,你放心好了。”見荃荃如此關心他,他著急的心也釋然了許多,說起話來也幽默多了。

  “你就會耍嘴皮子。”荃荃瞪了他一眼,隨即破涕而笑。

  “你笑了!”

  “你看什麼看,又不是沒看我笑過。”荃荃被他盯的有點不自在。

  殷堯搖頭道,“你笑了,才會令我安心,讓我還有一線希望你不會離我而去。”

  他歎了口氣,也明白該是坦露一切的時候了,撇開私事不談,以他們目前的情形,是極需要荃荃的協助,就看她願不願意大義滅親了。

  即使她不願意,也希望她能抱著袖手旁觀的態度,這樣,他辦起事來也比較不會有太多顧慮。

  他是真的不願傷害她!

  “我不會走的,至少在我弄清楚一切之前。”她眼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達爾他們呢?”

  “在樓上歇著吧!”

  “你也去歇會兒吧!”事有輕重緩急,他看得出來荃荃已經累了,至於她想知道的事,明天再說吧!

  她一臉嗔怪的看著他,“你以為我隨隨便便就可以打發了?”

  “荃荃……我發誓,我要是有半點這意思,下回就讓你伯父把我一槍給斃了。”殷堯不假思索的沖說出口,他不能忍受荃荃對他有任何誤會,尤其是在這個複雜緊張的時刻。

  “你為什麼要亂發誓!”

  她拉下他高舉的手,真是拿他沒辦法,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他似乎總能制得她服服貼貼,使得她一句責難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沒亂發誓,我敢發誓,表示我問心無愧。”他還挺理直氣壯的。

  “你……算了,反正也晚了,等沈大哥他們下來再說吧!我也不怕你們‘串供’。”

  串供!殷堯今天總算服了這小妮子,她能用別人所想不到的“詞彙”來形容他這麼個“偉大不凡”的人物。

  “那麼,你可以先問達爾或之搴,再問我呀!這就知道我們有沒有‘串供’了。”他含笑的說。

  “不要,我只要你的一言一語,也只信你的。”

  “那麼,答應我去睡一會兒,我保證太陽一出來,我一定招供。”他輕聲細語的哄著她。

  “一言為定。”她伸出小指跟他打勾勾。

  殷堯啼笑皆非的伸出手指,“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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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3:46
第六章

  當窗外的樹影自窗縫中逶迤的鑽了進來,刺眼的陽光逼著荃荃睜開了眼睛,她愕然的將四周巡視了一遍,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這兩天所經歷的一幕幕也全都出現在眼前,讓她禁不住懷疑這一切到底是幻是真。

  天,現在到底是幾點了?

  看著陽光蠻橫的霸佔住窗外的整個視野,想必已經不早了,這不禁又讓她想起昨晚她與殷堯的約定。

  糟糕!她倏然從床上跳了起來,隨意整裝了一番,即沖了出去。

  一進門,映入眼簾的是三個大男人恣意瀟灑、悠閒等待的模樣——殷堯半靠著床頭,蹺著二郎腿正喝著尚冒著煙霧的咖啡;之搴倚在窗前,嘴裡叼了根牙籤,正看著報;達爾跨坐在椅子上,雙手枕在腦後打著盹。

  “對……對不起,我來晚了。”

  荃荃霎時覺得好難為情,只能擠出這麼一句話。

  “荃荃,你來了。”殷堯擱下咖啡,迅速下床牽了她過去。

  “你怎麼下床了!”荃荃不滿的說,隨即緊張的檢視他的傷口。

  “我說過我沒那麼嫩,這點傷還難不倒我。”他逗著她。

  “要不是達爾和之搴救了你,你今天哪能在這嘻皮笑臉。”

  她斜睨了他一眼,卻為他這逗趣詼諧的表情笑在心裡。

  荃荃知道他是在緩和等會即將上場的氣氛,也是在給予她心情調適的時間,讓她可以有完全的準備接受接下來的答案。

  她也懂殷堯雖然性情上相當精靈調皮,但是他的心思卻異常的纖細,跟他在一塊兒可以感覺無拘無束,又有強烈的安全感環伺著她。

  他有這份心意,她打從心底感動。

  “達爾!之搴!什麼時候你跟他們變得那麼熟了?”殷堯看著他們三個人,有種被出賣的感覺。

  “就在你昏迷不醒的一天一夜裡囉!你若再晚點醒來,不知該有多好!”之搴歎口氣,外加一副戲謔的表情。

  殷堯差點又昏了!才一天一夜就成了“達爾”及“之搴”,他若再這麼躺下去,不知會變成什麼樣了!

  親愛的?HONEY?甜心?

  不行,他可得趕緊好起來,一思及此,他就忙不迭地跳了起來。

  “怎麼了,堯,不舒服嗎?”荃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堯……這表示我還是比他們重要的。這個念頭讓殷堯欣喜若狂。

  “沒有……沒有。”

  “你太不瞭解他了,他哪是不舒服,而是不小心被醋給淋到了,這會兒酸氣沖天。”之搴繼續“虧”他,且是不亦樂乎。

  “你!”

  “好了啦!我來這兒不是聽你們拌嘴吵架的,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她的眼神盈滿了威脅和利誘。

  “能先回答我們一個問題嗎?”沉默的達爾終於開口了。

  荃荃深吸了口氣,“好,你問。”

  “你和孫樵生活了那麼久,當真不知他在幹些什麼‘偉大’的事?”

  “你所說的‘孫樵’,是指我伯父?”

  “沒錯,他就是你伯父,目前化名孫子興。”之搴坦然的說。

  荃荃被他們犀利的眸光逼退了一大步,“我不懂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問我,難道他現在還在幹什麼不法的勾當?”

  她求助的眼光看向殷堯,因為她實在無法面對達爾和之搴這麼強烈的詢問態度,她更無法去面對即將揭曉的答案——伯父根本沒有脫離黑社會!

  “你們兩個大男人說話別那麼沖行嗎?錯又不在她,難不成你們想將她逼上絕境?不過,還得先看看我同不同意!”

  什麼嘛!哪有人問話是這副樣子的,活像雄獅面對著一隻小綿羊,他殷堯就第一個看不過去。

  “老天,我只不過才問第一句,就得到你如此大的抗議,你叫我再來要怎麼問呀!”達爾搖頭興歎,真不知是他不對勁,還是這小子不對勁,難道要他“低聲下氣”的問話,這樣像話嗎?

  “沒關係,我說。我一直都以為我伯父從事的是電腦事業,雖然他的思想有時很奇怪,也很令人無法理解,但我認為那是因為他年輕時犯下錯誤,所造成他目前心理方面有些障礙。”荃荃稍稍緩和了自己的情緒後才慢慢道出。

  “你知道他年輕時一些讓人怨恨的行為?”之搴和達爾面面相覷地道。

  她點點頭,“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了,現在換你們說了吧!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調查我伯父?他是真的惡習難改,又陷身黑社會了嗎?”

  荃荃一口氣問了一大串問題,語氣中藏著太多的淒涼和不安。

  “這問題讓殷堯回答你吧!”他們倆很懂得“閃避”原理。

  瞬間,殷堯能言善道的嘴突然不管用了,他搓搓面頰,又揉揉眉心,正在猶豫該如何啟口,最後,他只能這麼說:“荃荃,你聽我說,我千里迢迢從臺灣來到美國,就是為了找出你伯父孫樵的犯罪證據。”

  “犯罪證據!他犯了什麼罪?讓你們這麼的煞費苦心?”荃荃激動的說。

  “走私販賣軍火。”

  一聽到這幾個字,荃荃已全無反應,腦子也因過度驚嚇而呈現罷工狀態。

  “荃荃,你沒事吧?”殷堯趕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她突然近乎瘋狂的吼道。

  這也難怪了,扶養她近十年的伯父,在她眼中是個威嚴中不失幽默的長者,雖然他限制了她的行動,干涉她的交往,但這都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如今,要她將他與一個軍火販聯想在一塊,她這怎麼受得了!

  “還記得前幾天殷堯夜闖松樵園嗎?”之搴開口說道。

  “我記得。”

  “他從府上三樓密室中偷取了一份名為‘A•A•D’的電腦機密,我們將它送往電腦科技組解檔的結果,它正式的名稱應為‘An  ammunition  depot’,翻譯成中文就是‘彈藥庫’的意思。”之搴繼續說。

  雖然事實已明瞭了一大半,荃荃還是矢口不敢相信,她直搖著頭說:“這又怎麼樣,能證明什麼嗎?”

  “名稱是不能證明什麼,但其中的內容卻讓人咋舌。”達爾說出了重點,“它將孫樵及黑道掛勾所有的細節都寫的很清楚,可惜當時因時間緊迫,遺漏了一張,而這遺漏的部份正是他們彈藥庫的所在地。”

  荃荃臉色遽變,失望地垮下肩膀,掩面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知道這些?為什麼伯父不能懸崖勒馬,非得重蹈覆轍?  

  “那你們是誰?誰讓你們來調查的?”她悲愴的牽動著嘴角。

  “這是我們的工作,恕我無法告訴你。不過,我們絕不是壞人。”殷堯停頓了會兒又說:“回去吧!為了你的安全,告訴你伯父我們已經分手了。”

  殷堯這麼做是有他的道理,孫樵既然和黑道有所往來,暗中必然會有黑道中人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相信他和荃荃的事是紙包不住火,馬上就會被揭露。如此一來,荃荃不是很危險嗎?

  唯今之計,只有暫時分開,等到孫樵伏法,一切結束後,他會在毫無後顧之憂的情況下再追她,而且一生一世不再分開。

  “你要跟我分手?就因為我的利用價值沒了?”荃荃此刻一顆心徹徹底底的碎了。

  “不是的,你不要妄自推測。”殷堯萬萬想不到她會這麼想,他以為她是瞭解他的  。

  “我沒有,事實就是如此!”她異常的激動。

  “我……”殷堯看了眼達爾他們。

  當然,他們很聰明,也很識趣的退下。

  待一切全都歸於平靜之後,殷堯才深吸了口氣,緊緊抱著她娓娓說出:“荃荃,還記得我們初識的那天嗎?那天你一身紅色的打扮,就已深深吸引住我,若不是我趕著班機,我是不會讓你離去的。我發誓要回來找你,所以,一直記著你那輛小金龜的車牌號碼AA•XXXX。”

  “你真的記得!”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難掩心中翻騰的情緒。

  “那天我尚未接獲命令,所以,並不知道我此次調查的對象是誰。誰知道好死不死的偏偏是你伯父;你知道嗎?當時,我多麼希望這是上帝跟我開的玩笑而不是真的。”

  “現在知道了,你就想一腳把我踢開?”她的腦子還是沒轉過來。

  殷堯歎了口氣,真是敗給她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尚未回神的當口深深吻住她的唇,進而更貪婪渴求的汲取她口中的一切;這突如其來的狂烈,震撼著荃荃的四肢百骸,直到這吻變成溫柔輕觸的撫弄時,她卻禁不住微微的戰慄著。

  “傻瓜,你還不懂嗎?我愛你,也就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必須逼著你暫時離開  。”他離開了她的唇,輕咬著她的耳垂,輕聲呢喃著。

  “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對你來說是個危險人物。”他下顎緊繃不已。

  “我懂了,你是怕會間接危害到我的安全?不會的,我伯父再怎麼狠,也不會傷害我的。”荃荃似乎有點開竅了。

  “但是,涉及這件案子的不只你伯父一人,你能保證當其他人知道你跟我的關係後不會加害於你?”他眉峰攏蹙的說,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但卻極有可能發生。

  “我不怕。”她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堅決。

  “但我怕,我不想失去你!”他狂肆地怒吼道。

  為什麼她就得那麼死心眼?難道她不知道她的安全是他心中最大的羈絆?

  “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把我伯父抓進牢裡,再怎麼說,他也是含辛茹苦、獨自把我拉拔長大的唯一親人啊!”如今的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知道她並沒有大義滅親的胸襟。

  “荃荃,你伯父不過是個中間人,我們要抓的是主謀,他的罪並不會太重。況且,大批軍火要是販售出去,這會危害多少人!”殷堯苦口婆心的勸道。

  他知道要她一下子接受這個事實,又必須替他偽裝欺騙自己的親伯父,對她來說有多麼難。

  “他的罪真的不會太重?”她糾結的眉心都快打成死結了。

  “我不是法官,不能跟你做任何保證,我只能說,即使我不抓他,還有很多人等在我後面,到時候是什麼樣的情況我就沒有把握了。”他只願訴之以情,求之以法。

  荃荃思慮了半晌,才說:“好,我不管你,但我也不能幫你,行嗎?”

  “可以!”殷堯感激不盡的緊摟著她,“你為難就不要插手,這些對我來說就夠了。你該回去了,免得孫樵起疑。”

  “回去!不要,我雖然不插手,但我也不能當作完全不知道,我不放心你呀!”

  天呀!她咬著指甲,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一個是她的親人,一個是她的愛人,管與不管真是難以抉擇。

  “我懂你的痛楚及難處,但也只能為難你了。”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麼決定了。”殷堯一口駁回她的猶豫,他怎會不知荃荃的想法  ,就是因為她太重情重義,他才不能將她拖下水。

  “我不是貪生怕死的人。”荃荃挺起背脊,坦然鎮定的說。

  殷堯激烈的箝住荃荃的肩,“我知道你為了我什麼都不怕,但我求你,就聽我這一次,就這一次好嗎?回去告訴孫樵,你和我大吵了一架分手了。”

  “明明沒有的事,我做不來。”荃荃扁著嘴,不依的說。

  “拜託!”他打躬作揖的想逗她笑。

  “什麼時候了,還耍寶!”她斜睨了他一眼,還是被他給逗笑了。

  “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保持這種笑容,知道嗎?”他輕拂過她耳鬢的髮絲,想仔細將她看個夠,或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她了。

  她依靠在他懷中,兩顆緊偎的心正相互交流著。



  “卡蘿,整整兩天不見了,看見伯父怎麼沒跟我打聲招呼?”

        荃荃本想偷偷爬上樓去的,沒想到還是被眼尖的伯父看見了。

  不,不應該說“眼尖”,他本來就是坐在那兒等她的。

  “我心情不好,所以沒看見你。”荃荃佯裝出一臉懊惱,開始演戲。

  她真恨,當初選系怎麼沒去挑戲劇系,不然,她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手忙腳亂,她直覺伯父壓根不會相信的。

  “怎麼會?和姓殷的男朋友出去玩了兩天,還會心情不好?”老江湖的孫樵怎會相信她的話。

  “他太對不起我了!竟然嫌我!”荃荃見孫樵不信,只好卯足勁兒扮演著被棄者的身份。

  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孫樵果然當真了,“他為什麼要嫌你?在美國,誰不認識我孫子興,論身份地位,絕對配得上他們僑舶,這小子憑什麼這麼對你?”

  荃荃暗自撫著自己的胸口,想不到自己的演技竟如此的精湛,沒進演藝圈太可惜了!  

  “還不是因為你!”她一肚子抱怨。

  “因為我?我請他吃頓飯難道錯了嗎?”孫樵氣的吹鬍子瞪眼。

  “跟吃飯沒關係,他只是不屑你以前的所做所為。”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的“事蹟”已不脛而走到天下皆知的地步?要不就是這個小子已調查過他的一切。

  “沒什麼意思,反正都是你害的。”她發覺自己再也掰不下去了,只好一溜煙的跑上了樓。

  就在這時,隱身在後的麥可出現了,在孫樵耳邊俯首貼耳的說:“你相信她的話?  ”

  “卡蘿是我從小拉拔大的,她的一言一行哪瞞得了我,不過,第一次說謊就能臉不紅氣不喘的,還真是難得。”此時的孫樵已斂去臉上所有的表情,眼神漸轉精明內斂。

  “這麼說,殷堯已經完全掌握住卡蘿的心思囉!那你打算怎麼做?千萬不能因此而壞了大事,威廉等這批貨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麥可憂心忡忡的說。

  “你告訴威廉,既然已收了他的訂金,一定不會誤事的。”

  麥可點點頭,“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先將卡蘿軟禁起來,現在正逢暑假,不會有人懷疑的。我再想辦法對付殷堯,或許我可以從他臺灣的家人著手。聽說他還有個妹妹。”說到這兒,孫樵整個眼睛全都瞇了起來。

  妹妹!一想到有女人可玩,麥可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我去!”

  孫樵狠狠的瞪視了他一眼,“別碰她,她可是我們手上的一項秘密武器;動了她,我可會要了你的命。”

  麥可只好收斂點說:“是,我懂。”

  躲在樓上偷聽的荃荃整個人都木然了,想不到伯父竟是個笑裡藏刀的偽君子,為什麼他不棄惡從善,還要變本加厲的踐害這個社會呢?

  威廉!他又是誰?是殷堯所說的幕後主使者嗎?

  天啊!這事情比她想像的還複雜,她到底是陷入個怎麼樣進退維谷的困境中?

  妹妹,殷堯的妹妹有危險了!瞧麥可那副色欲薰心的嘴臉,准不會是個正人君子,她該怎麼通知殷堯呢?

  她要出去,一定要出去!為了殷堯,為了不讓伯父的罪孽更深,在還來得及挽救的時候,她一定要去通知殷堯,千萬別讓他妹妹掉進麥可的魔掌之中,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殷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達爾調侃道。

  自從荃荃離去後,整整三天了,殷堯就這麼凝望著窗外發呆,不吭一聲,這情況讓達爾及之搴是又著急又好笑。

  “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就這樣看著窗外是不會有結果的。”之搴又說:“當初,鯊魚會選你擔任這項任務,就是看中你這個情場老手絕不會為感情所亂,可是如今,我看他估計錯誤了。”

  是的,情場浪子殷堯不會為情所苦,因為他從不敢輕易碰觸真情,畏懼感情的羈絆,所以,“逢場作戲、恣意歡笑”是他交女友的兩大原則,所以,在這條路上,他一向是沒煩沒惱。而今,真正的情緣來了,他卻撇也撇不掉。

  “我這不就是在動腦筋想該怎麼持續接下來的行動嗎?”他一臉訕訕的倔強,死不承認,現在的他像極一隻發了情的雄獅——暴躁、攻擊性強。

  “那麼,能不能告訴我,閣下悟出了什麼高見?”之搴雙臂抱胸,壞壞的糗他。

  “我想再去一趟松樵園,將遺漏的最後一頁給找回來,由之前的資料,我們可以看出有個叫威廉的在幕後操縱了一切,他才是個大買主;孫樵只不過是個中間商以牟取介紹費罷了!或許這遺漏的秘密中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殷堯說的頭頭是道,真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一般。

  “我還以為你是想藉機回去看看荃荃,但經你這麼一分析,倒挺合情合理的。”達爾失笑的說。

  殷堯回眸看了看他倆,或許他真的是想去看荃荃,剛才拼的一大堆道理,只不過是個合情合理,讓人難以婉拒的理由。

  “我想今晚就去。”

  “不行!”他們兩人異口同聲的否絕了。

  “為什麼?你們剛才不是還頗為贊同。”殷堯很激烈的抗議道。

  “剛才鯊魚和我們聯繫過,要你先罷手一陣子,等對方有所行動的時候再開始。”

  殷堯手揮在褲腰袋裡,一副想不透的模樣,“奇怪,為什麼鯊魚聯絡的總是你們,而我老是最後一個才知道?到底這次是你們的任務,還是我的?這種感覺,讓我懷疑自己是哪根蔥、哪根蒜,甚至比豬狗都還不如……”他顯然有些暴跳如雷了。

  “你誤會鯊魚了,他絕不是這個意思,他……”達爾和之搴被他那幾句強烈的話給弄傻了,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他什麼?莫非……莫非你們其中一個就是鯊魚?”殷堯目光如炬的瞅著他倆。

  這來勢洶洶的一瞪可不得了,只見他倆避退無路,就快燒出兩個大窟窿。

  “冤枉呀!殷堯,你話可別亂講,咱倆可沒那麼大的能耐,能組織一個北海情報網。再說,咱們整天窩在一塊兒,哪有時間去調查這又調查那的,然後再與你來個面授機宜。”達爾眉峰橫掛,斷然否絕了他的臆測。

  這時,之搴也風趣的幫腔道:“或許是我們的資格都比你老一些,如今又無事一身輕,算是閑的可以,所以,鯊魚就找我倆當傳聲筒,替你打打雜、跑跑腿呀!”

  “算我一張嘴說不過你們兩張豬嘴。好吧!休息就休息,何樂而不為?只不過,到底要休到什麼時候?我可不像你二老是個大‘閑’人哪!”殷堯語帶諷刺的說。

  坦白說,他有他的顧慮及責任,臺灣僑舶有好幾百人張著大口等著吃飯,雖然在出門前他已將責任歸屬好,交代給幾位父執輩的經理,可是,心中還是無時無刻牽繫在那兒,總不能將父親一手創立的事業毀在他手中,就只為了一紙賣身契!

  “我們知道你這位大企業家有要事纏身,但為了拯救社會,你就委屈點吧!”

  “我拯救社會!那你們幹嘛來著?喝茶?嗑瓜子?”殷堯對他們這番話一點也不苟司。

  天殺的,他到底惹了鯊魚啥?犯著他哪?要承受這種惡果?更可恨的是那兩隻“  魚、龍”竟閑在一旁蹺二郎腿……

  這說得過去嗎?

  “好啦!有我們可以幫忙的地方,我們定當效勞,這樣可以吧!”達爾與之搴相視莞爾道,“去吃飯吧!少了你還真是食不下嚥。”

  “扯!少諂媚了。”殷堯故作嘔吐狀,一臉悻悻然的坐在椅子上,根本不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只見他二人相覷了一會兒,不由分說的硬將他拉了出去,“吃飯皇帝大,拜託,別鬧了!”



  不知道情人的一些動作是不是會傳染?還是荃荃和殷堯一樣想念著對方,只見在此月色朦朧的深夜裡,荃荃也凝望著窗外夜景星辰,像是在沉思,亦像是苦惱。

  她的確苦惱不已,一連被軟禁了好幾天,她根本不敢想像她還有出這扇大門的機會。

  十年來,伯父從不曾對她做過這麼嚴厲的處罰,今天竟為了怕壞事曝光,把她關在房裡好幾天。

  想不到她這個親侄女竟敵不過外人的隻字片語,原來,她在伯父的心目中是那麼的一文不值。

  霍然間,她瞧見一輛高級的凱迪拉克轎車停在大門口,不一會兒,一位滿臉落腮鬍的灰髮男子跨進了大廳。

  他是誰?荃荃印象中並不認識這麼一個人。

  想想也好笑,她對伯父所交往的朋友似乎都不熟悉。

  奇怪的是,沒多久,那人連同伯父,以及麥可都上了他的車離去了,他們要去哪兒呢?

  對了,現在伯父及麥可都不在,這不是她溜走的大好機會嗎?

  不行,他一定很快就回來了,她這一走不就會引起他的懷疑嗎?他再怎麼不對,也是她的伯父呀!可是,她能眼睜睜看著殷堯的妹妹遇害嗎?

  左右徬徨之際,她突然瞄到桌上的信紙……對,寫信!她可以用寫信的。這樣,既可以通知殷堯,又不會讓伯父為難。

  她立刻俯上桌案,倉皇的寫了幾個字,再放入信封中,這才發現沒郵票!算了,讓他們罰錢吧!

  現在她該傷腦筋的是該如何出門,又不被瑪莉發現?所幸門外沒多遠就有個郵筒,只需給她三分鐘就可來回一趟。

  她緩緩拾階而下,在大廳瞧見瑪莉堂而皇之的蹺著腿在看電視,應該不會注意到她的動作。

  荃荃小心翼翼的閃出了門邊,輕輕籲了口氣後,立即用跑百米的運動家精神,奮不顧身的往她的目標“郵筒”跑去。

  果然分秒不差,只需三分鐘,她已回到了大廳。

  她這才輕輕的咳了一聲,瑪莉立即跳著站起身,“小姐,你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剛剛,我有點餓了,能用點宵夜嗎?”她佯裝鎮定道。

  “好啊!小姐,你坐會兒,我馬上好。”瑪莉肥胖的身影這才鑽進了廚房。

  荃荃將自己重重的甩沙發上,撫著胸口安慰著自己:好險,我終於可以為殷堯做件事了,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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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4:13
第七章

  “殷凡啊!是誰來的電話?是不是殷堯呀!這孩子去美國那麼久了,連通電話也沒打回來過,這就麼撇下公司不管了,豈不是要急死我們!”玉雅從廚房內走了出來,手上還拿了塊抹布四處抹著。她就是這樣,家裡女傭兩、三個,  她一個也不用,就是習慣自己動手。

  “還好有你爸回公司指揮大局,要不,等你回來,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小凡——殷凡,你怎麼了,電話是誰打來的?”她見殷凡久不答腔,只是傻傻的愣在那兒,這才警覺到那通電話的不單純。

  “是哥在美國的朋友打來的。”她輕聲說出這幾個字。

  “阿堯的朋友!他是誰?有什麼事嗎?”玉雅感應到殷凡的緊張態度。

  “我不知道,他沒說,他只說哥在美國出了事,要我趕緊去處理;至於什麼事,他沒說清楚。”殷凡煩躁的抓著頭。

  她是信好,還是不信?若是哥真有個什麼,她良心怎麼能安呀!

  “不知道他是誰就別去了,我叫你爸派個人去。”玉雅也不放心她的安危。

  “可是,對方說只願意見我,說什麼事關機密,不能讓外人介入。”她鬱悶的站起身,連續踱著步。

  “這更奇怪了,我不能讓你去。我看,我去好了,我不是外人。”

  “不行,他們指名要我去,而且,你得留下來照顧爸,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麼牽掛的。”殷凡說出的話,活像是訣別似的。

  “哎呀!你說這是什麼話,要是讓你爸聽見了,准會挨駡。”玉雅斜睨了她一眼,對於眼前這位她從小呵護長大的小公主就是沒辦法。或許是有點寵慣了,老是控制不住她那張嘴,就愛亂說話。

  “反正我已決定要走這一遭,那人說三天后會在機場等我,我不能不去。”她心意已決。

  “我看這麼辦吧!叫你爸派個人手跟著你,這樣我比較放心。”玉雅前思後慮的結果,就只有這樣她最放心,畢竟殷凡的安危重要,但阿堯的生死也不能置之不理呀!

  “不要啦!我剛才不是提過,他們只准我一個人去;再說,多一個人礙手礙腳的,說不定反而會害了哥!”

  “天,我還是將這件事趕緊告訴你爸,讓他做主。”說著,她馬上拿起電話,準備撥號。

  這麼天大的事,還是得告訴愷洋,畢竟他社會歷練多,一定有應對的方法。

  “等等!不要告訴爸,反正這趟我是去定了,我不想讓他操心,雅姨,你一定得幫我瞞著爸。”殷凡急急壓住她的手。

  這是什麼道理?不聽她的話,還要她成為幫兇!玉雅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矢口不答應。

  “算了,你不答應我還是要去,我絕不能看著哥哥一個人身在險境。”說完,她匆匆奔向門外。

  玉雅大大的歎了口氣,這該如何是好?說與不說都讓她為難極了。



  殷堯和之搴正在茶當酒喝著茶,並等著達爾回來,好與他磋商大事,畢竟“休息”了五天也夠久了,殷堯差點把持不住想立即沖進松樵園,將那份最後的機密竊取出來,當然,最重要的是能看看荃荃。

  所以囉!這幾天達爾和之搴這兩個死黨老是形影不離的跟著他,差點沒有到黏在一起的地步。

  今天,是纖纖學校一年一度的校慶,達爾拗不過纖纖的眼淚加柔情攻勢,只好硬著頭皮去當義工,在大門口義賣起水餃來了。

  如今二缺一的情況下,殷堯和之搴只好把“茶”問青天,相對兩無語了。

  一陣機車煞車聲驚醒了這兩個各懷鬼胎的人——一個想盡辦法脫逃,另一個挖空心思不讓他溜。

  “拜託,罰郵資。”外頭那人嗓門簡直大的可以,使得茶當酒內的客人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唉,幫他看店,還得幫他出郵資!”之搴姍姍然的走了出去,隨即拿了一封欠郵資的信進來。口中還喃喃念著:“這人存心找碴嘛!不僅沒貼郵票,連個寄件地址也沒,這字又醜的像鬼畫符一樣,還敢拿出來丟人現眼,但奇怪的是收件人竟然是你!”

  他這話要是被荃荃聽見了,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五馬分屍?不,太便宜他了。對,剁成肉醬做成人肉叉燒包。(別怪筆者心狠手辣,實在是這個姓藍的傢伙太過眼高於頂,悶騷的可以!)

  “我!”殷堯這下也覺得奇怪,一把奪了過來,“哇!還真是醜斃了,慘不忍睹呀!  ”(你是不是也活的不耐煩了!)

  他倏然撕開一看,幾個草草的大字映在眼前:

  堯,快救你妹妹,她有危險了!

  雖未署名,但殷堯知道她是誰;除了她,誰會叫他堯。

  “是誰?”之搴問道。

  “荃荃。她說我妹妹有危險了。一定是孫樵發覺我行跡可疑,所以,想從我家人下手。”殷堯陡然坐到椅子上,口氣中有著明顯的著急。

  “這老傢伙淨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之搴忿忿的敲了下桌子,使得一旁客人無不以怪異的眼光看著這兩個新老闆。

  殷堯突然用滿是懇求的眼光看著之搴,之搴覺得將會有“好事”上門而全身發毛。

  “別這樣看我,我可消受不起!”他對殷堯“嫵媚”的一笑連連退著步。

  “拜託了,之搴。我現在走不開,一切全靠你了。”他眼中沒有促狹、捉弄,有的只是非常真摯的請求。

  生平硬的不怕,就怕軟招的之搴,這會兒可真是招架不住了,他只好無奈的一笑,“好吧!誰要你我是好兄弟,我一定盡力保護你妹妹的安全。”

  “謝謝你!事後我一定將妹妹許配給你,以示答謝。”殷堯可是很鄭重的說。

  想不到之搴這小子竟不識好歹,“不了,這是我應當做的,怎能求回報呢!我看,等達爾一回來我就出發,事態嚴重,可不容耽擱。”

  他摸摸頭,歉然的一笑,想當然耳,殷堯怎麼會就此放過他,只不過,如今殷凡的安危是他最掛念的。

  荃荃竟冒著危險為他傳送訊息!如今,對她除了愛,他又多了份感激。



  殷凡依約來到了紐約機場,她四處張望著,不知來接她的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好人?壞人?

  管他的,她殷凡自幼勤練跆拳道,又是未來的准女警,才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即使對方是阿諾、藍波,她依然能應付的很好。(吹牛吹破了牛皮,可就不好玩囉!  )

  走出機場,刺眼的陽光差點讓她睜不開眼,纖塵不染的臉上,禁不住沁出了汗珠。驀然,一股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似乎背後正有著一雙隱形的眼睛直盯著她瞧,可是倏地回眸一望,卻又沒半點跡象。

  或許是剛來到這個陌生環境,一時無法適應所產生的一種錯覺吧!

  剛要起步,一輛寶藍色旅行車赫然出現在她面前,險些撞上了她;殷凡還來不及開口怒駡,就莫名其妙的被拎上了車,就像老鷹捉小雞一樣。

  “你們是誰,竟敢這樣對待本姑娘?”殷凡潑辣的架式絲毫不因身困險境而稍微收斂些。

  “我們就是派來接你的人。”

  除了殷凡,車上總共有三個人,但都黑衣蒙面,不知是敵是友。

  “既然是我哥的朋友,為何要蒙著面?一點誠意都沒。”

  殷凡大小姐還真是天真,這款的人類會像她哥的朋友?

  “我們有說是你哥的朋友嗎?”司機開口了,這聲音很熟,像是麥可。

  “那你們是?”殷凡雖然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兒,但直到現在才開始有點害怕。

  “別怕,我們只不過是想接你去小住幾天,事情一過,就會放了你。”

  才怪!麥可眼中明明寫著:吃了你。

  “事情一過?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們把我哥怎麼了?”在心中懸宕已久的問題,現在總算可以問個明白。

  莫非哥哥已經遇害了?不!不會的,像他那種“禍害”,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只是,他現在人呢?自從來到紐約後,他就不曾捎過隻字片語回去報平安,這叫她是該信,還是不信?

  別異想天開了,現在人都已經被挾持在車上,還在研究什麼信或不信?她狠狠的捶了下自己的腦袋,蠢呀!(你不是自吹自擂有跆拳道嗎?這下穿幫了吧!)

  她忿忿地看了一眼這三個黑衣人,為之光火的咬著唇,“你們要帶我上哪兒?至少得讓我知道我哥的現況。”

  “你哥呀!他現在好得很。”

  “這麼說,是你們騙我囉?”她雙拳緊握地生著悶氣,幾近到失控的地步。

  該死的哥!一通電話也沒有,害她這麼簡單就被騙了;但他們又為何要騙她呢?為財嗎?

  “沒錯,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控制你哥的行動,搞不好還可以收為己用。”麥可得意洋洋的說。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收為己用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不是為了錢?”

  殷凡一向自認自己滿聰明的,怎麼這會兒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一團迷霧中,完全摸不清方向。

  哥到底在做些什麼?

  突然,殷凡覺得對這個哥哥好像變得極為陌生。

  “跟你解釋那麼多幹嘛!你乖乖坐好,別再問那麼多問題了。真是的,頭一次碰到你這種女人,被人挾持了還一點都不懂得收斂。”

  麥可突然想到,要是被這種女人纏上了,恐怕一輩子都不得安寧。(纏上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

  殷凡用眼光淩遲著他,也不再多言。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旅行車慢慢駛進一處雜亂的黑巷內,彷彿來到了貧民窟,但又不像。傳說中的貧民窟不是街道上坐滿了衣衫襤褸的乞丐伸手要錢嗎?

  這兒沒有,除了顯得陰森森外,並沒看到半個人影。

  當殷凡尚在神遊太虛的刹那,她已莫名其妙被推進一間像是臨時搭的鐵屋內。

  “你們想綁架我嗎?”她頤指氣使的態度並沒有嚇倒那些人。

  “我說小姐,你能不能安靜點?你要是認為我們是綁架那就是綁架吧!乖乖在這兒蹲幾天,三餐我會派人送過來,我們得回去交差了,你自己好自為知吧!”

  麥可看著殷凡那水藍的大眼,深深的輪廓,白皙的皮膚,混血的臉蛋,及高挑的身材,一顆心早就蠢蠢欲動想一親芳澤,尤其她那撒潑蠻橫的個性更是有味道。要不是喬治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動她,他早就撲上去親個過癮了。

  他垂涎地又看了她一眼,不能吃的東西是愈看愈好吃,不能再看了,否則,他不知道能不能再忍下去。

  他輕咳了幾聲,“我們走了,自個兒小心點囉!美人兒。”

  殷凡羞憤交加的怒視著他們的背影,精靈璀璨的眸子已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不!她不能哭,也不能怕,天底下沒有什麼事能讓她殷凡流淚的。真氣自己只是一年級的菜鳥,要不,早就將他們打的落花流水。

  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來,殷凡強迫自己強打起精神,慌亂地在這鐵屋內找到了一根粗壯的鐵棒,這可能是搭這間鐵屋時所遺留下來的,反正只要能當武器,什麼都好。

  她躡手躡腳的偷偷躲在門旁,就等壞人一踏進來,對他來個“迎頭痛擊”!

  果然,門鎖潑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音,殷凡戰戰兢兢的等著,握著鐵棒的手都已冒出冷汗。

  就在鐵門“嘎!”的一聲打開時,她將眼睛緊緊的一閉,用盡她吃奶的力氣奮力一打到了,鐵棒也不動了,可是,為什麼抽不開呢?

  她倏地把眼睛睜開,眼前竟是個偉岸俊逸的男子,一點也不像是壞人呀!雖然他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但是由他手臂上結實的肌肉看來,他可一點也不柔弱。

  沿著他的手臂看下來,殷凡差點沒有慘叫出來,她的鐵棒竟然在他的拳頭裡面,  而且被握得牢牢的。

  “想謀殺恩人?”他淡淡的說出,從他深沉難懂的眸光中,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你是誰?是跟那些蒙面人一夥的嗎?”人不可貌相,殷凡為求安全,警覺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殷小姐,咱們走吧!”之搴不喜歡跟女人打交道,因此,說起話來一向簡單扼要,像極了灌籃高手裡的流川楓。

  “你的意思是……你是來救我的?”殷凡睜大眼。

  “沒錯,我從你一下飛機就跟著你。”

  “什麼?那你為什麼到現在才出現?”她的語氣中滿是責備,也不問清楚他為什麼救她。

  “我本以為他們會把你押回他們的大本營,沒想到卻將你帶來這兒。”他一副無關緊要的語氣,令殷凡怒火攻心。

  這傢伙竟然把她當誘餌!他到底是誰?

  “後來你既然知道他們把我關在這兒,為什麼不動手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要我一對三,我可沒那麼傻。再說,他們身上必定帶有武器,甚至是槍械,要我以肉牆擋子彈—”他拉長尾音,慵懶的一笑道:“你還不夠格。”

  “什麼?我不夠格!好好,我不夠格,你可以走了,我不接受你的好意。”她大搖大擺的又走回去坐下,壓根不願意跟他走。

  來救她!沒憑沒據的,誰相信。搞不好他們是一夥的,正處心積慮耍著詭計。

  “是你自己不走的。好吧!那我也沒辦法,只好就這樣回去跟殷堯交差了。”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就想舉步離去。

  “等等!”她陡地沖到他跟前,“你說什麼?殷堯!我哥哥嗎?”

  他抬眸看進她眼瞳深處,很沉靜的說:“沒錯,是你哥哥,他知道你有危險,要我來接應你。”

  “他人現在在哪兒?你能帶我去嗎?”她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很誠懇的要求著,態度呈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她這種改變,讓之搴膛目結舌的盯了她好一會兒,之後,他輕輕笑了出來,“小姐,我沒說不帶你去,是你自己對我像敬鬼神般的硬拉遠距離;現在,你是去或不去呢?”

  “去!當然去,雖然還是很冒險,但我賭了!”

  “那走吧!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賭輸的。”

  他饒富興味的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什麼?讓她給逃了!除了你們,還有誰知  道她被關在那兒?”

  孫樵敲了下桌子,眼神充滿審視的瞧著他們每一個人。

  “我的人我很清楚,他們一向守口如瓶,絕不會是他們洩漏出去的。”麥可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這就奇怪了!那地方荒廢已久,是不會有人注意的,除非,從一開始你們就被人盯上了。”

  “這是不可能的!沒人知道我們的行動,我記得當時我們就是在這兒商量這件事的,莫非……卡蘿小姐!”

  麥可煞有其事的看著孫樵,只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憤怒不已的看著樓上。

  “當時,這間屋子除了我們,就只有卡蘿了,難道真的是她?她為什麼老是要跟我這個從小扶養她長大的親伯父作對?”

  孫樵按捺不住怒意與悔恨,全身有著凝重的肅殺之氣。這種不怒而威的神情,震懾了在場的麥可,使他一時間噤若寒蟬,不敢再發表高論。

  “這些天她被我關在這兒,寸步不能離開,她又是怎麼通知殷堯的?”孫樵疑竇大起,眉宇間又多了份猜忌。

  “不管是什麼,我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麥可降低嗓音說,深怕荃荃又躲在角落偷聽了。

  “你的意思是……”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如此一來,既不會破壞你們伯侄間的感情,也可以讓殷堯死的不明不白,豈不是一大樂事!哈……我這就去告知威廉,我們絕不會辜負他的期望。”

  聽來,這個叫威廉的似乎比孫樵還有權威,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當殷堯看見他最溺愛的妹妹殷凡平安無恙的出現在他面前,刹那間,他只想沖上前緊緊的擁抱著她。

  之搴這小子果然不負所托。

  “小凡,你真的沒事?”殷堯將殷凡整個人轉過來又轉過去的,巡視她一圈又一圈。

  “我沒事啦!哥,你收斂點行嗎?我已經被你弄的暈頭轉向了。”殷凡敲了下殷堯的腦袋,吃吃一笑的看著他。

  雖然身在異地,沒想到哥哥寶貝的個性還是沒改,老是以為她只不過是個瓷娃娃,碰不得也摔不著,根本忘了她是讀警校的。

  “不錯,還是‘恰’的可以,這表示你真的沒事。”知道殷凡沒事,兄妹間調侃的激戰就此拉開序幕。

  “姓殷名堯的,你說我什麼?”殷凡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女羅刹的面孔。

  “殷堯,想不到你還真瞭解你妹妹,這模樣還真是xx的可以。”之搴倚在門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兄妹倆鬥嘴。

  想必,這位仁兄可是活的不耐煩了。

  “藍——之——搴!”殷凡立刻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我可是跆拳道高手,你少惹我!我之所以一直對你忍氣吞聲,可不是怕你,而是本姑娘懶得理你,怕打了你,你身上的毒氣會污染了我的玉手……”

  牛皮尚未吹完,想不到一眨眼,之搴竟將她揪著他領口的“玉手”一把抓,繼而來個大翻轉,殷凡姑娘的兩隻玉手就被箝制到身後,讓她動彈不得;最可惡的是,那個惡魔竟然還保持原有的姿勢,動也不動的倚著那扇門。

  “不知殷凡小姐師承何處?我可要提醒別人,千萬別去當你的師弟。”他譏誚的聲音,刺耳的傳進殷凡的耳裡,讓她激動過度而顫抖著。

  這個殺千刀的,竟然敢當眾侮辱她!

  她老哥也真是的,瞧他那眉飛色舞的面孔,她真恨不得現在手上就有一把刀,把他那張俊臉給毀了,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好女不跟男鬥,我不理你們了!”殷凡很懂得什麼時候該收斂氣焰。

  她左看看右瞧瞧,就是沒有看見跟她同性的人種——女人。

  “奇怪了,這兒除了你們幾個臭男人,難道就沒有別人嗎?”

  在吧台煮開水等著泡茶的達爾,立刻抬起頭說:“難道我就不是人嗎?”

  “拜託,我又不是指你,我是說女的,我得找個同伴來對付你們三個。”她下巴抬得高高的。

  “很抱歉,這就是你的不幸了,我們這兒全都是堂堂七尺之軀,沒有小女人。”之搴像是天生跟她犯沖似的,老愛激怒她。

  坦白說,這不能怪他,因為在他將近十二年的浪跡生涯中,纏著他的幾乎全都是故作溫柔,矯揉造作的女人;像她這麼個美麗動人,又不失自然率真的女孩兒,他還是頭一次碰到,她激起他心中蟄伏已久的好奇心。

  “什麼小女人!你……哥,你怎麼都悶不吭聲,竟這樣看著你妹妹給人欺負了。”

  她用力的跺了下腳,氣鼓了雙頰,怒眼瞪著殷堯,和眼前這兩個算是陌生的男人。她不禁思忖著:雖說他們看起來都很討厭,不過,不可否認,他們隱約中都有股氣勢,不像是平凡無奇的人。

  “小凡,我沒說不幫你,只不過從頭至尾,你根本沒讓我有說話的機會呀!”殷堯攤了攤手,極為無辜的說道。

  “隨便你怎麼說,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他們是誰?我怎麼從不知道你認識這樣的朋友?以前,你一有空就去泡妞,哪有時間來美國找朋友?”

  殷凡咄咄逼人的言辭及銳利如鋒的眼神,弄得殷堯不知如何是好。

  “殷堯,告訴她吧!事到如今,已無法隱瞞了。”達爾走向前。

  殷堯歎了口氣,灑然自若的搬了把椅子坐在殷凡面前,“小凡,你仔細聽好了,現在我們四個人都置身在危險中,所以,無論你想做任何事,都必須小心行事;都怪哥,是我連累你了。”

  殷凡並沒有因為殷堯似有若無的解釋,而放棄她追根究底的習性,“哥,你愈說我可是愈迷糊了,你能不能挑重點講呀!像是我為什麼會有危險,還有,你又為什麼會連累我?最重要的是,他們是誰?這問題你們為什麼老是避而不答?”

  殷堯揉了揉太陽穴,對於他這個難纏的妹妹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他可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看,由我來解答你的疑惑吧!”之搴自告奮勇的說。

  殷凡睞視了他一眼,“你說吧!我姑且聽之。”

  之搴搖搖頭,“伶牙俐齒。”

  就在他對著殷凡娓娓道出這件事的所有始末之時,殷堯也跟著他的一字一詞,漸漸回到了他與荃荃相遇相知的記憶裡。

  荃荃,你現在過的好不好?



  荃荃窩在家中,無聊的拿著撲克牌算命,  雖然她還是被伯父限制自由,但奇怪的是,這一、兩天來,似乎已不像前些日子那樣的嚴苛了。

  她甚至於可以感受到監視的眼睛變少了。有時,她還可以在瑪莉的陪同下,在庭園內走動走動,或者在附近散散步。

  唉!也不知道她的信殷堯收到了沒?他妹妹脫離險境了嗎?每天像個遊魂般在一定的空間內晃蕩,她簡直快發瘋了。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與殷堯再相逢?至少得讓她知道他近來是否無恙。

  “近日有難!”她用力的將撲克牌往床上一扔,什麼鬼玩意兒嘛!也不會算出個好結果,讓她高興高興,竟然算出這樣的結果。

  雖說這“遊戲撲克牌”所算出的東西是不能當真的,但荃荃的心口卻因此猛跳個不停,忐忑不安的感覺幾乎壓著她喘不過氣來。

  不行!她不能再待在房裡了,她要出去走走,至少得去透透氣。

  她很快地跳下床,換上件輕便的休閒T恤,逕自往外走去,才走沒幾步,她又聽見樓下竊竊私語的聲音。

  她倏然轉往拐角處藏匿自己的身影,拉長耳朵,仔細聽著他們談話的內容。

  “麥可,你說威廉已經確定取貨的時間了?”

  孫樵的聲音首先傳進荃荃的耳裡。

  威廉!這陣子她已不只一次聽過這個名字,他到底是誰?會是殷堯所說的幕後主使者嗎?

  “沒錯,就是明晚子時。”

  “那麼倉促!”

  “威廉的處事原則就是精、准、快,他認為唯有如此,才能給一些急欲殲滅他的人來個措手不及。”麥可噙著笑意說,而今有威廉替他撐腰,對於孫樵,他似乎已不再畏懼了。

  孫樵沉穩的點點頭,“地點呢?”

  “就在上次關殷凡的廢屋內。”

  “這樣好嗎?殷堯他們已知道那地方了,他難道不怕他們會找上那兒?”上了年紀的孫樵顧慮比較多。

  麥可老謀深算的笑了笑,“難道你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雖說這主意不錯,但孫樵還是覺得不妥,雙眉也因此更朧聚了些。

  “這也是威廉交代的嗎?”

  “他說一切由我做主。”此時,麥可的表情更得意了。

  孫樵森冷的瞥了他一眼,“狗仗人勢!這句話一點都不錯。”

  麥可的臉立刻像抽筋般扭成一團,他咬牙切齒、怒火氣騰騰的說:“喬治,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之所以一直對你低聲下氣,是尊重你上了年紀,把你視為長輩,你可別不識好歹!”

  “這麼說,我現在不算是你的長輩囉!”

  孫樵哪會不知道這傢伙自從得到威廉的重用之後,立刻一副“一登龍門,身價百倍”的痞樣,早已不把他看在眼裡了。

  “只要你識相點,我依然會像從前一樣尊重你的。”

  麥可倨傲不遜的模樣,讓孫樵為之反胃,“算了,只要咱倆都有利益可得,我也不管你是用什麼態度對我,我向來不喜歡假仁假義。”

  “好,我也懶得再對你巧言令色了。”麥可下巴一抬,十足耍起大牌。

  “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得將這次的計畫籌備好,可別出差錯。”孫樵眼神炯亮含威,一點也沒把麥可的話放在心上。

  麥可當然也知道他取信威廉就決定于這次機會了,無論如何,他都要卯足勁兒做好它。

  只可惜荃荃並不知道,這只不過是麥可一個人處心積慮所設想出來的騙局,目的就是要利用她這個眼線,來達到消滅殷堯他們的計策。

  最可怕的是,她真的信以為真,如今忐忑不安的心情更添上一筆憂思。她該告訴殷堯嗎?如此一來,豈不是害了伯父!

  但是,她只要瞧見麥可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臉,她就恨不得立刻揭穿這件事,讓他此生都與牢獄為伍。

  可是伯父呢?他的年紀已一大把了,她怎能這麼狠心對待她的親人!

  天呀!對與錯之間,竟讓她如此難以抉擇。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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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00:04:41
第八章

  經過一夜輾轉難眠,荃荃決定豁出去了,與其讓伯父執迷不悟的繼續為害世人,還不如早點讓他懸崖勒馬,少增加點業障吧!

  時鐘剛敲過四下,天色尚灰暗,現在溜出去方便嗎?

  眼看這幾天幾乎都無人看守她,雖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但她也無心去探究,心想,此刻應該是最佳時機了。

  悄悄地轉開門把,左右探望……沒人。她進一步偷偷的拾階而下,四周還是沒人!步出大廳來到了庭院中,依舊只有蟲鳴聲。

  一切都容易的太詭異了!

  不可能是這種情況的,前兩天都還有人守著大門,怎麼唯獨今天開天窗?那些人呢?

  荃荃撫著胸口,一步步的往外挪移,就怕突然跑出個什麼東西,“眼觀八方,耳聽四方”,似乎還不足以形容她現在警戒的狀況。

  一直到了松樵園外,還是這樣的情況,荃荃不禁懷疑這是不是個圈套?然而事情已迫在眉睫,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去判斷真偽,也沒有人告訴她可不可信。

  若是平日,她會覺得好刺激,可是,這件事攸關她一生中最摯愛的兩個人的安危,她不能抱持著這種態度呀!反正已經出來了,就先找到殷堯再說吧!

  亞特蘭區住在山間,到了夜裡,更是異常寒冷,冷風吹得荃荃直打哆嗦。

  雖是如此,荃荃已知道她是絕不能再回去了,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怎麼能又回去呢!  

  看了看天色,陽光已露出了些微的暈黃,快天亮了吧!

  再忍忍,天一亮,這兒就會有路人經過,她就可以離開這兒了。

  她找了處隱密的地方,先躲了起來,等待天明。



  一早,達爾去學校接纖纖回來,因為已是暑假,他沒理由硬逼她住校了。而之搴呢?當然,被他的小妹殷凡,拖著去逛街採買;她知道他不嗜此好,所以,故意要折磨他,以報他侮辱之仇。

  所以,殷堯索性把店門關了,一個人躲在裡面喝悶“茶”,少了外人的叨擾,店裡變得又安靜又愜意。

  “叮咚!叮咚!”頓時一陣電鈴聲打斷了殷堯滿腔的閒情逸致,他懶散的站起身,開了大門,正想嘮叨一番,但荃荃窈窕的倩影卻讓他住了口。

  “荃荃!”看著她一身狼狽的穿著及淩亂的髮絲,讓他有著椎心的不舍。“是誰  將你折磨成這樣?孫樵竟然那麼狠心虐待你!”

  “你誤會了,他沒虐待我,是因為我連夜逃了出來,在外面躲了一個晚上才弄成這副樣子的。是不是難看極了?”她含著喜悅的眼淚,似水的明眸,隱隱閃著絲絲淚光;脂粉未施的臉上雖露著疲憊的神色,但在殷堯眼裡,她依舊那麼美。

  他輕拂去她的淚珠,充滿愛意的說:“你瞎說!我過去所認識的女人跟你一比,都得自慚形穢。”

  “你幹嘛!在我面前標榜你偉大的過去呀!你最討厭了。”

  她撇過臉不想理他,自己冒著危險好不容易趕來這兒,他竟然拿自己與別的女人做比較,這算什麼嘛!

  “生氣了?逗你的啦!我是故意的,因為我就喜歡看你嘟嘴的俏模樣。”他擰了擰她粉嫩的面頰,“老實告訴你,在我的心裡,除了你,已容不下任何女人了。或許過去曾放浪過的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但我保證,我會盡其所能讓你瞭解我,重新認識我。”

  看著他那亮如晨星的湛藍星目,其中只有誠摯沒有虛假,她真的相信他為她所做的改變。

  她將手圈上他的脖子,覆上自己的粉紅櫻唇,漆黑濃密的兩排羽睫掃著他的臉頰,使他五臟六腑激起炙熱的狂瀾。

  他呻吟了一聲,雙臂環抱住她,加深了這個由她開啟的吻,舌尖盡其所能的探尋她的一切……

  殷堯輕輕將她放置在沙發上,他的吻隨著她曼妙的曲線伸延到她的頸子、她的耳垂,甚至她半敞的乳溝都因他無所不在的唇舌夾攻,惹得她燥熱不已。

  她抬起眼對著他的藍眸,覺得全身燥熱,口好乾,不禁舔了下乾澀的唇,但這小動作更加深了他強烈的欲望及亢奮。

  他的手連忙輔助著他的唇,由她的背脊延伸到她的腰間,輾轉來到雙峰挺立間的溝壑。

  “不要……”荃荃嚶嚀著。

  他茫然的停下動作,“不要嗎?”

  “要!”她為自己突兀的話語給嚇著了,連忙撇過頭,想掩飾自己那羞紅的面容  。

  殷堯心照不宣的一笑,憐惜的扶正她的俏臉,“看著我,不要害羞,我們彼此相愛,這是事實。”

  “堯——”荃荃激動的吻上他的唇,“我要,繼續好嗎?”

  他輕喟一口氣,扯開她的衣襟,火熱的唇及繚繞的舌尖細細品嘗著她玉潤粉嫩的蓓蕾,更將她小巧的臀托起抵著他的男性的驕傲,“我不會讓你後悔的,今生今世,我只願擁有你……”

  他火辣的唇沿著她的胸一路而下,在她的肚臍上流連不去,惹得荃荃陣陣呻吟著。

  慢慢地,他卸去她的一切束縛,來到她兩腿間的敏銳三角地帶,他的唇及手合作,撩起了她前所未有的狂熱需求,讓她不自覺的叫出聲。

  殷堯滿意憐愛的一笑,繼而將自己賜給了她,只因他想給予她更多更美好的經驗。

  他自己呢?最後弄到“兵敗山倒”,才心甘情願的歇息下來,讓荃荃癱在他的懷中。

  “不對!”荃荃突然間驚跳了起來。

  “什麼不對?”

  “我連夜趕來這兒不是為了要跟你……跟你做……做這個的。”她的臉都快紅透了,根本說不上話。

  “不是做什麼?”他笑意盎然的看著她。

  她睨了他一眼,“你最討厭了啦!我真的是有要緊的事才來找你的。”

  “到底是什麼事?瞧你緊張的。”他莞爾一笑,雙手又不規矩地留戀在她的嬌軀上。

  她輕輕拍掉他的手,“別這樣!是有關我伯父的事,你到底是聽或不聽?”

  這招果然見效,殷堯一聽是有關孫樵的,馬上直起身,表情凝重的聽著荃荃接下來的話語。

  “你別一副正襟危坐的表情,會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荃荃蹙眉看著他,在她印象中,他是個吊兒郎當、詼諧幽默的人,從未見他這麼認真看待一件事,當然,除了他對她的真心情意以外。

  殷堯勉強的笑了笑,“好,我面帶笑容,你趕緊說好不好?”

  荃荃放棄了,她搖搖頭輕歎道:“瞧你這樣,好像我多難伺候似的。是這樣的,昨天我無意間聽見伯父及麥可的談話,他們好像說今晚要將貨交給一個叫威廉的人。”

  “威廉?”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聽他們的口氣,好像就是幕後主使者。”她的雙眼露出乞憐的神情。

  荃荃希望能經由她的通報而減輕伯父的罪行,只因殷堯曾說過,只要能一舉消滅這最大宗的槍械走私集團,他可以幫忙說情的。

  “荃荃,我懂你的意思。雖然我不能給你百分之分的保證,但我一定會盡力的。”他緊緊的擁著她,為她這份難得的孝心,深深的感動。

  “堯,無論成或不成,我都會感激你的。”

  “別這麼說!對了,你可聽說他們的交貨地點?”

  一切真相就快招然若揭了,殷堯絲毫不願放棄這個機會。

  “好像……好像就是你妹妹被關的鐵屋內。”荃荃回憶的道。

  “我知道了。今晚是不?我可得趕緊去了。”他桀騖不馴的表情讓荃荃望之生畏。

  她拉著他,“等等,你一個人去?不行!這太危險了,沈大哥及藍大哥呢?”

  “他們早不知去哪兒逍遙快活了。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再等等嘛!或許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荃荃急欲挽留他,早知如此,她也不會來了。

  他們有槍械,又有人手,殷堯單槍匹馬絕敵不過他們的!

  她好後悔,真的好後悔!

  “沒空再耗下去了,錯過這次機會,我准會後悔死的。”他臉上有著冷峻果決的線條,絲毫不容荃荃再阻攔。

  “可是——我寧願你後悔,也不要自己後悔。”她抓得他死緊,深怕他從此就從她的指縫中消失了。

  “荃荃……”對她,他只有滿心抱歉。

  見他心意已決,荃荃只好使出最後的撒手鐧,“好,若你非去不可,我也要跟著去;看在我的份上,相信伯父不會為難你的。”

  “荃荃,你太天真了!”殷堯苦笑不已。

  就算她伯父會聽她的,那個威廉會嗎?搞不好她還會置身於險境中。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著你!”她只好撒潑死纏了。

  他看了看時間,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對不起她了,“荃荃,別這樣!你去,我反倒會分心,讓我全心全意去對付他們,好嗎?”

  他不知從哪兒找出一捆繩索,繼而將荃荃壓在椅子上,用繩索將她和椅子牢牢的捆紮在一塊兒。

  “殷堯!你竟然這樣對我。”她聲色俱厲的大喝道。

  “以後你會感謝我的。”他在她額際輕輕的拂過一吻,隨之離去。

  “堯……為什麼不讓我與你同生共死?為什麼……”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沾濕了她的面頰,被桎梏的雙手無法拂掉它,只能讓它肆無忌憚的沿著她的頸項濡濕了她的衣襟……

  殷堯所不知的是,達爾及之搴並沒有閑著  ,從他們一出門就被人給盯上了。

  達爾不想連累纖纖,所以,打消了去學校接她的念頭;當然,殷凡的陷害計畫也因此泡湯了。

  之搴因為擔心剛脫離魔掌的殷凡會因而又掉進陷阱裡,所以,軟硬兼施硬逼著她先回茶當酒。

  於是,兩個大男人跟蹤了那個可疑者,想探一探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而,殷凡骨子裡唱反調的因數作祟,哪容得了自己聽從那兩隻大沙豬的命令;再說,她這個外文系高材生英文可流利得很,區區逛街購物難得了她嗎?

  也就因為她有這份信心,所以,才會大膽無比的逛遍紐約的購物街及百貨區。當她雙手拎著大包小包,搭車回到茶當酒時,已是夕陽西下。

  她迫不及待地想瞧瞧之搴在知道她那麼晚還未回家時,是否會著急?甚至後悔把她一個人撇下?

  可是一進門,怎麼沒燈光,反而烏漆抹黑的呢?

  難道她還算是第一個回來的?

  她忿忿不平的將手中的東西一扔,按下電源的刹那,陡見一個清麗絕塵女孩映入她眼簾。

  “你是?”

  殷凡走向她,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位亮眼的女孩兒,年齡應該與自己不相上下吧!  

  可是,為什麼會被綁在椅上呢?怎麼瞧,她都不像個壞人呀!而且,還滿對她眼的。

  “我叫孫荃,想必你就是殷凡,對吧?”荃荃顯然有些虛脫無力,因為她已哭的太久太久了。

  “原來你就是我哥嘴上老掛著的荃荃啊!”

  殷凡稚氣未脫的天真氣息也感染了荃荃,她微微一笑,“我就是。你能不能先鬆開我身上這些討厭的繩子?”

  殷凡這才敲了下自己的小腦袋,“你瞧,我只顧著說話,都忘了幫你鬆綁。奇怪了,是誰把你綁成這樣?難不成這兒遭小偷了?”她張大了口,提高警覺的四處張望著。

  荃荃被她滑稽的表情動作給逗笑了,“不是小偷,是你哥哥。”

  “我哥哥!”

  這會兒,殷凡被嚇的可不輕,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哥哥會親手綁了他朝思暮想的佳人。

  “你騙我!這就是你送給我的見面禮對不對?我可不是被唬大的,你這個見面禮不高明啦!”殷凡自以為的說。

  “我沒騙你,真的!是殷堯綁了我,因為我告訴他我伯父與幕後買主進行買賣的事,他竟然立刻就想趕往現場,我不肯,死命抓著他要跟他去,結果,他竟狠心把我綁了起來。”她聲淚俱下的說。

  殷凡仔仔細細的想著方才聽到的一番話,這才從迷霧中清醒了過來,“這麼說,  我哥有危險囉?”

  “也就是因為如此,我得立即趕去。小凡,告訴我,當初你被綁架的時候,是被囚禁在哪兒?”荃荃心急如焚,任誰看了都會為之緊張。

  “在……在……對了,我好像聽之搴說是‘黑巢窟’。”

  “黑巢窟!我知道在哪兒,那是個荒廢已久的黑人聚集地。我這就去。”

  這下換殷凡拉住她了,“你不能去呀!我哥綁你的目的就是不想讓你去涉險。”

  “小凡,你不懂,或許你沒愛過,你不懂這種憂心如焚、整顆心已不是自己的痛楚!我要去,即使有難,我也要和你哥哥在一起。”

  “那我跟你去,他是我哥,你不能拒絕我。”殷凡執意的道。

  “不,你留下,假若沈大哥他們回來了,你也可以替我轉告他們。”荃荃再怎麼樣也不願拖殷凡下水。

  “我們可以留字條,效果不是一樣。”殷凡也堅持己見,對於自己所決定的事,她也從不讓人反駁的。

  “你……好吧!別忘了留字條。”

  於是,兩個小女人在匆忙留下隻字片語後,便很急促的沖了出去。

  達爾及之搴與那可疑人玩了一整天的追蹤遊戲,最後才懷疑這搞不好是對方所耍的“調虎離山計”,而他們當真中計了,實在是為之氣結。

  當他們飛快的趕回茶當酒時,一屋子的漆黑讓他倆心生警戒;當他們發現桌上的字條時,更加深了心中的憂慮。

  “那兩個女人怎麼不會動一下腦筋呢!手無縛雞之力,竟想與那些歹人相抗衡,  想救人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話,上山求魚嘛!”之搴憂心忡忡的說。

  “別忘了,小凡老說自己是跆拳道黑帶,就讓她表現表現囉!”達爾好整以暇的戲謔道。

  “天,那個女人的話你也信!”之搴輕拍了下額頭,叫苦連天,“就算她真是個高手,能敵得過子彈嗎?到最後還不是等著咱們去救她。”

  “也怪你我闖蕩了那麼多年,竟會被別人下三濫的招式給騙了。”達爾也挺懊惱的。

  “算了,一提起這件事,我就一肚子窩囊,走吧!快趕去黑巢窟,我不希望千里迢迢趕去,只能為他們收屍。”一思及“武則天”已陷入險境,之搴竟會感到幾乎極度的不安。

  “武則天”是之搴替殷凡取的外號,他說她跋扈、霸氣、自我意識高張、毫不講理,簡直就是武則天的翻版,因此,他喚她“武則天”。

  “不知是否來得及,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希望殷堯這小子福大命大。”達爾起身佩掛了槍枝,也遞給之搴一把,兩人立刻行動。



  黑巢窟的陰森感,使兩個小女人起了陣陣  的雞皮疙瘩,也勾起了殷凡上次被綁架來這兒的可怕記憶,她不由得又打了個冷顫。

  風吹動樹葉引起的沙沙聲,使四周的氣氛更添一股神秘感。

  這裡太安靜了,安靜到恐怕五裡外的呼吸聲都能清晰的聽見。

  “荃荃,你是不是被騙了?”殷凡拉了拉她的衣袖,聲音雖小,但還是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被騙了!會嗎?荃荃無法回答她,因為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更不敢想像倘若真是被騙了,那她豈不是害了殷堯!

  “你怎麼不說話?你回憶看看,他們所談論的地點到底是不是這兒?”殷凡愈想愈不對,怎麼看,這兒也沒半個人跡。不,應該說連只狗都沒。

  荃荃聽的背脊一陣發涼,這下更慌了,“我們進鐵屋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她已忘了害怕,只見她急急地率先走進了鐵屋,巴不得殷堯就在裡面。

  “咦,這裡頭還有油燈耶!都幾世紀了,怎麼還用這種落伍的東西。”殷凡好奇的說道。

  荃荃的想法可沒她那麼新鮮,她忙亂的分析著:“這裡並沒有設下電路,為了照明,當然要用油燈了,既然有油燈,那就表示有人來過囉!可是,殷堯呢?”她此刻的腦袋因過度驚慌而無法運作,急得她差點抓狂。

  “你不要緊張,我哥很有本事的。其實,他才是跆拳道高手,我只不過會點皮毛而已,他絕不會那麼容易被擺平的。”

  殷凡話雖這麼說,可是,她心中也惴惴不安,只不過,她知道此刻她必須比荃荃更堅強。

  “別安慰我了,是我……是我讓他往火海裡跳的,如果我不雞婆好事,他現在就會好好的在茶當酒喝茶了。”荃荃幾近歇斯底里的狂叫著,眼神空洞茫然,讓人看了好不舍。

  “別淨往壞處想,我們再仔細看看,說不定他來的時候就跟我們現在一樣,覺得無趣就回去了。”殷凡眼中含著淚光的說。

  “瞧,你都哭了,還安慰我。好,我們四處找找看,看有什麼線索可尋。”

  兩個梨花帶淚的美人兒就在這間破屋子做地毯式的搜查。

  “荃荃,你看那是什麼?”殷凡無意間看見屋牆上貼了張非常大的紙,像是有意讓人瞧見似的,還用非常醒目的亮黃色。

  荃荃趨上前一看,尚未清楚瞭解內容,但熟悉的字跡卻讓她為之震撼。

  是伯父,是伯父的留言!

  他怎麼會知道她會來這兒?又這麼有把握的留言給她?

  “荃荃,那上面到底寫些什麼啊!”站在遠處的殷凡,無奈閃光加近視,只看見  一面一團金色的光環。

  一語敲醒夢中人,沉思中的荃荃馬上認真看著那張紙上所寫的內容。

  殷凡看著荃荃愈來愈蒼白的面容、愈鎖愈緊的眉峰,心中也猛然一震,暗地思忖  著: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她也沖上前,在近距離的注視下,她的表情也愈來愈凝重,其中更摻雜著些許的不安。

  “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哥已落在他們的手裡!”

  “我要去救堯。”在錯愕中驚醒後,荃荃立刻往門外沖去,力氣之大,連經常練身的殷凡都拉不住。

  “不要!你伯父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他就是想拐你回去,利用哥誘騙你回去呀!”

  “我怎麼也不敢相信伯父竟是個狼披著羊皮的偽君子,我能容忍他的一時糊塗,但我絕不原諒他趕盡殺絕,他明明知道我愛殷堯,卻偏要毀了他,這也等於毀了我啊!小凡,讓我回去吧!我去跟他談判,只要他放了殷堯,我可以答應他與堯永不再見。”她心酸的說,句句令人肝腸寸斷。

  “可是……”哥哥的安危緊扣著殷凡的心弦,但荃荃發自肺腑的言詞,亦句句侵蝕著她的思緒,讓她不知該如何抉擇。

  “小凡,我知道你的困惑,你不用擔心,所謂虎毒不食子,雖然我不是他親生的女兒,但也是他從小帶大的,我這就回去,有什麼消息我會立即想辦法通知你。”

  荃荃深吸了幾口氣,將紊亂的心緒慢慢回復平靜;她知道,現在她絕不能亂了陣腳,否則,既不能幫助殷堯,還會成為他的累贅。

  “你自己可要多小心。”殷凡只能支援她,為她打氣了。

  荃荃意味深長的一笑,“那我先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這裡陰森得很,別再逗留了。”殷凡點點頭,雖然心裡有那麼點不祥的預感,但她並沒有說出來。

  她禁不住喃喃念著:“那兩個臭男生到底上哪兒快活去了?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竟然找不到他們,還好意思跟哥稱兄道弟。”

  殷凡一邊念著,一邊直往外走,一個不注意,竟撞到一堵肉牆,“啊——”

  她以為她遇見鬼了!

  “原來是你,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她輕輕拍著胸口,臉色已略微泛青,可見著實被嚇的不輕。

  “武則天什麼時候怕‘人’了,我怎麼不知道?”之搴揚揚眉,絲毫不以為然的說。

  殷凡面露憤慨的說:“不是怕人,是不屑那種老是一副不可一世,又喜歡故弄玄  虛的‘畜生’。”

  之搴搖搖頭,“我真不知道,你全身上下除了伶牙俐齒外,還會有什麼優點。”

  “本姑娘有沒有優點,不勞你操心,謝謝你這個‘老愛放別人鴿子’的人的關心!”她輕蔑的低哼道,瞪了他半晌。

  “我不是蓄意要丟下你的,當時我真的有事。”

  “不是蓄意,是故意的,對不?”

  她根本不想聽他的解釋,兩行清淚卻出其不意的掉了下來。

  這種意想不到的反應,讓之搴足足愣了五秒鐘,他前後反復思索著什麼時候曾得罪了她而不自知,除了放她鴿子的這件事,但這個理由應該不足以讓她流淚吧!

  “你怎麼了?”半天,他只能擠出這麼一句話。

  “我哥被抓了!在你們跑去享樂的時候,我哥被抓了!”她掩面大聲的哭了出來。

  “我們沒去享樂,你怎麼老是搞不懂!你留下的字條我也看見了,我這不是趕來了。”他極無奈的說,又左右看了看,“荃荃呢?”

  “她回去了。”她指了指尚留在牆上的紙張。

  之搴快速的流覽過後,不停的怒駡道:“這老鬼到底想幹什麼?我實在難以相信殷堯會那麼簡單便落入他手中。”

  “你的意思是,我哥還平安,並沒被抓?”

  “也不是,反正……反正我覺得事情不單純,我們先回去再商議商議。”

  一時間,他也解釋不出心中的感覺,只是,憑他幹這行的直覺,他認為殷堯絕不可能在他們手上。

  “沈大哥呢?他沒來?”

  他們倆不是連體嬰嗎?怎麼不見另一個?真讓人匪夷所思。

  “他在鐵屋外巡邏,怕還有人埋伏在這兒。”

  只要想起這一點,殷凡全身就起雞皮疙瘩,於是,她忙不迭的說:“那快走吧!  我得將哥的事告訴爸,相信他一定有辦法的。”

  之搴溫柔的頷首,引領著她一同與達爾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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