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淩心濃強忍著頭暈，將最後一道客人所點的料理端到出菜口，整理好廚房後，正要走向員工用餐室，卻看見酒店經理何耀堂走進廚房。
“淩師傅，你現在有空嗎?”
“要去吃宵夜。何經理，有事嗎?”一整天沒有進食，她只想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否則她的體力可能撐不到下班時間。
“淩師傅，是這樣的，因為你煮的料理深獲客人的喜愛，所以總裁想要認識你，特地要我過來請淩師傅過去。”何耀堂面無表情地說明，嚴浩風和雲佑天嘗過她所做的料理，馬上就要他來請她到包廂面談。
他見她忙得不可開交，回去報告，嚴浩風立刻命令少爺暫時擋下客人點餐，否則恐怕還要等上好一會兒她才有空閒去見他們。
“何經理，我忙到現在還沒吃宵夜，肚子很餓。”淩心濃心一沉，黑色鬱金香酒店是嚴浩風旗下事業，當初來應徵，她並沒有想到會發生今天早上的事情，所以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那個男人。
“淩師傅，我知道你辛苦了，可是總裁真的已經等你很久了，你還是先去見總裁再回來吃宵夜比較好，或者我幫淩師傅把宵夜端過去?總裁不會介意的。”何耀堂愣了下，隨即折衷地說道。
自從淩心濃來上班後，酒店餐點業績大幅度提升，廚房的忙碌可想而知，偏偏這回召見的人是總裁，他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得罪頂頭上司。
“何經理，我一定要去見總裁嗎?”淩心濃暗歎口氣。
早知如此，當初她就不該來黑色鬱金香酒店，只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一想到要見到那個男人，她就渾身不對勁，她的心莫名狂跳，不知是害怕還是期待，總之就是怪怪的。
“淩師傅，我想你應該知道總裁是付我們薪水的老闆，而且雲執行長也在埸，所以……”何耀堂有些錯愕地提醒她。
“好吧，那就請何經理帶路吧！”淩心濃懂了，誰教她現在是他的員工，雖然她不想見到他，但目前的經濟狀況不容許她跟付薪水的老闆過不去。
“淩師傅，那我請少爺幫你把宵夜……”
“不用了，我想總裁不會跟我說太久的。”淩心濃自嘲地聳聳肩，然後邁步走在何耀堂身旁。
“淩師傅，總裁非常看重你……”淩心濃的反應令何耀堂感到不解。
“噗！”聞言，淩心濃壓根無法等到何耀堂把話說完，就像聽見天大的笑話般笑出聲來。
“淩師傅，你在笑什麼?”何耀堂更感詫異地注視著她，從她上班開始，他就沒見她笑過。
“抱歉，何經理，總裁應該還不知道我叫什?名字吧?”淩心濃斂去笑容。嚴浩風再看重她，但經過早上不甚愉快的接觸，以及她無視於他的好心從醫院溜走，他沒叫她捲舖蓋走路恐怕就要偷笑囉！
“是的，我想說等淩師傅見到總裁時再正式介紹，畢竟總裁原本是來玩的，所以……”何耀堂微挑著眉，剛剛他就覺得她的反應有些奇怪，現在更加深他的疑惑。
“玩？何經理，等下我不會看見長針眼的東西吧?”淩心濃語帶嘲諷地問，心中卻有股莫名的失落，但她根本就不該有這種感覺產生，該不會是近來體力透支，所以才會有這些莫名的情緒吧?
“淩師傅請放心，酒店樓上就是風雲連鎖大飯店旗艦店，所以絕對不會讓淩師傅看到會長針眼的東西。”
“那我就放心了。”淩心濃自嘲一笑，身高一七O的她，穿著廚師的白色制服，走過舞廳通往包廂的走道，突兀又非常顯眼，立刻引起騷動。
“何經理，陳董說想要認識淩師傅，是否可以請淩師傅過去坐一下?”一名桌邊公主突然起身跑到何耀堂身旁。
“你不知道公司的規定嗎?內勤人員除非是親友來訪，否則一概不得到外埸或包廂……”何耀堂皺起眉頭說明。桌邊公主的這種要求，這陣子已造成他的困擾，只是話未說完，另一名桌邊公主也起身來到他面前。
“何經理，吳董也說想要認識淩師傅，可以請淩師傅過去坐一下嗎?”
又來了！何耀堂皺眉看著兩名桌邊公主，又看看身旁面無表情的淩心濃，一名廚師居然會如此炙手可熱?無奈公司規定不能違反……思緒猶在翻轉，又一名桌邊公主來到他面前。
“何經理，林總也說想要認識淩師傅，可以請淩師傅過去坐一下嗎?”
“這……”何耀堂猶豫了，可一想到公司規定，他搖了搖頭，“不行，你們去跟陳董、吳董、林總說，要見淩師傅必須在上班時間之外，知道嗎?”
“是的，何經理。”三名桌邊公主點點頭，轉身回到服務的座位。
“淩師傅，我們走吧！”
何耀堂暗感頭痛地邁開腳步，明白桌邊公主回去報告後，等下他肯定會被那些大老闆點召，輪流對他疲勞轟炸。
“嗯！”淩心濃點點頭。
“淩師傅，沒想到你這麼紅，居然這麼多大老闆都想要認識你。”
“何經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這麼紅。”淩心濃自嘲地揚起嘴角。
“到了，你等等。”何耀堂在一間VIP包廂前站定，伸手敲敲門板。
“進來。”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夾雜著音樂與女人甜美的嬌笑聲，顯然包廂中的人正在歡樂歌唱。
淩心濃微微皺眉，看著何耀堂推開門走進去，她只得跟著走進包廂。
前方的長沙發上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正是她見過的嚴浩風，而另一個應該就是雲執行長。
只見他們身旁都坐著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嚴浩風左邊的古典美人正好伸手勾住他的頭項，獻上熱情火辣的香吻，而他也熱情回應，讓她不禁暗暗咋舌，一顆心又莫名失落了起來。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經理，我是不是要先出去，免得打斷嚴總裁的興致?”淩心濃皺眉看著沙發上熱情舌吻的男女，原以為這個男人體內流的是冰冷血液，沒想到他跟美女親吻竟是如此火辣。
她冷淡的聲音一響起，嚴浩風猛地抬起頭，看見淩心濃穿著廚師專用的白色制服，面帶嘲弄地站在何耀堂身旁，皺眉看著他。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他驚詫地拉開茉莉環住頸項的雙手。
“浩風，你認識她嗎?”雲佑天怔愣地看著嚴浩風，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嚴浩風仿佛受到驚嚇的反應，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女人，根本是天方夜譚。
“嚴總裁不是請何經理叫我過來嗎?”淩心濃嘲弄地問，目光轉向身旁的何耀堂。現在是什麼情形?
“總裁，她就是店裏新來的晚班廚師，淩心濃淩師傅。”何耀堂趕緊開口，真是的！早不吻晚不吻，偏偏在他們進來的時候吻得如此火辣刺激，害他剛剛的保證全部破功。
嚴浩風心頭一震，這才意識到淩心濃身上的穿著……
“你是新來的廚師？！”不會吧?這個超有骨氣的倔強女人，居然就是酒店新來的晚班廚師，但她不是在自家的快樂小館掌廚嗎?為何還要來此工作?
“是的，不知道嚴總裁想要見我這個晚班廚師有何指教?”淩心濃自嘲地揚起嘴角，目光瞄過坐在桌子前的兩位桌邊公主及坐在沙發上的四位公關小姐，嘴角的笑意瞬間變得更濃。
若非黑色鬱金香給的薪水相當優渥，否則她對這種紙醉金迷的風月埸所向來是敬而遠之，在這裏工作的女性，絕大多數都是為了滿足自身需求而來，她實在無法認同她們的心態。
“指教不敢當，只是聽說店裏來了個手藝精湛的廚師，有點好奇。”
嚴浩風挑了挑眉，淡淡回答，看見她嘴角那抹嘲弄的笑容，聽著她語氣中的諷刺，讓原先那股悶氣再次不舒服地湧上心頭。
聞言，雲佑天錯愕地轉頭望向身旁的嚴浩風，“浩風，你不是要跟淩師傅談……”尚未說完的話語，在看見親愛的頂頭上司兼好友眼底兩簇冷光時，猛地閉嘴。
“談什麼?”淩心濃狐疑地看著雲佑天。
“已經不用談了，因為談了也是白談。”嚴浩風自嘲地一笑，光是看她想要保有快樂小館的態度與做法，他就明白，即使他開出天價聘請她，她也不會心動，令他更氣惱的是她竟然跑來這裏工作。
該死，她根本是不要命了！
從早上十點開始工作到淩晨五點，中間雖有五個小時可以休息，但這樣的日子持續幾天之後，即使是男人都可能會吃不消，更何況她不但是個女人，而且工作時幾乎都是站著。
難怪今天她會體力嚴重透支而昏倒，因為快樂小館所面臨的財務危機，這個女人居然做到這種程度，讓他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卻也氣惱得想要狠狠打她屁股一頓，真是太亂來了！
雲佑天不解，嚴浩風特地要淩心濃過來，卻又突然打消原本的念頭，甚至連提都不想提，實在不符台他的個性。”為什麼不用談?浩風，你不是想請淩師傅接下……”
“她不會接的，所以不用再浪費時間跟她談。”
嚴浩風打斷雲佑天，目光卻直盯著站在門前的淩心濃，中性的五官襯著削耳短髮，一七O的高挑身子，穿著白色廚師制服，顯得相常帥氣，乍看真會誤以為她是個男人，而非女人。
“為什麼不會接?我們連談都還沒談……”雲佑天完全無法理解，向來最愛挑戰不可能的好友兼上司，居然連試都不試就直接放棄，壓根不像他會做的事情，讓他實在無法保持沉默。
叩叩敲門聲響起，打斷雲佑天尚未說完的話語。
“進來。”嚴浩風皺起眉頭，看著帶領公關小姐的海棠大班扭擺腰肢、風情萬種地走進包廂。
“抱歉，總裁，我有事找何經理跟淩師傅。”
“你找他們有什麼事?”嚴浩風好奇。
“報告總裁，因為有好幾位大老闆都想要認識淩師傅，所以我來請示何經理，是否可請淩師傅過去訪客一下?”海棠忙恭敬地說明。
“什麼？！”嚴浩風錯愕地提高音量。
“總裁，有好幾位大老闆都想要認識……”
“海棠！”何耀堂一聽，暗叫不妙地想要阻止她，耳邊已響起嚴浩風冷沉的嗓音，像寒流過境般，冷得令人直打哆嗦。
“認識什麼?淩師傅是廚師，可不是你旗下的公關小姐，那些大老闆搞不清楚店裏的規矩，身為大班，你難道也不清楚嗎?”
真冷的聲音！在埸之人全冷得頭皮發麻。
“對不起，總裁，海棠知道店裏的規矩，只是那些大老闆這幾天已經提起好多次，所以海棠才想說請示一下何經理，看是否能夠通融……”海棠心一顫，慌得想要解釋。
“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要來我的店裏玩，就要照我店裏的規矩，你難道是第一天在這個圈子工作嗎?一旦給這些大老闆通融，那別的客人呢?再說，你能保證他們真的只是單純想要認識淩師傅嗎?”
海棠不解釋還好，越解釋嚴浩風就越光火，冷魅的俊臉就越冰寒，在埸之人除了淩心濃與何耀堂，目光下意識地全轉向雲佑天，希望他能幫忙緩頰，因為她們全都是第一次看見嚴浩風發這麼大的火。
“浩風，海棠只是來請示何經理，她並沒有答應……”雲佑天清了清喉嚨，儘管他也不能理解好友兼上司為什麼因為這麼點芝麻小事發火，但瞧包廂裏的氛圍瞬間降到冰點，他確實也無法視若無睹。
“她會來請示就表示她想答應，若非她的職權不夠，她早就帶淩師傅過去，直接把她介紹給那些大老闆了！”嚴浩風冷聲打斷雲佑天。
“對不起，總裁。”海棠惶恐地顫聲道歉。
“風哥，你不要生海棠姊的氣，這幾天真的有好多大老闆都想認識淩師傅，因為他們都想要挖角，所以海棠姊才會想要來請示何經理，她不是有意想要違反店裏的規矩，也不是把淩師傅當成公關小姐。”
坐在嚴浩風身旁的茉莉忙伸手拉拉他的衣袖，柔聲安撫他的怒火。
“總裁，請息怒，這幾天的確有很多大老闆想要認識淩師傅，可是礙於店裏規定，我們全都拒絕，我正想跟總裁請示，因為我們這幾天已經得罪不少大老闆，可能會影響店裏的生意。”何耀堂不再保持沉默，開始說明狀況。
“不能遵守店裏規定的客人，不要也罷，否則開了先例，酒店要怎麼經營?總之，他們想要認識淩師傅，就要他們別在淩師傅上班時間過來，若那些大老闆還是聽不懂，你就叫他們直接來找我。”嚴浩風冷哼一聲。
“嚴總裁不也是在我上班時間要我過來嗎?這樣說來，嚴總裁不是也違反店裏的規定嗎?”一直冷眼旁觀的淩心濃再也聽不下去地冷冷開口。
她話一出口，室內氛圍瞬間從冰點轉變為死寂。
“淩師傅，我什麼時候違反店裏的規定?我是你的老闆，你是我的員工，老闆要見員工有何不對?”嚴浩風冷冷地看著淩心濃，她那絲毫無畏的眼神，仿佛她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更是激怒了他。
“老闆要見員工是沒有不對，但嚴總裁現在是以‘客人’身分來玩，所以何經理才會帶我來包廂，否則我們應該是在辦公室見面，不是嗎?”
淩心濃冷冷回答，對他這種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惡劣行徑深感不平，若非她需要這份工作，她根本不會來包廂會客，誠如他所言，她是廚師，並不是陪客坐?的公關小姐。
“你……”嚴浩風氣得正要反駁，雲佑天卻忍不住吹了聲口哨，甚至鼓掌大聲叫好。
“雲佑天！”嚴浩風惱怒地轉頭瞪雲佑天，沒想到雲佑天不但不幫他一起教訓這個出言不遜、頂撞上司的員工，反倒吹起口哨鼓掌，擺明扯後腿，虧他還是他的好友兼得力下屬。
“抱歉，浩風，可是淩師傅說得沒錯，我們現在確實是以‘客人’身分來玩。”雲佑天實在太佩服淩心濃的膽量與勇氣，竟然出言糾正盛怒當中的老闆，如同她的外表給人的感覺，夠酷！
“你給我閉嘴。”嚴浩風臉上乍青乍白，真想伸手掐死這個胳臂往外彎的好友兼得力下屬。
“嚴總裁若沒有事情要吩咐的話，請問我可以回廚房工作嗎?”淩心濃冷著一張臉，暗暗壓抑住體內越來越不舒服的感覺。
密閉式包廂中充斥著芳香劑、香水、雪茄煙草及酒氣混合的特殊氣味，讓空腹的她開始有點反胃想吐。
“淩師傅，請你聽清楚，就算我現在是以客人身分來玩，但請你不要忘記，我這個客人仍然是付你薪水的老闆。”嚴浩風冷冷聲明。
“嚴總裁，我就是沒有忘記，所以我現在才會站在這裏，如果嚴總裁不想看見我大可直說，我這個小廚師會很識相地馬上離開包廂。”淩心濃臉色一沉，不甘示弱地冷冷回答。
“淩心濃，你不要以為你是我們嚴家的恩人之女，就能對我如此出言不遜。”嚴浩風臉色一沉，冷冷望著亦冷冷瞪著他的淩心濃。
他氣得肝火不斷上升，卻因她的挑恤感到激賞，對這樣矛盾的情緒，讓他莫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
“啊?恩人之女?不會吧，她就是你老爸常掛在口中那個老長官的女兒，對你們嚴家非常照顧，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雲佑天驚詫地看著淩心濃，隨即憶起一事，轉頭看向嚴浩風，再次驚叫。
“我的天啊！我想起來了，你那天叫我去查一間快樂小館，擁有人就叫淩心濃，難怪我剛剛聽著聽著覺得有點耳熟，但她怎麼會來我們店裏當廚師?淩師傅，你的快樂小館呢?該不會真的倒閉了吧?”
“沒有，我的快樂小館還開著。”淩心濃立刻回答，因為她死都不會讓快樂小館倒閉。
“哇，淩師傅，原來你就是快樂小館的老闆，那間店在網路上非常有名，我們早就想去嘗嘗……淩師傅，我們去用餐的話，你會不會給我們優待?”一旁的甜甜忍不住插嘴。
“沒問題，不過店裏座位不多，所以你們最好先打電話預約，免得白跑一趟。”淩心濃很大方地點頭。
“哇，淩師傅你真好……”
“甜甜，總裁跟淩師傅在說話，你不要插嘴。”何耀堂趕緊制止甜甜，現在是什麼狀況，真是不知死活！
“淩師傅，你的快樂小館還在營業，晚上又要到這裏上班，你這樣身體不會吃不消嗎?”雲佑天驚詫地問，這麼長的工作時數，就算鐵打的男人都吃不消，更何況她還是個女人。
“不會。”淩心濃淡淡回答。
嚴浩風冷笑一聲，早上才體力透支昏倒的人，居然說不會，真是好笑！
“可是我看你的臉色有點難看。”雲佑天有點懷疑地看著淩心濃略微發青的臉色，特別是眼底下的黑暈，顯然已多日不曾有充足的睡眠，“我很好，可能是包廂燈光比較昏黃，所以雲執行長看錯了。”淩心濃自嘲地回答，但她確實越來越不舒服，只是，嚴浩風沒有開口要她走，她亦不容許自己在他面前示弱。
他看錯了?雲佑天怔愣地看著淩心濃，要知道，昏黃燈光更能柔和人的臉色，否則特種行業的包廂不會都使用這樣的燈光，結果……
雲佑天下意識瞄望身旁的嚴浩風，卻發現嚴浩風的臉色變得好陰沉，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嚴浩風冷睇淩心濃越漸慘白的臉色，活該！身體尚未恢復就來上班，他何必管她死活?
偏偏腦海這麼想，嘴巴卻自有主張地開口，“淩師傅，你可以出去了。”語音一落，淩心濃馬上轉身打開包廂門。
他微眯起眼睛，繼續往下說：“耀堂、海棠，你們給我仔細聽好，內勤人員若無親友來訪，上班時間不准到舞廳或包廂訪客，客人若有意見，要他們直接來找我，你們不用怕得罪他們，知道嗎?”
“是的，總裁。”何耀堂跟海棠點了點頭。“好了，你們出去做事吧!外埸沒有幹部盯著不行。”“是的，總裁。”何耀堂跟海棠一起離開包廂。雲佑天忍不住開口，“浩風，你今天有點奇怪……”
“閉上你的嘴，我現在心情很差，只想喝酒。”嚴浩風冷聲打斷雲佑天，拿起酒杯，一口飲幹。
“風哥，我們陪你喝……”茉莉忙跟著拿起酒杯。
“你們也出去，這裏不用服務了。”嚴浩風冷冷撂下話，無視於甜甜正想拿起酒杯為他倒酒，他自行伸手拿過，為自己飲幹的酒杯倒滿酒。
“風哥……”在場六女全傻眼。
“浩風,你犯不著……”雲佑天皺起眉頭。
“你也出去。”嚴浩風乾脆全部下逐客令，拿起倒滿的酒杯送至唇邊。
“呃……”雲佑天錯愕地看著嚴浩風，那張陰沉冷冽的俊臉籠罩著風雨欲來的危險氣味，共事這麼多年，他太清楚這是嚴浩風真正動怒前的徵兆，所以想要保命的話，最好識相點聽話照做。
雲佑天趕緊站起身，準備閃人。“我們出去吧！別打擾總裁喝酒。”說完，立刻邁步走出包廂。
“是的，天哥。”六女跟著站起身，尾隨著雲佑天走出包廂。
淩心濃疲倦地走出黑色鬱金香酒店，來到員工專用停車埸，強撐著乏力的身體，走到自己停放的機車前，戴好安全帽，一點都不浪費時間地立刻朝停車埸出口騎去。
因為她得趕往蔬果市埸、魚市埸批貨，所以一路上幾乎是不要命地猛催油門飆速，因此壓根沒注意到，當她騎出停車埸，一輛暫停在馬路邊的墨綠色保時捷亦跟著駛上道路。
無論她的機車騎往何處，那輛墨綠色保時捷都緩速行駛在後方，保持一定距離，直到她買完想要的蔬菜海鮮，回到快樂小館。
過於疲倦的她，仍然未注意到那輛墨綠色保時捷，她停好機車，拎著所有的食材，走進旁邊小巷，來到位於快樂小館後方的雙層磚瓦樓房，拿出鑰匙打開大門，然後脫掉鞋子，轉身正想要關門，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一個她怎麼都想不到的男人——嚴浩風，當埸嚇得整個人呆住。
“你以為你是無敵鐵金剛嗎?”嚴浩風冷沉著臉，眼神陰暗地望著她，這才發現這個倔強的女人臉上首次出現冷淡以外的癡呆神情，讓他鬱結一整夜的心情稍稍感到有些快意。
淩心濃呆掉的腦袋，在聽聞嚴浩風的嘲諷話語後慢慢開始運作，被嚇到的心亦慢慢竄起怒焰。這該死的男人，他以為他是誰?
“要你管！”她不悅地撂下話，他憑什麼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感覺就像在跟蹤她似的，讓她非常不滿，特別是想到幾個鐘頭前他在包廂中跟女人玩樂的情景，她就覺得胸口有把無名火，讓她看見他就想生氣、就想抓狂。
“我偏要管，誰教我已經決定要報答你家的恩情，否則昨天你昏倒在我懷裏，我才不會把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送到醫院，甚至要我的管家去照顧你！”嚴浩風走進玄關，隨手關上門，不悅地告訴她，感覺卻像在告訴自己。
這一切全是出於報答淩家的恩情，否則他不會這麼好心，但……
他為何會等在酒店停車埸外，一直等到她下班，甚至一路尾隨在她機車後方，看著她拖著疲累的身軀，活像不要命似地騎著機車?讓他好幾次都差點衝動地想要攔住她。
他實在不懂，她為何如此固執、如此拼命，就為了保住淩家租宅?他己經替她解決財務困難，她為何還如此不愛惜身體?讓他好想狠狠打她一頓，看是否能將她打醒。
只是，他更不懂的仍是自己。
畢竟昨天他已替她解決廠商票款，也知會過貸款給快樂小館的銀行，其實他已經完成雙親交代的任務，根本不需理她的……
事實上，他早就猜到她不會領情，但按他以往的個性，他才不會再管她的死活，孰料在包廂看見她慘白的臉色，他居然生怕她又會昏倒，情緒開始轉壞地留在包廂喝酒，直到她快要下班，他才結帳離開。
甫將墨綠色保時捷開出停車埸，他的腦海就不由自主浮現她慘白的臉色，讓他壓根無法離去地等候在停車埸外……
該死！他肯定是吃錯藥了。
天曉得，無論是在恩情或是道義上，他自認皆做到盡善盡美，事實上，他甚至認為自己做到有點超過的程度，只要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對她所做的事足以媲美天方夜譚。 |
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06: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