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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黃千千]戀戀二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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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3:34 |倒序瀏覽
戀戀二十 作者:黃千千

要她嫁給他?可以!   
條件是:存款一千萬,要有自己的公司,   
要有自己的房子和車子。   
不是她勢利愛錢,而是——   
明明從小到大心裡愛慕的是他那斯文優秀的哥哥,   
對他這個小她三歲、個性霸道的「弟弟」,   
根本沒看順眼過。   
偏偏不知撞了什麼邪,她和他就是糾纏不清;   
尤其自從他十八歲那年兩人間發生了那件事之後,   
她心裡就無時不刻存在著陰影;   
即使後來真的和他哥哥談起了戀愛,卻是不安多於甜蜜。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覺得愧對他?   
罷、罷、罷!看來為了心安,   
她只好忍痛放棄愛慕多年的男人,   
反正單身也沒什麼不好。   
但,他就是不肯放過她是吧?!
三番兩次求婚,分明是故意給她出難題,   
那就別怪她開出「過分」的條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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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4:04
楔子
  
  ——本台新聞快報,今日凌晨在台北縣發生警匪槍戰,一名員警頭部及胸部中彈,造成大量出血,目前正在醫院急救之中。 槍戰現場彈痕累累、血跡斑斑,記者將在醫院及現場為您持續報導……

  ——本台新聞快報,關於昨日凌晨發生在台北縣的警匪槍戰,員警藍福天在經過入個小時的急救手術後,目前仍陷入重度昏迷,其妻子及兩個女兒焦慮的守在加護病房外,祈求神明保佑。 如有進一步的後續消息,我們將為您持續報導……

  ——本台新聞快報,日前發生於台北縣的警匪槍戰,已經昏迷一個星期的員警藍福天,目前仍呈現重度昏迷,警政暑長、內政部長、台北縣長都陸續前往探視,並且致贈慰問金給家屬……

  ——本台新聞快報,發生於本月十五日,為了追捕強盜通緝犯的員警藍福天在昏迷十三天之後,於今日下午三點宣告不治。 藍福天得年四十歲,身後留下十一歲及七歲的女兒,其妻哀痛欲絕,哭到無法自已……

  這一年,白豐強八歲。

  這個夜晚,天際一片漆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冷風呼呼的灌吹,連路燈都顯得飄忽不定;四周靜悄悄的,籠罩著如同鬼片般的陰森氣氛,讓白豐強小小的心臟怦怦怦的跳得厲害。

  「文子!文子……」焦慮中帶著心急的叫喊聲。 「死文子!你到底躲在哪?快給我出來啦!」

  白豐強手裡拿著手電筒,雖然被這陰森的氛圍嚇得唇齒抖顫,但他還是努力張大眼睛左右張望著。

  「臭文子!你在哪?你最好快點出來,躲起來幹什麼?你是想嚇死大家嗎?」白豐強繼續大聲叫著,是在替自己壯膽,也是在找那個從中午過後就不見人影的藍慧文。

  他快步定著,來到了社區的最外邊緣,這裡有一座土地公廟,是地方的信仰中心,也是小孩們平時嬉鬧玩耍的地方。

  「文子!回家了!」

  白天的土地爺爺看起來很和藹慈祥,可是這會怎麼看,土地爺爺周圍就是充滿陰森之氣。

  白豐強越看越心慌,嚇得連退數步。 明明沒什麼風,怎麼土地公廟旁那棵大樹的枝葉會搖晃得這麼厲害,還發出沙沙聲響?

  他越想越怕,頭皮漸漸發麻,恨不得拔腿就跑回家,但是,他不能回家,他一定要找到文子!

  就在這時,一個不明物體突然從樹上飛躍下來。 「啊……」白豐強放聲尖叫,嚇到連手上的手電筒都差點飛出去。

  「喵……喵……」那是一隻從樹上跳下來的小野貓。

  看著那隻一身黑毛的野貓,他呼了口大氣,大聲低咒:「死小貓,幹什麼嚇我!」

  平時的他,年紀雖小,膽子卻挺大,外號叫「打不死的小強」;只是,村里的藍叔才剛過世,他天天聽著念經聲,看著法師走來走去,加上今天早上藍叔才剛出殯——

  「藍叔,你是警察,警察都是保護好人的,我是為了要出來找文子,你可不要嚇我。」他嘴裡念念有詞,心臟跳動劇烈。

  小黑貓那雙圓滾滾的眼珠子黑得發亮,嘴裡還不停喵喵叫著,那叫聲就像是半夜嬰孩的啼哭聲。

  他被小黑貓的模樣嚇著,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準備扔向小黑貓,這時大樹旁突然飄出了一條人影。

  「哇……哇!」這下他不僅叫得更大聲,連手上的手電筒都飛了出去,甚至還跌趴在地。

  他用力緊閉雙眼,然後感覺到有個東西趴到了他背上。 「不要啦,我又沒做壞事,走開啦!」

  「死小強,叫什麼叫,這麼沒用。」冷冷的聲音不滿地在他頭頂上叫囂。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白豐強這才停止尖叫,強忍住懼意,睜開雙眼,眼珠子慢慢往後移動,終於看到那張掛在他脖上的臉。

  待看清楚那人是誰之後,他大大喘了一口大氣。 「死文子!幹什麼嚇我?」

  白豐強雙臂用力一揮,將背上的小女生給震了下來,然後被嚇到腿軟的他,只能蹲坐在地上。

  小女生就是他急急在找的「文子」,這會正從他背上跳開,表情陰暗的在他面前坐下。

  「小強,原來你怕鬼啊。」藍慧文話說得很鄙視。

  「不要提那個字啦,是因為……」他話說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你幹什麼不回家?你媽急死了!」

  「我爸爸不是鬼,他是英雄、他是神、他是俠客、他是大好人,你幹什麼要怕他?」她惡狠狠的質問。

  「我又沒有在怕藍叔叔。」他心虛了,人嚇人真的會嚇死人。

  藍慧文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往前走去。

  「餵!你要去哪?很晚了,快回家啦!」他一把拉住文子的手。

  「你很吵耶!」她用力想甩開他的手,不過他握得牢牢的,沒讓她甩脫。 「放手啦!」

  雖然她的身高比他還要高上十公分,讓她可以很跩的由上往下瞪看著他,但她的體型纖瘦,根本無法制止壯得像條牛的他。

  「你不回去,我是不會放手的,我可不想再出來找你一次。」有藍慧文在,他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可以不怕一直喵喵叫的小黑貓。

  「你幹什麼要出來找我?你會這麼好心?」

  「你以為我愛出來找你哦,回家了啦。」他一副苦瓜臉,要不是藍姨病倒了,爸爸逼著他出來找人,他才不要出門咧。

  這回,藍慧文少了平常的伶牙俐齒,口氣突然淡了下來,大大的雙眼直盯著土地爺爺看。

  「小強,土地爺爺會保佑我爸爸上天堂的,對不對?」

  「當然。」

  藍慧文巴掌大的小臉上有著深深的落寞。 「站在樹上,是不是就離天堂比較近?這樣我是不是就可以看見爸爸了?」

  「那你剛剛是想爬樹嗎?」

  她點頭。 「我想要爬到最高的地方,我想要當女俠、想當超人,可以飛來飛去,這樣我就來得及救我爸爸了。」

  小強用空著的左手抓了抓自己的一頭短髮,不太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但還是一把將她拉到大樹前。

  「你一個人怎麼可能爬得上去。」然後,他放開她的手,手腳俐落地三兩下就爬到大樹粗壯的樹枝上,然後趴在樹上,垂放下自己的手。 「上來吧。」

  「你……」她看著那隻垂下來的手,眼眶熱熱的。

  「快點啦!」他不耐的催促。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借力使力的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爬上約一層樓高的地方。

  兩人並肩坐在粗大的樹幹上,她抬頭看著天際。 「我好想我爸爸哦。」

  「藍叔叔會保佑你的。」他學大人說話的口吻。

  「我將來一定要跟我爸爸一樣,當個好警察。」

  「嗯,你一定會當上警察的。」

  「我一定要練會一身好功夫。」

  「嗯,你一定可以練會一身好功夫。」

  「我一定要把壞人通通抓起來。」

  「嗯,壞人通通抓起來。」他像只鸚鵡般附和著她的話。

  「……」

  這一夜,藍慧文和白豐強並肩坐在大樹上;最後,她哭倒在他小小的懷裡,感受著他童言童語的溫暖力量,支撐著她朝遠大的夢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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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4:34
第一章
  
  清明剛過,端午未到,天氣不冷不熱,氣溫舒適宜人。

  在這週末的傍晚時刻,天空佈滿橘黃色的彩霞,映照著這小小的幸福社區。

  這是一處位於北縣郊的社區,社區內大都是兩到三層樓的建築物,屋齡約在二十到三十年之間,外牆都已經蒙上一層舊舊的石灰白,算是個歷史悠久的老舊社區。

  家家戶戶門前都有個圍牆圈起來的小庭院,庭院裡種植著各式各樣花花草草。 春風柔柔的吹,吹來了濃郁花香,還有那一陣陣飯菜香。

  讓人飢腸號轆的時刻,除了有小狗的低吠聲,整個社區顯得格外寧靜。

  此時,卻突然爆出一聲破壞闔家溫馨吃飯的噪音。

  「死文子!你給我出來!」

  粗暴的叫聲穿過圍牆,直直傳進藍家客廳裡。

  正吞下一口飯的藍慧文,濃眉一皺,咬著牙,英氣騰騰地站了起來。 那道聲音如雷貫耳,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在鬼吼鬼叫。

  那不正是住在隔壁、跟藍慧文八字犯沖的白豐強嘛。

  藍慧文的媽媽沒有被這聲音嚇到,反而笑說著:「慧文呀,去叫小強一起來吃飯。」

  「我才不要叫他一起來吃,他那個人最討厭了,他敢進來吃飯,我就拿掃把把他轟出去!」藍慧文雙手握成拳,一張小臉氣鼓鼓的。

  「你丟不丟臉啊,好歹也大小強三歲,你就不能有做姊姊的樣子,讓一下小強嗎?」藍母說得既無奈又好笑。

  「我讓他?好歹我也大他三歲,那他為什麼不懂得尊敬我?」藍慧文回說。

  「臭文子!你還不出來嗎?」外頭的白豐強又不耐煩的大叫起來。

  「大姊,小強哥又在叫了。」藍家小妹看著藍慧文,一副很頭痛的樣子。

  藍慧文擱下碗筷,全身蓄滿力道,快步走出家門,穿過種著桂花樹的庭院,很用力的拉開紅色大門。 「叫什麼叫?沒叫過呀!」

  門一開,就見一張俊臉怒氣騰騰。 「是你把我的腳踏車弄壞的?」

  「我……」藍慧文雖然自知理虧,但還是揚起小巧的下巴。 「我哪有弄壞!誰讓你的腳踏車這麼破,我就這麼用力一拉,煞車就壞了。」

  「你把我的腳踏車弄壞,還敢說它破?」白豐強比著靠在牆邊的腳踏車,已經氣到臉紅脖子粗。 「你現在最好想辦法把我的腳踏車修好。」

  「我肚子餓了,正在吃飯,要修你自己去修。」藍慧文那雙油亮亮的大眼,此刻更是睜得又圓又亮,狠狠瞪視著眼前已經比她高出半顆頭的白豐強。

  「你肚子餓,我肚子就不餓嗎!借我的腳踏車,還把我的腳踏車弄壞,居然還敢這麼囂張?」

  「你那煞車根本已經剩下半條命了,我才騎出門,它就壞了,我還沒怪你差點讓我煞不住車,幸好我手腳俐落,趕緊在斜坡前就跳下車,否則,你可能要背上謀財害命的罪名。」

  藍慧文向來伶牙俐齒,罵起人來是臉不紅氣不喘,跟眼前的白豐強堪稱勢均力敵。

  「這麼說,你要是跌死了,我還得賠你這條爛命是嗎?你這個粗魯、沒有氣質又恰北北、全身上下完全看不出來是女生的女生,我的腳踏車有說要借你嗎?」白豐強氣極了,如果可以揍女人,他真的會一拳揍下去。

  藍慧文留著一頭削得超短的頭髮,濃眉大眼的五官,是英氣大過於嬌氣;而竹竿似的身體上,穿著寬大的T卹,平板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有發育跡象,倒有七分男孩樣。

  「你這個鼠肚雞腸,心眼小得跟綠豆一樣的臭小強!要不是我的腳踏車被偷了,我也不想跟你借!況且,那可是你哥要藉我的。」一說到白豐強的大哥,藍慧文的表情才會有那麼短暫幾秒鐘的扭捏。

  「少拿我大哥來壓我!我等下要出門,限你在二十分鐘內把腳踏車恢復原狀!」白豐強踏近一步,全身張揚的氣勢就這麼籠罩在藍慧文身上。

  「我懶得理你!」藍慧文轉身就要走進家門,卻被白豐強一手給拉住。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待會還有很重要的事!」

  藍慧文看了看被拉住的手,挺起她那還沒發育的胸脯。 「臭小強,你想打架嗎?」她不甘示弱的冷哼一聲。

  「我才懶得跟你打!每次打輸了,就嗡嗡嗡的亂叫,哭爹喊娘的到處亂告狀。」害他好幾次都被老爸狠揍一頓,他才不會這麼笨的上她的當!

  「怎麼?急著用你這輛腳踏車去跟唐姿辰約會?」藍慧文挑眉,悻悻然的說。

  唐姿辰是這個老舊社區裡難得一見的才女,氣質寧靜,聰穎又乖巧,談吐秀氣,根本就是童話故事裡的白雪公主,不但就讀第一女高,還彈得一手好琴。

  「是又怎樣?你是羨慕還是嫉妒?」白豐強除了嘴上刻薄,還用諷刺的眼神看著藍慧文的扁平胸部。

  「唉呀,怎麼還在吵!」藍母受不了的走了出來。 「你們天天吵不累,我天天聽都累了,就不能讓我耳根子清靜一兩天嗎?」

  這兩人已經吵了十幾年了,藍母早就見怪不怪。 應該說藍慧文和白豐強的吵架,向來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只要是認識他們兩人的同學、朋友、家人,甚至是長輩,都沒有人會介入他們的爭吵之中,以免里外不是人。

  「媽,那叫他放手!」藍慧文叫著。

  白豐強一看到藍母,氣焰收斂了幾分。 「藍姨,你看她啦。」仍然抓著藍慧文的手不放。

  藍母苦笑,有點無奈。 「好啦,別吵了,都快進來吃飯,飯菜冷了就不好吃,等吃飽了,你們再慢慢吵。」

  「還不放手!」藍慧文怒瞪著那隻手。

  白豐強這才很不情願的放掉藍慧文的手,用帶著歉意的笑臉對藍母說:「藍姨,我要去修車,我不吃了。」

  「不行,吃飽了再去修,你正在發育,不准給我餓肚子。」藍母一臉慈祥,卻很堅持。

  「可是……」

  白豐強仍在猶豫,這時機車的聲音由遠而近,一輛藍色一二五機車在他們身邊停下,機車上的騎士安全帽一拿下來,正是白豐強的大哥白品謙。

  白品謙停好機車,笑笑的問:「怎麼都站在外面?」

  一看到白品謙,藍慧文那恰北北的樣子瞬間不見,水亮的大眼低垂,有著難得一見的羞赧。

  白豐強笑看她那副扭捏、害羞的模樣。 「怎麼,一看到我哥,就立刻從吵死人的蚊子變成溫柔的小白兔?」他毫不客氣的揶揄。

  藍慧文是個大剌剌的女生,那種藏不住心思的表情,生氣與開心都是那麼明顯,尤其她的心眼才那麼丁點大,對兩兄弟的態度又是如此不同,讓白豐強老是用這點來取笑她。

  藍慧文狠瞪了白豐強一眼。 當面對白品謙時,語氣從高亢轉為柔和。 「品謙,你吃飯了沒?」

  「還沒。就是趕回來吃藍姨煮的菜。」白品謙溫雅斯文,跟弟弟白豐強不但長相不同、氣質不同,連個性都天差地遠。

  目前就讀大四的白品謙,戴著一副金邊眼鏡,膚色偏白,個性內斂沉穩,氣質安靜溫文。

  而白豐強卻有著黝黑的膚質、健壯的體格,個性活潑調皮,氣質陽光爽朗,兩兄弟的差異極大,因為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

  「我幫你盛飯。」說著,藍慧文迳自往屋內走去。

  「餵……,臭文子,我的腳踏車呢?」白豐強叫著。

  藍慧文不理睬白豐強,在白品謙面前,她得保持形象,她不能跟白豐強那小人一般見識。

  「腳踏車怎麼了?」白晶謙問。

  「沒事,吃飯吧。」白豐強不想說,因為大哥鐵定會站在藍慧文那邊;應該說他們家除了他之外,通通都站在藍慧文那邊。

  「小強,別老是和慧文吵,你是男生,要多讓讓她。」白品謙勸著,這才走進藍家客廳。

  白豐強挑眉。 他就知道! 就算他被那隻蚊子打到半死,被罵的還是他,誰讓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男人天生就該讓女人,不管誰對誰錯,錯的都是他這個男人。

  可是大家似乎都忽略了,這個藍慧文可是警察大學的學生,念的還是刑事警察學系,她的柔道、跆拳道,甚至射擊都是高人一等,她還需要他讓她嗎? 他沒被她打死就很阿彌陀佛了。

  「品謙,今天我媽媽有煮你愛吃的鳳梨苦瓜雞湯,你要多吃點。」藍慧文殷勤的招呼,但那扭捏的舉止卻說明了掩藏不了的心思。

  「明明我也愛吃鳳梨苦瓜雞湯,你怎麼不幫我盛?你的大小眼未免也太明顯了吧?」白豐強毫不客氣的諷刺。

  「在我眼裡,根本看不見又小又黑又臭的小強——」藍慧文還沒說完,就被藍母打斷。

  「好啦,別吵了,快吃吧。」

  藍母因為是警察的遺眷,因此被安排在警局擔任文書工作,加上為數不少的撫卹金,因此要撫養兩個女兒長大,生活上不成問題,她唯一牽掛的是女兒的終身大事。

  而白家兄弟,因為父母離異,母親在白豐強國中時就改嫁,因此,從小兩兄弟便把藍家當成自家。

  加上藍母只生兩個女兒,因而把沒有生兒子的遺憾,轉為照顧這兩兄弟。

  四個小孩年紀相仿,從小也玩在一塊,藍母更是把兩兄弟當成女婿的第一人選。

  藍母當然看得出來大女兒慧文只要一遇到白家老大就完全變了個樣。

  她心裡有個美好的遠景——成熟穩重、品學兼優的品謙,剛好可以壓制慧文的毛躁及沖動;而爽朗大方、體魄強健的豐強,剛好可以保護瘦弱膽小的慧真。

  這一定是老天爺的安排,才會牽起兩家當鄰居的緣分。 白家生了兩個壯丁,藍家則生了兩個千金;壯丁又都剛好比千金大那麼一歲,正好配對。

  希望一切都能照著她的願望,要是兩個女兒都有美好的歸屬,她也才對得起英年早逝的丈夫。

  夜裡,微風送爽,明月高空掛。

  一輛腳踏車以極慢的速度在街道上前進。

  一張帥氣、神采飛揚的俊臉如午後的大太陽,是那樣的耀眼奪目;一張小巧的秀美臉龐,在盈盈的眼神中,含著嬌俏的羞怯。

  「到這裡就好。」柔軟的嗓音輕輕說著。

  白豐強緩緩的煞住腳踏車,看了一眼位於巷尾的唐宅,隨即將視線調回,凝看著坐在他身前的唐姿辰。

  「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他說得很幽怨。

  他對女生的吸引力,那是不用說話、光是眨著一對亮晶晶的桃花眼,就能擄獲女生的芳心。

  偏偏呀,他的心裡、眼裡就只有一個女生,那是在他青春歲月裡,唯一夢寐以求的佳人,而此時此刻佳人正坐在他腳踏車的橫桿上。

  唐姿辰跳下腳踏車,轉身面對白豐強。

  路燈照亮她那精巧美麗的五官,那凝脂般的雪白膚色,配上一身白衣黑裙,靦腆的笑意中,更多的是令人移不開眼的羞怯。

  「謝謝你送我回來。」唐姿辰眼微低,攏了攏耳邊的髮絲,無法直視眼前高大俊朗的男孩。

  「不要跟我這麼客氣,我真的很想可以天天跟你一起回家。」白豐強說著,雙眼瞬也不瞬的盯看著她。

  在他眼中,唐姿辰那寧靜的氣質、聰穎的乖巧、秀氣的談吐,根本就是童話故事里白雪公主的翻版;在這升學壓力極大的時刻,他無法專心唸書,滿心滿眼只想親近小公主,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浪漫愛情。

  「嗯。」唐姿辰點了點頭。 「晚安,我回去了。」

  「你可不可以再陪我騎一下車?十分鐘就好。」他實在捨不得就這麼跟小公主分手道晚安。

  「可是……」唐姿辰猶豫了。

  「那五分鐘就好,求求你啦。」

  他那渴求的模樣,唐姿辰根本難以拒絕,只好輕輕地點了頭。

  他笑了,白牙亮晃晃,輕輕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扶上橫槓,雙腳一踩,腳踏車再度動了起來。

  迎著微風,她那齊肩的髮絲柔而軟的搔癢著他的下巴,他全身感到一陣酥麻的快意,恨不得就這樣一路騎到天明。

  他從小就認識唐姿辰,可就是不敢靠近她。

  唐家在這個平凡的社區裡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唐父是有名的醫生,唐母是高貴大方的醫生娘,無論是穿著打扮、言談舉止,都有別於社區裡的家庭主婦。

  在優渥的環境及良好家教下,唐姿辰從小學鋼琴、繪畫、跳舞,念的是私立小學、中學,更是一路以資優生的成績進入第一女高。

  唐姿辰就像一尊搪瓷娃娃。 明明是住在同一社區,卻像是隔著一扇厚重的隱形玻璃,有著他無法靠近的距離,讓他只能遠遠的看著她,從來沒有親近的機會。

  直到他升上高二、唐姿辰升上高一那年,他和她因為在同一間補習班補習,這才開啟了兩人更進一步的接觸,也開啟了他對愛情的美麗憧憬。

  「我爸說,等我考上大學,就可以買機車了。」他靠在她耳邊說,很享受她縮起脖子的動作。

  「嗯。」唐姿辰點點頭,文靜的她,話並不多。

  「到時候你願意當我第一個乘客嗎?」他微彎著腰,假裝把她摟在懷裡,假裝她已經是他的女朋友。

  「我……」唐姿辰結結巴巴,其實心裡也很愛慕這個陽光型男孩,只是出於女生的矜持,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

  原本她都是母親接送她上下補習班的,最近一個月,因為母親利用晚上時間跟幾位醫生娘一起學插花和烹飪,她才有機會可以坐白豐強的腳踏車。

  白豐強急了。 「你不想嗎?」

  「不是的,我希望你可以考上大學。」她半回過頭,對他盈盈一笑。

  他又往前騎了一段,正好來到土地公廟前,他急拉住煞車,看著那張能讓他茶不思飯不想的小臉。 「姿辰,我喜歡你,你就是我認真唸書的唯一動力。」

  「啊。」她微愣,小嘴微張。 對於他的突然告白,平時聰敏的腦袋,這下完全派不上用場。

  他大膽地牽起她的手,將她牽下腳踏車,讓腳踏車傾倒在地上,接著,將她帶到土地爺爺面前。

  小小廟宇是社區的信仰中心,以前一到夜裡,這裡就安靜到死寂一片,不過,現在大樹下的休閒椅上,還有幾個年輕人在喝酒聊天。

  感受到掌心裡小手的掙扎和顫抖,他更是緊緊牽牢,雙眼堅定地看著土地爺爺。

  「土地爺爺,我認識一個女孩子很多年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天天都得看到她才有辦法吃飯、唸書、睡覺;我真的很喜歡她,我想要她當我的女朋友。」他停頓了一下,調節緊張的呼吸,才又接著說:「土地爺爺,請你保佑,讓她也喜歡我,讓她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一定會準備餅乾水果來答謝你的。」

  唐姿辰被牽住的小手,由僵硬到慢慢回握住白豐強的大手,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被男生告白,卻是十七年來讓她最感動的一次。

  她的心跳飛快、臉紅耳熱,忍不住嬌羞的嘟嚷:「哪有人這樣的。要是我不喜歡你,是不是就要怪土地爺爺不靈驗了?」

  感覺到她的回握,他的掌心已經不爭氣的泌出汗水;人生第一次告白,他絕對不能失敗。

  於是,他半轉過身,倉皇的神色說明他的忐忑不安。 「我相信心誠則靈,你可千萬不要毀了土地爺爺的威信。」

  十七歲少女的心如何抵擋得了他那雙桃花亂亂飛的電眼,還有他那滿嘴的甜言蜜語。 「我……」

  「姿辰,我真的很喜歡你。」看著她的猶豫,他的口氣激動了起來。

  「我……」

  「我們交往,好不好?」他急迫的想要從小公主嘴裡得到肯定答案。

  「我媽媽不准我交男朋友,我要以課業為重。」她垂低眸光,微微淺笑,沒有拒絕他牽手的動作。

  雖然她這麼說,但她的笑容卻足以融化他的心。 「我絕對不會耽誤你的功課,我也不會讓你爸媽知道,況且,我的成績不好,你就當我的小老師,我們只是互相研究功課。」

  她終拎抬起眸光,直視著他。 他的雙眼炯炯,閃動著各種情緒,有著渴望、擔心、不安,更多的是,她無法拒絕的情感。

  見她不說話,他只好又說:「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無論是什麼樣的形式,就算是要偷偷摸摸,我也願意的。」

  唐姿辰終於點下頭。 「好。不過,不能被別人發現。」

  「哇!」他大叫出聲,很想把小公主摟進懷裡;可是他在躁進之前,連忙抓回僅存的理智,只是緊緊握住她的小手。

  「我會珍惜你,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我對著土地爺爺發誓,我絕對不會變心的。」

  唐姿辰又點了頭,唇瓣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這是白豐強人生中的第一場戀愛,也是一場令他痛苦到幾乎死去的美麗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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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5:04
第二章
  
  爸爸:

  那個臭小強已經蹺課三天了,我找他找了一上午,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臭小強不知道死去哪,你和土地爺爺一定要保佑我,趕快找到那個臭小子。

  白叔說,今天學校導師打電話給他,他才知道小強逃學的事。 白叔氣得要命,差一點就心髒病發了;可是白叔要到南部出差,品謙又在台北唸書,剛好今天週五我沒課,只好由我出馬來找人。 我找遍了臭小強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但他不知道死去哪了,就是找不到他的人。

  真是沒用的男人! 只不過是失戀嘛,有必要這個樣子嗎? 要是被我找到,我一定把他毒打一頓,讓他好好的反省反省。

  看來,臭小強用情很深,他應該很愛唐姿辰,才會做出這麼失控的事! 只不過,他才十入歲,還是小孩一個,有必要為了感情,這樣死去活來嗎?

  爸爸,你說對吧?

  正午剛過,位於地下室的撞球間裡,就已經傳出球與球碰擊的聲響,以及那足以掀翻屋頂的喧嘩聲。

  撞球檯的兩邊,各站著穿著兩種不同款式製服的學生,氣氛熱絡且緊張,此起彼落的叫囂聲,都在為場中央比賽的同伴吶喊、加油打氣。

  白豐強手拿著球桿,站在一旁,看著正在推動球桿的對手。

  對手是一所高職學校的學生。 兩所學校因為相距不遠,學生之間常常會為了某些小事而有小磨擦,互看不順眼已久,沒想到今天兩所學校的學生會在這小小的撞球間裡狹路相逢。

  高職生球桿一出,母球並沒有擊中檯面上號碼最小的子球,這時,白豐強這方的三位同學爆出叫好聲,並且痛快的鼓掌。

  高職生狠狠地丟下球桿,一臉的蠻橫。 「這個不算!剛剛你們的人叫太大聲,嚴重干擾到我的動作。」

  「什麼叫不算?」白豐強撇了撇唇角,一臉的嘲諷。

  「不算就是不算!我還要再繼續打。」高職生仍不肯離開球檯邊。

  「輸了就要認輸,這樣傳出去不太好聽吧?」白豐強推了對手肩膀一把,—不意對手讓開。

  對手卻認定白豐強的動作是在挑釁。 「想打架是嗎?」高職生的話一出,雙方人馬都圍了上來。

  「你打得贏我嗎?」白豐強眉一挑,仗著身高,睨看著對手。

  「他媽的!」高職生雖然沒有白豐強高,但一身結實的肌肉,看得出來有在混。 況且,三字經一出,加上那兇惡的態度,帶有幾分江湖味。

  「有種你再說一遍。」平時的白豐強雖然不是什麼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但也絕對不會做出讓師長擔心的事,更別說是打架鬧事了。

  可惜他此刻的心情很差,差到要爆掉! 他的胸口猶如有一把火在燒,本來想來打撞球發洩一下情緒,沒想到卻遇到這種耍流氓的行為,讓他的火氣被十足十的點燃,一發不可收拾。

  「再說十遍也一樣,念高中了不起呀,他媽的,狗眼看人低。」高職生勾動眼神,用力嗆聲。

  同時,對手人馬拳頭都握得死緊,有著大干一架、一觸即發的氣勢。 「打死他們啦!」

  「小強。」同學扯了扯白豐強的手臂。 「別鬧事。」

  白豐強一把甩開同學的手。 「找我們拚一場的是他,說好輸的人給五百的也是他,現在是怎樣?不給錢還罵人!」

  「老子就是不想給錢,你們這群俗辣。」對手勾唇訕笑。 「你們趕快夾著尾巴落跑吧。」

  「到底誰是俗辣?」白豐強大聲回話。 「我還會怕你這種不入流的混混嗎?我們一對一單挑!」

  高職生趁其不備,狠狠出拳,一記拳頭揍上白豐強胸口,白豐強挨了一記,回手甩了對手一個巴掌。

  高職生動作敏捷,並沒有挨到巴掌,反而一把扣住白豐強的手腕。 「單挑就單挑,其他人都不准靠近,我今天一定揍死你!」

  現場情勢一發不可收拾,雖然白豐強不想鬧事,可偏偏事情卻找上他,於是他長腳一踹,也趁其不備踹中對手的肚子。

  服務生嚇壞了,趕緊通報老闆,只不過老闆剛好有事外出,現場沒有服務生敢蹚這場渾水,怕受到無妄之災;也沒有人敢報警,就怕警察一來,這群蹺課打撞球的學生若是被學校記過,那撞球間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兩個人像是不要命似的,你一腳、我一拳,勢均力敵下,兩人身上、臉上都掛了彩。

  就在服務生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一道怒吼女聲穿破混亂的場面。

  「住手!警察來了!」一聽到警察來了,雙方人馬立刻往後倒退兩大步,並且反射性地作鳥獸散,紛紛往大門外衝去。

  藍慧文沖到白豐強身前,明明比他瘦小很多,但她還是擋在了他面前。

  「你幹什麼你?」白豐強忍住嘴角的抽痛,瞪看著莫名其妙跑出來的藍慧文。

  高職生看到眼前突然插進來的小女生,動作明顯一頓。

  這個女生,頂著一頭俏麗短髮,聲音雖然宏亮、氣勢十足,但瘦弱的體型就這麼不顧一切的衝入兩個男生的拳打腳踢之間,更突顯了她的勇敢,或者該說是衝動?

  「誰再打人,我立刻就把打人的送進警察局!」藍慧文對著只比她高出一些的高職生說。

  「小妹妹,你快閃到一邊去,拳頭是不長眼睛的。」高職生至少還有點良心,懂得女生是不能打的。

  藍慧文最痛恨被看成小妹妹,她將來可是個要除暴安良的警察。 「誰是小妹妹!死高中生,上課不上課,是要我打電話給你們學校的教官嗎?」

  白豐強忍不住偷笑,這一笑,牽動臉上的傷,像是又被狠狠揍了一拳般。 這個白目高職生,居然敢叫藍慧文小妹妹,這下……

  「你笑什麼笑?臉上五顏六色的,一雙眼睛活像是被蜜蜂螫過,滿嘴又像是咬過檳榔,你自以為很帥嗎?」藍慧文毫不客氣的對著白豐強大罵。

  高職生一聽到白豐強被罵,也忍不住揚眉笑了。

  白豐強臉上掛不住,撇了撇唇角。 「你管我這麼多,你快走啦!」

  「敢給我蹺課,真的要我叫警察來嗎?」藍慧文用力瞪著白豐強。 「還不跟我回家!」

  「你不要管我,你想要叫警察就去叫,我才不怕咧!」白豐強火了,大聲咆哮。

  「敢打架鬧事,以為我不敢嗎?」藍慧文狠狠瞪了四周一眼。

  「小妹妹,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跟這種俗辣計較,我決定放他一馬。」高職生趁機為自己找台階下;其實他也很怕真的招來警察,事情鬧到學校,可就難以收拾了。

  藍慧文從皮夾裡亮出警大學生證,雖然還不是正式警察,但那耀眼的學校名稱,還是讓還沒有成年的高職生一臉驚嚇。

  「成年了沒?要我叫警察來送你們去少年法庭嗎?」

  高職生看著那學生證上的相片,二話不說就吆喝同伴落跑;沒想到這個年紀看起來比他小的女生,居然已經是警大的學生了。

  「藍、慧、文!」白豐強咬牙切齒的叫。

  「你丟不丟臉?你想讓你爸爸擔心嗎?你現在就跟我回家!」藍慧文拉著白豐強就定。

  白豐強可以反抗的,但他卻沒有反抗,他用力瞪看著她,卻也沒有甩開她箝制的手,難得地,他第一次這麼順從藍慧文,乖乖地任她牽著走。

  「就只是失戀嘛,幹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白豐強一臉陰鬱的坐在床上,藍慧文卻是兩手插腰的站在他面前。

  「要不要我送你去啟智學校?好好開發你那低得離譜的智商!」藍慧文眉眼之間滿是調侃和揶揄,「只可惜啟智學校不收你這種又老又壞的學生!」

  「你可不可以安靜一下?」白豐強咆哮,猛灌一口啤酒。

  「不行!」藍慧文拉來一張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都已經幾歲人了,你耍白癡嗎?這一點都不像你,男子漢大丈夫,居然為了一個女生蹺課打架,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會擔心你?」

  「你煩不煩?」他繼續怒吼。

  「嫌我煩,就不要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明明不會打架,肉雞一隻,還敢學人家耍流氓。」酒是她買來的,她拉開一罐拉環,猛灌了一大口。

  白豐強勉強用腫高的眼瞪著她,始終低落的情緒,因為跟她大吵幾句,心頭似乎沒有那麼難受了。

  「那我們用大人的方式來解決,但你也要用大人的方式來處理自己的情緒。今天我陪你喝個痛快,讓你好好的發洩。從明天開始,你要是再給我裝孬,我乾脆斃了你,免得以後社會多出一個敗類!」

  看著白豐強雙眼佈滿血絲,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半張臉腫得像豬頭,一雙手掌滿佈挫傷的瘀血,恐怕也得了嚴重的內傷。 堂堂好外表,此時卻極其狼狽,她心頭有著莫名的心疼和難受。

  在猛灌了一瓶酒之後,白豐強一把捏扁啤酒罐,然後用力往牆壁一摔。

  「我們已經交往了兩個月,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一聲不響的就走,她把一切斷得這麼乾淨,她把我當作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所有壓抑的情緒、從不對他人傾吐的心事,在面對藍慧文時,全數崩潰。

  藍慧文當然知道他嘴裡的「她」是指誰。 他跟唐姿辰的事,在這個小小的社區裡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唐姿辰是唐醫師的掌上明珠,她從小到大過的是千金大小姐的生活,你誰不喜歡,偏偏要去喜歡她,你根本是自找罪受!」

  「我就是喜歡她不行嗎?」

  「行,當然行。只是,她才十七歲,還未成年,你就不能多等兩年,等你和她都上了大學,再來交往嗎?」藍慧文很生氣,口氣完全在爆衝狀態。

  事情鬧得很大。 某一天白豐強載唐姿辰回家時,在土地公廟旁的大樹下,白豐強忍不住吻了唐姿辰。 正當兩人濃情蜜意、摟摟抱抱時,正巧被唐姿辰的大哥撞見。

  唐姿辰是唐家極力保護的小公主,怎麼可以這樣任人佔便宜,尤其對像還是像白豐強這種三流學校的學生。 唐大哥在氣急敗壞下,不但揍了白豐強,還把唐姿辰給抓回家。

  事情就這麼鬧了開來,原本地下化的戀情被搬到檯面上,唐醫生親自到白家興師問罪,認定是白豐強欺負了唐姿辰,要白父好好管教白豐強,否則會讓他在畢業前夕慘遭學校退學。

  從此唐家人輪流接送唐姿辰上下課,讓白豐強再也沒有機會接近唐姿辰。 白豐強不死心,暗地裡蹺課,趁中午午休時間找到唐姿辰,就是想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對她堅貞不栘的愛意。

  只是,得到的卻是無情的答案。

  唐姿辰提出分手,要他不要再來找她,現階段她要以課業為重,她不想讓父母掛心,也希望他能好好唸書。

  他當然無法接受,但也不想太逼迫唐姿辰,一心想等到高中畢業、風波過去再來繼續。

  只是沒想到,過沒多久,唐家居然舉家搬遷,也替唐姿辰辦了轉學,而唐姿辰卻狠心的一句話都沒有留給他。

  「我無法等。如果你真的愛過一個人,就知道那種等待的痛苦。」他猛灌酒,似乎只有清涼的啤酒才能稍稍降低他心裡的痛苦。

  「我當然愛過人,我當然知道等待是痛苦的,但是,盲目的在一起,得到這樣的下場,有比較好嗎?」

  「你是愛我大哥吧?像你這種膽小鬼,只敢暗戀,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這樣有什麼屁用?」

  「當然有用。我不想失敗,所以我在等待最適當的時機。」她沒有否認自己對白品謙的愛意;一提到還無法實現的願望,她的心頭也浮起一股愁緒。

  「你慢慢等吧,等到我大哥被別的女人搶走,你再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白豐強冷哼了聲。

  「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只剩半個月就要聯考了,你不好好在學校唸書,居然敢蹺掉輔導課,你是不想升學了嗎?」她連忙把話題轉回他身上。

  「我不想考試了,就算考上,我的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一向精亮的桃花眼、爽朗的笑容,如今不僅言語灰暗,連表情都淒苦到不行。

  藍慧文站了起來,一把扯住他的衣領。 「白豐強,你說的是什麼鬼話!為了一個女生,你要放棄聯考?」

  白豐強一把抓下她的手,掃住她纖細的手腕,紅腫的雙眼中有著明顯的水氣,那是關於失戀的悲痛。

  「我哪裡不好?為什麼姿辰要跟我分手?為什麼她不能勇敢一些?我真的好愛她,她怎能這樣對我?她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那我該怎麼辦?」

  面對他迭聲的問句,她的情緒也跟著悲傷起來;她一手摟上他肩頭,像安撫小朋友般,輕輕拍著,語氣轉為柔和。

  「你這麼愛唐姿辰?」

  「嗯。」

  「愛她,就要像個男子漢。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現在失去,並不代表以後追不回來。」

  「是這樣嗎?」

  「當然。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你要是敢不去參加聯考,我會笑話你一輩子的。」

  「你講話一定要這麼毒嗎?」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她笑話。 她明白他的弱點,所以用話來激他。

  「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別逞什麼英雄好漢。白叔今晚不會回來,沒有人會看見的。」他坐在床沿,她就站在他身前,摟住他的肩頭,安撫著他。

  「我才不像你那麼愛哭。那一年在大樹上,你的眼淚好恐怖,害我的衣服像是泡過水。」話雖這麼說,他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那今晚我把我的衣服借給你,你好好的哭,我會當作沒看見。」

  此時此刻,她的懷抱讓他迷惑。 她沒有女人該有的身材及儀態,卻是這麼可以安定他憤怒的情緒。

  一定是他傷得太痛了,痛到失去知覺,不然怎麼會在她面前把自己的脆弱、傷悲、難過,沒有任何防備、拋開所有尊嚴、赤裸裸的展現出來。

  酒一口一口喝下肚,她也豪氣不減的陪著他喝。

  他並不想哭,尤其是在她面前;可是他的眼淚就是忍不住一直掉,刺痛著眼角的傷口。

  直到她的雙手摸上他臉頰。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挺過去,千萬不能做拒絕聯考的小子,不就失戀嘛,你是白豐強,打不死的小強耶。」

  因為她的話,他勾起唇,逞強的笑了;然後,他的大手從她的T卹下擺穿進衣服裡,拿起她的衣服,胡亂擦拭滿臉的鼻涕及淚水。

  「哇!你真拿我的衣服來擦眼淚和鼻涕!」看著衣服上的鼻涕眼淚,她唉叫了一聲,嫌棄似地把衣服給脫了。

  是的,她醉了,腦袋有些昏沉,對於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她跟他之間根本沒有性別之分,在他面前,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然而,奇妙的事發生了。 她再怎麼男子氣,終究是個女人;而他年紀再怎麼小,終究是個貨真價實的青春男人。

  看著她那古銅色的肌膚,映襯那粉紅色的胸罩,他的雙手環上她的腰,被打腫的雙眼更加迷濛了。

  當他的雙手碰上她背後的肌膚時,熱燙的觸感讓她的肌膚起了微微顫抖,有一種渴望從最深的心底操控著她的理智,讓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撫摸他臉上的挫傷,另一隻手則在他的背後游移。

  白品謙和白豐強兩兄弟,從某個角度看來,似乎有那麼一點相似。 此時此刻,兩兄弟的身影重疊在一起,那溫和的笑臉,總是耐心的哄著她的急躁;她喜歡白品謙很久了,久到她已經不敢再去奢望。

  這些年來,白品謙看似宅男的生活,卻是一個女友換過一個,而她始終無法在他心裡激起漣漪,她只是一個受白品謙寵愛的妹妹。

  白豐強真的醉糊塗了,平常她的手要是搭上他的肩,他都會嫌棄的一把甩開,然而這一刻,他不但沒有推拒她的毛手毛腳,反而對她上下其手。

  他的大手不受控制的揉摸著她的胸部,隔著胸罩那層薄薄的布料,感受那柔軟的美好;他甚至沒有拒絕她俯低的嘴唇,用那帶血的唇角,吻上了她的唇。

  他挑撥著她最後的防線;他也挑撥著她僅存的理智。

  兩人之間,從白豐強眼淚潰堤的那一刻開始變了調,一切是這麼一發不可收拾。

  藍慧文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她的表情,只有喜怒樂,關於哀愁,在那一年的大樹上,似已全被帶走,白豐強再也沒有見過她掉眼淚。

  藍慧文總是那麼的朝氣蓬勃,好像在她眼中,天底下沒有任何難事;她唯一堅定的目標就是當警察,繼承父親的遺志。

  他雖然小她三歲,但,他懂她的志向、明白她的興趣、了解她的心思,她就是一個可以打架、可以一起玩樂的兄弟,可是此時此刻——

  白豐強一個頭兩個大。

  看著灰濛蒙的天色,他的四肢僵硬而無法移動。 狂喝了一打啤酒的下場,就是此刻懷裡抱著一具雖然不夠飽滿、卻是異常溫暖的嬌軀。

  在他十八歲的這一年,他初次嚐到了男女身體結合的滋味,這滋味說不上銷魂,更稱不上激情,也沒有所謂的快感,他甚至有些厭惡及害怕。

  關於他和她,不該這樣,卻偏偏有了這樣親密的接觸。

  他隱隱約約記得他在生澀之間,有著進退兩難的無措和慌張,他甚至看見了她痛苦的表情。 他怎麼會跟他的死對頭髮生這種見不得人的關係? 況且藍慧文在他心裡根本就是同性;跟同性發生性關係,讓他現在只想破口大罵三字經。

  只是,在宿醉之後,腦袋越來越清醒時,手臂上的酸麻,顯示她還枕在他肩上。

  這下該怎麼辦?

  此時藍慧文也在濛濛朧朧之間,悠悠轉醒。

  她背對著他,肩頸枕在他的手臂上,她感到脖子上的酸麻,卻是動也不敢動。

  她居然跟一個她從小看到大的小弟弟上床! 這下她該怎麼面對她心儀多年的白品謙? 面對自己的心?

  她不僅慌亂,更多的是難堪,那是連自己都無法承認的事實,若有魔法,她一定要抹去稍早之前所發生的事。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她回想著。 當她安慰著他、而他越哭越大聲時,是她先動手摸上他的臉,想要擦乾他臉上的眼淚。

  都是酒精惹得禍! 讓她神智不清。 她幾乎可以確定是自己主動的,她怎麼會把小弟弟給吃了? 就算她欲求不滿,也不能做出這種傷天書理的事啊!

  雖然這是她的第一次,她卻感到滿心的懊悔和不安,完全沒有夢幻的愛戀及喜悅的享受。

  她怎麼這麼倒楣? 明明是來教訓一個蹺課的小弟弟,如今卻發生了這種慘事!

  在心裡打了十七八個轉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

  她不能承認,她要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她夜宿白家,她母親是放一百二十個心,結果,大野狼竟是她,幸好白豐強在兩個月前剛過十八歲生日,否則她是不是就要背上誘拐未成年少年的罪名?

  呼吸暫停,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然後彎腰拾起地上屬於自己的衣服,走到門邊時,她悄悄回頭覷看著床上的他一眼。

  他的體力可真好,在打了一場架、全身傷痕累累的狀況下,居然還可以跟她親熱……想到兩人糾纏的片段,她的臉紅了、耳熱了。

  幸好他還在睡,睡得跟死豬沒兩樣! 屬於女人的第一次呀,沒想到竟然給了白豐強,再多的扼腕也換不回事實,她只能轉動把手,匆促離去。

  白豐強的雙眼自始至終都瞇成一條縫,偷偷地看著藍慧文。 他的全身都在警戒,就怕她會有什麼動作,或者說出什麼樣的話,直到看見她那光潔的背部。

  當她回過頭來的那一瞬問,他看見了她眼角的淚光閃閃發亮,刺痛著他,可是他卻什麼都無法說,也無法做。

  她沒有海扁他一頓,也沒有破口大罵,她怎能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

  他對不起唐姿辰,對不起他聖潔的感情,對不起他口口聲聲的海誓山盟、對不起十八歲的青春歲月。

  他到底做了什麼?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適逢週日,藍家餐桌上難得這麼熱鬧。

  藍母左看自家女兒,右看自家小強,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們兩個怪怪的哦?」

  「媽,你到現在才發現?」藍慧真冷冷的說。

  藍慧文埋頭吃飯,像是沒有聽見媽媽的疑問;而白豐強也是悶不吭聲,連看都沒有看藍慧文一眼。

  「他們這樣多久了?」藍母追問。

  「應該有一個多星期了。」藍慧真說得有些不確定。

  平常只有藍慧真會固定回家和母親用餐,因為藍慧文和白品謙都在外地唸書,而已經畢業等著參加聯考的白豐強,則是神出鬼沒,有時會來藍家吃一餐,有時也會被列報失蹤人口。 今晚難得地,藍白兩家全員到齊。

  因為明天就是白豐強參加聯考的大日子,藍母特地準備了一桌子白豐強愛吃的料理,好為他加油打氣。

  藍母一驚,擱下碗筷,帶著一種興味。 「慧文,你跟小強吵架了

  嗎? 」

  藍慧文搖搖頭,還是不想說話,繼續大口吃飯。

  藍母接著往右問:「小強,你跟慧文吵架了嗎?」

  白豐強板著臉,不吭一句。

  「阿姨,要是慧文和豐強真的吵起架來,應該會是掀翻這個社區,怎麼可能會這麼安靜。」白品謙笑說著。

  「說的也是。只是……」藍母話還沒說完,白父笑著接話:

  「沒有聽到他們的吵架聲,是不是渾身不對勁?」

  藍母點頭。 「對呀,怪安靜的。」

  「平常他們鬥嘴,我們嫌他們吵,現在他們不說話,整個氣氛都不對勁。」坐在藍慧文身邊的白品謙,笑容中有著深深的探索。

  「小強我是知道的,他變安靜是因為……,」藍母笑笑地打馬虎眼。

  「反正現在就以聯考為重,什麼都不要想,要全心全意放在書本上。」

  因為大家都知道,白豐強正遭逢失戀的折磨,整個人因此瘦了一大圈,大家都避免在他面前提起唐姿辰這三個字。

  「慧文,身體不舒服嗎?」白品謙關心地問著。

  藍慧文終於從飯碗裡抬頭,面對白品謙的關心,她的心感到一陣刺痛! 她覺得自己很齷齪、無恥、骯髒,她怎麼能做出背叛白品謙的事!

  「沒有啦,我只是有點累,雖然考完期末考了,還是要做暑期特訓。」

  「我看,是因為白大哥交了女朋友,我姊正在傷心難過。」藍慧真冷不防地插嘴。

  藍慧文瞪了妹妹一眼。 這個妹妹平常挺冷的,不過一旦講起話來,卻是直接刺中要害。

  「啊,品謙,你已經有女朋友了?」藍母驚訝地問。

  「慧真,你怎麼知道我交女朋友了?」白品謙笑問著坐在對面的藍慧真。

  「我……」藍慧真脹紅臉,並沒有說出她是在西門町不小心撞見的。

  「真的嗎?」白父喜出望外。

  藍慧文看著白品謙;自從她懂事以來,曾在心裡烙下痕蹟的就只有他一個,只是在短時間內,她根本無法忘記跟白豐強的關係,她又怎能坦然面對白品謙?

  「其實我早在十八歲就交過女朋友了,你也知道的,對不對?」白品謙沒有回答父親的問話,反而對著身邊的藍慧文說。

  白品謙當然知道藍慧文對他一往情深,但感情的事無法勉強,他始終把藍家姊妹當成妹妹。

  雖然她沒有親口跟他告白過,但是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對他的愛慕;他什麼都無法做,只能以最溫和的方式來減輕對藍慧文所造成的傷寶口。

  「嗯,我知道。」藍慧文淡淡說了句,心頭很哀怨,為什麼最近倒楣的事老是接踵而至?

  「唉呀,感情沒有走到最後,哪會知道結局是什麼。要是談一次戀愛就能成功,就不會有失戀這個名詞了。」藍母趁機教育。 「你們都還年輕,千萬別為了感情的事傷害自己,懂嗎?」

  藍慧文偷偷瞄看坐在對面的白豐強一眼,沒料到白豐強正好也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她。

  視線像是觸電般,匆匆一碰,又立即彈開,兩人只能再次低頭,猛吃著飯。

  兩人明知有事情發生,卻又在心中抵死不承認;也從那一天起,原本愛吵愛鬧的兩人,突然變成了不相干的陌生人。

  在兩人有意的逃避下,不但連正面交談都沒,甚至連正眼都沒看對方。 整個暑假,藍慧文都留在學校不回,而考完聯考的白豐強也找了兩份打工,日夜拚命賺錢。

  沒有人知道這兩人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在鬧冷戰,因為他們的嘴巴就像是緊閉的蚌殼,不說就是不說。

  於是,大家只能以眼見的事實,當作猜測的根據。

  那就是,失戀足以讓這兩人喪失所有理智,然後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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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5:36
第三章
  
  這一年,白豐強二十二歲。

  不知道是飢寒起盜心? 抑或是好逸惡勞的人太多? 這一年,在接近年底的時候,這小小的幸福社區裡,一連發生了幾次偷竊案件。

  警察大學畢業的同年,藍慧文就考上了警察特考。 別的女警選擇輕鬆的後勤單位,要不就是通信警察,再或者直接留在學校當助教,偏偏她要親上第一線,分發到警局,跟著男刑警衝鋒陷陣。

  因為藍慧文認為沒有拿槍就不算是警察,而這個竊賊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的把藍慧文給徹底惹惱。

  三更半夜,夜深人靜,該是好夢香甜的時刻,卻突然傳出緊張害怕的呼叫聲。

  「有小偷!有小偷!救命呀!」

  長年的警戒心讓藍慧文睡得極淺,在第一時間,她不顧外頭的十度低溫,翻身下床,快速由二樓房間三步並成兩步往樓下衝。

  雖然她身上沒帶槍,她還是緊急拿了一支球棒,然後快速跑出家門。

  這時尖叫聲停止了,她微瞇大眼,看了看左右四周。

  路燈幽暗,長長的巷弄,兩旁是沉睡在黑暗中的老房子,十二月的冷風呼呼響著,她將視線放得極遠、耳朵拉得極長。

  這時,一道細微的碰撞聲在右前方響起,同時間,白豐強家的大門也被推了開來。

  她快步往前,這時白豐強出現在她面前,她愣了一下,呆看著白豐強,片刻才回過神,然後探頭往白家看進去。

  「不是我家。」白豐強明白她的用意,出聲解釋。

  「你快進去,沒事不要出來。」說完,冷冷的看了白豐強一眼,這才快速往前跑去。

  她暫時把白豐強拋到腦後,專注於四周的聲音,這時,一道發抖的呼喊聲又響起:

  「有小偷、有小偷!」

  這裡是接近巷尾的地方,自從兩年前唐家搬走後,就這麼讓房子閒置養蚊子,沒有賣掉,也沒有出租,使得這個地方更顯冷清。

  藍慧文雙手握緊棒球棍,確定聲音是由唐家對面的屋子發出來時,她快步往前疾走,來到與唐家有四米寬距離的大紅鐵門前。

  這時,緊閉的鐵門忽然被打開,接著從裡面竄出一道人影。

  出於專業的直覺,她一個箭步擋在黑影前面,定睛一看,是個頭戴棒球帽、嘴上戴個超大口罩、身上穿著防風外套及運動褲的男人。

  男人看著眼前的藍慧文,原本快跑的腳步停了下來。

  藍慧文也看著男人,跟男人保持約兩公尺的距離。

  跟在小偷身後跑出來的屋主何媽媽大聲喊著:「慧文!他是小偷,快把他抓起來!」

  小偷一聽,抬起腳步,往藍慧文右邊一拐,快步往巷弄底跑了過去。

  藍慧文看小偷跑了,也只能卯足勁追去。 巷弄底接連著一個小山坡,再過去就沒了住家,要是小偷跑進樹林裡,要抓人可沒那麼容易了。

  幸好她是路跑好手,體力及耐力在長期訓練下,完全不輸給男人,於是,僅差小偷半步距離時,她高聲叫著:

  「警察!不要再跑了!」

  這時,一隻大手扣住了小偷的肩,那是一直跟在藍慧文後頭的白豐強。

  小偷在回過頭來時,亮出了一把水果刀。

  藍慧文看著這個年歲越長、越發俊帥的男孩,沒有機會讓她多想,她衝口就說:「你別多事,快走!」

  說話的同時,長腳一個前踢,踢開了白豐強扣住小偷的手臂,然後,她推了白豐強一把,將他推開一尺之遠,就怕刀鋒不長眼。

  小偷見狀,打算往前逃走時,她一把抓住小偷拿刀的手腕,打算來個擒拿法,沒想到小偷的身手也極快,閃開了她的擒拿。

  刀鋒在夜裡發出一道極冷的亮光,在藍慧文還沒有心理準備下,連手中棒球棍都沒有來得及揮出,就看見那把亮晃晃的刀刺進了胸口。

  在慌亂之中,誰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刀起刀落,當小偷看清發生了什麼,差點嚇到手軟,只是,就算心裡害怕,還是容不得小偷猶豫和耽擱,因為四周已經響起了雜沓腳步聲。

  藍慧文奮力用力一揮,球棍擊中小偷背後;小偷背後挨了一記悶棍,但那力道明顯不足,只是踉蹌了一下,然後,便頭也沒回往前跑去。

  這一刀很深很用力,她只能用左手緊緊抓住胸口,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更遑論是去追捕小偷。

  然後,她軟軟滑倒,跌進了一具寬大的胸膛中。

  「文子!文子!」白豐強的喊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在他被她推開的同時,他見情勢不對,只好折返何媽媽家,請何媽媽打電話報警,可是卻也因為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把刀刺進她胸口。

  他無法去追趕小偷,只能讓她靠在他胸前,扶著她在地板坐下。

  「小強?」她睜大眼,不相信眼中看到的事實。

  看著鮮血不斷從她按住的掌心中流出來,原本的白T卹已染成艷紅,他忍不住大吼:「你在搞什麼?不會先報警嗎?幹什麼自己一個人來抓小偷!」

  他快速脫下身上的T卹,將T卹按壓在她胸前,想幫她止血,卻只是徒勞的讓血再染紅另一件白衣。

  「我就是警察,還報什麼警?」話說得氣虛無力,痛覺慢慢從心窩處擴散到上下四肢。

  時間就差那麼短短幾秒,此時全社區都動了起來,家家戶戶燈光大亮,大半男人都拿著球棒跑了出來,大家竊竊私語的圍在藍慧文身邊,見到連最英勇的藍慧文都受了傷,也沒有人敢貿險去追小偷。

  「你就愛逞強,難道警察抓小偷就不用報警嗎?」

  白父看到受傷的藍慧文,眉心皺起,憂心地說:「小強,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慧文吵。我去通知慧文的媽媽,你好好看著她。」說完,白父立刻往回家的方向走。

  警哨聲響起,其中一個警員高聲透過對講機急說著:「有警察受傷了,快呼叫救護車,並且請警隊支援!」

  吵鬧聲、喧嘩聲,衝擊著這個小小的幸福社區。 已經有警察往小偷跑走的方向追趕而去,救護車也在五分鐘內飛奔而至,藍母也緊張的來到女兒身邊。

  忍不住的,藍母哭了出聲。 「叫你不要當警察你偏要當!萬一有個怎麼樣,你要媽媽怎麼活下去!」

  「媽,我沒事的。」藍慧文強忍著痛,不願讓母親擔心。

  藍母想起那一年接到丈夫受傷的惡耗時,那種震驚及無措;剛剛白父來通知她時,又再一次勾起她心碎的回憶,她簡直嚇到腿軟,幸好在白父的扶持下,才能快步趕過來。

  稍後,白豐強協助醫護人員將藍慧文抱上擔架,再跟著藍母坐上救護車,一路將已經陷入昏迷的藍慧文送進急診室,然後又被立即轉送進開刀房。

  這四年來,白豐強和她之間,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兩人有不能說的秘密,在有心的閃避下,就算不小心遇上,也會互把對方當空氣,就像是不相干的路人。

  今晚,是這四年來,兩人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可是她卻因為要保護他,正在跟死神搏鬥。

  她可以當行政警察,也可以念監識科學,更可以念資訊管理,不然公共安全也行,偏偏要念刑事警察,衝鋒陷陣的跑在最前線。

  她說,不當刑警就不算是警察,不拿槍也不能算是真正的警察;她的正義感十足、對警察工作充滿熱情,完全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這個笨女人! 白豐強氣得咬牙切齒,忍不住在心裡痛罵著。

  「豐強,慧文會不會像她爸爸一樣?」藍母急得眼淚一直掉。

  「藍姨,你不要擔心,文子她身強體壯,不會有事的。」儘管心裡害怕,白豐強卻只能如此安慰藍母。

  「媽。」一向冷靜的藍慧真慌張到緊抓住母親的手。

  看著小女兒的汪汪淚水,想起女兒從小就失去父親,藍母只能堅強的說:「慧文不會有事的,我們來祈求你爸爸保佑,你爸爸一定會保佑你姊姊的。」

  「媽,我真的好害怕。」藍慧真猛點頭,雙掌合十,嘴裡喃喃念著。

  警察被殺不是小事,因此,整間醫院都動了起來,連副院長都在半夜急趕到醫院,指揮調派醫療團隊,務必以最優良的醫療挽救年輕的性命。

  警察局長親自坐鎮指揮,大批警力布下天羅地網圍捕殺警要犯,而警政署長、縣長也都派員到醫院關心。

  白豐強滿心懊悔。 當時他要是不離開她,她一定不會有事。 她不是自比功夫高強的俠女嗎? 怎麼會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他居然可以整整四年不正眼看藍慧文一眼,可以整整四年不跟她說一句話,他到底在鬧哪門子彆扭?

  那時他太年輕,年輕到不曉得該如何處理那樣的事,他怕事情鬧開來,怕被唐姿辰知道、怕被家人知道、怕後果難以收拾,怕東怕西,怕到最後,他縮起自己,無法面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

  她一定要醒過來! 他有好多話想跟她說,至少他該跟她說聲對不起。 他要乞求她的原諒;但他現在卻是什麼都無法替她做,只能無助的將自己的臉埋在掌心裡。

  唐姿辰的離開,他只有痛恨和怨懟;但此時此刻,他第一次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萬分痛心。

  醫生說,藍慧文福大命大,水果刀只差一公分就刺進心臟,要是刺進心臟,就算是神仙也難救。

  但是,那一刀也極深,造成失血過多,讓藍慧文足足在加護病房待了三天,還兩度發出病危通知,直到她的情況穩定,才轉入普通病房。

  「文子,你哪裡不舒服?」白豐強站在病床邊,彎低腰身,看著床上的女人。 蒼白的臉上是皺緊的眉頭,平時嘮叨的小嘴,此時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這幾天,他的心情像是在洗三溫暖,他這才知道,那四年假裝不認識她的行為是多麼愚蠢和幼稚。

  藍慧文的眼睛眨了好幾次,才緩慢睜開;因為麻醉藥劑的關係,她的意識並沒有完全回籠,但她一眼就認出這個從小到大的死對頭。

  「小強?」

  「太好了!」他彎著腰,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在我的房間幹什麼?」話問得有氣無力,顯然神魂尚未歸位。

  「我好開心。」他眼眶紅了,有著想哭的衝動。

  「你在開心什麼?」她不懂。

  他搖了搖頭,鼻腔裡有著熱燙燙的淚液,讓他感動到說不出話來。

  「你幹什麼又哭又笑的?」

  他還是搖頭。

  見他還是不說話,她才感覺到他那俯身靠近的俊臉。 「你幹什麼靠我這麼近?」

  他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唇角揚起笑意。 「能聽見你的聲音,我真的很開心。」

  她狐疑的看著他。 「神經病,你幹什麼這麼莫名其妙?」

  他又搖頭,不在乎被她罵。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動了動身體,想要爬起來,才感覺到身體傳來的痛楚。

  「你不要亂動。」他急忙阻止她的躁動。

  她的眼珠子轉了幾圈,才感覺到四周的陌生。 「這不是我的房間,這裡是哪裡?」

  「你抓小偷,受傷了,你不記得了嗎?」他急問。

  正值寒假,反正他這個大學生不用上課,所以,他二十四小時不分日夜守在醫院的家屬室,就怕她跟藍叔叔一樣。

  藍母也在加護病房外待了三天,直到她轉入普通病房,才在白父的勸說下回家盥洗和休息。

  她又躺回床上,回想起抓小偷的片段,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所以,我真的栽在一個小偷手上?」

  「是那個小偷太陰險,趁你沒防備時下手的,否則憑你這個神力女超人,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小偷。」他盡量以輕鬆的語調說明那一日的驚險。

  「我居然栽在一個小偷的手上?」她無法相信,那對她而言是莫大的恥辱。

  「那是你太大意了。」

  「我哪裡受傷了?」她動了動,想起身,卻有些力不從心。

  「你別這樣,小心傷口。你就不能安分點嗎?」他是又急又氣。

  「我要坐起來。」她生氣了。 「我要看看我到底哪裡受傷,我是不是缺條腿還是少條胳臂?」

  他瞪了她一眼,有種莫可奈何。 「別這樣詛咒自己,你沒有少腿,也沒有缺胳臂。」

  「那我是半身不遂嘍?」她的表情有著驚慌和無措。

  「放心吧,你也沒有半身不遂,只是一把約十五公分長的水果刀刺進了你胸口。」現在說起話來,他可以帶著揶揄,可是在她生死交關時,他卻痛到無法呼吸。

  「真的?」她不相信。 「那我為什麼好像全身都動不了?」

  「你再睡一下,等你睡醒,包准你全身上下都可以動,又成了一隻活潑好動的野馬。」難得地,他的語氣和暖又輕柔。

  她相信他,這個從小到大的好哥兒們,雖然兩人常常吵架,但他從來沒有欺騙過她,對於他說的話,她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

  她微微側首看著手腕上吊著的點滴瓶,乖乖的沒有再亂動,輕聲問:「小偷抓到了沒?」

  「你放心,已經被大隊長抓起來了。」

  聽他這麼說,她卻一點都不開心。 「我很遜,對不對?不但沒有抓到小偷,還受了重傷,還要大隊長出面收拾,真是笑死人了。」

  「不對,你很棒,你是因為太輕敵了。」

  她很訝異。 「我的腦袋有受傷嗎?不然你怎麼可能讚美我……」話還沒說完,體力已經用到極限,她緩緩閉上眼睫,陷入了昏沉沉的睡夢之中。

  他像是吃了定心丸,這幾日以來的擔心受怕,這時才緩緩放下,於是,他坐回一旁的沙發躺椅,深沉的疲累,睡意兇猛襲來,這下,他終於可以好好補眠了。

  藍慧文這次受傷,意外讓他和她之間恢復了中段四年的交情,兩人打破了那道因為性愛而築起的圍牆,重新建立起如同幼時般的兄弟交情。

  慶幸藍慧文是個健康寶寶,因此她的體力恢復得比一般人還要快,在普通病房待了三天之後,她已經可以自己坐起身吃東西。

  窗外,天藍雲白,在這個寒冷的冬季裡,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藍慧文坐在床上,雖然臉色蒼白,卻有著盈盈笑意,完全沒有生病的死沉,那是只有在白品謙面前才會顯露的笑靨。

  「以後別這麼逞強,有什麼萬一就不好了。」白品謙坐在床沿,正用水果刀在削一顆暗紅的大蘋果。

  「知道啦。」她有些拘謹,心頭怦怦亂跳,真的很怕傷口會因為劇烈的心跳而讓縫線裂開。

  「你呀,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要抓小偷,也要顧慮到自身的安全。」白品謙的口氣滿是寵溺的無奈。

  藍慧文傻傻的看著他,眼裡全是對白品謙的崇拜和仰慕。 這些年來,她對他的暗戀,不但沒有減退,還因為壓抑而越陷越深。

  「你工作還順利嗎?」她問。 白品謙是學資訊工程的,所以退伍之後就有好幾個工作等著他,讓他沒有就業的困擾。

  「是同學爸爸的公司,我負責旅遊平台的規畫,有同學罩著我,工作起來還算滿愉快的。」白品謙邊說邊俐落的將蘋果切成小小一片。

  「你們公司是網路旅行社,同事應該都很年輕吧?」她看著遞到嘴邊的蘋果,本想直接張嘴,但是想想不妥,猶豫了一下,想伸出手時——

  「別動,張開嘴就好。」白品謙笑看著她的羞意,將切片的蘋果直接送到她嘴裡。

  在面對白品謙時,她是完全沒有招架能力;從小她就如一匹脫了繮的野馬,連母親都拿她沒轍,只有白晶謙可以馴服她,讓她從野馬變成溫柔的小白兔。

  她聽話的張嘴,讓蘋果送入嘴中;當她輕咬著蘋果時,那滋味像是加了蜜,甜到心都要融了。

  「公司才成立兩年,所以公司裡的同事都還很年輕。」見她吃下一片蘋果,他繼續手中切片的動作。

  「嗯。」她應了聲,忽然之間,覺得全身燥熱,完全不敢直視鏡片下那灼灼的眼光。 「這樣好呀,你又有機會了。」

  「什麼機會?」他明知故問,再把一片蘋果送到她嘴邊。

  「就是年輕妹妹呀。」這次她沒有猶豫,乖乖張嘴含進蘋果。

  心裡想著,他這樣的態度會不會太親密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會讓她想入非非的。

  「我們公司的確有很多年輕的小妹妹,尤其是客服部。」他噙著笑意,深深看了她一眼,看見她那一閃而逝的愁緒。

  「那你……」她緩緩咀嚼嘴裡的滋味。

  「我什麼?」

  「那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這句話她問不出口,其實不用問也知道,憑白品謙的外表及人品,他從來不缺女朋友。

  「你是不是要問我現在有沒有女朋友?」話題很敏感,但他還是顯得一派輕鬆。

  她搖頭。 沒想到他一語就猜中她的心事,她只能心虛的否認。 「你一定會有女朋友的嘛,幹什麼要問。」

  白品謙挑眉,再送一片蘋果到她嘴裡,看著她越來越紅的雙頰,他笑意依舊很柔和。 「你猜錯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女朋友了。」

  「為什麼?」她嘴裡吃著東西,因為他的話,嘴巴張得更大了。

  「兵變呀。我也是人,我也會痛。」嘴裡說會痛,卻是一派輕鬆的閒適。

  他將蘋果和水果刀擱在病床邊的矮櫃,抽取了一張面紙,想幫她擦拭唇角的水漬。

  「我自己來。」她連忙伸出手,卻扯動胸口的痛,讓她深吸了一口氣。

  她很逞強,在清醒之後,堅持不打止痛針,所以常常得忍受扯動傷口的痛。

  「小心一點,都受傷了,難道不能安分點嗎?」白品謙的口氣帶著心疼,一手扶在她肩上,一手用面紙輕拭她唇角。

  「你今天怪怪的。」她實在難以招架白品謙這種親密動作。

  「哦?怎麼怪?」白品謙的眼神帶著一股曖昧。

  「我的傷快好了,你不要擔心啦。」她只能這樣想,白品謙是因為她受傷了,才會對她這麼關心。

  以前的他對她雖然很好,但她感受到的,就是大哥哥的姿態,不挑逗、沒曖昧,坦蕩到沒有讓她有任何遐想的空間。

  而白家兩兄弟都有一雙超強的電眼,只是白品謙柔中帶著知性,白豐強卻是炯炯發光下的霸道。

  她一向對白豐強的桃花眼沒什麼感覺,獨獨被白品謙的電眼柔化成了一攤水。

  白品謙的大手沿著她的肩、手臂,慢慢的撫摸而下,直到握住她的一雙手。

  「慧文,當我知道你被歹徒刺傷時,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和害怕嗎?」見她愣住,白品謙繼續說:「我連夜趕到醫院,守在開刀房門口,我那時才知道,我不想失去你。」

  「你……」這是在告白嗎?

  「你明白差點失去的那種恐慌嗎?」

  「我……」

  「幸好我沒有失去你,所以,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把握住你。」

  「……」她驚訝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真的是在告白哦?

  「慧文,當我的女朋友吧。」

  「啊?」一定是她的耳朵壞了,不然白品謙怎麼可能說得如此自然,又如此挑弄她的心弦?

  「有必要這麼吃驚嗎?」白品謙摟上她的肩,沒有等她回應,就把她摟進懷裡。

  吃驚的不只是藍慧文,還有正好來到病房門外,把這一段深情告白戲碼全看進眼裡的白豐強及藍慧真。

  藍慧真是坐白豐強的摩托車一起來的,在看到眼前這一幕時,她的呼吸停滯、薄唇抿緊、小手握成拳,很難相信藍慧文的暗戀真的打動了白品謙。

  白品謙的話說得很平實,卻是最能打動女人心的甜言蜜語;藍慧真始終以為,以白品謙對女人的品味,他是不可能喜歡像姊姊這種大剌剌的女人的。

  看著那相擁的身影,白豐強胸口有股莫名的怒火。 這算什麼? 他為她的身體健康擔心得半死,她卻已經有體力談情說愛?

  原本他想要為了那一年的事跟她道歉,可是始終沒有適當的機會,幸好他沒說出口,否則這一切不就顯得太白癡了嗎?

  白豐強氣得牙癢癢,卻也莫可奈何,那感覺就像是當年他失戀時,一樣的痛心和難過。

  他到底在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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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6:05
第四章
  
  爸爸:

  我是個不孝女,居然敗在一個小賊手上。 主治醫生說,只差那麼一點,我就得去天上跟你見面了。

  一定是你和土地爺爺在冥冥之中保佑,才讓我從死裡逃生。 況且,我要是真的死在一個小賊手上,一定會毀了你一世的英名,你也不會樂見這種事情發生,更不會想承認有我這個女兒,到時,我更別想可以上天去見你。

  這次,許多新聞媒體又把你的英勇事蹟挖掘出來,說什麼虎父無犬女,我一個人不顧危險,力抗凶狠的歹徒,才會身受重傷,把我形容成英勇的女警。

  可是,我覺得好丟臉,我一點都不英勇,更不想被這樣恭維,這只會讓媽媽更加擔心和難過。

  不過,既然我已經活下來了,就再也不會讓你丟臉,我一定會致力於警察的工作,完成你未競的心願,把該抓的壞人全繩之以法。 就算要死,也要跟你一樣,死得轟轟烈烈、死在彈林槍雨下。

  爸爸,那個、臭小強居然為我哭了,你說是不是天要下紅雨了?

  其實我心裡滿爽的,你就沒看見臭小強那個樣子,否則你也一定會跟我一樣,暗爽在心裡。

  沒想到被小賊殺傷,睡了一覺醒來,我的惡運退散,好運就這麼來了,不僅小強為我掉眼淚,還有——

  爸爸,我終於跟品謙談戀愛了。

  最近的藍慧文總是春風滿面。

  殺傷她的小偷已經繩之以法,警政署長還親自來探問她,她更因此被記了一支大功,正式成為二線一星的分隊長。

  雖然連農曆過年都得在醫院裡圍爐團圓,一向是好動寶寶的她,根本不能亂跑亂跳,但她不僅甘之如飴,還滿心喜悅。

  一想到白品謙,她的唇角就不由自主的拉得好高,一顆心整天都跳動得極快。 如果說這是因禍得福的話,那她還得好好感謝小偷的那一刀,要是沒有那一刀,她可能沒辦法達成多年來的心願。

  「笑什麼笑!笑得跟白癡一樣。」白豐強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發花癡。

  藍慧文左右看看,沒看到心裡的那個人,表情有著明顯的失望。 「你怎麼來了?」

  今天是藍慧文出院的日子,在醫院住了半個月之後,她早就追不及待的想回家。

  「不好意思,今天只有我有空,你只好勉強些。」白豐強臭著臉,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

  「我又沒有勉強你來接我,心不甘情不願的,一大早你是吃了炸藥啊?」看白豐強那張臭臉,藍慧文說起話來也毫不客氣。

  「不然你叫你男朋友來接你!」白豐強忍不住嗆聲。

  「話幹什麼說得這麼酸?品謙要上班,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很忙的,最近為了照顧我,常常都沒有睡好,這種小事,不用麻煩到他啦。」只是,嘴巴上是這樣說,心裡還是抱持著一絲希望,希望白品謙會給她一個意外驚喜,這,就是女人渴望被疼愛的心情吧。

  白豐強嘴裡發出輕蔑的嘖嘖聲。 「是呀,我這個死大學生整天閒閒沒事做,好心來接某人出院,居然還要被某人嫌棄。」

  「我哪有嫌棄你!」她搖頭否認。

  「我又沒有指名道姓,你幹什麼要對號入座?」

  「臭小強,你是存心來找我吵架的是不?」

  他撇了撇嘴,挑了挑眉,一幅痞到不能再痞的死樣子。 「你從小就很喜歡我大哥,這下終於讓你等到了。我奉勸你,得要看緊一點,別讓我大哥被別的女人搶走。」

  「品謙才不像你,你不要亂說話。」她反駁。

  「像我哪樣?」白豐強皮皮地反問。

  「你整天吊兒郎當,書也不好好念,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不知道你爸會擔心嗎?」她挺起胸膛,擺出一幅老大姐的模樣。

  「在你心裡,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只剩下白品謙一個,只有白品謙最好,其他的男人都是個屁!」所以,她從來沒有看見他的優點,只看到他的缺點…所以,她才會從小跟他吵到大,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她的臉色微赧,這樣赤裸裸被拆穿,讓她有些困窘,只能低聲咕噥:

  「幹什麼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品謙本來就很好嘛,我又沒說其他男人不好。」

  她的雙眼閃出兩朵小花,只要一講到品謙這個名字,她就忍不住的自我陶醉其中。 她想著心裡那個最好的男人,那個她暗戀了好多年的男人,本來以為只能是白日夢,沒想到美夢競成真。

  看不慣她那副樣子,白豐強一把提起旅行袋,大步一跨,就走到病房外。 「別說廢話,手續我都辦好了,快走啦!」

  見她還愣在病房裡,他又踅回病房內。 「餵!你在發什麼呆?捨不得離開,那你繼續住下來好了!」口氣是嚴重的不悅,外加不耐煩。

  她瞪了他一眼。 她現在的心情很好,不想跟他計較。 「走啦!」一個跨步,她超過他,快樂得像一隻飛出鳥籠的小鳥。

  回到家,已接近中午時光,陽光和暖,周遭安靜到只剩下北風呼呼的聲音。

  藍母上班、藍慧真打工,家裡沒有其他人在,闊別半個多月,讓她深深吸了口長氣。 「還是家裡好。」忍不住的,她展開雙臂,想要撲倒到沙發上——

  「文子!」白豐強一個箭步跑到她身前,急急擋住她那要撲下的身體。

  她都還沒撲上軟綿綿的沙發,就因為擋在身前的男人而趕緊收斂了動作。 「你幹什麼啦。」

  她不滿地瞪著只差那麼一公分就要撞上的鼻樑,要不是她手腳俐落,早就狠狠撞上去了,下場恐怕是鼻歪唇腫。

  白豐強怒氣騰騰地反問:「我才想問你,你要幹什麼?」

  「我當然是想要抱我的狗骨頭。」

  「餵,以後多用用這個。」他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太陽穴。

  「什麼意思?」

  「有勇無謀是抓不到犯人的,腦容量別真的變得跟只蚊子一樣。」他太了解她的一舉一動了。 這個女人,最喜歡呈大字形撲在沙發上,然後抱住沙發上那根又大又軟的狗骨頭造型靠墊。

  「你欠扁呀!拐彎抹角罵我笨?」

  他點頭,沒有否認自己的取笑。 「再撞出一個洞來,恐怕真的要變智障了。」

  她語塞,這才想起自己胸口上那一刀,雖然已經可以出院了,可是暫時還不能有太大動作,更不能做激烈運動。

  「智勇雙全才能當一個好警察。」他又不怕死的補上這句話。

  看著白豐強,她常常會想起四年前自己的初夜,讓她一直有意無意的逃避著他;她相信,他也不願承認跟她有過一夜情,畢竟那是在他失戀的情形下,加上酒精作崇,才會做出失控的事情。

  這一次住院,兩人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恢復往日交情,他對她還是一如往常的嘴賤和無禮,好像那四年的冷戰只是她自己的平空想像。

  「羅哩羅嗦的。」她咕噥叫著,沒有用大字形撲向沙發,而是慢慢坐在沙發上,再抱起那隻超大狗骨頭。

  「有本事就在我大哥面前撒野。人前乖得像隻小白兔,人後野得像隻猴子,你這樣表裡不一,不會很痛苦嗎?」他雙臂環胸的瞪看著她,真想一眼就看穿女人的心,偏偏他就是看不懂女人那深海似的心。

  「我喜歡品謙,我願意為他改變。」對於他的取笑,她一點都不在乎。

  「江山易改、本性難栘。你真的能改嗎?」他諷刺的質疑。

  「愛一個人,就是要為那個人犧牲。」

  「犧牲是不會讓感情長久的。」

  「臭小強!你是見不得我好是不是?幹什麼一直詛咒我?」

  他在心裡無聲嘆了口氣,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快中午了,想吃什麼?我去買。」

  一聽到吃的,她露出一臉垂涎的樣子。 「吃你做的蛋炒飯,我好久沒吃了。」

  蛋炒飯雖然很簡單,但要炒得好吃卻不容易。 白豐強擁有一手好廚藝,他做的蛋炒飯,飯粒在飽滿中帶著微焦味,尤其是蛋炒得酥黃爽口,一口接一口,吃完還齒頰留香。

  他沒說什麼,濃眉一揚,把她家當自己家,熟門熟路的走進廚房,然後在冰箱中翻找食材。

  她屁股離開沙發,跟到了廚房口,看著那健壯挺拔的身影在廚房裡忙碌著。 塊頭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卻有著俐落的身手,這樣的畫面,實在很賞心悅目。

  她住院的這段日子,真的多虧了他;雖然他嘴巴很壞,常把她氣到牙癢癢,但她知道其實他很關心她。

  「小強,謝謝你。」

  「謝什麼?」他低著頭,在流理台上切肉絲。

  「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

  他抬頭,看進她那明亮中少了精明的大眼,然後冷哼了一聲。

  「果然戀愛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連謝謝這麼噁心的話你都說得出口,這太不像你了。」

  「餵!你別得寸進尺。」

  「你還是要站在第一線上?」他又把視線調回手中的菜刀,聲音沒有什麼波動,很自然的就把話題轉開。

  「你知道的,沒有打擊壞人,根本不算是警察。」她眸中多了幾分憂心,語氣也黯淡了些。

  他感覺到了她那言語上的落寞,停下手中的菜刀,斜眼睨看著她。

  「大家都要我調內勤,我媽媽、我妹妹,還有品謙,可是……」她的心事沉甸甸的壓在心口,因為她的受傷,媽媽嚇壞了,妹妹也苦求她,男朋友更用柔情攻勢。

  「文子,我挺你。」

  她雙眼睜大,等著他的下文。

  「記得在大樹上的事嗎?」

  「當然。」那一年的事,她永遠不會忘記。

  「那就對了。」

  「小強……」她雙眼起了水氣,滿是感動的看著他。 她和他之間,就是有種心有靈犀的默契,雖然四年來沒有說過話,但有些話不用說出口,就能心領神會。

  「我們是好哥兒們,我不挺你挺誰呢?想做,就放心去做吧。」

  她笑了,猛點頭。 「我們是好哥兒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這是在說服她自己? 忘掉虛幻的那一夜,就把它當作只是春夢一場。

  好哥兒們? 白豐強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對好哥兒們這個說法感到這麼刺耳,可這句話偏偏出自自己口中。

  為何他可以說得如此順口?

  卻又如此的咬牙切齒?

  微風涼爽的四月天,上弦月高高掛在夜空中。 在這個夜裡,春心波動,讓人想入非非。

  藍慧文守在自家大門邊,儘管她已經在這里站了將近一個小時,但她還是顯得精神飽滿,一聽到有車子駛近的聲音,就連忙透過微微開啟的門縫往外探頭看。

  一看到那輛白色轎車,她的心就懸得好高。

  直到轎車駛過她眼前,在隔壁大門口停下,她才一臉笑意的推開自家大門,往隔壁走去。

  白品謙停好車、走下車,一眼就看見那張盈盈笑臉。

  「品謙,肚子餓不餓?我家有麻油雞,你要不要吃?」

  白品謙牽起她的手。 「好。不過,我很累,開了一整晚的會,等我洗完澡,我再吃。」

  「那我端來你家給你吃。」

  白品謙摸摸她的臉。 「嗯,你別太累了,以後要是太晚,就別等我了。」

  她一臉羞意,垂低了眸光。 「不會累,我就是想要跟你說說話。」她這才放開被他牽住的手,轉身走回家中。

  愛情來得太突然,她都還沒有仔細思量過,就已經成為白品謙的女朋友,而她正努力扮演好女朋友這個角色。

  住院的那段日子,白品謙盡心盡力照顧她,更是照三餐噓寒問暖,有時甚至陪她在醫院裡住下,更是在兩家人面前毫不保留的展現他的柔情與體貼。

  白父和藍母都很看好小兩口的進展,整天笑咪咪的,直嚷著要替他們辦喜事,好讓第三代快點來報到。

  藍慧文快速從家裡端來了一小鍋麻油雞到白家,時間是深夜,習慣早睡早起的白父早已經上床休息,於是她就如入無人之境,直接將麻油雞端到了廚房。

  一走進廚房,才發現只穿著短褲、裸露著上身的白豐強,他正站在冰箱前狂灌牛奶。

  「你……,你有病呀!」她驚訝的看著眼結實前的胸肌,簡直可以媲美月歷上的猛男。「這種天氣,你干什么不穿衣服?」

  熱燙從耳根開始蔓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又不是沒看過他的裸體,小時候的他,常常這樣打赤膊的。

  她只能力求鎮定,假裝沒看見那粉紅色的露點,將視線定在香味四溢的麻油雞上。

  「你才有病。這是我家,你管我穿不穿衣服!都三更半夜了,還迫不及待追來我家,你這樣會不會顯得太花癡了?」忍不住的,白豐強還是酸了她幾句。

  「我才沒有花癡,我只是怕品謙肚子餓,他工作辛苦嘛。」她為自己辯解。

  白豐強將冰箱門關上,走到她身邊。「看來你真的病得不輕,這種天氣,你居然一副很熱的樣子。」他將她的話原封不動還給她,還把手臂掛到她肩膀上。

  看她臉紅的樣子,他心里有股快意,至少她還把他當男人看。

  當他的手臂掛上她肩膀時,感覺有如高燒一百度的燃燒鐵條,讓她猛然退開一大步,急甩開他的手臂。

  她討好的問:「那你要不要吃嘛?」她不懂為何自己會對白豐強的碰觸反應這么大,以前她常常跟他勾肩搭背的。

  「不要。反正我又沒在工作,在家里當米蟲的人,是用不著補的。」酸完她,白豐強這才大步離開廚房,蹦跳地往樓上跑去。

  怎么回事?最近跟白豐強在一起,感覺越來越怪異,一定是那一夜情留下的后遺症。明明他比她小了三歲,為什么她總忘不了那旖旎的片段?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趕忙拿起一個碗,盛滿麻油雞。

  洗完澡出來的白品謙,盡管不愛吃油膩的食物,但在她的盛情之下,他還是勉強吃下一碗。

  「還要嗎?」她問著,看著白品謙吃東西,有著甜蜜的幸福。

  「不了,這樣膽固醇會太高。」

  她連忙抽取一張面紙遞到他面前。

  「謝謝。」白品謙拿過面紙,擦拭嘴角。

  「不客氣。」她嬌羞地笑著,在白品謙面前,她一向得小心翼翼,時時警惕自己。

  說話時要輕聲細語,微笑時齒不露白,坐要有坐姿、站要有站樣,舉手投足要得宜,應對進退要得體。

  她牢記在心,她不想在白品謙心中留下任何壞印象。

  「要到樓上坐坐嗎?」白品謙牽起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揉摸著。

  她已不是十八歲小女生,當然明白白品謙眼中那股明白的邀請,那無疑是帶著親熱的意圖。

  她的心怦怦亂跳,微微點了頭。

  于是,她任白品謙牽著,一步步往樓上走去。

  白家對她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家,從小就混到大,可是如今走在樓梯上,她竟有種忐忑和未知的懼意。

  上了樓,在經過白豐強房間時,她不經意的看了房門一眼;曾經,在那里面發生的事,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捩點,那鮮明的記憶,永遠也無法抹去。

  曾經,她以為不再提起就可以忘記,然而最終她還是覺得那是在欺騙自己。縱使和白豐強之間沒有任何男女情愫,她卻依然心心念念跟他之間的結合。

  走進白晶謙的房間,他讓她在靠窗的躺椅上坐下。

  「慧文,跟局長提了嗎?」白品謙問著,在她身邊坐下,手仍是緊牽著她的手。

  「我……」她說不出口。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有任何危險。」白品謙將她摟進懷里,下巴磨擦著她柔軟的發頂。

  「不會的,上次我只是不小心,以后我會更加注意的。」她靠在白品謙胸前,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

  「可以調內勤接電話,也可以去婦女隊,不然也可以關懷受暴婦女,當警察並不一定要去沖鋒陷陣。」

  「我明白,你說的都有道理,只是我……」她有滿腔熱血,但在白品謙懷里,她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至上嗎?要是有人危害到她的警察大業,她一定會據理力辯,偏偏這個人是白品謙。

  「我和藍姨和慧真討論過了,她們也不希望你繼續待在刑警隊,尤其是藍姨,她獨立扶養你和慧真,你真的要多替她想想。」

  「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她點點頭,內心掙扎著,若剛剛對他還有一絲浪漫情懷,現在也被澆醒了。

  「你是我女朋友,要體諒我的心情,任何男人都不會希望有個當刑警的女朋友。」白品謙說著,輕抬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的凝看著她。

  傷癒後,她又回到了最愛的警察工作,並沒有因為受傷就打退堂鼓,雖然分局長暗示,因為她有功在身,如果她想調內勤工作,應該可以迅速調職。

  但是,她相信自己當警察不是為了它是一份鐵飯碗工作,她真的很想完成爸爸未竟的心願,打擊那些危害善良老百姓的壞人。

  可是,看著眼前她愛慕多年的男人,她得壓抑自己內心的願望、撇開滿腔的熱情,如果要跟白品謙在一起,勢必無法再繼續那種出生入死的工作。

  她突然想起,白豐強那張倔強中帶著調侃的不屑眼神,當他說出那句「文子,我挺你」時,她心裡有多麼的感動!

  「在想什麼?」白品謙的吻輕輕落下,吻上了她游移的心思。

  她一慌,連忙避開他的吻。 「沒什麼,我想辦法調回內勤就是。」

  「這才乖。最好是朝九晚五的性質,不然我想跟你約個會,都常常被你的勤務給打斷。」白品謙淡淡的抱怨。

  「嗯,我明天就寫報告,我想分局長會同意的。」她柔柔的答應了。 在白品謙面前,她似乎連說不的勇氣都沒有。

  白品謙含著笑意,情意綿綿的唇再度吻上了她的薄唇;她仰起下巴,想讓自己專心於這個吻,可偏偏白豐強那張要笑不笑的臉此刻卻竄進了她的大腦裡。

  她忘了要閉眼,眼神飄移向房門口,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好像睡在隔壁的白豐強隨時都會站在門外偷窺般,更像是那層薄薄的牆會洩露她正在親熱的事實。

  「專心點。」白品謙輕咬她的唇,低聲警告。

  「啊……」她急急閉上雙眼,心窩怦怦亂跳,不是因為他的吻,而是因為心虛。

  白品謙的舌趁著她那一聲「啊」,靈巧地鑽入她嘴內,用力地吮吻,與她的舌尖糾纏。

  接著,他的大手從她背後穿入她衣服的下擺,撫摸上她那光潔的背。

  她全身一陣顫栗,說不出的理由,她睜開雙眼、小臉撇開,然後用雙手頂在白品謙胸前,不讓白品謙再越雷池一步,也有效停止了他那猛烈的攻勢。

  「品謙……」她逃開了,心跳得飛快,因為他的氣息,更因為嘴中那令她不安的滋味。 「對不起,我……」

  白品謙的臉色脹紅,極力穩住呼吸,看著她的擔憂和怯意。 「我不該太急的,是我不好。」接著,他的手慢慢由她背後栘開。

  她搖頭,苦著一張臉。 「我沒有心理準備,我……」

  「噓……」白品謙以食指貼上她的唇。 「什麼都別說,我明白。」

  「那你會不會不理我?」她擔心地問。

  「笨!男女之間,得要你情我願,若以愛為名,就可以強迫對方做不願做的事,這樣豈不污辱了愛情的聖潔?」

  聽白品謙這麼說,她原本僵硬的表情才逐漸放鬆。 「你真好。」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白品謙捺下紊亂的呼吸,雖感到失望,但並未因為她的拒絕而有任何怒意。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她站了起來,很想快點逃離。

  「嗯,我送你。」白晶謙也站了起來。

  「不用了,你上班一天很累了,早點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

  「雖然你是警察,不過,我這個男朋友還是很想保護你的。」白品謙堅持,緊牽著她的手。

  「嗯。」一顆心慌得厲害,讓她無法在白品謙的房間再多待一分鐘,她只想盡快離開這個令她窒息的地方。

  在打開房門的同時,她看見白豐強的房門瞬間關上;她無法細思,只能假裝沒看見。

  明明她心裡已經有了準備,明明白品謙是她愛戀的男人,明明她等的就是和他耳鬢廝磨的機會,為何那一夜的記憶會在腦中盤旋不去?

  白豐強像是背後靈般的糾纏著她,這樣她根本無法和白品謙繼續親熱下去! 她知道這是心魔,如果下克服這個障礙,她永遠不會有幸福可言。

  「走吧。」白品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雖然他剛剛站在她身後,卻清楚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 「下次我們找間Hotel,這樣就不會被打擾了。」

  她只能尷尬的點頭,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白品謙以為她是因為在家裡才不自在,所以拒絕他,殊不知她是因為心裡的魔障。

  她的情緒亂七八糟,有著難堪、慌亂、無措、不安,獨少了羅曼蒂克情懷。

  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骯髒及欺瞞的罪惡,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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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6:36
第五章
  
  爸爸:

  我真的很沒用,居然為了愛情放棄了對你的承諾。

  品謙不想要有個當刑警的女朋友,所以,我已經正式提出調職申請,相信分局長很快就會批准下來。

  我無法繼承你的理想抱負、你的工作、你的夢想,我真的很孬,我這個女兒真的很沒用。

  誰叫我曾經做過對不起品謙的事,我應該要補償品謙的;他想要一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我就應該給他一個他夢想中的女朋友。

  只是,臭小強一向很挺我當警察,如果他知道我申請調職,且還是調勤務指揮中心這種安逸的地方,我一定會被他笑話一輩子的。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真的無法可想了。

  爸爸,你會原諒我吧?

  一個月之後,藍慧文正式調任勤務指揮中心。

  勤務中心的職掌,包含大家耳熟能詳的一一○報案電話,還有聚眾活動、交通事故、災害事件、特殊突發事故的掌握、處置、指揮、搶救的通報、呈報及轉報。

  簡而言之,藍慧文現在做的是行政職,而不是需要親上火線的刑事工作。 她沒有配槍,也不需要跟壞人硬碰硬,她就像是一般的上班族,雖然需要輪大夜班,但是生活規律、作息安定,她甚至可以在禮拜天和白品謙約會看電影。

  照理說,這是很多女警夢寐以求的工作,可她卻越來越不快樂。 在勤務中心工作三個月,新鮮感逐漸消退之際,她患了嚴重的職業倦怠症。

  一早起來,她總是不想去上班,她的心情沉重到連下樓的步伐都變得緩慢,完全失去了上班的動力。

  每次一聽到哪個地方發生了搶案,或者有殺人犯出沒時,她都忍不住想要往外衝,想要跟同仁一起出勤,更想要親手將那些歹徒逮捕歸案。

  「慧文,你不是刑警了,要安分點,老是這樣莽撞,小心你男朋友不要你。」勤務中心的長官老是取笑她的躁動。

  「是呀,沒想到你一談起戀愛來,個性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愛情的力量可真大。」另一個同事也調侃她,誰讓她現在把男朋友的話當聖旨,一向坐不住的她,居然可以乖乖待在辦公室裡。

  藍慧文表面上沉醉在愛河裡,笑看同事的揶揄,可是,每天一睜開眼睛,她都不知道自己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在白品謙的期盼下,她變成了他想要的女人;她本來認定自己是可以為愛情犧牲的,沒想到卻驗證了那句古老的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原來為愛犧牲都是小說裡騙人的玩意。 她原以為自己可以甘願當個聽話的小女人,只是,這樣的過程,有著超乎她想像的困難。

  今天她輪的是白天班,當她踩著疲累的腳步回到家中時,媽媽已經煮好了一桌子香噴噴的晚餐。

  白豐強坐在餐桌前,她看了他一眼,沒有什麼元氣,洗完手後在餐桌前坐下,完全沒有動筷子的慾望。

  「慧文,怎麼不吃?」藍母看著女兒的疲憊和精神下濟。

  「我沒胃口。」她懶懶的說著,目光看向白豐強挑高的眉。

  自從她受傷之後,兩人就恢復了邦交,鬥嘴仍免不了,但她還是有意無意的閃避著他。

  藍母焦急地問:「生病了嗎?」

  「不是。」

  藍母再問:「那是工作太累嗎?」

  「不是。」她搖頭。 「大概是天氣太熱了。」

  「那喝點蛤脷湯,可以退火氣。」藍母舀了一碗湯,擱在女兒面前,一臉不捨的說:「以前你的食量很大的,怎麼最近老沒胃口?」

  「媽,我整天坐著都沒動,食量當然變小了嘛。」

  「可別為了什麼愛漂亮而減肥,你已經夠瘦了,品謙不會嫌棄你的身材的。」

  「我又沒減肥。」她咕噥,乖乖端起碗喝湯。

  她不是那種愛漂亮的女人,也不會把瓶瓶罐罐往臉上塗,更不會斤斤計較身上是否多一公斤肉。

  「沒減肥最好,那就多吃一點。」藍母勸著。

  白豐強只用一雙冷眼靜靜瞧著她,一聲都沒吭,直到晚餐結束,藍母到廚房切水果時。

  白豐強氣憤的一把掃住藍慧文的手腕,將她往浴室的方向拖去。 「藍慧文,你跟我來!」

  「你幹什麼啦!」藍慧文一慌,忘了阻止他的暴行,就這樣任他拉進浴室。

  一把她拖進浴室,白豐強就用腳跟將浴室的門踢上,然後將她定在鏡子前,自己則站在她身後,雙手按在她肩膀上,以防止她亂動。

  「你看看你自己,變成了什麼鬼樣子?」

  雙頰凹陷,眼下有著明顯暗青,原本笑起來連眼神都會閃閃發亮的爽朗模樣,如今卻像是罩上一層寒霜,除了疲憊,還有憔悴。

  「我很好呀。」她逞強,不願正視自己的蒼白。

  「很好?」他冷哼一聲。 「你不是在談戀愛嗎?談戀愛應該會讓人越談越漂亮,你怎麼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白豐強的口氣又衝又硬,完全不留情面。

  「你——」她猛轉過身來,狠瞪著他。 「關你屁事呀!我又沒有怎樣,你管我是人還是鬼!」

  「這真的太不像你了,你已經二十五歲,不是十五歲,你不要那麼智障,你這不是在談戀愛,你根本是在虐待自己!」

  「你這個小鬼,少來教訓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用力嗆回去。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壓低嗓音,一臉惡狠。

  她被他的氣勢駭住。 「我——」

  「你明明喜歡當刑警,為什麼要去坐辦公桌?白品謙真的值得你這樣犧牲?」

  「值得,當然值得!」她口是心非,怎麼都不願在白豐強咄咄咄逼問下承認自己的錯誤。

  「如果值得,那你為什麼不快樂?不但不快樂,根本已經是重度憂鬱了。」

  她一把撥開他按壓在肩上的手。 「你憑什麼質問我?當年要不是你,要不是因為跟你上過床,我怎麼會變得這般狼狽!這都是你害的!」

  白豐強的字字句句皆刺中她的要害,讓她毫無招架之力,衝動的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我害的?」白豐強始終說服自己那隻是一場夢,否則以她的個性,怎麼可以忍住不提。 這麼多年了,如今聽她親口說出來,讓他一時沒辦法反應。

  塵封多年的往事,是兩人之間絕口不提的禁忌,沒想到她會被激到失去理智。 不過,既然話已經說出口,她乾脆不吐不快。

  「對!你讓我覺得對不起品謙,我心裡有障礙,根本無法跟品謙更進一步。我怕他嫌棄我,我怕他誤會我是個隨便的女生!這都要怪你,這都是你害的!」她揚高小巧的下巴,雙拳握得死緊。

  「……」他心裡似乎落了實,好像長久以來等的就是這一刻,等她說出兩人之間曾有過的一夜情。

  「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很喜歡品謙?現在他好不容易喜歡我了,我卻不能坦然面對他,我怎麼可以背叛他?我怎麼可以和你發生關係?」

  白豐強總算找回了失去的聲音。 「我哥不是那種膚淺的男人,他不會因為你不是……,」他頓了頓,避開處女兩字,才又說:「總之,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你說得倒簡單!我要怎麼有信心?品謙以前的女朋友個個是大美女,而我卻是粗枝大葉,萬一讓他知道我跟你上過床,他一定不會要我的! 」

  白豐強幽幽地說:「我不說、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她猛搖頭。 「就算他不知道,但我卻無法欺騙自己。」

  「你就這麼愛我哥,愛到寧願失去自我、違背自己在大樹上的誓言?」

  「是的,我很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結果呢?你害得我的人生變得一團亂,你害得我無法過幸福的日子!」

  「文子!」他看著她的歇斯底里。

  「為什麼我的人生要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你偏偏是他的弟弟?都是你害的!這是你欠我的幸福!你……」她沒能把話說完,因為全被白豐強吞進了嘴裡。

  白豐強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吻就這麼鋪天蓋地而下,霸道中沒有任何憐香惜玉,好像這麼多年來就在等這一刻。

  她睜大眼,看著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然後狠狠咬住他的嘴唇,他吃痛,含著鮮血的唇,這才離開她的唇。

  「你幹什麼?」話一說完,沒有給他任何閃避的機會,右手一揮,給了他一個火辣辣的巴掌。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這一掌又下了十足勁道,就算個頭高大的他,也被打得腳下有些踉蹌。

  「你們在浴室裡吵什麼?」藍母在浴室外叫著,拍打門板的聲音隨即響起。 「都這麼大了,不要再給我打架了。」

  白豐強勾動唇角,流露出一股痞樣,動了動臉皮。 她下手還是這麼狠,從小到大,他應該早就習慣她的拳頭了。

  「藍姨,沒事的。」他忍住痛,隔著門闆說。

  「慧文,你都這麼大了,就別再欺負小強了,聽到沒?」藍母叮嚀完了之後,這才離開浴室門前。

  「白豐強,你什麼意思?」她壓低聲音怒問。

  白豐強不怒反笑,勾動唇角,將唇角的鮮血用手背抹去。

  「欠你的幸福,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接著,白豐強打開浴室的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心跳得好快,像是打了一場激烈的籃球賽,更像是跑足了三千公尺。

  白豐強話裡是什麼意思? 又為什麼要吻她?

  她整個人顫抖不已,因為那十足十的巴掌,更因為他那莫名其妙的吻。

  這個白豐強,小了她三歲,彼此從沒有看順眼過,偏偏她這一生像是注定要和他糾纏在一起。

  時光無法倒退,若能倒退,她真想把那一夜抹去。 只是,當一切都已既成事實,她的幸福,他又要如何還給她?

  「姊,你真的喜歡品謙哥嗎?」

  「嗯。」

  「喜歡並不是愛,你確定嗎?」

  她不確定了。 「我確定。」她仍逞強。

  「那你為什麼回答得這麼勉強?」

  她再次否認。 「我沒有勉強。」

  「你要是真的愛品謙哥,就請你不要傷害他。」

  「我怎麼可能傷害得了他?」

  「你別看他是個大男人,其實他內心很脆弱的。」

  「……」

  藍慧文經常在午夜夢迴時想起妹妹的話,一向好眠的她,如今卻是徹底失眠,常常睜眼到半夜。

  白品謙這麼優秀,是眾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就算她跟他分手,痛的也是她,她是絕對傷不了他的。

  長痛不如短痛,看來她該有所行動了。

  氣氛柔和唯美的高檔牛排餐廳裡,白品謙和藍慧文面對面而坐。

  空間中流瀉著動人心弦的鋼琴聲,讓一對對情侶,在燭光、鮮花的陪伴下,洋溢著幸福神情。

  「慧文,你要多吃一點,最好吃得白白胖胖的,否則藍姨會認為我在虐待你。」白品謙拿著刀叉,動手替她切盤子裡的牛排。

  「品謙……」藍慧文欲言又止,今夜似乎選錯了地方,不該擁有這麼羅曼蒂克的氣氛的。

  「你有什麼心事儘管說出來,別悶在心裡。」白晶謙抬頭,對她笑了笑。

  「警局的工作……」

  白晶謙溫柔的接口說:「要是不想做就不要做,我養得起你,你可以放心在家里當少奶奶。」

  她重重嘆了口氣,這次沒有任何掩飾。 白品謙永遠不懂她的心,她說再多也沒用。

  「怎麼在嘆氣了?我很少看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看來你心裡真的有事。」他擱下刀叉,專注地看著她。

  她在心裡暗想:那是因為在你的面前,我一向掩藏得很好。 她一直以他希望的樣子,當個稱職的女朋友。 「我心裡的確有事。」

  白品謙溫柔的說:「要不要說來聽聽?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

  她幾度啟唇,終於下定決心,深深呼吸了一口長氣,才緩緩說:「我們分手吧。」

  看著她認真的神情,白品謙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為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絕不能將自己跟白豐強的事說出來,只能在唇邊漾起一抹苦笑。

  「就算法官要定罪,也要給個理由,你不能讓我死得不明不白。我到底哪裡不好?」白品謙極力穩住情緒,但那苦澀的表情、揚高的音調,仍是洩露了他的訝異和錯愕。

  「你很好,你從小就是我的偶像。你也知道我仰慕你好多好多年,能跟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交往,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但是……」

  白品謙凝看著她,等著她未完的話。

  「但是,跟你交往之後,我才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壓力,居然大到讓我喘不過氣來。」一旦說出口,那哽在喉嚨裡的話似乎就變得容易說出來。

  「為什麼每個女人都這麼說?」白品謙搖搖頭,感到深深的無奈。

  「啊?」她不懂他突然冒出來的話。

  白品謙苦笑。 「說我很好,結果卻跟我分手。我不懂,既然我很好,又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她從來沒有問過白品謙的情史,即使成為他女朋友之後,也不曾去探問他的前女朋友們。 是她不想了解他,還是她害怕了解他?

  「品謙,你真的很好,我很抱歉,因為我根本做不到你的要求,我配不上你。」

  「為什麼要這麼說?」白品謙口氣加重,引得其它桌客人紛紛側目,他才驚覺到自己的失態,緩了口氣,雙眼矇上哀淒,才又說:「每個女人都跟我說抱歉,都說配不上我;我只是要一段平凡的愛情,我也努力做好男朋友的角色,為什麼都達不到?」

  「品謙,我想要當刑警,我對警察工作還有很多憧憬,我不要只是坐在辦公桌前,我想要追隨我爸爸的腳步。」

  「你想當刑警就去呀,我不會阻礙你,何必要分手?」

  「做刑警是高危險的工作,我不能擔誤你。」

  白品謙明白了,有種多說無益的苦笑。 「你連商量都沒跟我商量,可見你已經下定了決心。」

  「嗯。」她重重點頭。

  「快吃吧,牛排涼了就不好吃。」白品謙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繼續用餐。

  「對不起。」她難過的掉下眼淚,心痛得快要死掉。

  白品謙拿出面紙,輕拭她眼角的淚。 「我以為你這麼愛我,是絕對不會跟我分手的。」

  「我也以為跟你談戀愛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盼望,沒想到……」她吸了口長氣後才又說:「對不起,幻想總是甜美的,走進愛情之後,才會知道愛情的真相。」

  「你算是因為了解我而離開我嗎?」白品謙苦笑。

  她搖頭。 「我是因為了解自己,才不得不跟你分手。對不起,我無法做到你心目中的好女人,我配不上你。」

  白品謙站了起來。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我是男人,我沒有哭的權利,但我的心還是會痛,我無法假裝一切沒有發生過。」

  「品謙……」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白品謙拿起賬單,走到櫃檯結帳,然後快步離去。

  看見白品謙臉上那濃濃的哀傷,讓她心如刀割。 為什麼她會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團糟? 跟不愛的小毛頭上床,卻跟心儀的男人分手道再見!

  她的眼淚掉個不停。 她這輩子算是毀在白豐強手裡了,反正她已經註定要孤獨一輩子,那就努力當個稱職的好警察,把一生奉獻給自己最熱愛的工作,去完成父親的遺願。

  就這樣,藍慧文結束了和白品謙半年的戀情,也在多年後才明白白品謙所說的話。

  「好男人」是白品謙在愛情路上永遠拋不開的枷鎖,就因為他太好,才會讓一個又一個女人跟他分手說再見。

  好男人不是人間極品嗎? 不是應該每個女人都搶著要嗎? 為什麼會讓白品謙一再飽嚐失戀滋味?

  談戀愛時,兩人在這小小的幸福社區裡成了茶餘飯後、三姑六婆話八卦的題材;一旦分手,同樣在這小小社區裡掀起了巨大波瀾。

  好漢做事好漢當,分手這件事當然得由藍慧文親口對媽媽及妹妹說明。

  「慧文,你瘋了嗎?像品謙這麼好的男人,你為什麼要跟他分手?」

  藍母不敢置信的大叫。

  「媽,就是因為品謙太好了,我配不上品謙嘛。」藍慧文說的是事實;像她這種從小野到大的女人,真的不適合再自欺欺人去當個淑女。

  「哪有人嫌自己男朋友太好的!」藍母氣呼呼地,無法想透其中的邏輯。 「那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才會遇到品謙這麼好的男人!」

  「媽,我這個樣子,即使穿了裙子也變不了公主,我跟品謙手牽手時,你不會覺得很滑稽嗎?」

  「你在胡說什麼!這跟穿裙子有什麼關係!品謙我從小看到大,早就把他當女婿了,你這樣子,我怎麼對得起你爸爸!」藍母說得既憤慨又感傷。

  「媽,分得好,免得品謙哥讓姊姊給踏蹋了。」藍慧真冷冷的看了藍慧文一眼。

  藍母氣得要死。 「小真,不可以這樣說!我要去跟品謙談一談。」

  「媽!」藍慧文急拉住媽媽的手。 「媽,我求求你,別再去找品謙了,我真的努力過了,我沒辦法繼續跟品謙在一起,他這麼好,應該要跟更好的女人在一起,我跟他不適合啦。」

  她一向好勝好強,完全男孩子個性;從十一歲那年喪父之後,她就不曾再哭過,如今她為了白品謙,眼淚掉了又掉。

  白品謙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因此,所有的不是,藍慧文都得咬牙承受。

  「什麼叫不適合?你們明明很適合呀!你不能這樣,你一定要相信媽媽,媽媽不會看走眼的,品謙絕對會是個好丈夫!」

  藍慧文為了這件事,耳根子從此無法清靜。 媽媽根本不了解她,她受不了媽媽的碎碎念,因而最近下了班之後,她總是躲在外頭,根本不想回家。

  只是,無論走到哪,總有人追問到哪;婆婆媽媽、伯伯叔叔都用著疑惑又憐憫的眼神看著她,認為她是在要小姐脾氣,紛紛勸她要和白品謙和好。

  她哪有什麼資格要脾氣! 雖然提分手的是她,但,她的心還是很痛,痛到幾乎要死去。

  中秋前夕,沭浴在一片金黃光芒中的土地公廟前,土地爺爺的供桌上擺放著素果和餅乾,三炷清香的煙霧裊裊上升,日影拉長一個消瘦人兒的影子。

  「土地爺爺,信女藍慧文,住在二十五巷八號,今天準備一點供品來祭拜,希望祢保佑我能順利回到刑警的工作,我會再準備供品來答謝,萬分拜託了。 」她喃喃說著心裡最虔誠的祈望。

  說完心裡的祈求,她將香插進香爐裡,才准備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瞥見大樹下一個熟悉的背影。

  不用細看,也知道那粗獷的身形是白豐強,他身前站著一個嬌小的女生,那個女生好面熟,仔細一瞧,在心裡喊出了那個久違的名字。 唐姿辰。

  自從那一年唐姿辰和白豐強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唐姿辰了。 也正是那一年,因為白豐強的情變,她才會糊里糊塗和他上了床,種下如今無法收拾的後果。

  她隱身站在土地公廟的圓柱邊,雖然聽不見白豐強和唐姿辰在說什麼,卻將他們之間的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

  多年不見,唐姿辰還是那樣的優雅美麗,身穿淡黃色小洋裝,腳踩細跟涼鞋,白柔的臉上有著淡淡紅暈,嬌羞中,充滿柔美的女人味。

  而正在等當兵的白豐強,雙手插在褲子兩側的口袋裡,平常吊兒郎當的痞樣不見了,難得一見的靦腆正經。

  藍慧文在心裡嗤笑自己,大概除了學校的製服以外,她從沒有穿過任何裙裝,她這樣的男人婆,怎能跟小公主般的唐姿辰比?

  她正飽嚐失戀的痛苦,現在只要看到這種柔美到像風一吹就會倒的女生,她就滿肚子火。

  她這輩子再怎麼努力也達不到男人心中的標準。 講話不夠秀氣,舉止不夠端莊,不僅變不成淑女,還跟男人沒兩樣。

  沒想到白豐強對唐姿辰還挺癡心,這麼多年了,她從來不曾見白豐強再交過別的女朋友,原來為的是唐姿辰。

  反正這輩子她是毀在白豐強手中了,連最愛的白品謙她都得放棄,看來她是永世不得超生,那她為什麼要讓白豐強好過?

  不甘的故意從她心里揚起,尤其對像是從小到大的死對頭,她下手根本不需要留情。

  那一天,白豐強莫名其妙吻了她之後,害她心神不寧了好久;而他這個痞子,居然從此消失不見,聽說是跑到台北去打工,現在是趕著回來吃中秋月餅嗎!

  白豐強讓她的日子不好過,她為什麼要讓他的日子好過?

  她跨步向前,大動作、大步伐,有意提醒前方的兩個人,不要再演出那些含情脈脈、卿卿我我的戲碼。

  白豐強聽見腳步聲,回過頭看到是她時,唇角有著幾不可見的笑意。

  唐姿辰也同時回過頭來,一看見藍慧文,下意識往白豐強高壯的身體挪了挪。

  「臭小強!翅膀硬了哦?跟女生約會,還不怕死的約在土地爺爺面前,難道就不怕被別人撞見?」藍慧文挑動英眉,氣勢凶狠。

  白豐強仍是一迳的笑,笑看她的脾氣,笑看她那兇巴巴插腰的模樣。 反正他的心情很好,自從知道她和自家大哥分手之後,他就快樂得不得了。

  唐姿辰膽怯地看著藍慧文;她是知道藍慧文的,只是因為年齡的距離,再加上家教甚嚴,讓她始終不曾和藍慧文有進一步的認識。

  這個不太像女人的女人,有著眉濃大眼,留著一頭俏麗短髮,笑起來時豪邁爽朗,從小就和男孩子們玩在一塊,那是她羨慕又無法做到的事。

  「你笑什麼?」藍慧文質問白豐強那副笑裡藏刀、一肚子壞水的模樣。

  「你的頭髮是被狗啃了嗎?」白豐強伸出手想摸她發頂,卻被她頭一偏閃了開來。

  「幹什麼動手動腳的!」藍慧文一把撥開白豐強造次的手。 「你有沒有眼光呀,這是最流行的髮型。」

  藍慧文揚高下巴,絕不承認她是因為在還沒跟白品謙分手之前,情緒失控,本來只是想要修修額前過長的劉海,卻不小心把頭髮剪成了狗啃的鬼樣子,雖然進了美容院讓髮型設計師修補了一番,但還是呈現出誇張的龐克風。

  「跟土地爺爺求什麼?」白豐強還是一迳的笑,有著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傻氣。

  他躲她,躲了一個多月;與其說他在躲她,不如說是在躲避自己的心。 那個衝動的吻,讓他感到害怕。

  他這麼多年沒有交過女朋友,別人以為他是因為念念不忘唐姿辰,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跟藍慧文那擦槍走火的一夜,才是他沒有交女朋友的主因。

  「你管我。」藍慧文以唐姿辰和白豐強為中心點,繞起了圈圈,挑眉打量這一對登對的帥哥美女。 「小美女,這個白家小子不是好男人,我勸你不要跟他在一起。」

  唐姿辰一聽藍慧文那誇張的語氣和表情,忍不住笑了,淡淡地回說:「他是好人。」

  「小美女,他要是好人的話,天底下就沒有壞人了,姐姐我奉勸你一句,越帥的男人越不可靠。」

  對於藍慧文的奚落,白豐強依舊是一抹無所謂的笑意。 「真金不怕火煉,你是沒辦法毀謗我的。」

  唐姿辰嬌羞的微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藍慧文的調侃。

  「是嗎?我倒覺得是日久見人心。以我對你二十二年的了解,你頂多只能算是破銅爛鐵。」

  「文子,你今天很閒?沒有去抓壞人,倒有時間在這邊數落我?」白豐強涼涼反問。

  「在失戀的人面前放起閃光彈,這是很不道德的事,你不知道嗎?」藍慧文氣呼呼地說。

  「姿辰很久沒回來了,我們也很久沒有見面,我只是陪她到處走走、聊聊天。」

  白豐強是在跟她解釋嗎? 不過,她壓根不信他的解釋。 「聊天嗎?我看你艷福不淺嘛,小心呀,舉頭三尺有土地爺爺,千萬不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什麼是見不得人的事?」白豐強明知故問。

  藍慧文沒有正面回答。 「你知道的。」

  「這里人來人往,而且還是在土地爺爺面前,你以為我能怎麼樣?」白豐強挑眉。

  「其實你也大學畢業了,小美女的醫生爸爸應該不會再阻止你跟她往來了,加油呀,你一定可以抱得美人歸的。」話一說完,藍慧文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不是來搞破壞的嗎? 幹什麼還要白豐強加油?

  唉。 藍慧文突然感到很心酸,悻悻然的轉過身。 看唐姿辰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而她連嘴賤的本事都沒有,誰讓她是代表正義的警察。

  「文子,你去哪?」白豐強對著她的背影問。

  「回家啦!」藍慧文不耐煩的吼著,然後收拾了祭拜的供品,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夕陽西斜,白豐強卻覺得她的背影看起來帶著孤獨和寂寞;他突然很想走上前,將她緊緊摟抱在懷裡。

  只是,他腳下沒動,因為身邊那張帶著嬌羞的笑臉正小小聲的說著話。

  因為不夠專心,所以不是很清楚唐姿辰到底說了什麼,他的心,正專注的追逐著藍慧文離去的腳步。

  唐姿辰大概是在解釋那一年為什麼會不告而別,她有著不能抗拒父命的苦楚,更有著萬般不得已的苦衷。

  他怎麼會有置身事外的感覺? 好像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是在旁聽別人的心事。

  曾經,為了眼前的溫柔話語尋死尋活,甚至一度想要放棄聯考,怎麼才短短幾年,痛就不見了? 待傷口撫平之後,才發現少年的愛戀全是虛幻的一場夢。

  唐姿辰是個遙不可及的公主,而藍慧文卻平平實實的陪在他身邊。

  現在藍慧文失戀了,那他是不是也該為她做點什麼,來回報她陪伴的情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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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7:04
第六章
  
  爸爸:

  我想我的頭殼應該是壞掉了,明明被刺傷的是胸而不是腦袋,我怎麼會越來越笨,做出了這種決定?

  不過,真的很奇怪,我現在是既難過卻又感到莫名的輕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情緒亂得一塌糊塗。

  臭小強這個混蛋,老是攪得我一個頭兩個大,他老是做出一些……,唉呀,反正,他現在已經跟唐姿辰在一起了,唐姿辰就是唐醫師的女兒。

  爸爸,你還記得吧? 當年臭小強為了唐姿辰,可是逃家打架樣樣來,我還跟他……

  我想我是喝醉了,居然想不起來要跟爸爸說什麼。

  對了,爸爸,我跟品謙分手了。

  這一晚,藍慧文到超商買了一罐啤酒、一瓶高梁,來到土地公旁的大樹前。 現在的她,不用白豐強幫忙,三兩下就能爬上粗壯的樹幹。

  離地三公尺的高度,讓她可以仰頭看著無垠的天際,也可以看著遠方近處來來去去的人們。

  這裡是屬於她的私密基地,最近幾年,只要心情不好,她就會窩坐在這裡。

  第一次,是因為摯愛的父親去世;後來的每一次,都是跟白品謙有關。 每當她知道白品謙交了女朋友時,總會坐在這里哀悼自己那愚蠢的暗戀。

  沒想到這一次還是為了白品謙,只不過她的心情卻格外輕鬆,好像長跑了許久之後,突然到達終點,她全身感到嚴重虛脫,卻也有著莫名的興奮。

  一口冰涼啤酒加上一口辛辣高粱,天色昏暗,大地沉睡,只有唧唧蟬鳴聲,偶爾幾隻螢火蟲在她眼前閃爍著光芒。

  「再見了!我的愛人!」她高聲叫著、笑著,她要徹底切斷跟白品謙的感情,重新迎接她的人生。 「原來,談戀愛就是這麼回事,果真還是想像的比較美。」

  酒一口一口的喝,她是在紀念逝去的戀情,也是在慶祝自己的重生;從此之後,她的人生由她自己主宰,她再也不要被白品謙左右。

  神智迷茫之中,她喝光了一罐啤酒、半瓶高粱,一陣天旋地轉,她想要抓住一旁的樹枝,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她就這麼傾斜跌了下去! 她連叫都還來不及叫,身體就倒進一具寬厚的胸膛裡。

  白豐強仰頭看著樹上那個正大口喝酒的女人,本想要上去阻止她狂飲,沒想到他眼睛才這麼一眨,本來坐得好好的她,突然就這麼從樹上掉了下來。

  他連忙張開手臂抱住她,但是那個墜勢讓他胸口像是被大石給撞擊,讓他狼狽地仰跌在地。

  「哇!」藍慧文後知後覺的叫了一聲。

  白豐強也很想叫,卻只能咬牙忍下屁股開花的痛。

  她張開迷濛大眼,眼前是張皺著眉的俊臉。 「臭小強?」

  他痛到說不出話來,只能吸氣再吸氣。

  「你幹什麼抱著我?」她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仰頭看了看天空。

  「我怎麼會掉下來?」

  他將她緊緊護在懷裡,沒讓她受到半點傷,而他自己,恐怕下半身就要癱瘓了。 「你喝醉了。」

  「我才沒有醉。」她一口否認。 「你不是跟唐姿辰在一起嗎?」

  「她回去了。」

  她側轉身,雙手環抱上他肩膀,眉眼有些輕佻。 「你怎麼捨得讓她回去?」

  「她只是朋友。」

  「哦。」然後,她突然大叫:「我跟品謙分手了!」像是要渲洩什麼一般,這一聲叫得特別大聲。

  「我知道。」他的耳膜震動著,唇角揚高。

  「我很開心……」她呵呵笑了起來。 「真的!我好開心。不做品謙的女朋友,沒想到會這麼輕鬆。」

  看來這個女人發酒瘋了。 「真的開心嗎?那你幹什麼來喝悶酒?」

  她搖頭,鼻子幾乎要貼上他的鼻子,將一嘴的酒氣全吐到他臉上。 「不是喝悶酒,是我心情好,來慶祝的。」

  他壓根不相信! 哪有人把酒混著喝的,果然是她會做的事。 「既然這樣,那我陪你喝。」

  「好呀,一起喝。」她左右看了看,一臉迷惑。 「我的酒呢?」

  「我們去買酒,但是你得先起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快起來,她再這麼用力磨蹭他的身體,他恐怕會就此斷了男性的威風。

  她瞇著眼,唇角揚著笑意。 「好。」雙手搭在他的肩,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右手比著大樹。 「奇怪,我從樹上掉下來,為什麼一點都不痛?難道我真的成了猴子了?」

  他無奈地看著她。 痛的可是他,她當然不痛。 「我們回家吧。」他勉強站了起來,摟住她的纖腰,以防她再次親吻地面。

  「我不要回家!我媽媽好羅嗦,我耳朵好痛。」她想要推開他的攙扶,無奈已經喝到茫的她,根本連站都站不穩;掙扎了幾下之後,又被他給抓回懷裡。

  「那回我家去。」

  「我不要,我不要再看到品謙了。」她看著白豐強,笑中有點苦澀。

  「品謙不在家,他去南部出差了。」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白豐強扶著她的腰,緩緩往家的方向前進。

  「你是沒有騙過我,可是你老是沒大沒小的兇我。你今天怪怪的,怎麼講話這麼溫柔?」她將全身的重量都掛在他身上。

  幸好從小在她的摧殘下,他一天比一天強壯,因為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比她瘦弱,雖然重重跌了一跤,他還是有辦法制伏這個躁動的女人。

  「走吧。」白豐強當然懂她的心思。 這個年紀比他大一些的女人,處理起事情卻是幼稚得可以,不是躲就是逃,根本沒有其它招數。

  「等等……」她停下腳步。 「唐姿辰呢?」她再一次問起。

  「她回家去了。」他極有耐心的再告訴她一次。

  「她好漂亮,又有氣質。」

  「嗯。」他應了聲。

  「你跟她又在一起了嗎?」

  「沒有。」他懷疑這女人是裝醉,要不怎能問出這麼條理分明的話?

  「那很好。」

  至於好什麼,他沒有多問,她也沒有接續這個話題。

  他將她帶回他家,在她沒有反對下,將她帶進了他的房間,讓她躺靠在床上,再替她泡了一杯熱茶。

  「我不要喝!」她要著脾氣,背靠著床頭。

  「那你睡一下,我去睡我哥的房間,順便跟藍姨講一聲。」說著,白豐強就要往外走。

  「都是你,白豐強,你好可惡!」她瞪著他,眼裡有著明顯的幽怨。

  一聽到她的叫嚷,他回過身,又走回她眼前。 「我哪裡可惡了?」

  她從床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向他。 「你根本像背後靈,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對於她的指控,白豐強感到莫名其妙,不過看見她那張迷濛的醉臉,又讓他覺得好笑。

  「我監視你的一舉一動?」他雙手攬著她的腰,極有耐性地哄著發酒瘋的她,怕她一不小心就跌個四腳朝天。

  「你有!那不然……,為什麼我每次跟品謙在一起,你無時無刻都會冒出來,這不叫背後靈要叫什麼?」

  「是這樣嗎?」他咀嚼著她的話,有點懂了她那沒頭沒尾的話。

  「當然!明明只有一夜呀,為什麼你硬要糾纏著我?為什麼我偏偏忘不掉?分了也好,這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她醉了,話變多了,深埋在心底的心事,在這當下排山倒海而出。

  「文子。」他輕輕喊著她的名,將她輕輕摟入懷裡。 明明只有一夜呀,為什麼我也偏偏忘不了? 他在心裡重複著她的話,沒讓她聽見自己跟她相同的心聲。

  她沒有拒絕他的擁抱,臉枕在他胸口,有著連自己也不懂的舒適。 「小強,為什麼我跟你在一起時會感到很舒服?為什麼跟品謙在一起時,卻感覺到壓力很大?」

  為什麼跟你在一起時我也感到很舒服? 為什麼跟姿辰在一起時,我也是感覺到壓力很大? 對於她的醉言醉語,他一再的在心裡反問著自己。

  一直以為她是恨他的,恨他曾經跟她發生關係,畢竟兩人從小就不合,可是此時此刻,他不確定了。

  她有沒有可能是喜歡他的?

  那一夜,他因為失戀,她義無反顧的陪伴著他;這一夜,換成她失戀,他也該義不容辭的陪在她身邊。

  人生不就是這樣? 以為按照自己既定的軌道在行走,沒想到中途卻出現了岔路,軌道莫名轉變,走上了另一條想都沒想過的路。

  以為該跟某人配成對,但誰都沒有料到,到最後,尋尋覓覓了許久,原來眼前人才是最終的身邊人。

  痛呀!

  頭痛、身體痛、四肢酸痛,連下半身都……

  藍慧文擰著眉,四肢掙扎著,發現自己像是被銅牆鐵壁給禁錮了般,連動都動不了,她這才慢慢睜開沉重的眼皮。

  天光從右側的窗戶透洩進來,一道矇矓的光影,讓她稍稍看清這個房間的擺設。

  天呀! 這不是她的房間,光看天花板上那一扇吊燈,她就知道這是誰的房間。

  背後的高熱體溫、耳後輕拂的氣息,正說明了兩件事——

  第一,她正窩睡在白豐強懷裡;第二,她赤身裸體,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

  這代表著什麼? 為什麼她會睡死在臭小強房間裡?

  其實昨晚她還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片片段段的記憶仍殘存著她又和他歡愛的事實。

  怎麼她一暍起酒來,就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來?

  在大大小小的慶祝場合裡,她常常展現豪邁的個性,酒是一杯一杯的喝;她的酒量一向不差,酒品也是有目共睹的好,她不會讓自己喝醉,一旦有了三分醉意,她就會停止。

  所以,她從來沒有讓自己喝醉過,更別說做出糊里糊塗的事來。

  可是,怎麼一遇到白豐強,她就全然破了功? 是因為她太過於放心? 還是有意放縱自己?

  當白豐強將她摟入懷裡時,她所有的情緒似乎得到了發洩,她大叫、大吼,最後……

  她不記得是誰主動了,反正是他那柔到不能再柔的吻,像月光、像流雲,讓她跌入了似真似幻的夢境中,撫平她的情緒,更讓她沒有任何抗拒的就迎向他所給予的溫暖。

  反正此時此刻她已經無法思考,事實勝於雄辯,重要的是,她要怎麼樣不動聲色的溜出他懷抱?

  她確實很糟糕,才剛結束戀情,為何就投入白豐強的懷裡? 難道感情和性愛真的可以分開嗎?

  一咬牙,她輕輕撥開擱在腰上的手,無奈腰上的手動都不動,卻在她耳邊發出一道悶哼。

  「又想耍賴逃走了嗎?」

  她一嚇,暫時停止呼吸,胸口劇烈猛跳,她很懷疑下一秒自己的心臟可能就此停擺。

  「敢做不敢當,這不像你的個性吧?」嘲諷的口氣,繼續不怕死的刺著她。

  她猛然坐起,甩開他手的同時,還記得要拉住身上的薄被。 「是你趁我喝醉,對我做了不該做的事吧?」

  白豐強悠哉悠哉的坐起,大方赤裸著厚實的胸膛,不在乎她那瞠目結舌的樣子,用那雙超級電眼凝看著她的窘態。

  「你說話得負責任,我看是你藉著酒意趁機把我給吃了吧?」

  相較於跟她的第一次,當初未經人事的少年,在懵懂之中,沒有任何的感覺,只有純粹的生理髮洩,甚至在酒醒之後,只感到害怕和不安,完全不想承認自己和她發生過的事。

  在她和白品謙交往的這大半年來,他就像是被五雷轟頂,日子過得渾渾噩噩,腦袋常常空空蕩盪,心情無來由的鬱悶及煩躁。

  而這一次,經過一夜銷魂之後,他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神經通暢、舒服快意,不僅過程愉悅,甚至連她那平板的身材都能讓他亢奮、眷戀。

  不過,他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他得壓抑住這份狂喜的心情,否則這個女人可能又會躲到海角天邊,死不認這筆帳。

  「你別胡說八道,我可沒有那麼不挑嘴。你看看你自己這副不長進的模樣,我怎麼可能吃得下去。」她強裝鎮定,逞強的說了謊。 事實上,這個她從小看到大的男孩,確實已經成為可以迷倒眾女人的大帥哥。

  雖然還是痞痞的、玩世不恭的、像是在遊戲人間般,可是卻用著一雙極為認真的眼神在打量著她。

  「第一次我才剛滿十八歲,連什麼叫做愛都不懂,你趁著我酒醉,引誘我跟你發生關係,那時你又怎麼吃得下去?」他邪魅的反問。

  「我……,我沒有。」她反駁的聲音既小又無力。

  「而昨晚,你確定你沒有撲倒我?」

  昨晚他沒有喝酒,他的頭腦非常清楚,是他主動的,是他引爆了兩人之間的深吻,是他將她撲倒在床上,一切都是他開始的。

  「你……」她結巴了,沒想到是她主動的。 「你別胡說八道,我哪有撲倒你。」

  「沒有嗎?是誰拉著我的手不放?」

  「我……」

  「是誰口口聲聲要我不要走?」

  「我……」她下巴一揚,有著不認輸。 「昨晚你又沒喝酒,你大可一腳把我踹開,你可以不要跟我發生關係!」

  「通常酒醉的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更何況這個喝醉酒的人還是跆拳高手,你認為,當你用八爪章魚似的姿勢捆綁住我,我逃得出你的手掌心嗎?」白豐強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只有唇邊淡淡的笑意洩露了他的愉快。

  兩人在床上爭執不休,完全沒注意到門外的腳步聲。

  「小強呀,你還不起床,你今天不是還要去打工嗎?你——」白叔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打了開來。

  然後,時間像是停格了般,房內房外的人都愣住了。

  白叔愣愣的看著那個胸前抱著薄被、卻露出一大片光潔背部的藍家小妞;而藍慧文只能傻在床上,小嘴微張,完全喪失反應。

  只有白豐強最鎮定,一把將藍慧文拉入懷裡,還一手將她身上的薄被拉高,裹住她的背,以免春光繼續外洩。

  然後,白豐強這才緩緩開口:「爸,麻煩你先出去,順便把房門關上。」

  白叔回了神,暴跳了起來。 「你……,你這個死小孩!你乾了什麼好事!你對慧文做了什麼?」

  這被抓姦在床的戲碼,藍慧文經常看別人上演,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也有當上女主角的一天。

  每次看到女主角在床上抱著被子一臉慌張、無措的模樣,她就會在心裡暗罵,怎麼會有笨到偷吃被抓到的人!

  看來她自己也沒多聰明,她根本就是活該,幹什麼要跟白豐強回家,這下臉丟大了。

  「爸,你可不可以先出去?」白豐強忍不住咬牙怒吼。

  「為什麼我要先出去?」白叔回吼。 「你是不是又想要做什麼?」

  「爸,你不出去,我和文子要怎麼穿衣服?」

  白豐強的話讓白叔的臉色在暴怒中有著微紅,讓藍慧文只能垂低著頭,完全沒臉見人。

  「你……,我就看你要怎麼跟我和你藍姨交代!」白叔只好轉過身去,重重的踩著腳步下樓。

  「你可以放手了吧?」藍慧文一把推開白豐強,手仍抓緊胸前的薄被。

  白豐強順勢放開她的手,沒有多加為難。

  「你怎麼沒有鎖房門?這下該怎麼辦?我的臉丟大了,我要怎麼面對其他的人。」藍慧文哭喪著一張臉。

  他也很懊惱。 「我本來要去睡我哥的房間,是你把我拉回來,所以,我就忘了要鎖房門。」被情慾沖昏了頭,有誰會記住要鎖房門這件事。

  「那怎麼辦?」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對了,我去求白叔,要他絕對不要張揚出去。」

  「跟我在一起,你覺得很丟臉?」白豐強看著她那副急於撇清的樣子,心情從天堂墜落了地獄。

  「當然呀!我才跟品謙分手,結果就被白叔撞見我跟你在床上,萬一要是被別人知道,我不就變成水性揚花、不三不四、見異思遷的壞女人了!」

  「所以,你只是怕壞了自己的名聲?不是因為你討厭我?」這點很重要,他懷抱著希望,等著從她嘴裡說出答案。

  「我……,我是討厭你呀,你這個臭小鬼,為什麼我會一再的栽在你手裡?為什麼我不是跟品謙上床,卻是跟你上床?我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她裹著薄被跳下床,撿起一地的衣服,逃進了浴室。

  她當然要否認到底。 剛剛這個臭小強可是一直在酸她,她就算不討厭他,也不能表現出來,那可是攸關她的面子呀!

  親口聽見她說討厭他,他的心比想像中還要痛!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感覺變了?

  十八歲那年,她溫柔呵護他的情傷,跟她發生了第一次關係之後,就在他心裡留下永無法抹滅的痕跡。

  只是,她心裡的男人是白品謙、她愛的男人也是白品謙,永遠都不可能會是他這個毛頭小弟弟!

  藍慧文手足無措、一臉尷尬的看著已經一頭華髮的白叔。

  「白叔,我求求你,什麼都不要說,這件事情,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包括我媽媽。」

  白叔四十歲才娶妻,現在都快要是七十歲的老人了,罵起人來聲音卻依舊宏亮。 「你這個臭小子!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慧文是你哥的女朋友,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白叔氣到聲音一抖一抖的,兩手還不停揮舞著。

  白豐強連辯解都沒有,站得直挺挺,乖乖挨罵。

  「白叔,我已經跟品謙分手了,這件事情不能怪小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喝太多的。」沒遇過這麼難堪的事,藍慧文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拚命維護白豐強。

  白叔隨手拿起一支球棒。 「你這個臭小子!長大翅膀硬了!很久沒被我揍了是嗎?還是以為我已經管不動你了?」

  說著,就要往白豐強身上招呼下去。 「白叔!」藍慧文飛快地擋在白豐強面前,緊急搶下球棒。

  「慧文,你讓開,讓我打死這個混帳東西!」

  「白叔!」

  只是,她的一張苦瓜臉,看在白叔眼裡,卻認定了她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慧文,你就是這麼好,到現在還替這臭小子說話,你放心,白叔替你作主,一定讓小強負起責任。」

  她傻傻地問:「要他負什麼責任?」

  「娶你呀!我去跟你媽媽提親,我一定讓小強把你娶進門來。」白叔說得義憤填膺。

  她嚇得猛搖頭。 「白叔,不行啦,小強又不喜歡我,我不能嫁給小強,你別開玩笑了。」

  「那他喜歡的是誰?」白叔氣憤地問。

  「反正小強心裡有別的女人嘛。」

  白叔越聽越火,一把拉開藍慧文,一棒就往白豐強的背打下去,白豐強站得直挺挺,乖乖挨下這一棍。

  「白叔!你別打了!」

  藍慧文急急喊著,無奈白叔打紅了眼,一棒一棒落下,發出砰砰砰的聲響。 見白豐強連閃都沒閃,她在不得已之下,只好一把拉開白豐強。

  白叔一棒落空,喘著大氣。 「死小子!喜歡別的女人,居然敢對慧文做這種事!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打死!」

  白豐強臉色暴紅,雙拳緊握,不吭一聲,極力忍住父親的責罵。

  「白叔,你打死小強又有什麼用?這件事情……」藍慧文哽咽,不知是為自己難堪的處境,還是為白豐強被打? 反正她也厘不清這悲傷的眼淚究竟是怎麼回事。

  「慧文,不管這小子喜歡誰,我都會讓他娶你的,你別難過了。」白叔拍了拍胸脯,用力保證。

  「白叔,我跟小強是不可能結婚的!」藍慧文用力大叫。

  白豐強臉色僵硬地看著她的拒絕,唇角勾了勾,嘲諷似的說:「爸,你別再說了,文子不會嫁給我的。」

  「你給我閉嘴!」白叔大喝一聲。 「你要是男子漢,就一定要對慧文負起責任來!否則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白叔,我不要他負責,他又憑什麼負責?」藍慧文定下心,腦袋轟隆隆響之際,迸出了一道清明的光芒。 「小強還這麼小,連當兵都還沒有,也還沒有開始工作賺錢,他是沒辦法養我的。白叔,這樣他要怎麼對我負責?」

  白豐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藍慧文句句說中重點,這是事實,他憑什么生氣? 可是他卻氣得胸口幾乎要爆炸!

  白叔立刻換上一張慈祥和藹的臉,對著藍慧文說:「你聽白叔說,俗話說得好,先成家再立業,只要小強結了婚,就一定會負起責任。況且,你不用怕,白叔不會虧待你,至少白叔還有一些老本。」

  「白叔,我不是小女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真的不會要小強負責,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求求你什麼都不要說。」

  藍慧文無法再繼續待下去,轉身逃離了白家。 只是——。

  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

  事實上,也才不過隱瞞了三天,白叔就忍不住跟藍姨懺侮,說都是他教子無方,才會毀了藍慧文的清白。

  這下事情大條了,連帶的,白品謙和藍慧真也都知道了。

  藍慧文無顏面對母親及妹妹的質問,明明愛的是白品謙,為何卻跟白豐強上床? 一向以正義戚深植人心的她,變成了劈腿不忠的壞女人。

  而白品謙為了這件事,兄弟之間反目成仇。

  「原來你是為了小強才跟我分手的?」

  白品謙直接來到藍慧文的房間,親口質問這件事。

  兩人分手月餘,白品謙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明明藍慧文愛戀他這麼多年,為什麼說分手就分手? 原來事實是如此的不堪。

  「不是的。」藍慧文否認得有些心虛。

  「我明白了。如果你喜歡的是小強,你大可明說,那我會祝福你。」話說得肯定,語氣卻是異常酸澀。

  「我喝醉了,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她只能厚顏解釋,她從來不想對白品謙說謊,沒想到謊言還是得存在於她跟他之問。 「都怪我不好。」

  「你的自製力很好,就算喝再多酒,也不會行為失控。」言下之意,白品謙就是不相信她的說詞。

  「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劈腿,我真的沒有!我跟你交往時,是全心全意的,我真的是一時不小心。」藍慧文雙眼起了水霧,一遇到白品謙,她好像就有掉下完的眼淚。

  白品謙沉著一張臉。 就算他再有風度,還是很難諒解這樣的事。 「難道是小強強迫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是……唉呀,我真的不知道,他沒有強迫我,是我酒喝太多,我也願意的。」

  「所以,小強也喝酒了?」

  「他……」她說不出來。

  「還是,小強喜歡你?」白品謙像是法官,抽絲剝繭的想知事情的真相。

  藍慧文急著解釋:「不是的!小強喜歡的是唐姿辰,我和他真的只是一時失控。」

  「慧文,再怎麼樣,你也不該在和我分手沒多久就跟小強上床,你要我怎麼想?你知不知道這對我的傷害很大?」

  「對不起。」再多的解釋也無法抹去已經造成的事實。

  「你認為別人會怎麼看我?你跟誰在一起都沒關係,偏偏你是跟小強在一起。」白品謙話說得既苦悶又痛心。 「我的女朋友移情別戀,喜歡上自己的弟弟,或者說,我的女朋友是被自己的弟弟搶走。」

  「對不起,請你相信我,小強小我三歲,我從小就把他當弟弟看,我們兩個真的是喝醉了,才會做出不該做的事。」她絕不敢承認是因為白豐強的存在,她才會跟白品謙提分手。

  白品謙冷冷地看著她,心中有著算計,他緩緩說:

  「慧文,那我要你的承諾和保證。」

  「什麼承諾和保證?」她下懂。

  「我要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跟小強在一起。」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他當下的這口怨氣。

  「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跟小強在一起。」她連忙點頭。

  「我還要你承諾,永遠都不會嫁給小強。」無論如何,他都要讓那個目無兄長的白豐強吃盡苦頭。

  「我想以警察為一生的職志,沒有家累、沒有牽絆,這樣才能無後顧之憂的打擊犯罪。」她深深吸了一口長氣,這才說:「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嫁給小強的。」

  傷害到白品謙,是她始料未及和最不願意看見的事,連她都無法原諒自己了,所以,她願意在這一刻立下對白品謙的承諾及保證。

  她跟白豐強之間那股曖昧不明的情愫,就算已經萌芽滋長,也只能再埋回最深的心底,永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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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7:33
第七章
  
  爸爸:

  我做了一件對不起良心的事,我不該為了一時的快活,而讓品謙傷心難過,我更不該讓白叔撞見這件事。

  我跟小強……,小強他……,小強和我……,唉呀,我說不出口,這麼丟臉的事,我沒辦法告訴爸爸。

  我只能請爸爸和土地爺爺保佑,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所有的錯由我一人來承擔,不要拖累到品謙,不要讓臭小強被白叔打死,不要讓媽媽和妹妹再為我擔心。

  我真的好糟糕,我立誓要當個男人,好好保護媽媽和妹妹,結果卻常常做出讓她們擔心的事。

  爸爸,事情怎麼會變怎樣?

  我沒有臉見大家,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指示,託夢給我,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一拳狠狠地揍上白豐強的右臉頰,白豐強臉一偏,努力站穩腳步,不讓自己倒下。

  自家客廳裡正上演著兄弟反目的戲碼。

  「你太過分了!」白品謙咬牙怒罵。

  「大哥……」白豐強當然知道這一拳所代表的意義。

  「居然把慧文弄上床,你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白品謙握緊雙拳,努力控制自己如火山爆發的脾氣。

  「你跟文子已經分手了,你無權過問我跟文子之間的事。」忍著嘴裡的腥味,白豐強手背一抹,抹去了唇角的血絲。

  「我跟慧文分手才一個月,而你卻跟她進展到上床的程度?你認為我無權過問嗎?」白品謙一向好脾氣,如今卻有著忍無可忍的怒火。

  「大哥,我很抱歉。但是,我絕對沒有在你和她交往期間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白豐強說得鏗鏘有力。

  「是你趁她喝醉酒下手的?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白品謙臉色陰沉而痛苦。

  「我只能說,我和文子是在你情我願的情形下發生的,整個過程我們都是歡愉及享受的。」白豐強從原本帶著愧疚的心,在白品謙的咄咄逼問下,也有了故意的挑釁。

  重重的一拳擊來,擊中自豐強的胸口,那猛烈的力道,讓白豐強連退三大步,直到背部貼上牆面。

  「你太可惡了!萬一傳出去,你要文子怎麼在這個地方立足?你每次都只想到你自己,你太任性妄為了!」白品謙的拳頭又重又狠,連帶的自己的五指關節也疼痛紅腫。

  「是你輸不起,你的前女友跟我上床,你的面子掛不住!」白豐強不怕死的繼續惹怒眼前一向好脾氣的兄長。

  白品謙不怒反笑。 「其實你根本不愛唐姿辰,只有文子那個笨蛋以為你還愛著唐姿辰,卻不知道你愛的人其實是她。」

  白豐強強裝鎮定,冷眼看著白品謙,靜待下文。

  「這幾年來,你在慧文面前簡直變了一個人,彆扭、古怪、脾氣壞、時常看著她傻笑發呆,別人不明白,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是這樣嗎?」白豐強一臉嚴肅,卻在心裡掀起巨大波濤,難道他在日久相處之下,真的對藍慧文有了感情而不自知?

  果真是當局著迷、旁觀者清?

  「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突然對慧文有興趣,可是卻又沒有明顯的行動,或許是你也不懂自己的心意,也或許是因為文子愛的人是我,所以你根本不敢向她表達。」

  白豐強繼續保持沉默,無法說出那場關鍵的性愛。 原來在大哥眼裡,他的一舉一動早就洩露了心底的秘密。

  「我太自負了,以為慧文愛戀我這麼多年,就算你喜歡她,我都不用擔心,還是可以和她走到最後,沒想到……,不管你有沒有介入我跟慧文之問的感情,我都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白豐強全身起了警戒,因為白品謙那種從未見的陰冷氣息。

  「慧文已經承諾我,她這輩子永遠不會跟你在一起,更不會嫁給你,你最好早點死了這條心。」

  在看到白豐強那張慘淡到幾乎死白的臉色,白品謙悶壓在心頭的氣怒總算有了一吐為快的快意。

  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爭,白豐強一點都不想認輸! 白品謙居然讓藍慧文許下這樣的承諾,以藍慧文重情重義氣的個性,也絕對會死守到底的。

  白豐強勾了勾唇角,決定做出致命一擊。 「大哥,你想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對文子有興趣嗎?」

  白品謙等著。

  白豐強緩緩跨前一步,直到逼近到白品謙身前。 「因為,早在四年前,她就把自己給了我。」白豐強的笑容裡有著不服輸的挑釁。

  白品謙黑眸微瞇,凝聚起一股殺意。

  「你說,她這麼愛你,為什麼不肯把自己給你?你說,她這麼愛你,為什麼要跟你分手呢?」然後白豐強不顧腫高的臉頰,狂笑出聲。

  最後,白品謙以狠狠的一拳來回答白豐強那極盡羞辱的問題。

  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但這個秘密勢必得關在白家及藍家的家門內,任誰都不得將這種醜事外揚。

  為了藍慧文的名聲,為了白品謙大男人的自尊,為了白豐強的人格風評,無論如何都得嚴守這種不名譽的事。

  因為,秘密一旦揭開,藍慧文和白豐強絕對會成為過街老鼠! 要是回到古代,這種跟哥哥交往、卻還劈腿弟弟的醜事,絕對會被拖去浸豬籠。

  所以,最近的藍慧文早出晚歸,自動加班服勤,反正眼不看、耳不聽,她就可以當作沒那回事,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中,最好把全台灣的壞蛋通通抓起來!

  門板咚咚作響,在這深夜兩點。

  「誰呀。」她才回到家,剛洗完澡,以為是妹妹,門一開,愣住。

  正用著毛巾擦拭著濕透的發,她擋在門邊,沒有開門的打算。 「你怎麼進來的?」

  白豐強晃了晃手中的鑰匙。

  她咬了咬下唇瓣。 她怎麼會問這種白癡問題! 一定是看到他突然冒出來,心就慌了。 因為兩家交情好,所以互留鑰匙在對方家中,以備不時之需。

  「這麼晚了,你要幹什麼?」她警戒著。

  「你怕我?」白豐強一手撐在門邊,垂眸看著她的慌張。

  「幹什麼要怕你?」她嘴裡逞強,說出來的話卻有些飄浮。

  「那就讓我進去。」他跨前一步,她眉頭一皺,只能往後退一步,讓開門口的範圍。

  「這麼晚了,你不能明天再來嗎?」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大半夜的,她不想吵醒睡著隔壁的妹妹。

  「最近,你特別勤勞,一大早就不見人影,難道要我直接上警局找你嗎?」

  她拉下臉,有著氣惱,只能妥協於他的威脅。 「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還是不嫁給我嗎?」白豐強劈頭就問。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一瞬間就被這問題震得頭昏腦脹。

  「結婚是要兩情相悅,我們的關係就像是兩軍對戰,你不怕我和你結了婚,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裡嗎?」

  「我心甘情願死在你手裡,反正我從小就受你茶毒,已經習慣了。」他別具深意的嘆了口氣。 「大家都知道我們的事了,你想一直逃避下去嗎?」

  「結婚是大事,我為什麼要結給別人看?你就把那些嚼舌根的人當作他們在放狗屁好了。」她在書桌前的椅子坐下,不想靠他太近,免得又過不了這個絕佳男色。

  「我可以不在乎被罵成狼心狗肺,但是,我不想讓你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

  「誰敢對我指指點點?我可是藍慧文。況且,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家人知道,別人又不知道。」

  「你確定我爸爸的嘴巴牢靠?」他淡淡地反問。

  「我……」她皺起了一對英眉。 白叔喜歡去土地公廟前和三五好友下棋、喝茶、閒聊國家大事,像這種家務事,早晚會爆出去的。

  「你嫁給了我,就可以堵住別人八卦的嘴。」眨動迷人的桃花電眼,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再誘惑她一次。

  「我……」她的心有些動搖了,她一向沒有白豐強的好口才。

  「文子,不管怎麼樣,我們不能試看看嗎?」他眼裡有著懇求。

  「試什麼試!」她慌了,想逃開他的氣息,他的雙掌卻按在她的肩上;她可以抵抗,卻忘了要抵抗。

  「試著交往。」溫柔的眼眸中有著堅定,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是帶著幾分傷感。

  「不行啦,」完蛋了! 她好像被他的桃花眼電到了,不然怎麼會雙腳無力,心窩還怦怦亂跳?

  「為什麼不行?」

  「你比我還要小,連試都不用試。」她搖頭。

  「以你的心智年齡,我想我們應該滿適合的。」他淺淺笑著。

  「你的意思是,我很幼稚嘍?」

  見他毫不客氣的點頭,藍慧文按捺下心中的激盪,雙手一揮,揮開他擱在肩上的手,想退開,卻又被他按住肩膀抓了回來。

  「我喜歡單純的女人,不會耍心機、沒有城府,下懂得算計,更下懂得掩藏情緒,就像你這樣。」聞著那淡淡的發香,他拿起她頭上的毛巾,替她擦那一頭濕髮。

  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嗎? 她果真太單純! 他才說沒兩句好話,她就已經整個人傻住,飄飄然的像是要飛上天。 她可是英勇的警察,怎能這麼好騙!

  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髮絲,有著輕柔的觸感,她連忙甩開,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毛巾。 「我自己來。你吃錯藥了嗎?幹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跑到我這裡來亂亂叫的在叫什麼!」

  他的表情有著莫可奈何。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肚子裡已經有我的小孩了。」

  她睜大眼,跳了起來。 「不可能的!」說得斬釘截鐵,卻極力掩飾自己那咚咚咚的心跳聲。

  「為什麼不可能?我們又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

  「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上一次也沒有呀,要是這麼容易中獎,我立刻去買樂透。」

  「你就是這麼單純,上一次沒中獎,這一次就不會中獎嗎?這是基本常識,難道你比我這個小弟弟還沒常識?」他故意刺了刺她。

  「你別嚇我!就算有了小孩,我也會去拿掉,用不著你擔心。」她果然亂了手腳,忘了要壓低音量,聲音飆高了好幾度。

  明明白豐強先前就是一副吊兒郎當、嘻皮笑臉的模樣,為什麼現在卻可以這麼沉穩? 句句話都顯得精明。 反觀她,長了歲數卻不長腦袋,被他這麼一說,腦袋就轟隆隆作響。

  「難道,你還是忘不了我大哥?」被她拒絕,他早有心理準備,只是他想要釐清的是:她對他到底有沒有男女之情?

  「跟品謙沒有關係,我跟他已經分手了。」她悄悄退了幾步,直來到陽台邊。

  「那為什麼不能接受我?」他再次逼問。

  「白豐強,你在跟我盧什麼?難道你怕被白叔打斷腿?」

  「是呀,你不嫁給我,我爸鐵定會把我打成重度殘障,我可不想領殘障津貼。」

  「我說過了,我不要你負責的。」

  「可是我想負責呀。」

  因為他的話,她的心顫動得厲害,卻只能強裝若無其事。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把你當成弟弟,你的思想不要那麼古板嘛,只不過就是上床。」

  「才三歲,並不是三十歲,這點年齡根本不是距離,我們不能試試嗎?」

  「不能。」她搖頭,說得氣虛無力。 無法對白豐強說明,關於她跟白品謙的約定。

  「我一定會讓你嫁給我的。」他有著連自己都意外的堅定,卻也無法對她說明,那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角力,就算是自己的大哥,他也不想認輸。

  「小強,我知道你是個好男人,但是,你已經有唐姿辰了,唐姿辰的條件這麼好,你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就和唐姿辰分手,這樣我良心會過不去的。」

  他笑了,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 「我沒跟姿辰在一起。我跟你說過了,她只是回來這裡看看,我只是盡一下地主之誼,我跟她之間早就結束了。」

  「是嗎?她這好、這麼美,你當年很愛她,為了她寧願翹課、逃家,還打架鬧事。」

  「就讓最美的初戀留在最美的時光,我跟她之間已是過去式。」他走向前,步步逼近。

  明明比她小,全身張揚的氣勢卻是如此迫人,讓她無法逃避,只能背抵住陽台門邊。

  「我……,我不愛你,我討厭你這個小鬼,你不能這我嫁給你,就算你會被白叔打死,我也不會心軟的。」她口是心非,完全沒有說服力。

  「你真的這麼狠心嗎?」

  「對!」她雙手握成拳,加深意念。 「你沒房、沒車、沒工作,憑什麼要我嫁給你?我才不要跟你吃苦受罪。」她言不由衷的數落著他的缺點。

  他的雙眸精亮,濃眉挑高。 「還有呢?你要下要把話一次說完?」

  「你的個性霸道,從小就愛欺負我,不是抓我頭髮,就是偷掀我裙子,把我新買的玩具通通玩壞掉,還會把我愛吃的菜都吃光,甚至在我媽面前偷說我的壞話……」

  她最後的話語沒入了白豐強嘴中。

  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按壓在她腦後,以最霸道到姿勢將她的身軀緊緊貼在他胸前。

  她只感到那天旋地轉的窒息,胸腔幾乎要爆裂開,卻有著從未有的甜蜜,更多的不知所措。

  由粗魯熱吻轉為輕柔細吻,密密實實吻在她的眉心、她的眼睫、她的耳垂、她的頸上。

  這一次,她沒有給他一巴掌,沒有將他過肩摔;這一次,她仰高小臉,閉上眼睛,身體融化成一攤水,用心感受這股前所未有的悸動。

  在這凌晨時分,萬籟俱寂,星光燦爛,沒有任何話語,只存著彼此濃烈的喘息聲,及那美麗甜蜜的愛撫。

  如果這就叫談戀愛,那也是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藍慧文不是第三者,可她卻只能如第三者般的發展地下情。 她曾信誓旦旦的承諾,絕對不會喜歡白豐強這個小鬼,也絕對不會跟白豐強有任何關係。

  可是,事實上,人下能太鐵齒,鐵齒的下場,常常會讓人後悔莫及。

  她心動了。

  不只心動,那股愛火,不燒則已,一燒就像是乾柴烈火般,幾乎要將她焚燒殆盡。

  她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了二十幾年的男孩,突然之間變成了魅力十足的男人,或許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的心就已悄悄遺落在他身上,只是她從不自知。

  瞞著所有人,包括當事人白豐強,她將自己的情意壓在內心最深處,不能、也無法坦白心意。

  不能說呀、不能說,這是永遠都說不出口的秘密,她無法告訴白豐強,因為連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愛上這個討人厭的小鬼。

  雖然她已經申請調回刑警大隊,但是調職手續繁複,得還要兩三個月才能生效。

  白豐強掌握了她在勤務中心的班表,趁著她下班時,守在辦公大樓下,無論她同不同意,就是很霸道地要與她在一起。

  他會在她上了大夜班之後,帶著一份熱騰騰的早餐,和她在公園裡一起甜蜜用餐;他會在她放假時,帶著她上山下海,投入大自然的懷抱;他會在她傍晚下班之後,跟她一起吃晚餐,再和她共賞一場浪漫的電影。

  白豐強完全配合她的作息,她感覺到他的心意,在欲迎還拒下,也只能默默接受,完全不敢有所回應。

  她沒有鬆口承認自己已經愛上了他,因為若她一承認,她將無法面對白品謙,也無法面對媽媽、妹妹,更無法面對自己的道德感。

  最近白豐強總是這麼說:「我有的是時間,卻也是最沒時間。」

  「為什麼?」她不解。

  「我快要當兵了,在當兵之前,我想要把握住你,否則我一去當兵,我很怕我們之間又會回到原點。」他的眼中充滿愁緒,那不是演戲可以演得來的。

  白豐強真的很害怕,他很努力的在瓦解她的心防,也已經感覺到她心防的鬆動,但,偏偏時問對他不利。

  「我們不要有開始,這樣就不會有結束。」她總是回答得含糊。

  「你相信我,我會努力追上三年的差距。我也說過,欠你的幸福我一定會還給你的。」他一再用力保證。

  可是她仍是沒有安全感,她甚至不敢詳問,他要如何給她幸福的未來。

  之前跟白品謙談戀愛,雖然心動,卻不會這麼的濃烈,就好像一杯白開水,頂多加了點蜂蜜。

  但跟白豐強,卻像一杯烈酒,明知喝了會醉,醉了會很痛苦,但她卻還是一杯接著一杯,不再排斥他親熱的舉動,甚至只要一天見不到他,就會魂不守舍、食不知味。

  面對白豐強三天兩頭的求婚,她只好使出全力,好斷絕他的念頭。

  「我可以嫁給你;」在白豐強燃起希望時,她又潑了他一桶冷水。

  「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第一,你要存到一千萬;第二,你要有自己的公司;第三,你還要有自己的車子和房子。」條件嚴苛,就是要他死心。 「什麼時候達成這些條件,我就什麼時候嫁給你。」

  「可以。這些都是基本條件,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她沒想到他會一口答應,無法相信。 「你答應了?」

  「有條件總比沒有條件好。」他收起在她面前一貫的吊兒郎當,話說得相當認真。

  「那就這麼說定了。」她心想,沒有十年二十年,他一定達不到這個目標,到時大家就會忘記她曾經跟白品謙有過一段情,那時她的感情才可以真正獲得自由。

  看她那副模樣,他就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於是他又說:「我不會讓你當高齡產婦的,我一定會在三十歲之前完成你開出來的條件,到時你可不要反悔,一定要把自己嫁給我。」

  看著白豐強拍胸脯保證的樣子,她在這一刻真的願意相信,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真的會為她努力,願意給她一輩子幸福;而她也願意相信白豐強真的是打從心裡愛她,不是因為怕變成重度殘障人士。

  就在白豐強入伍前夕,藍白兩家為他舉行了歡送會。

  白品謙和白豐強兩兄弟已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把對方當空氣,今天難得地願意同桌吃飯。

  但藍慧文還是和白家兩兄弟隔出距離,她故意坐在媽媽及妹妹的中間,她不想再引起更多風波。

  白叔在席間不時看向藍慧文,接著就深深嘆了口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愧疚樣,最後終於忍不住,還是開口說:

  「慧文呀,你當真不嫁給小強?」

  藍慧文頭垂得低低的,有著沒臉見人的窘態。 她何曾這麼孬過! 真的悔不當初呀!

  藍母連忙附和:「原本我是希望小強可以和慧真在一起,就讓你佔便宜了,畢竟你比小強大了三歲,你就嫁一嫁。」

  藍慧文張大眼,現在是怎樣? 算她高攀白豐強嗎? 雖然因為她的職業、大而化之的個性,讓她沒什麼行情,但也不用被貶成這個樣子吧。

  藍慧文一看到白豐強那噙著笑意、挑高眉眼的賊樣,火氣就上來了。

  「不嫁!」話說得斬釘截鐵。

  白叔當白臉,說了一席重情重義的說詞;藍母則當黑臉,對藍慧文施加壓力,說著不結婚的壞處。

  不過,藍慧文還是沒有點頭。

  結束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白家人都回去之後,雖然藍慧文始終臭著一張臉,但因為明天就要跟白豐強分開了,心裡還是充斥著依依不捨。

  於是她趁著深夜,偷偷摸摸來到白家大門外,正想打手機叫白豐強出來,半掩的紅色大門內,卻傳出兩兄弟對話的聲音。

  「當過兵,你就算大人了。」白品謙說著,口氣很淡。 「以後,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為所欲為了。」

  「大哥,我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白豐強回答得無所謂。

  「你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現在不就是努力要把慧文追到手嗎?」

  躲在大門外的藍慧文心一驚! 難道白品謙知道了她和白豐強偷偷來往的事?

  「大哥,我已經把文子追到手了。」白豐強篤定之間還有著自信的欣喜。

  雖然白豐強這麼說,但白品謙還是一派輕鬆,眼眸微了瞇下,有著深不見底的算計。 「我早就跟你說過,慧文承諾過我,她是永遠不會跟你在一起的,就算你把她追到手,那又如何?」

  聽到白品謙這麼說,藍慧文的心瞬間涼了一大半;她以為這是屬於她跟白品謙之間的秘密,沒想到白豐強早就知道了。

  「我也告訴過你,不管文子跟你承諾過什麼,她一定會跟我在一起的。」白豐強涼涼的頂回去。

  「小強,以你的外表,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歡你,像那個唐姿辰,你又何必因為不想輸給我,而逞強一定要跟慧文在一起?」白品謙的話有著故意讓人掉入陷阱的設計。

  「大哥,你一直是爸爸心目中的好兒子,而我卻是讓爸爸頭痛的壞兒子,從小到大,我好像不曾贏過你,你又何必一定要文子許下那種保證和承諾?」

  「你也知道,她從小到大隻喜歡過我一個男人,她對感情絕對是個低能兒,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把她騙到手的,但是,為了讓她不要傻傻的受你的甜言蜜語誘惑,我只能用這種方式,我這是在保護慧文。」白品謙挑高眉,說明他的用意。

  這下,藍慧文連骨子裡的血都冷了起來,難道白豐強是因為不想輸給白品謙,才會這麼賣力的追求她?

  「大哥,你怎麼這麼說!我對慧文是真心的,我是真心想娶她!」

  「你才幾歲?連兵都還沒有當,你知道什麼叫真心嗎?我看你是不甘願吞下這口氣,想從我手中搶走她,你以為這是成熟的作法嗎?」白品謙故意嘆了口氣。 「慧文是個好女孩,雖然她跟我分手,但是,我還是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

  藍慧文緩緩轉過身,朝自己家走去。

  都是她的一頭熱,陷入了愛情的泥沼之中,才會看不清楚原來白豐強對她的追求只是為了爭一口氣!

  不然以她和白豐強從小不合的程度,他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就瘋狂愛上她?

  原來談情說愛是這麼難的課題,幸好她從來沒有對白豐強坦白她心中的愛意,否則豈不糗爆了!

  她得裝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就讓一切回到原點。

  只是,真的回得去嗎?

  她的心好痛! 痛到無法呼吸,痛到幾乎要爆裂,跟白品謙提分手時,也沒有這麼的痛,為何現在她會痛到幾乎想要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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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 22:47:58
第八章
  
  這一年,白豐強二十八歲。

  「警察臨檢,不要動!」

  高喝聲響起,燈光幽暗的PUB裡立刻呈現混亂場面。

  明明就喊說不要動,可是大家卻是動得越厲害,腳步聲、物品掉落聲、哀叫聲,倉皇之中,燈光大亮,這群正在狂歡的男女全現出了原形。

  「不要動,警察!」尖銳的哨子聲響起,兩名便衣刑警之外,又衝進兩名身穿刑警背心的警察。 警察荷槍實彈,擋在各個出口,以防止有人趁亂逃脫。

  大隊長高聲喊著:「我們發現有人使用非法藥物,所以請大家配合調查,我們全程都有錄影存證,請大家不要做出任何違法的動作,以保障自己的權利。」

  狂歡被打斷,客人臉上有著不耐及不屑,更多的是驚慌失措,有的想要藉機生事,卻因為看到警察拿著攝影機而作罷。

  藍慧文一開始便混進了這間PUB裡,她喬裝成酒客,穿著清涼背心、超短熱褲,不僅露出了小蠻腰,連小屁屁都半露出來。

  偵察隊佈線許久,一獲得可靠情資,刑警大隊立刻會同檢察官帶隊突擊;而藍慧文和另一名女警楚天雲,先前就已混進來臥底,等到發現有人使用違禁品,才以胸前無線電通知在附近埋伏的隊員。

  「叫你不要動你還動!」藍慧文亮出警察識別證,狠狠瞪視著眼前幾個正打算落跑的少年。 「你們都滿十八歲了嗎?」怒問。

  少年們一臉無所謂,仍就嘻皮笑臉,完全不把警察臨檢當一回事。

  藍慧文眼睛一瞄,突然瞄到櫃檯裡一抹熟悉的背影,努力瞪看著那個正在搖動酒杯的男人,以為自己眼花,可是從小到大,這張臉的神態始終沒有變過,就算化成灰她都能認得。

  剛毅的五官、高大的體型,尤其這男人年紀越長,少了滑頭輕狂,多了成熟魅力,唯一沒變的是那雙桃花眼,只要輕輕一挑眉、勾一勾眼,就能對周遭的女性同胞發出強大的電波。

  那她剛剛在這裡這麼久,為什麼都沒有發現那隻臭小強?

  「天雲,」藍慧文喊來跟她一組的同事。 「這裡交給你。」然後大步往櫃檯方向走去。

  現場在大隊長的控制下,逐漸有序,所有人慢慢集中,以利清查身分。

  藍慧文迎向那張痞到不行的笑臉。

  「別動!」藍慧文沖進了櫃檯,大聲的喝斥。

  白豐強不理會她,繼續手上調酒的動作。

  從她一進PUB他就注意到她了,著實令他驚艷萬分。

  不同於往常的男子氣打扮,她展現了曼妙的身材,相較於前幾年單薄的身材,這幾年來,她雖略微豐腴,卻更增添女人味。

  「叫你別動,你還動?」藍慧文一把揪住白豐強的手臂。

  白豐強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挑眉看了她一眼。

  她一把將高大的白豐強拉出櫃檯外,白豐強也順著她的動作,絲毫沒有抵抗。

  她將他推向牆壁,背對著她,然後以搜索重刑犯的姿態,將他的右手臂掃壓在他背後,然後用右腳踢進他的雙腿,左右踹打著他的小腿骨,迫使他兩腿分開。

  「你在幹什麼?」白豐強壓低聲音詢問。

  「看你身上有沒有非法毒品。」她的雙手往他身側搜索,接著又搜索他的大腿兩側。

  「餵,你這樣摸我,會讓我興奮的。」白豐強發射出強烈電流,加上一副極享受的嘴臉。

  「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再亂說話,我就直接控告你性騷擾。」她沉聲警告,故意忽視他的媚眼。

  「我乖乖讓你摸,還不夠安分嗎?真不知道誰騷擾誰。」他低頭看著她,唇角微彎,對上她那怒不可遏的臉。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在他身上搜不到違禁品,但她還是緊緊扣住他的手臂。

  「我本來就在這。倒是你,你為什麼會在這?」他呈大字型的被壓在牆上,側過頭來的俊臉,仍笑得一副欠人扁的痞樣。

  「原來你所謂的開店做生意,做的就是這種生意?」

  「這種生意不好嗎?」白豐強眼眸彎彎、唇角彎彎,完全不在乎被她當重刑犯對待。

  她手上的力道更加使勁,讓他曲在身後的手肘更往上提。 「不要給我嘻皮笑臉的,你有沒有吸大麻?搖頭丸?K他命?」

  「你關心我嗎?」手臂傳來劇痛,但他不以為意,反正兩人從小打到大,他向來都是挨打的份。

  「我為什麼要關心你?」這句話,她說得有些言不由衷。

  「唉呀,別這樣嘛,好歹我們也是青梅竹馬、也有過幾夜情,你需要這樣下手不留情嗎?」

  「你……」他那赤裸裸的話讓她無力招架。

  自從白豐強去當兵之後,她就徹底斷絕跟他往來,想以距離來阻斷兩人的關係。 他的電話她不接;他放假回家,她故意排滿班。 當兵那兩年,她和他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就算不小心和他遇上,也會給他一雙大白眼,外加冷冰冰的回應。

  他曾質問過她為何將兩人的情誼撇得一干二淨,她什麼都沒有多作解釋,只是以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堅持。

  就算是白豐強退伍之後,兩人碰面的次數依舊不多,分開的時間極長。

  於是,白豐強就徹底轉了性,兩人一有機會碰上,他總是帶著一股挑逗,不僅會偷吻她,還會對她上下其手。

  雖然每每都無法得逞,但他還是寧願挨她的手刀,仍是樂此不疲的試探她的底限。

  「我?」他挑眉,有些輕浮,更多的是曖昧。

  「最好不要讓我查到你持有毒品!」

  白豐強收起笑臉,變得嚴肅又正經。 「你不相信我的為人?」

  「慧文!」大隊長走了過來。 「你去支援天雲,那邊有幾個小女生得要帶回警局,這邊交給英豪。」

  「嗯。」她瞪了白豐強一眼,忍住滿肚子的疑問,放開對白豐強的搜身,往另一頭走過去。

  藍慧文一離開,白豐強便收起嘻笑,眼底全是精明的銳氣,他專注的凝看著四周,心情往下墜,被警察這一查緝,看來以後生意起碼要下滑四成。

  「麻煩請負責人出來!」接手的男警官陳英豪氣勢高傲地指示。

  「負責人不在,出國了。」白豐強一臉嚴肅,口氣低沉。

  「請問你是?」

  「我只是來這裡兼差調酒的。」白豐強據實回答。

  「負責人不在,總有什麼經理、副理,還是可以說上話的員工在吧?」陳英豪再問。

  白豐強點點頭,比了比一直沒出聲、坐在收銀台前的女人。 「她是會計。」

  「會計?」陳英豪瞪大眼。 「這麼大的店,沒有任何可以負責解釋說明的人嗎?」

  白豐強搖頭,不想多浪費唇舌。

  「請拿出你的身分證。」

  「沒帶。」白豐強一口回絕。

  「那就只好請你跟我回警局一趟。」

  白豐強當然知道要配合,可他就是不爽。 「請問我為什麼要去警局?」

  「在現場查獲毒品,在場所有的人都得帶回警局,做例行性的筆錄和驗尿,不然沒有人會承認自己吸毒。」陳英豪挑眉,擺明著是人人都是嫌疑犯。

  原本坐在收銀台前的會計站起身走了過來,大大的眼裡盛滿惶恐,雙手更是絞成了麻花辮。 「小強,怎麼辦?」

  陳英豪眼睛一亮! 在這種混雜的夜店,居然會有讓男人心跳加速的氣質美女!

  美女是唐姿辰,她留著一頭直溜溜長髮,雖然只是簡單的白襯衫加牛仔褲,但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知性美。

  「沒事。等警察一走,你就先把店門關上,然後貼出暫停營業的公告。」白豐強交代。

  「不好意思,請這位會計小姐一起到警局作說明,現在就可以貼出暫停營業的公告。」陳英豪雖然愛看美女,但還沒有到公事不分的地步。

  「她只是個會計,不需要去警局。」白豐強劍眉挑起,黑眸深沉中帶著不容侵犯的嚴峻。

  陳英豪點點頭,表示贊同。 「老話一句,你看看滿地的搖頭丸和白色粉末,這些都沒人會主動承認,所以依法必須要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帶回驗尿,麻煩請會計小姐配合。」

  之後,警方陸續將三、四十名狂歡客人帶回警局驗尿及做筆錄,當然也包括了白豐強和唐姿辰。

  警局的會議室裡鬧烘烘的,從驗尿到一一做筆錄,過程之中,藍慧文和楚天雲負責女性嫌疑犯。

  兩名看起仍未成年的小女生哭哭啼啼的,什麼話都不肯說。

  藍慧文嚴肅地問:「身上為什麼有毒品?」

  「不知道。」

  「小妹妹,不是一句不知道就會沒事,趕快交代清楚,你們就可以趕快回家,不然只好先把你們關起來,等明天再來做筆錄。」藍慧文的口氣溫柔中有股讓人無法逃開的壓力。

  「不要關我們!我們沒有做壞事!」看起來未成年的小妹妹嚇得淚眼汪汪。

  「那就老實說,毒品哪來的?」藍慧文耐著性子再問。

  「不知道。」小妹妹還是搖頭。

  「不知道!」藍慧文猛力拍了下桌子,發出砰的一聲。 「給你們機會說實話,你們不說,到時進了看守所,可別怪我!」

  「我們真的不知道……,就是有人塞到我們身上嘛。」小妹妹被嚇到話都說得結結巴巴。

  「慧文,」楚天雲走了過來,拍了拍藍慧文的肩。 「怎麼了?是太累了嗎?」

  藍慧文的脾氣耐性是警局裡最好的,如今這一拍桌子,外加兇惡的口氣,立刻引來了關心。

  「沒事。」藍慧文揮揮手,很難說明胸口像是被棉花堵住的悶意。

  「我來問吧,換你來做筆錄。」楚天雲把手提電腦推到藍慧文面前,接手詢問的工作。

  誰讓藍慧文一顆心全懸在白豐強身上,視線更是不受控制的往那對發光體瞄去。

  任何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看得出來那對俊男美女之間的濃情蜜意。

  兩人不時咬耳朵講悄俏話,女人身上穿著男人防風夾克外套,男人還一直輕聲哄著女人,女人甚至不時把臉枕在男人肩膀上。

  那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不停地在藍慧文眼中播放再播放,閃光的程度,簡直要讓她抓狂!

  今晚的一切,可說是讓她驚奇連連;她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場合里和白豐強遇上,更沒想到白豐強仍然和唐姿辰在一起!

  那過去這五年來,雖然她一直拒絕白豐強的示好,但白豐強對她的殷勤從不退縮,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

  難道他對她的熱絡、體貼、溫柔、霸道,全是在欺騙她? 其實他還是愛著唐姿辰?

  白豐強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看著藍慧文的一舉一動。

  藍慧文是天生的警察,無論在警察崗位上受到多少挫折、遇到多少危險,她還是那麼勇往直前的出生入死。

  這幾年來,他可以感覺得到她是在乎他的,甚至是愛他的,可是,卻仍是死鴨子嘴硬的不肯承認他,甚至將他推得遠遠的。

  她對白品謙的承諾,何時才會被他打敗? 無論他用了多少方法,她仍是不肯點頭,甚至把跟他的關係撇得一干二淨。

  他該拿她怎麼辦? 這種我追你跑的戲碼,他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唐姿辰苦著臉,擔憂地問著身邊的白豐強。 「小強,我該怎麼辦?千萬不能讓我家裡的人知道,否則我爸和我哥以後就不准我出門上班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白豐強安慰她。

  這也難怪,唐姿辰這個向來品學兼優的乖乖女,從高中到大學,都足以優異的成績進入第一志願;原以為她會出國唸書,或者高考進入公家機構,沒想到她卻反其道而行,在PUB里當起小會計。

  「店裡怎麼會有毒品呢?」唐姿辰不解的問。

  「這個我得好好和老闆談一談,看來以後得加強門禁,否則我們的生意就不用做了。」白豐強濃眉深鎖。

  「那會因此而關門嗎?」

  「應該不會。就怕警方三天兩頭來關切,那樣的話,生意就真的不用做了。」

  白豐強撥了手機,可是三更半夜的,好友們不是沒接電話,就是手機關機,尤其是這間店的老闆,可能正沉浸在溫柔鄉中,明明電話接通了,卻又被掛斷。

  最後,白豐強撥給了白品謙。 雖然在睡夢中被吵醒,幸好自家大哥很有人性的接了電話,並且允諾盡快趕來。

  警方處理完這一場混亂,已經是清晨五點,現場逮獲藏有毒品的現行犯,則遣送地檢署偵察,未成年的則遣送少年法庭,其餘的人,得請保人來保釋才能離開。

  剩下三三兩兩還沒交保的人,或坐或趴的睡倒在會議室裡。

  這時,藍慧文寒著一張臉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裡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你們若是要親熱,就請你們趕快交保出去,看是要去公園還是要去飯店,不然直接去他家,就是不能在這裡!」藍慧文雙手交叉胸前,沒發現自己的語氣又酸又臭。

  唐姿辰站了起來,白豐強也跟著站了起來,嬌小的唐姿辰站在白豐強身邊,顯得更加小鳥依人。

  「你還記得我嗎?慧文姐,我是姿辰。」唐姿辰喊得有些膽怯,因為藍慧文的脾氣。 「幸好你在這裡。」

  「別喊得這麼親熱,我這人一向公私分明,套交情是沒用的。」藍慧文嚴肅的隔開距離。

  唐姿辰感覺到藍慧文的不友善,口氣更加戰戰兢兢。 「慧文姐,我和小強真的沒有做犯法的事,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

  「諒小強也沒那個膽去吸食毒品,否則我一定會讓他一輩子都關在監獄裡。」藍慧文笑得很假。 「不過,唐小姐,你怎麼會在PUB裡?」

  對於這個溫柔的唐姿辰,她本該要加客氣有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以前她就很不喜歡太過弱質的唐姿辰,現在還是一樣不喜歡。

  「我在那里當會計。」唐姿辰據實回答。

  白豐強噙著笑意,看著藍慧文使潑。

  「白豐強,你笑什麼笑?牙齒白呀!」藍慧文火大的質問。

  白豐強跨前一步,就差那麼一寸便要貼上藍慧文的胸口。 「文子,你這樣發脾氣,會讓我以為你是在吃醋。」

  「吃醋?」藍慧文冷哼了一聲。 「吃什麼醋?」藍慧文抬起下巴,沒有倒退半步,用力的看著白豐強。

  白豐強微彎腰,鼻子幾乎要碰上她的鼻子,帶著嘲弄的語氣:「當然是吃我跟姿辰的醋。」

  「你少臭美了!」她避開他晶亮的黑眸,瞪著他那高挺的鼻樑,很想倒退落跑,不過腳下仍是沒動。

  「哦?」白豐強濃眉飛揚。

  唐姿辰看著白豐強喜孜孜的表情,心情卻直線下墜。

  「我怎麼可能為你這個小弟弟吃醋!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呀!」藍慧文特別加重「弟弟」兩個字。

  「我算是愛吃蔥也愛吃蒜的小強。」笑話很冷,白豐強的右手搭上藍慧文的肩,左手扣上她後腦勺,原本傾身的角度,讓他輕易的就吻上她的唇,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停頓及拖泥帶水。

  像春風吹過草原般麻麻癢癢;又像仲夏的艷陽,令人全身發熱,更像是滑不溜丟的冰棒,深入她嘴中。

  四周靜默、錯愕,因為被白豐強這突來的舉動給怔愣住,尤其是唐姿辰,嚇得小嘴微張。

  藍慧文的腦袋一片空白! 她萬萬沒想到,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居然敢對她做出這種事! 在他的舌探入口中之際,她的雙臂才猛力推開他。

  「白、豐、強!」她喘著氣。 「你在幹什麼?」之前她都閃得過的,今晚,是她太大意了。

  白豐強因為她的力道過猛,倒退了一大步。

  他笑得很賊,又帶著一股甜蜜,像是偷吃到糖的小孩,乖乖將雙臂平舉起。 「你可以把我銬起來。」

  這時,本來在會議室另一頭處理後續事宜的警官陳英豪,在見到藍慧文被強吻之後,拿著警棍匆匆趕來,用力朝白豐強的背打了下去。

  白豐強吃痛,雙腳差點跪下,卻故意跌進藍慧文身前,她只好硬生生接住他,卻被他抱個滿懷。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我現在就以妨礙公務、強制猥褻罪逮捕你!」陳英豪抓起白豐強的手臂,拿出腰間的手銬,就要銬上白豐強的手。

  「英豪,不要銬他!」藍慧文急忙擋下陳英豪銬手銬的動作。

  「慧文,這個人強吻你,還藉機佔你便宜,為什麼不要?」陳英豪大叫,不明白地看著她。

  「我……」藍慧文還沒從震撼中回神,腦袋轉呀轉呀,苦思不出計策。

  「慧文,不用擔心會被報復,我們警察也不是好惹的。」說著,陳英豪又要把手銬銬上白豐強的手腕。

  相對於藍慧文那顯而易見的心慌,白豐強倒顯得從容不迫。

  剛剛舌上的滋味很令他銷魂,可這會藍慧文的驚慌更令他快活。 算算日子,這可是五年多來他第一次偷香成功。

  「不要!」藍慧文乾脆把白豐強拉到自己身後。

  「你在搞什麼?」陳英豪氣到快抓狂。 「他是現行犯,攝影機一定有錄到,你幹什麼不讓我逮捕他?」

  「我……,」藍慧文無法解釋。 「因為……」

  「因為我是慧文的男朋友。」白豐強忍住背上的痛,舉起右臂掛在藍慧文肩膀上。 「男朋友吻女朋友是天經地義,警察應該管不著吧!」挑動眉眼,然後睨看了身邊的藍慧文一眼。

  「男朋友?怎麼可能!」陳英豪瞪大眼,擺明著就是不信。

  唐姿辰看著白豐強親密的摟著藍慧文的肩膀,卻是什麼都無法做、無法問;她一直抱著希望的,沒想到希望真的要破滅了嗎?

  藍慧文很想甩開肩上的那隻手,可她卻無法甩開,若她不承認是他女朋友,那他勢必會被當成現行犯逮捕。

  這個白豐強心思實在賊得可以,不惜以身試法,就是為了逼迫她承認,無奈之下,她還是妥協了。

  況且,他在唐姿辰面前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讓她悶了一整晚的心情忽然之間撥雲見日了。

  「慧文?」陳英豪求證似的看著藍慧文。

  平常藍慧文的聲音宏亮,如今卻只能硬著頭皮小小聲的解釋:「他真的是我男朋友啦。」

  聽到她這麼說,白豐強心裡可爽了,他挑眉看著陳英豪,裝模作樣的說:「警察大人,這下你還要銬我嗎?」

  陳英豪氣到像黑面關公,只好以握緊拳頭來發洩情緒。 「慧文,你可是警察,要懂得避嫌,跟這種八大行業的人扯在一塊,你以後要怎麼當警察?」

  而正巧進入警局的白品謙剛好目睹了白豐強熱吻藍慧文的過程。

  白品謙鏡片下的眼神閃閃發亮,別具深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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