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瑤]秋心曲(四季戀曲之三)[全文完]

秋心曲【四季戀曲之三】 作者：丁瑤

她非退婚不可！眼前這個集粗魯、任性……等缺點於一身的男人，
竟是她未來的丈夫，怎麼跟她想像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而且還「惡名」滿城！更可惡的是，她人還未嫁入他們秋家門，
他就不知死活的恐嚇她，說什麼要讓她獨守空閨、迎娶三妻四妾！
哼！要是他真敢那麼做，她一定要鬧到天翻地覆，讓他不得安寧……

到底是誰出的餿主意？竟要他娶那個潑婦過門，
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都不會，還當眾對他破口大罵，
他都沒嫌棄她了，她還花癡的看上別的男人！
這口氣教他怎麼嚥得下？她不想嫁，他就偏要娶她進門，
他就不相信他沒辦法整治那個惡婆娘！
可沒想到……她竟在迎娶的路上「動手腳」，
害他武功盡失、全身無力，更慘的是偏在那當頭遇上山賊！
唉！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楔子

　　秋天，楓葉轉紅。

　　滿地的落葉，清風吹起一地的枯黃，繞呀繞，從山坡前吹向不知名的地方而去。

　　一群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年輕丫鬟、奴僕們，正在後山坡上開心地蹴鞠。

　　「這裡、這裡，快將鞠球傳給我。」

　　「想得美，嘿！」

　　一球又踢得老高！

　　「哇！有沒有搞錯？踢得這麼高。看本小姐的厲害——」

　　喧鬧中，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發出一道清脆好聽的聲音。

　　「嘿——進、快進球、快進……耶！我進球了、進球了，耶耶耶！」看球飛過敵手球門，那女孩高興地一蹦一跳，拚命的尖叫。

　　「小姐好厲害。」

　　「小姐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

　　在進球得分後，幾個同隊的丫鬟、奴僕們，立刻跑上前道喜。

　　「謝謝、謝謝！」袁絛心青春洋溢的漂亮臉蛋上笑容更加燦爛。

　　是的，她正是這群人的頭頭，也就是袁家的大小姐。

　　她並不像一般閨女，一天到晚待在繡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相反的她十分活潑好動，簡直停不下來。

　　「再來、再來，今天本小姐非殺得你們落花流水不可。」袁絛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是嗎？那小姐可要小心了！」

　　「放馬過來吧！」袁絛心豪氣萬千地回答。

　　她的個性愛笑、愛鬧，再加上完全沒有大小姐的脾氣，因此很容易就與人打成一片，沒有隔閡。

　　「快點，快傳球啊！」

　　「傳——」

　　「別傳了。」突然一道沈穩的聲音傳來。

　　眾人回頭一看，發現是個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但這小姑娘和他們不同，她渾身沈靜氣質，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京兒，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不蹴鞠的嗎？」袁絛心懷疑地瞅著她。

　　這位老氣橫秋、少年老成的小丫鬟，正是她的貼身丫鬟京兒，同時也是袁家大總管的女兒。

　　她簡直比袁絛心還像大小姐，袁家上下從裡到外沒有人敢對這管家婆不敬的，誰教她實在太……嚴肅了。

　　「小姐，我當然不是來蹴鞠的。」京兒直接地說道：「我是奉了老爺和夫人的命令，特地來找你的。」

　　「爹娘找我？」袁絛心擺擺手，「鐵定沒好事，算了！不管他們，我們繼續玩。」她大聲喊道。

　　但現場沒幾個人敢動。

　　「小姐，你還是跟我回去一趟比較好。」

　　「那是我爹娘，又不是外人，幹嘛弄得這麼緊張兮兮的？京兒，我說你也太嚴肅了吧！要笑，像我這樣——」

　　她比了個「一」字型的怪表情，現場的丫鬟、奴僕們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只有京兒笑不出來。

　　「但願你待會兒見到老爺、夫人後，還能像現在一樣笑得出來。」她給予最深的祝福。

　　「哦！京兒，你似乎有事瞞著我。」袁絛心依舊淘氣的做鬼臉。

　　京兒還是面無表情，轉身先行離去。

　　「不好玩！怎麼一天到晚繃著臉，活像我欠她錢似的。」她也不得不跟著離開，「京兒，我跟你說，一天到晚生氣的人會很快老哦，你要像小姐我學習，每天笑嘻嘻，才會惹人疼愛，明白了嗎？」

　　她一路跟著京兒碎碎念回家！

第一章

　　「咳咳咳……」

　　袁絛心在聽完她父母的轉述後，很沒衛生地一口茶當場噴了出來，還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姐，別激動！」京兒仍是一副以不變應萬變的沈穩態度，穩如泰山。

　　「怎麼能不激動呢？」袁絛心跳下了椅子，當場大叫，「爹、娘，你們有沒有搞錯？」

　　「小姐，剛剛似乎有人勸我說生氣會快老。」

　　「京兒，我不是在生氣，我『真的』不是在生氣。」

　　砰！

　　一張倒楣的椅子就這樣無辜地被踢飛了出去，散成了一片片的木塊。

　　說她這不是在生氣，那她要真的生起氣來，豈不天搖地動？

　　眾人忍不住搖頭，這麼沒氣質的女孩是誰教出來的？

　　「絛兒，你這……」

　　「爹、娘，你們要把我嫁人？這太荒謬了吧！」

　　「怎麼會？你……今年已經十七歲，年紀也不小了。」袁老爺照實地道，其實他還真有點怕這小女兒生氣呢！

　　「可不是，我在你這年齡時，都已經生下你哥哥朗兒了。」袁夫人跟著附和。

　　「那是你，別跟我混為一談。」袁絛心向來掛著笑容的臉，一下子沈了下去，負氣地噘著嘴。

　　袁氏夫婦向來溺愛孩子，才會寵得袁絛心如此驕氣。

　　他們現下看到寶貝女兒生這麼大的氣，一時之間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小姐，你的禮貌呢？」京兒汗顏地問。

　　小姐不夠端莊有禮，做奴婢的難辭其咎。

　　「誰還管什麼禮貌不禮貌的？」袁絛心直接地威脅道：「我要退婚！爹、娘，你們快去退婚，否則大婚之時找不到新娘，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們。」

　　「這……」

　　「反了、反了，有人要造反了！」

　　一個長相和袁絛心頗為相似的俊美男子走了進來，手上拿了把扇子，風流倜儻地搖呀搖。

　　「我說好妹子，你怎麼能這樣威脅父母呢？大逆不道呀！」

　　「袁、朗、心！」袁絛心跑到他面前，纖指往他臉上一比，「我知道了，是你對不對？你這個奸詐的小人，竟然敢陷害我？」

　　一定是她這個「好」哥哥做的「好」事，要不然她爹娘哪有這個膽子擅自作決定，來個先斬後奏——直接將婚事定了下來！

　　可惡！太可恨了，這故作風流、噁心死人的傢夥。

　　「親愛的妹子，我哪有陷害你？」袁朗心一臉無辜，「我這都是為你好，不信你可以問問爹、娘。」

　　「朗兒這次做得很好，這樁親事真的是求也求不來的好親事呢！」

　　「可不是，絛兒，如果你能夠嫁這樣的如意郎君，爹、娘也很為你高興。」

　　「我才不要。」袁絛心一點面子也不給地否決。

　　誰管他什麼如意郎君，她現在逍遙自在的日子不好嗎？多個男人在身邊管東管西的，她才不要呢！

　　「這可由不得你，咱們袁家的興衰，全都看你了，好妹子。」袁朗心似真似假地說，還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

　　相反的袁家老爺、夫人那緊張的表情，看起來就誠懇了許多。

　　「絛兒，你就答應了吧！如果沒有秋家，咱們……咱們會很慘。」袁老爺說道。

　　「對啊！絛兒，你忍心看祖宗傳下來的基業毀於一旦嗎？」

　　看父母那麼慌張的樣子，不像在作假呀！

　　袁絛心的眼珠子轉了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是……」

　　袁家做的正是染布的生意。

　　由於染布方法獨特，染出的布匹顏色更是前所未見，瑰麗得令人心動，因此放眼整個京城的富貴人家，幾乎爭相購買，搶手得很。

　　既然如此，袁家應該是個大富大貴的人家了？

　　答案是——錯！

　　壞就壞在袁老爺人太老實，不懂得因此提高價錢，而且又善於揮霍，只要握在手裡的錢財，可以資助人、也可以自己用……反正非得用盡、花光才甘心。

　　有道是「由奢入儉難」呀！

　　袁大少爺袁朗心自從開始管起家務後，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雖然他爹擁有一流的頭腦，可以不斷地發明新花樣，但是這樣長久揮霍下去總不是辦法。

　　他立誓要興盛袁家染坊，也要像秋家繡坊的少爺秋無焰和龍鳳客棧的少主子駱平曜一樣，撈個京城貴公子的頭銜來玩玩！

　　既然家人已經習慣於揮霍了，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擴展財源羅！

　　其實以他們家的染布實力，想要賺大錢並不難，只是前提是，那可得花上許多時間！

　　而他袁大少卻已經等不及想要大試身手了。

　　於是他腦筋動得極快，頭一步，就是聯盟策略。

　　和袁家染坊最直接的關係行業，就是繡坊了，而繡坊中的頂尖高手，自然非秋家繡坊莫屬了。

　　如果兩家可以合作，憑他們袁家的染布技術，加上秋家獨步天下的繡功，相信假以時日，他們袁家一定能夠在京城打下一片天。

　　但是秋家老爺向來心高氣傲，要說服他可不容易。想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用婚姻的方式，拉攏兩家的關係。

　　「什麼？袁朗心，你真是個最……奸詐的小人，竟然敢出賣我。」袁絛心才沒那麼好哄。

　　這傢夥竟然要她為了家裡的利益和人聯姻，那跟將她賣了有什麼不同？

　　真是太可恨了！

　　「我哪有出賣你？」

　　「少裝模作樣，你要那麼有誠意要解決家裡的事，怎麼不自己去跟人聯姻？而要將腦筋動到我頭上來？」

　　「那是因為秋家只有一個獨子秋無焰，我也沒辦法啊！」

　　「秋無焰？你是說那個脾氣暴躁的秋無焰？」

　　「對！其實……根據我最近跟他相處下來的經驗，發現他脾氣也沒那麼糟啦！」

　　袁朗心說得有點心虛。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哼！」袁絛心氣呼呼地問。

　　秋無焰是京城有名的富貴公子爺，因此關於他的傳言，袁絛心可聽了不少。

　　聽說他脾氣之糟，無人能敵，完全地遺傳了其親爹的性子！還聽說他性子粗魯，說話囂張，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裡……

　　天啊！要她嫁給這種「番人」，這個袁朗心根本就是想推她入火坑嘛！

　　「其實，我親愛的妹子，你仔細想想，自己的脾氣似乎也……不怎麼好，不是嗎？」袁朗心很「不小心」地提醒。

　　他們兩個只是半斤八兩，照他看來，這兩個人配到了極點哩！

　　「總而言之，你們要我去『和番』，想都別想。」

　　她甩頭走了出去。

　　「怎麼辦？朗兒，絛兒生氣了怎麼辦？我們都已經答應人家了，這……」袁老爺擔憂的聲音突然停止，看著兒子怪異的表情。

　　「和番？和番……」袁朗心忍不住放聲大笑，「說得太好了，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兒子是不是瘋了？袁家夫婦懷疑著。

　　「爹！娘！誰讓你們出這餿主意的？要我娶親？別再搞這把戲了吧！」秋無焰沒好氣地衝到父母面前抗議。

　　真是荒謬極了，以前父母也常常替他找適合的對象，例如他好朋友庸少擎的嬌妻夏詠詠，也就是他的表妹，她也是他母親找來給他當妻子的人選，其他那些路人甲乙丙丁……的女子，還不知凡幾。

　　秋無焰太清楚了，反正他只要守住「一皮天下無難事」的要訣，別去搭理，對那些女人視若無睹，他父母自然拿他沒轍。

　　沒想到這次兩老玩得更過火，竟然直接幫他訂了親？

　　真是太誇張了！

　　「你這臭小子說的是什麼話？我們是你爹娘，難道會害你？」秋老爺的脾氣果然也不太好。

　　「焰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娶房媳婦了，難道你不羨慕少擎和詠兒鶼鰈情深的樣子？」秋夫人維持一貫溫柔的語氣道。

　　「羨慕？」秋無焰翻了翻白眼，直接地道：「我對那些笨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在他心中，女人不外乎是愛大驚小怪、攀龍附鳳、哭哭啼啼……總歸一句話就是——麻煩透頂了。

　　除了他娘以外，至今還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夠讓他秋大少爺看得順眼。

　　他幹嘛放著好好的逍遙日子不過，去找個麻煩來扛呢？又不是嫌活得太膩，或太舒服。

　　「照你這麼說，真要讓我擔心了，你該不會喜歡的是男人吧？」秋老爺一臉懷疑之色。

　　他從來沒見過兒子流連花叢——雖然那不是好事，但是完全不近女色，這也太離譜了吧！

　　想想，還真有可能耶！

　　那可不行，秋無焰可是他們秋家的獨生子，千萬不能患了斷袖之癖呀！

　　「我……喜歡男人？」秋無焰差點讓自己的口水噎死，「爹，你怎麼能夠任意譭謗你兒子的名譽？」

　　如果對方不是他的親爹，現在大概已經被秋大少爺揍得黏在牆上申吟了。

　　「要不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喜歡哪家的姑娘？」

　　「我說了嘛，女人都是很麻煩的，啐！你到底明不明白？」秋無焰的火氣又上升了。

　　「焰兒，別生氣，你爹這回給你找的媳婦，保證你會喜歡的。」秋夫人露出一抹淺笑。

　　聽說袁家的姑娘活潑有趣，不是兒子討厭的那種呆姑娘，相信小倆口一定能夠處得很好。

　　「不然你可以先去見見那姑娘，先看看喜不喜歡，她就住在……」

　　「別說了，我一點興趣也沒有。」秋無焰阻止他娘繼續說下去，「我不管、我不管，你們給我退婚就是了，要不然爹你自己去娶她，恕我難以幫忙。」

　　秋無焰頎長的身材一晃，不待父母多說，他已快速地離去了。

　　「看看這小子，那是什麼態度？」秋老爺被氣得雙目直瞪，「這孩子都被你寵壞了，全都教你寵壞了。」

　　「相公，是我不好，別生氣啊！」秋夫人溫柔地道。

　　見到嬌妻溫柔的模樣，秋老爺就算有天大的氣也發不出來了。

　　秋夫人笑容更媚。

　　「我看依焰兒的性子，要他遵從我們的意思可不容易，不如老爺就去退了這門親事吧！」

　　「夫人，婚姻可不是兒戲，哪能說退就退？」

　　再說他覺得袁朗心說得有理，秋袁兩家若能聯姻，利益互相結合，憑他們秋家的繡功和袁家的染布技術，絕對能夠傲視同業的。

　　「老爺，就算兩個孩子不成親，秋袁兩家只要雙方誠意夠，一起結盟做生意不是問題。」秋夫人太聰明了，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在打什麼主意。

　　「如果他們能夠成婚，那對我們雙方更有保障。」秋老爺一副標準生意人的嘴臉，「何況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夠抱孫子嗎？」

　　孫子！

　　這可說中了秋夫人的心事，這是她日夜期盼的。

　　「老爺，這事還是讓你作主。」

　　聰明的女人，永遠知道何時該收、何時該放！

　　「不行，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袁絛心突然從椅子上跳起，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小姐，你又想玩什麼花樣？」京兒真是怕了她。

　　「你別管！」她轉身往外走。

　　「小姐，老爺、夫人和少爺交代了，要你這段時間盡量少拋頭露面。」

　　「你少囉唆，反正我爹娘他們早就對我沒有什麼期待了。」袁絛心從來就不是乖巧的孩子，她父母當然也不可能有這種妄想。「至於我那可惡的大哥，哼！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找他算帳。」

　　「那你要去哪裡？」

　　「去見見那個『番王』啊！」

　　「哪個番王？」

　　「秋無焰！」

　　她率先走出了大門，頭也不回。

　　「秋無焰？他什麼時候變成番王的？」

　　或許應該問，那位秋大少爺會比她家小姐「番」嗎？

　　京兒聳聳肩。

　　可憐哦！她這個小丫鬟，跟在番小姐身邊已經夠淒慘了，如果再來個番姑爺，那上天也太會懲罰她了吧！

第二章

　　大街上，熱熱鬧鬧的。

　　小販們打起精神吆喝著買賣，行人穿梭不息、人聲鼎沸。

　　此時，兩個模樣嬌俏的姑娘在街上一前一後地走著，前面那個疾步而行、後面那個則拚命追趕。

　　「小姐，你到底要上哪兒去？」京兒懷疑地問。

　　「我不是說了嗎？」

　　「但是……你又不認識秋公子。」京兒突然瞪大眼，「你可別想上他家找人，這麼丟臉的事你若敢做，那我只好自殺跟老爺、夫人謝罪了。」

　　「你敢威脅我？」袁絛心雙手叉腰問道。

　　「就威脅你。」小丫鬟的氣勢也不是蓋的。

　　「你……」她簡直被氣壞了，這小丫頭真敢，「好吧！算你厲害。不過不上他家找人也行，反正我聽說他有個拜把的兄弟是龍鳳客棧的當家少主，我就來個守株待兔。」

　　「你到底找人家秋公子有什麼事？」

　　「退婚！」

　　「什麼？不會吧！小姐你……」

　　突然，京兒發現袁絛心沒在聽她說話，她的目光似乎停留在某一處，令她也好奇地跟著看過去。

　　「嘖嘖！」袁絛心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她不想承認，但是說真的，她那愛故作風流瀟灑的大哥其實已經長得不錯了，沒想到竟然還有其他男人更勝一籌。

　　袁絛心簡直無法相信。

　　眼前那男人英俊挺拔、風采絕倫，尤其他在顧盼間自然流露的那種貴族氣勢，更是讓人心折。

　　而那雙黑亮的深邃眼眸，帶著睿智的光芒，似乎天底下沒有任何事可以瞞得過他，那男子舉手投足間，在在顯示他的不凡。

　　「他……他是誰？」

　　袁絛心的眼眸中充滿了夢幻之色，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容不下，所以沒瞧見另一個同樣俊美，但是臉上卻充滿火氣的男子走近他。

　　京兒見多識廣，而且對方真的太出名了，她當然知道那人是誰啦！

　　而且太巧了，除了他以外，連小姐的真命天子都出現了。

　　「呃！他呀，他就是秋無焰的……」

　　「無焰兄，真的好巧，在這裡遇見你。」袁朗心忽然從另一頭跑上前來，對前方的人喊道。

　　「秋無焰？他……他就是秋無焰？」

　　袁絛心心裡所有的怨氣在一瞬間一掃而空，情緒飄飄然的。

　　她臉上浮現了一抹嫣紅神色，轉身立刻跑開。

　　秋無焰真會被他父母氣死！

　　原本站在他這邊的母親，現在也被他那可惡的爹說服了，鎮日只想著抱孫子，逼著他成親。

　　就說女人不可靠吧！連自己的親娘也是如此。

　　看來只有找他的好兄弟商量了，可惜庸少擎遠在杭州，遠水救不了近火，幸好有駱平曜在，這傢夥非常聰明，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兩人相約在駱平曜家開的龍鳳客棧裡相見，沒想到在門前就遇見他，真是太好了。

　　只是在秋無焰還沒來得及上前和駱平曜打招呼，旁邊已經有人先行和他打起招呼來了。

　　「無焰兄，真的好巧，在這裡遇見你。」袁朗心自動地握住他的手搖晃，「真是幸會、幸會。」

　　「你是誰啊？幹嘛隨便握本少爺的手？」噁心死了！

　　秋無焰以前還不覺得如何，現在被他爹一說，才開始有所警覺。

　　他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斷袖之癖，真的只是純粹討厭女人而已。

　　「站在大街上說話不方便，我看還是到客棧裡坐吧！」駱平曜揚起一抹笑，率先走了進門。

　　龍鳳客棧裡的店小二一見到自家的少主人，立刻為他們帶路到他們慣用的二樓貴賓包廂裡。

　　「等等！」秋無焰在包廂前擋住了袁朗心的去路，直截了當地道：「有話快說！說完快滾。」

　　秋大少爺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作客氣。

　　這傢夥又不是他們什麼人，哪有資格跟他們談話，再說他今天可是有緊急的要事得找駱平曜幫忙，其他人最好識相點，有多遠滾多遠，少來煩他。

　　「焰，怎麼這麼無禮？好歹對方也是你未來的大舅子，你的禮貌該加強了。」

　　駱平曜瞭解地說。

　　他家是做客棧生意的，而客棧往往都是小道消息的源頭，會多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也不是什麼鮮事。

　　「大、舅、子？」

　　「別這麼客氣，好妹婿。」袁朗心的臉皮真的有夠厚，直接將那句問話給承受了下來，而且不以為忤。「在下袁朗心。」

　　「你這傢夥，原來我要娶的就是你妹妹？」秋無焰氣急敗壞，「快說！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你家老頭的主意……哇！可別告訴我是你妹妹的主意，本少爺才不娶花癡為妻。」

　　「別激動！我妹妹沒見過你，這點你倒可放心。」袁朗心真想笑。

　　老天爺，這傢夥也未免太有自信了一點吧！

　　「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總之本少爺不同意這件事，想攀龍附鳳也不一定要找上我，你們別癡心妄想了。」秋無焰說得十分直接。

　　袁朗心臉色有些難堪。

　　「焰！」駱平曜趕緊打圓場，對袁朗心道：「別理他，他就這種死性子，其實刀子口、豆腐心。」

　　「我瞭解。」袁朗心也順著台階下。

　　「你瞭解什麼？我說的全都是真的。」秋無焰可不領情，他沒有必要去巴結其他人，「我根本不想娶那個誰……反正就是你妹妹，我對她沒有興趣。」

　　他連那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因為沒必要。

　　「到現在為止，我還沒見過你對哪個女子有興趣的，還是你爹娘他們睿智，下了這帖猛藥給你。」駱平曜深深這麼認為。

　　「你也別半斤笑八兩了，你喜歡一個女人十幾年，還不敢表白，這算什麼？白癡才會這樣。」秋無焰說話向來不留餘地。

　　駱平曜從小就喜歡沈凝兒，別人不知道，他們幾個兄弟可清楚得很。

　　「時候未到，靜觀其變吧！」駱平曜神秘兮兮地道。

　　「哼！反正我就是討厭笨女人，我才不要娶。」秋大少爺似乎打定了主意，「喂，你說你叫……」

　　「袁朗心。」

　　「好吧！袁朗心，你回去告訴你妹妹和你爹娘，叫他們別妄想。」

　　「焰！」駱家做的是客棧生意，自然為人圓融了些，「就算兩家不結為親家，以後在生意上也會多少有些往來，說話別這麼沖。」

　　「我才不管這些，袁朗心，你聽清楚了沒有？我、不、娶、令、妹——」秋無焰幾乎是用吼的說話。

　　袁朗心不怒反笑。

　　「哈哈哈！」

　　「你這白癡傢夥，這有什麼好笑的？」秋無焰真不明白，這姓袁的傢夥是被他吼呆了嗎？

　　「像像像！」袁朗心拍手叫好，「也不怕你知道，其實無焰妹婿，你和我妹子的性子倒是像了個十足十。」

　　「什麼意思？」

　　「其實我妹子也不同意這樁親事，她還說不想嫁到秋家和……」

　　「和什麼和？說話幹嘛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和番！」

　　袁朗心賭了，反正秋無焰大概也不是那種需要逢迎拍馬的人，或許和他同樣的口吻毒辣，才能結為知心。

　　這正是他的目的。

　　「和番？和番就和番嘛，幹嘛說得吞吞吐……」秋無焰突然瞪大眼睛，「你這個臭小子，拐了彎來罵本少爺，你真是有種，真敢啊你——」

　　他揪住了袁朗心的衣領，有種殺人的衝動！

　　死傢夥，竟然敢將他和番人相比。

　　「別這樣，這話……這話不是我說的。」袁朗心早該想到會有這種狀況而閃人的，都怪他手腳太慢了。

　　「不是你說的？那是誰說的？」他已經氣瘋了，幾乎快失去了理智。

　　「呃！你先放……放手，你快勒死我了。」

　　「焰，放手！別那麼激動，有話好說。」駱平曜趕緊上前幫忙救人，免得這衝動的傢夥真的殺人滅口。

　　「沒什麼好說的，哼！」秋無焰簡直要氣炸了，將他用力一推，「滾滾滾，你立刻給本少爺滾出這裡，要讓我再見到你，我見你一次扁一次。」

　　他猛烈地對袁朗心炮轟。

　　袁朗心差點被喊聾了，莫非他真弄巧成拙了？

　　糟糕！這下全盤皆輸了。

　　他喪氣地轉身離去。

　　「哼！可惡，什麼東西？竟敢說本少爺番？我看他們才是不可理喻，麻雀也敢妄想飛上枝頭？不怕給摔死嗎？」秋無焰口無遮攔地大吼。

　　「喝杯茶寧寧神吧！」駱平曜替他斟了茶道。

　　「不喝了，我哪喝得下？」

　　「呵呵！」

　　「你在笑什麼？」這傢夥老是愛笑得古古怪怪的，看得人一肚子火，秋無焰可不滿了，「好兄弟被損你很開心是嗎？」

　　駱平曜搖頭，臉上神秘的笑容還是沒變。

　　「焰，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你到底在不滿些什麼？」

　　「我希望？我……」

　　秋無焰冷靜下來一想，覺得還滿有道理的。

　　雖然那句「和番」真的很讓人氣嘔，但是既然對方也有同樣的想法，不想嫁給他，那倒是和他的意見一拍即合。

　　好吧！他大人有大量，就原諒那白癡女人一次好了。

　　「想通了！」駱平曜搖搖頭，「真不知道該不該恭喜你？」

　　這麼一來，秋家兩老抱孫子的希望又破滅了。

　　只是……袁朗心幹嘛當著秋無焰面前說出這種話？真是太不瞭解秋大少爺無法接受實話的個性了。

　　「當然該恭喜我，哼！哪個女人想困住本少爺，都是癡心妄想，我才不會讓她們如意。哼！」

　　秋無焰狂放不羈的俊臉上，滿是自負。

　　他是天之驕子，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足以跟他匹配，至少到目前為止，尚未出現。

　　「小姐！跑慢一點、慢一點。」

　　京兒在後面苦追，好不容易終於追上了她家小姐——在袁絛心的閨房內。

　　「小姐，你也真奇怪，說要去找秋無焰的人是你，先走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樣？」京兒真是不明白了。

　　「我……你沒瞧見我哥在那裡嗎？」袁絛心吞吞吐吐地說。

　　她就坐在銅鏡前，下意識地拿起玉梳梳整自己黑亮的長髮。

　　看著她的動作，京兒更加瞪大了眼。

　　她家小姐向來都很粗魯，什麼時候這麼女性化過了？

　　有問題！

　　「我還真不知道你大小姐原來是那麼的尊重大少爺，這麼說來，大少爺為你說定的這門親事，你也該『欣然』接受了。」她故意諷刺。

　　袁絛心的臉蛋出現不自然的紅暈。

　　「這……這是當然的啦！」

　　一想起那個秋無焰俊美無儔的樣子，她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狂跳。

　　哎呀！市井傳言真不可信，竟然將一位如此溫文爾雅、英挺出眾、貴氣十足的男人傳成了脾氣暴烈又不可一世的番人。

　　那些長舌的人，真該受到報應！

　　「唉……」京兒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

　　「京兒，你唉什麼呀？」

　　「小姐，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哪裡不舒服？你可以說沒關係，如果你真不想嫁給那個秋無焰，我也會拼了命的替你去跟大少爺爭取到底，你就是別這麼嚇我，好不好？」京兒真心地說。

　　雖然袁絛心很調皮，常常讓她想要掐死她，再來個「殉主」，但其實京兒還是很關心她的。

　　剛剛出門時，袁絛心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沒道理逛了市集一趟後，她就變了個人，這教她怎能不擔憂呢！

　　「我哪有嚇你？你在胡說些什麼？而且……而且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嫁給秋無焰。」袁絛心肯定地說。

　　「為什麼呢？」這小姐從來就不是個聽話的人。

　　「因為——」她嬌嗔了一下，「京兒，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壞了，你該知道的呀！」

　　「我……我知道什麼？」京兒真的被搞糊塗了。

　　「你……」袁絛心以撒嬌的語氣道：「秋無焰他那麼氣質出眾、溫文爾雅，你說，有哪個女人能不為之心動？嘻！沒想到大哥對我其實還不差嘛！」

　　算了，想笑就讓她笑吧！反正她袁絛心就是這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才不想作假！

　　「氣質出眾？溫文爾雅？」京兒瞪大眼睛。

　　她認得秋無焰，那人是長得還不錯啦，不過她可不認為袁絛心所用的那些形容詞有哪句適合秋無焰的。

　　「我說小姐，你……該不會看錯人了吧？」

　　袁絛心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她只顧著看著鏡中的自己。

　　「京兒，你說我的嘴巴是不是太大了一點，眼睛嘛，還不夠大，鼻子也不夠挺，臉也太小了點……哇！怎麼會這樣？這樣秋……秋大哥會喜歡我嗎？他會喜歡嗎？你覺得呢？」

　　轟隆一聲，外頭本來艷陽高照，忽然響起了打雷聲，震耳欲聾——

　　女人心，簡直比天氣變化還精采，前一刻還氣得差點找人拚命，這一刻卻喊人家什麼……秋大哥？

　　惡！

　　京兒沒吐死，算是很給面子了。

　　秋無焰心情愉快地邊哼歌邊走進門。

　　自從駱平曜「開導」過他後，他的心情又恢復了愉快，所有好心情都寫在臉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少爺，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的樣子，真的非常有新郎倌的喜氣，恭喜、恭喜！」

　　府裡一個不長眼的奴僕，還以為這樣可以拍拍馬屁，殊不知這馬屁竟然拍在馬腿上了。

　　秋無焰臉上愉快的表情瞬間消失，立刻臉色大變。

　　「什麼新郎倌？我有說我要娶親嗎？」

　　「你……你本來就要娶親了，不是嗎？」

　　怎麼會突然生氣了呢？這個少爺脾氣真是古怪，難以伺候！

　　「白癡，誰告訴你本少爺要娶親了？本少爺根本沒這麼說過，你不知道嗎？笨蛋！」秋無焰大吼道。

　　「嗄？可是這些天我們都在為您的婚事準備……」

　　「準備什麼？那麼有錢不會多買些東西慰勞你辛苦的少爺我啊，白癡！」瞪了他一眼，「我爹娘呢？」

　　「在……在花廳裡。」

　　「笨蛋，連話都說不清楚，真不知道養你這庸奴做什麼？」秋無焰氣沖沖地跑進門，準備找他爹娘說個清楚。

第三章

　 「焰兒，你又在發什麼脾氣？一進門就聽見你大叫，你是少爺，但是也要維持基本的風度，別讓人看笑話了，不知情的還以為咱們家都虐待奴僕哩！」秋老爺吹鬍子瞪眼睛地教訓。

　　「爹，這點你也沒多好吧！」秋無焰實話實說。

　　他爹的吼叫聲，他絕對不敢與之爭鋒！

　　「你說這什麼話？臭小子，你太久沒被我扁了啊？你……」

　　「得了！老爺、焰兒，你們兩個真可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半斤八兩的，依我看都差不多啦！」秋夫人說了句公道話。

　　父子倆最大的剋星，就是眼前這溫柔如水的女人。

　　經她這麼一說，誰也不敢再有意見。

　　「對了，爹、娘，我要你們去退婚，怎麼還沒退啊？」秋無焰還以為事情都解決了！

　　「退婚？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退婚？」秋夫人問。

　　「我絕不同意。」秋老爺強硬地說。

　　「你不同意也沒用，反正人家姑娘也不想嫁給我，你硬要撮合，到時候難看的人是你，我可沒差。」秋無焰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存心讓他爹氣死。

　　「臭小子，你說的是什麼鬼話？」

　　「焰兒，你打哪兒聽來袁姑娘不嫁給你？」秋夫人可好奇了，「你不會真的跑去威脅人家姑娘吧！」

　　對！依她兒子的個性，這是很有可能的。

　　真是家教不嚴，汗顏、汗顏！

　　「娘，你想到哪裡去了？你兒子我這麼的風度翩翩、氣質出眾，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噗——」秋老爺不客氣地把喝進嘴裡的茶吐出來。

　　風度翩翩？氣質出眾？他這個兒子顯然太不瞭解自己了。

　　「老頭，你丟不丟臉，連喝個茶都會嗆到，三歲娃兒都比你厲害。」秋無焰哪不知道他的意思。

　　「臭小子，等你夫人進門，我鐵定要她好好教訓你。」秋老爺氣呼呼地說。

　　「哈哈！不可能啦，你們說的那個女人，她不會嫁給本少爺的。」

　　「焰兒，你怎麼這麼有把握，到底聽誰說的？」秋夫人十分懷疑。

　　「袁朗心啊，聽說他是你們內定媳婦的大哥。」秋無焰笑得十分開心，「他的話總不會錯吧！」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什麼意思？」

　　「袁家正熱熱鬧鬧的準備辦喜事哩！」

　　秋無焰再次臉色大變，一副想殺人的樣子。

　　袁絛心打小活潑好動，沒有人控制得住，彷彿一匹野馬似地。

　　但她最近的行為卻很稀奇，她從來沒有這麼安分過，每天不是在房裡對著鏡子發呆，就是坐在亭子裡看她娘繡花，安靜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小姐、小姐！」京兒跑了進門，嘴裡邊嚷著。

　　「什麼事這麼慌張？」袁絛心正在鏡子前玩著一頭長髮。

　　「咦！看來是我約束有方，你果然越來越有千金小姐的味道了。」

　　想不到一樁親事就能讓這位野馬似的大小姐安分下來，早知道就建議老爺、夫人，趁早將她嫁出去羅！

　　「臭京兒，少取笑我。」袁絛心嬌嗔道：「到底什麼事？」

　　「情書呀！」她拿了封信在她面前晃。

　　「情書？什麼東西啊？」她將信接過手來，懷疑著。

　　「是秋……姑爺派人送來的，我想他一定是迫不及待想迎娶美嬌娘進府啦！」京兒揶揄道：「嘖嘖！還真是急躁。看日子，距離你們大婚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就這麼等不住啦！」

　　「臭京兒，你在胡說什麼？」

　　「你在胡說什麼？」京兒做出想吐的樣子，「小姐，你行行好，看你撒嬌起來的女人樣，讓我很不習慣，很想吐耶！」

　　她家小姐一向粗魯有餘嘛！就像……現在！

　　「小姐，你擡起尊腳幹嘛？」

　　「踹你——」袁絛心臉上有惡魔似地笑容。

　　「救命呀！」京兒先行閃人了。

　　袁絛心偷偷地微笑，心跳若狂地看起了那封情書！

　　搞什麼？那個可惡的袁朗心竟然敢騙他，真是不想活了！

　　總有一天要找他算帳，不過……距離大婚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他實在沒有空再去浪費了。

　　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能先約袁絛心出來，好好跟她「溝通」一番了。

　　只是那笨女人到底有沒有搞錯？是不知道時辰，還是忘記了？

　　他秋大少爺可是很少這麼有耐性等人的，他發誓，要是那女人再不來，他就會不顧一切地殺到她家去捉人了。

　　同樣的地點，還有另外一個姑娘在原地走來走去。

　　怎麼還不來呢？

　　袁絛心四處梭巡著，可看來看去，只看到不遠處那個臉上充滿怒氣的男人一副想殺人的樣子，除此之外，就沒有看到其他人了。

　　為什麼會這樣？秋無焰不是約了她嗎？難道那封信是惡作劇？

　　不可能的，秋公子外表看來相貌堂堂、端正剛直，不像是會做那種無聊事的人，她相信他。

　　他一定是在路上遇到什麼事被耽擱了。

　　袁絛心再度檢視自己的穿著打扮，這可是她花了許多心思和時間才弄妥的，非得讓自己將最好的一面呈現給未婚夫不可。

　　「可惡，太可惡了！」

　　一張怒氣沖沖的臉，突然在她面前放大，把袁絛心嚇了一大跳。

　　「你……你是誰啊？幹嘛突然靠近我？」她防備地問。

　　「你——」秋無焰盯著她看。

　　等了許久，他這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秋大少爺終於發現現場還有另外一個女人，所以上前來確認她的身份。

　　「你該不會就是袁絛心吧？」

　　「你……你是誰啊？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秋無焰真會被她氣死，他們兩人早就相約了，他知道她的名字有必要那麼驚訝嗎？

　　「你白癡啊！幹嘛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既然來了幹嘛不喊我，害我像個笨蛋一樣在那裡等你。」

　　「誰跟你約？」她才沒那麼倒黴好嗎？

　　「你不是袁絛心嗎？」

　　「我是啊！」

　　「那就對了。」

　　「什麼對了？你在說什麼啊？」袁絛心被搞糊塗了。

　　這個集粗魯、任性、狂妄……等缺點於一身的男人，他到底是誰啊？怎麼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

　　可別半路認親戚，她一概不承認哦！

　　「啐！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白癡耶！」他爹娘有病啊？竟然找個大白癡給他當新娘，他會肯才怪。「你自己跟我約的，要不然你來這裡幹嘛？」

　　「我……我哪有跟你約？我是跟秋無焰秋大哥相約。」

　　「秋大哥？別、別……」秋無焰一副想吐的樣子，「我跟你沒那麼熟，少來攀親道故！」

　　「你這人有病啊！我又沒喊你，你鬼叫什麼？」袁絛心被他的樣子惹出了脾氣來。

　　她原本還想保持淑女形象，免得待會被「秋無焰」看到，會嚇壞他的，但現在實在氣不過了，眼前這個傢夥實在太可惡了。

　　「說你笨，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耶！」秋無焰一副受不了她的樣子，「你就算不認識我，也該從剛剛的對話中知道本少爺的身份吧！」

　　「你……」袁絛心手指著他，眼睛瞪得好大，「你是說你……」

　　「對、對！本少爺就是秋無焰！」

　　袁絛心突然覺得日月無光，人生沒有任何希望，只想就此昏死過去！

　　「喂！笨女人，你被太陽曬昏頭啦？」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秋老虎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秋無焰在她倒下前，很善良地扶了她一把，這當然是看在兩人即將合作的份上，要不然他大少爺才懶得理會她的死活哩！

　　不過好奇怪，這女人的身子怎麼這麼軟，好像水做的一樣，而且……她好香哦！到底身上抹了什麼呀？

　　他好奇地低下頭輕嗅——

　　「哇！放開我，你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袁絛心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他，大聲叫嚷。

　　他的樣子已經讓她深受打擊了，如果她未來的夫婿還是個登徒子，那她真的不想活了。

　　不過在這之前，她會先殺了那個罪魁禍首——袁朗心。

　　「誰是登徒子！我只是……只是好奇你為什麼那麼香？你身上藏了什麼？」秋無焰老實地問。

　　「要你管？」這男人有沒有搞錯，連這也好奇。

　　「怎麼那麼凶？我欠你錢啊？」

　　「我凶？」袁絛心冷笑了兩聲，「哼！我凶得過你秋大少爺嗎？」

　　秋大少爺！他是秋無焰！

　　淒涼，真是太淒涼了。

　　她彷彿看到落葉片片，如果眼前的男人真是秋無焰的話，那真是太淒慘了！

　　「你真的是秋無焰？你真的是嗎？」

　　千萬不要承認，千萬不要讓她幻滅啊！

　　「幹嘛那麼吃驚、那麼驚訝？眼睛瞪那麼大幹嘛？」原來這個笨女人還在懷疑這點，「本少爺當然是真的秋無焰，有誰那麼大膽敢冒充我嗎？」

　　的確沒有，不是沒人那麼大膽，而是……誰要冒充這個粗魯又狂妄的男人，又不是吃飽閒著沒事幹！

　　哇！幻滅、全幻滅了。

　　「那……那之前那個人是誰？我聽到我哥哥喊他無焰兄的。」害她做了那麼多天的美夢，想不到到頭來全是空。

　　該死的袁朗心，回家一定要找他算帳。

　　「之前什麼人啊？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就是一個長得非常好看，溫文儒雅，他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很……卓爾不群的男人！」袁絛心邊形容，臉上還充滿夢幻之色。

　　秋無焰仔細一看，才發現眼前的女孩長得十分好看，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那微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可愛！

　　但是——

　　她可以再花癡一點，竟然看上了別的男人，還將他誤以為是他。

　　酸啊！怎麼會突然覺得心頭有些酸呢？

　　奇怪了，他又不承認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想要喜歡誰就喜歡誰，誰理她？他才不在乎呢！

　　「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世上還有長得比本少爺更俊、更卓爾不群的男人嗎？」他驕傲地問。

　　袁絛心翻了翻白眼，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啊！

　　「秋少爺，若你家沒有銅鏡，我可以免費提供，別客氣！」

　　傳言果然該信，眼前這個秋無焰和傳言所說的一模一樣，又粗魯、又大嗓門，還是個自大狂！

　　嗚！她怎麼這麼倒黴啊！

　　「你這女人說什麼……」秋無焰深吸了兩口氣，「算了，好男不跟女鬥，免得破壞本少爺的氣質。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破壞他的氣質？

　　這傢夥還有氣質嗎？袁絛心真想吐給他看。

　　「到底有什麼事快說？本姑娘忙得很。」多在他身邊待一刻，她就多生氣一刻，還不如趁早離去。

　　啐！這可稀奇了，向來只有他秋大少爺不耐煩的時候，怎麼這個女人竟然比他還囂張？

　　「還不是關於我們兩個的婚事……」

　　「不要，我絕對不要嫁給你。」袁絛心反應快速地說道。

　　秋無焰還是頭一次這麼直接地被人拒絕，所有面子全掃地了。

　　「你叫什麼叫？我有說要娶你嗎？」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娶我？」袁絛心懷疑地問。

　　好歹她也是個嬌嫩的大美人，想娶她的人足以由京城一路排、排……已經看不見底了，這個番王竟然就這樣直接地拒絕了她這個美人？

　　太不可思議了！可見得這個男人不但粗魯又狂妄，還很沒有眼光。

　　要這種人當丈夫？直接殺了她比較快。

　　「誰要娶你？看看你的樣子，我猜你女紅不會、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更別提伺候丈夫了，娶你這種女人幹嘛？回家當祖宗擺著啊？」他輕蔑地問。

　　「女紅？琴棋書畫？伺候丈夫？那你倒不如買個老嬤嬤回去。」什麼東西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本少爺高興，買十個都行。」

　　「是是是！反正你秋大少爺有的是錢，而且那也不干我的事，哼！」

　　袁絛心覺得再繼續跟這種人說話會生病，乾脆一走了之。

　　「喂！你怎麼就走了？」秋無焰懷疑道。

　　他正覺得跟她對罵實在很過癮耶！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麼大膽的。

　　「我不走留下來做什麼？」袁絛心轉身警告道：「說好了，我們各自回家說服家人取消婚禮，誰也不許耍賴。」

　　「誰要耍賴？你以為你是誰啊？」

　　「那最好，再見！」她轉過頭後，又補充了一句，「不對，是最好永不相見，哼！」

　　搞什麼啊？是他找她談判的，怎麼那個袁絛心竟然比他還凶？

　　第一次看到這麼凶的女人，真是——太難看了。

　　沒教養、沒氣質、沒有一點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可他為什麼偏偏腦袋裡全都是那張粉雕玉琢又嬌俏可愛的臉蛋呢？這到底是為什麼？

　　「怎麼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駱平曜在發現老友後，上前詢問。

　　「沒什麼。」秋無焰在看到他之後，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目光不斷地在他身上梭巡著——

　　就是一個長得非常好看，溫文儒雅，他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很……卓爾不群的男人！

　　「你看什麼？焰，你到底怎麼了？」駱平曜感到莫名其妙。

　　秋無焰沒回答他的問題，直接道出心中的疑問。

　　「你！莫非……莫非那個袁絛心說的人是你？」

　　「袁絛心？」

　　「沒……沒什麼！」

　　他死也不承認他無緣的妻子竟然會喜歡上他的好朋友，而不是看上他，那太傷他大少爺的自尊心了。

　　「是因為婚事？」駱平曜知道他這個人很單純，要猜他的心事其實並不難。

　　「沒事，都解決了。」

　　「解決了？」但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快樂呀！

　　「是啊！」他悶悶地道。

　　可為什麼呢？秋無焰竟然覺得心裡有種悵然的感覺，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小姐，怎麼樣？有這麼淒慘嗎？」京兒一看見袁絛心，就連忙迎上前去，詢問道。

　　「淒慘？」袁絛心瞪了她一眼，「原來你早就知道那個秋無焰是冒牌貨……不！應該說我看上的那個人不是真正的秋無焰。」

　　「是啊！」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怎麼好意思破壞你的美夢！而且說不定情人眼裡出西施，你看的人就是正牌的姑爺啊！」

　　「啊——」她尖叫了聲，「什麼姑爺？那個人根本不是好嗎？我才不要嫁給他，我才不要呢！」

　　「由不得你，這事兒都已經鬧得全城皆知了。」

　　秋、袁兩府都算是大戶人家，聯姻這種大事還能不傳遍千里嗎？

　　「我……我才不管，反正誰講出來的話，誰就去負責，有本事他們娶我大哥過門好了。」

　　她大小姐才不理呢！

　　「阿柳、阿樹，快去找人，我們去蹴鞠啦！」

　　袁絛心朝幾個奴僕大喊著。

　　既然不是和喜歡的對象成親，那她還有什麼好裝的，打球去羅！

　　京兒猛搖頭，看來小姐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她這苦命的丫鬟又得三令五申，免得這小姐在眾人前出錯。

　　唉！好丫鬟難為呀！

第四章

　　秋無焰和袁絛心原以為只要兩人各自堅持，雙方父母一定會有所讓步，這樁婚事能很輕鬆就解除。

　　只可惜他們都太單純，沒有去算計秋家夫婦想抱孫的希望和袁家想要藉此機會建立自己勢力的意圖有多強烈。

　　因此，在努力過後，不管他們有多堅決，還是宣告失敗。

　　「可惡，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袁朗心，我跟你勢不兩立。」袁絛心忍不住地大喊。

　　在經過一番唇戰後，袁絛心始終說服不了她的爹娘，尤其還有個大哥在旁推波助瀾，害她的願望更難實現，真是太可惡了！

　　「小姐，你也知道大少爺的意圖，那種想要一舉成名的雄心壯志，你是無法跟他對抗的。」京兒歎息地搖頭。

　　「一舉成名的雄心壯志？」袁絛心冷哼，「憑他！如果他有那麼厲害，哪需要利用我？他根本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哪天我要忍不住弒兄，他是罪有應得。」

　　多讓人心驚膽戰的話，這要是讓老爺、夫人聽見，怕不嚇昏過去！京兒再度用力地歎氣。

　　「小姐，這種話是能隨便說說的嗎？你要知道那是犯法的。」

　　「唉！我……我只是心煩，說說而已嘛！」她向來有口無心，「殺人那麼可怕的事，我怎麼可能做？」

　　「這就對了。」京兒讚許地遞上杯茶給她。

　　「那現在怎麼辦？」袁絛心苦皺的小臉忽然露出一抹笑，並用力擊掌，「對了！說不定秋無焰有辦法。親愛的京兒，快去打聽一下，秋家來退婚了沒有。」

　　「不必了。」

　　「為什麼？」

　　「秋家老爺、夫人抱孫心切，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的。」京兒多關心這小姐，早已經將事情探聽得一清二楚了。

　　「什麼嘛？這個秋無焰到底在做什麼？他不是他爹娘的心肝兒子嗎？連退個婚都做不到，真是有夠笨的。」

　　「你還不是一樣。」京兒不客氣地道。

　　袁絛心瞪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往外走！

　　「小姐，你要去哪裡？」

　　「去找秋無焰那個大笨蛋說清楚！」

　　真是不可理喻的老頭！太可惡了。

　　秋無焰為了讓他爹娘同意退婚，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簡直使出了渾身解數，他知道他娘一向疼愛他，所以使出了「纏功」，照三餐跟在他娘身邊團團轉，想纏得她同意此事。

　　誰知道他娘竟然那麼奸詐，怕一時心軟受不了兒子的糾纏，所以跑到廟裡去住幾天，說是要為他們小倆口的婚姻祈福。

　　這下子，少了溫柔娘子在身邊的秋老爺立刻將所有帳全算在他頭上了，只要見到他就大罵不孝，更不可能答應退婚之事了。

　　秋無焰在家裡被炮轟得厲害，乾脆出門找他拜把好兄弟訴苦了。

　　兩人現在正在大街上閒晃，但是秋無焰一口悶氣還是無法消弭。

　　「可惡！」

　　「看來這個婚禮勢在必行，恭喜、恭喜！」駱平曜輕笑道。

　　「幸災樂禍的傢夥。」秋無焰瞪了他一眼，「還不替我想想辦法。」

　　「不用想了，就娶她吧！我聽說袁家姑娘貌美如仙，配上你，正好是郎才女貌，很相稱。」

　　「相稱個鬼，你就不知道那女人的脾氣有多壞，比我還囂張耶！」

　　「呵呵呵！這有什麼不好？反正你也不愛唯唯諾諾的女人，不是嗎？」

　　這句話說的倒是真的，如果對方是個愛哭哭啼啼的女人，怕他早八百年前就逃之夭夭了。

　　「不過我也不喜歡凶巴巴的女人啊，活像我欠她錢不還似的，搞什麼呀！」秋無焰下了一句定論，「總之女人就是麻煩。」

　　「麻煩的女人來了。」駱平曜指著前方氣呼呼的女子。

　　其實他並不認識袁絛心，不過他倒是認得袁家那聰明伶俐的俏丫鬟京兒姑娘。

　　秋無焰一擡頭，果然看見袁絛心朝他走來。

　　「怎麼？有好消息對我說？」秋無焰趕緊迎上前問。

　　「好消息？我還巴望你帶來好消息呢！」袁絛心個性急躁又單純，當她想解決某事時，幾乎可以說是六親不認的。

　　所以現在她眼前除了秋無焰以外，其餘的路人甲乙丙丁……全都不放在眼裡，更別提那個差點被她誤認為未來丈夫的男人駱平曜了。

　　「怎麼樣？你有沒有說服你爹娘？」

　　「我……我娘跑去躲起來了，至於我爹那種壞脾氣，誰敢靠近？」秋無焰從沒遇過這種事，這次連他娘都不支持他了，實在有夠倒黴。

　　「你怎麼這麼沒用啊！」

　　「我……沒用？」秋無焰瞪大了眼，「你敢罵本少爺沒用？」

　　「我就罵你，怎麼樣？你真是太沒用了，連這麼點小事也做不好，你丟不丟臉啊，氣死我了。」袁絛心也不管身在何處，直接開罵。

　　「小姐……」什麼事比當街開罵還丟臉啊，這小姐簡直搞不清楚狀況！

　　京兒真想找個洞將自己埋進去算了。

　　秋無焰的臉色更難看，這個可惡的女人，自己笨不說，竟然還敢當眾罵他沒用，真是太過分了！

　　「有種你再說一次。」

　　「說就說，我怕你不成。」袁絛心毫不害怕，挑釁地再度重複道：「你、真、沒、用！啊——」

　　砰——

　　袁絛心身後的幾個大小攤位被劈成了木塊，塵土四處飛揚。

　　「小……小姐，你沒事吧！」京兒差點沒被嚇死。

　　其實不只是她，其他人也被這秋大少爺的脾氣嚇壞了，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再也不敢亂看熱鬧了。

　　袁絛心被嚇得呆若木雞，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另一邊的駱平曜也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趕緊上前拍拍他的肩。

　　「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放心，本少爺從不打女人。」秋無焰活動筋骨後，再看到袁絛心那一臉蒼白，果然有種快感。「不過，算你有種！本少爺決定了——」

　　「你決定什麼？」袁絛心是被嚇呆了，但一下子便恢復過來。

　　「決定……娶你。」秋無焰冷笑道：「說不定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反正就算不娶你，我爹娘還是會設計我娶其他人，沒什麼差別。」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跟其他女人沒有分別嗎？

　　「意思是，等我娶了你這潑婦，你就會知道本少爺的厲害。」秋無焰故意朝她挑了一下眉，「後會有期啦！」

　　他丟了包銀兩給旁邊攤位的苦主後，瀟灑地走人了。

　　駱平曜也跟著離開了。

　　「秋無焰，秋無——」袁絛心的大叫聲突然停止，「完了，我……我完了，京兒，我完了啦！」

　　「你的確完蛋了，恭喜你，整個袁家的好名聲，全都敗在你手裡了。」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見袁家老爺、夫人。

　　「什麼名聲？誰還有空去管那些啊！」

　　「不然呢？姑爺嗎？對啦，我剛剛也被嚇得要死，還以為姑爺會氣得一掌劈死你。你呀，最好小心點。」

　　「不是，誰管那個番王啊！」

　　「也不是姑爺？那你嚷什麼呀？」

　　「是……是剛剛跟在秋無焰身邊的那個人啊！他……他剛剛好像全都看見了。」

　　袁絛心真想死。

　　她完美的形象，就這麼毀於一旦，甚至連對方的姓名、身家都不知道，真是太倒黴了，秋無焰果真和她八字不合！

　　「我的天啊，小姐你……你到底在想什麼？」京兒比她還想死。

　　這樣奇怪的思想，到底是誰教出來的？她非找那人算帳不可！

　　「我完了啦，那個人一定被我嚇到了，其實……其實我平常也沒那麼凶啊，都怪那個死秋無焰，都是他害的。」袁絛心繼續啐啐念。

　　京兒實在被氣壞了！

　　「小姐，你給我站住聽清楚了。」她用一種前所未見的嚴肅表情對她吼道。

　　「京兒，我是小姐耶，你好歹在這大街上也尊重我一下，別對我吼這麼大聲。」真是太不像話了。

　　「尊重？我就是太尊重你了，才會讓你養成這麼散漫的個性。」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嚴重？」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京兒輕輕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恭喜你，秋家大少爺終於親口決定娶你了，真是可喜可賀呀！你從今天起就給我乖乖的待在家裡待嫁，明白了吧！」

　　「什麼？你說什麼？」袁絛心完全無法接受。

　　「京兒姑娘說秋大少爺同意娶你了，袁小姐，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一旁看不下去的路人趕緊替京兒重複，免得京兒姑娘真的被這少根筋的小主人給氣死。

　　「他什麼時候說要娶我的？」袁絛心以為那是開玩笑，所以壓根兒不放在心上。

　　「剛剛！」

　　「方才，我們都有聽見。」

　　「我們都可以作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可熱鬧了。

　　真是難得的一大盛事，那秋家公子竟然會當眾宣佈要娶親，而且兩個當事人還在大街上轟轟烈烈地大肆開罵一場。

　　真是開天闢地以來的頭一遭好戲啊！太過癮了。

　　想來這件事要不了多久，就會全城傳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呀！

　　※※※※※

　　「恭喜你！想不到你竟然會來個峰迴路轉，當眾宣佈成親之事，看來得趕緊通知秋姨，讓她回家替你張羅婚事了。」

　　駱平曜差點沒讓這兩個歡喜冤家嚇死和笑死，這最後的收場，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不過也總算是喜劇收場，可喜可賀了。

　　「張羅婚事？為什麼？」秋無焰一副無辜相。

　　「喂！別來這套，大家都聽見了。」

　　「我……我收回行不行啊？」

　　秋無焰承認讓袁絛心動怒、生氣，心裡實在十分痛快，但是……

　　回頭一想，他簡直後悔得不得了，本來對袁絛心清秀的外表還滿欣賞的，但是就這兩次不愉快的見面，兩人每次都火藥味十足，要是真的成了親，怕當晚新房裡就會發生命案。

　　為了預防萬一，還是不要了吧！

　　「當然不行，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怎能收回，除非你要讓袁姑娘和整個京城的人看笑話了。」

　　對喔！讓別人笑他還可以接受，但是讓袁絛心笑他？想都別想！

　　駱平曜拍拍他的肩。

　　「好兄弟，別這樣，反正你也說了，就算你逃得了這回，也逃不了下回啊！你爹娘總會有辦法的。我看那個袁姑娘其實和你也很相配，至少不是個悶死人的姑娘，說不定你們兩個能夠相處得很好。」

　　「拜託你行行好！我們兩個要能平安度過新婚夜，恐怕就是祖宗有靈了。」秋無焰深深這麼覺得。

　　駱平曜忍笑忍得好辛苦，其實真的很想點頭附和，但是……誰要他是他的好朋友呢？自然有規勸的義務啦！

　　「誰知道？說不定袁姑娘成親後，就會變溫柔了。」

　　「溫柔？你將那兩個字套用在那潑婦身上？別害我想吐。」秋無焰根本想像不出袁絛心若溫柔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那我就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駱平曜拍了一下他的胸膛，「秋大少爺不會連個女人都搞不定吧！那會教很多人失望的。」

　　「笑……笑話！我會搞不定她？」秋大少爺自信滿滿地驕傲回答，「你就等著看吧！」

　　「很好，維持這種自信就對了。」駱平曜詭譎地一笑，「我等著看袁姑娘從潑婦，變成溫馴小貓。」

　　可惡，又中了這傢夥的激將法。

　　但是——好奇怪，他竟然有種莫名的期待。

　　讓潑婦變溫馴小貓？的確是個滿有趣的提議。

　　婚事就此拍案確定。

　　袁絛心知道，少了秋無焰的支持，自己是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的。

　　何況自從市集一鬧，所有人對這件婚事議論紛紛，也惹火了一向溫和的袁家夫婦。

　　這一回他們不再縱容，堅決地限制袁絛心的行動，打算一直施行，直到她上花轎為止。

　　「京兒，我爹娘不疼我了，他們都不愛我了。」袁大小姐脾氣來得快，眼淚更是收放自如，一下子就哭紅了雙眼。

　　「小姐。」京兒歎息。

　　這小姐雖然調皮搗蛋，常常惹人頭疼，但是很少像現在這樣哭得這麼淒慘，讓她的心也有些軟化了。

　　「快想想辦法呀，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給那個恐怖的男人。」

　　「恐怖？」

　　「對啊，你沒瞧見嗎？那天他在市集裡，差點把我打死耶！」袁絛心現在才知道要害怕，反應果然有些遲鈍。

　　「怎麼會呢？姑爺……」看到她瞪過來，京兒趕緊識相地改口，「秋公子也說過了，他不會打女人的。」

　　「誰知道啊，他脾氣那麼壞，搞不好喔！」

　　嗚嗚！袁絛心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命苦，怎麼會遇上這種事？

　　「就算他真的失控，那我想也是小姐你惹……」她停了口。

　　「惹什麼？你說啊！」

　　「我是說你若不惹他，他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什麼教我不惹他？」

　　袁絛心覺得委屈極了，可憐她一個如花般的小美人，竟然要嫁給一個大老粗，多悲慘。

　　「哼！他若敢惹我，我一定要讓他好看。」

　　看吧、看吧！就算秋無焰再兇惡，相信她家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

　　這兩人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嘛！

　　「這就對了，就照這氣勢，小姐，我會支持你到底的。」

　　「嗯！」袁絛心信心滿滿地點頭，一下子又突然洩氣，「不！不是啦，京兒，我才不是跟你談論秋無焰會不會欺負我的事，重點不在那裡，我是要跟你討論，我不嫁給他的事。」

　　「不嫁？之前還有可能，但這一回你實在禍闖大了，連老爺、夫人都生氣了，這……我也沒辦法了。」京兒真的愛莫能助。

　　「什麼？」

　　難道真的注定一朵好花得插在牛糞上？

　　嗚！她不要、她不要啊！

　　「我不管，我死都不要嫁給他，如果要我嫁給那個大番王，我寧願去死。」袁絛心又再度落淚，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動，好不惹人憐愛。

　　「死？」

　　「對！我寧願去死，我不想活了。」袁絛心再度用力擠出兩滴眼淚。

　　她知道俏丫鬟京兒刀子口、豆腐心，而且聰明伶俐，她一定會有辦法的，再說她最心疼她了，如今她哭得如此淒慘，她還能袖手旁觀嗎？

　　「京兒，我不想活了啦！」

　　「好！」京兒忽然一笑點頭。

　　袁絛心停止了哭鬧，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想出了辦法。

　　「好什麼？你想到好辦法了？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呀！」

　　「小姐你不是說要去死嗎？那就去吧！」

　　天啊，她怎能如此冷靜地說出這種話？這是人該說的話嗎？

　　她，京兒的小姐，一個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如今她不想活了，京兒竟然贊成她去死，而且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嗚！京兒，你到底痛恨我多久了？竟然說出這種話？」

　　「這也是不得已的啊，小姐，誰要你將事情做絕了呢？」

　　「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京兒找出了一條白綾，遞給她，「唯今之計，除了死以外，沒有其他辦法解決了，小姐，請！」

　　袁絛心真不敢相信，這個刁奴竟然雙手奉上了白綾要她去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我……我是開玩笑的，京兒，我不是真心要死的。」袁絛心強調道。

　　「不行，你非死不可。」她態度強硬。

　　「可是我……」

　　「快點，再過幾日人家就要來迎娶了，你還是趕緊上吊吧！」京兒索性幫她的忙，將白綾拋過樑柱，再搬來張椅子讓她踮腳，「上去啊！」

　　「不，我……」

　　「小姐，別客氣了，快點，我扶你。」京兒笑得十分從容。

　　「我、我……」袁絛心立刻轉身想逃。

　　她才不要死，為了秋無焰那種人尋短，不被他笑死才怪。

　　她才不要做這種蠢事！

　　「小姐，你要上哪兒去？」

　　「京兒，你好心點，放過我吧！」

　　「我是在幫你。」

　　「幫我？」

　　「是的！」京兒胸有成竹地說。

第五章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手執白綾，袁絛心站在不算高的椅子上，卻覺得自己彷彿站在萬丈深淵，只要一個不小心，小命就會玩完似地。

　　這個遊戲一點也不有趣，她不玩了可不可以？可不可……

　　「啊——」

　　突然袁絛心腳下的椅子被踢掉，脖子立刻傳來一陣楚痛。

　　該死的刁奴，竟然逼著主子去死，她做鬼也不饒過她，袁絛心發誓，她做鬼也不會饒過她的……

　　「救命啊！小姐尋短了，快來人救命啊！」京兒驚惶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

　　瞬間，袁絛心的身子被抱住，脖子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一時間，似乎整個袁府的人全都感到相當震驚。

　　「大夫，快去請大夫啊！」

　　「怎麼樣，要不要緊？」

　　「會不會出事？嗚……女兒，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想不開？

　　袁絛心感覺自己被抱上了床，驚惶哭啼的人聲在身邊響起，淩亂的腳步聲令她頭疼。

　　她的頭腦還是混混沌沌的，根本搞不清楚京兒那死丫鬟在玩什麼把戲？

　　「醒了、醒了！」袁夫人擔憂地看著她睜大眼，「絛兒，你沒事吧？你怎麼那麼傻呀！」

　　什麼醒了？她根本就沒事好嗎？只是被嚇呆了，一時無力睜開眼而已。

　　「放心，夫人，小姐沒事的，只是受了點皮肉傷，我開藥讓她抹抹就好了。」

　　大夫說道。

　　「謝謝你，大夫。」袁夫人衷心地感謝，「絛兒，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告訴娘啊！」

　　「娘，我——」

　　袁絛心還來不及說話，京兒便搶先說了。

　　「夫人，小姐都是為了親事，才會想不開的。」

　　哇！不會吧！敢情這死丫頭所使出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爛把戲？袁絛心這才真想去死。

　　真是丟人，她堂堂袁家大小姐，如果這事傳了出去，臉都丟盡了。

　　京兒這個死丫頭竟然這麼陷害她？

　　「親事？可是這……」

　　「娘，別擔心，我看絛兒不會有這種尋死的勇氣，她只是想嚇嚇你而已。」站在一旁的袁朗心語氣輕鬆地道。

　　真可惡！她是他的親妹妹，他竟然為了自己的私利，如此陷害親妹妹不遺餘力，這算什麼？

　　袁絛心一口怨氣再也忍不下去了。

　　「袁朗心，你這可惡的傢夥，有本事就自己去努力達到想要的目標，藉著妹妹往上爬，也不怕被人笑死。」

　　「哇！娘，你瞧瞧她，多活力十足。」袁朗心唇邊掛著一抹詭笑，「這樣的人嫁去秋家怎麼會被欺負呢？別欺負人家就好了，看來你多慮了。」

　　這麼凶悍？剛好給了他一個更好的藉口。

　　本來他爹娘還擔心袁絛心嫁去秋家會被欺負，所以有些遲疑，但看現在連遲疑都不必了。

　　他這個妹妹就是這麼「天真可愛」，做事不經大腦，真是太好利用了！要不成功也難。

　　「絛兒，你怎麼能這樣嚇娘呢？真是太不應該了。」袁夫人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

　　「好好休息，親愛的妹妹。」袁朗心也跟著往外走。

　　一下子，整個房間的人全走光了，只剩下袁絛心和京兒主僕倆。

　　京兒一雙大眼睛，猛瞪著這壞事的大小姐。

　　「瞪……瞪什麼瞪？我還沒找你算帳呢！」袁絛心口氣有些心虛，「你竟然隨便出爛主意。」

　　「爛主意？我出爛主意？很好，算我多事了，我再也不要管你了。」京兒轉身想離開。

　　袁絛心心頭一驚，少了這聰明的俏丫鬟在旁提醒，她是全沒希望了。

　　「好京兒，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但我剛剛上吊的時候真的好怕，你都不知道，那感覺真的像從地獄走了一遭回來，好可怕！」

　　京兒就是受不了她這種軟言軟語，還是留了下來。

　　「小姐，我真的是想幫你，難道你就對我那麼沒信心？」她怎麼可能會害她？

　　「我……對不起！」她一副乖巧懺悔的模樣。

　　「算了，現在多說都沒用了。」

　　「沒用？」袁絛心搖搖頭，「難道我真的要嫁給那個番王？京兒，你真的忍心看我嫁給那個凶巴巴的番王？」

　　「說不定人家秋公子還沒你凶，怕啥？」

　　「京兒！」她嬌嗔。

　　京兒識相地閉嘴，有些人就是無法接受事實。

　　「快想辦法呀！」袁絛心撒嬌地道：「你那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我是有個辦法，但是……」但是她怕袁家老爺、夫人追殺她，更怕袁家大少爺直接毒死她。

　　「小姐，你確定不嫁秋公子嗎？其實他除了脾氣壞了點外，身家和長相都很不錯，很多閨女都想高攀！」

　　「讓給他們，我不希罕。」

　　秋無焰那教脾氣壞了點？是壞到極點好嗎？

　　「京兒，快告訴我，你想了什麼辦法？」

　　「這……」

　　天殺的！袁絛心可以再刁鑽點沒關係。

　　好端端的京城不住，說什麼想念她的祖母，所以決定從她的祖母所住的袁家別院出嫁。

　　偏偏她的祖母哪裡不好住，竟然住在城郊嘯虎嶺的山腳下。

　　誰都知道嘯虎嶺附近雞不拉屎鳥不生蛋，除了有些山賊外，所住的人家並不多，而且除非必要，否則沒人願意經過那裡。

　　這袁家一家人都是瘋子，才會同意這種事。

　　「可惡！那個該死的袁絛心。」秋無焰忍不住破口大罵。

　　她害他娶親還得跋山涉水，搞什麼？這樣會讓她顯得比較重要？還是讓她更開心些呢？

　　「焰！客氣點，什麼教該死的袁絛心？她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這樣詛咒她，似乎不太好吧！」駱平曜聽不過去地道。

　　不過說真的，袁絛心這個決定還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想必是袁家那聰明的俏丫鬟的詭計吧！

　　「哼！早知道她那麼麻煩，我就不該答應的。」

　　「別那麼氣惱，你能不能娶得到袁家姑娘，還是個未知數呢！」

　　「曜，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看那種陣仗也猜的出來，嘯虎嶺地勢險要，袁家姑娘很有可能在迎親的途中半路跑掉。」駱平曜輕易點出了重點，「如果你不好好注意，可能會娶不到新娘子。」

　　「什麼？」聽他這麼分析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能嫁給本少爺是她修了幾世的福氣，她竟然敢這樣對我！」

　　駱平曜聳聳肩，這對冤家真是太有意思了，他倒是很期待結果。

　　「要不要我派人幫你守住新娘子？」駱平曜交遊廣闊，絕對可以保他順順利利將新娘子娶過門。

　　「不必！」秋無焰一臉自信，「本少爺沒那麼差勁，連一個女人都守不住，這不是要笑掉人家大牙！」

　　袁絛心想逃是嗎？很好，他秋大少爺天生愛跟人唱反調，他就非娶到她不可，看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駱平曜俊俏的臉上笑容更熾。

　　多值得期待的一場婚禮呀！太有趣了。

　　※※※※※

　　一夜多雨，花瓣兒上都還沾著雨珠。

　　袁絛心和京兒兩人被安全地護送到了嘯虎嶺山腳下袁家的別院待嫁。

　　袁絛心原本想藉機會逃掉的，奈何袁朗心派來護送兩人的人手都守得十分嚴謹，再加上主僕倆又手無縛雞之力，更遑論逃開了。

　　「討厭、討厭！可惡的袁朗心怎麼派那麼多人來守得這麼緊？這樣我怎麼逃得掉啊？」袁絛心氣急敗壞地道。

　　現在她正站在窗前往外看。

　　她的祖母個性孤僻，不喜歡和人群接觸，就連自己的兒子和媳婦也一樣，平常最喜歡的就是「拈花惹草」了，照顧起花花草草非常有一套，因此整個袁府別院裡外都是她的傑作。

　　此刻袁絛心所站之處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頭雨後的美景。

　　那經過一夜雨水洗滌過後的花朵，比平常看來還要美上幾分，可惜她無心欣賞，心頭一絲喜悅的感覺都沒有。

　　「這是可以想像的，少爺如果沒算計到這點，怎麼可能會答應準許你到老夫人這裡待嫁？」京兒根本算計到了，所以一點也不驚訝，「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守得那麼緊。」

　　當初提出這個條件，袁朗心會輕易同意，想來也真是怕了袁絛心的鎮日吵鬧，會引起袁家老爺、夫人的心疼，畢竟她還是袁家兩老寵愛的掌上明珠。

　　因此能夠藉機將她送遠一點，他恐怕很開心吧！何況他有足夠的人手可以守著她們主僕兩個，何樂而不為呢？

　　京兒是早已算計到了這點，不過天真地以為總會有辦法可以逃走。

　　但如今看來，她是錯估了袁大少爺的決心啦！

　　「那怎麼辦？算算時間，後天人家就要來迎娶了。」袁絛心簡直急壞了，開始不知所措起來。「我……我看沒時間想辦法了，還是直接先跑了再說。」

　　她才轉身想跑出房，隨即又退了回來。

　　一個年過六旬，樣貌和藹的女子臉上掛著笑容走進來。

　　「絛兒，你要上哪兒去？」

　　「我……沒……」袁絛心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想去看我呀！真是個乖孩子。」袁老夫人替她接話。

　　「祖母。」袁絛心決定找她幫忙，「我……我不想嫁。」

　　袁老夫人早在他們來之前就先接到寶貝孫子袁朗心的信了，自然瞭解這一切的狀況。

　　可惜她是支持孫子的，對於孫女，只好抱歉了。

　　「我看秋家那孩子挺好的，你有什麼不滿？」袁老夫人取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可不能一輩子賴在父母身邊撒嬌。」

　　「那您怎麼不勸我哥快娶？讓他如此危害人間，真是罪過！」太不公平了，為什麼只有她被逼著成親？

　　「呵呵！朗兒那孩子若真娶了親，才叫作害人。」

　　袁朗心的花心，袁老夫人也清楚得很，若真讓他隨便娶個女人進門，那女人恐怕會很可憐、很淒涼地獨守空閨，何必呢？

　　不如多等些時候，等到能治他的人出現再說吧！

　　袁絛心當然也這麼覺得，所以才沒跟父母堅持長幼有序，否則以袁朗心那種不達目的死不休的個性，恐怕真會隨便娶個女人進門擺著，讓這世上又多了個傷心的女人，造孽呀！

　　不過現在她才沒空去替別人煩惱，自己的事還沒解決哩！

　　「祖母，如果你能勸動我爹娘取消婚事，絛兒就一輩子陪著你，拜託啦！」袁絛心撒嬌地靠近袁老夫人說道。

　　「別、別－－」袁老夫人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

　　「小姐，別嚇壞老夫人呀！」京兒揶揄道。

　　這個小姐如此調皮又活潑，古靈精怪地，孤僻的袁老夫人會受得了她才怪。

　　「哇！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

　　「小絛兒，瞧你說的是什麼話？祖母怎麼會捨得欺負你呢？」袁老夫人做了個暗示，其背後的老嬤嬤拿出了一個首飾盒，「這是祖母給你的嫁妝，孩子，你不會受任何委屈的，祖母看準了你的大富大貴相。」

　　「祖母，我不需要那些，爹娘已經給我夠多了。」

　　「不一樣，祖母給的一定要收。」袁老夫人將首飾盒遞給她，「孩子，乖乖的待嫁，相信你大哥的眼光，你是他最疼愛的妹子，他不會害你的。」袁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勸道。

　　「最疼愛的妹子？」袁絛心做了個鬼臉，可別害她想吐。

　　「好好休息了。」袁老夫人輕笑，轉身出去。

　　袁絛心的水眸盈滿水霧，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京兒，連祖母都不支持我了，我看我全完了。」唉！難不成真得嫁給那個番王？

　　「別擔心，這裡離京城有一天的路程，想必迎親隊伍到這裡已經是半夜了，恐怕非休息不可，總不可能迎著新娘子連夜趕路吧！」京兒很有把握地道，她已經有了對付的法子了。

　　「你是說……」袁絛心晶亮的大眼睛朝她一眨。

　　京兒神秘地微笑以對。

第六章

　　喧天的鑼鼓聲熱熱鬧鬧地來到了袁家別院。

　　一切果然如京兒所料，由於時間太晚，故迎親隊伍必須在別院裡暫住一夜，等待天亮後才能起程。

　　袁老夫人一見到準孫婿，一向孤僻難以接近的她，難得地開心了起來。

　　秋無焰俊美又挺拔的外貌，果然立刻贏得了老人家的好感，再加上他沒使性子，態度謙和極了，讓老人家更是確定這樁婚事是他們袁家高攀了人家，畢竟她那個小孫女，個性可不比一般閨女秀氣呀。

　　「秋無焰那傢夥搞什麼鬼？想巴結我祖母嗎？真是笑死人了。」袁絛心在聽完京兒的轉述後，嗤之以鼻。

　　「小姐，這正是你最好的機會，你就甭管他要怎麼巴結老夫人了，趁夜要走就趕緊走吧！別再耽擱了。」京兒遞上了包袱催促著。

　　現在正是全府防備最弱的時候，監視他們的人一定沒料到，都和新郎倌在同個屋簷下了，她們還有此舉動。

　　「一路上自己一個人要小心一點，到了梧桐巷前，會有人接應你的。」京兒叮嚀道。

　　那接應的人是京兒的好姊妹，她已經將一切都打理妥當，只盼這寶貝小姐別出意外。

　　「我知道了。」袁絛心有些依依不捨地道：「京兒，我……我捨不得你，你可不可以跟我一道走？」

　　「我跟你走那誰來善後？這樣是逃不遠的。」

　　「哦！」袁絛心當然也知道這道理，但是她就是捨不得嘛！「京兒，我……」

　　「得了，有話下次見面再說，走吧！我開了後門，快去！」京兒催促著她的小姐。

　　袁絛心點點頭，提起包袱，逃婚去了！

　　嘯虎嶺上，某個神秘據點——

　　今晚聚集了為數頗多的人，幾乎全員都到齊了。

　　「稟寨主，根據我們的探子來報，秋家迎親隊伍已經順利的進入了袁家別院那老太婆的住處了。」

　　位於上位一個滿臉鬍鬚、身材高壯的男子聞言大笑出聲，那聲音之大，可以嚇壞許多人。

　　「哈哈哈！」他用力一拍旁邊的椅子，站了起來，「想不到竟然有大肥羊自己送上門來，這是老天對我們的恩賜。」

　　「就是啊，袁家那個笨蛋千金，簡直就是我們的大財主。」

　　天知道那個袁家千金是怎麼想的，竟然會到這種地方待嫁，這不是擺明了要讓他們搶的嗎？

　　「秋家和袁家財勢都很大，尤其是秋家，如果我們幹了這一票，就可以安穩的過冬了，呵呵呵！」

　　一群人高興地又叫又跳，像是已經把錢搶到手了。

　　「來來來，那我們就乾一杯，先慶祝一下吧！」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提議道。

　　隨即那個人立刻被扁了一拳。

　　「老大！」他說錯了什麼嗎？

　　那滿臉鬍鬚的男人大吼：「喝什麼？你們可別忘了，秋無焰那傢夥不是省油的燈，我們還是得小心。」

　　眾人連連點頭。

　　還是老大英明，秋無焰乃是嵩天老人的得意愛徒之一，聽說他不但脾氣壞，而且武功也很好，他們的確是該小心點。

　　「老大，我們知道了。」

　　「很好，再派幾人繼續盯著他們，其他的人好好的睡上一覺，為明天準備、準備。」那老大扳了扳手指頭，很有氣勢地下令，「明天我們要漂亮地幹一票。」

　　「是！」

　　太好了，幹完這一票，他們就可以快活好一陣子了。

　　哈哈哈！

　　眾人帶著美夢入睡去了。

　　美麗的夜晚，還是有人睡不著。

　　明月高掛，整片夜空卻是星星稀少。

　　從秋無焰所站的位置看去，格外亮眼、燦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甩動有些酸疼的手腳，趕了一天的路，搞得他脾氣都快發作了，幸好一路上有秋家大總管提醒著。

　　原以為來到袁家別院要應付那位傳說中孤僻得不得了的袁家老夫人，會讓他筋疲力盡，沒想到傳言和事實全然不符，那位袁老夫人待人不但熱情，而且對他好得不得了。

　　他趕了一天路，藏了一肚子的怒火，也在她老人家的笑容中，全然紓解了。

　　看來袁家最難纏的，除了他那「未婚妻」以外，不作第二人想了。

　　「呼——」

　　暗夜中，連細微的聲音聽來都十分清楚。

　　秋無焰放下正舉高想甩動的手，好奇地湊了上前去，跟在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身後。

　　「你在做什麼？」

　　「小聲點啦！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話還沒說完，袁絛心立刻發現不對勁，慢慢轉過身來。

　　「啊——唔……」她才高喊了一聲，突然被人用大手摀住嘴巴。

　　「小聲點，你不想引起眾人圍觀吧！」看見她點頭，秋無焰才放開手。

　　看到在身邊的人竟然是這冤家，袁絛心還是忍不住驚呼。

　　「啊……」聲音還沒出口，她很識相地趕緊摀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天啊！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

　　這是夢吧！她竟然夢見了那個無賴在自己面前，真是衰死了。

　　「你眼睛瞪那麼大看我幹嘛？」秋無焰又看看她手上的包袱，「怎麼？想逃婚啊？」

　　這小妮子，竟然這麼不給面子，太可惡了！

　　「我就是要逃……」她又摀住自己的嘴。

　　怎麼那麼笨，她怎麼可以自己承認？

　　「我不是要逃，這不是真的，我……我在作夢，我在作夢。」

　　「作夢？」秋無焰故意冷笑，扳了扳手指，「需要我幫你確定一下是不是在作夢嗎？我很樂意幫忙你哦！」

　　不會吧！他想扁她，助她清醒？

　　「你……你說過你不會打女人的，這是我的地盤，你敢打我試試看！我才不會乖乖站著讓你揍，我會先扁死你。」袁絛心想都沒多想地立刻打了他一巴掌。

　　秋無焰反應快速地抓著她的手。

　　「我何時說要扁你了？你這女人怎麼搞的？這麼凶，當心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也不需要你管。」

　　「我才不想管你……」

　　不對，他是來迎親的，大紅袍此刻還穿在他身上，提醒了他的身份。

　　兩人間陷入了難得的沈默。

　　「你最好別打逃婚的主意，我秋家丟不起這個臉。」

　　「哼！還不是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那麼笨，無法解除婚約，我哪用逃？」袁絛心不屑地道。

　　「怪我！我有什麼辦法？那個見利忘妹的大哥可不是我的，你要搞清楚，是你們家自己來攀親道故的。」

　　「你……」袁絛心更火大了，「那你放我走啊，只要沒了新娘，我們這婚就結不成了，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你白癡啊！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秋家丟不起這個臉。」

　　「就因為面子，你就要出賣自己？強迫自己娶個不喜歡的女人進門？」袁絛心採用激將法。

　　「嗯哼！看來你也沒笨到那麼離譜的地步，很清楚我的想法。」

　　他竟然直接地在她面前承認自己不喜歡她還娶她，真是太過分了。

　　「你這討厭的傢夥。」

　　「不管你多討厭我，反正這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秋無焰發現她怒氣沖沖的小臉，十分耀眼動人。「而且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得很，娶了你不喜歡，就擺在家裡放著，再娶個喜歡的人就成了。」

　　「你這不要臉的無賴。」袁絛心所有的氣質在遇見他之後，全部化為烏有。「你敢三妻四妾試試看！」

　　「我有什麼不敢的？」

　　袁絛心看著他充滿堅定之色的眼眸，現今才知道要害怕。

　　男人和女人終究是不同的，就像她父母，縱使再寵愛她這個小女兒，但是為了家族、為了兒子，他們還是選擇了犧牲她，這是多悲哀的事。

　　「我不會讓你如意的，你敢娶我就要有心理準備，我一定會鬧得你天翻地覆，永遠不得安寧。」袁絛心可不是省油的燈，她才不會傻傻的認命。

　　「是嗎？那我會讓你忙得沒有時間鬧我。」

　　「忙？」

　　「對！」他說得理所當然，「要當一個好的妻子，要學的東西可多著，你廚藝不會，要學；女紅不會、要學；琴棋書畫不會，當然更要學；還要學著相夫教子；學著伺候公婆；學著……」

　　要逗她生氣實在很容易，秋無焰簡直將她當成了猴子戲耍。

　　「啊！別再說了，我不想聽，我才不要學呢，我才不要……」袁絛心摀住耳朵，匆忙地奔回了自己的房裡去，連包袱都忘在地上了。

　　秋無焰看著她尖叫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來。

　　想跟他鬥，這小女子還生嫩了些。

　　不過看她驚慌的樣子，他竟然有些心疼。

　　大笨蛋，他是娶妻又不是娶老媽子，何況堂堂秋府，哪需要少夫人親自動手做那些僕役工作？

　　真笨啊！不過……

　　笨得其實還有些可愛啦！

　　「京兒，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袁絛心哭鬧了一整夜，拉著京兒不斷地重複秋無焰和她所講的話，不管京兒怎麼安撫，她就是聽不進去。

　　新嫁娘的恐懼感，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袁絛心也無力招架，簡直被嚇壞了。

　　「小姐，你再哭下去，眼睛都腫了，我怎麼替你上妝？」京兒依舊一派氣定神閒，似乎不受任何影響。

　　「上妝？」她大叫，「我不要，我才不要嫁，京兒，我……」

　　「閉嘴！」京兒終於忍無可忍了。

　　「京兒！」她扁扁嘴，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更沒用的人。」

　　袁絛心就吃她這套，每次用激將法，她總是會中計。

　　「我哪裡沒用了？」

　　「哼！單憑秋無焰的三言兩語就把你嚇壞了，你不是沒用是什麼？」京兒繼續「激勵」袁絛心。

　　「我……我哪有嚇壞？只是他……他說……」

　　「他說什麼你就要遵從嗎？你袁大小姐何時這麼聽話、這麼乖巧來著？」京兒提醒道。

　　對對對！真是一語打醒夢中人。

　　她袁絛心何時變得這麼沒用？竟然會讓那姓秋的番王嚇成這副德行！要讓人知道了，不笑死才怪，尤其是她大哥，如果知道恐怕會笑歪了嘴。

　　她怎麼可以讓那些臭男人得意呢？

　　「京兒，你說的真有道理，本姑娘才不怕他，有本事就放馬過來，本姑娘等著接招就是。」

　　才一瞬間而已，她原本淚水滿佈的小臉，一下子變得神氣兮兮，跩得不得了。

　　京兒真是不知道該好氣還是好笑。

　　這小姐還是一派天真，如果沒她看著，還真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來。

　　「那就是了，恭喜你，你嫁給姑爺後，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他作對，氣死他了。」京兒表情誠懇地道。

　　「對對對！我一定要整死他，讓他求爺爺、告奶奶，看他還敢不敢那麼囂張。」袁絛心得意極了，只差沒有尾巴可以揚起來炫耀一番。

　　京兒看她高興了，總算可以重新替她上妝。

　　「很好，就維持這種氣勢，我支持你。」

　　「嗯！」

　　袁絛心好開心，腦海裡轉著各式各樣秋無焰對她告饒的表情，真是滑稽得要命，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

　　外頭鑼鼓聲突然響起，打醒了正在睜眼「作夢」的小姑娘。

　　「啊！」

　　「發生了什麼事？」幹嘛突然尖叫，京兒差點將她的臉塗花了。

　　「不……不對、不對！京兒，不對啦！」她又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哪裡不對了？」京兒好聲好氣地問。

　　京兒開始替袁絛心換衣裳、梳理頭髮。

　　「秋無焰啊！」袁絛心終於想到了問題所在，「他武功那麼厲害，拳頭又那麼大、那麼硬，只要一個拳頭下來，我就死定了，怎麼跟他鬥？」

　　京兒手腳依舊快速地幫她整理頭髮，一點也不以為意。

　　「京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講話？」

　　「聽見了。」

　　她順手將擱在桌上的鳳冠拿來，輕輕地放到袁絛心頭上。

　　「哇！秋家真闊氣，這頂鳳冠上綴滿了珍貴的珠寶，想必一定造價不菲。」京兒驚歎道。

　　「京兒，人家在跟你講話你聽見了沒有啦？我說秋無焰他……」

　　「放心，一切有我，京兒何時讓小姐委屈過了？」京兒推她到鏡子前，讓她看看自己的樣子，「怎麼樣？美不美啊？」

　　聽了她的話，袁絛心這才放心地看看自己。

　　鏡前那個淡抹脂粉的美麗新嫁娘真是自己嗎？衣裳這麼華麗、鳳冠這麼漂亮、臉蛋這麼嬌美……

　　「我真的很漂亮耶，京兒，你說是不是？」

　　那輕輕揚起的笑容，天真又無邪，的確美得讓人心動。

　　「秋少夫人，準備好可以上花轎了嗎？」突然一個穿著大紅裳的媒人走了進來，大聲詢問。

　　秋少夫人！？

　　這個陌生的稱謂再度打碎了袁絛心的信心，讓她差點跌倒在地，幸好京兒一直在旁扶持著。

　　「小姐，別擔心，你只管做最美的新娘，一切有我。」京兒在她耳邊說道。

　　袁絛心總算又安心下來。

第七章

　　一大早，袁家別院就鬧烘烘的！

　　秋家人訓練有素，很快就準備好了一切。

　　在新娘子拜別了袁家老夫人後，迎親的隊伍就這樣順利地離開了袁家別院，朝秋家出發。

　　昨天已經走了一整天，今天一個上午趕路下來，眾人早已走得有些筋疲力盡了，再加上秋老虎發威，烈日當空，真不是普通的難熬。

　　「可惡！真是個刁鑽的女人。」秋無焰看著後面的花轎，忍不住抱怨道。

　　都怪那個袁絛心，沒事跑得這麼遠，害他要千里迢迢前來，真是太可惡了，昨晚應該加倍威脅她的才對！

　　昨晚他怎麼會覺得她可愛呢？現在他全盤否認到底。

　　「少爺，沒事的，一生就這麼一次，忍耐點。」秋總管趕緊替他扇風，好聲好氣地勸著。

　　這一路上他老人家才是苦壞了，又要擔心這迎親隊伍會發生問題，畢竟嘯虎嶺這一帶並不平靜，幸好秋家老爺、夫人所挑選的迎親隊伍，全都是最優秀的人，武功都不錯，而且一路上都沒事。

　　所以最難擺平的，自然就是他家少爺了。

　　秋無焰的脾氣很壞所有人都知道，而且很難控制，秋總管自然得戰戰兢兢了。

　　「哼！真無聊。說好了，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再要我娶老婆，想都別想。」秋無焰氣呼呼地說。

　　「是、是！一切都依少爺您。」秋總管笑得別有深意。

　　這個少爺說來還是有點孩子氣的，像此刻，他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只娶這麼一次，嗯……這種話該去對新娘子說吧！想必新娘子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只是……那語氣不對啊！

　　「算了，我們走吧！」秋無焰抱怨完，驅馬繼續往前。

　　「少爺，慢一點，後面的花轎會跟不上！」秋總管趕緊上前去攔人了。

　　唉！總管難為呀！

　　花轎裡，其實也沒多好過，整個悶封住，袁絛心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京兒，我坐不住了，我也出來騎騎馬好不好？」她撩開了轎簾，邊用袖子扇風。

　　「小姐，將紅蓋頭蓋上。」京兒眼尖地發現她將她今早的傑作都破壞了。

　　她臉上的妝都快花了不說，連紅蓋頭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可以想見那轎裡的人坐相一定很慘不忍睹。

　　幸好外人看不見轎內風光。

　　「幹嘛啦，反正又沒人知道。」袁絛心才不依，「京兒，我們來交換，我出去走走，你到轎子裡面坐。」

　　「你是新娘子，我不是。」

　　「可是我好累喔！」

　　「人家轎夫都不嫌累了，你抱怨什麼？」

　　「那我去擡轎。」反正她就是不要坐在轎子裡就是了。

　　「小姐！」那是她該講的話嗎？京兒真拿她沒辦法，「你乖一點，京城就快到了。」

　　袁絛心還是嘟著嘴。

　　「京兒，我們幹嘛來這麼遠的地方？我好暈，我要回家。」

　　「那還不是你要求的。」京兒擦擦額上的汗，也覺得有些造孽。

　　不過秋無焰沒有使性子，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京兒，你說的計劃呢？不會進了秋家大門，你還沒想出來……啊！你該不會只是騙我上花轎，其實你任何計劃都沒有吧？」袁絛心突然大叫，讓前面許多人回過頭來。

　　「少夫人，有什麼問題嗎？」媒婆上前詢問。

　　「沒……沒事，我家小姐只是有點累。」京兒解釋著。

　　「少夫人累了？那我去告訴少爺，讓大夥兒休息一下。」媒婆立刻往前奔去。

　　京兒看傻了眼，來不及阻止。

　　「小姐，你想鬧得眾所皆知是不是？」

　　「是你說要幫我的。」竟然還怪她！

　　「那你這是不信任我了？」

　　袁絛心不敢正視她質疑的眼眸，事實上她現在全無主意，只能靠這聰明的俏丫鬟了，如果她真騙了她，那她……

　　「休息！少爺吩咐了，大夥兒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媒婆突然大聲宣佈。

　　眾人開心地開始找休息的地方了。

　　花轎停在一棵陰涼的大樹下，京兒趕緊上前撩起轎簾，讓轎裡快悶死的人透透氣。

　　「小姐，真想不到姑爺竟然這麼體貼，讓大家休息了。」

　　「我看他是自己累壞了才是真的。」

　　「小姐，其實我看姑爺真的不錯，你……」

　　「快告訴我你的計劃，別顧左右而言它。」袁絛心直接道：「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快說啊！」

　　「這……」

　　京兒在她耳邊說出了自己的計謀。

　　「天啊！京兒，你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太厲害了，這種法子也只有你想得到，如果秋無焰真的失去了武功，那……唔！」她的嘴巴突然被摀住。

　　「小姐，你這麼大聲嚷嚷，想害死我啊？」京兒警覺地四處看看。

　　幸好轎夫等人都被媒婆遣到一旁休息了，只剩下他們主僕倆，否則看怎麼收拾善後。

　　「對不起嘛，那你快去做啊！」袁絛心興奮地說。

　　京兒突然猶豫起來。

　　「真的要這麼做嗎？可是我擔心……」

　　「不用擔心，一切有我負責。」

　　負責？她能負責什麼呀？京兒實在懷疑。

　　「姑爺、各位大哥，一路辛苦了，我們家小姐很過意不去，所以特地要我拿幾壺冰茶來給各位解渴一番。」京兒吩咐旁邊袁家的家僕獻上。

　　那冰茶是袁老夫人的收藏，每年冬天，她都會吩咐下人收集第一次下的冬雪，用她的獨門秘方將之密封起來，藏在地窖中，等到隔年夏、秋天氣燥熱時再拿出來飲用，再加上些口味，比如梅子或者桂花，那會讓冰茶的味道更為可口。

　　由於數量極少也極為珍貴，平時袁老夫人是不會拿出來飲用的，只有貴客光臨時，她才會拿出來。

　　袁絛心是袁老夫人寵愛的孫女，自然不會吝嗇這些東西。

　　眾人聽到有冰茶可以飲，立刻一陣歡呼，搶著喝了。

　　「姑爺，奴家京兒，是小姐的貼身婢女。」京兒走到秋無焰面前，恭敬地自我介紹，並親自奉上冰茶，「姑爺請用。」

　　這壺茶是有「加料」的，自然得由她親自奉上了。

　　秋無焰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興趣地搖搖頭。

　　「放著吧！」他還一肚子火，才不想喝袁絛心的東西。

　　「姑爺，這是小姐的好意，你……」

　　「我說放著，你聽不懂是不是？」秋無焰大喊道。

　　京兒真的被嚇了一大跳，現在總算能明白小姐的恐懼為何而來了，自然更要幫助小姐。

　　「少爺，人家京兒姑娘也是好意，你就喝一點吧！這味道很不錯。」秋總管趕緊安撫主子。

　　「是啊，姑爺。」京兒沒看到他喝下那茶，是不會甘心走人的。

　　秋無焰感到無奈，只好隨便飲了兩口。

　　「這下你滿意了吧？去陪袁絛心啦，少來煩我。」秋無焰直率地說。

　　他被太陽曬昏頭了，這一筆帳還沒找他們主僕要，哪會有什麼好臉色出現。

　　「是！」京兒恭敬地轉身，回過頭可氣壞了。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她京兒姑娘，連袁家的老爺、夫人都要禮讓她三分，沒想到這傢夥竟然如此傲慢無禮。

　　這下子她可全站在她家小姐那邊了，非幫助她家小姐整死他不可！

　　而秋無焰身邊，圍了一堆人。

　　「少爺，這壺茶你不喝，可不可以賞給我們？」

　　眾人垂涎極了。

　　「想喝就拿去吧！」秋無焰大方地說，他覺得那種茶味道怪極了，他才不想喝呢！

　　眾人歡呼，又開始搶成了一團。

　　殊不知，危險正一步步逼近——

　　「太好了！你成功了，這麼說來秋無焰現在一點武功也沒有了，我不用去怕他了。」袁絛心高興地道。

　　「當然，小姐，你只管整他，我支持你。」

　　袁絛心臉上掛著笑容偏過頭來。

　　「不對！京兒，你是受了什麼氣？不然怎麼會突然這麼生氣？」

　　「我……」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秋無焰那傢夥惹的！」

　　砰！哇！啊——

　　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喧擾聲。

　　袁絛心主僕倆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查看——

　　「是山賊。」

　　「山賊來了，大家注意。」

　　有人大喊，現場突然陷入了一片紊亂。

　　「兄弟們，搶！」一個臉上滿是鬍鬚，看不出來長什麼樣子的男人下令。

　　瞬間一大堆人圍了上來，雙方形成對峙。

　　「大膽山賊，你們知道本少爺是誰嗎？竟然連我也敢搶。」秋無焰沒想到這些山賊這麼不識相。

　　「秋大少爺，久仰了！」山賊頭子也是會咬文嚼字的，如果他心情好的話！呵呵！「你們就放下這些值錢的東西走吧！我不耽誤兩位成婚。」

　　「哼！既然知道我是誰，還敢來搶我，簡直不知死活。」

　　「秋大少爺，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如果雙方動起手來，難免有所損傷，那對我們雙方都不太好吧！」

　　「那依你之見呢？我該孬種一點，乖乖的聽你的？」秋無焰揪住了他的衣衫，「你以為你是誰啊？」

　　他一個拳頭扁了過去，將那山賊頭子給扁倒在地！

　　雙方於是展開了一場激戰。

　　「可惡，你竟敢打我，兄弟們，讓他們死！」山賊頭子下令。

　　眾山賊們立刻一擁而上，搶財物的搶財物、打人的打人，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

　　「可惡！本少爺心情正不爽，你們剛好送上門讓我降降火氣。」秋無焰脫下了礙事的新郎大紅袍，俊美的臉上浮現邪惡的笑容。

　　他慢慢走上前去——

　　「完了！怎麼會這樣？怎麼那麼巧？我們剛送上茶，那些山賊就立刻到？」袁絛心躲在一旁，簡直被現場的混亂嚇壞了。

　　「是啊，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們跟山賊串通呢！」京兒也傻眼了。

　　「跟山賊串通？」袁絛心看了她一眼。

　　「你那是什麼眼神？難道你以為我……我才不是那種人。」

　　「我知道啦，你幹嘛那麼大聲，你看，人都被你引來了。」袁絛心提醒著。

　　下一瞬間，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危險。

　　「新娘子在這裡，哇！好美的女人。」一個山賊喊道。

　　一下子，她們主僕的身邊圍滿了人。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京兒迅速地將袁絛心護在身後。

　　「我看這袁家小姐這麼嬌滴滴的，配上秋無焰那壞脾氣的傢夥實在是可惜了，還不如跟著老王我，老王我一定會好好疼惜你的。」

　　其中一個山賊輕佻地走上前來，一下子推開了前面礙事的京兒，想要拉拉美人兒的手。

　　「哎喲！」還沒碰到那雙玉手，他的手立刻被拉斷了。

　　「這女人是本少爺的，你也敢碰，是活得太膩了嗎？」秋無焰突然出現，就站在袁絛心的身前，完全是守護者的姿態。

　　「你……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女人嗎？那送給我剛剛好。」

　　他們這群山賊早已經將事情打聽得很清楚了，這兩個人當街叫罵的情況，也早已成為京城裡人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我才不要。」袁絛心心急之下，拉著秋無焰的袖子，往他身後躲。

　　他感受到身後的懼意，秋無焰突然有股異樣的感覺流入心裡。

　　「你想死比較快。」他大喊。

　　秋無焰不知道這是什麼心態，自己可以欺負她，但是別人若對她有點不敬，秋無焰就忍不住氣得熱血沸騰，想要除之而後快。

　　「去找你的鬼新娘吧！」他一拳扁昏了那不知死活的傢夥。

　　「哇！秋無焰，你好厲害哦！」袁絛心崇拜地說。

　　秋無焰在聽到她的話後，心中一陣飄飄然的。

　　「還有誰要上的？儘管來吧！本少爺耐性有限。」他驕傲地雙手環胸道。

　　「我就不信你有這麼厲害，看招！」

　　「一邊涼快去，別在這裡礙事。」秋無焰將袁絛心推到安全的地方，「你們護著她。」

　　他對旁邊的護衛下令後，開始與對方打了起來。

　　袁絛心看得心驚膽戰。

　　沒想到在緊要關頭，他竟然會這樣保護著她。

　　他們不是死對頭嗎？她甚至在他的茶水裡下……

　　「完了、完了！」

　　京兒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主僕兩個互相看了一眼，都後悔得要死。

　　「那藥什麼時候會發作？會發作多久？」袁絛心懷疑地問。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至少發作個十天、半個月跑不掉吧！」京兒第一次感到害怕。

　　想不到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會做出這種事。這糊塗，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小命，這下全完了！

　　「哎喲！」

　　「啊！」

　　現場傳來了一陣陣的痛呼聲，現下看來，完全是由秋無焰他們佔了上風，秋家夫婦所準備的人，果然都不是普通人，再加上袁家的護衛，那群烏合之眾根本就不是對手。

　　但是袁絛心心中並沒有太多高興之意，因為她知道，這一切的情勢很快的就要逆轉，就在那藥粉發作時——

　　秋無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越出拳越無力，現在竟然會被個小癟三碰到了他的俊臉，「你竟然敢打本少爺，我非殺了你不可！」

　　秋無焰那一拳，打得非常無力，自然也被那癟三躲了過去。

　　「哈哈哈！怎麼了？秋大少爺、嵩天老人的愛徒功力就這樣而已，真不夠看，太遜了！」那小癟三得意忘形地道。

　　「可惡！」秋無焰在盛怒之下，腳用力一個旋踢，將他踢飛了出去。「這種功力也敢跟本少爺對打，簡直是……」

　　「哎喲！」

　　「唉……」

　　秋無焰突然發現不對勁，原本勇猛的護衛們，竟然在一瞬間都成了軟腳蝦，出拳一點力氣也沒有。

　　也因此，他們原有的優勢，漸漸落於下風。

　　「該死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來人，給我好好教訓他們！」山賊頭子也看出了端倪，當機立斷地下令。

　　所有山賊見狀開始恢復了信心。

　　一下子，秋袁兩家的護衛被打得落花流水。

　　「可惡！」秋無焰看不下去地想出手。

　　「走，快走！」袁絛心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突然搶上前拉著他立刻往另一頭奔去。

　　「做什麼？你拉我幹嘛？」秋無焰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別管那麼多，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袁絛心說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秋無焰心裡有了個底。「該不會是你……」

　　「他們逃了，老大，怎麼辦？」

　　「給我追！」山賊頭子受了那麼大的恥辱，哪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秋無焰，他非整死那囂張的傢夥不可。

　　「糟了，他們追來了。」袁絛心大喊，趕緊又拉著秋無焰繼續跑。

　　「你這個笨女人，我這下子被你害慘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秋無焰邊跑邊落下狠話。

　　「現在還說那些幹嘛？你才是笨蛋。」

　　逃亡之餘，兩人還不忘鬥嘴。

　　「快追！」

　　一群山賊緊追在他們背後。

　　袁絛心趕緊將頭上價值不菲的鳳冠丟向他們，總算拖延了點時間。

　　「快走！」

　　好好的迎親場面，變成了逃亡記，更誇張的是那對冤家新人竟然就這樣手拉著手逃跑了。

　　這恐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吧！

第八章

　　「你……你竟然下毒！」

　　兩人連續跑了一大段路，好不容易才逃過背後那堆緊追不捨的人，停了下來喘息。

　　「什麼下……下毒？不是的，我只是下藥而已……」

　　啊！不小心說溜嘴了。

　　袁絛心低著頭，完全不敢看他。

　　她很清楚，秋無焰一定被她氣壞了。

　　「下藥？你對我下藥做什麼？你下了什麼藥？」秋無焰上前猛搖她的身子。

　　「誰……誰要你這麼凶，我只是怕你欺負我而已。那種藥不會傷害你的，只是會讓你武功暫失而已。」袁絛心說出了實話。

　　「什麼？武功暫失？」他大喊。

　　「你這麼大聲在我耳邊說話，好可怕哦！」她蹲下了身子，有些委屈。

　　「可怕？」秋無焰在現場走來走去，「你才可怕，我們無冤無仇的，你竟然下這種毒手。」

　　「我說了那不是毒藥。」

　　「讓我失去武功和下毒有什麼分別？我們被追殺了！」他說出這個事實。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不過我剛剛有拉著你一道走啊！」

　　「那我是不是該感謝你？」他諷刺地問。

　　「這就不用客氣了。」袁絛心走上前去，扯扯他的衣袖，「別生氣了，至少你現在沒事。」

　　「我現在沒事？」他瞪了她一眼，「我秋無焰竟然會被一群小癟三追殺，還得逃命，你說這要傳出去，我怎麼見人？」

　　他的臉簡直都丟光了。

　　「你那麼愛面子幹嘛？誰教你愛欺負我，你活該！」

　　「我欺負你？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你給我說清楚。」

　　這個笨女人，他對她已經夠仁至義盡了，要換作其他人，他秋大少爺連看都不看一眼呢，還不知道要高興。

　　「就像現在，你每次見到我都大吼大叫，我欠你的啊？」袁絛心不滿地道。

　　「那是本少爺的……特色，我喜歡這樣講話，你管我！」

　　「特色？哪有人拿這種態度當特色的。」

　　「我就是……」

　　「他們在那裡，老大，我聽見他們講話的聲音了。」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群人的聲音。

　　「糟了，他們追來了。」

　　「還不快跑，笨蛋。」秋無焰趕緊道。

　　吵歸吵，他們可都沒有想害對方的意思，何況現在兩人在同一條船上，自然得同舟共濟了。

　　「可是我……我跑不動了啦！」袁絛心乾脆坐在地上，朝他揮揮手，「你自己快走吧！我相信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他們只是要錢而已，我又沒有錢，他們不會為難我的。」

　　哪有這麼容易？她未免太天真了！

　　秋無焰盯著她看，雖然她看來有些狼狽，但是那張淡抹脂粉的臉蛋，還是十分教人心動的。

　　他怎麼能夠忍受別的男人多看她一眼，她是他的女人耶！

　　「起來，我背你。」秋無焰語氣沒多好，但是聲音裡卻充滿對她的關愛。

　　「你背我跑不遠的，還是不要了。」

　　「你這女人怎麼那麼囉唆？再多說我就把你丟了喂狼。」他邊恐嚇邊動手拉著她，將她背在背上。

　　「你又凶我。」她抗議。

　　不過說真的，她沒想到他的背竟然如此結實寬闊，靠在他的背上，感覺十分的安全和舒適。

　　「誰要你這麼多話？活該！」

　　秋無焰雖然嘴巴壞，但是還是牢牢地背著她，在逃亡之時，還不忘閃過樹枝，注意她的安全。

　　太陽下山了，秋無焰就這樣背著袁絛心在山裡跑了一整天，幾乎累慘了。

　　最可怕的是他根本沒有找到出路，一路上只顧著閃躲那些山賊追蹤，就這樣不斷地往前走，在山裡迷失了方向。

　　「怎麼樣？醒了嗎？」他感覺到身後的人有了動靜。

　　「我……」

　　袁絛心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安心的在他背上就這樣睡著了，而且還睡得十分香甜，幾乎是這段日子以來最舒適的一覺了。

　　「放我下來吧！你一定累壞了。」

　　「也好。」秋無焰將她輕輕地放到地上，再捶捶自己的手臂，「我真的累死了，沒想到你看來挺瘦的，竟然這麼重，簡直像頭豬。」

　　「誰像豬啊！你這人說話真難聽。」袁絛心原本一心充滿了感激，但瞬間化為烏有。

　　這傢夥就是這麼討人厭！

　　「只是形容詞嘛，幹嘛這麼激動，小心眼。」秋無焰無奈地說。

　　真搞不懂她幹嘛生氣，就說女人都很麻煩，難怪他不敢沾。

　　「你說我小心眼？你自己又有多好？番王！」

　　「你敢說我番？你這忘恩負義的女人，早知道就把你丟給那群山賊，讓你見識一下厲害。」

　　「哼！你丟啊，我又沒有要你救我。」她故意道。

　　「你……」

　　這女人怎麼老是這麼愛逞強？嘴巴別這麼毒不行嗎？

　　「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不關本少爺的事。」秋無焰站了起來往前走。

　　「你……你要去哪裡？」袁絛心也趕緊拉住他的衣袖。

　　在這荒郊野地的，她一個人好害怕。

　　「去找食物，難道你光吵架就飽了嗎？」秋無焰晃晃自己的衣袖，「放開我啦，你幹嘛抓這麼緊？」

　　「我要跟你一起去。」

　　「跟我去？」秋無焰顯然有意嚇她，「難道你不怕遇見狼、熊、蛇或者老虎之類的？」

　　「我……」袁絛心堅定地看他一眼，「我才不怕，反正有你在。」

　　「幹嘛？我的肉比較甜啊，那些畜生比較想吃我是不是？」秋無焰會錯意地問。

　　袁絛心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麼個大男人，怎麼會這麼孩子氣，真是有趣的人！

　　「你笑什麼？」

　　「我……沒什麼，我只是……」袁絛心忽然發現不對勁，「這是哪裡？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四周十分荒涼，根本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而天邊又只剩下一片暈黃霞光而已，難道……

　　不會吧！他們今晚要在這裡過夜？

　　「嗯哼！你總算恢復了，知道要擔心了。」

　　「快說啦！這裡是哪裡？我們快到家了沒有？」

　　「笨蛋，我們若快到家了，我還用去尋找食物嗎？」這女人大腦是做什麼用的？怎麼那麼笨啊！

　　「你是說……要露宿在這荒郊野地？」那多可怕？

　　「不然你現在想辦法回家啊！」

　　「我哪有辦法可想？要是京兒在就好了。」她皺著臉蛋說道。

　　「有她在才慘，那女人淨出些餿主意。」

　　「什麼餿主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會來這個見鬼的地方待嫁，全是她的主意。」秋無焰道出了真相。

　　「你……你怎麼知道是京兒的主意？」

　　「當然是她，想也知道你這種笨腦袋哪想得出這種鬼主意……哎喲！你幹嘛扁我？」秋無焰突然遭受襲擊，生氣地問。

　　袁絛心也毫不屈服地回瞪著他。

　　「誰笨腦袋？你給我講清楚。」

　　「我……」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總之都是你那死丫鬟的錯，別讓我逮到她的把柄，要不然……」

　　「糟了！」

　　「幹嘛？」這女人怎麼那麼愛大驚小怪。

　　「我慘了。」袁絛心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完了，我拉著你跑了，那京兒……京兒怎麼辦？」

　　「你後悔啊？恐怕來不及了。」這件事讓秋無焰有些得意。

　　這代表什麼呢？他在她心目中，其實是有所地位的嗎？

　　咦！他為什麼要笑？為什麼要這麼高興？

　　「都是你啦。」

　　袁絛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回事，她不是跟他很不合嗎？為什麼要拉他離開？為什麼怕他受傷？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這一夜，不但這對苦命鴛鴦難熬，就是秋袁兩家、甚至等著喝喜酒的親戚朋友們都擔憂得不得了。

　　「怎麼回事？新郎呢？新娘子呢？怎麼都沒人回來？」

　　「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呸呸呸！上天庇佑，你們可別胡言亂語，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眾人一心地祈求他們平安歸來，好熱熱鬧鬧地舉行婚禮，想不到不但一對新人不見人影，甚至連迎親的隊伍都沒返回。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有種很壞的感覺，他們出事了。」駱平曜說道。

　　專程從杭州帶著美嬌娘夏詠詠趕來參加喜宴的庸少擎搖頭。

　　「不會吧！你又不是不清楚焰那傢夥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說不定他大少爺真的就這樣瀟灑走人，到處遊蕩去了。」

　　他們三個是從小到大的師兄弟，自然清楚彼此的個性。

　　「最好是如此。」

　　「別擔心，那傢夥出不了事的，只怕他欺負了人、闖了禍。」庸少擎安慰道。

　　駱平曜聳聳肩，也許他說得對。

　　「早知道我該親自陪他去迎親的。」

　　沒人盯著，那傢夥的確很容易出問題。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對了，我們兩個做小弟的都成親了，何時換你呀！大哥。」庸少擎試圖讓氣氛融洽些。

　　「這個……由老天去決定吧！」

　　「你這狡猾的傢夥。」

　　話語雖然輕鬆，但是秋無焰和袁絛心無緣無故失蹤了，每人心中都彷彿多了個重擔，沈甸甸的。

　　在山野間——

　　秋無焰和袁絛心忙了許久，加上天色已暗，連只野雞也沒遇見，只好摘些野果，暫時止住飢餓，然後再想辦法了。

　　「我們今晚睡哪裡？」袁絛心吃完了野果，懷疑地問。

　　明月當空，那皎潔的月色，將兩人疲憊的表情照得十分清楚。

　　「只好將就著，就在這裡睡了。」

　　「這裡？大樹下？」

　　「是啊，不然呢？袁大小姐有更好的主意嗎？」秋無焰調侃道，「幸好還有這玩意兒，不然我們今晚甭睡了。」

　　他拿出了打火石，再撿些枯樹枝在他們周邊升起了火，然後背靠在大樹逕自閉目養神。

　　「秋無焰，這裡……這裡好髒，而且……好可怕的樣子。」袁絛心靠到他身邊，扯扯他的衣服。

　　「真是麻煩的女人。」秋無焰無奈地歎了口氣，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臂彎裡。

　　「你……你想做什麼？」袁絛心充滿防備。

　　「做什麼？袁大小姐，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你以為我還能做什麼？」秋無焰真是太無辜了，「過來，我的手借你枕，如果那些畜生想咬你，我先讓他們咬好不好？」

　　袁絛心被他無奈又輕哄的語氣惹笑了。

　　忙了一整天，其實她也夠累的，雖然曾在他背上睡過一覺。

　　「秋無焰，我這樣靠著你睡，你會不會很不舒服？」看著他又閉上了眼，她好奇地問。

　　「當然會，不然換你的手借我枕好不好？」

　　「你這人怎麼那麼沒君子風度？竟然對我提出這種要求。」還以為他變得比較有風度了呢！

　　「又嘟嘴。」秋無焰真以為上輩子欠了她，不然怎麼那麼倒黴遇見這種人，「是你自己要問我的，不然你以為本少爺想回答。」

　　何況他是開玩笑的，哪會真的這麼做，真是個笨女人！

　　他又重新閉上眼，不想理她，免得讓她氣死。

　　「秋無焰，你別睡，陪我說話啦，這裡好恐怖。」

　　蟲鳴唧唧，暗夜微冷。

　　袁絛心雖然躺在他懷裡，感覺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但是她從來就沒有在外頭過夜的經驗，更何況是跟個男人在荒郊野地裡，那多恐怖！

　　「你再多說一個字試試看，信不信我會把你揍昏，然後丟到山裡去餵狼。」秋無焰實在疲累極了，不堪其擾地再度警告。

　　這一次，袁絛心總算學乖了。

　　在這荒郊野地裡，誰知道他會不會真的情緒失控丟下她不管。

　　不行、不行！這麼一來她就死定了。

　　袁絛心趕緊閉上眼睛，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月光灑在她美麗的臉龐上，秋無焰看著懷中那張俏臉蛋，心裡竟然有種奇妙的情緒和滿足感。

　　這個人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耶！

　　如果沒有發生這場意外，今晚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了。

　　他曾說過，照他倆的個性看來，洞房花燭夜恐怕就是大戰之夜。

　　誰也沒想到命運竟然會走至此。

　　在這荒郊野嶺上，兩個人互相依偎著，共度這漫漫的長夜。

　　多奇妙的感覺。

　　雖然現下他們兩人的情況真的很糟，但是他心中卻有些竊喜，為什麼呢？他自己也想不透呢！

　　突然，秋無焰渾身緊繃。

　　秋無焰雖然失去了武功，但是他的敏銳性還是很強，很快地察覺到旁邊有異樣，下一瞬間，他立刻拉起了即將睡著的迷糊人兒。

　　他準備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