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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吉 -【我們的故事之六】少爺別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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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3: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金吉 -【我們的故事之六】少爺別鬧



【內容簡介】

是誰告訴她:絕望的最深處,就是苦難的結束?
她不相信,從來都不相信,直到那一天……
曾讓她不屑一顧的他,以救星之姿降臨她黑暗的世界
從此成了她的恩人,她的主人,她最重要的人
雖然他總是表現得像個任性驕縱的笨蛋大少爺
還常常幻想她會變成他專屬的性感甜美小女僕
但這一切都掩藏不住他本性中的溫暖與光明──
她的少爺,內心就和外表一樣,美麗得閃閃發亮
只要他願意,女朋友絕對可以排到天邊去
偏偏這些年來能夠踏進他房裡、躺在他床上的女人
始終都只有她這個管家兼私人助理……
在外人眼中這是莫大的幸福,對她來說卻是最深的痛苦
因為打從把自己抵給他報恩的那天起,她就已經決定
無論是她的人、她的心、她的生命,她都願意奉獻給他
唯獨不能容許自己愛上他或是被他所愛──
她很清楚,有些界線不能逾越,有些完美不該玷污
如果有一天,他們的情感真的走到那一步
「少爺,對不起。」將是她僅有的選擇,唯一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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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4:14 |只看該作者
故事的開始

   是誰告訴她:絕望的最深處,就是苦難的結束,因為人生這條路的跌宕已經到了穀底,悲傷不會再更深了,蝴蝶終於能夠展翅飛翔?

    不相信。她從來都不相信!

    不是不願相信,而是奇跡從未降臨。

    眼刺痛著,溫熱腥黏的液體流進眼眶裏,讓荷露什麼也看不清,但這比起嘴角被父親一拳打得皮開肉綻的傷口,一點也算不上什麼:比起額頭撞上窗戶,紮進碎玻璃後宛如灼燒般的疼痛,更加算不上什麼:比起同母異父的姐姐此刻受到的淩辱,更是微不足道的。荷露從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中拿起一塊,握在手上。

    她不想再扮演悲劇裏的苦難角色,母親總是畏畏縮縮地告訴她們。只要父親的怒氣平息就沒事了,要忍耐:姐姐總是笑著安慰她,一切都會過去,要忍耐……

    但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內心壓抑的憤怒只有越來越狂烈,父親的暴力與恫嚇則仿佛命中註定的詛咒,沒完沒了。

    然而拳頭可以忍,咆哮更可以忍,只是荷露卻萬萬想不到母親裝聾作啞,姐姐委屈隱忍的真相竟是如此污穢不堪!

    她怎能允許自己像母親一樣懦弱?她們怎能要她繼續忍耐?

    原來覺悟是這麼回事,只要把心裏所有的溫度與情感割捨,像只求奮力一搏的獸,決然地踏上不歸路,就什麼也不怕了!女人的尖叫與哭喊讓她厭煩,那些求饒聲離她越來越遠,男人的暴吼與怒罵再也不能鑽進她心房中啃食她的勇氣,她彷彿沒察覺碎玻璃紮進掌心的疼痛,身上大大小小的舊傷也不再能扯痛她。

    “去死——”用盡全身力氣,她把玻璃紮進男人的後頸。

    可此玻璃紮得不夠深,受傷的男人成了瘋狂的獸,朝她撲來,一巴掌就將瘦小的她狠狠打飛。“天地顛倒邊了,你敢給林北……”

    “啊——”前一刻還像待宰羔羊一樣躺在男人身下的少女見狀尖叫起來,撲向男人後背,咬住他的耳朵,雙手死命地用力掐進男人身上可以掐的部位,指甲都深深刺進肉裏了。

    這舉動徹底惹毛喝醉了酒,以為自己刀槍不入的男人,他決心繼續方才未了的懲罰。“破X,林北養老鼠咬布袋!”他把少女甩開,拉住她的頭髮,狠狠甩了一巴掌。

    荷露轉過頭,看著一旁驚恐地抱住身子,坐視丈夫這些暴行的母親,厭惡地瞥開視線。她不顧自己被打得暈頭轉向,跌跌撞撞地撞向廚房,男人粗魯不堪的怒罵與姐姐的嗚咽,讓荷露出乎意料的冷靜,只是身子不住地顫抖著,她一把抓起砧板上的水果刀往回沖。

    “不行……”看見她舉著刀子去而複返,母親竟然沖過來阻止她。

    “走開!”荷露已經分不出自己的顫抖是因為氣憤或害怕。

    “你不可以……”

    荷露推開母親,水果刀卻掉到地上。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被男人壓在身下的蓮雨掙扎著,伸長手握住掉在她手邊的水果刀,在母親的尖叫省中,猝不及防地狠狠將白刃捅進男人的胸口。長久以來的恨意像終於被釋放的妖魔鬼怪,她拔出鮮血淋漓的刀子,不理會男人的掙扎與顫抖,長髮因為汗水與淚水而糾結淩亂,瞪圓了大眼,像復仇的魔鬼,泛白的關節讓男人的血染紅了,但那絲毫不能讓她鬆開握住刀柄的手,她又捅了一刀,一刀,又一刀……直到男人斷了氣,她仍然沒有停止把他的肚子捅得血肉模糊。

    母親嚇呆了,荷露沖上前抱住衣衫不整而狼狽不堪的姐姐,作勢要搶過刀子,卻被阻止。

    “你不可以。”

    年少的她不明白,為什麼不可以?只因為她是那個禽獸親生的嗎?

    那一天,荷露相信絕望真的已經到了最深處,這禽獸死了,再也沒什麼能製造悲傷與痛苦了,哪怕是軟弱的母親也不能。那一天,在她對奇跡徹底死心之後,卻不得不再一次懷著傷悲,起到奇跡降臨在蓮雨身上。

    神啊,如果奇跡對凡人來說太奢侈,她只求一生就只有這麼一次——蓮雨不該為了她們苦難的終結付出代價!

    荷露早已記不清當時蓮雨是怎麼善後的,只知道母親依然只會不停地哭,哭得她心生厭煩。她曾經很討厭那些多嘴的親戚,他們說母親是一隻不會保護小獅子的軟弱母獅,但這一刻荷露覺得他們說得一點也沒錯,她想到母親是如何無視親生女兒的痛苦,為了仰人鼻息而裝聾作啞,還把前夫的女兒送到那男人嘴邊——荷露噁心欲嘔,從那日起她沒再和母親說過一句話。

    員警來之前,蓮雨早就把她自己和妹妹清洗乾淨。

    “等一下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

    荷露看著憔悴的姐姐,她的嘴角和臉上有一塊一塊的瘀傷,身上也是,她終於喉頭一梗,抱住姐姐嗚咽了起來。

    她永遠不會忘了那一天。

    發生了那麼大的爭吵,鄰居完全沒有動靜。其實那怪不了他們,因為那個躺在地上、肚子上血肉模糊的男人酒後愛鬧事,在鄰里間是出了名的,有一回裏長真的看不下去,叫來了員警,母親竟然跪地求饒求員警別帶走那個從沒有一天停止用身體和言語暴力對待她們的男人,甚至斥責裏長多管閒事——這可悲的笑話真的在荷露眼前上演過一遍又一遍,知道連好心沒好報的裏長也不想再管了。

    於是那天,連員警也姍姍來遲,而在警方到來之前,“他”出現了,那麼不合時宜地開著拉風的花俏跑車,穿著在他年級顯得太不三不四的花襯衫,帶著他的管家與跟班,連不屬於她的世界裏的金色幻光也隨之降臨……

    後來她每想起那一幕,甚至不懷疑他們後背還冒出了天使的翅膀與光環,隨著晚風捲進她污穢的家門的,是白色聖潔的雲霧與彩虹。

    “哼哼,我就說,很快你就會有需要我的時候。”大少爺跩得不可一世地說道,他和他那一幫衣著光鮮,皮鞋擦得一塵不染的跟班,畢竟是道上混出名堂來的,對房裏的景象沒有大驚小怪。

    荷露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她以前很看不起這個靠著家世背景在學校呼風喚雨的白家大少爺,覺得他根本沒有當老大的真材實料,有一回還當眾把他狠狠撂倒在地上——她和他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了,大少爺開始處處找她麻煩,但對每天苟活在父親拳頭下的荷露來說,他找的那些碴實在有夠幼稚,她甩都不甩。

    果然是靠家族名聲撐腰的二世祖,沒半兩實力,卻可以帶著一票穿西裝,打領帶,身手矯健的手下作威作福;她範荷露之和跟她一樣靠實力讓人臣服的大姐大一起混,根本不把他這兒草包少爺放在眼裏。

    後來她知道,白安麒的母親就是常常在醫院裏幫她出醫藥費的好心義工,那是和她們完全不同世界的人。荷露曾經憤世嫉俗地認為那不過是有錢人喜歡沽名釣譽,用以展現他們的高高在上的炫耀手段罷了。

    像他們那種出身的人,怎麼能夠瞭解什麼事人間疾苦?什麼事一出生就註定不得翻身的無奈?什麼是每天回家都不知道會不會挨父親拳打腳踢的恐懼?別人唱著找到家庭真可愛,在她聽來是覺得噁心!

    像他們那種出生就在幸福美滿的環境,卻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不過是花錢買威風罷了!

    是白夫人給了姐姐電話,一再鼓勵她要勇敢反抗,但範蓮雨想當然耳,總是心軟地聽母親的哭訴,不要讓她們母女三人唯一的依靠受到制裁。

    那時候範荷露面對白安麒只有窘迫和尷尬,好像一個貧窮得只能在街上行乞的孩子,突然發現眼前認出她的路人是學校同學一樣……事實也想去不遠,無比的自卑與難看讓她異常沉默與封閉。

    知道她直達,白家為姐姐找了頂尖的律師和醫生,醫生宣佈范蓮雨有精神方面的問題,而范父又長年有家暴傾向,甚至強暴繼女,她在身心壓力下錯殺了繼父,法官於是從輕發落——輕到啟人質疑。

    原本範蓮雨已經有入獄服刑的心理準備,但白家說那不是他們“喬”事情的風格,要“喬”就要“喬”到圓滿為止,於是範荷露也聽說法官當時承受不少黑白兩道的壓力,白家像在菜市場買豬肉一樣,不停討價還價——一年?把女人肚子搞大都可以等小孩生出來了;半年?汽車駕照培訓班都不用半年!三個月?欸老猴你真的很不給面子哦,甘共金架愛林北把議員請來?

    議員最後有沒有出馬不知道,點四五左輪槍當場倒是有好幾把。

    法官只好舉白旗投降,判了蓮雨一個月的有期徒刑。

    身心皆受創傷的範蓮雨後來確實進了白家安排的療養院進行治療,一個月有期徒刑就在療養院裏一起執行;當然,就連她們的母親也接受了白家的安排,有了去處,但荷露沒興趣知道她怎麼了。

    範荷露只知道,從今以後,不管她的少爺有多蠢、多草包、多愛耍賴,她都願意把生命和靈魂都抵給他,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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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他不當大哥,已經很久了。

    但是人長得太帥,就是這點麻煩,走到哪都有仰慕者——

    “白安麒你這賤人!害我丟飯碗……”

    嗡嗡嗡嗡……他好像聽到誰在喊他?唉,當帥哥真的很忙滴。

    白大帥踏出加長型凱迪拉克,為了不讓一雙電眼電昏全臺北城的女性,他熟練且俐落地掏出墨鏡戴上,閃瞎人的銀色襯衫胸口的扣子完全敞開,連傲人的胸肌上性感的鎖骨都露了出來,脖子上盤了條深色皮頸圈,和聲的藏青色牛仔褲勾勒出他一雙修長結實的腿,皮鞋擦得一塵不染,自然卷的頭髮永遠都能抓出有型的線條,簡單兩個字來形容的話,就是騷包!

    呃,是帥氣。

    “白安麒你去死……”

    保鏢迅速擋開襲擊白安麒的鬧事者,今天是千寶集團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千寶本身是黑道漂白的企業,會場裏裏外外自然是加強戒備,身為最大持股董事長的白安麒身邊保鏢全都戰戰兢兢,甚至連警方都不敢掉以輕心地派了警力前來,美其名是“關照”,實際上還是怕狗改不了吃屎。

    不說白家曾經是黑道身份,白安麒自己鬧過“社會事件”也不少——例如前幾年他的遊艇教練拿到埋伏他卻殺人未遂的意外就上過八卦雜誌,而最近千寶又因為圍標案引來紛爭,白家主張斷臂求生,辭退幾位高級幹部,那當中不少是當年“虎爺”手下的堂主,表面上風波平息了,但這麼做會有什麼後遺症,誰也說不準。

    白安麒看也不看襲擊他的人,大少爺派頭不減地走著紅毯進入會場,他很清楚自己會成為靶子,但如果不肅清內部那些表面上跟著漂白,實際上卻繼續用黑道的方法謀利的投機分子,千寶底下那些真心想老老實實過孺子的兄弟會永無寧日。

    然而,就在所有保鏢注意力都在鬧事者身上時,誰也沒發現飯店珠子後清潔工打扮的歐吉桑,突然掏出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瞄準白安麒。

    在週邊將飯店一切動靜盡收眼底的警方注意到了,但已經太遲,歐吉桑已經扣下扳機……

    “趴下!”

    說時遲,那時快,白安麒身邊秘書打扮的女人突然在千鈞一髮之際推開白安麒,但她的手臂卻因此中了原本該由白安麒來承受的一槍。

    手槍消了音,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失手了,但已經打草驚蛇,發現自己被警方鎖定的歐吉桑壓低了帽檐,打算趁亂逃走。

    白安麒很清楚有人開了槍,他聞到硝煙味,他沒有費神去注意子彈可能射來的方向,而是轉過頭,臉色死白地瞪著抱住手臂,腳步搖晃的秘書。

    “你在幹嘛?”他的大吼嚇到了所有人,也讓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保全們入大夢初醒。

    在幹嘛?救他啊還能幹嘛?難道他像吃子彈?扶著手臂的範荷露只想翻白眼,她努力站穩身子,深色的套裝讓人難以察覺她手臂上漸漸擴大的血跡。

    希望子彈沒打中動脈……鮮血很快地由手臂向指尖流淌,而她受傷的手因為太疼痛而無法動彈。

    “讓開!”白安麒一拳打在想將他團團圍起來護送進會場的保鏢臉上,想不到大少爺平日一副招搖無腦的孔雀模樣,這一拳打得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一顆牙都飛掉了,他推開礙事的保鏢,在范荷露跌倒前抱住她。

    “股東大會……”她氣若遊絲地提醒。

    “閉嘴!”白安麒的表情讓人望而生畏,跟隨在身後的大力即刻替少爺打開凱迪拉克的車門,讓白安麒抱著範荷露又坐進車內。

    “快到最近的醫院!快!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跟你沒完沒了!”

    司機開始狂按喇叭,一路朝最近的醫院狂飆。

    範荷露沒想到被子彈打中會這麼痛。

    話說回來,會痛本來就是常識,都是那些電影把主角拍得太神勇,擋子彈像在擋蒼蠅,好像頭一撇、鼻孔一哼就挨過去,血漿愛噴多少有多少,但真的拿肉身去擋又是另一回事,她可沒有噴不完得血漿。

    她想她的手臂可能廢了,而且因為血流個不停,她的神智開始有些渙散。

    大少爺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她的血染紅了他一身,但他仍專心地替他止血。

    “股東大會怎麼辦?”

    “你再講一句股東大會試試?”他眯起一雙狹長且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眼。

    範荷露這才發現,少爺美則美矣,真要威脅起人來,其實可不會輸給滿臉橫肉的傢伙,當下她抿緊唇,一方面不想跟少爺唱反調,一方面也真的是痛到說不出話來了。

    “幹!你是烏龜嗎?開快點!”他又吼前頭的司機。

    範荷露臉頰貼著少爺的胸口,他方才抱起她,胸前也沾了血,荷露迷迷糊糊地,忍不住想伸出另一手抹去他胸前的血跡,越抹越覺得觸目驚心。

    這雙手臂,這個胸膛,也不是第一次依靠了,怎麼她今天才發現這個懷抱這麼有力,而且這麼溫暖?

    她一定是失血過多,腦子有點壞掉了吧?

    “馬的,你敢昏過去老子就……”

    就怎樣?她的大少爺真的很愛強人所難?!她就快痛死了,怎能不暈?

    然而那是她當天記得的最後一句話了。

    如果你曾經年輕氣盛,因為自以為是而看不起某些人,知道有天你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目光短淺、心胸狹隘,被你看不起的人成了你的大恩人,你會如何?

    范荷露剛進白家幫傭時,就是這麼尷尬,白安琪在學校人緣好,不只是因為他老爸是黑白兩道“喊水會結凍”的虎爺,更因為他喜歡打抱不平,而且不屑欺負弱小——大少爺總是很跩地說他不屑對付弱者。

    “其實是因為大少爺心很軟。”父親是“虎爺”的手下,從小學時就跟在少爺身邊的大力偷偷地說道,“不要讓少爺知道是我說的。”

    但是,再怎麼心軟的人,對一個從來就擺明瞭看不起他,而且還曾經把他打趴在地上的人,要有好臉色也很難吧?所以剛進白家時,範荷露很謹慎,盡可能不去招惹白安麒。

    而白安麒果然也對她很冷淡。

    其實後來荷露想,那時的她還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狗眼看人低吧?再怎麼說白安麒也是她的恩人,而她卻連一句道謝也沒有。

    由於白安麒對她很冷淡,所以除了大力和白家的大總管練老以外,其他傭人也都不太給荷露好臉色。

    可能是因為這樣,他們想為自己的少爺出口氣,她才會常被分派到白安麒居住的院落打雜,讓她這個不懂感恩圖報的女人在自己曾經最不屑的大少爺眼皮子底下做粗活吧?

    說是為了報恩,那晚而被帶到白老爺面前時,她戰戰兢兢地說要賣命給白家,白老爺聽完哈哈大笑。其實後來荷露回想起來總覺汗顏,她一個小女孩能有多大用處?就算要下海賣身,白家也不幹那勾當。後來說是要她跟在練老身邊學習,其實還不是寄養在白家混口飯吃?要不身邊只剩一個根本沒有謀生能力的母親,她還在念高中,能不能把書念完都成大問題!

    剛進白家,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就展開了,正好讓她有更多機會在練老身邊學習。

    “大少爺很愛乾淨,你要擦得仔細一點。”練老說道。

    其實不用練老提醒,荷露知道自己虧欠白安麒,她也想找機會道謝,但過去總是孤僻的她真的沒學過什麼叫示好,什麼叫握手言和,她很彷徨,但至少把工作做好,讓白安麒滿意,這一點她倒是會盡力去達成的。

    所以她總是起個大早,悄無聲息地開始忙碌,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能避開白安麒。

    剛開始幾天,她真的都在白安麒醒來前把他房間外的院子打掃乾淨,露臺地板以拖把拖得亮晶晶,並且擦亮扶手、澆好花,她會從落地窗開始擦,天沒亮時少爺房間的落地窗窗簾拉上的。

    知道第七天,白安麒突然莫名其妙起了個大早,她還在擦拭欄桿時,他走了出來。

    荷露愣住,好半響才想起來她應該要和其他下人一樣打招呼問聲早,但怎麼樣就是彆扭地開不了口,背著白安麒擦拭欄桿的動作也變得像烏龜一樣緩慢。

    要說懂人情世故,當時的荷露畢竟也才十七歲,正是叛逆彆扭的年紀,而且她和白安麒是同學,總是放不下自尊心的,知道該如何是一回事,能不能讓自己坦率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錯覺否,她總覺得背後毛毛的,白安麒應該沒在看她吧?他應該是不屑看她的,或許還對她一大早出現在這兒整理他的陽臺感到鄙屑,她真想找地洞躲起來。

    直到她聽見砰地一聲,接著是水聲嘩啦。

    “媽的,誰把水桶放在我要經過的路上?”

    荷露大驚失色地轉過頭,發現大少爺瞪著地上被踢倒的水桶,而他的褲管已經濕成一片。

    奇怪了,她明明記得她把水桶擺在牆邊,為什麼會跑到中間被他踢倒?

    “對不起。”荷露只能道歉,總不可能是水桶自己長腳去絆倒少爺的吧?也許是他記錯了。,不小心擺在不該擺的地方。

    雖然,他真的很確定自己沒把水桶擺在路中間。荷露眼角瞥見原本放水桶的地方明明還有一圈水痕!

    好吧,看來,水桶真的長了腳,自己跑到路中間讓少爺提……

    白安麒臉色陰沉地瞪著她,自從那天他闖進她家以來,這是荷露第一次正眼看他。

    不知錯覺否,她覺得白安麒的臉色好像比之前白了點,話說回來,現在還不到六點啊,一放假就睡到日上三竿的大少爺好像吃錯藥一樣在這時間起床,恐怕不只有起床氣,血糖也偏低了吧?這讓荷露不禁有些擔心。

    “是你嗎?我的褲子都濕了,你要負責把它洗好熨平,再去幫我找件長褲過來!”

    荷露看著白安麒疑似因為惱羞成怒而泛紅的俊臉,只好不停地道歉。

    “還不快進來?”白安麒站在他房間的落地窗前催道。

    白安麒是要她進房間?想到要跟他獨處,讓荷露有點緊張,但也只能快步跟上。

    白安麒站在佔據了一整面牆的大衣櫃前,口吻不耐地道:“都是你,我今天就要穿這件褲子好搭新襯衫,都被你弄濕了,其他長褲根本不搭。”

    “對不起。”要是在以前,荷露心裏一定吐糟的OS滿天飛,但是現在她心裏只有愧疚。

    雖然是愛美又愛打扮到讓人無言的大少爺,但一個總是毫不遲疑幫助弱者、打抱不平的人,就算他比選美皇后還在意自己的儀容,那又怎樣呢?世間多幾個這樣的人,一定處處和平又美好。

    “去拿吹風機跟乾毛巾,幫我吹乾,快點。”大少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褲管濕了的那條腿一抬,大剌剌擱在桌子上,然後像山大王似的呈大字形佔據整張大沙發等著她。

    實在有點像在刁難人,但荷露也管不了那麼多,畢竟她到現在連一句“謝謝”都說不出口啊!

    怕吹風機太熱,荷露拿了乾毛巾擦拭褲管,然後轉到冷風慢慢將濕透的褲管吹乾。其實仔細想起來,明明把褲子脫下,用烘被機或烘衣機來烘更快,可是當時還沒什麼家務經驗的荷露可不知道有那些東西,她家裏並不富裕,來到白家也才幾天而已,而且一直都負責戶外的工作。

    她以為白安麒會不耐煩,所以一直很緊張,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少爺沒再吭半聲,也沒有任何刁難的動作,安靜到荷露好幾次都懷疑他睡著了,但又不敢抬頭看他,只能專心仔細地做好眼前的工作。

    荷露花了半小時才把褲管吹乾。

    “這樣可以嗎?”她抬起頭,發現白安麒瞪著她,臉色有點難看。

    她又做錯什麼了嗎?荷露抿緊唇,像過去等著挨老師罵那般,看起來有些叛逆,其實她也有緊張不安的時候。

    “行了,出去。”他聲音悶悶地趕人,荷露半刻也不敢耽擱地將吹風機歸位,並且收走毛巾離開了。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前腳才離開,始終硬“ㄍ—ㄥ”著瀟灑帥氣姿勢的白安麒就臉色鐵青、亂沒形象地往旁邊倒。

    幹!他腳麻了!

    荷露以為經過水桶長腳事件後,白安麒會禁止她接近他方圓五公尺內,想不到正好相反,她開始常被派到白安麒身邊工作。

    其實,跟在練老身邊實習的荷露有很多事要忙,不僅僅是幫白安麒打掃或整理,但奇怪的是,只要跟大少爺無關的工作,荷露總是做得又快又好……

    呃,其實她也有點汗顏,老實說她並不是真的把工作做得很好,比如說她被派到廚房當幫手,白老爺有時會宴請好友,陣仗比流水席更嚇人,她又要削一大籮筐蘿蔔,又要注意垃圾車來了沒,幫忙把廚餘全部從後門推出去清掉,神奇的是當她回來打算繼續削蘿蔔時,蘿蔔全削完了——有幾條削得特別浪費,蘿蔔足足小了一號,平時節儉的大廚看到那些小蘿蔔卻什麼也沒說。本來以為是有人幫忙,不過大家都忙得要死的當口,哪有誰有那閒工夫啊?

    是傳說中的小精靈吧?她想。

    又比如說,她得在換季時把白家大宅每一扇窗的窗簾取下來,換上配合當家色彩的新窗簾,舊的則收起來送洗——這真的不是件輕鬆的工作,窗簾布本來就重,白家大宅所有窗戶的窗簾、門簾加起來很驚人的呢,通常一個人負責一層樓或一個區域,大家都會互相幫忙,但那陣子她相當於被孤立了,只能一個人完成一整層樓的工作。

    當她好不容易把書房的窗簾取下,放到樓梯口時,卻發現其他房間的窗簾也都已經放在那兒了。

    而且當她從洗衣店回來時,新窗簾都換上了,她問其他傭人,每個人都說在忙自己的事,沒注意窗簾何時掛上的。再說,以她當時顧人怨的程度,每個回應她的人都一副她有妄想症的冷淡態度,還真的沒有誰可能有那閒工夫幫她做這些工作,練老除外,但身為管家的練老可是有一大堆要事得忙呢!

    所以,應該又是傳說中的小精靈吧!

    總之,雖然原因不明,她總是能把在大宅裏的工作很快地完成。

    至於在少爺的院子或房間裏的工作,則又是相反的忙不完!就像她明明已把院子裏的落葉掃乾淨了,轉個身,回過頭來,滿地枯葉像是被誰故意灑滿地一樣,比沒掃前更淩亂,她又得再掃一遍。

    兩大袋的枯葉,未免也太誇張了吧?而且居然還有山楂與紫薇的花瓣呢!

    少爺的院子裏明明就沒種山楂,整座大宅只有夫人房門外的院子裏種了一片山楂和紫薇!

    她懷疑整座大宅的枯葉都被風吹到這裏來了,這風真會挑地方。

    有時,白安麒故意製造垃圾,並且將許多本來不屬於她的工作全丟給她,大大地拖垮她的工作進度,如果真的沒有工作,也會“製造”出工作來給她,比如——

    “都是你害我沒空拼拼圖,幫我把它拼完。”

    結果那副一千片的拼圖,她花了兩個月!

    因為每天早上她都懷疑昨晚有蟑螂跑出來搞破壞,進度不進反退,少爺雖然會跟她一起完成拼圖,但根本是在幫倒忙,當他因為伸懶腰而不小心把忙了一下午的拼圖弄亂時,荷露真的懷疑過少爺是在故意整她,但又不好意思請少爺在一旁看著別插手。

    如果是在以前,她早就一拳貓過去,叫他別搞破壞了,唉。

    “把我每件襯衫都拿出來燙過一次,再收進去,摺角跟摺線要對齊,不能摺壞,只要多一條不該有的摺線或燙的不夠平,要你重來一遍!”

    簡直就像灰姑娘的壞姐姐會做的要求嘛!但荷露可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常常在少爺房裏忙到入夜,而少爺就在一旁翹著二郎腿當監工。

    雖然,憑良心說,在少爺房裏的工作,比其他地方輕鬆太多了。但在白安麒身邊她會緊張啊。

    連吃飯也被少爺以工作沒完成為由,必須待在少爺房裏解決。

    “不要以為吃飯時間可以偷懶。”

    白安麒一副機車老闆的嘴臉,於是荷露必須跟少爺一起進餐,以便他盯著她,防止她故意一頓飯吃兩個小時好偷懶。

    問題是,少爺果然是少爺,他們可不是閑閑吃飽沒事幹啊!事情終究是要做的,花兩個小時用餐只是白白浪費時間而已,她反而得配合少爺慢條斯理的用餐時間,不能提早回去把工作完成,更加無奈哩。

    於是每天晚餐,她都在少爺臥房外的起居室裏用餐,白家提供的伙食一向不錯,和主人吃的不會差太多,老爺和夫人本身對吃並不講究,最多就是少爺小姐會額外要求做些點心或特別點名要吃些什麼,否則一律由廚房與練老訂定功能表。

    而白安麒跟父母不同,嬌生慣養的他對吃也挑剔得很,荷露知道少爺的三餐都是另外準備的,於是她跟著受惠,但那並不是因為少爺非常和藹可親地要她憋在餐桌上客氣。

    “我不吃這個,你負責把這些解決掉。”

    是的,她還得負責當少爺的廚餘桶,解決少爺不吃的馬鈴薯、地瓜菜、東坡肉、菜脯蛋……少爺真是挑食,每餐都有一堆東西不吃,但是真巧,少爺不吃的東西剛好她都很喜歡哩,短短兩個月,她原本瘦削的臉圓潤不少,都是拜少爺所賜。

    但是,話說回來,少爺的三餐明明都是另外所料理的,不是嗎?為什麼還會出現他不吃的東西呢?只是少爺始終沒給她好臉色,吐出來的話也始終惡劣,荷露並不想自找麻煩。

    直到練老要她收工回宿舍,少爺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人。

    看來,少爺真的很討厭她,所以才這麼千方百計地整她,她想,她有點難過,但又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資格難過。

    而這讓年少的荷露,更不敢把謝意與真正的歉意說出口了。

    如果可以,荷露並不想主動進少爺的房間,可惜今天情況例外。

    少爺還沒起床,而她必須起點以前替少爺準備好早餐茶和制服,並且整理好餐桌讓廚房送上早餐。已經開學了,她和少爺都要上學,如果她沒在七點以前完成這些工作,她和少爺都有可能會遲到。

    她想請大力或練老進房間把少爺叫醒,可惜她師父前天陪老爺和夫人去了香港,而比她和少爺都要早起的大力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在猶豫下去真的會遲到!荷露只好硬著頭皮進房間,把窗簾拉開,提心吊膽地擔心少爺發脾氣。

    暑假時傭人都不會主動來叫少爺,因為那簡直是自找死路。今天她負責執行這件工作,那些白家下人臉上都有著詭異的笑,想來是希望她掃到少爺起床氣的颱風尾。

    七點十分,再不叫少爺起床會完蛋!

    “少爺。”荷露戰戰兢兢地靠近床邊。

    沒反應。

    “少爺,起床了。”她又挪近幾步,看見紗質帷幔後床鋪的隆起有了動靜,但也只有一下。

    白安麒翻了個身,顯然打算繼續睡。

    “少爺,要遲到了。”她只好更大聲地喊道。

    棉被又動了,白安麒總算有了動靜,荷露心跳如擂鼓,等著挨罵。

    果然,白安麒在看清床畔的人影後,彷彿被踩著了尾巴般勃然大怒,“你進來幹什麼?出去!”

    荷露這才發現,這是她開始到白家幫傭以來,白安麒第一次對她吼叫,雖然過去幾個月來他也沒給她好臉色,但至少沒有凶她。

    儘管她已做好了掃到颱風尾的心理準備,也知道白安麒可能只是有起床氣——這讓所有傭人都視為苦差事的起床氣果然非同小可——但她還是感覺胸口悶悶的。

    沒事的。她安慰自己,這樣的怒火與她那個禽獸父親比起來,簡直像是春風般讓人愉快1

    這麼想的同時,她也就釋懷了,把心一橫,開始想,總要有個人完成這項工作,看來她就是最適合的人選了,因為她早已下定決心,只要想到過去水深火熱的日子,在白家的任何排擠或刁難根本算不了什麼!

    “對不起,少爺,但上課要遲到了。”荷露退到門邊,“請您快點起床梳洗,早餐茶和制服我已經……”

    “幹,我聽到了,快滾……”白安麒沒有起床的動作,只是大吼。

    荷露擔心他又躺回床上,想了想,只好退到陽臺外,“我和司機在大門口等你。”說罷,沒等白安麒的恐龍吼降臨,她立刻轉身跑開了。

    而床上的白安麒,挫敗地一手蓋住上半張臉,他希望床邊的帷幔足夠遮去某些“細節”,比如棉被地下異常的突起,比如他脖子以上明顯的潮紅,而真正讓他低咒不已的是,他又因為某種該死的不可抗力,不得不用最惡劣的態度把她趕跑,誰教他光是發現床邊的人事範荷露,就……

    一連串髒話從帷幔後傳出。

    他一定要把棉被和床單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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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5: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時間再次回到范荷露初進白家那天,暑假還沒開始,正是十七歲青春熱血年紀的白家大少卻依然賴床。

    “少爺。”

    不要吵!

    “少爺起床嘍。”

    “……”白安麒突然清醒了。

    這聲音……一點也不嗲,卻讓他心頭亂顫,一點也不嬌柔,卻讓他膝蓋發軟。有點低沉,卻輕柔悅耳,帶點神秘,帶點性感,每次都讓他身體發熱,心跳加速的嗓音……這是?

    對了,今天是荷露在他家工作的第一天,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他的“專屬”小女僕了!

    當然專屬這兩個字,是他自己加的。

    “少爺。”

    白安麒猛地翻過身,看見範荷露穿著低胸女僕裝,仍在發育中的胸部被馬甲撐起,叛逆的短髮染回栗子色,跪趴在床上,笑容甜甜地來叫他起床。

    向來有起床氣的大少爺,瞬間心花朵朵開,但他把俊臉一繃,紅著臉躺著不動。“你叫我起床我就起床?我算什麼?”

    “那要怎麼做,少爺才肯起床呢?”荷露食指點著下巴,一臉困擾。

    那一瞬間白安麒有一點點起疑——暴力小太妹這個動作和表情,為什麼和昨天他徹夜玩通宵的H game女主角那麼像?這造型也一模一樣?

    但是她柔軟帶著香氣的髮,嘟起的紅唇,漂亮的鎖骨,白嫩嫩的牛奶小饅頭,再再都讓他心猿意馬。

    他到現在還記得小饅頭的觸感!好想再摸一次……

    大少爺搖搖頭,一臉驕矜不可一世地閉上眼。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來個早安吻吧!

    他絕對沒有偷偷把嘴翹起來!

    “那我只好把我的初吻獻給少爺了!”

    抨咚!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絕對沒有偷偷期待,但是她要把初吻獻給他的話,他也只有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檀香的氣味襲來,雖然覺得這味道跟暴力小太妹實在太不搭了,但白安麒仍是忍不住心跳一百!

    范荷露的初吻!噢哦哦哦……他的胸口有點痛是哦怎麼回事?

    絕對不是因為太過期待的關係!

    笨蛋少爺閉緊雙眼,躺在席夢思名床上,那瞬間他陽剛味十足的床畔還飄起飛舞的白紗與花瓣,連窗外灑進來的晨光都漫著霓虹與金粉,白安麒簡直比躺在白馬王子懷裏等待接受命運之吻的小處女還緊張興奮,俊臉泛起可疑的紅暈,雙手害羞地揪緊床單。

    范荷露的初吻,一定像初夏的小雨那般清新,像晚春的花露那般甜蜜!那是愛!是暖!是希望!是人間四月天!噢哦哦哦嗷嗚——

    但是,他等啊等,等到嘴都酸了,,美麗的甜蜜的範荷露的初吻,卻遲遲沒有降臨……

    “少爺。”

    “……”白安麒瞬間石化。

    這聲音……當然一點也不嗲,讓他心頭冰冷,果真一點也不嬌柔,讓他臉色發青。相當低沉有磁性,而且力持鎮定,帶點包容理解,帶點忍俊不住,終於讓他渾身發冷,有如大夢初醒的嗓音……這是?

    白安麒迅速回復冷淡驕矜的模樣,緩緩的,認命的……甚至視有點絕望的,總算真正睜開雙眼。

    日頭早已曬屁股,管家練老果然有練過地端著撲克臉站在床頭。

    哪有什麼甜美性感小女僕?那個暴力小太妹怎麼可能用早安吻叫他起床?

    今天確實是荷露進白家工作的第一天,昨夜,他才英雄救美般地將荷露與她姐姐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但之後幾乎沒有他表現體貼與男子氣概的餘地,因為光是員警的盤問與安排范家姐妹接下來歸處,就耗到大半夜。

    因為惱羞成怒,白安麒臉很臭,驕矜無比地裸身躺在床上,一點也沒有起床的意思。

    練老咳了兩聲。

    “早餐準備好了,少爺如果想晚點用餐,記得讓大力拿到廚房保溫,今天老爺沒有別的交代。”在白大當家上班後給少爺們傳話是他的工作。

    練老確定白安麒睜開眼了便要退下,反正他大少爺肚子餓或想上廁所時自然會下床,而仍鬧著彆扭的白安麒終於不自在地出聲了。

    “等……等一下,練叔……”

    練老駐足在屏風旁,等著臉紅得異常的大少爺開口,臉上仍是毫無表情。

    “那個……小太妹……我是說範荷露……”幹,連喊個名字都會心跳加速是怎樣?他是中邪了嗎?白安麒瞪著床柱,認真考慮等會兒一頭撞上去會不會清醒點。“她怎麼樣了?老爸怎麼安排她?真的讓她跟在你身邊……”實習當性感甜美小女僕嗎?

    范荷露穿女僕裝的模樣又浮現在腦海,笨蛋少爺臉上的紅暈更加明顯了。

    果然如此。練老心中一片雪亮,但臉上只有眉毛挑高零點零零一公分。

    “荷露說她會在白家工作,但學校的課業還是會讓她繼續,現在她暫時住在松園,我給她安排了一間獨立的套房,少爺如果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我才沒有不放心。”他紅著臉辯白,“沒事了,你下去吧。”他要趕快梳妝打扮,絕對要比平常帥氣一百倍!

    這回練老的眉挑得老高,清了清喉嚨,道:“荷露住在松園三樓左邊最盡頭的那間房。”

    “我又沒問哪間!”對吼,他差點忘了問……

    白安麒的回答完全在練老的意料之中,這笨蛋傲嬌大少爺可是他把屎把尿看著長大的。

    “荷露六點起床了,去了醫院看她姐姐,她向學校請了假,中午才會回來。”

    原來神采奕奕的大少爺突然一陣黯淡,練老的笑意快藏不住了,臨去前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反正中午就回來,倒是少爺你這副模樣,還是趕快處理,在女孩子面前……這樣有點冒失啊。”這回練老閃得飛快。

    這副模樣是怎副模樣?白安麒悶悶地低下頭,才發現拜清醒的那明明一點都不火辣的“春夢”所賜,棉被中央隆起一座小富士山——她得聲明,如此高舉壯觀的帳篷不是人人都搭得起來的,但可恥的是,剛才的夢,明明清純得什麼都沒發生啊!他沒摸到牛奶小饅頭,沒看到火辣養眼的畫面,甚至連妄想中的荷露的初吻都沒有啊!這是在興奮個什麼勁?

    白安麒悶悶地下了床,迅速地梳洗,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早餐,好不容易終於挨到中午。

    嗯,對了,既然荷露可以請假,那他當然也要請假,因為他是大少爺嘛!大少爺請假是不需要理由滴!

    一聽到荷露從外頭回來,大少爺像只公孔雀似的招搖下樓了。他今天沒出門,但頭髮“謝鬥”過,衣服是精心搭配的,將結實的胸肌緊緊裹在鐵灰色格紋緊身針織衫,搭配深紅色牛仔褲,黑色鉚釘腰帶與漆皮軍靴,再加上手腕上一堆金屬配件,明明就是在家裏還硬要戴上太陽眼鏡。

    但是,荷露跟著練老,專心聽著“師父”交代的工作,目不斜視,完全沒發覺某個角落裏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身影,直直從白安麒面前走過。

    白安麒維持著一貫冷酷高傲的姿勢站在花園裏,好像他大少爺就只是閑著沒事幹,想賞賞花,吹吹冷風,神情始終又酷又傲又跩。

    只有身後的大力看見了他家的大少爺,蠢蠢少男芳心碎了一地,偏偏還硬要裝做如無其事……

    說說只有少女心是脆弱的?少男情懷,也是很容易受傷滴!

    可憐的少爺。

    可惡的範荷露,你死定了!

    暑假開始了,白安麒擬定作戰計畫,大少爺下了一道密令,不准任何人跟荷露太要好,她如果有不勝負荷的工作,也不准任何人插手幫忙。

    “這樣不太好吧?”大力在一旁道,他已經過了欺負喜歡的女孩的年紀,只能以過來人的身份建議,“約她出去看電影啊,吃飯啊……”

    “我為什麼要約她?”大少爺一臉心是被戳破的惱羞,大力只好默默鼻子假裝剛才什麼也沒說。

    於是,整個暑假,大少爺變得非常愛在大宅裏閑晃,但是他閑晃的路徑與方式有固定模式,比如只挑某人工作地點的附近,而且一旦某人接近,就立刻就地找掩護。

    有夠大費周章,而且大力實在不知道,這樣的作戰計畫能達到什麼目的?看範荷露忙來忙去,很有趣嗎?

    大力看向一旁多在花圃後的少爺——因為他是少爺的保鏢與跟班,所以少爺多在花圃後,他當然也是形影不離地跟著躲啦,想到自己年紀一大把了還得做這種蠢事,大力就一陣無力感,唉……

    但是,瞧少爺一臉彷彿欣賞世界名畫般的專注模樣,全神貫注地偷窺範荷露,讓他又不忍心吐少爺糟了。

    身為大少爺,就算想在自家大宅裏扮佈景也是他的自由,加上白安麒會以兇狠的瞪視趕走任何接近他的傢伙,因此久了,也就沒人敢對他的行徑發表任何意見,只要別踢到別踩到,最好裝作沒看見。

    白安麒看著工作中的荷露,沒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看她就看一整天,簡直像個笨蛋。因為他時時刻刻心裏想的都是——馬的,這算什麼女僕裝?害他看不見範荷露的小腿肚!

    哪怕只有小腿肚能看也好啊!可惡!

    “她在幹嘛?”靜靜當偷窺狂的白安麒突然出聲,語氣裏聽得出濃濃的不爽。

    原本快要躺平打盹的大力起身,看見範荷露非常勉強地抓起半身高的鐵制垃圾桶,裏頭裝了今天前後院修剪下來的樹枝及樹葉。

    “倒垃圾啊。”趁颱風來襲之前,大宅前前後後所有的樹木與花草都要整修維護,該綁指甲的綁支架,該修剪的修剪。

    “廢話。”他當然會看,“為什麼讓她提那一大桶?其他人都死了嗎?”沒看到她根本提不動嗎?雖然她力氣很大,但還是女孩子啊!

    “……”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插手幫範荷露的?其他傭人揣摩大少爺的意思,以為少爺想教訓范荷露,所以集體排擠她,連原本可以使用推車裝載垃圾,現在每個人都霸著搶到的推車,不讓荷露使用。

    大力摸了摸鼻子,“不然哩?”

    白安麒瞪著範荷露吃力的身影,轉身離開。

    未幾,老園丁突然叫住仍試著抱起大垃圾桶的荷露。

    “這個等等再搬,老爺讓你把這兩盆拿到夫人的露臺上。”老園丁拿了兩個杯子大小的盆栽,“記得擺在太陽不會直接曬到的地方,還要保持通風。”

    荷露領命去了。

    一等荷露走遠,白安麒與推著推車的大力就現身了,大力將荷露擺在原地的垃圾桶內所有樹枝與垃圾全部倒進推車裏,白安麒不知從哪裡拿了一堆保麗龍丟進垃圾桶,上面鋪上一層葉子與樹枝當掩護。

    “……”正巧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一陣無言。

    “看什麼?”大少爺一臉不爽地瞪著那些停下手邊工作的人。

    “沒有,我們什麼都沒看見!”眾人連忙繼續手邊的工作,雖然嘴角有點失守,但可沒人膽敢讓大少爺發現啊!

    “很好,當我沒來過。”說完,白安麒又和大力躲回原來的花圃蹲著,堆滿垃圾的推車則讓原本在旁邊剪草皮的傭人推走了。

    有沒有這麼無聊啊?連身為幫兇的大力都覺得既好笑又丟臉了。

    跑了一趟根本不必要的腿,荷露又回來繼續搬她的垃圾桶。

    當她準備一鼓作氣地抱起垃圾時,卻意外地發現,垃圾桶變得好輕啊!

    真是太神奇了,傑克!

    她奇怪地看了看周遭,大家都在忙著——至少假裝很忙——但還是越想越不對勁,正想放下垃圾桶一探究竟時,機靈的老園丁立即催促道:“快點拿去倒啊,還有別的事要你做呢。”

    “哦。”荷露只好放下疑惑,趕緊抱著變輕的垃圾桶走向後門快步離開。

    花圃後的笨蛋,正為自己的聰明而洋洋得意。

    所有人肩膀隱隱顫抖著。

    當荷露再回來時,老園丁就只派給她較輕鬆的除草工作了。雖然大少爺什麼也沒說,前幾天還下了那麼幼稚的命令,但顯然如果再派什麼苦力給荷露,也只是讓他們的笨蛋少爺做出更多脫褲子放屁的蠢事罷了。

    當了一個禮拜的偷窺狂,大力真沒想到少爺竟然當得津津有味,他無聊到都想打呵欠了!

    一陣風吹來,差點吹起荷露的裙擺——當然只有差一點——他聽到身旁的少爺狠狠地捶了一下地板。

    “噯,”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大力想到前幾天女朋友上課偷看的言情小說內容,忍不住打趣道:“何必這麼麻煩?你是少爺,她是丫鬟,只要把她叫進你房裏,使出邪佞的手指……”

    “什麼邪佞的手指?”白安麒一聽到“把範荷露叫到他房裏”,精神就來了。

    “唔……我也不太清楚。”他本來還纏著女友問,既然有邪佞的手指,那是不是代表還有“正直的手指”?

    大力想到女友上次來找他時有幾本小說忘了帶走,他回房間找出來,發現其中一本講到的就是少爺與丫鬟,於是開始和少爺一起研究。

    “他的邪佞的手指滑過美麗的花核……”

    “為什麼會有花?哪一種花?”他得查清楚是哪種花,為什麼滑過去,女主角就會嗯嗯啊啊……真是太神奇了珍妮佛!

    “不是,這好像不是一種花……你看還有寫到深谷,深谷裏面長花,還有小森林和潺潺流水,看來是一塊風水寶地!”大力為自己的聰明喝采,“我懂了,這就是要你把她帶到無人的荒郊野外,接下來就會變成——少爺不要!夫人會看到……”大力很入戲地自己演了起來,“然後你就可以——嘿嘿,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白安麒俊美的臉慢慢的,越來越紅,“不行,這……”太邪惡了,而且她知道荷露對她父親的行為深惡痛絕,他不能這麼做。

    但是,那些邪惡的想像和畫面,還是不停地在他獨處時浮現在腦海,甚至出現在他青春期狂騷的夢境中……

    “少爺。”範荷露笑盈盈的貼近他。

    白安麒向後退,直到背抵著柱子,他心跳如脫韁野馬,血液直往腦門沖,幾乎就要噴鼻血了。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果然是一處風水寶地,是適合回歸大自然,體驗亞當夏娃坦蕩蕩做人的快意乾脆。

    “如果是少爺,可以唷。”啾咪!

    範荷露今天的造型,是性感黑執事,小了一號的襯衫少扣了好幾顆扣子,露出半罩紫色內在美,緊身窄裙開了高衩,黑色蕾絲襪帶襯托出雪白大腿,她撩人地以手指在衣領處滑動,幻人的眼神緊盯白安麒,粉舌滑過櫻唇。

    白安麒忍不住一手揪住胸前衣襟,“不要……”這是他的第一次,請溫柔一點!“會有人看到……”羞。

    “放心,”範荷露開始解襯衫扣子,然後彎身緩緩脫下內褲,並且甩到他臉上,“你叫破喉嚨也沒人理你,哈哈哈哈哈……”

    “呀咩爹……”盡情地蹂躪我吧,寶貝!

    “少爺?”

    “……”

    “少爺,起床了!”

    “……”白安麒猛地睜開雙眼,墨綠色床頂映入眼臉,讓他想仰天長嘯。

    幹!他什麼都還沒看到啊!範荷露衣服才脫一半,牛奶小饅頭若隱若現,至少也要讓他看清楚她內褲什麼顏色吧?他震驚到心都痛了!

    “少爺,上課要遲到了。”

    這聲音?白安麒心弦一動,抬起頭,果然看見紗簾外,一臉擔心的範荷露緩緩靠近。

    夏季的海軍領制服穿在她身上也超級好看……白安麒臉頰一紅,夢裏的曖昧與激情重現,早晨精神就特別好的男性繃緊了,她總是讓他心弦一顫的嗓音此刻聽來有如天籟,他甚至聞到屬於她的,乾淨又甜美的氣味,瞬間白安麒下腹一陣抽緊,高潮有如浪潮般席捲全身,末梢神經痙攣著,然後……

    慘了!

    “你進來幹什麼?出去!”絕對不能讓她看到……幹!他好想死!而荷露受傷的神情讓他都想哭了。

    蒼天啊!為什麼他的初戀如此坎坷?他平時沒有不良嗜好——玩H game不算——不欺負小朋友,不亂丟垃圾,偶爾還會扶老太太過馬路,但為什麼要這樣懲罰他?

    “對不起,少爺,但上課要遲到了。”荷露退到門邊,“請您快點起床梳洗,早餐茶和制服我已經……”

    “幹,我聽到了,快滾!”讓他獨自舔舐傷口……順便想辦法把床單和被子毀屍滅跡吧!

    “我和司機在大門口等你。”荷露說著,轉身飛快地跑開了,隨風飄起的海軍領學生服,卷走了她的陽光,粉嫩嫩的小腿肚,是他溜走的青春美夢……

    白安麒十七歲這年的九月一日,窗外風和日麗,他的世界卻一片淒清蕭瑟,初秋孤單的冷風,吹過他空虛寂寞的心靈……慘綠少年的純純初戀,竟然也是一片慘綠!

    誰來告訴他,該把這不小心遺留他“青春少年惆悵心事”的被單藏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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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為了能夠跟荷露一起搭車上學,笨蛋少爺把被單藏到衣櫥裏,很快地梳洗完畢。

    “不准動我的衣櫥,不然要你們好看!”他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撂狠話。

    天知道打掃的人找不到棉被,再想到他丟下的這句話,想也知道是什麼原因啊!那些年紀大一點的傭人們,全都一副過來人的了然神情,一臉“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欣慰啊!

    那天,白安麒第一次覺得他家的凱迪拉克,真的他媽的也太寬了一點,荷露坐得離他遠遠的,這樣他就不能假裝不小心碰到她軟軟地小手了啊!

    不過幸好他能偷瞄她,也算不錯啦。

    “可以讓我在這裏下車嗎?”荷露突然對前方的司機道。

    白安麒愣住。

    “怎麼了?”司機問。

    “我……”荷露遲疑了,她突然想到,她既然只是在白家幫傭,跟少爺同進同出,覺得不自在的也只有她吧?她反正只是個下人,少爺只要這麼解釋就行了。

    她終究還是在意這同僚的眼光,她可以把自己當白家的傭人,卻不想面對同學的異樣眼光。

    白安麒以為她不想跟他同進同出,心裏鬱悶,臉色臭,口氣也跟著衝了起來,“怎麼?不想讓人知道你住在我家嗎?”

    荷露沉默了,對自己的彆扭難以啟齒,“不是少爺想的那樣,對不起,當我沒說。”

    白安麒看著她落落寡歡的模樣,終究心軟了,可是仍舊氣悶,所以他賭氣不開口,不想那麼快原諒她。

    開學的第一天,校門口非常熱鬧,白安麒和荷露都是校園名人,荷露畢竟是唯一膽敢不把虎爺的兒子放在眼裏,又把他過肩摔壓制在地上的人,當她和白安麒一起下了車,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荷露很快的向司機和白安麒道了謝,便快步離開了,留下在後頭瞪著她背影的白安麒。

    荷露並沒有想到,開學後,那些在她背後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只因為她搭白家的車上學。

    “範荷露,”第一堂課下課鐘響,率先主動出擊一探八卦虛實的,竟然是荷露一向不熟的班花邱美月,荷露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聽說你現在借住在白安麒家,是因為你姐姐殺了你爸,真的嗎?”

    原本吵雜的教室安靜了下來,範荷露臉色發白,而邱美月的跟班一臉看戲的表情。

    荷露不明白她跟邱美月何時有了過節?但真正讓她震驚的是,這個暑假她一直待在白家,空閒時也是到醫院看姐姐,沒想到事情會傳開來。

    怎麼不呢?是她太天真了。她家那些血不知道要清洗多久,員警在命案現場進進出出,圍了圍條,警車與救護車來來去去,老爸被抬出來時鮮血都滲透白布,圍觀的街坊鄰居一定有看到i,更何況是住在附近的同學?

    “關你什麼事?”她無所謂,但如果邱美月想嚼她姐姐的舌根,她會讓她後悔!

    “好可怕唷!”邱美月單手捂唇,一副楚楚可憐的受驚貌,“我媽說屍體滿身是血呢,竟然敢動手殺自己的養父,聽說她像瘋子一樣把自己的養父刺得滿身是血,還住院療養,不知道是不是有遺傳性的精神病……”

    “她爸爸不是很愛喝酒鬧事嗎?”邱班花的跟班搭腔道,“我住在那附近所以知道,聽說她姐姐竟然被強暴,我看他們一家都有病,好噁心……”

    這世界裏,總有一些女人,犯賤又病態地苛責女人,她們把自己的靈魂扭曲,裝進男人給他們釘的牢籠裏,然後斥責那些太自由的女人不知檢點,只有她們是賢慧的女人,她們和那些跟禽獸沒兩樣的男人一起指責那些被傷害的同性,認為如果她們不那麼招搖,就不會惹來傷害。

    她們把罪歸咎於受害者,卻一臉自鳴得意。

    她要撕爛她們的嘴!把她們狗娘養的臉打爆!

    荷露正要撲上去揍人的身子被抓住,她憤憤地轉過身,看見白安麒和大力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

    “放開我!”範荷露紅著眼吼道,她沒料到白安麒竟然力氣那麼大。

    當然啦,自從被她過肩摔之後,白大少爺天天都不忘健身啊。

    “嚇死我了,你該不會也要發病了吧?”邱美月驚呼。

    白安麒沒理會範荷露,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搭在荷露肩上,用他每次警告人時的冷眼瞪著邱美月,“臭三八,閉嘴!”

    “你罵誰?”邱美月漂亮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

    “誰回我就罵誰嘍。”

    “你……”從來沒有男生這麼羞辱她,邱美月覺得委屈極了。她討厭范家姐妹,憑什麼全校最受歡迎的校園王子總是圍繞在她們身邊,而她這個名副其實的學年之花身邊只有一堆阿狗阿貓!

    “我只說一次,給老子聽清楚了,誰敢拿範蓮雨的事開玩笑,我會讓他每天都像在蹲苦窯一樣難過,恨不得快點轉學!當然最好他有辦法轉學到外縣市去,不要讓我的人堵到,不然我一樣照三餐加宵夜問候他全家,讓他連睡都睡不好。”

    邱美月和她的跟班漲紅了臉,這下子寂靜蔓延到教室外的走廊,原本路過的同學都圍堵這場熱鬧,看樣子中午以前白大少的“聖旨”就會傳遍校園每個角落。

    白安麒撂了狠話,注意力很快轉回荷露身上,立刻就把其他閒雜人等當成佈景,“發什麼呆?跟我去福利社買飲料,快渴死了。”她不由分說地擁著她往外走。

    看來,不只範蓮雨的事不能拿來嚼舌根,範荷露現在也是白大少罩的人啊!雖然以前荷露從來不需要誰罩她,她是匹獨來獨往的狼,偶爾跟幾個小太妹一起鬼混,她在pub學的那些半吊子格鬥功夫和他不要命的大家方式足夠保護她自己。

    但從今以後,一切將要不同了。

    本來只是想替她解圍而已。白安麒當然知道範荷露可以保護自己,但教室裏可不只邱美月一人,他看到常對邱美月獻殷勤的小混混也在場,還有那幾個早就看荷露不順眼的小太妹,而原本與荷露要好的那些人,不是一樣跟她獨來獨往,就是開學第一天懶得報到,她可不見得能占上風。

    而且,暴力是不能解決事情滴!他老爸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再混黑道,用拳頭“喬”事情是原始人的方式,落伍又沒效率,靠腦筋和權勢才是王道!她要是在教室打架,不被記過處分才奇怪!

    福利社的區區飲料不合他大少爺的胃口,他拉著荷露翹課去了。

    原本只要這樣就好了嘛!早上還鬧著彆扭的大少爺暗自竊喜。白安麒發現只要拿出對待哥們兒的態度,就可以化解自己的緊張,並且突破荷露的心防,這麼一來離兩人手牽手,一起撐著愛的小雨傘中散步的粉紅光景就不遠了!

    他不知道其實讓荷露卸下心防與疏離的,是他對蓮雨的捍衛,當他警告所有人不准拿範蓮雨的事開玩笑時,荷露第一次感到芳心悸動。姐姐是她唯一最重要的親人了。

    但她不明白那股悸動代表著什麼樣的感情,年少的她怎麼有辦法分辨那是否是單純的感激與崇拜或有其他?

    白安麒帶她去吃芒果冰,暑氣還沒退,大碗的芒果冰最過癮,其實家裏自己做的芒果冰更奢華,但此刻他們兩個是翹課,也就只好將就了。

    “你頭上的傷好點了沒?”他發現她額頭上的紗布拿掉了,這兩個月她一直以瀏海將包紮傷口的紗布遮住。

    “我有叫醫院幫你縫美容針,應該不會留下疤痕才對。”

    “有疤也沒關係。”她低頭吃冰,“反正不差這一個。”

    白安麒怔了怔,覺得好像有誰揪住他的心臟那般難受。他並不是介意她身上的疤痕,而是心疼她那種無所謂卻又壓抑的語調。其實哪個女孩子會高興自己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疤呢?她一方面表現出無所謂,卻也努力掩飾它們,因為不得不讓自己接受她就是出身在那樣的家庭的現實。

    “欸,我們去看電影吧。”白安麒轉移她的注意力,只好道。

    他不知道,荷露長這麼大,是第一次進電影院。雖然有便宜地二輪戲院,但她從來沒有自己的零用錢。

    他們看了一部典型的好萊塢英雄片,有狗血有刺激,更不缺男女主角的纏綿悱惻,走出電影院時荷露仍是一臉恍惚,簡直無法從劇情的震撼與男女主角唯美的缺憾中回神。

    “啊,才十二點半……我們去吃午餐,吃完再看下一部,四點以前回學校拿書包就好了。”

    荷露總算震驚地回過神來。

    還要看下一部?太浪費錢了吧?她惴惴不安地想。

    但紈?大少爺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了,她才知道他帶她去吃一客可以看兩部電影的西餐……

    希望大少爺不是從她的工錢裏扣,她有點心痛地想。

    但是那天,她很開心,原來看電影那麼有趣,那是她從來不敢想像的享受。

    當然,白安麒也很開心,因為他發現荷露看到緊張刺激的橋段時,會不自覺地握住他擱在椅臂上的手,讓他心跳一百,心花朵朵開!

    下次帶她看恐怖片好了,嘿嘿嘿……

    出電影院時時四點,下了點雨,他們在雨中追趕公車,白安麒超嘔的,因為他沒帶外套!像這種時候,男主角都要拿外套幫女主角遮雨,展現鐵漢柔情的一面啊!

    都怪這陣子熱的要死,盛暑遲遲不肯將魔爪收回,持續在這個氣候本就悶濕的小島上肆虐,他沒事根本不會帶外套。

    為了躲雨,他們搭上了路線繞得較遠的公車,還沒到下班下課時間,兩人在公車後頭的雙人座找位置坐下,車子一路搖搖晃晃,涼爽的冷氣讓人昏昏欲睡。

    當不小心睡著的荷露,頭頸輕貼在白安麒肩上時,芬芳的氣息與他如此貼近,小鳥依人的模樣如此惹人憐愛,他突然覺得今天早上的悲慘一點也算不上什麼了!

    白安麒十七歲這年的九月一日,車窗外下著綿綿細雨,他的世界卻一片繽紛燦爛,初秋宜人的晚風,吹過他開著朵朵愛的小花的心田……慘綠少年的純純初戀,終於結出了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得用放大鏡才能看到的小小花苞。

    很好,這麼一來,離他們倆愛的小果實成熟的時刻,又更近一步了!

    白安麒打了手機要司機先替他們拿書包,然後在校門口等他們下公車。

    “少爺,開學第一天就翹課,不太好吧。”這讓他很為難,他實在不想看著他們家少爺墮落,但如果告訴老爺,又擔心少爺被責罰。

    “我有天天翹課嗎?”

    “是沒有,”但凡事物的腐敗都是一點一點開始啊,司機小陳忍不住看了一眼荷露,大有少爺都是交了壞朋友的責怪之意。

    “回去告訴老爸,他的消毒工作沒做好,知不知道今天我跟荷露被一群白目煩死了?在白家工作,出來被指指點點,虎爺的人是這麼好欺負就是了?”

    小陳無語,少爺這番說詞,讓他明白也不該把荷露當外人,同樣為白家工作,是該有一點“同情”的義氣,不然跟著虎爺的那些年不都白混了?

    “少爺辛苦了。”小陳不再說什麼,送他們上車。

    車上,荷露本來有點尷尬,因為她在公車上是被白安麒叫醒,她被叫醒時正枕著他的肩膀呢!羞赧的她沒發覺白安麒臉紅的程度跟她不相上下。

    小陳和白安麒的對話,讓她想到白家父子為他們姐們所做的一切,而至今天卻還沒正式向白安麒道過謝。她和姐姐那日一再得向虎爺道謝,但虎爺也明白說了,一來是看她們姐妹實在太可憐,他不是慈善家,但既然有緣,他剛好又有能力,能幫多少就幫多少;二來也是因為白安麒第一次對他這個父親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們真正該感謝的是白安麒。

    她一直顧著自己的顏面,始終沒主動向白安麒開口道謝,而他已經不只幫了她一次,荷露開始為自己的沉默感到羞恥。

    “少爺。”

    白安麒慢了三拍才回過神。

    他不是第一次聽到她喊少爺,其實他本來想糾正她,喊名字才有親切感啊!可是又覺得……那聲“少爺”喊得他渾身酥軟,心頭小鹿亂撞啊!

    再說,他從小就想改名字,要不是這名字是老媽取的,死活不准他改,他一定給自己取個雄壯威武一點的名字!

    所以,她還是喊少爺的好。

    “怎麼了?”多喊幾聲來聽聽!

    “我……”明明鼓足了勇氣,可是一開口,又緊張得真結巴,她覺得她全身都熱了起來,整張臉恐怕紅得有如熟番茄了吧?

    啊啊啊!荷露是在害羞嗎?白安麒一手撫住胸口,他的神智簡直被荷露含羞帶怯、臉若桃花的模樣萌到翻過來又轉過去。

    害羞的荷露,臉紅的荷露,真的好可愛哦哦哦!嗷嗚——

    荷露握緊雙拳,給自己加油打氣,她秀眉微擰,想起自己多麼忘恩負義,真是不可原諒!

    “我有句話……很早就想對少爺說了……”

    什麼?

    白安麒撫住胸口的手扯住了衣襟,因為不這麼做的話,他怕自己的心臟會跳出胸口。

    “說……”荷露很早以前就想對他說的話?是什麼?

    難道是?!

    “等等!”白安麒抬起另一手制止她說下去,他覺得口乾舌燥、頭暈目眩、臉紅心跳!白皙俊臉上泛起薄薄紅暈,“你要說的……是不是……三個字?”他害羞地撇過臉,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

    荷露也很緊張,她想了想,少爺真聰明,其實她的千言萬語,了不過是簡單的、慎重的三個字罷了。

    “是。”她點頭,“我一定要親口對少爺說,不然我一輩子都會後悔。”

    神啊!蒼天啊!今天就是他白安麒來到這世上十七個年頭裏,最值得紀念的一天!他是多麼幸運的男人啊!

    他的人生,夫復何求?

    白安麒換了個帥氣些的姿勢,輕輕歎氣,再以深情的面孔、感性的嗓音,對著荷露說道:“說吧,傻丫頭,我們之間不用那麼客氣。”他的內心,彷彿有無數小天使在唱歌,世界多麼美麗,空氣多麼清新,哇哈哈哈哈哈……

    少爺真的好體貼,好親切,她以前錯看他,真是太不懂事了!荷露以難得誠懇而認真的眼神凝視著白安麒,“少爺……”

    “嗯。”他的俊臉,緩緩朝她逼近,打算當她的小嘴吐出愛的表白時,以吻封緘。

    言語都是多餘的,文字都是膚淺的!就讓熱情如火的吻為他們新的人生做出完美注解吧!

    “謝謝你。”

    “……”

    他覺得,他的耳朵嗡嗡作響。一定是太開心,所以耳鳴了。

    “再說一次。”

    “謝謝你。”只要少爺想聽,說幾次都沒關係。

    白安麒覺得整個世界暗了下來,滿天飛舞的小天使變成了小惡魔,而他心田裏那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愛的小花苞,默默地,枯萎了……

    “少爺?”荷露有點擔心地看著眼前的少爺突然停電那般,原本閃閃發亮、神采奕奕的人突然間黯淡了下來。

    傷心失望透頂的大少爺,就這麼耍賴一般,倒在她大腿上,石化了。

    如果可以,他想變成青苔,就這樣讓荷露踩過去……嗚嗚嗚……

    少爺生病了。

    荷露抱著洗好的棉被來到少爺住的院落。自白安麒已經請了兩天假,雖然托他的福,這兩天她耳根子清靜不少,但她卻有點擔心他的狀況。

    看樣子是因為那天他們一起淋了雨,回程的一路上都是白安麒用身體替她擋風,難怪會感冒。

    她把棉被收好,發現白安麒的晚餐根本沒動過。

    沒吃晚餐的話怎麼吃藥呢?她悄悄走進少爺房裏。

    “少爺?”練老有交代過她看看少爺的情況,順便替他換冰毛巾。

    為了保持空氣更流通,白安麒床畔原本作為蚊帳與遮掩私用的帷幔都綁在床住上了,躺在床上的他,黑髮有些汗濕地散落在額上,白皙俊秀的臉泛著不自然的紅……

    荷露臉上泛起一股熱氣,她知道白安麒模樣生得好,得天獨厚,只要他願意,十七歲的他女朋友可以排到天邊去。但以前先是因為先入為主地認為他不過是個草包,所以她從不把他放在眼裏;後來放下成見,但他是大少爺,是主人也是恩人,她不想有別的遐想。

    但此刻荷露真的不得不承認,眼前病美男一般的少爺真像漫畫裏的美少年啊!

    荷露甩開那些不該有的遐思,立刻輕手輕腳地上前,將白安麒額上的毛巾拿到一旁矮幾上浮著碎冰水盆裏重新打濕擰幹,接著拿幹毛巾擦去他額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白安麒沒睡熟,他已經躺了兩天,實在也不可能再睡得著。

    “少爺,你要不要吃一點東西,等一會兒好吃藥?”

    “我吃不下。”就讓他變成青苔吧……

    “有白稀飯,加一點海苔醬好嗎?吃一點點就好。”荷露哄他。

    白安麒本來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被她一哄,又覺得心窩熱了起來,他因為生病而有些濕潤的眼無助地看著她。

    “我沒力氣……”他將頭一撇,一副病弱美少年的虛弱貌。

    “我可以喂你,你能坐起來嗎?”荷露試著扶白安麒起身,並且讓他可以舒適地向後靠著兩顆枕頭。

    荷露的貼近讓他雀躍了起來,但白安麒不動聲色,靜靜地享受她在身邊時的一切,似乎在這時候,連空氣也彌漫著甜甜的香氣與淡淡柔光哩!

    白安麒一向習慣裸睡,這點荷露倒是不知道,只知道當他裸露著精壯削瘦的身子坐起身,她幾乎不敢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她把餐車推到床邊,盛了半碗稀飯,把一匙海台醬混在稀飯裏,舀起一匙仔細吹涼,才喂到白安麒嘴邊。

    這一刻被哄得溫馴如綿羊的白安麒乖乖張口吃下了。

    為什麼,他會覺得嘴裏的稀飯好甜好甜呢?一定是因為每一口稀飯都有著荷露芬芳的氣息,有她溫柔的用心的關係。本來一點胃口也沒有,他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再吃下十碗都不成問題,前提是一定要荷露親手喂他。

    “要不要加肉鬆?加肉鬆很好吃。”

    “好。”她說什麼都好!在每個人眼裏驕縱無比的大少爺,這一刻被範荷露哄得服服貼貼。

    看著荷露為他把肉鬆攔進稀飯裏,白安麒心頭飄起軟綿綿、甜滋滋的小泡泡,真希望這場病永遠不要好啊!他原本因為那“三個字”而嚴重受創的乾涸心田,又默默地開出了幸福的小小花蕾。

    荷露轉過頭來,愣了愣,轉身拿起紙巾細心地擦拭白安麒的嘴角,然後她看見他揚起的笑意。

    少爺笑起來很好看,尤其在病了兩天的現在,荷露覺得他的笑比什麼都珍貴,於是那抹笑也感染了她,瞬間,那些點亮在深夜病房裏的小燈,變得像千萬盞搖曳的星光那般迷離閃爍,讓這夜色無比美麗。

    她由衷地希望少爺能早日康復,像以前那樣愛漂亮又愛耍威風。不管世人怎麼看待他,他永遠充滿自信,胸懷大度,無論內在或外在都閃閃發亮,總是能受到他人的景仰與崇拜,那才是最適合大少爺的模樣!

    總有一天,想起這段歲月,必定覺得傻裏傻氣,有點好笑,可是年輕的他們倆未曾滄桑的那顆心,單純得像白紙,不明白那些風花雪月,不瞭解什麼滄海桑田,青澀少年偷偷喜歡隔壁班的女生,哪需要什麼天大的理由?淡藍色的憂鬱和甜甜的情愫蕩漾在心湖,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

    幸福的小花,還很害羞地緊閉著。

    這一次,他要好好守護它,靜靜等她覺醒,終有一天一定能續聘幸福甜美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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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6: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荷露念高中時,少爺帶她去看了她生平第一次進電影院看的電影,“終極保鏢”,男主角義不容辭地替女主角擋子彈。那時雖然覺得很浪漫,想不到多年以後,她有幸身曆其境——只不過她是擋子彈的那一個。

    被惡魔少爺用盡各種手段威脅,司機終究仍是以媲美“終極殺陣”——臺灣片商超級沒創意——的高超駕車技術將她送達醫院,雖然有失血過多之虞,荷露的命跟手臂倒是保住了。

    荷露住院期間,白安麒從來沒去看過她。至少她清醒時肯定沒有,這其實讓荷露有些失望,但她不喜歡自己覺得失望,更何況股東大會剛結束,少爺的缺席想必讓很多事情都變得棘手。

    每天早上,她的床頭都會有一顆削好的蘋果。

    “謝謝。”她以為是咪咪好心幫她削的蘋果,而和她一樣負責照顧少爺的咪咪整個上午都待在她的房間,因為她一隻手受傷了,勢必造成許多不方便。

    咪咪來照顧她時會順便帶上補品,這應該是少爺的命令,這麼一想,對少爺始終沒到醫院來也就完全釋懷了。

    “呃……蘋果不是我削的。”咪咪急忙解釋,但荷露也沒多想,畢竟她沒事幹嘛去追究蘋果是誰削的?

    只是咪咪的任務似乎不只是協助她起居或帶補品來這麼簡單,因為咪咪從她喝每一口雞湯時就瞪大眼盯著她,直到她把湯喝完,咪咪才鬆一口氣。

    “怎麼了?”從頭到尾盯著她吃飯,讓人很難有胃口啊!

    咪咪搖頭,看了一眼湯碗裏還剩一塊的雞腿肉,“還有一塊沒吃。”

    “我吃不下了。”喝這碗雞湯前,她還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這家醫院的伙食也太“澎湃”了一點,荷露懷疑自己出院後至少會多一圈肚子。

    話說回來,醫院每天給病人吃的菜色這麼豪華,劃得來嗎?

    咪咪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拜託你把它吃掉好嗎,不然的話少爺……”

    “嗯?”一塊雞腿肉跟少爺有什麼關係?

    “我是說,這只雞也太可憐了……”

    “……”荷露臉上滑下三條黑線。

    好吧,被浪費的食物是很可憐沒錯,她只好盡力把雞肉啃乾淨。

    見荷露果然將雞腿啃得乾乾淨淨,從頭到尾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吃飯的咪咪總算鬆了一口氣,開始收拾餐具。

    “你先回去吧,大力粗心大意的,根本應付不了少爺。”其實同樣都為白家工作,讓咪咪來看護她,她總覺得說不過去。

    少爺現在單獨住在外面,只有她和大力、菲傭咪咪在服侍他,把咪咪調來看護她,可以相見會對少爺造成多大的不便。

    咪咪一臉為難,沒有回應她,反而看著時鐘,“你散步的時間到了。”

    她今天不想散步,而且誰說現在是她的散步時間?她又不是安養院裏的老人,“我有點睏,護士會照顧我,你快點回去吧。”她反而比較擔心嬌貴又難纏的大少爺沒人伺候哩。

    咪咪竟然露出苦瓜臉,“范小姐,拜託你,跟我一起到中庭散步好嗎?我家裏還等我寄錢回去……”

    “……”範荷露臉上黑線更多了,的話沒頭沒腦的,她轉念一起,只想到一個可能,“有人跟你說要陪我散步,不然開除你嗎?”她又想到每次吃飯時盯著梢似的模樣,恐怕不只要陪她散步,還要盯著她把雞湯喝完。

    咪咪搖頭,“少爺說如果我說了,就要扣我錢……”

    你已經說了。範荷露臉頰顫動,決定好心忽略那“少爺”兩個字。

    難怪從她能下床開始,咪咪就天天來盯她吃飯,還拉著她到中庭散步,醫生是有說過要稍微活動活動,曬曬太陽,但也用不著給她訂時間表,規定她按表操課吧?

    荷露沒好氣地歎道:“好吧,我們出去散步。”這回她沒再拒絕咪咪攙扶了,誰曉得她們那位難搞的大少爺還有沒有別的威脅?咪咪也真夠為難的了。

    想到展示品,荷露忍不住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咪咪,終於發現她的眼有意無意地朝醫院大樓的某個方向瞄。

    荷露再次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咪咪注意的方向,臉上又滑下一條條黑線。

    有個人,站在大樓陰影處,穿著大衣,戴著口罩和墨鏡,還戴著頂帽子,面向她們的方向不知站了多久。

    大熱天的,要喬裝也不用穿成那樣,他不怕中暑嗎?

    荷露突然想起,這幾天散步時,偶爾會瞥見一兩個鬼鬼崇崇的身影,看來八成都是她家那位笨蛋少爺的偽裝——還真的不難認,瞧那義大利的名牌限量口罩與金黃色亮面紳士帽,連喬裝都要講究品味,確實是她家少爺會做的事。

    但是要看她,何必這麼大費周章?荷露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沒放在心上,反正她知道少爺一向愛鬧彆扭。

    她出院那天,是大力接送的。荷露想到她住院這一個月,咪咪常往醫院跑,照顧少爺的大小事就全落在大力身上,不禁有點愧疚。

    “這一個月你辛苦了。”她說。

    大力只是聳聳肩,“少爺氣還沒消,我看你這陣子得多擔待了。”他們家大少爺的脾氣,每個人都清楚得很。

    荷露愣住。

    “少爺怎麼了?”誰又惹到他了?

    大力一臉同情地從後照鏡看著她,“大少爺在生你的氣。”

    “……”她又怎麼了?

    話說回來,大力也突然不知該同情荷露、或同情少爺了。雖然惹少爺生氣下場一定不好受沒錯,但少爺生了一個月的悶氣,而身為冤親債主的當事人好像一點也不知道嘛!

    想到這一個月來,少爺每天悶悶不樂,早上咪咪到醫院照顧荷露時,少爺其實都跟著,下午咪咪回來了,少爺卻會一直待到荷露睡著後才離開。

    而且每天一大早,少爺都會非常肅殺地站在洗手台前削蘋果。因為覺得少爺有點可憐,所以大力偷偷要求咪咪假裝不小心在荷露面前洩漏一點口風,但顯然咪咪一也也靠不住,荷露仍然什麼也不知道。

    “……哦。”好半天,範荷露才哦了一聲,表示她知道少爺在生她的氣。

    大力突然覺得這一個月來每天默默生悶氣的少爺更加可憐了。

    “少爺他最近吃很少,常常都沒怎麼睡,每天崩著陰森森的臉……不要讓少爺知道是我說的。”

    “我知道。”她怎會聽不懂弦外之音,大力跟在少爺身邊的時間比她久,少爺哪根頭髮在鬧彆扭他都一清二楚,就是忍不住覺得有點好氣又好笑,“我會想辦法。”安撫少爺,本來就是她擔任少爺管家的分內工作啊。

    因為槍傷後是就近送醫,,荷露住的醫院到白家麒的住處,其實有段距離,至少要半小時以上的車程。

    工作以外的時間裏,她會把長髮放下來,但右額略長的劉海無論什麼時候都會輕輕蓋住眉毛上方的蝶形刺青。若單看她白皙清秀的臉孔和多年管家訓練養成的好儀態,每個人都會以為她是個保守優雅的淑女,但這些年來不管她的指導老師和前輩有諸多不以為然,她始終讓兩耳掛滿各式各樣的耳環,連鼻翼上也有一個,再加上眉毛上方的刺青,叛逆的模樣絕不輸給時下那些玩搖滾樂的年輕人。

    很多年以前,她全身上下確實都是叛逆的色彩,沒有一絲一毫的妥協,她的短髮永遠有兩種以上的顏色,每一次因為鼓起勇氣反抗父親被毆打,她就跑去穿一個耳洞。學校老師諷刺地說人類養的牲畜也都在耳朵上打洞時,她只是冷冷地笑著。

    生長在幸福完美家庭裏的假道學,還真懂得什麼叫人不如畜牲的道理啊!像她就是最完美的例子不是嗎?她被打到骨折或住院是家常便飯,但家裏才不會花這筆醫藥費,她常常包紮好便離開醫院在外面像野狗一樣閑晃。

    所以她保留著那些耳洞,還有每一個遮掩醜陋疤痕的刺青,那是她的勳章。

    後來她學習當個專業管家。很多人都說她不該保留這樣的形象,除非她如願改當保鏢——這是她當初對白大當家發下的豪語,白老爺只是哈哈大笑說:那就讓她跟在練老身邊吧!練老是白家的總管,當年還是個太妹的荷露有點失望,因為她只想當靠身手吃飯的保鏢。

    後來她才知道,在黑白兩道上聲名顯赫的白家其實早已公開金盆洗手,練老不只是專業管家,也曾是白老爺的貼身護衛。

    “管理一個大家族,比打打殺殺難多嘍。”練老總是笑著對這個“徒弟”道,其實白老爺算是間接拒絕了丫頭自薦當護衛的提議。怎麼說都是個女孩子啊,何況白家的小姐已經有專屬的私人保鏢了。

    但練老還是會教她防身術與槍法,一來她就是想學,練老知道她其實與那些認為打打殺殺很威風的年輕人不同,家庭環境使然,範荷露深深地相信以暴制暴才是真理,要讓自己不受欺負,只有比施暴者更強才行。

    二來,老實說,白家父子這麼愛管閒事,說是金盆洗手了,但仇家可沒少過,要待在白家,學一點自保的技巧也是應該的——股東大會那天,她多年格鬥訓練培養的反射神經就派上了用聲,荷露再次相信自己堅持習武是對的。

    荷露決定遵從白家大當家的意思,當管家就當管家,她會將這視為是無上榮耀。以前驕傲的她絕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逢迎奉承的想法,但如果讓她通古斯發“人”的恩人不值得她感恩的話,難道讓她當畜牲的親生父母就值得了嗎?

    荷露還到管家學校說讀,儘管她的模樣似乎不符合管家的形象,但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矛,也就外貌上這點小小的叛逆讓指導師長有點難以苟同罷了。

    既然她要服侍的是白家,白家和練老都沒說什麼,她才不管別人怎麼說。

    她一從管家學校畢業,就成了練老稱職的左右手,可是不到半年就被白家麒挖走了,她現在是大少爺的的管家與私人助理,白大少想要的,當然沒人敢反對。

    說起她那位任性無比的大少爺啊……

    荷露雙臂交疊在胸前,手指無意識地敲著節拍,雖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但她得承認自己有些歸 心似箭。

    她不會自認為不可或缺,可是就是忍不住擔心,她住院的這一個月,她那位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可好嗎?聽大力的形容,八成是不太好,這讓荷露忍不住又再一次地歎氣。

    臺北的壅塞交通真是數十年如一日,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越來越難熬,荷露瞥見收在前座的報紙,只好順手拿起來打發時間。

    看到報紙,她又想到,大力會記得把每天少爺要看的報紙先用熨斗燙過一啟蒙嗎?少爺最討厭油墨沾在手指上,所以每天早上她總是先把報紙熨燙過,才會交到少爺手上,不過她並沒有直接詢問大力,這些本來是她的分內工作,大力沒做好也不能怪他。

    荷露心不在下焉地翻著,在影劇八卦版意外看見熟悉的名字。

    小天后李綺與“虎爺”長公子好事近?

    雖然說是金盆洗手已久,但這對許多人而言如雷貫耳的稱呼,還是跟著白老爺。

    鬥大的標題下,內容則是關於李綺的一些說法,與記者的揣測,白安麒的名字屢屢被提起,文中甚至也提到了可能選擇加勒比海作為婚禮會場。

    荷露對這則新聞只是多了幾分關注,在合上報紙時思考著,少爺不是比較喜歡名模雪兒嗎?可惜老爺因為雪兒家裏的政治立場與白家對立,所以不太喜歡她。荷露感到有些可惜,因為她也比較喜歡親切大方的雪兒,她跟少爺在一起的話,少爺會比較開心吧?至於李綺,少爺說過她挺有趣,荷露只記得她喜歡香水百合與法式料理……唔,荷露暗自記下要查清楚李綺的喜好,安撫好少爺的每一位粉紅知己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不過,少爺所謂的有趣,卻讓荷露有不太好的預感,上一個被少爺說有趣的人是他的遊艇駕駛訓練師,才上三次課就被少爺整得哀哀叫;再上一位是大小姐的大學同學,荷露本來以為少爺會和大小姐的同學交往,誰知沒幾天卻聽到那位同學跑到日本留學,臨去前還發誓,只要白安麒在臺灣一日,她就絕不會回國;再上上位是某個從美國回來的富家千金,和她家少爺在長輩默許下交往,那位富家千金與她家少爺每一次約會,結局是千金小姐氣得差點掐死白安麒……荷露頭痛地揉了揉電影劇本穴,心想慘了,這個李綺EQ好嗎?

    安麒這名字,是少爺的母親取的,少爺的母親是虔誠的基督徒,大少爺學生時期曾因為名字被取笑,但是被他整過,再被他一天到晚帶跟班照三餐加宵夜地問候,恐怕誰也笑不出來。他有天使般的面孔與名字,但卻有著惡魔般難搞的壞脾氣!

    然而一切的擔憂結束後,荷露忍不住想起,如果少爺結婚了,她該繼續待在他身邊嗎?

    年少時不明白有些界線不該輕易被衝破,直到每個人都必須開始負擔自己生命的全部重量,負擔生在這個世界的角色所應有的責任時,才發現過去真的太草率了。

    荷露想著這個問題,怔忡著,不知該不該去厘清心理複雜的思緒。

    只要盡自己的本分,報白家的恩,這一生剩下的就是照顧姐姐,少爺想要什麼,她就給什麼,其他的她不會也不願多想。

    但世事真能如此單純?

    荷露原本預計明天才出院,也打了電話向白安麒報備過了,只是荷露還不瞭解她家這位傲嬌大少爺嗎?他在電話那頭裝得很大方,說什麼她晚一天回來也沒關係,反正他人緣差,連貼身管家都不太想管他,放他一個人自生自滅,他很習慣了……

    唉,就沒一句坦率的,老實說要她早點回去,她會不答應嗎?

    但荷露又想,要她的大少爺老老實實地承認需要別人,坦白地表達內心的情感,硬實是作白日夢。

    白安麒大學畢業後自己住在市郊,離白家大宅在一段距離,占地四十五坪大的透天別墅與白家大宅比起來算是袖珍,不過白安麒只貪靜,貪舒適,又不愛屋子太過冷清空曠,五屋樓的小小別墅正適合龜毛的他,兼住宅與工作室。

    本來白安麒只打算帶一名管家搬到這兒來,也就是這棟屋子只會有他與荷露兩個人住,但荷露覺得不妥,所以司機兼雜工的大力,以及菲傭咪咪都住在這裏。

    才剛到家,來不及仔細檢視這一個月以來有沒有什麼變化,檢查大力和咪咪有沒有好好打理這裏裏外外,荷露便在客廳外撞見咪咪與李綺的爭執,似乎是咪咪將李綺擋在門外。

    看來停在大門外的那輸紅色敞逢跑車應該是李天后的車,荷露有點訝異,畢竟身為大明星,很少會這麼大剌剌地露臉,而且藝人平常趕通告,忙得不可開交,哪有空到處串門子?

    但話說回來,如果人家都公開“好事近”,即將為愛息影,專心當豪門少姐姐,又為什麼要低調?開敞逢車才方便狗仔跟拍啊!

    “你是聽不懂中文嗎?知不知道我是誰?不過是個負責開門的也敢自作主張,信不信我今天就讓哈尼叫你回菲律賓去吃自己?哈尼怎麼可能讓我在外面枯等……你說你叫什麼名字?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哈尼叫他下樓來,等一下你可別哭爺爺告奶奶,給我等著瞧……”

    荷露看了看手錶,還沒中午,這時間少爺剛起床,脾氣正大,生人勿近,咪咪把李綺擋下來也是職現所在,李綺那通電話,十成十是進語音信箱,荷露只好立刻現身。

    “李小姐早。”荷露臉上堆起職業性的微笑,李綺認得她,將手機收進愛瑪仕包包裏,有些多此一舉地拿出太陽眼鏡戴上。

    “你來得正好,你是怎麼教傭人的?這麼沒禮貌,虧哈尼還很信任你。”李綺略顯緊崩的搜索著大門外,“你站在那兒幹嘛?看我笑話?還不快把門關上,要是我被狗仔拍到怎麼辦?”

    咪咪在李綺身後扮鬼臉。

    恐怕是因為被擋在門外,才怕被拍到吧?方才進門前可是巴不得左鄰右舍全來圍觀她大明星駕到呢!

    荷露臉上的笑不變,將行李提進門,“少爺應該才剛起床,請李小姐到客廳坐一會兒。”雖然她也不保證請得動有起床氣的大少爺就是了。

    李綺原本還想再說什麼,但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進屋去,免得真被拍到她堂堂小天后被擋在男友家門外站衛兵,到時她就成了全臺灣的笑柄!她嘟著嘴,不忘抱怨道:“你可不要跟我打馬虎眼,馬上上樓去告訴哈尼我來了,順便告訴他你們家菲傭該解雇了,這麼沒禮貌。”

    “去倒杯茶給李小姐,沛綠雅的氣泡礦泉水……加冰塊可以嗎?”荷露問向李綺。

    “你也知道我只喝沛綠雅?”女王大人總算和顏悅色了點,“冰塊兩塊就好,別太多,我下午還要錄唱片呢。”

    咪咪吐著舌頭到廚房去了,荷露拿了雜誌和報紙給她,“請坐會兒,少爺起床梳洗比較耗時,我會告訴他無情為訪,如果需要其他東西的話告訴咪咪就行了。”

    李綺哼了一聲,她其實也不喜歡白安麒這個女管家,她相信每個女主人都不會喜歡這麼年輕的女管家,哪怕李綺相信自己更加年輕貌美。

    “你告訴我主臥室在哪,我想給哈尼一個驚喜。”

    “少爺有起床氣,李小姐還是在這裏等候吧。”

    李綺有點嘔,她到現在連白安麒家裏客廳以外的地方都沒踏進去過呢!跟記者暗示的那些都是瞎掰的,因為她的死對頭,也就是白安麒的前女友米娜娜,據說跟白安麒只有吃過飯而已,李綺偏要讓米娜娜的前男友為她破例,氣死那個臭三八!

    其實不只米娜娜,身為時裝設計師的白安麒紅粉知己滿天下,但每個人都只維持純友誼,讓人不禁懷疑他的性向了……

    李綺想到這裏,終於忍不住叫住正要轉身離開的荷露,“過去真的沒有別的女人上過安麒的床嗎?他的性向正常吧?”

    萬一白安麒真是同性戀……如果他永遠不打算出櫃,她也是可以營造出白大少鍾情於她的假像啦,雖然有點嘔,她可不想守活寡,再想辦法分手就好了,而且是她主動提的,才不會沒面子,她絕不讓那些等著看她被甩的賤女人當成笑話。

    就怕萬一哪天他出櫃了,不就表示她向記者瞎掰的那些話,不是她被騙,就是她撒謊,不管是哪一個,這臉她都丟不起!

    這問題荷露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了,她早就擬出一套官方說法,“少爺交過女朋友,他對男人沒興趣,而且他不喜歡外人進他房間,所以確實是沒有別的女人上過他的床。”這句充滿漏洞與疑問的回答,她幫著解釋過好幾次了,不知為什麼每個少爺的女性朋友總是那麼好奇這個問題,而其中又以這位李小姐問得最坦白最直接。

    話說回來,如果少爺像個普通的花花公子一樣,把每個認識的女伴帶上床,也許就不會引來這些好奇了吧?

    “為什麼你可以進他房間?”女人的直覺開始亮起紅色警戒。

    荷露面無表情地回道:“因為我是白家的下人,不算女人,白家每個下人都必須服侍少爺,我當然不例外。”

    百分之百安全的標準答案,果然安撫了李綺,她對荷露沒了興趣,揮手趕人,“快去告訴安麒我來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經紀人還在等我呢!”她看了看手腕上的鑽表,又開始喃喃抱怨起來。

    荷露默默退下了,對於應付各式各樣的女人,她越來越有心得。

    只要儘管不讓她們覺得自己的鋒頭被搶過去,讓她們不會強烈意識到她也是女人便成,想想她以前還被師長當成有人際關係障礙,我行我素到讓很多人都看不下去,這些轉變全都是拜她親愛的少爺所賜啊!荷露想到這裏,其實有點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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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6: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本以為向來非要人三催四請才會起床的大少爺應該還在賴床,出乎意料的是亂七八糟的king size大床上空無一人,浴室傳來水聲。

    荷露唇畔揚起了笑,將窗簾拉開讓空氣流通,也讓近午的陽光盈滿一室。她不在的期間,咪咪會負責她原來的工作,包括準備早餐茶,荷露發現咪咪泡好早餐茶便下樓去了,想來是李天后突然來訪的關係。茶溫有點涼了,她從起居室的櫃子裏翻出酒精燈,把白瓷壺擺到保溫架上保溫,然後折回床邊將淩亂的被單與棉被鋪疊整齊,咪咪沒忘記將少爺要穿的衣服擺在浴室出口右手邊的法式躺椅上……

    龜毛懶惰大少爺非常不喜歡襯衫扣子得自己拆開才能穿——但他更討厭襯衫折得不仔細,折痕亂七八糟,所以荷露一向會幫他把扣子會拆開,再折回平整的模樣,還有衣服得照穿戴的順序擺放,幫他選的衣服最好要符合大少爺當天的心情,搭配不能亂來,如果衣服上有太濃郁的乾燥花或防蟲片味道,要攤平放一個晚上,要不他會丟衣服耍脾氣……總的來說,她家少爺比古代皇帝還大牌,只差沒要求下人幫他穿衣服罷了。

    荷露曾經覺得白安麒簡直像生在水晶城堡裏的王子,一丁點瑕疵都無法忍受……但有時荷露會懷疑白安麒那些刁難根本是故意的,只是隨後她又會斥責自己不該對少爺有所質疑。

    何況,她一向能達到少爺的要求,讓他很滿意,因此白安麒才會非要她來伺候不可;換個角度來說,只要做到少爺的要求,就能盡到責任,報答恩情,這對荷露來說至少是一種踏實感。

    而且,她喜歡整理他的貼身事物,有種安心感。

    水聲不知何時停了,荷露才把衣服放好,就見那個嬌貴得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要理所當然地陪襯他的大少爺,臭著一張冰雕玉琢般的俊臉,渾身濕淋淋、赤條條地走了出來。

    白安麒是天之驕子,這點從來沒人會懷疑,如果他不要講話,不要做任何蠢事,光是站在地球上,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會教人讚歎。此刻未擦幹的熱水滑過他結實卻不過分的誇張的健美肌膚,鼻樑就如那些羅馬神話雕像一樣挺立,一雙桃花眼和性感的嘴唇卻是人間禍水。

    但荷露臉上滑下三條黑線,仍是忍不住立刻換上充滿耐心的語調與平靜的神情問道:“您找不到乾毛巾嗎?”

    她不太相信咪咪會這麼粗心大意,依經驗來看,大少爺又在耍脾氣的可能性更高,荷露沒有遲疑地翻出衣櫃裏乾淨的浴巾上前要替他圍上。

    但她的動作卻在瞥見白安麒腿間高高揚起的男性象徵明頓住,熱氣瞬間竄遍全身。

    他的神情告訴她,他早就知道進他遍野的人是她。

    “我還沒原諒你!”

    荷露只聽到這句,下一秒白安麒沐浴過後的香氣與濕淋淋擁抱包圍了她,他一掌輕易握住她的下巴,讓狡猾的舌頭輕易撬開她的唇與貝齒。

    有些界線不該輕易被衝破,但如今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如果時光從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改變主意。無關後悔與錯誤,只是不想讓事情變得那麼複雜。

    那年白安麒給過她拒絕的機會,但她心裏總是想,少爺想要的,她就給,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當然,父親幹過的骯髒下流事,多少讓她對性產生排斥與陰影,點頭的那一瞬間其實有點認命,因為她從不認為性是美好的。

    白安麒身上未擦乾的水把她薄薄的襯衫給濕透了。她身上的管家制服跟白家所有人都不同,是他親自設計的,外表優雅大主,其實每一處都是他滿肚子壞水的精心設計——襯衫不需要紮進窄裙裏,貼身卻有彈性,方便他的祿山之爪造訪,他只需要將手伸進深V型的領口裏,就能握住豐滿誘人的綿軟,甚至掏出它們大膽地狎玩與品嘗。

    他手指上的堅硬指環滑過她的蓓蕾,大掌握住一隻綿軟,推擠著。柔軟的乳在他指尖顯得無比誘人,他底下頭舔過被他挑逗得紅豔豔的乳尖,然後帶著得意且倨傲的笑意看著她的臣服。

    僅僅是如此,荷露已經感覺到下腹因為期待而悶痛了起來。

    他是她唯一的男人,也帶她領略情欲的迷人滋味,少爺與她那禽獸般的父親是不同的,他從來不會用暴力的手段對待女人。

    荷露的紅色蓓蕾在冷空氣與他的灼熱的注視下變得硬挺,他用拇指愉悅地彈弄她,然後低下頭,宛如餓了許久的孩子那般含住她的乳尖吸吮起來,而且一點也不害臊地吮吻出聲響,雙唇不時夾起乳尖輕扯,一下子含住大半白嫩雪乳,一下子輕輕啄吻頂上紅梅。

    少爺的頭髮是濕的,長得教人妒嫉的睫毛看起來也沾了水氣,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朝她撲過來,簡直像是被冷落許久的棄夫,而他溫熱濕軟的舌頭正捲繞著她的敏感,一口一口地激切,催著她體內泛起陣陣顫動的漣漪,讓她連想把他推開的念頭也沒有,於是乎也就忘了好像有些什麼挺重要的事要告訴她的少爺……

    她的手指控進他髮間,漸漸急促的呼吸讓她的胸脯跟著劇烈地起伏,她總是包容並且允許他的予取予求,這卻宛如在火上加油,只讓白安麒的欲望更加熾烈。

    白安麒有些不耐地將她的襯衫往兩邊拉開,並將內衣往下扯,她豐滿且美麗的雙乳於是被推擠並坦露在他眼前,荷露雙頰酡紅地挺起胸膛,無聲地邀請少爺更盡情地享用。

    他轉而吻住空虛的另一邊,一手探向荷露窄裙下擺,很快地來到兩腿間,小褲已經有些濕透的腿心。

    她的熱情讓他滿意,但大少爺卻對她的穿著很意見。

    “我給你的褲襪呢?”

    荷露的臉爆紅,“那太……”太色情了、太超過了!柔軟的質地雖然舒適,但想必也禁不起多少摧殘,更不用說最重要的部位竟然鏤空!

    她常常有些氣悶地想,也許她家少爺號稱潔身自愛,其實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他一旦玩起來有多好色吧?

    “我穿那樣沒辦法工作。”她沒好氣地道。

    白安麒冷哼了一聲,在她兩腿間的手沒停止進犯地探進小褲裏,掌心貼著她的嫩臀,手指立刻在濕滑的幽谷間撫弄,把她柔軟腫脹的小核一下前一下後地磨蹭著,濕潤的水聲無法被薄薄的底褲遮掩,這摧情的聲響取悅了原本有些不滿的大少爺。

    “是你自己要讓阿貓阿狗住進來的,現在嫌彆扭了?”如果屋裏沒有別人,他很樂意讓她穿裸體圍裙服侍他,或者乾脆不要穿,嘿嘿……

    大少爺通常叫咪咪阿貓,可憐的大力就成了阿狗。但荷露思緒轉了幾轉才跟上他的邏輯,“跟有沒有別人沒關係,而是……”

    她輕抽了一口氣,吞下一聲呻吟,白安麒低下頭以舌尖在她乳珠上滑動,貼著她私處的手指也撥開濕熱的蕊瓣,指尖轉而繞著敏感腫脹的小核轉,並且不忘以指腹在皺折處的敏感紅嫩下撫弄。

    她的左臂仍包著紗布,只能以右臂攀住少爺的肩膀,撐住因為快感不斷襲來而有些虛軟的身子。

    現在都這樣了,要是真穿了他給的褲襪還得了?那根本是情趣用品店才賣的色情絲襪吧,雖然大少爺非常嚴肅地告訴她,情趣用品店的廉價道具根本毫無質感可言,他可是幫她選了質地最輕柔舒適的布料……

    但反正最後還不是會毀在他手上?

    “不准撕我的內褲。”她警告道,察覺他的手越來越不耐煩被束縛,動作越來越顯粗魯,幾乎是有些暴虐地揉著她的私處,而她的腳趾也早已因為快感而蜷曲,但她不想等會兒還得收拾半毀的內褲,丟在他房裏,怕咪咪收垃圾時發現,帶回她房間,又得遮遮掩掩。

    白安麒瞪著她,退開了一步,腫脹的男性仍舊對著她高高揚起。

    “自己脫,快點!”欲求不滿的大少爺,耐性是零,他伸出舌頭舔過滿是她愛液的手,嘴裏屬於荷露的氣味卻只讓他越發的饑渴難耐。

    荷露通常會配合他,省去那些彆扭與無謂的遲疑,因為她也想要他。

    一味地相信自己是為了報恩,於是荷露從不想費心去思量,她的“想要”之中有沒有任何私情存在。

    又或者,有一點點自虐與奴性,她把自己當成少爺的洩欲奴隸,墮落得很乾脆也很快樂,想多了的話也許會驚覺這樣的關係未來可能存在著毀滅。

    她彎身脫去濕透的底褲,沒有遮掩露出衣領外,被吻得濕亮泛紅的雙乳,甚至拉起窄裙,讓濕亮的三角地帶與白嫩臀瓣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下。

    荷露眼角余光瞥見少爺因為她的舉動,暴怒腫脹的男性更加充血茁壯,她甚至因此感到興奮。

    她將小褲放到桌上,背對著白安麒,她想她穿著高跟鞋,正好方便他從後面進入。

    但分離許久,白安麒只想在重逢時正在的溫存——呼吸纏繞呼吸,心跳對應心跳的那種,他狠狠扳過她的身。

    “你把自己當什麼了?”她認命的模樣教他生氣,雖然他喜歡用各種姿勢要她,但現在他渴望的是能看著她,看著她為他而灼燒並且瘋狂的模樣。

    也許他心裏偷偷期望能在她理智灰飛煙滅時,找到一絲眷戀的痕跡,偏偏她總是這樣,好像他玩壞她也無所謂,毫不遲疑地用最淫浪的姿態等待他的掠奪,如果是因為對他無可救藥地迷戀也就罷了。

    但她不是!這更教他生氣。

    “什麼叫你不是女人?”她不是女人的話,難道他上的是男人?

    荷露沒想到白安麒聽到了她和李綺的對話,“我是少爺的東西。”欲奴或充氣娃娃這類字眼,她說不出口。

    白安麒眯起眼,有些賭氣地抬起她左腿,荷露的窄裙因此完全被推擠到腰間,穿衣鏡裏照映出白嫩的臀瓣與股間若隱若現的濕亮,女性的私花因為這樣的動作而大膽地綻放,等待他的入侵。

    過去,他會好好的欣賞並玩弄這樣的她——她確實是他的欲奴,但這還不夠!

    白安麒以有力的雙臂輕輕抬起她,讓硬挺的男性擠進濕熱的通道。自從他開始了主人與奴隸的調教,他不曾整整一個月沒碰她,這一個月來他忍得也夠折騰了,暴怒的男性幾乎一貼向她的柔軟,就想要瘋狂地馳騁,而他的壓抑也讓全身的肌肉崩到最緊,額上青筋畢露。

    荷露緊窒的通道簡直是天堂也是地獄,所以他抱住她,當他放下她時,便能夠完全地進入她。

    荷露抽著氣,努力讓自己空虛了一個月的身子適應少爺的巨大,而她的嬌柔很快地因為劇烈的期待,緊緊地絞住了他的男性,荷露的身子幾乎忍不住因為狂喜而顫抖著。

    “你是我的人,不要忘了。”他要一個沒有心的“東西”做什麼?他抱起荷露,擺腰臀讓男性狠狠在她體內抽插的同時,也不時讓她往下沉,與他更緊密、更毫無保留的交合。

    “是……啊——”荷露攀住白安麒的肩膀,沉甸甸的雙乳貼緊他的胸膛,乳尖隨著她每一次放浪的扭動身子而磨蹭著他的灼熱胸肌。

    她的左腿幾乎掛在他手臂上,必須靠另一腳站立,腿心間越來越激狂卻不能盡情滿足的灼熱感,讓她的花穴貪婪地吸絞著少爺的男性一,臀部不知羞恥地大膽扭擺著,氾濫的受潮沿著雪白的右腿向下流淌,甚至也把少爺的腿和腹部弄濕了。

    而白安麒悍然擺腰臀,讓熱鐵般的男性不停往上衝刺,他抓住她一隻浪蕩的乳粗魯地狎揉,帶點懲罰的意味。

    “以後不准你請超過一天的假,不准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他發狠地吻住她開始細細嬌啼的小嘴,幾乎讓荷露喘不過氣,唇舌的需索,手掌的玩弄,與男性的進犯,都越來越推動節制,她幾乎無法招架。到最後,幾乎是他的手臂支撐著她,而她的雙腿早已因為快感與高潮而無力。

    直到他在她體內釋放過一回,這才放過被他吻腫的唇。

    荷露軟綿綿地任由白安麒抱回床上,繼續更激狂的需索。

    她的少爺一絲不掛,卻依然是她的主宰,而她衣衫不整,該遮的幾乎藥片住,露在衣領外的雙乳不停地因為少爺的進犯而顫動著,她仍穿著高跟鞋的雙腿則掛在少爺臂手,他捉緊了她白的臀,碩大的男性野蠻地一次次在她的小穴內推擠衝刺。

    這樣的姿態讓他能盡興地要她,深深地進入她,於是他的每一次挺進都更加地深沉有力,荷露只能忘情的抽泣,她不記得自己迎向幾次高潮,甚至以為白安麒近乎野蠻的發洩就是全部的懲罰。

    她的少爺悶了一個月的欲火果然燒得她四肢發軟,好不容易這頭野獸欲火斬歇,她只能像只累癱的小貓窩在少爺懷裏喘息,而少爺也一如過去那般,像安撫寵物似地一手輕輕把玩她的長髮,有力的大掌在她肩頸與背後搓揉著。

    “這次該有所懲罰才對。”白安麒笑得邪惡極了,臉埋在他胸口的荷露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也聽得出他聲音裏的不懷好意,暗暗捏了把冷汗。

    老實說,她壓根沒想過她替少爺擋背子彈,少爺會有任何下面的、柔軟的、善意的回應,相反的,她手術取出子彈,麻醉一退,就知道少不了挨少爺一頓責罰,只是想不到這次少爺這麼不好安撫。

    果然是愛記恨的少爺,她有很不好的預感啊!

    “阿貓和阿狗在你住院期間忙了一個月,所以我放他們一個月的假,這一個月你就一個人伺候我!”

    聽到敲門聲,荷露才猛然驚醒。

    她總算想起被她遺忘的李綺。原本像貓兒般伏趴在白安麒懷裏的身子僵了僵。

    “我忘了說,李小姐來找你,在樓下等著。”她想起身,白安麒一雙鐵臂卻緊緊扣著她。

    “我知道。”白安麒讓她躺回床上,“給我在床上待著,不准亂跑。”說著,他隨手套上長褲便離開房間,門外的咪咪當下鬆了一口氣。

    荷露整理好自己,再將散亂的髮髻從新綰上,不禁有點擔心,或者說還有一點點的不安,雖然心裏也覺得在房裏等少爺或許比較好,但是一想到白安麒的前科,她決定偷偷溜到樓梯處看看情況,不要讓少爺發現就好了,畢竟有些女人失去理智時是很可怕的。

    才來到樓梯轉角處,她便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和李綺的怒罵。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聽清楚,是我先提的分手!我沒提之前都不算數,你要是敢先開口,咱們等著瞧!”

    “你還真是我至今遇過最無腦的女人,你在威脅我?”威脅虎爺的兒子?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總算想起利害關係的李綺俏臉一白,但又不甘心被羞辱。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與天之驕女,演藝圈多得是她的人脈,向來只有她讓人吃癟的份,上一個跟她分手的偶像男星,因為分得不夠漂亮,她還沒找到新歡,他就被狗仔拍到跟另一個女孩手牽手逛夜市,當下李女王爐火中燒,立刻放風聲出去,許多導演與製作立刻將李女王的前男友列為拒絕往來戶,原本氣勢如虹的偶像男星因此沉寂好一陣子,直到李女王找到新歡,才終於甘心收回封鎖令。

    但,白安麒可不是演藝圈的人,他的後臺甚至比她硬,外表風光亮麗的演藝圈,黑道的影響也不小,虎爺昔日的手下、愛將與徒弟,如今都是赫赫有名的角頭,跟白大公子作對,簡直是自找死路!

    荷露一下樓就看見一身落湯雞似的李綺,看來少爺這次做得有點過火,這下荷露忍不住同情起李女王來了。

    有時候,荷露真的不得不慶倖,她家少爺還好心地不壞,只是有時候莫名地愛整人——比如他口中說的那些“有趣”的傢伙,然而荷露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少爺覺得有趣的原因在哪?

    大概是高一那年,本來一點也不屑他這個靠著家裏的勢力狐假虎威的大少爺,直到那晚他闖進她家裏扭轉了她和姐姐的命運,剛開始她覺得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但這也讓她能夠屏除成見觀察少爺。

    雖然自小就唯我獨尊,從沒有人敢違逆他,但白安麒卻是非常喜歡打抱不平,所以當時很多人是真心地喊他老大,就算他從未親自動手下場打架。

    進了大學後,他招搖又愛管閒事的性子收斂了不少。荷露仔細想起來,正常人在這樣的環境下,極有可能被寵壞,惡事做盡、無法無天,但白安麒並沒有,或許白老爺性格正直使然,但荷露更相信白安麒本性的光明與純良比世間所有人都多得多。

    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但要在演藝圈抓到今天的地位,李綺也不是沒吞忍過屈辱,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

    “你做得這麼過分,難道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嗎?”

    轉身到更衣間裏拿乾浴巾的荷露聞言,忍不住停下腳步。雖然總是拒絕去觸及少爺的情感問題,小心翼翼有如躲避會炸傷自己的地雷區,她仍是無法克制地觀察著少爺的表情。

    也許她內心其實很想知道少爺心裏的答案……

    然而不看則已,跟在少爺身邊那麼多年,那表情立刻讓她腦海裏警鈴大作,荷露當下只好在少爺開口說出任何讓人吐血的解答前轉移話題。

    “李小姐……”

    “你在作白日夢還是有妄想症?”白安麒一臉她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譏誚,李綺氣到渾身發抖。

    別說李綺,連荷露都想揍他了!少爺真是懂得如何表現出混蛋的精髓!然而少爺再怎麼混蛋,也是她的少爺啊,荷露心裏歎氣,快步衝上前,未料李綺揮出的那巴掌就這麼結實地甩在她臉上。

    三個人同時怔住。

    慘了。荷露直想閉眼呻吟,她本來只是想拿浴巾假裝替李綺把身上的水擦乾,順便把他們隔開,想不到又替少爺挨了這巴掌,等會兒又要被念了……

    白安麒一把抱住荷露,大驚失色地檢視她被打紅的左臉頰,荷露的皮膚本來就白,平常親熱時他手勁稍大一些,她的肌膚就泛紅了,更何況是被甩了一巴掌?這簡直讓白安麒怒火沖天。

    “你別太過分了!”他像母雞帶小雞似的將荷露護到身後,一臉猙獰地逼近李綺。

    “我……”李綺嚇白了臉,她不在乎這巴掌甩到誰臉上,甚至有點氣荷露出來攪局,讓她無法一洩心頭之恨,但是白安麒的表情讓她害怕。

    “李小姐,你還是先離開吧。”荷露只能抓住白安麒的手臂。子彈跟鍋貼算什麼?對她來說恐怕沒有有少爺的脾氣讓人傷腦筋,現在連她都沒把握能安撫少爺了,倒楣掃到颱風尾的人還是能閃就儘快閃啊!

    李綺看著荷露,女人的直覺再次蘇醒,可惜白安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她也曾認為白安麒是個靠老爸撐腰的草包少爺,但不管他靠的是誰,總之惹怒白安麒,下場絕對堪慮,她有些不甘心地瞪著眼前越看越可疑的狗男女,只好先鳴金收兵。

    “我想……我們都太激動了,先冷靜一下也好。”等她回去想好對策再捲土重來。她李天后怎麼可能就這麼認輸?她端出向來無往不利的嬌柔微笑,風情萬鐘地披上披肩離支,“過兩天你心情好點我再來找你,bye!”

    還來?白安麒想破口大罵,卻讓荷露捂住嘴,“李小姐慢走。”

    白安麒殺人的眼神轉向荷露。

    臭丫頭,想造反了?竟然敢攔他?

    但是他沒有移開她柔軟的小手,也沒再去理會李綺到底走了沒,只是用一貫驕縱的神情瞪著她,好像等著她自動跪了認罪求饒一樣。

    荷露頭大了,只好以著同小朋友說話般的耐心道:“李綺在演藝圈是出了名的跋邑女王,她可能不敢惹你,但失去理智時也很難講,你不要老是故意去踩地雷。”真的很幼稚。

    “誰管這個?”

    白安麒自咪咪手中接過冰袋,在惡魔大少爺底下待久了,一些“眉眉角角”最好自己心理有數,投其所好是最基本的,最好不要讓沒耐心的大少爺還得開口吩咐。

    他像在押解犯人似地將荷露按到沙發上,讓她的頭枕著他大腿,拿包著毛巾的冰袋敷她被打紅的臉頰,“誰教你湊過來挨揍的?這麼喜歡被打嗎?下次換我賞你巴掌要嗎?”

    “那少爺要輕一點。”她認真地討饒。

    幹!他會被氣死!狼心狗肺的東西!都跟他這麼久了,在她眼裏,他真的是會動手打她的男人嗎?白安麒差點把冰袋捏爆,“我不是叫你不准下樓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越來越大膽了啊?你是主子還我是主子?”越說越火,但按著冰袋的手勁卻依然輕輕貼著她的臉頰。

    “我下次不敢了。”本來只是開開玩笑,想不到卻火上加油,看來她還是別耍嘴皮子,先安撫他的脾氣要緊。“我是擔心李綺像上次那個教練一樣會惱羞成怒,少爺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再這麼?我很擔心你,如果有人要潑你王水或者拿刀砍你,我沒辦法要自己看著你遇害。”

    “……”白安麒瞪著荷露側枕在他腿上,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的神情。

    還潑王水哩!

    “怪我嘍?”明顯是他居下風,這讓白安麒有點不爽。

    但她所說的,他完全無法反駁;如果不是他自己往危險裏跳,她犯得著次次擋在他身前嗎?

    可是,白安麒就是有股說不出的不爽。

    也許他心裏明白,她擋在他身前,只是為了報恩,只是因為他是白家的少爺,是她的主人。

    他壓著冰塊的手勁重了些,荷露的嘴變成小雞嘴。

    “荷露不敢,少爺永遠是對的。”唉,這句話,她每天都要念二十遍以上,只差沒寫在牆上當座右銘了。

    “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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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7: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白安麒真的讓咪咪和大力放了一個月的“有薪假”,簡直佛心來的,咪咪很高興地回菲律賓了,大力則帶著女友出國旅遊。

    “至於你,”大少爺像皇帝一樣坐在沙發上等人服侍,“我要懲罰你!”

    唉,替他擋子彈還要挨他罰,真是有夠悲淒。

    還好荷露看得很開了,只是感歎少爺的脾氣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任何長進。老爺說了,要做到真正漂白,就要努力適應當個普通老百姓,不能有事沒事搬出過去的威風壓人,“虎爺”這張保命符得讓它成為過去式,偏偏少爺的脾氣始終是這副德行,要是真有一天得罪不該得罪的,荷露真的不願意看到少爺受到任何傷害和挫折。

    她相信自己和白家所有傭人是一樣的,對少爺忠心耿耿,只是沒察覺她的忠心還包含太多的溺愛。

    “我知道錯了,少爺別生氣。”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有悔意,反正只是說說罷了。要知道應付少爺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學會哄他!只要把少爺哄得服服貼貼了,接下來就換少爺乖乖聽話。

    白安麒瞪著她,良久良久,久到荷露懷疑少爺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直到她察覺白安麒白皙的俊臉泛起可疑的紅。

    她臉上滑下三條黑線,而且有股不太好的預感……

    “你去把我工作臺上那只盒子拿過來。”

    荷露依言繞到沙發後白安麒的工作臺邊,捧起那只銀色鍛面錦盒。根據待在少爺身邊這幾年的經驗來看,盒子裏裝的應該是衣服。

    荷露回到沙發前,白安麒下巴朝面前的茶幾努了努,“打開,然後……”他頓了頓,雙眼異常閃爍,“在我面前換上它。”

    她就知道他一定打著壞主意。

    但荷露仍是照做了,她不會反抗白安麒的任何“懲罰”。也許連她自己也有一點期待,又或者是一種有恃無恐,知道他再怎麼來歷的懲罰,都不會對她造成真正的傷害,更甚者,其實他所謂的懲罰,不脫是那些邪惡的壞主意,讓她臉紅心跳,也讓她悄悄地,感到興奮。

    她把盒子放在茶幾上,打開來,一拿出裏面的衣服,臉上就滑下三條小丸子式的黑線。

    女僕裝!少爺的嗜好果然既糟糕又不良!

    “快點。”白安麒不耐煩地催促。

    荷露只好開始脫衣服,她沒忽略白安麒隨著她的動作而漸漸明顯的情欲反應,而她不由得因為自己對少爺有那麼大的影響力而顫抖。

    “內衣褲也要,裏面有成套的。”白安麒的嗓音已經有些沙啞。

    想來不會是太正經的款式,荷露感覺到全身泛起一股熱氣,臉頰發燙,心窩和兩腿間也是。

    褪下的內褲掉落在腳踝上,荷露瞥了一眼白安麒,有點擔心他會暈過去。

    少爺的嗜好很不良沒錯啦,但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荷露覺得少爺比較像對雲霄飛車充滿了嚮往,可是沒人陪的話根本不敢自己坐的小鬼頭啊!跟在他身邊那麼久,從兩人第一次發生關係後,他就老想些不正經的“遊戲”要她陪他玩,可是一旦太過刺激,他大少爺不是流鼻血,就是……呃,還是替少爺保留點面子好了,總之要全套玩完,有得磨呢。

    她瞄了一眼白安麒兩腿間雄偉的小山,再次充滿疑惑。其實身為時裝設計師的少爺對女人的裸體可以說是立體感,至少陪著他在伸展台後臺時,很多人都這麼以為,白大少簡直當自己跟一堆人體模型相處,完全不把那些模特兒的性感當一回事。

    但是他卻會在偷看她內褲時臉紅,荷露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白安麒盯著荷露的小腿肚,往上看太刺激了,他怕自己會先……那個,那樣太丟臉了!而且,荷露的小腿肚,簡直是極品啊!他光看就流口水,心跳快到不行,尤其是小褲褲垂掛在腳踝邊,純白小褲褲和黑色三寸高跟鞋,那麼強烈的對比……噢,他的小弟弟都……

    荷露看著他的模樣,有點忍俊不住,但她可不想真的笑出來,她特地繞到茶幾旁,讓親愛的大少爺看清楚他想看的,然後彎下身把盒子裏的內衣褲找出來。

    她沒找到內褲,只找到一件不良絲襪,只好當著白安麒面前穿上它。要說所有過程中最困擾她的就是馬甲了吧,她想應該很少有女人在穿馬甲的過程時仍然是性感的。話說回來,如果能幫少爺滅點火也好,她擔心等她把衣服穿好,少爺直的會暈給她看。

    這件女僕裝其實很可愛,很俏皮,只是裙子短了點,胸口低了點,衣服內側有手工縫線縫出少爺的英文名字縮寫,這代表這件衣服從頭到尾都是少爺一針一線做的了。

    荷露心裏想的是,等一會兒絕對要小心,千萬不能讓少爺把衣服撕了,他自己覺得無所謂,她可是會很心痛的!少爺的作品對她來說是千金不換,哪怕是這麼不正經的“作品”也一樣。

    其實少爺說得對極了,那些情趣商店的廉價衣服怎麼能跟少爺出色的作品相比?她領口上柔軟的蕾絲一點也不俗氣,非常的雅致且低調,如果裙子再長一點,領口再高一點,完全就是專櫃成衣才有的質感,一定有很多人會想訂作——當然現在這樣的設計,要是丟到網路上也會掀起搶購潮就是了。只是少爺堅持他這些“不良”作品絕不會對外公開,因為這是他為他的專屬模特兒做的,只能由她穿給他看。

    荷露把長髮放下來,著裝完畢半跪到白安麒腳邊。

    “少爺。”她將柔荑輕輕覆上白安麒的手背,溫柔的神情卻媚眼如絲,不只因為她會聽話地配合他,更因為她也想滿足少爺的期待,希望他開心。

    白安麒從荷露穿好蓬蓬裙後,就崩著充血的俊顏,不發一語地瞪著荷露。他夢寐已久的女僕裝荷露!果然……超級無敵性感又可愛啊啊啊……

    “少爺?”荷露眉頭一擰,很快地起身跑開。

    不要!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白安麒很想追上去,但是……他馬的他的小弟弟又脹又痛害得他根本走不動啊!白安麒捶著沙發,幾乎發出困獸的嗚咽。

    荷露怎麼可以丟下他?是不是因為他口是心非,所以她生氣了?

    不要生氣啊!他會改的!他會老實說其實他很心疼她受傷,只是希望她下次不要再這樣,這一個月他一個人好孤單好難過好空虛好寂寞而且冷到不行,想想她可能真的會掛掉,他……他都哭了……只是躲在廁所跟棉被裏怕被別人發現會很糗,憋得他差點窒息要打一一九……

    精蟲充腦到神智不清的大少爺又心碎了。

    荷露折回來時,捧著託盤,上面放了冰袋和冷水盆以及乾淨的毛巾。

    “少爺!”沙發上的景象讓她臉色一白。

    某個笨蛋趴在沙發上裝死,魄沙發一片血紅,簡直像命案現場。

    荷露扶起白安麒,讓他枕著她的大腿,拿起濕毛巾擦拭他臉上的鼻血。看來這幾天得替少爺燉點補血料理了。

    “少爺,你還好嗎?”要是暈過去,她真的得叫救護車了。

    “荷露——”笨蛋少爺迷迷濛濛間睜開眼,“你不要走……”

    “我沒有要走,我去拿毛巾,少爺你流了好多血,好好躺著別亂動。”

    是嗎?鬆了一口氣的白安麒總算明白自己會覺得頭暈只是因為流鼻血,又開始習慣性地裝可能,一臉委靡不振地臉貼著荷露的小腹,用苟延殘喘般的氣音道:“我……我看到白光……死神要來把我帶走了……荷露……我……我的心好痛,痛到快死了……”他抓住她的一雙手貼著胸口,不忘揉來揉去地吃豆腐,“我還沒看過護士服荷露、空姐服荷露 、女警服荷露……還有裸體圍裙荷露,真希望在死之間能讓我完成心願。”他一定是太心痛,才會流鼻血啊!

    “……”就算是少爺,常常也有讓她很想一拳貓過去教他貼在牆壁上的時候啊!“少爺還是先等鼻黏膜恢復再說吧!”荷露擦拭他鼻血的動作多了幾分粗魯,忍住真的賞他鍋貼的衝動。

    “我怕我等不到那時候……”

    荷露仔細地將白安麒臉上的血擦乾淨,然後以冰袋貼著白安麒的額頭。她輕輕撥開他額上的髮,也撥弄著白安麒意亂情迷的心弦。

    荷露好香……他眯著眼,感受她的小手在他臉上和發間溫柔的觸撫,簡直飄飄欲仙,當她的手來到他頰畔時,他多想立刻毫無矜持與節操地貼上去,但又不想表現得這麼沒骨氣,所以總是掙扎著,或一臉不耐。

    荷露忍住笑,現在的少爺簡直像窩在主人懷裏乞討愛撫的貓咪,而且還要表現出——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很想碰我的跩樣。

    白安麒解開自己襯衫上的鈕扣,讓她貼著他胸口的手也能夠貼緊他為她發燙的肌膚。

    少爺很喜歡她的觸撫,荷露很早以前就發現這一點。不一定要有情色加暗示或敏感帶的接觸,只要她的手能貼著他摸摸拍拍,這招不只會讓少爺很,有時用來滅火也很有用——當然是怒火,另一種火,荷露到現在還找不到除了乖乖任少爺吃乾抹淨之外的第二種滅法。說起來當她發現這個秘密時還覺得很好笑,因為那時少爺也是像現在這樣,生著她的氣,但是又不由自主地沉迷於她的輕撫,不想理她,但又擔心她真的轉頭離開。

    荷露抿緊唇,貼著白安麒臉頰的手指開始在他耳朵上來回滑動,在他身上的另一手則沿著胸肌的紋理往上,描繪著鎖骨的形狀。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很享受,但很難。白安麒的眼眯起,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硬ㄍ一ㄥ著,她就偏偏冒出了壞心眼,在他胸口上來回撫弄的手慢慢靠近他的乳尖。

    她感覺到掌心下的心跳加快,他也不由自主地一臉期待。

    但她卻偏偏滑開了,往下探訪他為空的腹肌。

    荷露確定自己聽到白安麒悶悶地、失敗地呻吟,她壞心眼地忍住笑,開始慢條斯理地解他的鈕扣。

    他和她之間的歡愛遊戲,主導權不見得總是在他手上,有時待宰的羔羊反而是他。

    荷露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爬上少爺的床,他的俊美會激起女人氾濫的母性,他的性感卻又會讓女人渴望被征服——或主動征服。

    可惜她們只能失望了……

    他的白襯衫完全敞開,結實精瘦的肌理坦露而出,他一腳弓起,徒勞地掩飾胯間雄偉的鼓脹。

    荷露咽了口口水,下腹因為期待而泛起騷動。這男人衣衫不整、肉體橫陳的模樣實在可口至極!更何況此刻的他簡直是她懷裏的貓咪,隨她想怎樣就怎樣,因為她身上有他最想要的餌,他也饑渴不已地想吃了她。

    荷露的手探向他同樣敏感的乳尖,輕輕地撥弄,白安麒喉結滾動,誘人的低沉呻吟逸出唇邊。

    她輕輕彎下身子,唇邊噙著一抹致使的微笑,白安麒著魔似地看著她柔軟的櫻唇,隨即便受到引誘那般掙扎著起身,抬起頭,採擷那熟透的櫻桃一般誘人的吻。

    荷露大膽地伸出舌頭迎接他靈巧的挑戰,但她穩穩地坐著對她有優勢,她一手扶著白安麒的頭,一手卻壞心眼地撚起他的乳尖彈弄。

    “嗯……”衣衫幾乎被剝光的誘人美男呻吟出聲,她有種宛如魔女宰製著身下男人的快感。

    他捨不得離開她的吻,緩慢且艱難地坐起身,直到他的臀抵住她的大腿,他比她高,應該能夠挽回主導權才對,但早就把他摸透的荷露顯然不想把今天第一場遊戲的主控權讓出來。

    時間長得很,輪流來才公平,不是嗎?

    荷露隱去魔女的淺笑,早已在他掙扎著起身時解開他的褲頭與拉鏈,在他妄想把她推倒前,柔軟又邪惡的小手覆在他腫長幾乎發痛的男性上。

    “啊……”不行!白安麒全身肌肉崩緊,急喘著,卻又貪心地不想推開荷露。

    今天的第一聲,應該是他推倒他的小女僕,然後這樣又那樣才對啊!他期待了好久好久啊!

    他想像她換好衣服後,他強勢地拉住荷露,然後把她推倒在沙發上。

    荷露會嬌羞地阻止他,但是他當然不會理會,忍了一個月,他要立刻品嘗美味性感小女僕,在她大喊不要的時候進入她,用他英勇威猛的擎天巨柱——其實他覺得形容詞還要再威一點,比如像傳說中聽驚世巨龍之類的,但是想形容詞太累了,總之要多猛有多猛的他將狠狠地處罰荷露這一個月來讓他天天躲在棉被裏偷哭……是DIY!

    “不要……”呀咩爹!白安麒挫敗地呻吟出聲。

    魔女荷露拉開礙事的內褲,掏出他昂揚腫脹的碩大,熟練地套弄著,拇指甚至在最敏感的前端輕輕轉動。

    白安麒結實的胸肌隨著一波波快感來襲而伏著,他俊臉泛紅,肌肉崩緊,前一刻與她纏綿深吻的唇濕亮著,眼神有些痛苦,有些乞求地看著她。

    “嗯……”不行……他要進入她!她怎麼可以這樣……“啊……”他擰起眉,呼吸越來越沉重急切。

    欲望完全被她撐居手裏的性感半裸美男——其實重點部位都沒遮到,比全裸更可口啊——推開她,卻遲遲無法阻止她的手在他男性上的折磨。

    “少爺。”荷露的媚嗓對他來說,是無法抗拒的引誘,她似笑非笑,將拖住雙乳的馬甲往下扯,一對豐滿白嫩的雪乳彈出馬甲,峰頂的紅梅早已挺立,在白安麒眼前招搖並誘惑著,她甚至以一手捧起一隻雪乳,看著他,“把我含進你的嘴裏,嗯?”

    惡女!她讓他理智完全崩潰,像饑渴至極的獸撲上去含住被她高高捧起的那只乳,急色地品嘗紅梅美妙的滋味,另一手則貪婪地抓揉另一邊的,他像要懲罰她,粗魯地將它揉捏推擠得變形。

    但她的柔軟,卻讓他胯間的男性發腫脹,他俊臉埋在她雙乳間,迷戀不能自己。

    即便他那樣的惡劣,荷露仍是溫柔地套弄著他兩腿間的男性一,感受手掌間勃發灼熱無比的生命力,一手難以掌握。

    其實握有主控權的那一方一點也不輕鬆呢!她也好想要他,渴望得下腹都疼痛了,臀部下的沙發必定已經濕成一片。荷露單手抱住少爺在她胸前貪婪地吮吻的頭顱,把他的髮揉得一片淩亂,好像在鼓勵他更熱情地舔吻她的乳尖,無法滿足的渴望只有寄託在更多的撫弄與親吻當中,她低頭吻著少爺的額頭與太陽穴,漸漸地加快左手套弄他粗大的速度。

    白安麒也把她的乳吻得嘖嘖有聲,用舌頭惡劣地彈弄,甚至發狠地用力將她的乳尖吸吻住,因為他快要承受不住,握住他欲望的手太邪惡,他只能不由自主地扭動身體迎合她。

    但是,這個魔女,她竟然在他就要達到高潮時捏住他的前端!白安麒像困獸一般地嗚咽出聲,吐出被他含得濕潤紅豔的乳球。

    造反了!她……她死定了!他今晚要X爆她,讓她哭著求饒!這一個月她只能當他的性奴隸,他決定除了他設計的那些制服外,其他時間不給她衣服穿,她得脫光光服侍他!

    “少爺乖…….”荷露吻著白安麒快要暈厥的俊顏,丁香小舌舔去他眼角不小心滾落的淚珠,胸臆間漲滿心疼。

    少爺憋了一個月,一定很難受吧?她把他的臉埋在雙乳間,安撫地低頭吻了吻他的腮邊和耳朵,才扶著他在沙發上坐好。

    白安麒瞪著她,俊臉一陣紅一陣白,額上和胸膛沁出了薄汗,卻仍是任她擺弄,該釋放卻讓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站起來沖過去撲倒她。

    他就快死了,她竟然做出那種事!

    荷露很貼心地替她的少爺擺好最舒適的姿勢,雙腿大開,仍舊昂揚的男性毫無遮掩地坦露著。然後,她一臉媚笑地在他身前跪了下來,身體傾向前,被他吻得濕亮的乳立刻呈現讓男人噴鼻血的誘人姿態。

    “少爺對不起,荷露這就幫你解決,嗯?”她爬到他兩腿間,滿足他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天知道誰是誰的奴隸?他是被欲望困縛在王座上的國王,她是他的女奴,但柔荑掌握著他的生死。

    她可憐的國王,可憐的少爺。荷露可是真的很心疼?!這次以雙手握住他腫脹的男性,並不時遁形著他大腿的內側與男性下的軟囊。

    當她柔軟的長髮指過他的大腿,白安麒幾乎又因此呻吟出聲。

    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天堂,或地獄?他的小女僕是如他所願地服侍他了,甚至比他所想像的都要色情地跪在他兩腿之間。

    直到荷露的小嘴含住他快要發痛的男性,用柔軟的小舌繞著敏感的前端,甚至學他對她那般,用力吸吮……

    “啊——”

    白安麒真的真的很想哭……幾乎是瞬間,他就達到高潮,盡數釋放在她嘴裏,他空空茫茫地不知道荷露 怎麼處理善後,攤在沙發上,他甚至沒辦法阻止荷露又用那種心疼無比的嗓音哄著他,把他的頭抱進她胸前,然後舌尖舔過他濕潤的眼角——幹、他好想死!這女人真的完全瞭解要怎麼讓他死過去又活過來,可是他又被服侍得很爽,也許下一次他會明明看見陷阱也要往下跳。

    回過神,他的男性又在她的柔荑間壯大了,他瞥見沙發上的濕痕,瞥見荷露半跪在地上的大腿內側無法掩飾的濕亮。

    很好,輪到他展現雄風了!老虎不發威,不知道誰才是主人!

    “光是服務我你就濕成這樣,你很想我快點上你對?”他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接將荷露推倒在地,上半場被玩得死去活來的大少爺有點惱羞成怒,“我上到你腿軟!”他抬起她的臀,將荷露的兩腿架在他手臂上,硬挺壯大的男性發狠地頂進她被扳得大開的兩腿間。

    “啊……”她雖然穿了褲襪,但不良少爺設計的褲襪在兩腿間開了個大大的洞,方便他實踐那些變態又色情的幻想。

    臀部被抬高,少爺腫脹的男性幾乎立刻就充滿了她,悍然地頂進深處,但他的懲罰只是剛開始,隨即猛烈地擺動腰臀,每一次抽插都更結實、更野蠻地頂到最深處,她的身子沒有重量般地任少爺頂弄。

    “嗯啊……少爺……”

    她的力氣,彷彿跟著被抽乾了,只有妖嬈的女性誠實而激切地絞緊在體內侵犯的陽剛,少爺每一次退出來,她柔軟粉嫩的肉壁也跟著翻出,晶瑩的蜜隨著他粗野的動作濺灑在她雪白大腿與他的下腹。

    “你好緊……夾得我這麼緊,真浪……”

    她忘了她也是一個月來孤枕獨眠,突然間承受他的巨大,幾乎吃不消。

    少爺仍然瘋狂地以巨鐵般的男性要她,於是她全身的感官都焦距在被填滿的那處,感受少爺的堅硬與火熱如何給她帶來快感,早已失去身體的自主權,成了野獸般的少爺洩欲的娃娃。

    “就是這樣……把你的腿再張開,讓我好好把你玩個徹底……”

    她的大腿無力地被扳到最大,讓私處更加方便他的挺進,而白安麒絲毫沒有任何收斂地把他的男性挺進再抽出,荷花露豐滿的乳沉甸甸地晃動著,仿佛呼應著他的挑撥。

    “舒服嗎?嗯……”他像要懲罰她那般,有幾下挺進特別野蠻,甚至得意地抓住一隻浪蕩的乳狎玩,“你看看佻被我玩得這麼濕,這麼浪,根本是想要我想要得快死了吧?”

    “嗯啊……少爺……少爺……求你……”

    在這之間,她的求饒只是火上加油。

    撒野的女奴,直到她渾身虛軟時才盡數釋放在她體內。

    白安麒把被子穿好時,荷露仍有些茫然,玉體橫陳地躺在地毯上,雙乳仍赤裸裸地,左右張開弓起的雙腿間是一片蹂躪的溫潤狼狽,白濁的情液分不清是她的或是他的,汩汩地自股間流淌。

    她的臉蛋仍因情欲方歇而酡紅,雙眼溫潤而且仍沒有焦距,仿佛他多麼惡劣地欺淩她一樣,雖然事實也相去不遠。

    那模樣讓他西裝褲底下的男性又一陣抽緊。白安麒橫抱起地上的小女奴,他沒有特別動手替她整理淩亂的衣衫,因為沒必要。

    他大步走回房間,那裏有另一套衣服,還有一些道具,本來是明天才要用上……但是這丫頭自找的!

    “你好大的膽子,嗯?今天都別想給我下床了。”

    荷露的臉埋在他頸間,吞下呻吟。

    他可以欺負她一百次都是理所當然,但她才欺負他一次,他就要連本帶利討回去,真的是超愛記恨的少爺!

    可是她一點也不後悔啊,少爺那模樣好可口哦!“那以後都不再那麼跟少爺開玩笑了……”哼!

    “……”以扣沒有了?那怎麼行?“我……我又不是這意思……反正我要懲罰你……如果你乖的話,偶爾讓你這樣玩也行啦!”偶爾被魔女荷露這樣又那樣,也……很不錯啦,白安麒想到這,明明自己不是什麼純情的料,臉頰還是因為興奮而默默泛紅。

    荷露把笑意藏得很好。

    這一次由他親自替她換衣服。

    “換女警制服。”他演歹徒,然後……嘿嘿嘿……

    荷露實在很不想吐槽她親愛的少爺,但是她真的覺得少爺滿腦子不正經的色情廢料!她開始懷疑少爺之所以走上時裝設計這條路,根本是為了玩這些下流遊戲!

    她記得少爺高中時的專長是程式設計與電腦CC繪圖——不用懷疑,他把他的專長拿來設計一款又一款的H game——好吧,這麼說對少爺太不公平了一點,他也利用這項專長做了不少正經事。

    少爺和他奉信基督的母親在受害婦女的援助上付出不少關注與心力,少爺就曾幫地區的婦女收容中心架設網站與求助網;虎爺昔日手下漂白後有人想開電腦公司,少爺還自願幫那些他得喊叔叔伯伯的黑道兄弟們無償做“職前訓練”呢想到那裏一個個手臂刺龍刺鳳,臉上又是刀疤又是橫肉的中年壯漢,必恭必敬排排站喊當時也不過還是高中生的少爺“先生”、“老師”,那些當年在學校都不知有沒有安靜坐在教室聽過一堂課的大流氓,全都以軍隊般的紀律專心上少爺的課,還做筆記,那畫面曾經讓她很震撼……也很好笑。

    只是那兩款以她為名的攻略遊戲讓她印象太深刻了,第一代的女主角是男主角隔壁班的同學,叫范小露,共有十種結局,而十種結局不同之處在初夜的場景不同……如果他不是她的少爺,她真的會賞他一記右勾拳讓他黏在牆上。

    第二代的女主角叫何露露,是男主角家裏的小女傭,這次結局進貨成十種姿勢與十種場景組合搭配,而且每回合都有養眼的“沙必思”……她發誓她絕對沒有想掐死少爺的衝動。

    這兩款遊戲當然只有少爺自己一個人玩過,那些香豔刺激的破關畫面還是後來少爺不得已跟她坦白時才給她看的,大力曾經偷偷告訴過她,其實少爺醒來是玩市面上的美少女養成遊戲,女主角直接取名叫荷露。

    “但是結局的時候,少爺養的荷露跟別的小白臉跑了,偏偏那裏放寒假,少爺有一個月見不到你,所以他一整個寒假都很憂鬱,荷露跟別人跑掉的那天他連晚餐都不想吃……”

    荷露聽了都無言了,當然,她還是很想剖開大少爺的腦袋,瞧瞧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麼謎之內容物?

    後來,大少爺嫌寫程式太“宅”了,一點都不時尚。確實大少爺從小就愛漂亮,荷露也無法想像他那些宅男天天窩在電腦前的樣子。

    總之,時裝設計讓少爺更加學以致用。

    而且他還替她換衣服,荷露有點擔心少爺會變成徹底的變態啊!但是這世界上沒有一個變態比得上她的少爺,唉……

    “幹嘛歎氣?”大少爺很專心地替她扣扣子,拉平偽制服上的摺角,第一次服侍別人更衣,他絕對比三代的男寵還駕輕就熟,一邊幫她穿上黑色長襪還不忘一邊吃豆腐。

    “少爺,你覺不覺得你的興趣怪怪的?”

    “會嗎?下西洋棋是很正當的興趣啊。”

    “……”最好他坐在電腦前只會下西洋棋!

    “拳擊與劍道也是很健康的興趣。”他用來維持身材並訓練定力。

    可惜那些訓練離開了擂臺與道場之後一點也不管用,他的定力只會耗在工作上!荷露在心裏吐槽。

    “應該也沒人覺得畫畫是奇怪的興趣。”

    荷露臉頰泛紅,她知道少爺畫最多的其實是她的人像素描與速寫,她常常覺得少爺太多才多藝,把她畫得太美好了些,她知道他在畫她,但畫中人美好得教她自慚形穢。

    畫家只是呈現他眼裏的真實。少爺的繪畫老師這麼說過。

    “那做這些衣服和玩角色扮演哩?”裝傻?明明就滿腦子色情廢料!

    白安麒退了一步,欣賞穿上女警制服的荷露。

    他特地做了貼身的剪裁,果然美豔又性感!

    “那是生活情趣!”他雙手全抱她的纖腰,將她拉向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難得如此研發的少爺惹得荷露心兒亂顫,下一秒卻被他推倒在床上,雙手被手銬銬在床頂的雕花欄上。

    “這是搶劫,把你的內褲交出來!”白安麒抓住她的腳踝,讓她小腿跨在他肩上,窄裙於是往上推擠,露出濕透的黑色蕾絲內褲,範荷露羞紅了臉。

    這算哪門子生活情趣?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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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荷露一向比少爺早起。

    這是當然的了,因為他是少爺嘛。但另一個原因是少爺早上血壓偏低,老是蒼白著一張臉,偏偏少爺又挑食,哄少爺吃完那些她和營養師討論過的食譜與料理也是荷露的工作之一。

    而荷露倒是身體強健,從小就不怎麼感冒生病,連生理期的不適也幾乎沒有。

    比起來,她的少爺真的很嬌貴。

    天濛濛亮的時候,荷露就醒了,然後失敗地發現自己又在少爺床上睡著。

    她不喜歡這樣,這代表她越來越忘記分寸,一不小心可能會跨越那道絕不能跨越的地雷線。

    雖然那道地雷線到底在哪,也許時至今日,她也模模糊糊地說不出所以然了吧?

    荷露想起身下床,橫在她腰際的手臂卻快一步將她往後擒抱,接著她的背撞到一堵肉牆,身後的男人以八爪章魚的姿態將她牢牢困住。

    白安麒沒全醒,大清早要他清醒簡直是天方夜譚,有時荷露懷疑少爺以前因為學校的關係不得不早起,但一直到中午前他的神智應該還有一半在睡夢中,所以有時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來。

    比如……

    啊!荷露突然想到,每次想起這段她都得憋著笑,而且這麼多年來總是假裝她從來沒看見那一幕。

    那是荷露剛到白家的第一個月,每天早上她要負責打掃少爺的陽臺。而自從第一次害少爺踢到水桶之後,荷露總是把水桶擺在臺階下——水桶可能會移動,便要爬樓梯該有困難吧?

    那次她面向落地窗掃地時,少爺走出來了,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眼角有點紅,像極了小說和電影裏俊美的吸血鬼。

    “少爺早。”她很小聲,很小聲,很小聲地道早,跟蚊子叫沒兩樣。但那是當時的她最大的進步了。

    白安麒沒理她,仿佛當她是空氣,這讓荷露有些挫敗,當然轉念一想,白安麒不理她,其實她落得輕鬆啊!於是她繼續掃地。

    然後,對著落地窗的她,看到玻璃上反射的那一幕——水桶長腳之謎終於破解了!

    白安麒悄悄走下臺階,把擺在角落的水桶抬到路中間。

    荷露在他踢倒水桶的瞬間轉身,而白安麒還來不及發難。

    慘了!當時她暗怪自己,應該裝做沒看到才對啊!

    但白安麒一點遲疑和羞赧也沒有,面無表情地指著水桶,“你害的。”、

    “……”荷露臉上滑下三條線,“是。”心想少爺不會還在夢遊吧?

    然後那天,少爺聲稱一大早淋到冷水害他身體虛弱,她必須隨時在他身邊待命。

    明明就只是褲管濕了一角而已耶!

    但是大少爺永遠是對的,這在折家傭人間是鐵則。

    這幾年,荷露的結論是,也許是夢遊,但更也許是起床氣,鬧彆扭,總之不管是什麼,老話一句,少爺永遠是對的!

    於是她沒再有任何動作地任身後的白安麒將她當成人形大抱枕。

    這一遲疑,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天已大亮,她窩在白安麒懷裏,而他一雙手正輕輕順著她的髮,手指在她右額上的疤痕與刺青上流連,荷露直覺反應就是伸手去遮掩。

    白安麒抓住她的手,“很漂亮,幹嘛不讓我看?”

    荷露一窘,繼而想,反正她自己也不討厭這個刺青,也罷。這個刺青的由來改變了她的人生,而且那是她身上最後一道傷疤了。

    嗯,對了,她手臂上現在還有一個,雖然少爺交代醫院務必以美容針為她縫合,而且她手臂上早就有刺青了,再多也不知道要刺在哪裡。

    浴火重生的蝴蝶。在她右額上,也可以時時提醒自己,她身上唯一可取處,就是知恩圖報。

    她畢竟流著那禽獸的血,也許她其實是個混帳,只要在少爺身邊,她相信自己不會變成混帳。

    “刺這個會痛嗎?”向來愛惜皮肉的大少爺突然問道。

    荷露總是覺得自己最好想清楚再回答,“還滿痛的。”愛美又惜皮肉的大少爺還是不要打蠢主意比較好。

    “我也想刺一個。”荷花!但他還沒想到要刺在哪,左胸口似乎不錯,但那樣會不會太明顯?他會有點害羞。

    “那很痛,而且對皮膚不太好。”他白白淨淨的不是很好嗎?

    白白淨淨的他比較可口。

    當然,或許是一種缺憾的心態,少爺的完美無缺對她來說是富裕圓滿與幸福的象徵,她自己不可能那樣,所以她有點貪心地希望少爺不要改變,永遠都是那麼無憂無慮,嬌貴而完美的樣子。

    “你身上那麼多個,而且,我才不怕痛!”

    小鬼頭都很喜歡這麼強調,荷露無言地想,“其實現在也有不痛的啦。”所以他最好別以為那能彰顯什麼男子氣概,“那實在不算什麼,而且刺壞了怎麼辦?我以前是年輕不懂事,”她只好這麼好他說,希望他打退堂鼓,“你以前看到老爸那些手下刺龍刺鳳的,不是覺得不美嗎?”

    “我要刺的跟他們不一樣。”荷花耶,可是既美麗又清俊,只要圖樣畫得好,絕對超凡脫俗又有個性!

    “你要刺什麼?”

    身後的白安麒一陣沉默,荷露久久等不到回應,轉過身,見他明明應該蒼白的臉又浮現可疑紅暈。

    “不會是……裸女圖吧?”她一臉無言以對,眼神像在看著變態一樣。

    他在她心目中是這麼好色嗎?

    好吧,是有一點點色啦。

    “我又不是變態!”

    真的不是嗎?荷露可不敢真的這麼問,“為什麼想要刺青?”

    “我想要……”跟你同一國……不對,這講法好娘!“我想要把最重要的東西刺在心坎上。”他的嗓音,輕柔似愛語,卻又無比堅定。

    荷露忍不住想笑,“重要的東西,放在心裏就好,何必刺青?”

    少爺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荷露想像不出來,該不會是他的製圖筆或麥金塔吧?還是他的法拉利?噯,不管是什麼,荷露總覺把那些東西刺在少爺美麗的胴體上,真是一種天大的浪費與破壞,簡直像世界級美景中蓋了一片鐵皮屋一樣煞風景。

    “我喜歡少爺……”說白白淨淨的話她會被掐死吧?“乾淨清爽的模樣,少爺不要想不開好嗎?”

    幹!她為什麼斷句斷在讓他心臟無力的地方?白安麒現在就很想掐死她!他醒來想跟她唱反調,但她說“喜歡他乾淨清爽的模樣”……那也是一種喜歡啊!

    是喜歡沒錯吧?沒錯!他決定讓自己自我感覺良好一回合,自動“我喜歡少爺”這五個字放大一百倍。

    “好吧,既然你那麼喜歡我……”羞,他趕緊翻身趴臥,順便把臉埋進枕頭裏,“那就聽你的好了。”

    他說得太快,荷露沒聽清楚,只擔心少爺悶死,而且他耳朵真的紅紅的,不是因為缺氧吧?

    但至少現在她的身體得到自由了,荷露趁機溜下床。

    阻止少爺在身上刺青是對的,荷露看著白安麒趴臥著,掀開來的棉被露出他裸背上完美的線條,倒三角的身材,身上沒有一絲贅肉或過瘦之處,光是裸背就迷互人,難怪當初教少爺駕駛遊艇的訓練師會一時情難自禁,撲上去告白啊!

    而少爺從小愛惜自己的皮相,身上沒什麼重大傷痕,既然這樣,保持這份完美不是更好嗎?

    “要泡澡嗎?我幫你放熱水,你洗好就可以吃早餐了。”趕緊喂飽嬌貴的大少爺,是現在的她最重要也最關心的事。

    “你跟我一起泡。”

    “我想幫你做早餐。”多年來應付大少爺的經驗告訴她,這句絕對比“我必須”或“我得”還來得有效。

    愛妻早餐哦?白安麒猶豫了,鴛鴦浴和愛妻早餐只能選擇一個嗎?

    “不能泡完再一起做早餐?”

    他只會礙手礙腳啊!荷露可不敢這麼說,“這樣你洗好,我們兩個都可以坐下來吃早餐。”她含蓄地解釋道。跟他下去泡,他們就只能吃中餐了吧!她可不相信他會乖乖泡澡不動手動腳!

    白安麒平時都在家工作,千寶的股東身分只是家庭事業,雖然他的服飾品牌也是因為有千寶為踏板,所以能順利躋身時尚界,但就跟所有創意產業一樣,時尚界也是很殘酷的,他要是沒有真材實料,最多只能淪為花家裏的錢做做樣子的二世祖。

    幸好,從小到大,只要他想做,就沒有不成功的,一方面是他確實有才華也有毅力,另一方面其實和虎爺的教育方式有關,要嘛你就不要開口,敢開口就要做到。白安麒向家裏借錢的代價是三年內要還兩倍,不然就滾出家門直到實現承諾再回來,他做到了,他的時裝品牌包含女裝和男裝,皮制配件與香水,目前在亞洲嶄露頭角,東京,臺北,香港,首爾,都已經成立分公司與據點,下個目標是上海與新加坡。

    偶爾需要當空中飛人時,荷露會陪著他,無論到哪,他都只要荷露照顧他所有需求——講難聽點就是,沒有荷露,他就鬧脾氣,不讓身邊的人好過,到公司坐鎮時,荷露也是他的秘書,畢竟一般家務有咪咪在。白安麒就是算准接下來一個月他可以在家專心畫設計稿,這麼一來他就可以二十四小時黏著荷露了,嘿嘿。

    構思設計稿的初期,通常很隨興,坐在製圖桌前他反而畫不出來。他最喜歡挑恭喜工作的地方,拿著速寫本,有時一枝鉛筆或風向標色鉛筆,坐在鋪了地毯的地板上或沙龍的窗臺上,就可以開始工作,初稿的工具越簡單越好,太多太複雜只是自找麻煩。

    他不用橡皮擦,至少初稿時不用。在花時間擦去錯誤的同時靈感很容易一閃而逝,他寧可直接換到另一面繼續畫,何況,很多時候新的靈感往往來自過去那些失誤的手稿。

    恭喜則會安靜地完成她該做的分內工作。

    有時她會羨慕白安麒的才華,她不懂那種感覺——腸枯思竭困擾不已,靈光乍現的狂喜——她不懂。長期抗戰只為完成使命的堅持倒是懂得的,少爺加班時她一事實上隨侍在身邊,照顧好少爺就是她唯一認定的使命,她想她勉強能瞭解那種為了堅持而感受不到疲累的感覺吧?而反覆要求自己做到最好,這就像她也總是要求自己要讓少爺毫無後顧之憂一樣吧?

    而她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得了的潛能沒被開發,老實說如果不當管家,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幹嘛?

    她年輕時很喜歡打架,但那是因為贏了很有快感,要是輸了就不好玩了。她歌喉不怎麼樣,寫字普普通通,語言能力是被練老訓練出來的,因為要幫助少爺,英文流利,日日夜夜的日常對話無礙,都是基本的,法文則是以前和少爺到巴黎念時和少爺一起學的,她最近還在學義大利文,因為未來少爺很可能要常往歐洲跑。

    至於美感,其實她完全沒有,全是跟在少爺身邊被他訓練出來的,少爺最討厭沒有美感的人事物了,所以他很討厭看她穿一身黑灰白的老處女套裝。

    她想她是沒什麼才華的,但工作對人生來說,除了溫飽外,第二重要的恐怕就是成就感了。關於成就感,她可以肯定她是有的。

    少爺開心,她就開心,維持少爺的生活品質永遠有最高質感,就是她最大的成就感。

    更甚者,能把少爺寵得這麼驕傲矜貴,除了她沒人能哄得了這位大少爺,其實也讓她有種變態的成就感哩。

    她在廚房工作,大少爺也偏要在隔開餐廳與廚房的吧臺上畫圖。所以荷露一向把家裏所有桌面擦得一塵不染,絕不能有雜物佔據桌面,以免阻礙少爺畫圖。

    白安麒常常閑著沒事似地支著臉頰,雙眼始終跟著荷露轉——多年前他就證明他能夠光看著荷露就看一整天,何況,荷露不只有美麗的小腿肚,還有翹翹的屁股,性感的大腿,迷人的小蠻腰,從牛奶小饅頭進貨的山東大饅頭,還有如果他是吸血鬼,一事實上天天口水氾濫的脖子……噢,荷露的眉毛真是濃淡適中,眼睛像有魔力那般深邃,偶爾戴起眼鏡也很有個性,側翼穿了顆小圓珠的鼻子好可愛,微厚的柔軟雙唇讓他好想立刻湊過去親一口,臉頰像初夏的荷花花瓣般粉嫩,連耳朵都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

    耳朵?白安麒一手摸著下巴,突然想幫荷露設計幾款耳飾,珠寶飾品類他們公司品項較少,但有人提議在上海和新加坡的新據點成立同時推出紀念款新品,珠寶飾品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白安麒立刻動手畫草稿,荷露靜靜切了一塊他最愛吃的東坡肉喂給他,他也反射動作地吃掉了。

    荷露不需要開口詢問,她靜靜地觀察著少爺的反應——擰起眉,就是味道太重或肉太老了,一臉木然嚼得意興闌珊,就是太淡或太軟爛,吞下去後咂了咂嘴,就是味道很剛好,他喜歡。

    白安麒手沒停,腦子也沒停,出於本能地咂嘴時,荷露微笑地回到鍋爐邊。

    少爺喜歡吃東坡肉,她也喜歡。她還記得第一次知道少爺原來喜歡東坡肉時有多訝異,因為少爺以前明明都把東坡肉丟給她,要她解決。

    不只東坡肉,少爺也愛吃地瓜葉,菜脯蛋,功法鯖魚,奶油蛤蠣,酥炸明蝦……後來她一想,才頓悟,那當口心頭又暖又刺痛,又心疼又好笑。

    白家大宅的廚房根本不會準備少爺不愛吃的菜,大少爺知道她喜歡吃哪些菜,想夾給她,但臉皮薄,只好假裝他不愛吃,老是一臉驕傲又惡劣地要她幫他解決,還威脅她不許說出去。天知道看著自己愛吃的食物全在自己眼前被別人大快朵頤,有多悲慘?至於威脅她不許說出去,當然是不想自己這麼拙的示好方式被看穿啦!

    後來呢,只好換她以不拆少爺臺階的方式,絞盡腦汁地在只有他們兩人的餐桌上,哄少爺跟她一起享用那些他愛吃,而她也愛吃的菜。

    “……不難吃啦!”

    最後少爺總是這麼說,但是明明愛吃得很啊!她憋笑憋得很痛苦,但也很高興少爺終於不用忍痛把愛吃的菜全推給她了。雖然有時想想連吃飯也要這麼諜對諜花心思,就為了顧全大少爺顏面,真有夠難伺候,但對少爺瞭解的越多,她也越來越像白家那些傭人一樣,不介意偷偷地假裝不知道少爺的用盡良苦和彆扭,更甚者她還比所有人更花心思去哄少爺開心呢。

    因為她的少爺,並不是個怎麼的人,哄他開心比什麼都值得啊!

    不過說起來,恭喜另一件偉大的成就感,就是她做到了在白家大宅時候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事。

    她讓少爺專心吃飯,並且盡可能不挑食。

    把菜上桌,擺好碗筷,然後幫他盛好白飯,荷露便喚白安麒洗手用餐。

    因為希望少爺吃得開心,所以荷露也很用心研究廚藝,其實只要是她夾的菜,哪怕是少爺最討厭的苦瓜,他也會硬著頭皮吃下去,不過荷露還是希望少爺是有食欲才去享受食物。

    如果是第一次嘗試的菜色,荷露會先夾一口直接喂進大少爺嘴裏——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嘛!

    白安麒瞪著荷露夾到他嘴邊的洋蔥炒蛋。

    他恨洋蔥!

    “吃吃看,很香呢。”荷露柔聲誘哄。

    但是是荷露夾給他吃的。白安麒內心天人交戰,老半天才勉為人地,嘴巴張開一公分。

    但就算他只張開零點五公分,也難不倒她,“好吃吧?”

    白安麒一臉百無聊賴地嚼著口中的洋蔥炒蛋。蛋炒得很香,但他還是討厭洋蔥!

    “再吃一點?”

    “不要,我只吃蛋。”他把洋蔥挑開。

    “吃一點嘛!”用洪的不行就用撒嬌的,別的食物也許她會想辦法找營養價值相似的替代,但洋蔥本身營養價值就很高啊。

    白安麒依然是那副無賴的表情,瞥了一眼可恨的洋蔥炒蛋,又看向荷露,這女人越來越懂得怎麼讓他心軟了,她知道怎麼擺出他最無法招架的模樣與神情,而且越來越駕輕就熟。

    怎麼能這樣就投降?她若是以為他已經黔驢技窮,只能認命地由她擺佈,那就大錯特錯啦!白安麒心裏嘿嘿冷笑。

    “這樣吧,我們來玩遊戲,我贏了,就不吃洋蔥,而且你也不能再煮任何洋蔥料理!”他眼底閃著邪惡光芒。

    “什麼遊戲?”待在他身邊十年了,她還不瞭解這個滿肚子壞水,思想老是不正經的大少爺嗎?荷露心裏可是十二萬分警戒。

    白安麒手肘靠在桌上,傾身向荷露靠近,“讓我猜你今天內褲的顏色。”

    “……”荷露右手一抖,但不是因為害羞或害怕,而是忍耐著不讓自己拳朝不良少爺招呼過去。

    還猜她內褲顏色哩!她的內衣褲一向保守,不是黑色就是白色,而且白色居多,她以為他不曉得他打什麼鬼主意嗎?這痞子!

    “怎麼,不敢賭?”他故意擺出一臉古裝片裏惹人厭的登徒子嘴臉,顯然得很,而且玩得很樂在其中。

    荷露把簡直克制不住的冷笑藏得很好,“如果你猜錯了怎麼辦?”

    他怎麼可能猜錯?他一整天眼睛跟著她轉是轉假的嗎?

    “老子要是猜錯,這輩子,你煮什麼,我就吃什麼,二話不說!絕不反悔!”他用黑社會談判的氣魄道。

    荷露甜笑,“好,我跟你賭。”

    白安麒看著荷露甜得像能掐出蜜來的笑,心裏想,她一定以為他會猜魄吧?她的內衣褲有哪幾件,他可是如數家珍,白色半透明小碎花、白色半透明條紋、純白高衩、純白臀部鑲水鑽、白色蝴蝶蕾絲、白底水藍圈圈……總之白色居多,因為她穿起來都很好看,所以他沒自行抗議,但這不是重點!

    白安麒一臉賭王亮王牌的志在必得,“你今天穿黑色!純黑底、屁股有小熊那件!”

    荷露瞪著他,臉頰浮起紅雲,“你偷看?”

    白安麒得意的想大笑。

    廢話,不說她這幾天都逃不出他的魔掌,她的小褲褲跟內在美,是他每天不可少的樂趣之一啊!

    “嘿嘿嘿……願賭服輸。這些洋蔥你自己吃,我以後也不想在我屋子裏看到任何洋蔥!”他要把洋蔥趕出地球!

    剛剛忘了連苦瓜一起賭,不過荷露做的山苦瓜炒鹹蛋很好吃,鳳梨苦瓜排骨湯也還不錯喝,他勉強接受!

    不料,原本一臉挫敗的範荷露,卻一轉眼又笑得嫵媚極了,“不對 噢,你猜錯了。”

    哪有可能?別想唬爛他!“別耍賴啊!我有沒有猜錯,直接把你裙子掀起來就知道了!”他很樂意親手執行這個動作,而且非常期待!這個賭注的菁華與精髓都在步驟裏了,光想像那個畫面,他覺得他兩腿間小弟弟充血的速度都讓他疼痛了。

    “我才沒有耍賴。”荷露笑咪咪地,雙頰桃花色不減,傾身向前,在他耳畔說了幾個字。

    白大少爺整個人愣住,得意的神情完全不復見,白皙俊臉慢慢地轉紅,而且比荷露還紅,連耳朵也紅成一片。

    “你……你你沒騙我?”他連講話都結巴了,撫著胸口,興奮到不行。

    “真的。”荷露想到自己不只收復了河山,還保障未來一輩子這挑食鬼都不會再挑食,笑眯了眼,頰上的緋紅更添無數妖嬈風情,看得白安麒又是一陣心猿意馬,兩腿間的平原隆起高山。

    “我不信。”

    荷露抓住他一雙手,引導著探向她裙底。

    一觸碰到白嫩的大腿內側、柔軟的細毛與柔嫩的共瓣,白安麒簡直捨不得收手,在她兩腿間來回揉撚,直到她瞪著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縮手,臉卻更紅了,“我要看!”

    荷露默默地將一大口洋蔥炒蛋夾到調羹上,喂到他嘴邊。

    “願賭服輸哦。”

    洋蔥炒蛋算啥?洋蔥大餐他都照吃不誤!

    白安麒立刻張口吃了,一邊吃一邊把椅子跟整個人朝荷露挪近,雙眼像大狗狗盯狗骨頭般盯緊荷露,直到他倆手臂貼著手臂,膝蓋貼著膝蓋,這中間他的玉山壯大成喜瑪拉雅山。

    “我等一下可不可以……”這樣又那樣?

    “吃完,要幹什麼都可以。”她笑著替他撚去唇邊的飯粒,“你沒忘記你答應了什麼吧?”

    “當然,沒問題!”他以橫掃千軍的氣勢搜刮那盤洋蔥炒蛋。

    “吃慢一點。”荷露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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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9 13:08: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如果少爺完美無缺,那她就正好相反。

    荷露一絲不掛地站在浴室外大型的穿衣鏡前,敞開的浴室門仍不停冒出氤氳的水蒸氣,晶亮無瑕的鏡面像披上一層白紗般朦朧。

    如果霧氣散去,鏡子裏就會反射出她滿身疤痕與刺青的醜陋模樣吧?她的肋骨曾經裂開過,當時母親只是讓她在家躺著休息,不停吃消炎藥,沒有送命真是奇跡。所以身體好了一點以後,她就在那個部位刺了朵盛開在荊棘上的玫瑰;她的手老是因為父親動粗而脫臼,所以左手臂手肘附近纏繞了兩條交叉的百步蛇;她的鎖骨上有一組條碼刺青,當時很流行,那是她差點被老爸掐死後去刺的,沒刺在脖子上是因為她當時喉嚨還很痛。

    右大腿有一條火龍,父親常威脅要打斷她的腿,有一次她在父親酒醉時絆倒他,他撞上桌角,還跌斷腿,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不能再動手打她們了,她得意洋洋地為自己留下勳章,常幫她刺青的是她的好友小蘭,她說這龍是她新設計出來的圖樣,免費幫她加冕。

    “龍好,夠威風。”而且她覺得很爽,要是以後三不五時讓那死酒鬼摔一下,她們就有太平日子勃。

    小蘭沒有畫得太誇張,她覺得荷露始終是女孩子,所以那條龍只占了她右大腿的外側。

    她左手中指上也有個小小的刺青,哥德體英文字母——FUCK——那也是她的第一個刺青,對這世界的無聲抗議。當年把白安麒摔在地上時,她就朝他比這根中指,大少爺躺在地上神情有些癡呆地看著她,久久回不了神。

    身上最後一個刺青是蓮花。為她姐姐刺的,在右肩上,那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哭著讓小蘭幫她刺青,因為她發現自己對姐姐的困境竟然無能為力。

    每一年刺青都是一個提醒,她流著污穢下流的血液,她聽人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時只想冷笑,因此更邱吉爾和更和形式去污染它們……

    她站在鏡子前發呆,眼神冷冽,鏡子裏的影像漸漸清晰時,她才發現她很久沒仔細看著自己了。

    她身上的刺青依然沒變,但她變得豐腴了,這些年來身上不再有任何傷痕,她過得衣食無缺而且心靈充實。鏡子裏只有一個……彷彿沉浸在幸福與愛戀中的女人。

    她可以這樣嗎?在姐姐因為過去的陰影拒絕了心愛男人求婚後的現在?

    荷露神色一整。沒關係,她在心裏道。她早就對未來計畫好了,她一輩子都不會嫁人,如果少爺需要她,她就留在他身邊,若否,她也會為白家盡忠到老死,而姐姐就算不嫁人,她也會養她一輩子,她們姐妹可以相依為命,不一定需要男人。

    她的沉思在白安麒從浴室走出來時被打斷。

    和她不同,少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完美的。荷露多少帶著一點認命與自卑來看待她與白安麒的這段關係,也許在精神上也有一點S與M的傾向吧。

    白安麒帶著欣賞的眼神與她一同站在鏡子前,那種感覺其實有點好笑,雖然她沒忽略少爺兩腿間的勃起,但此刻少爺的眼神是單純且充滿玩心的。荷露有時會感歎,若她是男的,就能像大力一樣,一輩子當少爺的哥兒們,也就沒有所謂的毀滅地雷區了吧?

    荷露看著鏡子,而白安麒看著她,眼裏和嘴角的笑意有著灼人的熱度,順勢牽起她的手。一個男人站在一個女人身邊,微笑地看著她,牽著她的手,然後……勃起,這畫面不知何故讓她脖子以上瞬間熱氣蒸騰,她在少爺湊上來要吻她時退開了,轉身去拿乾淨的浴巾想幫他把身體擦乾。

    白安麒瞪著被甩開的手,內心充滿了受傷和……不爽!在荷露拿來浴巾替他擦拭身體時,他抓住她的手,浴巾掉在地上,接著他壓著她趴在鏡子上,從後面讓早已亢奮的分身挺進她柔軟的小穴。

    “啊……”他的動作太突然,荷露忍不住輕呼,白安麒發洩似地一陣抽插挺進後,沒有退開,反而抱住她,並且抬起她一腿,鏡子裏於是清楚地映照出他進入她體內的模樣。

    “你就一定要逼我只能X你,不能只是牽牽手,親親嘴就對了?”她讓他生氣的是,她只有做愛時不會閃躲,十年來,他只有在做愛時能親到她的嘴!“那就如你所願,從後面來就好……”

    荷露擰緊眉,很勉強地讓自己配合少爺的身高,“我沒有……”

    “最好你是沒有,老子就跟你姓!”

    “范安麒沒有白安麒好聽。”

    “——”死女人。他認真時她跟他打馬虎眼,他開玩笑她倒跟他認真起來了,“沒關係,老子就一輩子把你綁在我床上讓我上到死!”

    “少爺千萬別把話說死,到時我胸部下垂,肉也老了,牙齒掉光光,那裏也鬆垮垮的,恐怕少爺沒興趣。”

    啊——他好想掐死她!“你再耍嘴皮子啊,我就偏要你替我暖床到老,你最好現在開始練習怎麼替我服務時假牙不會卡住……”

    荷露爆笑出聲,淡淡的火藥味突然煙消雲散。

    “你還笑?”他氣也消了,說起來全怪她也不對,誰教他跟她在一起時幾乎都是升旗狀態?而且總是滿腦子色情廢料。

    荷露憋著笑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惡劣地加重挺進力道,甚至故意讓她腳尖點不著地板。

    “唔……”荷露終於斂去笑意,情欲的嫣紅浮上她的肌膚,被迫以高難度的姿勢承歡讓她眉頭緊擰,鏡子太光滑,著力點有限,最後她只能讓額頭也抵著鏡面,呼出來的熱氣在鏡子上形成煙霧,乳尖貼上冰涼的鏡面。

    他仍是吻了她,在高潮來臨之際,捉住她的下巴,不容她反方地,鎖住她的吃香喝辣與呻吟。

    激情釋放過後,白安麒還是生著悶氣,臭著臉讓荷露替他穿衣——只要他想耍無賴就會要荷露替他穿衣服。該上床休息的時間,他大爺就賴在沙發上,崩著臉,無聊地轉著電視頻道。

    其實發洩過後也就算了,只是白安麒也怕荷露今晚不肯陪他睡。

    而他知道他發脾氣時,她會讓著他。

    想想真是好悲哀,他從來沒有哄過荷露,都是荷露哄他,有時為了緊緊抓住荷露,他只有一再故技重施。他也想哄哄自己的女人啊……

    只是,客觀來說,除了主僕之分,荷露的EQ是他的好機倍高,恐怕他這個願望這輩子還真是難以達成了。

    “少爺。”果然,荷露主動示好了,“回房間了吧?”

    他眼皮都快合上了,就是使性子不肯回房。

    白安麒悶悶地轉身不看她,背影固執又哀傷,看得荷露好笑又心疼。

    好啦,像這個時候,少爺的死穴,就不用猶豫地戳下去唄!荷露坐到白安麒身邊,他沒有閃開。

    他當然不會閃開,不然沙發只坐一半,旁邊留個位置是留假的嗎?

    荷露伸出手,在白安麒頸背摸了兩下,他仍是沒閃躲,荷露筆著繼續在他背後和頸子上又摸又揉地,接著立刻感覺到手心底下的肌肉由緊崩漸漸放鬆。

    就說他很愛她的摸摸抱抱嘛!簡直像小寵物一樣。

    沒一會兒,據說生悶氣的大少爺就滾到她大腿上把美人的大腿當枕頭了。

    “少爺回房睡了,嗯?”她的柔荑持續地在他耳朵和頸子上搓揉。

    “床好大。”

    “大才好睡。”

    “夜好黑。”

    “睡著就不黑了。”

    “我好冷。”

    “幫你開暖爐。”

    幹!他沒梗了!她就一定要把他丟出去的球全部接殺嗎?

    “我覺得空虛,覺得寂寞,覺得冷……”

    荷露快失笑了,沉默好半晌隻歎氣道:“我陪少爺睡好嗎?”

    白安麒立刻坐起身,“好!我們回房。”他拉著她就上樓。

    荷露不得不把心裏的地雷警戒線再次往後移,即使每次往後移一點,都讓她離懸崖更近一步。

    她要自己當個盡責的暖床工具。

    這夜,他們難得“蓋棉被純聊天”,白安麒安安分分,他側躺著,與荷露面對面。

    “少爺晚安。”她說。

    白安麒沒回應,只是突然湊向前,將唇印上她的。

    很淺很淺的一吻,那可能是他們相識以來最純情的一次親吻,卻讓荷露心跳失控。

    “晚安。”他說道,然後抱著她,閉上眼。

    他要在她的地雷區,投下原子彈。

    荷露真的很少生病,早期健康保卡還不是晶片式時,她每年繳回去的卡片都是空白的,還沒進白家以前則沒健保,她除非身上不掛彩,不然也不會進醫院。

    但這並不代表她從來都不會感冒。事實上,她是不感冒則已,一感冒就半死不活。

    白安麒在接住差點滾下樓梯的荷露時,發現她體溫高得嚇人!他早就覺得她今天臉色不太對勁,腳步也浮浮的,所以死都不肯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你今天什麼都別做了,給我好好休息!”白安麒見她都發著高燒了,仍是掛心這、掛心那的,立刻恫嚇道。

    荷露清楚少爺的性子,他的恫嚇對她來說真的不痛不癢,只是因為知道若不順少爺的意,他會生整天的悶氣,她捨不得少爺氣壞身子啊。

    再說,適時地裝作非常怕少爺的恫嚇也是必要的,這樣少爺才會覺得有面子。

    白安麒抱她回房,但沒回她的房間,而是直接讓她在他房裏休息,接著白安麒便立刻打電話給白家的家庭醫師。

    “顏叔馬上就來了,你好好睡一覺,反正他看病時你也不需要醒著。”白安麒仔細地替她攤平棉被的四角。

    “不行……”就這點她絕不能依他!荷露勉力地坐起身就要下床,“我回自己房間。”

    “你幹嘛?”白安麒沒想到荷露竟敢跟他唱反調,至少日常生活裏的大小事一向都是他說了算。

    “我不能在你房間讓顏醫師看診,否則你剛剛就應該找跟白家不熟的家庭醫師;或者讓我好好休息便成,根本不用看醫生。”

    才怪!她連站都站不起來,什麼叫不用看醫生?

    但她的話立刻讓白安麒會意,“你給我躺回去,再囉嗦我拿繩子把你綁起來!”她無非就是怕顏頻頻知道他們倆的關係,或者說怕他們的關係因此曝光。

    那又如何?白安麒根本沒打算要瞞,他老爸老媽早就知道了,身邊一堆親信和心腹也知道,只有這女人還在當縮頭烏龜。其他人只是好意地裝作若無其事而已,她難道不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嗎?他一向不是低調的人,怎麼可能將他們的關係長久保密?

    “少爺。”她一臉哀求。

    白安麒一臉兇神惡煞地把額頭貼著,“沒門,你最好給我乖乖躺著別亂動。”他把她壓在床上,一手在床頭前的抽屜裏一陣翻找,拿出上次扮女警與劫匪時用的手銬,將她一雙手銬在床柱上。

    荷露有些傻眼,白安麒總算鬆開對她的鉗制,坐在床邊。

    “你真的又囉嗦又麻煩,在白家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你在那裏扭扭捏捏有個屁用?”他起身,“別再吵了,不然我把你的嘴塞起來……”他講到這裏,突然想起什麼,笑得一臉邪惡,“對了,我前天網購的東西有個玩意兒就是拿來塞嘴巴的,A片裏常出現的……”嘿嘿嘿,他得意地看著荷露瞪大眼,小臉一陣青一陣紅,“還有很多好玩的,等你好了我們再來玩。”他大掌在她頰畔流連忘返,然後彎下身在她唇上吻了吻,轉身離開。

    玩個屁啦!荷露紅著臉瞪他,想到昨天她確實幫他簽收了一箱東西,原來裏面全是不正經的色情玩具。

    “我先去熬粥,乖乖睡覺。”終於輪到他為她熬粥,表現愛心了!他一定要好好表現,熬出一鍋與眾不同,充分展現他滿滿的愛的溫暖稀飯!白安麒摩拳擦掌。

    但荷露想的卻是——少爺熬的粥,能吃嗎?

    光明正大地向顏醫師宣告她與少爺的姦情,與喝少爺熬的粥,空間哪一個比較可怕?她突然不知道該不該祈禱顏醫生快點來解救她了,至少在她被逼著吵少爺的恐怖料理以前!

    一頭灰白髮和肯德基爺爺般的鬍子,並且有著圓滾滾身材的老人家替荷露看診時,荷露已經喝完粥,睡著了。

    看來他遲了一步,唉。

    “她吃了什麼?”老醫師把眼鏡拉到頭髮上,像時下年輕人那般花俏地當成髮圈。不僅如此,他還穿著花襯衫,海灘褲,腳踩藍白拖,騎著小VINO,慢悠悠晃進白安麒住所時讓人以為他是來度假的。

    誰曉得花俏的肯德基爺爺,可是當年那些叱吒風雲的黑道大老們最信任的名醫哩!

    老醫生看著殘留著奇怪顏色糊狀的空碗,他絞盡腦汁想不出有哪一種蔬菜或肉類能煮成粉桃紅色的……這到底啥鬼玩意兒?

    “草莓醬稀飯啊。”他很努力地想把草莓醬在加了吻仔魚跟蘋果泥以及青蔥一起熬的粥上畫出愛心,還加了肉鬆當花邊,可惜失敗了,唉。

    “你不要喂她吃奇怪的東西好嗎?”暴力名醫直接抓起恐怖料理界達人的衣領猛烈搖晃,希望能試著把他腦袋鬆脫的螺絲釘搖回原位。

    “這哪裡恐怖?她很喜歡吃草莓啊!”他還加了櫻桃醬,讓顏色有深淺漸層,顯得更漂亮一點。基於敬老尊賢的家訓,白安麒忍住痛扁這尊肯德基老爺爺的衝動。

    老醫生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他從醫藥箱裏又倒出幾顆乳白色的藥片,用夾鏈袋裝好,“這個,你告訴她如果覺得絕望時就吃吧。”

    “什麼鬼?”

    當然是胃藥。“不要再喂她吃詭異的東西。”他又警告道。

    “她吃得很開心啊。”

    “我相信你就算拿垃圾加巴拉松喂她,她也會吃得很開心。”他可是從小就替他們看病看到大的。

    “我才不會喂她吃垃圾加巴拉松。”

    “你已經喂了!”

    死老頭!

    “如果你這臭小子還有點腦子,就應該知道孕婦不能吃噁心食物……不,正常人也不能吃,我不想我老友好不容易盼到的孫子因為這種愚蠢的行為而出了閃失,你要是希望他們母子均安,最好離廚房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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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7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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