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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宇璐]包養未婚夫(在家養男人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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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40:49 |倒序瀏覽
包養未婚夫【在家養男人之四】 作者:宇璐

她、失、戀、了!
這種事怎會發生在她這樣完美的女人身上,
還好死不死才被前男友判死刑,
就讓她撞上一個沒長眼睛的大鬍子,
這怪叔叔──賠錢他不要,偏要住她家,
誰知道他鬍子一刮,竟帥得令人流口水,
甚至還是貴婦們眼中最搶手的超級小白臉,
不過,她現在可沒空管他的名氣有多響亮,
愛人都要結婚了,她得先想辦法阻止才行,
可那不要臉的狐狸精,搶她的男人不說,
還嘲笑她沒人敢娶,這口氣她怎嚥得下?!
嘿!既然老天爺為她送了個吃軟飯的來,
她不妨給他「包」下來,陪她去大鬧婚禮,
只是計畫脫軌,不過喝了他一杯檸檬紅茶,
居然就被那傢伙給當甜點「吃」了,
而那該死的小白臉,才剛跟她求婚,
卻又帶了個「老」客戶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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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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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41:40
第一章   

  她現在很怕熱鬧的地方。

  熱鬧的地方,有三姑六婆,會七嘴八舌的紛紛逼問她何時結婚。熱鬧的地方,有一對對恩愛的情侶或夫妻,那種卿卿我我的模樣,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假裝,也讓她心中感到酸澀。

  自從父親讓她接掌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務後,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她,感情世界就變得很孤獨。

  有人說,女強人逃不脫形影相吊的宿命,然而,她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女強人,獨自漫步街頭、沒有異性陪伴,也並非因為眼高於頂。

  她只是……沒有忘記他。

  依稀記得那個早晨,雨停了,微白的陽光照射到床頭的一角,她聞見一股清香從廚房飄來。

  那是加了檸檬和糖的紅茶甘味,甜蜜中帶有一絲酸澀——就像他們之間的情感。

  他特地煮了這茶,安慰失意的她,哄得她心情恢復愉快,也趁機品嚐了她沾了酸甜的唇。

  而後,在濃霧瀰漫的冬天,她時常會想起這個早晨,懷念那杯茶的滋味,更懷念他熾熱的肌膚、溫柔的話語,及讓人忍俊不禁的調笑、挑逗的唇舌……還有那銷魂的纏綿。

  但他還是走了。

  人們說,他是浪子,即使是身為豪門千金的她,也無法留住他,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

  費闕伽,一個能讓無數女性傾倒在他腳下的男人,她忘不了他,是很自然的。

  而他,既非她的丈夫,也不是她正大光明的男友,他只是一個她曾經「包養」過的男人。



  兩年前

  冷風吹拂著她的長髮,握緊方向盤,腳下猛踩油門,整輛敞篷跑車像要飛起來似的。

  初冬的季節,她本應該待在溫暖的家中,任憑輕柔的音樂流洩在室內,裹著被子,在泡上一壺香濃的咖啡,看一本自己喜歡的書,但,此刻一顆煩躁破碎的心讓她渴望寒冷,似乎惟有刺骨的冷風劃過鬱悶的胸口,才能讓她稍稍舒坦。

  今天,是她有生以來最傷心的日子。

  她徹底失戀了!

  交往了四年多的男友,從高中開始就認定的白馬王子,忽然笑咪咪地遞給她一張請柬,說他要結婚了。

  雖然早就知道他身邊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但她從不在意,總以為那只是一個過客。

  她對自己說,皓皓哥不過是一時貪玩,等過些日子就會回到自己身邊,沒想到,她一時的輕敵竟造成了終生的悔恨——他,居然要結婚了?!

  葉梨若看著鏡中的自己,想不出週遭還有誰比自己更漂亮,再瞧瞧身後華美的宅第,找不出如今還有誰比她父親更有錢,完美無缺的她,為什麼得不到他的愛?

  「若若,並非你有什麼不好,只不過……她才是這世上惟一讓我心動的女孩。」當她痛哭著質問江晨皓的時候,他如此回答。

  「可是我們已經交往四年了!」如果彼此沒有感情,又怎能交往這樣久?

  「若若,一開始我們就說好不談愛情,只是兩個寂寞的人互相陪伴,呵……不要告訴我,你犯規了。」

  她的確犯規了,因為她千不該、萬不該的動了真情愛上他。

  違規就該受罰,一顆初戀的心粉碎,也是活該。

  江晨皓還算顧及了她的面子,沒有像愛情小說裡,狠心的男主角打發玩玩的對象,丟下一張支票作為分手費,或許是因為他知道她並不缺錢吧!

  但他丟來了一張結婚請柬,就像一記耳光,打得她雙頰火燒般的疼痛,讓她從此看到紅色就感到排斥。

  夜已經深了,從他家出來之後,她一直開著車在街上狂飆,好幾次想刻意撞上燈柱,讓他看看她橫屍街頭的模樣……

  他會傷心後悔嗎?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使她看不清楚前面的方向,忽然,有一道黑影佇立在空曠無人的街中,葉梨若連忙閃避,卻由於速度太猛、車子打滑,「砰」的一聲,真讓她如願以償的撞上了街邊路燈!

  自殺是心甘情願的,出車禍枉死卻會心有不甘,這一聲巨響,把葉梨若先前那尋死的念頭撞到了九霄雲外,頭上冒出涔涔冷汗,神志頓時從失戀的悲傷中清醒過來,連眼淚都不再流了。

  從車窗探出頭去,竟看到剛剛的黑色身影蹲在路中,一動也不動的。

  「喂——」她不會撞出人命了吧?葉梨若擔心地喚了一聲。

  黑影沒有回答,她只得下車來到他的身前。

  藉著微微的路燈,可以看見那是個滿臉鬍子的男人,不知受傷了沒有,只是坐在地上,用一雙雪亮的眼睛盯著她看。

  「喂,你死了沒有?」她沒好氣地問。

  「小妹妹,撞到了人,態度還這麼樣的惡劣?」男子一笑,油腔滑調地答。

  「我撞到你了嗎?我撞到的是燈柱!」她更加氣憤,「老爺爺,三更半夜不要一個人亂逛,站在路中央就算被撞死了,保險公司也不會賠錢給你!」

  「老爺爺?」男人愣怔了半晌,終於明白的摸著自己的鬍子愉快地開口,「哈哈哈,原來我是老爺爺,乖孫女,再叫一聲來聽聽!」

  她這才看清他雖有鬍子,但年紀應該不算太大,髒髒的衣服、野人似的毛髮,大概是個潦倒的流浪漢,她白了他一眼,扔下一疊現鈔。「算我倒楣,這讓你拿去看醫生。」

  錢像雪花般撒落在男人四周,但他並不去撿,只是喃喃念出一串數字。

  「你在叨念什麼?」她聽著他口中的數字,感覺有點耳熟。

  「你的車牌號碼啊!」他挑挑眉。

  「你記我的車牌號碼幹什麼?」她不由得有點慌了。

  「你撞了我,我當然要記住你的車牌,必要的時候,才可以從車牌號碼找到你。」

  「你找我幹麼?我……我不是已經給你錢了嗎?」她結巴了起來。

  「這點錢怎麼夠?說不定我傷到五臟六腑了呢!」

  「你……」這才明白,自己撞到了一個無賴,「喂,你該不會是那種專門裝被車撞再敲詐別人的傢伙吧?」

  男人噗哧一聲笑出來,「天真的小妹妹,不要問這種沒大腦的問題,我如果是騙子,會老老實實的告訴你嗎?」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她不耐煩地雙手叉腰。

  原以為他是想趁機敲竹貢,沒料到他居然語出驚人的提出無理的要求,「小妹妹,帶我到你家住一晚吧!」

  「什麼?!」葉梨若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半晌闔不攏,「老爺爺,我家就不必去了,直接帶您上精神病院吧?那裡肯定有地方住的。」

  三更半夜,叫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把他帶回家,這人不是腦子壞了,就是……色魔!

  葉梨若感到有些害怕,拔腿就想跑離,誰知他的長臂一伸,便牢牢將她逮住。

  「放手!放手!」她揚起手中的皮包朝他猛打,他卻輕易就奪取了她的「武器」,讓她動彈不得。

  「你覺得我們去警察局如何?那裡肯定也有地方住,專門為那些撞了人想逃跑的罪犯準備的。」他輕柔的語氣,夾雜了一絲邪惡,並挑逗似地朝她的面龐吹一口氣。

  「嗚……你到底是什麼人?」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被他惹得顆顆滴落。

  「小妹妹,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壞人。」她的哭泣不禁讓他有些於心不忍,他指了指身後,讓她看見自己沉重的行囊,「我只是一個找不到地方住的旅者。」

  「那你可以去住酒店呀,為什麼非要去住我家?」

  「附近酒店都住滿了,你如果能幫我找到其他的地方,也可以呀!我剛下飛機,人生地不熟的,不太認得路。」他的語氣正經了起來。

  「那你為什麼站在馬路中間嚇人?」還害她撞車。

  「我正在看地圖,一陣強風卻把地圖刮到了馬路中央,這麼晚了,我也不知哪裡還有地圖賣,所以我就不顧危險的跑過來了,誰知碰上你的車……你或許不知道,地圖對於我們這些自助旅行者,是很重要的。」

  他說得頭頭是道,葉梨若不禁思考著他話裡的真假。

  既然他會主動提出要上警察局,可見不是做賊心虛的壞人,況且兩人爭論了半天,如果他真是色魔,早就將她先姦後殺了,還用得著講這些廢話?

  「那麼……好吧,我現在就帶你去找間飯店。」她遲疑地望著他,討價還價的補充,「不過,你不許再來煩我,還有,要忘記我的車牌號碼!」



  今天老天爺對她不太好,先讓她失戀又讓她撞車,現在想找間有空房的飯店也找不到。

  開著車頭凹陷的跑車轉了幾條街,眼見夜漸漸深了,葉梨若看著身邊高大威猛的陌生男子,有幾分害怕,又有幾分不甘心。

  此刻,她應該躲進被窩,一邊流淚、一邊悼念她失去的戀情,讓柔軟的床安撫自己受傷的心,幹麼陪這傢伙在這夜裡亂轉?

  「算了算了,」她忽然一個大轉彎,「我帶你回家!」

  「早說過附近的飯店都客滿了,你偏不信!」男人自在的靠躺在副駕駛座,似乎已舒舒服服地睡過一覺了,「我騙你有什麼好處?你以為我真想住你家啊?你家可不會比飯店好。」

  她家隨便挑一幢別墅都比佈置呆板的飯店好上十倍,但葉梨若累了,懶得同他爭辯,一拐彎,把他帶到一間小公寓前。

  「你幹麼按門鈴?你沒鑰匙嗎?」他有些意外。

  葉梨若並沒有回答。

  她當然沒有鑰匙,因為這是她表姊的住處。

  夜已深了,如果她突然帶個陌生男子回家,管家老王定會大驚小怪的,打電話給她那遠在歐洲開會的父親,加油添醋的把她說得像是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母親雖然縱容她,但在父親面前,還是保持乖乖女的形象為妙,否則零花錢會少好幾個零。

  因此,她轉念一想,便把他帶到表姊家了。

  吳雪湄打著呵欠來開門,看到夜幕下站著一男一女,不禁感到吃驚。

  「若若!」她叫,「你還沒回家呀?剛剛阿姨打電話四處找你,她急死了,怕你因為失戀想不開,一氣之下做出什麼傻事……」

  「表姊表姊,我肚子好餓,快煮些東西來吃吧!」葉梨若不等表姊說完,拉著身旁的男人逕自進了門,往沙發上一坐,指示對方將沉重的行囊擱下。

  「這個人是誰?」吳雪湄盯著那髒兮兮的男子,看到他沾滿泥的皮靴踩在自己新換的地毯上,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是我朋友,想在你家借宿一夜。」葉梨若一派自然的回答。

  「什麼?!」聞言,吳雪湄與大鬍子兩人皆大驚失色。

  「你讓一個陌生男人住我家?」吳雪湄率先跳起來,「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怎麼可以跟男人同居?」

  「表姊,你最近不是常說,每個月『那幾天』肚子疼得厲害嗎?」葉梨若嘻嘻一笑,「那一定是因為你家陰氣太重的緣故,有個男人在家裡,沾染些陽氣,肚子就不會痛了,臉上的痘痘也會少一點哦!」

  「你這個死丫頭,當著外人的面,胡說八道些什麼!」吳雪湄滿臉通紅,氣得直揪她的頭髮。

  「老爺爺,快快快,」葉梨若朝男人揮手,「趁著我表姊沒有趕你,快去洗個熱水澡,順便把鬍子刮一下,免得表姊半夜起床上廁所看到你,以為遇到惡鬼!」

  「原來這是你表姊家。」大鬍子愣怔了半晌之後,終於嘿嘿笑起來,「妹妹,你好聰明!」

  「誰說我半夜起床會看到他?」吳雪湄大吼,「你哪只耳朵聽見我同意他住下來的?」

  「不要這樣嘛,親愛表姊,」葉梨若討好地拉著她的衣角,「我難得求你一次,看在我上次幫你買化妝品的份上,就答應吧!」

  「哼,不過要了你幾支口紅,我就得賠上自己清白的名聲?」

  「哎呀!表姊你才剛搬到這兒,就跟左鄰右舍混熟啦?」

  「呃?」吳雪湄不知她為何忽然問這話,「現在這種社會,人際關係疏離,就算住得再近,大家把門一關,誰也不認識誰。」

  「那你還擔心什麼?」葉梨若擊掌一笑,「既然誰也不認識誰,別人也就不會說你的閒話了,那他即使在這兒住上一年半載,也不會損害你的名聲啦!」

  「放屁!」吳雪湄手叉腰,「那你為什麼不把他接回家住?你家還是獨幢別墅,沒有左鄰右舍,就算住上一年半載,想必也不會壞了你的名聲。」

  「可是如果被我爹地看見,會扣我的零用錢!沒了零用錢,我又怎麼能時常買禮物孝敬表姊您呢?」

  「壞小孩!」聽到「禮物」兩個字,吳雪湄蹙緊的眉心終於稍稍舒緩,用指尖戳了戳葉梨若的賊腦袋,「我才不希罕你的東西呢!不過,我也捨不得別人搶我的東西。」

  「誰搶你的東西了?」

  「那個人呀!他人高馬大的,如果半夜掏出刀子謀財害命,表姊我怎麼抵擋得了?」

  「哎呀,你家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好讓人謀財的呀?我剛才給他現鈔,他都不要呢!」

  「可……如果他、他想非禮我呢?」吳雪湄小小聲的說。

  「放心好了,我比你漂亮十幾倍,這一路上,月黑風高,他都沒非禮我了,又怎麼會對你有興趣?」

  「嗯!鬼靈精,女孩家居然好意思說出這種話,怪不得人家晨皓不敢娶你。」

  聽到表姊的話,葉梨若頓時嘟起嘴巴,小臉垮了下來,霎時眼淚嘩啦啦的如雨下。

  「不要這樣,我看了會心疼的。」吳雪湄輕拍她抽泣的背,「你這麼漂亮,姨丈又這麼有錢,是江晨皓那小子不識貨,居然去娶那個其貌不揚又家境貧寒的林詩儀,哼!這種瞎了眼的笨蛋,不要也罷。」

  「所以我才會氣不過呀!」葉梨若從包包裡取出紅色的請柬,恨恨的大罵,「要是敗在別人手裡,也就算了,但這個林詩儀……她除了會裝文靜,哪比得上我的一根腳指頭?輸給她,我實在不服!現在就連周圍的朋友都在笑話我了。」

  「所以你才要更振作,不要讓別人看笑話。」吳雪湄晃眼看見那張紅得刺眼的請柬,一把奪了過來,「我替你把這個燒了,免得看了傷心。」

  「不不不!」她趕忙拉住表姊的手腕,「這個是要燒掉沒錯,不過我要讓江晨皓親手燒。」

  「什麼?」吳雪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原來你還沒死心?!」

  「距離婚禮還有一些時日,我要設法讓他回心轉意!」葉梨若信誓旦旦的說。

  「若若呀……」江雪湄撫撫她那個愛幻想的小腦袋,「江家是很重面子的,悔婚這種事,呃……大概是不被容許發生的,不要再在那小子身上浪費時間了,帥哥遍地都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撿到!」

  「說得容易!」她白了表姊一眼,「那你去撿一個給我看看啊!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有雖比皓皓哥更帥的。」

  「他哪有爹帥呀?我看那個暗戀你多年的邵風就跟他差不多,還有——」吳雪湄講到一半忽然停住了話語,瞪著浴室門口,嘴巴張得大大的。

  葉梨若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也頓時呆了住。

  兩人眼前出現了一個絕世的美男子,沾著閃亮水珠的長髮貼著微笑的俊顏,彷彿深藍的大海上升起的璀璨明星,如同天神收起羽翼,降落到人間。

  他赤裸著古銅色上身,露出結實的胸肌,套著牛仔褲的長腿正向她倆邁近,一枝如花的刺青從腰部蔓延,直攀上他的胸口,使那過於陽剛的氣質中多了一分妖異的美麗。

  「看見你們在說話,我沒敢打擾,就自己去洗了澡。」他笑著揚揚下巴,「瞧瞧,照你的吩咐,我把鬍子也刮乾淨了!」

  「你……」葉梨若認出了那個聲音,「你是老爺爺?!」

  「是呀,乖孫女,怎麼才十幾分鐘,就認不出我來了?」他笑笑的點了頭。

  「我的天啊!」吳雪湄尖叫一聲,「若若,快帶他走吧,這種人我可不敢收留。」

  「怎麼了?」葉梨若不解,「這麼一個大帥哥,就算人家誤會你們兩人同居,也不丟你的臉呀,說不定別人還羨慕得要命咧!為什麼不敢收留?」

  「反正就是不行……」吳雪湄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口。

  「喔,我明白了,表姊是怕自己受不了他美色的引誘,半夜跑去把他吃了。」葉梨若說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嗯!再胡說我割了你的舌頭!」吳雪湄惱羞成怒的低吼。

  「好好好,那你悄悄告訴表妹我那個神秘的原因,」葉梨若轉頭朝男人一指,「你先到房間裡待著,不許偷聽!」

  他老實的乖乖進了房。

  吳雪湄見房門關上,這才俏聲說:「小傻瓜,你沒看到他身上的刺青嗎?」

  「怎麼了?挺漂亮的呀!」

  「身上會有刺青的,一定不是什麼正經的人!如果不幸,遇上個黑幫大哥之類的躲避仇家逃到這裡,不但表姊的性命難保,說不定連這房子也會被燒個精光。」

  「表姊你是香港電影看太多了吧?」葉梨若哭笑不得,「如果他真是什麼黑幫大哥,會這麼隨隨便便地跟個陌生女子回家嗎?他就不怕我是仇家派來施展美人計的陷阱?再說,現在身上有刺青的人太多了,也不全是不正經的,你看電視雜誌上那些藝人、名模的,就有不少人有紋身呢!」

  「唔……」吳雪湄仍狐疑地咬著唇,「反正這整件事我就是覺得不太對勁,這麼一個絕世美男子,怎麼會隨隨便便就讓你這笨小孩給撿到?而且,我總覺得他有點面熟……」

  「哈,帥哥的長相都嘛差不多,只有醜人才會奇形怪狀的,所以表姊覺得他面熟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等一下——」吳雪湄忽然大叫,「我想起來了!」

  只見她飛快的奔進雜物間,急忙地像在找尋什麼,灰塵猛烈的揚起,弄得她灰頭土臉的。

  「對,就是他!」終於從中抽出一本雜誌,她也顧不得漫天塵灰的又跑回表妹身旁。

  「誰啊?」葉梨若探出小腦袋,瞧了瞧雜誌上的相片。

  只見一個裹著雪白裘皮的貴婦人站在櫻花樹下,抬臉微笑,雖然容貌絕美,但臉上淡淡的皺紋洩露了她的年紀,乍看之下這張臉,有日落殘紅的感覺。

  她那雙含情似水的眼睛正溫柔地盯著身旁某處,淺笑盈盈。女人只有在面對一人時,才會顯露這樣的神情。

  而她的身旁,站著一個帥氣的男子,如果撇開年齡上的差距,這男子與她可說是極為登對,可惜他起碼晚生了二十年。

  葉梨若此刻的表情與她表姊如出一轍——張著小嘴,滿臉驚愕。

  因為,那男子像極了「大鬍子爺爺」!

  「香港的『傅氏集團』聽說過嗎?」吳雪湄回過神後開口,「這位便是傅氏集團的總裁夫人。」

  「傅氏的傅總裁不是才在不久前過世了嗎?」葉梨若也並非孤陋寡聞的傻瓜,商場上的事,父親天天叨念,她不用刻意去記也聽熟了。

  「對呀,相比他去世的消息,他的夫人馬上養了個小白臉,那才夠驚人呢。」吳雪湄用指尖戳戳圖片,「喏,這就是傅太太同她包養的小白臉同游日本時,被狗仔隊拍到的照片。」

  「你、你是說……」葉梨若實在說不出口。

  「你的『大鬍子爺爺』其實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吳雪湄替她接口,並指了指那扇緊閉的房門。

  「不可能!」葉梨若搖搖頭,「如果他是富婆的男寵,又怎麼會跟個流浪漢一樣,全身髒兮兮的?那個什麼傅太太肯定會像養小狗一樣,把他洗刷得乾乾淨淨的,而且,他又怎會來到這兒沒地方住呢?別說預訂大飯店的房間了,就是替他在這兒買一幢大別墅,富婆也肯定捨得的。」

  「聽說這個費闕伽是個狂放的情場浪子,仗著自己長得帥,從不在乎任何人的感情,那個傅太太只不過是他眾多金主的其中之一罷了,在香港的社交圈中,還有很多有錢的太太及千金小姐們都爭著要包養他呢!偏偏他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生性怪僻,常常一聲不響就失了蹤,背著行囊到處流浪,她們曾不惜花大筆鈔票,僱用私家偵探在找他。」

  「他有什麼好呀?」葉梨若迷惑不解,「只因為長得好看一點,就有這麼多女人追他?」

  「想必床上功夫也是一流的吧!」吳雪湄笑了笑。

  「咦,表姊,怎麼人家香港社交圈的這些名人暗事,你瞭解的這麼清楚啊?簡直比八卦記者的消息還靈通那!」

  「哈,因為傅太太恰巧是我那間服裝公司的大客戶,所以她的事我一直都有留意,」吳雪湄說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大驚失色,「哎呀!那就更加不能收留那個費闕伽了!」

  「怎麼?怕那些吃醋的太太、小姐們找上門,把你痛打一頓啊?」

  「呿!我是怕他有愛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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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42:27
第二章

    東方剛剛露魚肚白,葉梨若就起床來。

  滿櫃子的衣服胡亂飛舞,有的扔到床上,有的飄落到地毯上,就連吳雪湄心愛的化妝品也被她五顏六色地攤滿整個梳妝台,對著鏡子左打扮、右打扮,從日光微明直忙到陽光燦爛,她仍覺得不滿意。

  今天是江晨皓和林詩儀拍婚紗照的日子,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前去阻止!

  惟有比準新娘美麗十分,心愛的男人才會回心轉意。

  可是……要怎樣打扮才算好?

  她以往按照自己的審美觀,以為披散一頭染黃的波浪鬈發,昂貴的香奈兒新裝往身上一套,點紅櫻唇、塗亮指尖,就能征服男人的目光。

  然而,那個林詩儀,衣著寒酸,幾乎不施脂粉,竟也能夠橫刀奪愛?真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表姐,你的衣服都不好看!」葉梨若急得直跺腳。

  「我這個黃臉婆的櫃子裡怎麼可能會有小妹妹喜歡的衣服?」吳雪湄心疼地看著屋子被弄得亂七八糟,「等會兒叫人從服飾店送些新款式過來吧!」

  叩叩叩——

  「有早餐吃嗎?好餓啊!」隨著敲門聲,費闕伽在外面叫。

  這不知死活的男人,居然敢在她正為穿著打扮冥思苦想的關鍵時刻打擾她葉梨若一怒之下,衝了出去。

  「鬼吼鬼叫什麼啊?我只答應收留你一夜,包住不包吃,你居然得寸進尺的還想要我們為你準備早餐?趁著本小姐沒發火,快滾蛋!」

  「不要生氣嘛!」面對她的怒氣,費闕伽反倒笑嘻嘻的,「我只是隨便問問,如果你不會煮,我可以幫忙。」

  他說著便逕自走進廚房裡,毫不客氣地拉開冰箱,拿出兩個雞蛋。

  「喂!你搶劫啊?」葉梨若匆匆護住冰箱門。

  「等會兒煮好了,我不介意分你吃一個,大家老朋友了,不用這麼見外。」

  「哼!」葉梨若冷哼一聲,「誰要吃你煮的食物,你這愛滋病男,少碰我家的東西。」

  「這可不是你家的東西,」費闕伽指了指門後瑟瑟發抖的吳雪湄,「這是你表姐家的。」

  躲在門後的吳雪湄真恨自己為何有這樣一個膽大包天的表妹。

  昨晚,當她們神神秘秘地討論了他這個不速之客後,表妹居然猛地踢開房門,對著客廳那個顯然驚愕住的男人大聲嚷嚷,「喂,我表姐懷疑你患有愛滋病,起來讓我檢查一下!」害她尷尬得當場用枕頭摀住羞紅的臉,想往廁所裡鑽。

  幸好費闕伽生性隨和,並不介意的當場脫下上衣,讓葉梨若細細察看。

  「嗯,沒有可疑的紅瘡,呼吸中也沒有惡臭,可能你的病還沒到晚期。」那丫頭不懂裝懂的刁難著,「表姐,拿條不要的毯子來,等他蓋完之後就扔掉。」

  於是,這個徹夜難眠的夜晚,費闕伽被迫裹著舊毯子躺在沙發上,不許隨意亂動,防止可能存在的病毒肆意蔓延。

  而行俠仗義的葉梨若也沒有丟下表姐獨自離開,而是陪伴她睡在臥室裡,隨時注意房外的動靜……

  「你難道不知道愛滋病會透過唾液傳染嗎?」葉梨若一把搶過雞蛋,「我表姊本來就沒什麼錢,昨天為了招待你過夜已經浪費了一條毯子,難道為了讓你吃個雞蛋今天還要浪費一套碗筷?」

  「算了算了,讓他吃吧!」吳雪湄看著費闕伽高大的身軀,不敢過於得罪他,只得上前勸解,「反正我那兒有一套舊餐具,我也不常用。」

  「嗯……」葉梨若遲疑片刻,賊賊的眼睛轉一圈,「他白白吃了我們家的東西,要替我們辦一件事才算公平。」

  「小妹妹,你還真不做虧本生意吶!」費闕伽有些哭笑不得。

  「又不是讓你去殺人放火,這麼緊張幹麼?」她那可愛的蘋果臉揚起一抹神秘的笑,「不過是帶你去看看人家美美的新娘子罷了。」



  婚紗店有一個小小的庭院,種著來自異國的香草,鏤花的鐵欄花架上爬著紫籐,如瀑布一般垂下,幾張露天的桌椅,就擺在這花廉下。

  「你在這兒等我,不要亂動。」葉梨若命令。

  費闕伽也不多問,只是乖乖地坐著,看她嬌小的身影怯怯地走進店裡。

  店內的四周採用大量的玻璃,讓坐在後院的他,也能對室內的情景一覽無遺。

  這個暴躁的小妹妹一定是來見什麼重要的人吧?

  剛才在路上,她的身體就一直微微顫抖,下了車,更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得以邁動步伐,起伏不定的胸口沒一刻平緩。

  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妹妹會把對方看得這樣重要,肯定是她的心上人吧。

  來到這間婚紗店,他什麼都明白了。

  愛人要結婚,新娘不是她,所以她才拉著他到這兒來,有個高大威猛的護花使者陪著,至少可以壯壯膽。

  但不知她有什麼目的,難道是想逼迫新郎回心轉意嗎?

  男人都很討厭照相,但如果他肯花時間陪一個女人照相,可見他是很喜愛這個女人的,看來小傻瓜大概沒什麼機會了。

  只見她蹬著虛張聲勢的步伐,走到一個身著婚紗的女子面前,昂起頭,高傲地盯著人家。

  那女子並不算十分美麗,但一頭素淨無染的直長髮和瞼上的淡淡妝容,讓人看了很舒服,是普通男人喜歡的那類「文靜」女子。

  是否即將會有一齣好戲上場?

  從不多管閒事的費闕伽此刻卻產生了好奇,輕輕推開玻璃門的一角,想聽聽室內的人說了些什麼。

  「喂,我們家皓皓哥呢?」葉梨若粗聲粗氣地問。

  「你們家皓皓哥?」林詩儀失笑,緩緩抬起左手,亮出無名指上晶瑩的鑽戒,不疾不徐的道,「唉,可惜這只戒指並沒有戴在你的手上。」

  「哼,頂多也才一克拉而已,不值錢的玩意兒,用得著這麼得意忘形嗎?」葉梨若從鼻子裡哼了聲。

  「我知道你大小姐不希罕這只戒指,不過,我看這天底下,大概也沒有哪個男人會送你戒指了。」

  「什麼意思?」葉梨若氣極得幾乎要跳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沒人要?」

  「難道不是嗎?」林詩儀眉一挑,「刁蠻、任性又暴躁,誰敢娶你?晨皓就是受不了你的壞脾氣,所以才甩了你的!」

  「你胡說八道!」葉梨若指著她的鼻子,「皓皓哥明明就說我直率又可愛。」

  「那是為了顧及你的顏面,所以說得比較委婉,虧你還信以為真。唉,連別人的話都聽不懂,笨!」

  「你……」葉梨若氣得渾身發抖,「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陰險啊?我呸!遲早有一天,皓皓哥會發現你的真面目。」

  「大小姐,罵人的時候請不要亂用詞語,什麼叫做『陰險』?請問我做了什麼壞事嗎?」

  「你背著我搶走了皓皓哥!」

  「笑話,我光明正大的與他交往,在晨皓和他家人的眼中,我秀氣、得體又大方,倒是你,粗魯、任性、缺乏教養,沒有資格跟我搶!」

  「我跟他交往了四年,我會沒資格?」

  「你就算跟他交往四十年也沒用,就算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晨皓也不會娶你,不止晨皓,是天下的男人都不屑娶你!」

  「少在這裡胡言亂語,我只要勾勾小指頭,就會有一大群男孩子跳出來,爭著要當我的男朋友。」

  「人家不過是跟你玩玩罷了,不信你試著叫他們買只戒指送你,看看有誰會買?」

  「嘿嘿嘿,如果我提出要同他們結婚,他們還不樂上了天?」

  「沒錢的,長相奇醜無比的,或許有可能。」林詩儀佯裝認真的思考著。

  「我會那麼差勁,找個沒錢又醜陋的男人來當未婚夫?」葉梨若哈哈大笑,「看著吧,我一定帶個俊美又多金的白馬王子來把你嚇死!」

  「大小姐,不要這樣自信,」林詩儀輕嘖了聲,「下個月我跟晨皓舉行婚禮的那天,你如果真能帶一個肯送你戒指、又英俊多金的未婚夫來,我就當場取消婚禮。」

  「哈,一言為定!」葉梨若伸出手掌,「到時候你做不成江太太,哭死了都沒人可憐。」

  「只怕到時候你找不到人,會因羞憤而死!」林詩儀摘了白紗手套,與她慎重地擊掌為誓。

  「若若?!」從洗手間方向出來的江晨皓猛然見到舊日戀人前來,便萬分擔心地上前護住他的準新娘,「你……你來幹什麼?」

  「晨皓?她……」林詩儀馬上收起得意揚揚的表情,躲到他的背後,裝出瑟瑟發抖的恐懼模樣,「她剛才……」

  「她罵你了?」江晨皓不由得感到憤慨,「若若,我不是說過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嗎?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咄咄逼人呢?」

  「不,晨皓,葉小姐沒有罵我……」林詩儀故意用委屈的腔調解釋。但她越解釋,江晨皓就越懷疑。

  「怎麼,她打你了?」江晨皓大怒,「若若,你又打人了?」

  「如果真打起來,我未必打得過她呢!」葉梨若瞪了一眼虛偽的林詩儀。

  「詩儀身體這樣纖弱,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江晨皓隨即喚來一個店員,「請問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呃……」店員支吾著,「剛剛這位小姐怒氣沖沖地闖進來,朝著林小姐大吼……我們以為兩人有事相談,便沒敢打擾的退到後面去了,至於她們說了什麼,我們也沒敢偷聽。」

  「若若,你還不承認自己打了人?」江晨皓揮起一拳,重重擊下了葉梨若身邊的牆,「你若再敢騷擾詩儀,我會替葉伯父好好管教你!現在你給我回家去,聽見了沒有?」

  「你這麼凶幹麼?」葉梨若霎時眼淚滾滾,「沒錯,我剛才是罵了她,不過,她也回罵了我啊!」

  「詩儀一向秀氣,根本不懂得罵人,你不要再蔑蠛她了,我們今天要拍婚紗照,也不想跟你計較,你走吧!」

  「皓皓哥,這女人是個騙子,你娶了她會後悔……」葉梨若想像從前那樣,上前撒嬌地晃晃心上人的衣袖。

  「你再說,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江晨皓不分青紅皂白地揚起拳頭。

  「好嘛,走就走,」她只得暫時放棄,嘟著嘴往外走,並喃喃自語,「不過是拍幾張婚紗照而已,本小姐今天就讓你這個壞女人拍個夠,將來再讓皓皓哥親手撕了它們!」

  跨入庭院,她眼前一黑,猛然撞上一個人。

  「費欠佳,你幹麼擋路?!」她怒吼著。

  「是你叫我乖乖在這兒等你的啊!」看了場好戲的男人嘻皮笑臉著,「還有,我的名字是費闕伽,不是費欠佳。」

  「我看你是欠揍!」她一掌打歪那張邪笑的臉,「剛剛你都聽見了?」

  「這庭院這麼小,你們吵得那麼大聲,我當然都聽見了。」費闕伽揉揉被打得火辣辣的雙頰。

  「那你為什麼不進來幫我澄清?」

  「小姐,他已經不愛你了,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

  「你、你胡說!」葉梨若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嘩啦啦如雨下,「皓皓哥是愛我的,只不過暫時被那個騙子給迷昏了頭。」

  「那麼你打算如何拆穿她的騙局?」

  「哪用得著拆穿,我只要找到一個白馬王子同我訂婚,她就會自動消失啦!」

  「既然她是騙子,又怎麼可能信守與你立下的誓言呢?」

  「呃……」葉梨若愣了愣,「就算沒有那個誓言,我也會馬上找到一個未婚夫的,一來可以證明我不是沒人要,二來可以讓皓皓哥嫉妒一下,回心轉意。」

  費闕伽本來想說:既然他已經不愛你了,就不會再嫉妒了。但眼見這個小笨蛋正在氣頭上,大概聽不進他的逆耳忠言,只得改口道:「那麼這個白馬王子你打算上哪兒找呢?」

  「嗯……」她思考了一會兒,忽然拍掌大笑,「邵風暗戀我那麼多年,肯定會幫我的!」



  費闕伽饒富興味地看著葉梨若這個小傢伙,反正閒著也無聊,他不介意跟著她四處亂晃。

  來到這座城市,本想看看如畫的風景散散心,但他卻發現,看她魯莽的行事風格到處闖來撞去,似乎更好玩。

  葉梨若找到一間附近的咖啡館坐下,急急喝了一大口冰水沖淡胸中怒意,便拿起手機撥了又摔、摔了又撥,不知跟電話那端的誰嚷吼了七、八遍,終於門口出現了一名姍姍來遲的男子。

  男子油頭粉面,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手悠閒地插在口袋裡,慢慢地踱過來。

  費闕伽猜測,這人便是那個所謂暗戀小笨蛋多年的邵風。

  「大小姐,什麼事這麼著急啊?」邵風揉揉眼睛,「剛剛我正在午睡呢!呵……好睏。」

  「不要貪睡了,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喜訊,保證讓你高興得清醒過來。」葉梨若拍拍對方的胸膛。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睡覺更能讓我高興的事嗎?」邵風滿臉迷茫。

  「送個未婚妻給你,難道不是天大的喜訊?」她充滿自信地看著他。

  「啊?!」聞言,他驚愕的慌忙擺手,「不不不,不要害我啊!」

  「送個聰明漂亮又富有的未婚妻給你,怎麼會是害你?」這會輪到她迷惑了。

  「唉,情人還可以,未婚妻就算了吧!我才不要多一個人來管我跟剝削我的時間咧,到時我想午睡,她卻偏要我陪她逛街,那我不就太可憐了。」

  「如果那個人是我呢?」葉梨若眨眨眼。

  「你?!」他的心裡頓時有不好的預感湧上。

  「對呀,風風,你不是暗戀我多年了嗎?現在本小姐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送個訂婚戒指給我,哈哈!」她笑咪咪地翹起無名指。

  「呃……若若,我最近很缺錢,戒指那麼貴,我大概買不起……」

  「又不要你買很貴的,林詩儀的那個才一克拉,我只要比她的稍微大一點點,嗯……六克拉就夠了,最好是粉紅色的。」葉梨若逕自點點頭。

  「原來你是為了跟林詩儀比!」邵風恍然大悟。

  「跟她比?哼,本小姐才沒那個閒情逸致,我是為了讓皓皓哥嫉妒。」

  「那我豈不是很吃虧?」邵風無奈地搖頭,「為了讓自己的心上人去氣自己的情敵,白白送掉一個昂貴的戒指。」

  「放心啦,風風,你不會有損失的,等我達到目的後,就把戒指還給你,而且,我也不會管你,更不會在你午睡時間拉你陪我逛街。」

  「那現在也是我的午睡時間呀,為什麼你卻打了七、八通電話吵人家?」邵風極度不滿,「不,若若,我不扮你的未婚夫!」

  「你……」葉梨若感到錯愕,不敢相信此等好事他會拒絕,「風風,你在生氣嗎?」

  「我當然生氣了!要我假扮你的未婚夫去氣你的心上人,若若,你簡直在污辱我!」他激動得面頰漲紅。

  「污辱你?不,風風,我沒有這個意思!」她頓時百口莫辯,「是那個林詩儀污辱我,我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人家林小姐看起來可比你秀氣多了,怎麼會污辱你?」

  「真的真的,風風,怎麼連你都不相信我呢?」她急得都要哭出來,「她說我沒有男人敢要,一輩子嫁不出去,所以,我才要你送個戒指給我,讓她的謊言不攻自破。」

  「她說得很有道理!」不料,邵風非但沒與她同仇敵愾,語氣中反而有些贊同。

  「什麼?!」葉梨若當場跳了起來,「風風,難道連你這麼愛我的人,也不想娶我嗎?」

  「我是獨身主義者,誰也不娶。」他聳聳肩。

  「那麼你也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男人願意娶我嘍?」她吼得聲音都嘶啞了。

  「為了你的錢和你漂亮的外表,或許會有,」邵風很真誠地說,「但是可能真的不會有人喜歡你的性格!男人都愛柔情似水的女孩,你呀,動不動就罵人,誰受得了?」

  「我才沒有動不動就罵人,我只是不虛偽做作罷了!」她一雙骨碌碌的大眼裡盈滿了淚水打著轉。

  「唉……」邵風歎了一口氣,摸摸她因東奔西跑而熱汗淋漓的大腦袋,「總之,這件事我愛莫能助,若若,你自己珍重吧!」

  說完,他便起身,伸了個懶腰後,走出咖啡館,消失在午後的斜輝中。

  他一走,葉梨若當場氣得把手中的杯子砸到地上,印花的地磚上立刻染了一片咖啡的污濁,幾塊咖啡杯的碎瓷片飛起來,差點劃破旁邊客人的眼角,咖啡館內雞飛狗跳,費闕伽不得不代她向經理道歉、向被驚嚇的客人鞠躬,並留下厚厚的一疊現鈔後,才帶她離開。

  她衝到街角,撲到一堵牆上,哇哇大哭。

  「唉,真是個小笨蛋。」費闕伽無奈的搖了搖頭,「剛才你不應該那樣對那個邵風說話,而是應該裝出很喜歡他的樣子,騙他跟你訂婚。」

  「嗚……我才不要騙人咧!」她邊哭邊說,使得話語含糊不清,「況且是要求人家幫忙,更加不應該騙他。」
  費闕伽失笑,這小傢伙雖然刁蠻任性,但想哭便哭、想罵便罵,如同未經世事的嬰兒不懂掩藏自己的情緒,倒讓他覺得可愛萬分。

  「其實,我也知道怎樣使別人喜歡我……」她抽抽泣泣,繼續埋怨,「無非是裝出一副笑臉,說些好聽的話,投其所好罷了,但那樣多虛偽呀!光用想的,都覺得噁心。」

  「那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的皓皓哥娶別的女人吧!」費闕伽攤攤手。

  「哼,我才不會就此放棄呢!我有的是錢,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怕什麼?大不了就花錢去買個人扮我的未婚夫。」握緊拳,她自鳴得意地點了點頭,「對,就去買個男人!」

  「難怪別人會覺得你是不可理喻的大小姐!」他敲了敲她的頭,「開口閉口都是錢,弄得大家都以為你是個喜歡用錢砸人的暴發戶!」

  「可是錢的確有用,而且我也的確有錢呀!」她眨眨懵懂的大眼,「為什麼要撒謊呢?」

  「好吧,」懶得跟她廢話,「那我問你,你打算去買誰?」

  「呃……」她沉默半晌,雙眸頓時一亮,望著費闕伽曖昧一笑,「聽說,你有很多有錢的女性朋友,是不是呀?」

  「我?」不知她為何扯到他的身上。

  「費欠佳,不要裝了,你在香港的種種傳聞,本小姐都聽說了。」

  「哦……那個呀!」他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了,並不打算否認,只是像在逗小孩似的問她,「我的傳聞跟你有什麼關係?」

  「費欠佳,你的身份已經曝光了,不要再假裝清純男子了。」

  「曝光了?」他咬住唇笑,肚子抽筋似的,撫了好久,「哎呀,小姐,我好害怕……你想怎麼樣?」

  「老實招供,那些富婆包養你一個月,付多少錢?」

  「有大方的、有小氣的,你指的是哪一個?」

  「比如傅太太呢?」

  「她?」費闕伽頓時臉一沉,先前如沐春風的俊顏蒙上一層灰,像是說起仇人般,咬牙切齒的回答,「她開價很高,幾乎想把整個傅氏企業都送給我。」

  「這麼高呀?」葉梨若感到很吃驚,「我可沒她那麼大方。」

  「沒人要你跟她比啊!」低沉的嗓音中有一絲惱怒。

  「費欠佳,」她忽然挽住他的手臂,「我雖然不能把整個葉氏企業送給你,但是我能給你一百萬。」

  「一百萬?」他不解,「你給我那麼多錢幹麼?」

  「我平時花錢沒有沒有節制,這一百萬是我在銀行裡所有的錢了。唔……如果你嫌不夠,那等爹地從歐洲回來,我再向他要!」

  「等一下、等一下,小傻瓜,你到底在說什麼呀?」為何他半個字也聽不懂?

  「費欠佳,你還不明白嗎?因為你長得很帥呀!」

  「呃?」長得帥跟她的一百萬有什麼關係?

  「而且,皓皓哥和林詩儀也不認識你,不會知道你到底有沒有錢。」她像撿了寶貝,笑得甜甜的,「費欠佳,我決定……包養你!」

  「包養我?!」費闕伽像是被嚇著了。

  「對呀,包你吃、包你住,給你買新衣服穿,而條件只有一個,就是要你裝扮成我『英俊又多金』的未婚夫。」

  「可是……我沒有錢呀!」他讓她看清自己兩手空空。

  「我給你一百萬,你不就變成有錢人了嗎?」

  她賊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並裝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等待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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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43:14
第三章

  該怎麼樣養一個男人?

  大概,跟她小時候玩的芭比娃娃差不多吧!

  看著芭比娃娃經過自己的精心打扮,變得那麼的漂亮可愛,心中會不自禁的升騰起一種自豪感,一如看著費闕伽穿上自己為他買的西裝,從流浪漢一躍成為貴族,心中的感覺也是如此。

  她喜歡看他穿深藍色的襯衫、白色的毛衣,再繫上一條她為他精心挑選的領帶;她喜歡他蹬著鱷魚皮靴,慵懶漫步的模樣:喜歡看他從容的使用刀叉切割牛排的姿勢,看他不經意抬起的手腕上閃爍著一枚如星的鑽石袖扣。

  他的頭髮稍長了一些,卻像風一般柔軟,清洗時,頭髮的深處揉進了少許的精油,陽光下能散發出一種清淡的味道,伴隨著他獨特的體香。

  他的嘴唇,有著自然的紅色,微笑時輕輕揚起,形成一道迷人的弧線。

  還有他開車的時候,顯得那樣漫不經心,卻又能把車開得那樣穩,轉彎和加速都是那麼的流暢。

  車停了,他體貼地為她拉開車門,點起一根菸,讓俊顏沉浸在搦溺的煙霧裡,斜靠著銀灰的車身,等待到商店裡買東西的她,而街邊的少女,都在偷偷的瞄看他。

  原來男人也可以是這樣的賞心悅目,像一幅看不厭的名畫。

  葉梨若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傅太太會不惜奉送家族產業也要得到他。

  「大小姐,我們今天又要去哪兒?」

  自從她包養他那天開始,他就日夜陪著她閒逛。

  「向左轉,在前面那間珠寶行停下來。親愛的『未婚夫』,該是你為我買『訂婚戒指』的時候了。」

  「哦?為什麼是今天?難道今天你的皓皓哥也要陪他的未婚妻去珠寶行?」他談笑。

  「對啊,就是要帶你像去讓他們瞧瞧,哼!等會兒你一定要挑一隻最大、最亮的戒指給我,氣死那個林詩儀,知道嗎?」

  「遵命!反正買戒指的錢是你出的,我不過是做做戲而已。」

  他很聰明,一眼就能望穿她的心思,但她不明白,為什麼這樣聰明的男子寧可整日游手好閒、不務正業?

  她更加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答應跟她演這齣戲?

  或許,漂亮的男人都不願意艱苦創業,財富和美麗的女人對他們而言,太過容易得到了,而他會答應她,也只是因為錢。

  「這裡面有我幫你辦的信用卡和現鈔,」葉梨若將一隻皮夾塞進他的懷裡,「等會兒我看中什麼,你就花錢替我買,懂了嗎?」

  「免得讓別人發現我是你包養的小白臉?」他明白的點了點頭。

  費闕伽很有職業道德,自從被她包養後,就不再叫她「小妹妹」,一律改口稱「大小姐」,而她吩咐做的事,就算再離譜,他也會照辦不誤,甚至還主動跑到醫院,拿回一份健康報告,證明自己沒有「危險」的病。

  葉梨若發現比起會約束自己、跟自己吵架的男友,跟包養的情人相處反而輕鬆自在多了,難怪這麼多豪門怨婦會背著老公在外面勾搭小白臉,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下午時間,珠寶行裡的客人並不多。

  經理見了葉梨若,連忙笑臉相迎,一班訓練有素的店員也無不打起精神,筆直地站立在四周。

  「張伯伯,我跟您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夫。」葉梨若挽起費闕加的手臂,昂頭微笑。

  這位姓張的經理與葉家相識多年,葉太太有不少首飾都是在此訂購的,而對葉梨若這位小公主,他自然也不陌生。

  「未婚夫?」張經理疑惑的看向她,「若若你訂婚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聽你爸爸提起過呢?」

  「因為他也不知道呀!」她聳聳肩。

  「什麼?!」思想較傳統保守的張經理不免大吃一驚,「訂婚這麼大的事,怎麼沒跟家裡商量?」

  「嘿嘿,我爹地在歐洲開會呢,等他回來再說也不遲。」她回答時,眼珠子也一邊四處轉亂,「張伯伯,皓皓哥有沒有來過?」

  「哦,你是說江董事長的公子啊?他的未婚妻本來說要來選幾件首飾,但臨時有事,改在明天了。怎麼了?」

  「改在明天!」葉梨若大失所望,萬分無奈之下只得強行掩飾自己落寞的表情,「沒、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

  彷彿重拳出擊卻撲了個空,她不覺腳下有些跟踉蹌蹌。

  但既然來了,總不能說走就走,於是她吩咐店員把幾款新式的鑽戒取出來,心不在焉地挑選。

  費闕伽也不多話,只是倚在櫃檯邊,微笑地看著珠光點點,不時就顏色和款式給她提些建議。

  「經、經理……」忽然,一個店員慌慌張張地奔了過來,氣喘吁吁的。

  「怎麼了?」張經理蹙起眉,「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驚擾了客人。」

  店員附在他耳邊輕聲報告。

  「啊」的一聲,張經理的神色頓時隨著店員的報告內容變得驚恐萬分。

  「若若,戒指的款式還很多,你如果挑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後面有間休息室,我們到那兒坐坐,好不好?」張經理邊說邊慌忙的使眼色,讓店員收了首飾,並牢牢鎖進櫃檯。

  「張伯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葉梨若感到四周緊張的氣氛,好奇心頓起,不問個明白不願甘休,「這麼忙著收東西,該不會是怕我拿了首飾不付帳吧?」

  「哎呀,若若,張伯伯是這麼小氣的人嗎?只不過……」他有些欲言又止的。

  「張伯伯放心好了,有什麼話儘管說,我不會被嚇著的。」

  「其實……唉,若若,張伯伯說出來,你可不要慌,事實上是因為剛才店員發現外面有兩個可疑的男子不停的往店裡張望,而且他們的腰間似乎有槍,如果他們是劫匪就麻煩了,所以請你到休息室去,那兒安全一些……」

  「搶劫!」葉梨若非但不怕,反而興奮起來,「張伯伯,快報警呀!我倒想瞧瞧他們是什麼樣子,哈,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劫匪呢!」

  「若若,你可千萬不要出去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況且,他們沒有實際行動之前,我們也不好報警,萬一只是虛驚一場……總之,快跟你的未婚夫到裡面去吧,快!」

  然而為時已晚,說話之間只見兩名高大威猛,還戴著墨鏡的黑衣男子,氣勢逼人地走了進來。頓時,店內一片靜默,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兩、兩位……請隨便看看。」張經理儘管雙腿顫抖、冷汗涔涔,也只得身先士卒,冒死上前招呼。

  「我們不是來買首飾的。」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冷峻地回答。

  那就是來搶劫的了!張經理渾身僵硬,好不容易才把手指伸到警報器邊上,正想按下……

  「我們是來找這位先生的。」那名黑衣男子突然朝費闕伽一指。

  「喂,你們想幹什麼?」葉梨若想也沒想,便跳到她「包養」的美男面前,用身子護住他。

  一直像是局外人的費闕伽此刻不覺一怔,目光複雜地看著眼前顯然是在保護他的小傻瓜。

  黑衣男子並沒有回答葉梨若,只是朝他們要找的人欠了欠身,相當恭敬地說:「費先生,我家夫人想見您。」

  夫人?這回輪到葉梨若愣怔了。

  「夫人就在外面的車裡等候,費先生,請看在我們千里迢迢找到這兒的份上,請過去跟夫人說句話吧。」另一名黑衣男子也開了口,語氣中大有懇求之意。

  看他們態度如此謙卑,可見費闕伽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那位夫人到底是誰?葉梨若心中再次泛起好奇。

  聽了這話,費闕伽滿臉不耐煩的表情,但為避免打擾人家店裡做生意,只得走了出去,而好奇的葉梨若則輕手輕腳的跟在他身後。

  黑色的轎車在陽光下如黑金般閃耀,修長的車身推開一扇車門,尖尖的皮鞋輕盈落地——想必她就是那所謂的「夫人」吧。

  淡黃的衣裙把她襯得像一朵風華絕代的芙蓉花,如果再年輕一些,想必會更美麗。

  葉梨若霎時覺得眼前的貴夫人好面熟。

  「小伽……」她的聲音顫抖著,望著費闕伽的雙眸佈滿複雜的情感,泛著秋水的色澤。

  小伽?叫得還真親密。

  果然,費闕伽此時喚了一聲,「傅太太。」

  「唉,小伽,你總這麼叫我……」傅太太歎了一口氣,「總是這麼疏遠我……」

  「傅太太找我有什麼事嗎?」費闕伽的聲音依舊顯得冷淡。

  「你一聲不響就離開了,害得我到處找你。」傅太太雖然在埋怨他,卻是半嬌半嗔的語氣。

  「傅太太的公司事務繁忙,還是多花點時間打理你老公留下的遺產吧,何必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他撇過頭去,目光盯著湛藍的天際。

  「小伽,沒有了你,我要那些錢有什麼意思?」傅太太終於淚如泉湧,「乖,跟我回去吧,你真捨得我傷心嗎?」

  一個老女人如此撒嬌,聽得葉梨若渾身冷颼颼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以前沒有我的時候,你不也很開心嗎?」費闕伽仍不為所動。

  「我……」傅太太不知為了什麼事,像是心虛般的低下頭去,無言以對。

  「你走吧,不要再來煩我,我在那封信上說得很清楚,以後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係了。」

  「不!」傅太太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幾乎是半跪著哀求了,「小伽,不要這麼殘忍,沒有了你,我活不下去呀……跟我回香港,好嗎?我可以把所有得到的遺產都過到你的名下。」

  「放手!」費闕伽絕情地一推,傅太太一個踉蹌,摔倒在路邊。

  她的保鏢護主心切,幾乎想拔出槍來,卻被她阻止了。

  「小伽,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回去,如果你不答應,我只有讓他們強迫你了。」

  這句話根本就是威脅!

  葉梨若再也看不下去,拳頭一握,關節咯咯作響,大步邁上前去。

  「喂!這位太太,你還要不要臉啊?人家都說了不願跟你回去,你居然還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美男!」她大喝。

  「你……你是誰?」傅太太看著這半路殺出來的小恐龍,嘴巴張大得像足以塞下一顆雞蛋。

  「哈,我是小伽的未婚妻。」她隨即牽過費闕伽的大掌,強調兩人的關係。

  「未婚妻!」傅太太滿臉驚愕,「小、小伽,這是真的嗎?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

  「他為什麼要告訴你?你以為你是誰呀?」她的拳頭在傅太太臉前揮舞,「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的眼角有多少條皺紋了,還想學人家養小白臉?我看你根本是來謀殺他的吧!」

  「我、我謀殺小伽?」

  「對呀,用你那張卸了妝的老臉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她嘲諷地哈哈大笑。

  「你……」傅太太氣得渾身發抖,「小伽,這樣沒教養的女孩子真是你的未婚妻?你就是為了她才不願意跟我回家?」

  「我雖然沒教養,但還不至於不知羞恥,比起那些一把年紀還情慾旺盛的老女人好多了。」

  「你、你說什麼?!」傅太太舌頭已打結,瞪了眼一旁的保鏢,「你們就是這樣保護我的?」

  兩個保鏢立刻衝上前,想把葉梨若扔到半條街之外,但從小生性好動的葉梨若拳腳功夫也不差,身子一矮,避過了兩人的狗爪,反而凌空一腳,閃電般朝那老女人踢去?

  可惜,她沒有踢中,因為一道突然跑出的人影,用胸膛一擋,使她的攻擊沒有達到目的。

  「費欠佳?!」待看清楚來人,葉梨若吃驚得眼睛都直了,「我幫你打抱不平,你卻反而護著她?」

  「我……」揉著被她踢疼的胸口,費闕伽似有難言之隱,「若若,你不要多管閒事。」

  「哈,原來是我多管閒事!」她怒髮衝冠,小臉通紅,「好好好,費欠佳,你儘管回去替這個老女人暖床吧!我如果再幫你強出頭,就砍下自己的頭,哼!」

  她吼完,怨氣依然難消,握緊的拳重重朝那張難堪的俊顏揮去,使他頓時鼻血四溢。

  隨即一轉身,葉梨若便在傅太太的驚叫聲中,踏著氣憤的步伐,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小姐,又是誰得罪你了?」

  吳雪湄正想午睡,忽然聽見門鈴聲響起,而門外的人似乎和電鈴有仇似的按不停,她打開特別請人安裝的監視螢幕,卻見表妹一臉氣呼呼的站在門外,遂才打開門。

  從小這小傢伙受了什麼委屈,便會把她當垃圾桶傾訴,此刻看她那一臉怒色,她便知道自己今天休想安安穩穩的午睡了。

  「哼!當然是那個欠揍的費欠佳!」葉梨若氣得七竅冒煙。

  「他收了你的錢還不好好聽話呀?」吳雪湄笑,「真是該打!」

  「打他一頓都難解我心頭之恨!」

  「那就解雇他,另找個聽話的男人,來扮你的未婚夫。」

  「他就是仗著自己長得帥,看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所以才敢造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吳雪湄倒了杯茶讓這隻小恐龍順順氣。

  「我好心幫他,他居然罵我多管閒事!」她忿忿不平的回答。

  「啊!」吳雪湄露出驚詫的表情,「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呀?」

  「表姊,你當初拿那本雜誌給我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當小白臉是因為生活所迫,還對他頗有幾分同情,但現在……嗚嗚,原來他……他是真的喜歡那個老女人啦!」說著說著,她不由得悲從中來。

  「啊!你是說傅太太找到他了?」吳雪湄的語調中,摻雜著幾分不自覺的驚喜。

  「對呀,那個老女人好大排場,居然有兩個帶槍的貼身保鏢,像黑道一樣凶神惡煞……咦?不對呀!」葉梨若忽然狐疑地盯著表姊,「你怎麼猜到是傅太太來了?」

  「呃……」吳雪湄支支吾吾的應答,「我……聽見你剛才這樣說,自然就猜到啦!」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她更加懷疑的看著表姊,「我一直覺得你的智商比普通人低。」

  「我的智商哪裡低了?」感到受辱的吳雪湄頓時跳了起來。

  「看,被我說中了吧?否則你這麼著急幹麼?」指著那張做賊心虛的臉,葉梨若立刻恍然大悟,「難道……是你告的密?」

  「呃……」吳雪湄一時間無言以對。

  「真的是你?!」葉梨落的恐龍脾氣再次爆發,「我才正覺得奇怪,那個傅太太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他在我這兒,原來我身邊出了你這個奸細!吳雪湄,我哪裡對不起你,你居然扯我後腿!

  「我扯你後腿?」吳雪湄不禁也動了氣,「小姐,我可是為了你好,為了一個不愛你的江晨皓搞出這麼多事,值得嗎?更何況,那個費闕伽是出了名的摧花殺手,多少名門閨秀為了他甚至爭風吃醋,或賭氣自殺,你跟他混在一起,有多危險!」

  「你會這麼好心?如果沒有什麼好處,你會通風報信?」葉梨若叉起腰,「說吧,那個傅太太給了你多少『諮詢費』?你們兩個又是怎麼勾搭上的?」

  「勾搭?傅太太是我那間服裝公司的大客戶,我們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哪是什麼勾搭!」

  「原來是為了生意。」葉梨若白了她一眼,「你跟她做一宗生意想必能賺不少錢吧?居然出賣我。」

  「喂,我再說一次,這樣做不是因為我得了什麼好處,而是為了你,你不想想,姨丈和阿姨要是知道你跟一個牛郎『訂婚』,他們會有多傷心呀?」

  「出賣別人還說得這樣動聽,真不知羞恥!」

  「見鬼了,你居然連我都罵?我看你是被那個費闕伽給迷住了!」

  「我才沒有……」葉梨若的眼淚忽然毫無預警的流下來。

  表姊妹兩人正在僵然對立,門鈴卻適時響起。

  「是你的牛郎未婚夫來了。」吳雪湄看了眼螢幕。

  「讓他滾蛋!」葉梨若把臉一側。

  「你自己跟他說吧,免得到時候又冤枉我拆散你們,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吳雪湄將她猛地一推,「砰」的一聲,把這一對冒牌的未婚夫妻拒之門外。

  葉梨若無處可藏,被迫對上費闕伽那張討好的笑顏。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狠狠踢了他一腳,遂怒氣沖沖往街上大步走去。

  「哎喲——」費闕伽撫著被踢中膝蓋的腿,一瘸一拐地追上前去,「大小姐,你今天不把我打得殘廢無法消氣是吧?」

  「我在這裡,又是吳雪湄那個奸細告的密對不對?」她像瞪仇人一樣瞪他。

  「你表姊向來討厭我,怎麼可能告訴我你的行蹤?」他嬉皮笑臉的對著她耍賴,「是我猜的,你不是說過,只要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會躲到你表姊這裡來嗎?嘿嘿,我倆心有靈犀一點通,想也沒想我就上這兒來了。」

  「呸!讓跟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傢伙心有靈犀?」他居然能記住她無意中說過的話?葉梨若現自己似乎沒那麼生氣了。

  「唉,該去吃晚餐了,未婚妻大人,今晚我們吃什麼呢?」看著日暮殘霞,他若無其事的說。

  「還想讓我請你吃晚餐?」她靠到一棵大樹下,「哼!費欠佳,你被解雇了。」

  「解雇?」他彎下腰,歪著頭對她眨了眨眼睛,「小姐,如果你現在解雇我,那麼你之前花的錢豈不是白費了?

  「那點小錢,本小姐不在乎!」她用手遮住小臉,不讓他的俊顏擾亂自己堅定的心。

  「又替我買新衣服,又替我買新車,怎麼會是一點小錢?」他扳著手指算,「小姐,你這樣做買賣,很吃虧的。」

  「損失一點點錢,總比我被你氣死的好!」她頓時覺得滿腹委屈,「哇」的大哭了起來。

  費闕伽很自然地伸出手,將她摟入懷中,輕拍那顫抖的背,撫那汗水交織的發,像哄小娃娃一般的溫柔。

  他高大的身軀給人一種安全感,肌膚散發出的清爽氣息,像有魔法般,讓人的心平靜下來。

  哭聲太大,她聽不清他在自己耳邊低喃了什麼,應該是安慰的話語,而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像支溫柔的曲子,令人聽了舒服無比。

  一道微風吹過,沐著夕陽的樹葉在兩人頭頂窸窣的,像極了情人間的私語。

  他從來沒有抱過她,而這個擁抱,卻是那麼自然而然地發生,彷彿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她甚至連半點掙扎也沒有,只是盡情放任自己吸取他懷裡的溫暖。

  「好啦,不要再哭了,哭多了眼睛會腫哦!」她終於聽清楚他的言語,「那位傅太太……曾經幫過我,雖然我不想跟她回香港,卻也不能對她太無禮。」

  「你怪我罵了她?」她仍然抽泣著。

  「我沒怪你,甚至很高興你護著我……」

  憤怒來得快,去得也快。聽了這句話,她頓時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哼!你最好被她抓回去繼續玩弄,一直玩到你老了、變醜了,就被她一腳踢到街上,到時候也沒有女孩子會真心喜歡你了,說不定你還染了性病,斷子絕孫、窮困潦倒,睡在馬路邊撿舊報紙當被子蓋……」她仍然嘴硬地罵道。

  「哇!小姐,你的詛咒也太狠了吧?」他失笑,故意幽歎一聲,「誰叫我沒本事呢?不跟著她也沒有別的出路……」

  「誰說你沒有別的出路?你替我辦完那件事,我就會給你一大筆錢,到時候你就可以擺脫她的魔掌,去做些投資,真是不知好歹的傢伙,有大好機會卻不懂珍惜。」

  「可你剛不是說要解雇我了嗎?」他逗她。

  「我……」她猛打他的胸口,「對呀,你被解雇了,快滾蛋!」

  「有那麼一大筆錢可以賺,就算你叫我滾蛋,我也不滾了。」他握住她捶打的小手,輕輕柔柔地說。

  「真的?」她一愣。

  他真誠地點了點頭,算是搭了台階讓她下,葉梨若當然也明白,低頭一笑,順勢與他和好如初。

  「還疼不疼?」看著他差點被自己打塌的鼻樑,她不由得有些愧疚。

  「好疼呀——」費闕伽裝模作樣的叫苦連天。

  「那……」她飛快地朝他鼻尖一吻,「就拿這個當補償吧!」

  曾經,有無數的女人向他主動獻吻,火熱瘋狂、挑逗人心的多不勝數,但這個羞澀且稱不上溫柔的淺吻,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讓他覺得心頭充滿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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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一日,某大飯店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白色的玫瑰配上大紅喜字,使這場婚禮顯得有點不中不西。如雲的賓客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嬌小身影,只見她探頭探腦的像在找尋什麼,而她身後則跟著一個高大挺拔的帥哥。

  他的出現立即吸引了全場諸多的目光,使得本想隱藏自己的葉梨若也徹底曝光。她惱怒之下,回頭瞪視一眼那張美如天神的面龐。

  「喂,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愛出風頭?」

  「人家喜歡看我,關我什麼事?」費闕伽笑咪咪的回答,仍不時朝那些凝望著他的小姐、太太們點頭打招呼,顯得風度翩翩。

  「你不朝人家拋媚眼,人家怎麼會來注意你?」她恨不得拿頂帽子,把那張邪笑的臉給罩起來。

  「來參加婚禮怎麼能凶神惡煞的呢?如果人家誤會我們是壞人,打電話報警……哈哈,小姐,我看你還怎麼拐走新郎。」

  「噓——」他毫不避諱的大聲嚷嚷,驚得葉梨若連忙眺起來摀住他的嘴,「小聲點!」

  「哇,婚禮好熱鬧呀!」費闕伽毫不在意的環顧四周,並大加讚賞,「看來江家很重視這個媳婦呢,居然肯花這麼多錢,擺這麼大的排場……」

  「呸!這個婚禮不中不西的可笑至極,將來我結婚,如果夫家幫我辦這樣的婚禮,我只會哭死。」她一點也不服氣。

  「我覺得不錯呀,中西合併,不僅保有中國傳統的大紅喜氣,也融合了西方婚禮的高雅,相當氣派又不顯得低俗,至少老少都能接受,賓主盡歡嘍!」費闕伽曖昧一笑,「喂,小姐,我勸你放棄江晨皓吧!」

  「什麼?!」葉梨若又驚又怒,「費欠佳,你敢再說一遍試試看!」

  「你看,連江家舉辦的婚禮你都不喜歡,將來嫁到他們家,不喜歡的東西只會更多,不如趁早放棄,免得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她頓時啞口無言,「我不怕!就算會後悔,也要得到皓皓哥。」

  「唉……真不知道你是真心愛他,還是因為被拋棄了不服氣?」

  此時,有侍者從旁邊經過,費闕伽順手拿起一杯香檳,悠哉的喝了一口。

  「我當然是真心喜歡皓皓哥了,你一個外人懂什麼?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她立即沒收了他的酒杯,不顧香檳差點潑濺在他的衣襟上,連拖帶拉的扯著他的領帶向新娘休息室奔去。

  恰逢伴娘走出來,看見兩人橫衝直撞的想硬闖進去,連忙伸手阻攔。

  「兩位,新娘正在換衣服,請留步!」

  「我們是來向她道賀的。」葉梨若換上笑臉。

  「我代新娘先向兩位道謝,要說什麼祝福的話,請待會兒新娘子向賓客們敬酒的時候再說吧。」伴娘婉言拒絕。

  「呃……」葉梨若的眼珠子骨碌一轉,「我是新娘子最要好的朋友,從小學到大學就一直形影不離,今天她結婚,我當然要單獨向她祝福才對!」

  「最要好的朋友?」伴娘頓時滿臉不高興,「詩儀說過,我才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你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從小學到大學,我跟她也是形影不離,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呃……」

  看小騙子張口結舌的模樣,費闕伽在一旁禁不住偷笑。

  「小姐,其實是這樣的,」他從懷中掏出一隻絲絨匣子,「我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新娘,這禮物有些貴重,由別人轉交不太放心,所以想當面給她。」

  匣子打開,一條紅寶石項練閃現,熠熠光彩直耀人眼。

  「對呀,對呀!」看呆了的葉梨若,馬上反應過來,連聲附和,「這條項練很貴、很貴哦,即使是新娘最要好的朋友轉交,我們也不放心。」

  說話時還瞧了人家伴娘一眼,大有威脅之意。

  不料,這舉動,反而更加惹惱了那伴娘,只見她將房門一擋,臉兒一沉,「既然要當面送給詩儀的,待會兒敬酒的時候再送也不遲。」

  「不行、不行!」葉梨若連忙擺手,「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貴重的珠寶怎麼能隨隨便便的曝光?萬一被那些居心叵測的人看見,那還得了!」

  「我看你們兩個才是居心叵測的人。」伴娘辭窮,索性把頭一扭,橫豎不讓他們進去。

  「發生什麼事了?」大概是聽到了吵鬧聲,江晨皓從走廊那頭快步的走過來,看到葉梨若不覺一愣,「若若,你怎麼在這裡?」

  「嘻嘻,我是來向新娘子道賀的哦!」她搶過項練,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我還帶了貴重的禮物來。」

  「我看你是來搗蛋的吧!」江晨皓滿臉不信,「若若,不要裝了,我太瞭解你了。」

  「其實是林詩儀叫我們來的。」她小嘴嘟起,只得說實話了。

  「哈,笑話!」江晨皓從鼻子裡哼口氣,「詩儀叫你來幹什麼?難道她想氣死自己不成?」

  「皓皓哥,大喜的日子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哦!的的確確是林詩儀叫我們來的,不信你可以進去問她。」

  她抬頭挺胸,毫不心虛,弄得對方不由得半信半疑起來,推門進去,過了一會兒歎息地走出來,「若若,你差點兒又把我給騙了,詩儀說她根本不知道你要來。」

  「她她她……」葉梨若小臉氣得青紫交錯,「她怎麼能夠睜眼說瞎話?你叫她出來,我要當面跟她對質!」

  「不用了,她說既然你這麼想見她,就請你進去喝杯茶,」江晨皓搖了搖頭,「若若,看看人家詩儀多有教養,你把人家罵得狗血淋頭,她還處處禮讓你,等會兒不要又鬧事,聽到沒有?」

  「林詩儀這匹母狼!」葉梨若氣得渾身發抖,一腳踹在門上。

  新娘休息室裡掛滿了各式禮服,有鑲滿珍珠的西洋白紗也有滾著金邊繡著綵鳳的中式禮服,另外還有剪裁簡單卻典雅的小禮服……婚禮不過三、四個小時,換衣服倒佔了大半時間。

  林詩儀站在鏡前打量整體儀容,看見來人,不禁盈盈一笑。

  「葉小姐,我倆平日交情不算太深,今天你卻如此熱情,要當面向我道賀……哈哈,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滿臉得意地望著葉梨若。

  或許是因為新娘妝比較濃艷,她又佩戴了許多閃亮的珠寶及金飾,平常被男人誇讚如同仙子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她,霎時失去了出塵的清雅,變得俗不可耐。

  哼,狐狸精終於露出尾巴了!葉梨若咬牙切齒地想。

  「我才不是來向你道賀的,」她厲聲喝道,「我是來要你屢行諾言的!」

  「諾言?」林詩儀滿臉詫異,「什麼諾言呀?」

  「費欠佳,你進來!」葉梨若看對方顯然不想認帳,連忙喚了門外的費闕伽。

  她冷笑著,睨著眼睛,細細觀看林詩儀見到費闕伽時的表情。

  果然不出所料,世界上沒有哪個女子能夠抵擋此等超級帥哥的出現,就算不想把他佔為己有,也會有片刻的失神,眼中或多或少流露出隱隱的愛慕之情。

  林詩儀能爬上江家准少奶奶的位置,果然有幾分功力,只見她馬上鎮定下來,收起愛慕的眼神,恢復盈人笑意。

  「葉小姐,這是你的新男朋友嗎?長得很不錯呢!」

  「他是我的未婚夫!」葉梨若刻意豎起無名指,碩大的鑽石閃著粉紅色的光澤,相當引人注目。

  「那可真是恭喜了,」林詩儀拍了拍手,「那我就不用再擔心晨皓了。」

  「擔心我什麼?」江晨皓溫柔體貼地上前替他的新娘揉揉肩膀。

  「擔心你為了葉小姐不肯娶我呀!」林詩儀趁機與他打情罵俏。

  「喂喂喂!」葉梨若衝上前去,將他倆的柔情蜜意打斷,「林詩儀,你少裝糊塗,那天你明明就對我承諾過的,難不成你想抵賴?」

  「哪天?」林詩儀佯裝一頭霧水。

  「就是你試婚紗的那天!」葉梨若忿忿的提醒。

  「就是你打詩儀的那天?」江晨皓的記憶倒是搶先復甦,「詩儀,你們那天到底約定過什麼?」

  「我哪裡記得?」林詩儀剎那間表情千變萬化,由喜氣洋洋變成可憐兮兮,眼眶裡的淚水瞬間蓄滿,且來得飛快,「那天我顧著試婚紗,一心只想著跟你拍下人生最美麗的瞬間,葉小姐說話又快又大聲,我根本就嚇死了哪記得住她說了什麼……」

  「你……」葉梨若氣得嘴唇發顫,「你親口說過,如果我帶未婚夫來這兒,你就當場取消婚禮!」

  「啊?!」林詩儀裝模作樣的滿臉驚詫之色,「這話也太奇怪了吧?葉小姐您找到適合的男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因為你當時指著我的鼻子,咒我一輩子嫁不出去,」葉梨若叉腰,幾乎想上前打人,「你還說,如果世界上有一個既英俊又有錢的男人向我求婚,你就不跟皓皓哥結婚!」

  「我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林詩儀抵死不承認,「晨皓,能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嚮往的事,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放棄自己的幸福呢?」

  「詩儀,我相信你絕對不可能說出這麼荒唐的話。」江晨皓完全護著自己的未婚妻。

  「她說了、她說了,她就是說了!」葉梨若急得直跳腳,「皓皓哥,你相信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呀?」江晨皓覺得她實在是無理取鬧,「若若,這種無聊的把戲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就算撒謊,也得合乎邏輯吧?有人向你求婚,詩儀就不能跟我結婚,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她取消婚禮,我就可以跟你結婚了。」葉梨若說得理所當然,「這麼簡單的事,皓皓哥你怎麼聽不明白?」

  「可是你有未婚夫了,又怎麼可能跟我結婚呢?」

  「我……」葉梨若傻了。

  這也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掉入了一個陷阱,無論在這個婚禮前,她找不找得到未婚夫,都不可能再跟江晨皓在一起,林詩儀自始至終都是贏家。

  她根本就被當成白癡耍得團團轉,隨便一個賭約,就讓她深陷入死胡同,進退不得。

  平時看似聰明的她,怎麼會這樣笨?

  呵呵,大概是戀愛讓她變傻的吧?又或者,她明明知道此路不通,卻還懷著僥倖的心理,願意付諸所有,做最後的一搏。

  可惜,賭徒總是輸得很慘……

  「你這條毒蛇!」葉梨若再也忍不住的衝向前,緊緊掐住林詩儀的脖子。

  然而,只見江晨皓用手肘用力一撞,重擊她的腰側,葉梨若便「啊」的一聲,流出疼痛的淚水,鬆了手,跌倒在地。

  「嗚……」她抹去小臉上的淚水,不服地申訴,「皓皓哥,我真的沒有說謊。」

  「那麼有誰可以證明呢?」林詩儀理理頭髮,撫平裙擺,毫不驚慌,因為她很清楚,證人是找不到的,因為,當時婚紗店的員工都避了開。

  「有誰……」葉梨若的小腦袋在緊急關頭,靈機一動,「啊!他可以證明!」小手一揮,指向一旁的費闕伽。

  對呀,她怎麼能忘記這個重要證人呢?他當時不也都聽到了嗎?甚至從頭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這位先生,」江晨皓無可奈何的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你既然是若若的未婚夫,那麼我相信你的話。」

  「江先生這麼信任我?」費闕伽一直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對這打打鬧鬧的一切置身事外,面對他的詢問,只是微微一笑,語氣淡而輕鬆,「你該知道,這場婚禮如果沒有取消,對我而言,好處可就大了,江先生,您真的相信我?」

  「嗯!」江晨皓痛下決心似地點點頭。

  「好吧,我只有說實話了,是若若在撒謊。」

  什麼?!

  葉梨若驚愕的跌坐在地,小嘴張得大大的,半晌無語。

  就連此刻最相信的人,都這樣出賣她,她甚至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雖然地上鋪著厚而暖的地毯,但她卻感到一股寒氣從地底鑽出來,直滲入她的五臟六腑,一顆心霎時毫無溫度的結了冰。

  她眨了眨眼,豆大的淚珠便滴滴滑落,沿著如死屍一般沉寂的面頰,給嘴唇帶來了鹹味。

  淚水,大概是此刻她全身上下惟一有溫度的。

  「皓皓哥……」她沙啞的聲音顫巍巍的吐出,「從小你就認識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為什麼你寧可娶一個虛偽造作的女人,而要放棄我們維持四年的愛呢?」

  「若若,」江晨皓同情地拍拍這個苦戀自己的女孩,「從前我們交往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對你只是喜歡不是愛,孤獨的兩個人彼此陪伴,如果哪一方遇到更合適的人,另一個不能死纏爛打,要真心地祝福對方,為什麼你無法信守諾言呢?呵,還說沒騙過我呢!」

  她低下頭想了又想,再次抬起迷茫的大眼睛。

  「皓皓哥,我問你……剛才,你看到我這個『未婚夫』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他木然地搖了搖頭,「男人看男人,會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哈,我又不是同性戀!」

  他連一絲嫉妒也沒有?可見他沒有撒謊,自始至終,他對她的感情只是喜歡,不是愛。

  認清這一點、承認這一點,是非常困難的,就像用刀子把真相刻在心上,雖然清醒了,但心也傷了,滴血了。

  葉梨若從地上爬起來,甩掉了江晨皓和費闕伽同時的攙扶,她只覺得混身酸疼,眼前灰濛濛的一片。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只記得出了飯店,外面正落著大雨,找了個屋簷下坐著,頭埋在曲起的膝蓋間,只覺得昏天暗地,耳際一片「唰唰」雨聲。

  也許先前一番爭吵,消耗了太多力氣,她忽然感到十分睏倦,竟就這樣在台階上睡著了。

  雨下得更猛烈了,一片濕意向她襲來……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了起來,想看清是誰,卻又睜不開眼睛,那懷抱溫暖而舒適,她在意識朦朧中,居然放棄了抵抗,任它環抱著,上了一輛計程車。

  一覺醒來,不知是什麼時候了,隔壁傳來一陣音樂聲,是她最不喜歡的搖滾樂。

  但,她卻覺得此刻所播放的這首曲子出奇地好聽,以往排斥的感覺沒有了,甚至還有一絲喜愛,覺得躺在床上聽這樣一首曲子,滿愜意的。

  等等!

  葉梨若猛地坐起身來,環顧四周。這不是她家!

  「你醒了?」一道男聲帶著興奮傳來,聲音的主人顯得笑意盎然,「我在紅茶裡加了檸檬和糖,味道很好哦,喝了會開心!」

  他隨即遞過一隻熱氣騰騰的杯子。

  她想起來了,這裡是她家的小別墅之一,不久前,她把它借給了費欠佳那個傢伙!

  「你怎麼還沒滾蛋?」她瞪視著他。

  「小姐,先不要急著把我趕走嘛!」費闕伽仍是一副嘻皮笑臉的,「如果你生病了,那誰來照顧你呢?」

  「哼,自然有爸爸、媽媽和我家的傭人照顧我!」

  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剛剛出賣了她,此刻卻一點愧疚感也沒有,還笑得那麼開心,若不是她現在全身虛軟無力,一定將他揍得腦袋開花!

  「哎呀,你生病的事可不能告訴你爸媽的!」他故作驚恐的神色嚇唬她,「如果他們知道你是因為到別人的婚禮上搗亂而生病,肯定會氣得心臟病發作。」

  「你還敢說?!」她氣得掐住他的脖子,「都是你壞!都是你壞!」

  或許她真的感冒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卻被那個邪惡的傢伙捉住小手,擱在他的肩上,而他龐大結實的身軀一壓,讓她重新陷入柔軟的被褥,兩個人,霎時形成一種曖昧的姿勢。

  「費、費欠佳……」她的舌頭不由得打結,「你……想幹什麼?」

  「一男一女躺在床上,你說能幹什麼?」他忽然雙手一揚,褪掉上衣,完美健碩的肌肉展現出來,換了張嚴肅的神情,緊盯著她。

  「你你你……」葉梨若只想逃跑,卻被他狠狠壓著,動彈不得。

  這時,他忽然俯下身,封住她多話的小嘴,頓時,整個嬌小的身子完全僵了。

  濃烈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他的吻霸道卻又不失溫柔,讓她在承受的同時候,完全被蠱惑。

  「像這樣吸吮我……」他趁她腦袋一片空白時,用魔魅般的嗓音誘導著,而她一時間倉皇又不知所措,竟真的照辦了。

  他的舌逗弄著她的,像在探尋珍貴的蜜液,而她亂了心緒、忘了抗拒,只是一個勁的,與他越吻越深。

  看著她雙頰的紅潮漸起,費闕伽並不滿足於這樣的接觸,邪肆的大掌順勢而下,探入被中。

  葉梨若驚呼一聲,身體感到一陣燥熱,才發現,原、原來……她竟然是赤裸著身子!

  「你什麼時候剝光了我的衣服?!」她忍不住怒吼。

  「你被大雨淋得濕透了,如果不脫掉它們,你會感冒、發燒,甚至染上肺炎。」他嘴裡說得無奈,卻猛然將床單一抽,使她全身暴露在燈光底下。

  不顧她的呼叫與捶打,滾燙的唇含住她的渾圓。

  「費欠佳,你這個叛徒,滾開、滾開!」她扯著他的頭髮,小腿亂踢。

  但他似乎鐵了心要把她據為己有,居然絲毫不鬆口,且大掌並用,死命地揉捏她胸前的另一顆櫻桃。

  漸漸的,一股奇異的感覺竄上她全身,像是從心底升騰起的一絲顫抖,她的手更無力了、身子更軟了,像是有什麼在體內越衍越烈,如同火山要爆發的前際,卻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不、不要這樣……」她感到又熱又難受,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若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是你撒謊嗎?」他終於暫且放過了她,僅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如水的眸,「因為我不想讓你再跟江晨皓在一起……」

  不想讓她跟皓皓哥再在一起了?那又是為什麼?

  「若若,你還不明白嗎?」她懵懂的表情盡收他眼底,費闕伽苦澀一笑,「因為……我想要你!」

  他他他……葉梨若就算再笨,此刻也全然明白了。

  但不知為什麼,本該生氣的她,卻怒火全消,繃著的小臉頓時舒展,隱隱有一絲微笑撥雲見日。

  費闕伽當然馬上捕捉到了這一絲微笑,他重新俯下身子,濕軟的舌滑過她的胸,滑過她那心跳得飛快的地方,停留在敏感的肚臍上。

  一圈又一圈,舌頭打著轉,在她的小腹上來回親吻。葉梨若從未經歷過如此致命的歡愉,輾轉的吟哦從口中發出,手不自禁的揪住他的發,而指尖插入發心撫摸著。

  他感覺到她的柔情,舌頭更加放肆了,不再滿足於小腹地帶,而是深入直下,探入她最隱密的禁地。

  「啊——」葉梨若承受不住的弓起身子,連腳趾都繃緊了,感覺一股暖流湧出,如海水般的潮濕。

  「若若,準備好了嗎?」他的聲音嘶啞,抬起頭,一雙火般閃亮的眸子立刻投向她。

  「准、準備好什麼?」未經人事的她滿臉疑惑。

  「讓我要你……」他猛地一挺身,碩大而硬挺的炙熱瞬間進入她的柔軟。

  葉梨若只感覺自己疼得快昏過去,一邊哭喊求饒,一邊向後退。

  而他則握住她的俏臀,不讓她退縮,狠心的將一道道強勁的火熱推入她靈魂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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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嗚……嗚……」

  梨花帶淚的小臉埋在枕頭裡,雙肩顫抖抽泣。

  身體好疼,而心裡則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哭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這一絲不安。

  從小就立誓非皓皓哥不嫁,卻這麼輕易地跟另一個男人上了床,她真擔心自己是個淫蕩的女人。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費闕伽倚在她的身後,環著她的腰,低柔的耳語附在她的頰邊。

  她嘟起嘴巴,裝做生氣的模樣不回答。

  「是這兒不舒服嗎?」他的大掌撫著她心臟的位置,別有深意地邪邪一笑,「又或者……是這兒?」大掌像撥弄琴弦一般,流暢地到達她身下的隱蔽之處。

  「費欠佳,你這只色狼,少動手動腳的!」葉梨若狠狠拍開他的大掌,「你強暴了人家,還不許人家哭?」

  「嘿,我強暴你?」他好看的薄唇揚起,「大小姐,說話可要憑良心,剛才你不是很舒服嗎?」

  「總之以後做、做這種事之前,要徵求我的同意。」她強辭奪理。

  「可你也沒說不同意呀。」他不容分說地跨過她的身子,逼她與自己面對面,目光熾熱的射向她的肌膚,抓過那冰涼的小手,引她輕輕撫摸他壯實的胸肌。

  葉梨若頓時覺得寒涼被趨散,雙頰的緋紅剛剛褪去,此刻又再次湧上,呼吸更為急促了。

  「小姐,你盯著我的模樣,像是非常渴望把我吃了,」他的俊顏逼近,「現在還敢說是我強暴你?」

  「人家哪有……」她剛想反駁,小嘴便被吻住。

  這個吻並不強硬,倒像一陣風兒輕拂著,他的擁抱並不沉重,只是輕輕覆住她的身體,給初經人事的她以泉水般的撫慰。被子是綢緞製成的,柔滑亮澤,一邊感受到他的愛意,一邊用腳尖磨蹭著這柔滑的質感,她彷彿聞到了忘憂草的芬芳,感到心曠神怡。

  閉著眼睛,費闕伽熟門熟路地觸碰了一下床邊的音響,一首曲子便流淌而出。

  又是先前聽到的那首搖滾樂,雖然葉梨若覺得這個時候應該放些輕音樂,但這首曲子似乎也不錯,打破了她對搖滾樂的印象,並不震耳欲聾,反而節奏明快,像是陽光灑在清晨的露台上。

  「這首歌的歌名叫什麼?是誰唱的?」她不由得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它的歌名……」繼續吻著她,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很好聽,」她點頭稱讚,「我還沒聽過這麼舒服的搖滾樂呢,唱它的人一定很有名吧?」

  他忽然停止吻她的動作,「你真覺得好聽?」

  「當然!」他奇怪的表情讓她感到不解,「我又不認識唱歌的人,為什麼要吹捧他?這當然是肺腑之言。」

  他一陣沉默,「我認識這個唱歌的人。」

  「真的嗎?!」葉梨若興奮地坐起身,「快告訴我他是誰?」

  「他……」費闕伽的表情變得凝重,「他是我爸爸。」

  「啊?!」她驚奇地睜大眼睛,「費欠佳,你從沒告訴過我,你有一個歌星爸爸!」

  「呵——」他苦笑了聲,「他不是歌星,實際上,他不過是在酒吧駐唱罷了。」

  「可是他的歌聲很好聽呀!」葉梨若迷惘地蹙起眉,「為什麼沒有製作人發現他呢?」

  「大大小小的酒吧有這麼多間,你以為那些唱片製作人成天沒事幹,只坐在酒吧裡挖掘歌手啊?」

  「但他既然是你爸爸,一定也長得很帥吧?」

  「長得帥又怎麼樣?」

  「費欠佳,你放心,」葉梨若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憑我倆的交情,我一定叫我爸爸投資,捧紅你爸爸!」

  「已經晚了。」他黯然地搖搖頭。

  「不晚、不晚!」她信心滿滿的說,「你是怕他年紀大了,歌迷會不喜歡是嗎?你放心,他長得帥,歌又唱得好,年紀大一點則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惜這個好消息他是聽不到了,」費闕伽懶洋洋的往床頭一靠,「幾年前,他就去世了。」

  「這麼年輕就……」葉梨若驚訝的張大嘴巴。

  「誰叫他遇人不淑呢!」他淡淡的口氣彷彿在談論一個與己無關的人,但眉尖微微的抽動,說明了他並非完全無動於衷。

  「遇人不淑?」她感到很好奇,「他遇見了誰?」

  「我母親。」母親,相對於「媽媽」,聽起來疏遠得多。

  驚爆的答案讓葉梨若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是縮進他的懷裡,以示安慰。

  「母親會答應嫁給爸爸,是因為他長得帥,但結婚以後才發現,丈夫光是長得帥、會唱歌,根本就不夠,於是她離開了,爸爸很想她,便選擇在酒吧裡駐唱,順便喝些免費的酒,剛開始只是一點點,後來越喝越多,身體也越來越不好……」

  三句話便講完了一個故事,雖然簡短,但背後隱藏的悲哀,就像冬天裡的濃霧,無邊無際。

  「他們分開的時候,你幾歲?」葉梨若不由得有些哽咽,遂伸出手觸摸他的俊顏。

  「大概八、九歲吧。」

  「而你跟著母親嗎?」

  「不,母親不肯要我,她獨自回了娘家,並裝扮成一副清純玉女樣,再嫁給別的男人,而爸爸則用在酒吧唱歌的錢養我,雖然他知道酒吧不是什麼好地方,卻不得不每天都去,但去了,又忍不住傷心;傷心了,又忍不住喝酒,因為當初他和母親就是在那間酒吧認識的。」

  「可憐的小男孩。」她反手緊擁著他。

  「不,我不可憐,爸爸比較可憐。」費闕伽聳聳肩,裝作一臉滿不在乎,「好了,不要說這些無聊的事了,我給你買了一件禮物。」

  她知道自己的擁抱化解不了他的憂愁,但又不知道別的能逗他開心的方法,只好順從他,也裝出高興的樣子。

  「我最喜歡別人為我買禮物了!」她甜甜一笑。

  「喏。」費闕伽從床頭櫃取出一隻絲絨匣子,躺在裡邊的,正是先前在江晨皓的婚禮上作誘餌的那條紅寶石項練。

  「好啊,把別人不要的東西扔給我?」她故意捶他一拳。

  「小姐,這東西本來就是要買給你的,先前只不過急中生智,用來騙騙那個看門的伴娘罷了。」

  「你哪來這麼多錢呀?」當時,她就想問他的,但後來一生氣,就忘得乾乾淨淨了。

  「用你的信用卡。」他故意逗她,想看她驚愕的表情。

  「費欠佳,你欠揍!居然用我的錢……這算什麼『送』我的禮物?」這根本就是她自己花錢買的嘛!

  「小姐,你求我幫忙的時候說過了什麼?你說你的一百萬統統歸我,只要我扮演你的未婚夫。怎麼這麼快就都忘了?」他一臉要她別想賴帳的表情。

  「我不戴!我不戴!」她賭氣地把絲絨匣子扔得老遠,「哼,反正你就是沒誠意。」

  「既然你不喜歡,我就去珠寶行退掉它,換只結婚戒指,你說好不好?」他收起嘻皮笑臉,似有千言萬語般,深情凝望著她。

  一時間,兩人都失了聲,只盯著對方的臉龐,所有的玩笑話、正經話都卡在喉中。

  葉梨若的腦袋「轟」的一聲巨響,最初一片糊塗,但漸漸的,隨著空氣的冷卻,她明白了。

  他的話,即使沒有說完,即使有千萬種含義,她都懂了。

  「其實……我當初買這件禮物的時候,就想買個戒指的,但又不知道你會不會收,所以換了這個……」一向口若懸河的他,竟也有結巴的時候。

  「我……」葉梨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床第間纏綿的感覺,不是沒有令她心動,況且皓皓哥也已經結婚了,她另覓新歡也不算背叛這場轟轟烈烈的初戀。

  但這樣快……快得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記得當年,她愛上江晨皓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儘管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但從教室中的眉目傳情到校園小徑上的牽牽小手,過程如登雪山,漫長而艱苦,後來的親親小嘴則成了親密的極限。

  可身邊的男子,一舉將她拐上了床……或許,這只是情慾作祟罷了,跟所謂的「愛」並沒有關係,也或許,是皓皓哥讓她太過傷心,使她急於用身體來報復他的背叛。

  她不確定自己的心,太多的「或許」讓答案變得撲朔迷離。

  好吧,就算她真的愛上了他,又是愛他的什麼呢?兩個剛剛開始相處的人,對彼此毫無瞭解,難道她只是愛他英俊的外表和高超的做愛技巧?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麼她和他將來注定是要分離的,就像他的父親和母親那樣……

  「可惜我已經有一枚戒指了,」她豎起無名指,粉紅的鑽石像一滴碩大的淚,不安和迷惘讓她不得不這樣回答,「如果戴兩枚,似乎太多了。」

  雖然手上戴的這枚也是他挑的,但那是為了氣江晨皓而買的,跟他真心想送給她的,意義截然不同。

  「你還是沒有放棄江晨皓?」他俊顏一緊,語氣嚴厲地問。

  這個決定,其實已經跟江晨皓沒有多大關係了,只是她看到了他先前因為母親而傷心,不想將來他為了她傷心。

  「呀!天亮了,我該回家了,失蹤了一夜,家裡的人說不定會報警。」她強顏歡笑,顧左右而言他,並隨即跳下床,在地毯上尋找什麼,「咦,你把我的衣服藏到哪裡去了?」

  他沒有吭聲,深邃的目光投射她的背影,使她感到背部一陣燥熱。

  「好吧!沒有衣服,我光著身子回家也無所謂。」她盡量讓語調保持輕快。

  這話顯然把他給惹惱了,高大的身軀猛地站起來,走向另一扇門,扔下回答,「衣服在浴室裡。」

  那扇門,通往露台。寒冷的天氣,他就這樣赤裸著身體,走進那刺骨的冷風中……

  葉梨若看著無名指的眸子,忽然模糊了。

  模糊的視線,不是因為鑽戒耀眼的光澤,而是因為忽然滑下的淚水。

  但她又有什麼辦法呢?已經說出口的話不能收回,儘管她做出的決定並不代表她從此就下定了決心,但此刻再解釋好像有點晚了。



  她最怕回家了。

  每次回家,爸爸總是橫眉豎眼的命令她安分點,媽媽總是哭哭啼啼的要求她要乖一點,而老管家總是嘮嘮叨叨的勸她對老爺、夫人好一點……

  今兒個也不例外,甚至更糟。

  遠在歐洲開會的父親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連同媽媽和老管家筆直地站在大廳中央,彷彿三堂會二審似的,而她理所當然成了被二審的對象。

  「你到哪裡去了?居然敢徹夜不歸!」如同法官的葉父威嚴地開口。

  「女兒只是出去跟朋友散散心,對吧,若若?」慈祥的葉母試圖替女兒脫罪。

  「小姐肯定是去了郊區的小別墅。」老管家也趕緊出口緩頰。

  「哎呀,爸爸您什麼時候回來的啊?」葉梨若佯裝乖巧,馬上滿臉笑容地討好決定她生死的人,「帶了什麼禮物給我呀?我可想您啦——」

  「你還想要禮物?」葉父抬高了聲音,「我沒揍你一頓已經算好的了。」

  「揍我!」她天真地眨了眨眼,「為什麼呀?」

  「你……」面對女兒的調皮,葉父不由得氣結,「我問你,為什麼去搗亂晨皓的婚禮?」

  「是誰告的狀?」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這還用問嗎?皓皓哥是我的男朋友,我當然要阻止他跟別的女人結婚。」她嘟起嘴,「爸爸不是經常教導女兒,面對敵人絕對不能手軟嗎?如果您的生意被別人搶了,您會坐視不理嗎?」

  「若若說的也有道理。」葉母在一旁點頭附和。

  「但是你搶回來了嗎?」葉父眉毛一挑,「非但沒有搶回來,還把爸爸這張臉給丟盡了!現在人人都在笑話我,說我雖然有錢,但女兒卻嫁不出去,況且,你要搶幹麼不早些時日搶,非得等到人家都要結婚了才去搶?你幾時見過我搶生意這麼慢吞吞的,人家都『簽約』了,你還搶個屁呀!」

  「是,父親大人教訓的是!」葉梨若虛心地接受父親的責罵,「不過,女兒雖然沒有把人搶回來,但在他的婚禮上大鬧了一番,也算出了一口氣。」

  「聽說你被他們打得跌倒在地上哇哇大哭,這也算出氣?這根本是自取其辱!」葉父不以為然。

  「哪有這麼慘啊!我是自己坐到地上的,不是他們打的,而且,我也只是掉了一、兩滴眼淚而已,根本不叫哇哇大哭。爸爸,你您還沒告訴我,到底是誰告的狀?」

  「你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出來?」葉父睨了她一眼,「我就趁機考考你。」

  「嗯……肯定是林詩儀那隻狐狸精懷恨在心,叫皓皓哥告訴江伯伯和江伯母,而他受不了紅顏禍水的慫恿便告訴了江伯伯,江伯伯聽了他們的胡說八道,一氣之下就找上了您。」她自信地回答。

  「若若,你現在該知道晨皓那孩子寡情薄義了吧?」葉母苦口婆心的勸說,「以後別再想他的事了,懂不懂?」

  「好了,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現在說重點。」葉父喝道。

  「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說?」葉梨若不由得充滿疑惑的看向父親。

  「難不成你以為你爸爸我大老遠從歐洲飛回來,就是為了替江家罵你?哼,我可沒這麼大公無私。」

  「那、那是為了什麼?」她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想必是東窗事發了。

  「你昨晚在哪裡過夜?說!」葉父逼近一步,眼神更加恐怖。

  「小、小別墅。」她看看管家,又看看母親,只見兩人都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除了你,還有誰在那兒?說!」葉父的語氣冷如寒冰。

  「還、還有一個朋友……」她低下頭,咬住嘴唇,小心翼翼的回答。

  「果然沒錯!」葉父桌子一拍,差點震碎一隻古董花瓶,「你跟那個牛郎來往多久了?」

  「他不是牛郎……」剛想辯解,就見父親一個巴掌像要甩過來似的,只得改了口,「一個月而已……這也是江伯伯告訴您的?」

  看來林詩儀是想要將她趕盡殺絕,居然連這件事也指使江晨皓說了。嗚……皓皓哥實在太令她失望了,重色輕友……咦,不對呀,他們怎麼會知道費欠佳的底細?難道是她最最親愛的表姊又見利忘義,出賣了她?

  「不是江伯伯,是張伯伯。」葉父也不隱瞞自己的消息來源。

  「張伯伯?!哪個張伯伯?」她滿臉問號。

  「珠寶行的那個!」

  葉梨若頓時恍然大悟,真恨自己當時多嘴,跟那老頭廢話,導致現在惹禍上身。

  「你張伯伯說,他一看見那個年輕人就覺得有點眼熟,後來又見到傅太太,才想起以前在香港分店的時候,曾經看過傅太太給那個牛郎買金錶,幸好他馬上打電話給我,否則不知你會吃什麼虧!」

  「是呀,若若,」葉母心疼地摟過女兒,「你爸爸說的對,男孩子沒有錢不要緊,就算家境清貧些,只要他為人正直、老實、肯發奮圖強,我們也不會反對你們交往,可是這個費闕伽,靠騙女人的錢為生,你萬萬不可再跟他見面了。」

  「他沒有騙過我的錢!」都是她自願給他的。

  「你什麼也不用說了。」葉父指著女兒,「明天就收拾行李,跟我去英國!」

  「去英國那種冷死人的地方做什麼?」她不由得感到驚慌。

  「去唸書。」

  「可是我已經大學畢業了。」

  「就是因為你大學畢業以後便游手好閒,所以才要你到英國繼續深造。」葉父歎了口氣,「唉,還是唸書好,有學校和老師管著你,你才不敢胡作非為。」

  「我不去!」葉梨若直蹬腳,奮力反抗,「我怕冷,那裡冬天長、夏天短,鮮少見到陽光……嗚,我會死掉的。」

  「胡說八道!」葉先生輕哼,「你喜歡的影星不都是英國人嗎?比如『魔戒』裡那個演精靈的奧蘭多?布魯,你到英國就可以見到他了,開心吧?」

  「他住在美國!」葉梨若怒吼,「總之,我寧可自殺,也不去那種鬼地方。」

  「我看你是還想著那個牛郎吧?」葉父朝太太使了個眼色,「把那小子的惡劣行為跟她說了。」

  「若若呀,你不知道……」於是,葉太太聲淚俱下,一邊用手帕擦著眼淚,一邊控訴那小子的惡行——

  據說那小子沒讀過什麼書,卻整天背著一把吉他冒充藝術家,因為傅太太的緣故才得以進入上流社會,而之後便一邊討好那個老女人,一邊周旋於諸多名門閨秀之間。某跨國集團的女繼承人,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偏偏他欲擒故縱,對人家愛理不理。

  那位大小姐生性又特別執著,對他窮追不捨,於是他放話說:「如果你敢甩了你的未婚夫,我就答應跟你約會。」

  那位大小姐一開始感到相當為難,因為她的未婚夫是某集團的總裁,與她家商業上的來往不少,拋下這樁婚事,等於拋下了家族企業的前途,但她最終仍受不了男色的引誘,不顧父母的以死相逼,執意解除了婚約。

  然而,正當她為了愛情義無反顧地奔向費闕伽的住處時,卻赫然發現那小子與另一豪門千金躺在床上,她的精神大受刺激,從此常常一個人坐在角落自言自語,去年秋天,已被送到歐洲療養了。

  「若若呀……」葉母繪聲繪影的敘述,彷彿一部連續劇正在眼前上演,「我和你爸爸並不是怕他騙我們家的錢,而是怕你跟那個女孩一樣,精神崩潰呀……」

  「放心好了,我又沒有愛上他。」葉梨若裝出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顆埋在衣衫下的心,正怦然不止。

  可怕!她對自己說。

  但,可怕的並非這個悲慘的故事,而是當她聽到他跟別的女人躺在床上的時候,自己竟然感到嫉妒。

  然而更可怕的是,她發現即使知道了費闕伽是一個惡魔,她對他的感覺仍沒有變。

  她承認,自己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對別人的遭遇沒有絲毫同情,甚至只覺得是那個女人太過愚蠢,當然,她自己也夠蠢的,先前皓皓哥拋下她跟別的女人結婚,她仍然使盡手段死纏爛打,而既然大家的遭遇同樣悲慘,她就更沒有必要去同情別人了。

  此時此刻,她該想的,是怎樣把握住機會,不要讓另一份愛從眼前白白錯過。

  「沒有愛上他就跟他鬼混,這種行為更不允許!」葉父揚聲斥喝。

  「若若,還是聽媽媽的話,去英國吧……」

  「我不去!」她頑固的堅持著,「我不愛他,所以根本不會被他騙,而就算我愛上了他,那又怎麼樣?難道那個傻女人精神崩潰了,我也會像她一樣差勁?憑什麼要我為了躲避一個不相干的男人逃到英國去?我堂堂葉家大小姐才下做這種縮頭烏龜做的事!」

  不相干的男人?說到這裡,她的心突地跳快了下。呵呵,他們也不是沒有關係,正是因為昨晚莫名其妙發生的那次「關係」,讓她鼓起勇氣在這兒狡辯。

  她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捨不得。

  一想到要去英國那麼遙遠的地方,意味著從此以後興他天涯相隔,看不到他嘻笑的俊顏,聽不到他嬉皮的話語,聞不到他青草一般清爽的氣息……她就捨不得。

  他們只是在人生旅途中偶然相識的人,如果分開,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對方了。這個「可能」讓拋更加依依不捨,也明白先前拒絕他,只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行為。

  她後悔了,後悔拒絕了他的戒指,後悔從他溫暖的懷中逃離,卻回到家聽這冷冰冰的教訓。

  父母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告,前人血淋淋的悲慘遭遇,也無法阻止她心中翻湧的激情,難怪別人都說愛情是盲目的!

  「若若,你要去哪裡?」

  葉母驚奇地發現女兒呆愣了良久,正以為她回心轉意之際,她卻忽然轉身,拔腿便往外跑去,連父母聲嘶力竭的叫喚也追趕不上她的腳步。

  她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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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45:39
第六章

  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湧到腦袋裡了,葉梨若只覺得雙頰紅艷火熱勝過太陽。

  發了瘋似的開著車子衝到小別墅門口,忽然,她竟膽怯了……

  先前拒絕了他,現在卻又乖乖的自動送上門,怎麼看都覺得有失她大小姐的顏面和自尊,可是,能得到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顏面和自尊這種虛無的東西又算得了什麼?有人為了費闕伽甚至連未婚夫都不要,她葉梨若的損失相對顯得微不足道。

  鼓起勇氣,她邁著輕輕的腳步,從後門悄悄溜了進去。

  她決定先窺探一下那小子在做什麼,如果他滿臉傷感,她就大力的撲進他懷裡,如果他仍然滿臉怒色,那她就……先逛一圈再回來。

  可是,葉梨若怎麼也想不到,他的房間裡居然傳出女人哭泣的聲音。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這幢宅子,即使有女人,也應該只有她葉梨若一個女人才對呀!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還聽到費闕伽的溫柔細語,雖然語調很低,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但可以猜到是安慰的話語。

  把門無聲地推開一條細縫,她終於看清了。

  寬敞的臥室裡,一個女人正低著頭,用帕子抹著臉,而那個先前才剛跟她吵過架的男子,消退了怒色,換上無可奈何的表情,深邃地望著她。

  葉梨若不禁感到憤怒,他為什麼用這種目光看別的女人?這種又愛又恨、一言難盡的目光,只有當男人望著對自己意義非凡的女人時,才會出現。

  他怎麼可以在與她吵完架之後不久,就把別的女人帶進房裡,還含情脈脈地看著人家?

  葉梨若實在很想一把揪住那女人的頭髮,逼她抬起頭來,瞧瞧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時那個女人卻主動放下了覆臉的帕子。

  看到女人露出的面貌,葉梨若再也忍不住的怒火沖天。

  她原本還以為這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是個可憐的小美眉,不料卻赫然一張老臉曝光——是那個姓傅的老女人!

  「小伽,我口渴了……」傅太太一開口便撒嬌。

  費闕伽歎了一口氣,拿了身旁早已倒好的果汁遞給她。

  「小伽,我不想喝冷的東西……」

  這老女人居然還挑三撿四。

  而葉梨若從沒見過費闕伽這麼好脾氣,只聽他平靜地說:「我到樓下廚房沏杯熱茶給你。」

  「小伽,跟我回香港好不好?」傅太太拉住欲轉身下樓的他趁機哀求。

  他沒有回答,不知是打算用沉默來拒絕,還是正在猶豫。

  傅太太見狀,連忙張開雙臂,像一隻花蝴蝶似的撲向他的背,緊緊摟住他。「小伽,我需要你……跟我回去吧!」

  葉梨若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腳踢開房門。

  「他媽的!費欠佳,你敢拿本小姐的茶葉招待這個老妖婆,我就宰了你!」她大吼一聲。

  房裡的兩個人看見她如同一顆炸彈般出現,都愣了住。

  「你——」她指著傅太太的臉,「給我滾出去!」

  「小伽,原來這房子是她的?」傅太太恍然大悟,頓時蹙起眉。

  「沒錯!老妖婆,這裡是我的地盤!識相點快點滾,否則我就讓你的保鏢抬著你的屍體出去!」

  「小伽,那個跟你同居的女孩就是她?」傅太太一副不敢置信。

  「就是本小姐,怎麼樣?」葉梨若手叉著腰。

  「小伽,我說了多少遍了,你不願回香港也可以,但不要跟這種沒教養的女孩子攪和在一起,你當我的話是耳邊風嗎?」她忍不住發火。

  「喂喂喂,」葉梨若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瞪著她,「有本事你不要跨入沒教養女孩的家、不要進她的臥室、坐她的床!聽說你還想喝她家的茶,是吧?」

  「你……暴發戶的女兒,我不想同你說話!」傅太太拉著費闕伽的手,「小伽,我們走,不要在這兒受氣!」

  然而,沒有理會傅太太的話,他只是怔怔地望著葉梨若漲紅的臉,輕聲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這是我家的房子,我高興回來就回來。」她頓時火冒三丈,「我回來拿我的東西,不行嗎?」

  「比如呢?」他饒富興味的期待下文。

  「比如我的信用卡,」她小掌一攤,「快把它還給我。」

  「還有呢?」他意有所指地繼續問。

  還有他打算送給她的項鏈、戒指以及他的人!但葉梨若發現自己缺乏決心,還是不能夠完全丟棄自尊心,這樣的話當著與拉著他的手的老女人面前,她說不出來。

  於是她把頭一扭,不想看他的俊顏,「還有就是希望你帶著你的女人快點滾,滾之前把衣服脫下來,不要忘了,你連內褲都是用我的錢買的!」

  此言一出,費闕伽的臉色凝固,傅太太更是跳得離地三尺高。

  「你欺人太甚!」她忍不住朝葉梨若大罵,替他出頭。

  「哎呀,這位太太,你生什麼氣?」葉梨若冷笑,「他脫光了衣服,你不正好可以觀賞他的裸體嗎?聽說你一向『飢渴』!」

  「不脫行嗎?」半晌,費闕伽緩和了呼吸,鎮定地問。

  「可以——」她思索片刻,邪笑著點頭,拿過他剛才倒給傅太太的果汁,「不過,你得把這個倒在那老妖婆的頭上,反正她很渴。」

  傅太太雙肩顫抖,已經氣得失聲,而他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肅穆。

  只見他接過杯子,卻沒有任何偏激的舉動,良久才轉向傅太太,「你先回去吧。」

  什麼?!葉梨若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這傢伙,非但不聽她的話,反而要放走這個女人?

  「小伽,我們一起走。」傅太太滿臉得意,帶著挑釁的目光瞧向葉梨若。

  「讓你走就快走,少說廢話!」不料,他猛然一聲大喝,將她往門外一推。

  他鐵青的臉色把傅太太嚇得嘴唇蒼白,也不敢再多話的飛快離去了。

  聽著那逃命似的急促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的盡頭,葉梨若驟然揚起手,狠狠給了費闕伽一個巴掌,「你也給我滾!」

  「不滾行不行?」他的表情倒是千變萬化,這會兒,竟又綻放笑顏。

  「叫你用果汁潑她你不潑,現在還想討價還價?」她掀起一個枕頭朝他扔去,「滾滾滾!不要忘了滾之前脫光你的衣服。」

  「你就這麼希望看我的裸體?」他不正經地揚起一抹壞壞的笑容。

  呸!虧他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她氣呼呼地不搭理。

  「你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嫉妒?」他逼近她的身子,大膽猜測。

  被說中心事的葉梨若立刻暴跳如雷,「嫉妒!就憑你這隻牛郎?你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會愛上你嗎?」

  不知該如何消滅她的怒火,費闕伽將手中的杯子反手一倒,冰涼的果汁全都濕淋淋地倒在他的頭上,順著髮絲滴滴而落。

  「這樣可以原諒我了嗎?」他近乎哀求地望著她。

  突如其來的舉動,並沒有沖淡葉梨若的怒氣,反而使她一顆心更加猛烈地抽搐。

  他居然為了保護那個老女人,寧願把果汁倒到自己身上!

  葉梨若的心一點一滴的冷卻下來。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在他的心目中,那個老女人比她更重要。

  「闕伽,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兒來?」一向叫他費欠佳,這會兒改口正經的叫他名字,可見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非常嚴肅。

  「不是我帶她來的,是她自己找來的。」以為事情有轉機,他朝她努力微笑。

  「她來找你,是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勸我跟她回香港。」

  「如果……如果我讓你永遠也不要見她,即使她來找你,你也置之不理,你會答應我嗎?」她酸澀的聲音裡帶著渴盼,希望他給出讓她滿意的答案。

  然而,費闕伽卻泛起為難的臉色,幾欲開口卻又止住,彷彿不知該如何選擇。

  「好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苦笑,「我知道了,衣服你不用脫了,那些錢也不用還我了,我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不過離開的時候,你得把這房子的鑰匙留下,我們……以後不用再見面了。」語畢,她隨即轉身離去。

  「不,若若,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費闕伽衝上前攔住她的去路,焦急的眼神閃爍不定。

  「那是怎麼樣?」她盯著他,「我從來沒問過你跟傅太太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因為我相信你會主動告訴我,可是……我發現自己錯了。」

  「我跟她、我跟她……」他嘴唇微顫,仍是難以啟齒。

  她想肯定是那種污穢的關係,讓他開不了口。

  「那麼我換一個問題好了,」不想讓他為難,她決定委婉一些,「她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心裡期盼他能否認,但她最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只見他垂下眉,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並不是我的誤會,你們之間的關係確實非比尋常?」

  他咬住下唇,頭更低,算是默認了。

  這一刻,葉梨若有股落淚的衝動,從前為了江晨皓哭,把淚水釋放之後,心裡可以舒服許多,但這一次,眼淚出來了,胸口那種酸澀悶痛的感覺,卻有增無減。

  她好希望能像連續劇一樣,眼前的一切只是男女主角的誤會,哭哭鬧鬧幾集之後,兩人又可以冰釋前嫌、和好如初……但看著他垂下的頭,看著自己給他解釋的機會在這沉默之間流逝,她才明白,一切都是無法挽回的事實。

  過去不懂,為什麼電視裡的女主角傷心之餘總喜歡遠走天涯,但此刻,她惟一的念頭便是快快逃走,躲避這憂傷的追逐。原來愛情,讓人變得懦弱。

  或許,她先前不該反抗父母,她真的應該到英國去。

  寧靜的校園,是療傷的好地方。



  飛機從藍天上降落,喧囂的機場大廳,出現了一位引人側目的氣質美人。

  她身著輕便的白色洋裝,領口一隻百合形狀的胸針有紫水晶點綴其間,頭髮柔亮,直垂到腰間。

  淡茶色的墨鏡摘下,露出一雙美目,左顧右盼,唇邊的微笑,舒展如泉水,一雙纖細的高跟鞋,在走到某人面前時,才終於停住。

  「若若!」吳雪湄與她目光相觸,驚叫起來。

  「表姊,好想你啊——」放開手邊拖曳的LV皮箱,與特意到機場接她的人緊緊擁抱。

  「若若,我真是認不出你了!」吳雪湄再次細細地打量她,並嘖嘖稱證,「剛剛我還在想,這到底是哪裡來的美人?如此耀眼出眾,想不到,竟然是我們家的若若!」

  「表姊,你都不關心我。」葉梨若撒嬌地努努嘴。

  「我不關心你?」突襲的指責讓人愣怔。

  「我從英國寄回來的照片你肯定沒認真看,否則怎麼會認不出我?」

  「呵……」吳雪湄笑了,「你從英國寄回來的照片,阿姨當寶貝似的,只給我看了一眼就珍藏起來了,而且,你好像長高了許多,所以,表姊我一時半刻認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哈哈,我都那麼老了,哪還長得高?」葉梨若輕輕抬起鞋跟,「看,有七寸高呢!」

  「哇——」吳雪湄嘴巴張大,「若若,你以前不是很討厭這種一不小心就會摔死人的鞋嗎?怎麼轉性了?」

  何止一雙鞋?這些年來,她改變的東西太多了。葉梨若暗自的想。

  「壞若若,這麼久都不回來,害得我們天天掛念……」吳雪湄本想開玩笑地打她一下,但突然間豐富的情感奔湧而出,居然擁住她的肩膀便哭了起來。

  葉梨若雖然沒有表姊這麼激動,卻也不由得鼻間一酸。

  已經兩年多了……

  那時候,她的身邊有一個拋棄她跟別的女人結婚的男人,和另一個背著她同別的女人幽會的男人,所以,她遠走他鄉,到了英國。

  許多人都以為她的悲傷是為了江晨皓,然而,真正的答案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毅然決然的離去,並不是因為被江晨皓拋棄,而是因為那個黃昏,跟「那個人」的決裂。

  英國很冷,特別是濃霧不散的冬天,彷彿整個世界一點一點的沉淪直至被吞沒,而她的心情,也跟著慢慢淪陷。

  原本是去療傷,結果卻變得傷更重。

  學校只念了半年,便沒有再讀下去,往後的日子裡,她一直在歐洲各地遊走,替父親開設的分公司衝鋒陷陣。

  或者,是米蘭的陽光、維也納的音樂、荷蘭的花香以及巴黎那琳琅滿目的藝術文化治好了她的傷口,漸漸的,她的心不再疼了,卻仍可以感到有一道疤痕,留在身體最隱密的地方。

  「啊!他是誰?」吳雪湄哭夠了,猛地發現葉梨若身後站著一個帥哥,隨即嚇了一跳。

  「湄姊,你連我都忘記了?」帥哥笑盈盈地上前打招呼。

  「我跟邵風在法國遇見,就一起回來了。」葉梨若解釋。

  「哎呀,原來是風風!」吳雪湄恍然大悟,「你跟我們家若若一樣都變了好多,越來越帥了,害我都認不出來了。」

  「湄姊大概是不記得我了吧?」邵風打趣著。

  「怎麼會呢?我表姊的記憶力這麼好。」葉梨若替滿臉通紅的家人圓謊。

  不料,此言一出,吳雪湄反倒有些驚呆。「若若,你怎麼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難道我以前是啞巴不成?」她眨眼一笑。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你只會在一旁搧風點火,現在居然變得這麼會體貼別人……」

  「對呀,我也覺得她溫柔多了。」邵風在一旁點頭附和。

  葉梨若並不答話,只對替她提行李的邵風細聲說:「風風,等會兒我還要到表姊的店裡去一趟,你自己先回家……你的車子有停在機場附近吧?開車的時候小心一點。」

  「句極為普通的關切話語讓吳雪湄再次驚跳了起來,「若若,你真的完全轉性了,以前你哪會對人家說『開車小心』之類的話,你只會說『哈哈,風風,當心被車撞死』!」

  邵風不禁失笑,「對呀,湄姊,若若現在變得好溫柔,還真讓我有點害怕。」

  「怕我笑裡藏刀啊?」葉梨若似嗔似嬌的瞪了他一眼,隨即三人笑了開來。

  她變了嗎?

  也許是因為,人長大了,又吃過性格太過直率的虧,所以不得不變。

  也或許是因為,現在替父親打理生意,商場上明爭暗鬥,她不得不讓自己虛偽狡猾一點。

  又或者,在英國待久了,就會變成這般風度翩翩、彬彬有禮,連罵人的時候臉上都還帶著親切的笑容。

  別人都覺得,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性暴躁、缺乏教養的葉梨若了,但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這一切皆只是華麗的偽裝。

  「為什麼你偏偏選在阿姨和姨丈去日本泡溫泉的時候從歐洲回來?」

  一路沉思,到了吳雪湄店裡,忽然被她一句話驚醒,

  「沒有人在家,我正好可以自由自在。」她懶懶的應答。

  「阿姨看不到你,肯定會哭得住院。」

  「哈,我又不是只住一天、兩天,這次回來,起碼要大半年才會再走。」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寬宏大量了?」吳雪湄前言不搭後語地問了一句。

  「呃?」葉梨若塗著銀亮蔻丹的手指,在五彩繽紛的貨架上遊走。

  「那個邵風在你最需要他幫忙的時候拒絕你,為什麼你現在卻依然願意跟他說說笑笑的?」

  「那我應該怎麼樣?」

  「換作你以前的脾氣,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吳雪湄失笑的搖了搖頭。

  「這次在法國遇到風風,跟他一起到處看看走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開心的,這個世界上對不起我的人太多了,我可沒有力氣把他們統統殺光。」

  「雖然不記仇是美德,但現在這個窩囊的你,一點也不如從前可愛。」吳雪湄實在很不習慣她的政變。

  葉梨若沒有接話,只抽起一條明亮的絲巾,「哈,我要找的就是這個!」

  「什麼?你拉我到店裡來,就只為了一條絲巾?」

  「對呀,媽咪在雜誌上看中了這個,我到米蘭的時候替她買了,誰知到巴黎的途中卻不小心弄丟了,那兒又正好缺貨,所以,聽說你這兒有新進的義大利舶來品,就過來碰碰運氣嘍!哈,我的運氣果然好。」

  「我的天啊!你以前只會大呼小叫的威脅別人送你禮物,想不到你現在也懂得送禮物給阿姨孝敬老人家啦?」

  「對呀,我以前不懂得討好別人,吃了很多虧,現在學乖了。」

  當年,如果她的嘴巴甜一點,哄得江晨皓團團轉,哪會慘遭他的拋棄?

  正值下午茶時間,幾位店員小姐買了點心及咖啡,在時裝店的一角擺了張小小的圓桌,招呼她倆過去飲用。

  葉梨若側身坐下,輕輕攪動咖啡,香氣隨即四溢,優雅的一舉一動引得路過的男子下顧紳士風度,紛紛往店裡張望,投來愛慕的目光。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別人的注視,一邊用叉子小口、小口吃著蛋糕,一邊隨意翻著手邊的雜誌。

  但忽然間,一張照片印入她眼廉,驚得她優雅的姿勢無法再保持,咖啡杯晃了兩下。

  雜誌上,那張俊顏飛揚,讓她的一顆心狂跳不止。

  曾經以為自己早將他忘了,即使還記得,再見面時也不會慌張失措,但僅僅一張他的照片就把她打得亂了陣腳。

  她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情緒恢復平穩,並故作漫不經心,不動聲色地將那本雜誌扔到一邊,另換一本。

  不料,她力道掌握不準,雜誌居然直扔到地上,「啪」的一聲,正好又翻到讓她精神緊張的一頁。

  「啊,又有費闕伽的新聞了!」女店員捂著通紅的臉低呼。

  「哇,這張照片好帥,聽說他本人更帥耶!」另一個跟著起哄。

  吳雪湄看了葉梨若一眼,發現她異常的沉默,彷彿明白了什麼,於是故意笑著與員工閒聊,「你們這麼喜歡他呀?不是聽說,這個費闕伽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嗎?」

  「那有什麼關係?那個傅太太願意包養他,又不是他的錯!」女店員維護偶像,「我們平時總是羨慕那些釣到富翁的幸運女人,為什麼同樣的事情男人做了,反而要鄙夷他們呢?」

  「因為男人這樣做實在太沒出息了。」吳雪湄有意反駁,「更何況,既然拿了人家的錢,就應該對人家忠誠,可他倒好,今天跟李太太約會,明天與周小姐親匿的出席晚宴,實在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人家傅太太都不介意,湄姊你又何必打抱不平?」女店員們異口同聲的反問。

  「對呀,說起來這個傅太太還真是奇怪,天天聽到費闕伽的緋聞,竟無動於衷,甚至還把整個家族企業都交給他管理。」吳雪湄滿臉迷惑。

  「這就是愛情力量的偉大!」女店員們毫不以為然,「更何況,聽說自從傅太太的丈夫去世後,她夫家那邊的人都對她得到的遺產虎視眈眈,傅太太當然要找一個靠得住的人替她管理公司了。」

  「難道費闕伽這個小白臉靠得住?」

  「我們都覺得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傅太太把公司交給他管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非但沒有攜鉅款潛逃,反而把傅氏在台灣和大陸的分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簡直可以去評選香港十大傑出青年了。」

  葉梨若默默聽著這一番對話,知道表姊是好心,故意引別人說給她聽的。

  從前,費闕伽的身影只會出現在香港的八卦雜誌上,但現在,台灣、大陸甚至新加坡,都有關於他的報導,雖然其中的花邊新聞仍不少,但更多是刊登在財經版上。

  她以為自己去了英國,從此就與他永無再見的機會,沒想到他並沒有回香港,而是留在這座城市,甚至把事業投注在這裡。

  他……是在等她嗎?

  不,不可能的。葉梨若馬上推翻這種荒唐的想法。

  他跟她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傅太太才是他的歸宿,玩倦的鳥兒遲早要歸巢,想必傅太太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縱他。

  「你會害怕嗎?」吳雪湄忽然按住她的手,悄悄問。

  「怕什麼?」她有絲詫異。

  「聽說你明天要去給江家的祖母祝壽。」

  「哈,表姊,難道你以為我對江晨皓還沒死心?」

  「我不是說江晨皓。」吳雪湄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年『弄假成真』的故事?」

  「呃?」她裝傻。

  「聽說,明日江家的晚宴,費闕伽也會去喔!」

  丟下這句話,吳雪湄哼著歌站起身來,並吩咐幾個女店員隨她去佈置櫥窗,把葉梨若冷落在一旁,因為,聽了剛才那句話,原本裝傻的人這會可真的完全傻了,需要一些時間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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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46:31
第七章   

  時間並沒有改變一切,江家的宴會仍是那麼的「中西合併」,在大廳裡年輕的客人們端著一杯香檳四處走動、談笑風生,小客廳裡幾位上了年紀的貴婦則氣定神閒地坐著,圍成幾桌,眼睛盯著手裡的麻將。

  葉梨若穿著飄逸的楓葉紅長裙,走到江家奶奶面前,送上禮物。

  江奶奶剛剛打牌贏了錢,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滿臉的皺紋全跑出來了。

  「我說這是誰家的丫頭,這麼標緻啊!」她心情大好之下,拉著葉梨若的手,上下打量著。

  「哪有奶奶您標緻呢!」葉梨若甜甜地奉承,「我還正想問問奶奶是如何保養的,怎麼一點都看不出您的歲數?皮膚比我還好呢!」

  女人總喜歡聽些好聽的話,無論老少,無論聽到的話是否可信,一律樂得嘴巴闔不攏。

  「真的沒有皺紋?」江奶奶摸摸自個兒的臉龐,「呵呵,丫頭,你少哄我,我都七十二了。」

  「是嗎?奶奶這麼一說,我這個二十七的人好像顯得更老了。」她故意幽傷地歎了一口氣,「奶奶,快把您保養品的牌子說出來吧,再不說,我可要到您房裡去搜了!」

  「現在的保養品化學成分太多,我是不用的,」江奶奶經不住哄騙,春風滿面地分享獨家保養秘方,「我呀,每天早晨會用新鮮的牛奶洗臉,再抹上一層橄欖油。」

  「怪不得這麼神奇!」葉梨若拍掌嬌笑,隨即又扯扯老太婆的袖子,「哎呀,奶奶您的衣服真漂亮,料子也好,是蠶絲製的嗎?」

  「對呀,這可是沒有摻一絲化纖的純真絲呢!」江奶奶隨即站起身子,似乎想讓滿堂賓客觀賞她的衣服,「我呀,只穿兩種料子的衣服,一種是絲的,一種是棉料的。絲質只穿杭州產的,棉布的只穿日本產的,日本的花棉布呀,可漂亮了,一打開,就是一幅畫呢!」

  「還是您老人家有見識。」葉梨若三言兩語就把這老太太哄得快樂地快昏過去,「我們年輕小輩的可不懂這些。」

  「外國人設計的衣服,坦胸露背的,我可不喜歡。」老太太嚴厲聲討,「不過,丫頭你這一身衣裙我看得還算順眼,今天這麼多女孩子到場,就數你最漂亮了,你瞧瞧,我過個生日,她們不是穿得像叫喪的烏鴉一般黑,就是暴露得跟沒穿似的,簡直存心氣我!」

  一句話說得周圍的晚輩都下不了台,葉梨若連忙出口打圓場,「哎呀,奶奶,這可不能怪我們,都是那些外國人不好,不斷宣稱自己是流行的尖端,硬要全世界的人跟著他們的尾巴跑,好像不穿他們的衣服就會很丟臉,騙我們年輕人的錢。」

  「對呀,奶奶,我們都被外國人騙了,您就原諒我們吧!」眾人紛紛求饒,朝葉梨若投來感激的目光。

  「既然是外國人的錯,那就算了。」江奶奶寬容大量地揮揮手,再次笑咪咪地盯著葉梨若,似乎看不夠,忽然,她驚叫一聲,「哎呀,我怎麼瞧著你像晨皓以前的那個女朋友?」

  「媽……」江太太尷尬地想打斷婆婆的直言。

  「我的確是呀!」葉梨若大方地承認,臉上甚至沒有一絲難堪的神色。

  「晨皓這孩子真是瞎了眼了,怎麼會捨得拋下你這惹人疼的丫頭,去娶那個女人呢?」江奶奶不由得掏出手絹,毫無預警的聲淚俱下。

  「奶奶,婚姻大事講求的是緣分,我跟皓哥哥沒能在一起,不是他的錯,只不過是我們沒緣分罷了。」葉梨若反而好言勸慰著老人家。

  「難道是我們家晨皓上輩子造了孽,偏跟那種女人有緣分?」江奶奶不禁提高了嗓音。

  「媽您可別氣壞了身子。」江太太連忙替婆婆撫背順氣。

  「不,我要說,趁著我還有一口氣在,就要讓每個人都知道,那個林詩儀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江奶奶手中的枴杖「叩叩叩」,沉重地敲著地面。

  這一回,葉梨若沒有再勸阻,讓老人家把心裡的怨氣全然抖露出來。

  其實,江家這幾年來所發生的事,她從表姊那裡,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

  據說,林詩儀嫁入江家的第一年,還算溫柔嫻淑、老實本分,江伯伯滿意之餘便撥了筆鉅款到她名下,再加上看在她生了一個孫子的份上,又讓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歸她所有,沒想到,她從此小人得志,無法無天了起來。

  她不但當著丈夫的面跟婆婆吵架,當著婆婆的面跟丈夫吵架,甚至罵江奶奶是老不死的,趁有人想收購江氏企業的時候,她便利用手上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威脅公公,逼他給自己更多的好處。

  原本,江家完全無法容忍媳婦的這種惡行,直想把她掃地出門,可林詩儀將兒子當籌碼,出言恐嚇,使他們對她無可奈何。

  最可憐的是江晨皓,天天對著這匹母狼,沒人為他做飯洗衣,沒人與他軟言細語、放洗澡水,還動不動就被趕到客廳睡沙發,在外面只要對某個女人多說一句話,老婆就嚷著要帶兒子一起服毒自盡。

  他成了可憐的太監,隨時隨地得小心翼翼伺候林詩儀這個凶殘的太后。

  江奶奶叨叨絮絮,講述著這一段慘無人道的辛酸史,引得在座賓客無不感到世風日下。

  「大喜的日子,有什麼好哭的啊!」忽然,一道尖銳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小客廳裡的人紛紛轉身,只見剛才那個令人感到悲憤痛心的故事女主角大駕光臨。

  葉梨若嚇了一跳。眼前的女人,真是林詩儀嗎?

  只見她原本清麗的臉上堆滿了橫肉,腰比水桶還粗,肥臀像冬瓜,花花綠綠的衣著搭配如同一隻火雞,臉上妝容濃艷,彷彿萬盛節的妖魔。

  表姊說,她生下孩子後就體型大變,但沒想到會變得如此令人驚駭。

  「小傑,給奶奶磕頭祝壽。」她粗魯的將身後一個蒼白的孩子給拉到面前。

  「小傑乖,跟奶奶說聲生日快樂就可以了!」江奶奶心疼著孫子。

  那孩子不過一歲半,剛學會說話,僅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

  林詩儀立即向老人家攤開手掌,「奶奶,您孫子這麼懂事,有沒有紅包呀?」

  「有有有。」江奶奶寵溺地拿出事先備好的紅包。

  「就這麼一點!」林詩儀看了紅包袋裡的金額,不滿地大叫,「奶奶,您今天過生日,就收到這麼一點禮金啊?在座的各位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會這麼小氣?」

  「又不是結婚宴客,哪來的禮金?」江奶奶不甚高興的板起了臉,「就算有,難道我得全都拿出來給你不成?」

  林詩儀冷笑一聲,隨即反手給了兒子一記耳光,並厲聲喝道:「肯定是你不討奶奶歡心,所以她不肯給你大一點的紅包!快,跪下磕頭!」

  孫子挨打,奶奶怎麼會忍心,她於是抹了一把眼淚,吩咐媳婦,「我床頭有一本存摺,拿出來給她,另外今天客人送的禮物,她喜歡什麼就讓她挑去。」

  「哎呀,奶奶,您的壽禮我怎麼好意思要?」林詩儀賊溜溜的眼睛向四周轉了一圈,「不過,那匹鑲了寶石的玉馬,您孫子很喜歡,想拿回家當玩具呢!」

  「拿去、拿去。」江奶奶氣得渾身發顫,「拿了東西就快滾!」

  「兒子,你奶奶叫你快滾呢,還愣著幹什麼?」林詩儀又朝那未經世事的孩子打了一下,讓人懷疑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按照葉梨若從前的脾氣,早就上前狠狠揍這可惡的女人一頓了,但現在,她只是站在角落裡悶不吭聲,當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這樣的自己她打從心底的不喜歡,但她知道,若按照從前火爆的脾氣行事,別人又會對她指指點點了。

  沉默,才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更何況,這是別人的家務事,也輪不到她來出來。

  誰叫江晨皓當初拋下她,娶了這樣的媳婦呢?

  她很想說一聲「活該」,但看到那孩子可憐的模樣,她的心感到一股酸澀,這種落井下石的話,她實在說不出來。

  游移的目光忽然凝住,她看到了另一個更可憐的人——江晨皓。

  他明顯消瘦了許多,一邊是家人,一邊是老婆,中間還夾著不斷挨打的兒子,他左右為難,不敢怒亦不敢言。

  他當然也看到她了,唇瓣蠕動,似乎想跟她打招呼。

  深切的目光蘊藏著一言難盡,傷感若隱若現。

  葉梨若知道他不能主動跟她說話,因為這樣做,只會讓那匹母狼找到藉口把家裡鬧得翻天覆地。

  「咦!你怎麼也愣在這兒?該不會看到滿場的美女不想回家了吧?」林詩儀瞄了一眼江晨皓,冷嘲熱諷地說。

  可憐的江晨皓一言不發的轉身往外走。

  「等一下!」不知怎麼的,或許是因為葉梨若身上那條楓葉紅的裙子太過顯眼,林詩儀居然看到了她,「原來是遇見初戀情人了。」

  「兩位,好久不見了。」迫於無奈,葉梨若只好禮貌地上前問好,

  「你的初戀情人在同你說話,為什麼不理人家?」林詩儀冷笑。

  「若若,你還好嗎?」江晨皓只得點頭說。

  不料,林詩儀又立刻揚手打了兒子一巴掌,「看!都是你不聽話,所以你爸爸不喜歡你了,要跟別的女人跑了!」

  小傑被打得沒有反應,不知是不是被嚇傻了,竟連哭都不會了。

  「跟若若打招呼是你吩咐的,我照做了你又不滿意,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江晨皓終於惱怒。

  「哼,若若?誰讓你叫得這麼親熱的?」林詩儀再次揮舞拳頭。

  「江太太!」葉梨若也忍無可忍了,「虐待兒童是犯法的,你不可能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對呀,我就是虐待兒童又怎麼樣,你去告我啊!」

  「今天在場有一百多位賓客,至少有一半都看見你在打這孩子,如果真鬧上法庭,憑著他們跟江家的交情,你以為會沒有人肯作證?」葉梨若摸摸小傑軟軟的髮絲,「江家能容忍你,是因為顧慮這個孩子,如果將來有一天,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失去了手上這張王牌,你以為江家會放過你嗎?」

  林詩儀一時間啞口無言。

  「再說,你對孩子好,孩子長大後才會對你好,他將來是江家全部財產的繼承人,你還擔心分不到錢嗎?」搖頭失笑,「真沒見過這種因小失大的笨女人!」

  「用不著你多管閒事!」林詩儀心中又驚又怕,急忙牽著孩子的手,扭著屁股衝出門去。

  「若若,真是謝謝你了……」江晨皓哽咽地說。

  「快跟過去看看,免得她回到家裡,又拿孩子出氣。」她擺擺手,讓他不要多言。

  「若若,你真是長大了。」江晨皓不由得微歎,「變得懂事了。」

  也變得虛偽了、厲害了。她在心中補了句。

  比如剛才,討好江奶奶及「奉勸」林詩儀,這些事在從前她是從不屑於做,也討厭做的,那時,她只會直來直往,不懂得說好聽話哄老人家開心,也不懂得婉轉地運用頭腦嚇得敵人逃跑,那個實話實說,動不動就揮舞拳頭的葉梨若已經是過去了。

  那個坦率如孩童的子梨若……

  受到初戀情人的稱讚,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懷舊的傷感,淡淡的失落。

  而這失落還有另一個原因,她的目光在眾賓客間梭巡,卻始終沒有看到今晚最想見的那個人。

  難道是表姊騙她?

  呵呵,有可能。江家是如此保守的,怎麼可能讓一個「牛郎」為德高望重的長輩祝壽,也許他送來的禮物他們都嫌髒吧!

  葉梨若悄悄退出了江家宅院,後悔自己今晚的到來。



  「小伽,昨晚你沒去江家?」

  走廊盡頭的一扇房門開著,傅太太探頭進去,發現那張俊顏上爬滿了胡碴,頹然的身軀癱在躺椅上,高大的男子半瞇著惺忪睡眼,一張舊報紙滑落在他腳邊。

  「我已經叫人送禮物過去了。」費闕伽懶懶地答。

  「可是,江家的晚宴肯定會有很多顯赫的人物到場,這裡畢竟不是香港,我們的人脈不夠多,你能出席這種場合,趁機打好關係總有好處的。」傅太太像個女傭人,邊說邊替他收拾扔了一地的衣物,「為什麼不去呢?」

  這一次,費闕伽沒有回答,只逕自打開衣櫃,尋找襯衫及領帶。

  「對了,你今天要陪周總的女兒逛街吧?」傅太太忽然想起了什麼,「穿那件休閒衫吧,方便一點,周總是公司的大客戶,我知道你不太喜歡他的女兒,但為了公司,就委屈你應酬一下……」

  「哼,」費闕伽忽然冷哼,「原來這就是你要我來的目的,把我當成禮物送來送去。」

  「小伽,說話可要憑良心呀,我如果真是這樣,馬上遭天打雷劈!」傅太太頓時湧出淚水,「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打電話替你推掉這個約會。」

  「周總不是公司的大客戶嗎?怎能推得掉?」他仍是冷然的回答,但語氣緩和許多。

  「大客戶算什麼?只要你開心,我把公司賣掉都願意。」傅太太顯得十分真誠,「小伽,我知道這兩年為難了你,你本來就不是學商的,為了打理這間公司,白天上班,晚上補習,其實,你如果真感到辛苦,就到歐洲學自己喜歡的音樂吧。」

  「我經營公司並不是為了你。」

  「可是你放棄音樂真的不覺得遺憾嗎?我一直以為,你最大的夢想就是像你父親那樣……」

  「不要提我父親!」他不耐煩地厲喝,「我不想像他一樣悲慘,為了不入流的搖滾樂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

  傅太太不敢再多話,只是低下了頭,沉默半晌後,又怯怯地問:「我們看中的那塊地下午要拍賣不要忘了。」

  「你幫我把西裝熨好,到時候派車來接我,」費闕伽吩咐,「我陪周小姐逛完街,中午肯定得跟她一道吃飯,就到餐廳來接我好了。」

  「我知道了。」傅太太點點頭,走到房門口,有些猶豫的回眸,欲言又止,「小伽,我聽說……她回來了。」

  「我知道。」他低低的回了聲。

  「你知道?」傅太太有些詫異,隨即看到攤在沙發腳邊的報紙,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原來,你昨晚不願去江家是怕遇見她?」

  他不怕,他只是還沒想好怎樣去面對她。

  或是裝作陌生人擦肩而過,或是雲淡風輕地像普通朋友那樣打招呼,又或者,只是凝視她,將她一把摟入懷中……

  他沒有想清楚,所以只得逃避。

  但是,這一整天,他的心緒都飄忽不定,記憶中可愛的臉龐總是浮現在他的眼前。

  離開家,見到了周小姐,她興致高昂地拉著他說說笑笑,他卻只把她當作一隻麻雀在吵鬧。

  周小姐很挑剔,同一款的鞋子要貨比三家才肯掏錢,也許,富有的她並不真是為了些許的差額斤斤計較,這只不過是延長逛街時間的一種手段罷了。

  相比之下,若若就乾脆得多,只要是她看中的東西,一分鐘之內馬上付帳,即使事後遇到更好的,也不會後悔。

  「闕伽,我剛剛買了一間房子,可是不知道該裝潢成什麼樣子,你幫我去看看好嗎?」周小姐挽住他的手臂。

  小姐們都喜歡請他幫忙設計她們的新房子,甚至要他充當油漆工人,以便讓他大汗淋漓之後使用她們的浴室,讓他「不小心」看到她們披著浴巾、半裸身子的模樣。

  「該吃午飯了。」費闕伽只當沒聽見,拋了句話,便轉身往餐廳走,逼得周小姐滿臉不情願地跟在他身後。

  「費先生、周小姐,真是好不意思,今天不知為什麼,客人特別多,已經沒有位子了。」餐廳經理親自上前招呼兩人。

  「人家特意來吃你們的韓國烤肉,多掃興呀!」周小姐不滿的發起脾氣。

  「這……那邊有張桌子只坐著一位客人,如果兩位不介意,願意跟她搭台嗎?」餐廳經理建議著。

  「搭台?」周小姐不滿的跺腳,「這麼高級的餐廳就找不出其他位子了嗎?」

  「如果我們不介意,那位小姐會介意嗎?」費闕伽心平氣和的問。說實話,他還真不願意獨自面對聒噪的周小姐吃飯。

  「不會、不會,葉小姐也是我們的老顧客了,她不會介意的。」餐廳經理連忙堆起笑容。

  葉小姐?

  聽到這句話,費闕伽不由得心中怦然一跳。會那麼巧的是她嗎?

  順著餐廳經理指引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秀氣佳人,獨自坐在窗邊,長髮低垂,遮住她半邊臉。

  不,那一定不是她。從前,她的衣著是那樣的「放肆」,有時甚至只穿著一件小可愛,露出肚臍大剌剌的走在街上,絲毫不像個大家閨秀。

  她說,她有她自己的穿衣論調,並堅持自己的風格,不怕別人議論,她最討厭那些平時穿得花稍的電影明星,個個都說自己最喜歡的顏色是藍、黑、白。

  在她的論調中,女孩子如果沒有染過發,就不知道人生變化的樂趣;如果沒穿過紅色的衣服,就說明這個人的童年一定十分悲慘:如果到了十八歲還沒化過妝,那麼大可去自殺了。

  她還說,許多人都覺得粉紅色庸俗,是因為喜歡粉紅色的人太多,喜歡的人多了,東西自然就會被人說成是庸俗的,所以,當有人罵她庸俗時,她只當那人瘋狂地愛她。

  費闕伽每天聽著她這些無厘頭的言論,笑到都快斷氣了。

  而他倒是時常覺得她的打扮「俗不可耐」,當然,這也說明了,他很愛她。

  「闕伽,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吧?」周小姐仍然覺得跟別人搭台有失她大小姐的身份,遂小聲哀求,

  「我等會兒還要趕去拍賣會場,沒有時間了。」費闕伽不理會她的提議,逕自走向那位「葉小姐」。

  白衣女孩抬起頭的那一剎那,雙方都驚呆了。

  費闕伽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剛剛還在冥思苦想的那張臉,就這樣突如其來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同一張餐桌,吃同一頓無味的午餐,他們的距離是這樣的接近,甚至連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得到。

  她真的是他的若若嗎?

  那清淡的妝容,無燙無染的長直髮,托起杯子時如蘭花般的手勢,不是她過去最厭惡的嗎?

  還有那始終掛著的禮貌笑容,在看到他片刻失神之後又恢復的若無其事,不正是她過去最反感的「虛偽」嗎?

  「啊!你是葉梨若姊姊?!」周小姐一眼就認出了她,「你還記我嗎?上次我跟我爸爸去英國的時候見過你。」

  「當然了,」葉梨若十分熱情地回答,「周伯伯還好吧?」

  「他天天逼著我要去英國唸書,總是說,你梨若姊姊好能幹,一邊唸書,一邊幫家裡打理生意,你要向她好好學學!」周小姐向費闕伽的方向靠了靠,滿臉得意,「看,這是我的男朋友,帥吧?」

  「一表人才。」葉梨若似笑非笑的回答。

  費闕伽很想跳起來澄清他跟這個姓周的女人沒有半點關係,但他終究忍住了。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若若還笑得出來?甚至,連一絲醋意都沒有流露。

  是因為她現在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緒了,還是因為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改變了?

  他很想知道答案,所以不動聲色的聽著兩個女孩的對話。

  「梨若姊姊,我下個月還要去英國玩,你知道哪兒有賣英格蘭風笛嗎?」

  「想學吹笛子?」

  「不是,是要送朋友的。」

  「用不著到英國買,我表姊的店裡就有。」

  「咦?你表姊是吳雪湄姊姊吧!她不是開時裝店的嗎?」

  「她的時裝店裡也經常會擺放一些從歐洲進口的小玩意,前幾天我就看見有一支英格蘭風笛。」

  「哈,太好了!」周小姐高興的拍手笑了笑,並朝費闕伽一指,「其實,我是要送給他當生日禮物的,我男朋友是個音樂家哦!他不僅會吹笛子,還會彈吉他、拉小提琴……」

  「真看不出來。」葉梨若的臉色微微發白。

  「我以前交的男朋友都是笨蛋,聽音樂會居然睡著了,本來以為這一輩子都遇不到知音了,誰知道,讓我遇到了闕伽……」周小姐越說越興奮,「我想好了,等我滿二十二歲後,就跟闕伽結婚。」

  「結婚?!」一直從容笑著的臉兒終於稍稍變了色,她望向費闕伽,別有深意地說:「只怕有人會不同意吧?」

  「我家裡人如果反對,我就再也不理他們了!」周小姐握緊拳頭,為我獨尊的說了。

  「但就我所知,這位費先生的身份好像有點特殊,不知照顧他的傅太太會不會答應?」語調中有一絲微諷。

  「傅阿姨怎麼會反對他的侄子跟我結婚?」周小姐一臉天真。

  「侄子!呵呵,他說他是你傅阿姨的侄子?妹妹,難道你從來不看八卦雜誌的嗎?」她冷笑一聲,微顫的玉指抓了餐巾擦擦櫻唇,忽然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風笛我會派人送到你家的。」

  「梨若姊姊……」那微慍的神情誰都看得出來,周小姐感到莫名其妙,忙問向費闕伽,「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話,惹梨若姊姊不高興了?」

  「我幫你去問問她!」他猛地站起身,循著葉梨若的腳步,追出門去了。

  他當然知道答案,而且,這個答案令他感到無比興奮——她,終於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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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葉梨若只覺得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

  那傢伙真是可惡之極!

  拜託以後他要出現之前給點預兆好不好?不要在她想念他的時候忽然跳出來,把她嚇得半死。

  哼!害她享受午餐的美好心情這會兒全沒了。

  他居然還要跟那個小妹妹結婚?哈,雖然她不相信傅太太會這麼仁慈地放過他,但聽到結婚那兩個字,還是會像有毒針刺在她的心尖。

  她步履匆匆的出了餐廳,腦子一片空白,先前打算去哪裡,這會兒全給忘了,只知道橫衝直撞地往前走。

  「若若——」忽然,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身後喚她。

  是他追出來了!葉梨若一陣驚喜,猛然回眸,隱隱的笑容剛一浮現卻又馬上凝固。

  不,叫住她的不是她想念的人,而是江晨皓。

  「皓皓哥?」她還是像以前那樣叫他,不過少了撒嬌的意味,多了幾分禮貌的生疏,「你怎麼會在這兒?」

  「若若,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江晨皓滿臉羞愧的神情,「王管家告訴我,你在這兒吃午餐。」

  昔日氣宇軒昂的江晨皓,如今竟變成了一個只會低著頭,且面帶憂鬱的男人,葉梨若不禁感到心疼。

  「找我有什麼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找個地方跟你聊聊嗎?」

  「那兒可以嗎?」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僻靜的露天咖啡座,她朝那兒一指的提議。

  江晨皓看了下四周沒什麼人,防間諜似地東張西望了一下,才跟她過去坐定。

  「我……我決定跟詩儀離婚了。」醞釀半晌後,他說。

  「皓皓哥,這是你的家務事,你不用特意來告訴我。」從前,當她一心想破壞他婚禮的時候,如果他告訴她要跟林詩儀分手,她想必會高興得到天上去吧!但此刻,她卻像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若若……我是來求你幫忙的。」江晨皓連忙解釋。

  「幫忙?」她微微一笑,「我的確認識一些有名的律師,其中有幾個打這種官司特別厲害,你想要他們的電話號碼嗎?」

  「不,若若,律師我已經找好了,」他支支吾吾的,「我是想請你幫忙照顧小傑幾天。」

  小傑?他的兒子?

  葉梨若詫異地睜大眼睛,「我?!難道小傑沒有人照顧嗎?」

  「不,媽媽和奶奶都可以照顧他,只不過,因為要跟詩儀打官司,所以我想先把小傑從家裡帶出來,免得他媽媽又拿他當把柄……」

  「這樣做,好像不太合法吧?」她蹙起眉,「我聽說,父母離婚,孩子也要出庭的,好像是這樣,不知記錯了沒有?」

  「這……的確不太光彩,」他有些難以啟齒,「但是,我們全家商量了好久才想出了這個對策,免得小傑又被他母親虐待。」

  「什麼對策?」她越聽越心懸。

  「我們想製造一個假象,讓詩儀以為小傑被綁架失蹤了,這樣她也就沒有『王牌』了。」

  「啊?!」她驚得闔不攏嘴,這又是在演哪部連續劇?怪不得父親常說江家人老謀深算,看來是一點都沒錯。「如果她報警了怎麼辦?」

  「若若,我記得你家有一間很幽靜的山間別墅……」江晨皓意有所指,「就算她報警,警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跟你有關。」

  「天啊!」她掩嘴低呼,「你是要我扮演綁匪?」她有些不可置信。

  「不不不,」江晨皓不由得笑了,「只是要你照顧小傑幾天,等官司打完後,就不再打擾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我們會做得不露出痕跡,絕不會連累你的。」

  「可是……」換作是從前的她,一定會立刻拍手叫好,甚至義無反顧地參與抗爭母狼的義舉,但現在的她,實在沒有精力多管閒事。

  別人家的是是非非與她有什麼關係,何必浪費時間攪和,徒增危險?

  但,既然她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虛偽」的人,就不會直截了當地拒絕生意上與她家有來往的江家。

  於是她點點頭,算是勉為其難地答應。

  「若若,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你最好!」他在她的苦笑下連連道謝,「明天我就把小傑帶到你那兒去。」

  「明、明天就來?!」葉梨若不由得在心中大罵自己,不該假裝好人。

  照顧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小傑只有一歲半,身體又那樣單薄,萬一他在她家有什麼意外發生,別說林詩儀會砍死她,恐怕江家也會滅了她!

  「若若,我先回去了,免得詩儀打電話到公司找不到我,會起疑心。」江晨皓有些疑惑的側身看了看,「呃……那個太太是不是你的朋友?她好像一直在看你。」

  誰?

  葉梨若一扭頭,便看見一輛長長的轎車停在路邊,車窗搖下,一張老臉正探出來,定定地望向她。

  冤家路窄,那是她的老情敵——傅太太!

  揮手告別了江晨皓,她大大方方走過去,笑著打招呼,「是您呀?好久不見了。」

  車仍是傅太太喜歡的純黑顏色,連車窗也裝了看不透的茶色玻璃。可見,這老女人缺乏安全感,像是擔心有人要害她似的。

  「剛才跟你在聊天的,不是江家的那個有婦之夫嗎?你們還搞在一起?」傅太太臉上儘是不滿的神色,甚至語帶嘲諷,「哼!虧了我們小伽天天惦記著你。」

  「這位阿姨,我跟朋友喝個咖啡聊聊天是犯法的事嗎?」葉梨若不由得微慍。

  這老太婆還真奇怪,她要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不正好讓她稱心如意嗎?怎麼反倒替她的小情夫打抱不平了?

  「那我們家小伽呢?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傅太太理直氣壯地嚷嚷,「你去了英國也不跟他打聲招呼,現在回來了也不理他,天底不到哪兒去找像小伽這樣癡情的孩子,你為什麼不好好珍惜?」

  「有病!」葉梨若哼笑。這老女人是腦子進水了吧!居然勸說情敵珍惜她的小男友?

  「你居然罵我們小伽有病?!」傅太太顯得更激動了。

  葉梨若懶得跟她多說一句話,隨即轉身就走,只當今天遇見了神經病,她的風度,被這瘋瘋顛顛的老女人一激,頓時也顧不得了。

  她一走,傅太太便迅速搖起車窗,對著前座上的男子說:「聽見了吧?小伽,這種女孩子不能要,你還是忘了她吧!」

  費闕伽默不作聲。

  「你先前傻乎乎地從餐廳裡追出來,把周小姐都丟下了,又得到了什麼?那女孩根本沒有忘記她的初戀情人,甚至不顧人家已經有妻,有兒,光天化日之下跟人家喝咖啡,還『皓皓哥、皓皓哥』,叫得多親熱呀!」傅太太繼續聒噪,「要不是我適時趕到,讓你上車,你是不是要站在路邊一直發呆?周小姐還在餐廳裡哇哇大哭呢,她再笨也猜得出你跟葉梨若的關係了,快回去哄哄她吧。」

  前座上的費闕伽一邊換上西裝,一邊靜靜聽著,但待他打好領帶,卻沒有按傅太太的建議返回餐廳,而是對司機吩咐,「把車開往拍賣會場,我們要遲到了。」



  她沒有回家。

  當初跟「那個人」同居的小別墅一直沒有賣掉,她忽然想去看一看。

  葉家的宅子太多,這幢屬於她名下的財產,沒有她的同意,任何人也動它不得,出國前曾想找個人來幫忙看管,但心中卻升騰起一種佔有慾,不願別人進入她與他的小天地,於是房子一直是空著的,想必已落滿灰塵了。

  但,才一走進,葉梨若便驚奇地發現,事情跟她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不僅房子窗明幾淨、整潔如新,地板甚至亮堂堂的,不見一絲塵埃,就連她走之前,房間一角脫落了的壁紙,也不知是誰找了同樣花紋的紙材,悄悄換了上。

  桌上一隻水晶花瓶盛了清水,新鮮的花朵在繁茂的枝葉映襯下,彷彿一張張笑臉,在迎接她的歸來。

  她詫異地坐下,卻見原本光溜溜的沙發上多了幾個可愛的抱枕,又舒服又軟,卡通的動物造型,讓人愛不釋手。

  而廚房的冰箱裡,竟有滿滿的食物。

  葉梨若感到相當吃驚。難道,她不在的時候,有個膽大包天的小偷破門而入,從此把這房子占為已有,賴著不走?

  不對呀,如果門鎖被破壞,肯定會去換一把新的,那她手上這把鑰匙又如何開得了門?

  情況有異,但她卻嗅不出一絲危險的氣息,四周反而給了她一種舒適安詳的感覺。

  葉梨若好奇心大作,於是她熄了燈,坐在昏暗中,等待那個神秘的「小偷」出現。

  傍晚六點的鐘聲敲過以後,門外響起了開門聲。

  她屏住呼吸,將掃把握在手中,打算待那「小偷」一出現,就對準他的腦袋狂打。

  但她卻愣住了。

  當來人進了屋,並順手開了燈,明亮中,雙方赫然看見對方的臉,各自驚叫了一聲,並向後跳開一大步。

  「是你!」

  「是你!」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呼。

  「費闕伽,你幹麼嚇人?」她氣憤地抓起一顆抱枕扔過去。

  「小姐,是你在嚇我才對吧?」他將抱枕接個正著,只見他隨即在沙發上躺下,並舒舒服服伸的個了懶腰。

  「你偷偷摸摸的跑到我家,想做什麼壞事?」她丟了掃把,叉著腰質問。

  「這是你家嗎?」他邪肆一笑,「我記得你已經把這房子送給我了。」

  「放屁!」葉梨若大怒。

  「小姐,你不記得了?當時你可是拉著我的袖子,討好的說,只要我肯扮演你的未婚夫,你就買一送一,不僅給我信用卡,還給我這幢房子。」

  呃……是這樣的嗎?葉梨若抓抓腦袋。

  她當初為了騙他跟自己「同台演出」,說過太多利誘的話,實在不太記得了。

  「這麼說……這些年你一直住在這兒嘍?」她的聲音裡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絲的感動。

  「這裡很舒服呀,為什麼我要換地方?」睨了她一眼。

  她靜靜地坐下,看著他疲倦地打了個呵欠,並閉上眼睛。

  「喂,你很困嗎?」她推了推他。

  「下午參加了一個拍賣會,精力都耗盡了。」

  「哼,」她冷笑,「精力耗盡不是因為陪伴周小姐嗎?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勤奮工作了?」

  「因為要養老婆,所以得努力工作。」他悠悠的回答。

  養老婆!這句話讓葉梨若頓時火冒三丈,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捶,「你真的要跟那個姓周的結婚?!」

  「哎喲——」費闕伽揉著被攻擊的胸口喊冤,「大小姐,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要跟她結婚了?穿得那麼飄逸的長裙居然還打人,實在有辱你的淑女形象。」

  沒辦法,她只要一看見他就原形畢露,又變回那只暴躁的小恐龍,所有的行為只聽從真心的命令。

  「那是跟誰?」

  「如果……我想娶你呢?」他眨眨眼睛。

  呃?葉梨若愣了一下,只當他在戲弄自己,於是冷冷一笑,語氣略帶嘲諷,「哼!想娶本小姐可沒有那麼容易。」

  「要怎麼樣你才會願意呢?」他拉著她的手晃呀晃,像個耍賴的小孩。

  「我這個人很會吃醋的,所以,如果有人想娶我,就必須永遠不理別的女人。」

  「我發誓,」他隨即舉起手,「以後再也不理會周小姐了。」

  「周小姐?」她輕蔑地一哼,「她算什麼東西?我才不在乎你理不理她呢!」

  「那你指的是誰?」費闕伽臉色微凝。

  「你自己心裡清楚,」他敲敲他的腦門,「我當然是指你的老情人,那個姓傅的寡婦!」

  這一回他沒有再吭聲。本來期盼他能指天跪地的發起毒誓,甚至與那女人老死不相往來,但看他低著頭沉默著,就跟兩年前的反應一模一樣,她就知道,時間並沒有改變他的初衷,哪怕她曾經離開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他也沒有因為失去她而有半點的悔恨。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她轉身就走,不料一雙臂膀卻從後背緊緊地抱著她。

  「若若,我不會再放你走了……」他沙啞低沉的話語附在她耳際。

  「我以為這麼久了,有些事情會改變,」她也不禁哽咽了起來,「原來是我想錯了,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一直待在英國,再也不回來了。」

  「就算你不回來,我也會去找你的。」他的唇已經吻上了她的耳垂。

  是嗎?他、他真的會去找她嗎?

  「想想看,某個冬天,你走在英國陰沉沉的大街上,忽然聽到身邊有少女在尖叫,於是你回頭一看,發現一個英俊絕倫的東方男子,捧著一大束艷紅的玫瑰花,正傻愣愣地站在不遠處,凝望著你,」他恢復嬉笑,「這時候你會有什麼感覺?」

  「我會當他是神經病!」她知道他的意思,心中也不禁暗暗的笑了。

  「他緩緩地走近,忽然跪在你面前,就像現在這樣……」他倏地繞到她身前,像個紳士那樣單膝跪在地毯上,從水晶瓶裡取了那束嬌嫩欲滴的花,獻到她身前,「他說,若若,可以原諒我嗎?」

  碰觸了那柔軟的花瓣,她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四周已經擠滿了圍觀的人群,大家都起哄的說:原諒他吧!原諒他吧!街上一片喧囂……」他忽然跳起來,跑去打開音響,一首轟隆隆的搖滾樂傾瀉而出,「聽,就像現在這樣喧囂。」

  這傢伙真可以去當導演!

  「可惜,你一直低頭沉默,時間點點滴滴從你們倆身邊流走……」他露出憂傷的表情,「於是,那個癡情的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摟緊你!」

  她一驚,因為自個兒的身子果然被他緊緊摟住。

  「他喘息著,狠狠的吻你。」

  驚叫還未出口,他熾熱的唇舌就覆蓋而下,奪取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多想念這個吻,這個同兩年前一樣熱烈的吻,總是出現在寒冷的黑夜裡,出現在她淚流滿面的夢裡。

  「你漸漸迷醉了,放棄了掙扎,在他的誘哄下屈服……」

  他一邊說,一邊將舌在她口中進出,剛剛挑起她的慾望,又往後退一步,使她燥熱難安。

  葉梨若喘著氣,終於化被動為主動,並伸手攀上他的肩,逼他好好的吻她。

  這一吻之下,不可收拾,兩人撕扯著彼此的衣服,眼裡滿是慾望,並拚命吸吮對方,直到快要窒息。

  「當他放開你的時候,」費闕伽上氣不接下氣的,繼續敘述著故事,「你發現,那束可憐的玫瑰花,在你們熱情的燃燒下已經全然散落肢解,紛紛落在你們週身。」

  葉梨若低頭一看,果然發現先前那束新鮮可愛的花朵,已經被他倆蹂躪得慘不忍睹。

  「在你們倆的激情表演下,大家都羞怯得不敢再看下去,人群散了,四周的喧囂也靜止了。」

  呵呵,那首搖滾樂也早就放完了。

  「這時候,他再次深情地問:若若,你肯原諒我嗎?」他深深地望著她。

  「只要你不再見那個女人,我就原諒你。」她堅持自己的初衷。

  「若若……」他的眼裡已然泛起為難的淚光,「除了這件事以外,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為什麼到了現在,他還是這樣的固執?那個老女人到底有什麼重要的?比得上他們之間的感情嗎?

  葉梨若的怒氣不禁再次湧上,咬著下唇瞪向他,「那麼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訴你,剛才你講的那個故事是不可能會實現的,因為,冬天的英國不可能會有這樣極致的浪漫!」

  她推開他,整整衣衫後,匆匆往外走。

  但費闕伽正如他先前所說的,再也不會放她走,只見他高大的身軀隨即堵住她的去路,把她凌空一拋,打橫抱了起來。

  「費欠佳,你想幹什麼?」她揪住他的頭髮,小腳亂踢。

  「強暴你——」他邪笑著回答。

  雖是玩笑話,但那深邃的雙眸中卻閃爍著如火一般的慾望……她有點感到害怕了。

  「姓費的,你敢動我一根頭髮,我、我就喊救命。」她怯怯地威脅著。

  「你喊吧,這裡獨門獨戶,沒人會聽得見的。」

  「我會打扁你哦!」她揚起絲毫構不成威脅的小拳頭。

  「如果你打我,想必更能挑起我的情慾。」

  他不打算再對她客氣,將她壓倒在地毯上。

  「我的乖若若,你真的……好久沒有人愛了。」

  一句話說到了她的傷心處,在歐洲這兩年,即使是最溫馨的節日,她也總是一個人度過,雖然孤獨的生活是她自找的,但心底還是希望有人能給她憐惜。

  「都是你、都是你不好……」她不由得抽泣的指控他。

  「我知道,是我的錯。」他愛憐地吻去她的淚水,輕輕替她按摩著額邊的穴道,放鬆她的神經。

  而身下,砰然的撞擊變為極至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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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5 20:48:00
第九章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她的眼瞼上,悠悠從夢中醒轉,感到有著清涼的東西纏上她的脖子。

  睜眼一看,原來是一條項練,是他當年想送給她的紅寶石項練。

  「這件東西你還留著呀?」指尖撫過那迷人的光澤,她溫柔的一笑。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捨得扔了它?」費闕伽一邊替她繫上練扣,一邊趁機吻她胸前的渾圓,「我一直希望能親手幫你戴上,就像現在這樣——」

  「小色狼!」她打他一下,「送我項練,原來是為了佔我的便宜。」

  「噓,別動……」他點住她的唇,「你裸體戴項練的樣子好美。」

  「你休想調戲我!」她撲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不料卻被他搔了搔小蠻腰,兩人嘻嘻哈哈地,險些滾下床。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從費闕伽的西裝口袋裡傳出。

  「什麼事?」葉梨若關心地問。

  「沒什麼事,秘書要我回公司簽一份文件。」他將手機一關,扔到角落裡。

  「啊——已經這麼晚了!」她看了看表,驚叫了起來。

  「對呀,昨晚大戰數十回合,我們這時候能醒來已經算是奇跡了!」他的大掌撫過她的肌膚,邪邪一笑。

  大戰數十回合?哪有這麼誇張!

  她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臉兒羞紅了起來。

  「我們等會兒吃過早餐,增補了體力之後,繼續『努力』,好不好?」他色色地建議。

  「嗯……」她剛要承接他的深吻,忽然想起了什麼,隨即驚跳起身,「哎呀,我今天有事情!」

  「什麼事情比我還重要?」他不悅地蹙起眉。

  「趕著去救命。」她連忙跳下床,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

  「救誰?」他警覺地坐起身子。

  「一個可憐的小男孩。」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可憐的小男孩嗎?」他纏住她,「阿姨,我好寂寞……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乖乖在家裡待著,阿姨辦完了正經事,買麥當勞給你吃!」她玩笑地拍拍他的腦袋。

  「阿姨,你到底是去救哪個哥哥呀?」他賴皮地晃著她的手,「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可以!」她一口回拒,「阿姨這次執行的任務很危險,怕會連累到你。」

  「阿姨,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你。」他抬頭挺胸。

  「可是,阿姨已經答應了人家,這件事要保密。」她不為所動,「做人要講信用的。」

  她不再跟他廢話,衝進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洗淨纏綿了一夜的身體,讓汗濕的長髮恢復清爽。

  帶著白色的蒸氣拉開門,卻對上他一張惱怒的臉。

  「原來你是要去見江晨皓!」他吼。

  「呃?你怎麼知道的?」葉梨若一怔,不打自招。

  「他剛才打電話來了。」他將她的手機狠狠的摔到牆角邊,「哼!我還以為是哪個可憐的哥哥,原來是你念念不忘的皓皓哥。」

  葉梨若飛撲過去,想搶求手機,卻已經晚了,機子已被他摔壞了。

  「費欠佳!」她也不由得大怒,「你憑什麼管我?」

  「憑你是我的人!」他摟緊她,「唰」的一聲撕裂她的浴衣,讓赤裸的她沒有辦法出門。

  「我是你的人?」她冷笑,「那麼你又是誰的人?」

  「我……」他氣結,「我跟傅太太不是那種關係,我只是幫她打理公司,僅此而已。」

  「我跟皓皓哥也不是那種關係,我只是答應幫他照顧一下小傑,僅此而已。」

  心裡害怕他誤會自己,一著急,原本答應保密的事便脫口而出,為了他,她拋棄了做人應有的信用,還不夠嗎?

  但費闕伽顯然仍不滿足,追根究底的問:「他的兒子為什麼要你來照顧?」

  「因為他要跟林詩儀離婚,怕兒子會被那女人利用,所以打算把他先藏起來。」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費欠佳,你夠了吧?好狗不擋路,讓開!」

  「這麼荒唐的說法你也會相信?」他急怒得連青筋都暴了出來,「江家要藏一個孫子,你還怕他們會找不到地方,還用得著你?我看江晨皓根本是想利用兒子來追求你。」

  「神經病!」葉梨若喝斥,「他如果喜歡我,兩年前就不會和林詩儀結婚了,要追我還用得著等到現在?」

  「因為現在的你變得『秀氣漂亮』,正是他喜歡的那一類型,所以他當然要抓住時機,不放過你!」他晃著她的肩膀,「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江晨皓他是在裝可憐,騙取你的芳心!」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狡詐?皓皓哥的確很可憐,那天在江家壽宴上我是親眼看到的,他何需假裝?」

  「他的可憐是他自找的!而且,他肯定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可憐。」

  「我懶得跟你廢話。」她推了他一把,「快讓開!我再說一遍,我的事你沒資格管。」

  「你就真的那麼喜歡他?」他盛怒的神情忽然變得傷感,「這麼多年了,在你心裡,我仍然比不上他?」

  這傢伙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只是出於好心去救人,為什麼他總往歪處想?

  她都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交給他了,霸佔了她的清白之軀,他怎麼還不相信她呢?

  哼!也不想想,他跟那個老女人的關係,她都不計較了,這小子還得寸進尺的想干涉她的自由?

  「強暴」了她,非但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還冤枉她!

  「你當然比不上!」她越想越氣,便冷冷一笑的故意說道:「人家是高尚的貴公子,你是污穢的牛郎。」

  「原來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看我的?」他退後一步,幽幽地說。

  這是氣話,難道他聽不出來嗎?幹麼一副幽怨的表情,逼得她當場想落淚。

  「對對對,在我眼中,你只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她氣極地補充,「而且,還是個十足的大騙子!」

  「騙子?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哼,昨天那個周小姐還以為你是傅太太的侄子呢!要不是我有一個喜歡打聽八卦的表姊,你冒充流浪漢來接近我的時候,我肯定也會被你騙了。」

  「我……」費闕伽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見他呆愣半晌,隨即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卡,扔在她的面前,「這是你當時給我的提款卡,你自己去銀行看看,我有沒有用過上面的一分錢。」

  沒用過一分錢!這怎麼可能?

  她記得,當年幫他買衣服、買車,甚至是後來他替自己買戒指,子是用這張卡提來的錢。還有後來那條昂貴的紅寶石項練……

  「這有什麼奇怪的,」她不信地輕哼,「一定是你後來又向傅太太要了錢,把虧空的帳補上去。」

  看他臉色瞬間蒼白,可見她說對了。

  「那不是傅太太的錢,那是我這些年自己掙的錢!」他仍堅持的為自己爭辯。

  「沒有她,你能進得了傅氏企業?你能掙得到這麼多錢嗎?」她咄咄逼人的吼。

  這時候,她看到了一樣奇怪的東西,一顆一顆的從費闕伽的眼裡滴出來,心中不由得一驚,原本衝動的想再說幾句羞辱他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那是他的眼淚!

  總是嘻皮笑臉的他,居然也會有流淚的一天,而這淚水是那樣的辛酸,讓她不敢對視。

  「你昨晚留了下來,我以為這就表示你原諒我了……原來你還是介意我從前的事。」他幾乎泣不成聲,像個大孩子那樣用衣袖抹著濕透的臉龐。

  「沒錯,我從前的確用過女孩子的錢,那時候爸爸剛剛去世,我心裡怨恨母親,以為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那樣的無情無義,於是帶著一股報復的心理遊戲人間,所以,當那些女孩子接近我的時候,我並沒有拒絕。」

  胸口凝重地起伏著,像是把積蓄了很久的心聲全數吐露。

  「可是我遇見了你,看到你那麼癡心地追求江晨皓,特別是你從他舉行婚禮的飯店走出,坐在大雨傾盆的屋簷下,當時,我就想,如果要愛,就一定得愛像你這樣真誠的女孩……不料,你對江晨皓的癡心,是我愛上你的原因,也是我現在最最怨恨的事。」

  他不停地抽泣,把葉梨若嚇得呆了,兩人對視著,久久沒有言語。

  終於,他止住了淚水,輕輕地拉開門,步伐有些蹣跚,彷彿顫抖的心牽制著他的行動。

  「如果你真要去見江晨皓,我也沒有辦法攔你,如果他對你說,他後悔當年瞎了眼睛,沒有看清楚林詩儀的為人,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最愛的人仍然是你,你就會明白我的話沒有錯了。」

  像是不甘心的最後重複一句,「江晨皓,他在打你的主意。若若,這種朝三暮四的男人,你要當心!」

  他不再阻止她離開,甚至,先她一步,甩門而去。

  葉梨若撲倒在床上,心中滿是後悔和迷惘。



  手機被摔壞了,她和江晨皓暫時聯繫不上,但既然答應了要幫人家,就不能失約,於是葉梨若決定親自到他公司一趟。

  才到大門口,便聽見有喧嘩聲,只見幾個警衛將一個女人阻攔在外面。

  女人破口大罵,拳打腳踢,但仍避免不了被扔到大街上的命運。

  「江晨皓!你這個天殺的王八蛋!你還我兒子!有本事你抓我到警察局!」

  女人的頭髮散了,鞋子飛掉一隻,直到圍觀的人都看膩了、散了,她仍然不厭其煩地坐在台階上哭泣。

  葉梨若看著她胖胖的身子、哭得變形的臉,還有淒楚孤獨地坐在台階上的模樣,不由得心裡產生了一絲同情。

  那是罪有應得的林詩儀,本不該同情她,但遙憶當年似乎也出現過同樣的情景,一個被江晨皓驅趕的女子,坐在街邊獨自哭泣。葉梨若想起了那時的自己。

  她停妥了車,本想繞道而行,卻發現林詩儀已看見了她。

  本以為那歇斯底里的女人會跳起來把她也大罵一頓,然而,林詩儀大概是哭得累了,只是瞪視著她,蒼白的臉從凌亂的發叢中露出一半,略顯可憐。

  「葉小姐,請留步!」她沙啞的聲音忽然傳來。

  葉梨若不由得愕然。她是在跟她說話嗎?

  「我知道你是來見晨皓的,我也知道他就在上面,」林詩儀站了起來,「請你轉告他,讓他還我兒子,否則我就一直坐在這裡,直到死為止!」

  「江太太,您還是先回去,我會轉告他的,」看著那胖胖的身子被汗水浸得濕透,如此強烈的陽光底下,真怕她會體力不支而昏倒,「天氣這麼熱,萬一你哪兒不舒服了,小傑可就沒人可照顧了。」

  「小傑都被他藏起來了,我還照顧誰?」林詩儀一把抹著眼淚。

  「江太太,我看你有些累了,不如……我請您到附近喝杯茶吧?」她實在於心不忍。

  「不不不!」林詩儀連忙擺手,「我知道你是出於好心,可是江晨皓那個王八蛋會趁機溜走的,我得守在這裡,否則就再也找不到我兒子了。」

  「既然您這麼在乎小傑,那天又為什麼要打他呢?」葉梨若無法理解她的矛盾。

  「我……」林詩儀又激動了起來,「我其實並沒有用力,只是輕輕地拍,故意做出兇惡的樣子,騙江家的,天底下有哪個做母親的會捨得打自己的親生骨肉?生小傑的時候我甚至差點難產死掉,之後連體型都變了……我不會真捨得打他的。」

  葉梨若不禁感到迷惑,那天親眼看到的事實不容置疑,但這女人此刻真切的表情又不像是假裝的。

  「可是……你又為什麼要『假裝打他』?」

  「嗚——」說到此,林詩儀突地嚎啕大哭了起來,「因為他們江家實在欺人太甚了!」

  呃?葉梨若越聽越迷糊。怎麼欺人太甚的倒變成江家了?

  「葉小姐,你當初沒有得到晨皓,一定非常傷心吧?」林詩儀苦笑,「此刻,你應該感謝我搶了你的皓皓哥,否則你如果嫁給了他,肯定會更傷心。」

  「可我記得,江太太你當初說過,嫁給晨皓是你這一輩子最嚮往的事。」葉梨若有點不高興了。

  「如果我現在還這樣想,就把頭砍下來!」林詩儀狠狠地發誓,「葉小姐,你絕對猜想不到,我在他們江家受了多少侮辱!江家奶奶雖然嘴碎了些,有時候不分青紅皂白的只幫著她的兒孫,倒也還算好,而江家太太,則是個十足的外表慈善、心腸狠毒的人。

  「你知道江老爺送我公司百分之五股份的事吧?外界都以為那是因為公公疼愛兒媳的舉動,其實,是那老頭子想打我的主意!有一天我跟他兩人單獨在家,他就對我動手動腳,後來,江太太發現了這件事,非但沒有怪她老公好色,反而說我水性楊花!」

  「真有這樣的事?」葉梨若彷彿聽到了天方夜譚,驚奇地睜大眼睛。

  在她從小的印象中,江奶奶是那麼的慈祥,江媽媽是那樣的溫柔嫻淑,而江爸爸又是那樣的風趣幽默……這個家庭簡直完美得不得了,又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事呢?

  「可是……皓皓哥對你還好吧?」

  「哼,最讓我傷心的,就是江晨皓了!原本為了他,我什麼都可以忍受的,可是萬萬沒想到,我生了孩子,體型變了樣後,他就去外面找女人。」

  「你確定?!」葉梨若驚叫起來。

  「葉小姐,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問你爸爸,他們生意場上的人都知道,晨皓平時最喜歡哪間夜總會,最喜歡哪位公關小姐……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逢場作戲,就沒在意,可後來他開始徹夜不歸,有時候,甚至會把女人帶回家來……」

  「你說的真是我認識的皓皓哥嗎?」彷彿有人告訴她地球是方的,太陽是扁的,讓她只覺得暈頭轉向。

  「葉小姐,我出生窮苦,本來就命賤,所以在江家還能靠自己的方式存活下來,如果今天換了你,我看你早就跟他離婚了。」

  「我不信!我不信!」葉梨若猛地搖頭。

  「其實江晨皓是個什麼東西,在他拋棄你,跟我結婚的時候,我們倆都應該明白,這個男人是靠不住的。」

  「但那天在壽宴上,江奶奶說得那麼可憐,我不相信她是在撒謊!」

  「她沒有撒謊,只不過,她偏袒兒孫,說出來的話當然也會偏頗,而有些醜事,兒孫們也會瞞著她,況且,江家人最會裝可憐,那天把我說得像個能隻手遮天的女霸王,哼!我如果真是女霸王,今天會連他們家的公司都進不去?會連自己的兒子都找不到?會坐在這裡哭?」

  這話倒有幾分道理,不過,現在再有道理的話,在她耳裡也是一片嗡鳴。

  「葉小姐,你幫幫我吧!他們說小傑失蹤了,不過我根本不信,肯定是他們把小傑藏起來了,雖然以前我搶了晨皓,對不起你,但沒讓你嫁給這樣的人,也算無意中幫了你呀!」

  她求她幫忙?

  直到此時此刻,葉梨若才真正地相信,林詩儀並沒有撒謊,至少,沒有完全撒謊。

  昔日那個高傲的林詩儀肯這樣苦苦的哀求她的敵人,可見小傑在她心中的確是很重要的。

  但葉梨若沒有回答。

  一邊是晨皓,一邊是這個女人。

  就算晨皓再不好,也是她曾深愛過的人;就算這個女人再可憐,她也曾經是把自己害慘的情敵。

  她不知道該幫誰……

  走進江晨皓辦公室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小傑在桌子上跳來跳去。

  這孩子也變了,並不像她那日在壽宴上看到的那般蒼白呆傻,不知是否因為今天有什麼高興的事,他顯得特別活潑。

  「小傑,到阿姨這兒來——」很怕他由於跳得太起勁而從桌上摔下來,葉梨若朝他伸出手。

  「別理他,他正在發脾氣呢!」江晨皓說。

  呃?這孩子發脾氣的方式還滿……獨特的。

  「剛剛我在樓下看到他媽媽了。」望著那張英俊溫和的臉龐,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很想知道他是否真像林詩儀說的那般不堪。

  不料,小傑聽到「媽媽」兩個字,險些激動的從桌子上跳下來。

  「媽媽、媽媽!」他的小手揮舞著,「我要媽媽!」

  「小傑!」江晨皓不悅地喝斥,「不要再叫你媽媽了,她不要你了。」

  「媽媽!媽媽!」小傑看到了父親惱怒的神情,眼裡滿是害怕。

  「小傑,爸爸是跟你開玩笑呢,媽媽怎麼可能不要小傑呢?」葉梨若溫柔地抱住他,「來,告訴阿姨,你想不想媽媽呀?」

  「嗯!」小傑大力的點頭。

  「你媽媽一天到晚打你,你還想她?!」江晨皓在一旁低吼。

  「皓皓哥,不要嚇著孩子了!」葉梨若回頭望他一眼,他果然又恢復慈愛的表情。「小傑,告訴阿姨,媽媽打你的時候,你疼不疼呀?」她捏捏那肥肥的小手指。

  「不疼。」他小腦袋搖兩下。

  「被打了怎麼會不疼?別的小朋友都怕被爸爸、媽媽打呢!」她誘導他說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遊戲,不痛!」這孩子剛會說話不久,只懂得運用一些簡單的詞語,「媽媽也被小傑打……媽媽也不疼。」

  她聽懂了,這麼說林詩儀真的沒有騙她,就連被打的孩子也認為,那只是母親與他做的一個好玩的遊戲。

  怪不得那天在江家的壽宴上,這孩子慘遭虐待卻連半顆眼淚也不流,原來,他根本就不會痛。

  「小傑以後就跟阿姨住,好不好?」她繼續試探。

  「不!」他馬上退後一步,「我要媽媽!」

  「阿姨這麼好,你還想著你那個壞媽媽幹麼?」江晨皓怒氣沖沖地奔過來,嚇得小傑大哭,直往桌子底下鑽。

  孩子是最單純的,他們不懂血緣關係,也不懂人世間的紛爭與善惡,他們喜不喜歡某個人,理由只有一個,就是那人對他好不好。

  小傑吵著要媽媽,可見林詩儀真的對他不錯。

  「算了吧,皓皓哥,」葉梨若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開口,「把小傑還給詩儀姊吧!」

  「什麼?!」江晨皓驚愕地瞪她,「若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把孩子從母親身邊搶走。皓皓哥,你先前拜託我照顧小傑的事,我恐怕不能答應你了。」

  「是不是詩儀跟你說了什麼?」他急了,「若若,你不要聽她胡說!」

  「你並不知道她對我說了些什麼,又怎麼可以判定她是胡說?」她輕笑。

  「我……」江晨皓語塞,「那天在奶奶的壽宴上,你也看到了詩儀她是怎樣對待孩子的,難道你真的忍心讓小傑再挨打?」

  「我只是覺得,這是你們江家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沒有權力插手。」

  她不想再去猜測他們誰是誰非,更後悔為了多管閒事而失去了闕伽。

  「若若,」江晨皓攬住她的肩,「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當年拋下了你,其實,失去你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真的好難過,才明白,這個世界上,自己最愛的人,原來是你!」

  葉梨若聽著這「感人」的對白,瞪大了雙眼。

  明明對方滿臉誠懇,幾乎聲淚俱下,但為何她卻像在看一部灑狗血的可笑連續劇?

  闕伽沒有猜錯,江晨皓果然在打她的主意。

  不論這個男人的可憐是否是裝出來的,不論他的孩子是否真的遭受了惡妻的虐待,不論他是否真的還愛她……她都不關心了。

  她承認自己沒有捨己為人的高風亮節,打抱不平也必須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

  而這一次,她為了這莫名其妙的一家人,竟傷害了闕伽。

  呵呵,她好傻!

  「皓皓哥,我太粗魯了,配不上你。」

  「不不不,你現在變得這樣秀氣漂亮,連我媽媽都不斷的誇你呢!」

  「這是裝出來的,其實我跟林詩儀都不是真正溫柔的人,皓皓哥,希望你能找到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子,不要再被我們這些『冒牌貨』給騙了。」

  退開一步,掙脫江晨皓的雙臂,她轉身就跑。

  此時此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把闕伽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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