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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榆]寄養古董男(在家養男人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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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6 07:13:21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2-1-16 07:14 編輯

寄養古董男【在家養男人之五】 作者:夏榆

怎麼,他以為穿著一身長袍,
綁著一條麻花辮,活像個清朝古人似的,
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胡說她是小偷啊!
且那幾片碎瓷片、幾張破紙價值上億元,
他以為她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啊!
只是眼見警察都站他那邊,
她只好牙一咬,答應他的和解條件──
讓他住進她溫馨的小窩,
可她只答應讓他住進來,
並沒讓他把她家當倉庫使用吧,
瞧他這會不但自作主張,
搬進一些他號稱是古董的破銅爛鐵,
還將她最心愛的長毛地毯弄得垂頭喪氣,
更讓她氣得吐血的是,
肚子餓了,一句沒錢便叫她帶他去吃大嚏A
不會吧!難道他以為她這是愛心補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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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6 07:15:00
第一章   

  「擠死了。」

  如果不是因為跟在地導遊討價還價,從烏魯木齊到吐魯番這段額外車程費用談判破裂,章小栗這趟絲路之旅肯定不會落得如此狼狽不堪。

  她早說過了,錢不是問題,能回家最好。

  偏偏同團的其他人全都賭上一口氣,說什麼士可殺不可辱,打死也不肯多支付車費,氣得在地導遊索性也豁出去,直接叫豪華巴士空車返回。

  這會兒天色漸暗,他們卻得把握時間趕上開往敦煌的新東方快車,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分批擠上到吐魯番的巴士。

  只是等章小栗擠上車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推向車尾,同行的白安娜和張正豐卻不見人影,急得她眼巴巴的看著週遭的在地居民,想開罵好開闢一條路,讓她能看個清楚。

  她大部份的行李都在白安娜手上,連護照也是,萬一她們走散了,她該怎麼回台灣?

  低下頭望著手上的LV手提皮箱,她覺得自己不該這麼重視它。

  沒事緊拎這隻小皮箱做什麼?

  反正裡頭只是她工作用的文件、下個月出刊用的資料與照片,她幹麼寶貝到達其他行李都不管。

  想到這,她忍不住懊惱的歎了口氣,再看到擠得快要臉貼臉的人,她更氣。

  然而仔細回想,真要卯起來生氣的對象,不應該是這些跟她擠搭一輛公車的人,而是她公司的那些主管。

  搞什麼嘛,又不是沒賺錢,竟然只肯撥那麼一點點微薄的出差費,害得他們只得跟別人湊團,還抽不出足夠的時間來做拍攝與採訪。

  說什麼絲路之旅,簡直是受辱之旅!

  反觀之,面對這位一臉髒、一頭亂,連衣櫃裡一千零一件名貴衣裳都弄髒的台灣小妞,當地的居民們完全不計較她的橫眉豎眼,反而露出好奇的和藹笑臉,衝著她直瞧。

  巴士因為超載行駛,所以不斷的傳來奇怪的咿歪咿歪聲,章小栗為了確定白安娜是否上了車,用力的抓緊她那顯眼的LV手提皮箱,鑽過一個又一個人,經過一番努力,她終於有點小進展。

  只是,等她喘口氣想再往前濟進時,有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路。

  「借光。」

  看這高大身材大概是哪個山東老兄,所以她說了句大陸用語,要求他閃個身。

  沒想到那個傢伙,一動也不動的完全不理她。

  難道他耳聾嗎?

  「借過!」

  這一次,章小栗可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大聲叫著,但那個人還是沒有動靜。

  怎麼,難不成她運氣真這麼差,巧遇了一個聾子?

  「我說這位老伯,請你讓開一點好嗎?」

  當她把老伯兩個字說出來時,那個背影總算有點動靜了。

  等他一回過身,看見他那張完全沒有皺紋的年輕臉龐時,她差點沒有笑翻過去。

  他究竟是怎麼了?雖然不是老伯,但也未免太過奇裝異服了吧!

  沒事帶個小不溜丟的墨鏡也就算了,一個大男人的,還扎什麼麻花辮。

  還有,那微薄的唇瓣,到底在那裡不停的動個什麼勁,難道是在念RaP,或是驅魔的咒語嗚?

  瞧他一身淺灰色的長袍馬褂,怎麼,活像是活在清朝末代的人。

  最令人討厭的是,他幹麼提個跟她一模一樣的箱子在手上。

  「這裡不能過。」

  他一開口,章小栗心頭的討厭更濃了。

  「為什麼?」

  一身仿古打扮的辛戰,也對她那眼高於頂的拽樣深感不以為然,也不想想她自己黑炭般的臉有多髒,還在那裡拽個什麼勁,更何況他們搭的巴士已經很擠了,她不乖乖的站在原地就好,到底要擠到什麼地方去?

  「因為沒路。」

  沒路?才怪,他身後分明還有縫可鑽呢,怎麼會沒路?

  「什麼嘛,那裡明明有個空隙,你借我過一下會死嗎?笨蛋。」

  章小栗的最後一個陣罵,讓才被叫成老伯的辛戰臉色更沉了。

  笨蛋?她有什麼資格罵別人笨蛋?

  這個粗俗又沒禮貌的小丫頭,她以為自己是在跟誰講話?

  沒想到他一口氣未消,她又挑起另一個釁。

  「喂,你老實告訴我,你手上的那只皮箱是不是仿的?」

  仿的?!

  笑死人了。

  他是辛戰耶,知名的古董監定師,多少名流貴客巴著他不放,屢屢邀他上門做客,有錢到不行的他幹麼要提個仿的手提箱?

  倒是她,光聽聲音就猜得出是個年紀不大的小鬼,哪有本事提什麼LV,買仿冒品的傢伙應該是她才對……

  「黃毛丫頭,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你才幾歲呀,有本事提這種名牌的皮箱嗎?八成是援交或偷來的。」

  什麼?!這個沒有腦袋的死人頭,他難道就不能想出別的原因嗎?

  她會有這LV正品提箱拿,也許是公司派給員工的,或者是她辛苦闖蕩社會存下的積蓄買的這樣不行嗎?

  而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質疑她在做援交?

  這簡直是天大的污辱!

  呼口長氣,章小栗氣得直想殺人,既然如此,就把可惡的在地導遊害得她如此下場的怨氣,全出在他身上算了。

  「滾開,本小姐今天就是要過去,識相的快讓開,要不然等小姐我火了以後,定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這個恰北北一定是來自台北,辛戰心想,台灣的女生大都嬌生慣養,尤其是在台北那種繁華都市生長的更是如此,在滿是親切和善的人們這裡,絕不會出現嘴巴如此伶俐的女生。

  這也難怪擁有雙重國籍的他,雖然是道地的台灣囝仔,自從七歲全家人移民去紐爾跟爺爺奶奶住後,就不曾再想回台灣住了。

  「喂,滾不滾?」

  他才楞了一下,她居然又開始破口大罵。

  辛戰簡直快要忍無可忍了。

  他本來可以舒適的坐在飛機上,安穩的睡個覺,沒想到機票、皮夾和護照全教猖狂的偷兒給扒得一乾二淨,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先搭巴士到吐魯番,等他的律師從香港過來接應他,替他辦好一切出入境的文件。

  他已經一肚子火了,還倒楣到遇到這個潑辣的小太妹。

  吁了口氣,他的表情盡量保持平靜,真讓他捉狂板起臉來,恐怕沒有人能不被他嚇昏。

  「我就是不給過,你想怎麼樣?」他壓低嗓音,眼神開始不客氣的緊盯黑抹抹的她。

  「好,你不借過是嗎?那小姐我不客氣了。」

  這傢伙佔住走道是想住下來嗎?

  她章小栗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人,這會兒惹毛了她,她才不管他是根柱子還是半當下,毫不客氣的,拎緊手中的箱子,種勇的撞上前去。

  「喂,你是牛還是低等動物?聽不懂人話嗎?」辛戰被她撞得微痛,溫文的表情開始起了變化。

  「早叫你滾遠一點的,是你自己自找麻煩。」她非但對他的痛苦表情沒有反應,還朝他又撞了一下。

  「就跟你說後面很擠,根本過不去……」他後面真的像座人牆一樣,一步也動彈不得。

  「我偏要過。」

  她的脾氣拗起來真比牛還要蠻。

  也不想想後面真無退路了,還硬往他的身上推擠。

  「你聽不懂人話是嗎?」辛戰被她搞得火冒三丈,伸起手使勁的一把提開她。

  沒想到他這麼一推,還真把她給推得老遠。

  而她後面那座人牆,剛才明明還堅固不已,怎麼她才一往後跌,他們立刻閃出一條走道,害得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當下,章小栗唯一的念頭是,可惡的沙豬男人,完全不懂何謂憐香惜玉。

  她自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包括她的上司與工作夥伴,沒想到這個打扮得像古董一樣的男人,居然敢狠狠的把她推倒在地?

  沒天理呀、沒人性呀!

  「好哇,你真的惹我生氣了。」

  就在章小栗生氣的站起來,想要跟他拚個你死我活時,巴士忽然震動了下,緊接著是突然的緊急煞車。辛戰與其他人全都晃前晃後,最後晃跌於地,但好死不死的,他正好跌在坐在地上的章小栗身上。

  「見鬼了,走開,離我遠一點!」她不客氣的罵道。

  辛戰兩隻胳臂立高在她身體兩側,然後俯看著她。

  「小姐,是人都想閃開你這個黑面惡煞,不曉得准才見鬼了。」辛戰咧口笑道。

  章小栗見他笑得那麼高興,她胸口那股氣硬是吞不下去,故意晃動著她的胸部,嘿嘿,平日驕傲的高聳還真把他的眼鏡給甩了下來。

  她得意的笑出聲,不屑的陣了句,「你這個沒知識的怪胎,叫你走開沒聽見是嗎?小姐我要起身了。」

  她索性伸手推了他的胸口一把。

  但才碰觸一下,她就嚇得趕緊縮手。

  看他的樣子,不該是軟弱無用的軟腳蝦嗎?怎麼他的胸口硬得跟鐵板一樣?「催什麼催,你沒瞧見到處亂烘烘的嗎?」

  被黑抹抹的她給吃了豆腐,辛戰的冷靜盡失,雙眼直瞅著她那雙毛手,巴不得自己有第三隻手把它們給扭斷。

  「那又如何?走開。」

  聽到他的話,章小栗胸口一把火又上來了,就算他是肌肉男又如何?別說沒被他那溫文的外表給吸引,相反的,她對這位白面書生反感到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看到她的大白眼,他忍不住想,他又沒殺她父母,瞧她齜牙咧嘴的模樣,彷彿他們有深仇大恨似的。

  「放心,我也不想這麼近看你這張臭臉,我是被迫的。」

  說完,他作勢要起身,但他的霉運還沒結束。

  身後有個大塊頭爬起身時沒站隱,整個人偏了一邊,很不巧的,他什麼地方不壓,偏巧壓住辛戰半起身的身體。

  就見他不敵大塊頭的強勢重壓,整個人壓住章小栗,反正正的壓貼上她的臉,唇呢,則湊巧的貼准她微張的小嘴。

  「嗚……嗚……咿……啊……」

  章小栗的反應很激烈,但咿咿啊啊的,壓根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心裡明白,這個黑面小妞正在開罵。

  他也不想這麼犧牲自己呀!可身後的大塊頭像座山似的,壓得連他都快喘不過氣來,哪能說撤就撤?

  算起來,她還佔了個大便宜呢!

  瞧她滿臉黑兮兮的,搞不好醜到見不得人,他這一吻獻上去,怎不便宜了她?

  不過她的小唇兒倒還挺甜美,活像沾了蜜糖在上面,他不但不討厭,甚至不想離開。

  「巴士壞了,不駛了,下車,全都給我下車。」巴土司機的聲音從窗外嚷了進來。

  「噢,原來巴士壞了。」兩人上頭的大塊頭終於起了半個身,嘴上喃念有辭。

  辛戰翻了個白眼,廢話,要這輛巴士不壞才有鬼,超載這麼多人,當然會出事嘍!

  辛戰趁亂中也連忙起身,然後趕緊拿起倒在一旁的皮箱,惶惶不安的想著,裡頭的瓷器不曉得撞碎了沒。

  「該死的,你偷走本小姐的香吻,你要負責!」

  章小粟的叫嚷讓他感覺久待下去只有麻煩,所以一溜煙的,他飛快下了車,只要她沒追上,他今天就不算太過倒楣。

  章小栗氣得猛咬下唇,不過,和她一同出差的同事們也終於出現。

  「小栗,我的天呀!我以為你沒搭上這輛巴士,嚇死我了……咦,你的臉怎麼搞的?」

  白安娜心疼的拉起她,發現她的目光還是直盯著遠處,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

  「小栗,這不是你心愛的皮箱,你不想要了嗎?」

  同行的攝影師張正豐拎起她掉落在門邊的皮箱,走到她跟前。

  他忍不住笑問:「怎麼了,你在瞪誰呀?」

  他們都很瞭解她,當她露出大部份眼白時,表示有人惹她生氣了。

  「好了啦,這裡的人本來就很『隨性』別跟他們計較了,換輛車搭就是。」白安娜邊牽著她下了車。

  「咦?奇怪了,小栗,你的皮箱怎麼變沉了?」跟在她們身後的張正豐察覺皮箱有異,小聲的低語著。

  但看到她氣得火冒三丈的模樣,唉!算了,還是盡他挑夫職責別去惹她的好,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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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後,歷經千辛萬苦的章小栗等人,終於重新踏上故鄉的土地。

  那天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路,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在最後一刻搭上新東方快車,且按照行程走訪了敦煌、酒泉、蘭州和天水等地,也順利的將所有的資料全都收集完整,唯一的問題是章小栗手提箱的鑰匙居然不翼而飛,但因為裡面沒有放什麼重要的東西,乾脆等回台北再以備用鑰匙托開。

  這會兒三人口到中正機場,臉上都露出連日來不曾出現過的笑容。

  回來的感覺真的只有一句話形容——太好了。

  「好了,咱們總算回來了,那個樞門老總肯定不會讓我們多放幾天假,所以呢,盡早回去休息,明兒個一早就要回公司報告這次出差的成果。」

  白安娜一說完,章小粟和張正豐都頗有同感的點點頭,三人拖著疲憊的身軀一起上了計程車,一上三人立刻睡得跟死豬一樣,一動也不動。

  由於章小栗的家住得最遠,到她家時,兩個同事早已下車。

  付完車資後,拖著已經累到快邁不開的步伐拖著行李,緩緩的走向她溫暖的窩,獨鶴天下大樓。

  只是她才進鎮大門口,一樓的警衛處就站著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怎麼回事呀?」

  她才隨口問著警衛,沒想到那兩名警察急速走到她面前,對著她問:「請問你是章小粟小姐嗎?」

  「是……我是章小栗,有事嗎?」

  她一回答完,那名警察立刻對著搞不懂狀況的她道:「章小姐,因為你涉及一樁遺失案件,所以想請你到警局協助調查。」

  「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並沒有遺失東西呀,更沒報案,怎麼會……」

  「章小姐,你搞錯了,是有人遺失東西來報案,而你是涉嫌關係人,你若不放心,可以請律師陪同,你要請律師陪同嗎?」

  臨時要她上哪找來律師陪同呀!

  「我……不用。」

  「既然如此,麻煩章小姐跟我們到警局協助調查。」

  「章小姐,要我幫忙嗎?」大樓的警衛好心的上前詢問。

  真是丟臉極了。「呃,沒關係,我去看一下到底是什麼事。」

  她丟不起這個臉,迅速的跟著警察離開。

  就這樣,她連自己的窩都沒走進去,甚至,行李與手提箱也一併被提上警車。

  坐在警車上,她心跳忽然極速加快。

  等等,別人遺失東西找上她,那麼她不成了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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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6 07:16:03
第二章

  章小栗坐在偵訊室裡,頭一次進警局協助調查的滋味還真不好受,有種讓人感到莫名恐慌的壓力揮之不去。

  她應不應該先打個電話給誰呢?

  但萬一警方所謂的協助調查只是問問,然後發現是查錯方向、弄錯對象,就會馬上飭回她吧!

  她若先衝動的打電話給住在台南的舅媽,勞師動眾也就算了,萬一把舅媽給嚇壞,搞不好舅媽會因此叫她回台南,噢,她可不想就這麼離開這個美麗的花花城市。

  對,先別驚動家人,她應該先想想,自己有可能在這趟不順利的旅途中,拿錯誰的東西嗎?

  就在她思考的同時,偵察室的門被打開。

  她連忙轉過頭。

  那走在警察身後的一名男子,眼熟得讓她驚訝到目瞪口呆。

  天呀!怎麼會是他?他的模樣她死都不會忘記,尤其那怪異的穿著打扮。

  他今天換穿中國式的白色扣裝,難不成有人死了嗎?

  顧不得自己身處在警察局,她張牙舞爪的一副想抓花他那張笑得讓她想殺死他的線臉,只可惜那警察一直擋著。

  「哼!我早該想到是你這個清朝古人了。」

  沒錯,最近她是跟不少大陸人結怨,但唯一佔到她便宜的,就只有這個色帝。

  乍聽她對他的稱呼,辛戰還有一點搞不懂,不過一想起那天在巴士上所穿的衣服……呵,他恍然大悟。

  沒想到這丫頭挺有聯想力的。

  瞅著她發怒的臉,他頗為驚訝,他以為的醜八怪,其實是朵美麗的山茶花,讓人一見就不由自主被她的美吸引,不過,山茶花的溫柔她可是一點都沒有。

  「好了,別再對我那麼凶巴巴的,現在呢,只有我能救你這個黃毛丫頭了,怎麼,不給恩人好臉色看嗎?」

  他以為自己是誰呀?救她?他有那、麼、偉大嗎?

  「你這個王八蛋,最好老實招來,是不是你拿錢賄賂警察捉我來這裡的?」她沒找他算帳,他倒自己送上門來。

  「章小姐,請你說話客氣一點,我們只是『請』你過來協助調查,你剛來時,有戴上手銬腳鐐嗎?」

  被警察這麼嚴肅的一吼,章小栗當下心虛呵呵作笑,收斂起火爆的脾氣,忍住氣心平靜氣的和那傢伙面對面坐著。

  看著她臉色鐵青的緊瞪著他,辛戰不由得暗自竊笑,這妮子應該不難搞定,幸好這一區的警察局長是他父親最好的朋友,以遺失東西請她來協助調查,還不致出什麼大問題!

  再說,能見到她甜姐兒般的真面目,他覺得這個協助調查,真是用得好哇!而他的計劃就決定實行了。

  「喂,看什麼看?不准你看我。」

  見他直看著她,她忍不住又凶巴巴的吼出聲。

  「幹麼不准我看?難不成你臉上長了什麼金銀財寶,還是鼻塌嘴歪的。」

  「你管我長什麼,總之就不許你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罵,完全不在意在場的警察。

  事實上,辛戰之所以來台灣,全因為兩人在巴士上的那陣混亂中,拿錯了彼此的皮箱。

  透過律師及一名海關處處長幫忙,他迅速的辦妥了所有的遺失文件,而又靠著父親警察局長朋友,費了一番工夫,透過打開的手提箱裡的名片找到她。

  可是她仍在大陸做深度採訪,尚未歸返。

  於是,充裕的等待時間中,他有了一個好計劃。

  「好了,別再用那種仇視的目光看我,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懷疑你在巴士上,偷換走了我的皮箱。」

  章小栗這下子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做什麼協助調查了。

  查個豬頭吁!了不起也只是拿錯皮箱……而反她哪有拿走他的皮箱,先走的人可是他。

  「我才沒拿你的皮箱,那是我的,就算……」

  辛戰不讓她解釋,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但他並不打算尊重事實,他之所以誣陷她是偷兒,自然有他的道理。

  這小妞,住的可是鬧街中心的獨鶴天下,大樓裡可全是懂得品監古董的有錢人,除了她之外。

  「章小姐,口說無憑,這樣吧,這一隻皮箱是你的沒錯吧?」

  這時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不承認自己有錯,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警察出面了,他拿出她的皮箱放在兩人面前的桌上。

  「是呀!」

  「那你應該不介意打開它吧!」

  「當然,只是……我的鑰匙丟了,所以現在沒法打開。」

  警察的懷疑眼神讓她心虛的結巴了下,雖然她說的是實話。

  「如果是這樣,你同意我請人用萬用鎖打開它,證明這只皮箱是你的嗎?」

  章小栗不信他們能從裡頭拿出什麼證據來誣陷她,所以立刻點點頭。

  見她點頭,一名警察轉身走出偵訊室,等了一會兒,等他再從外頭進來,使用了萬用鎖在眾人面前打開那只箱子,箱蓋一翻開,她自信滿滿的小臉立刻成了屎面。

  天呀!這些碎掉的瓷器及幾張破爛紙張,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她抬起頭望向辛戰。

  突然,偵訊室的門又被打開,有個頭髮塗了許多發油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手上拿了一張證明,一進門立刻放在她的手上,「章小姐,我是辛先生的律師,這箱子裡的幾件瓷器及字畫,全是價值連城的古董,你手上的紙上有詳細的估價明細,現在你毀壞了它,辛先生有充份的理由告你偷竊與惡意毀損。」

  她才沒有偷竊或惡意毀損,但,她說的話誰相信呢?

  章小栗猛一低頭,看著紙上的數字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破爛竟然價值……上億?!

  「我……他知道……我們有相同的箱子,他知道……而且是他先……」

  她結巴的辯解著,轉頭看向一臉不相信的警察。

  律師立刻又補了一句,「不過,辛先生念在你尚還年輕的份上,有意思跟你私下和解。」

  和得了嗎?

  這些價值上億的東西,被不知情的她亂扔亂丟的,這會兒破了爛了,但賣了她仍賠不完呢!

  她轉頭望向辛戰,好吧,和解就和解吧,不然要進入司法程序嗎?

  問題是,他想怎麼和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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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查過了,你現在住的房子是你舅媽的,我最近有點事要在台北待下來,所以得找個地方住,因此……」

  「別想。」想都沒想,章小栗一口的回絕了他的提議。

  他們已離開了偵訊室,改坐在另一間沒有監視攝影的辦公室裡,她的怒吼聲引來外面的律師和警察們的關注眼神。

  「你別忘了,你不想和解,我是可以告你的。」

  他說的沒錯,他是能告她,可他說要住她家,她就得給他住嗎?

  他根本是個卑鄙的小人,明明只是拿錯提箱,卻硬要賴她是個小偷。

  幹麼這麼欺負她一個女孩子?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再回答呢?」辛戰臉上完全沒有一絲怒意,兩隻手臂交叉環在胸前。

  「不必。」

  就算他露宿街頭也是他家的事,憑什麼她家要讓他借住?他不會去找飯店或租個什麼套房嗎?想佔她便宜,再等一億年吧!

  「好吧,既然你這麼不識相,我決定告你告到底。」

  告告告,他到底有完沒完?

  這擺明就是威脅嘛,簡直可惡至極。

  但萬一他又把律師和警察弄來,然後真的上了法庭,以她平凡得可憐的背景,怎能對抗他這惡勢力?

  「我想,以你聰明的小腦袋瓜子,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廢話,誰不知道了,看來,她不屈服也不行了。

  「我可先警告你,你若想住進來,那些髒髒亂亂且來路不明的東西,都不能給我搬進來喔!」章小栗事先聲明。

  不可能。

  他明天有一大批從大陸空運來台的古董到手,要不然他也不必擬這計劃。

  不過從她的反應看來,這會兒跟她講太多只會多惹麻煩,那些附加行李就先隱匿不報。

  「我是有點行李,不過不會太多啦!」

  「是嗎?」

  「當然。」

  雖然非常心不甘、情不願,她也只好妥協的答應他了。

  她嘟著一張嘴,兩眼狠狠的瞪著他,暗自發誓早晚給他一個教訓。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然後呢?」

  「我只好答應了。」

  白安娜的張口結舌,更惹得章小粟更不快,她輕啜一口熱咖啡,又不小心被燙到口,噢,她最近的運氣真是差到不行。

  「那你不變成了……在家養小白臉?」

  沒錯,她也不曉得走了什麼霉運,沒事竟然在家裡養個姓無名賴的男人。

  誰曉得他箱子裡的字畫、瓷瓶是真是假,萬一那全是假貨,這樣的條件她豈不是虧大了!

  現在回過頭來冷靜想想,她當時實在是太慌張了,以至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到。

  這會兒才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他昨天就拿走她的備份鑰匙,說是下午要搬來,她人不在家,他該不會亂動她的傢俱和東西吧!

  一直到現在,章小栗還是無法相信自己到底要什麼白癡,竟然放一個陌生且自大的男人在她家胡搞瞎搞?

  「喂,小粟,老總在盯著你看,換你報告了啦!」

  白安娜的提醒讓她立刻回過神來。

  雖然她累得快虛脫,但身為企畫部經理的頭號愛將,她哪能因為累就不動,有這麼多雙眼睛瞪著她看,她只好硬著頭皮站起來,開始介紹絲路的美麗風光。

  「從天水到西安的唐華賓館……」

  投影片的閃爍,讓章小栗有點目眩,一場以她報告為主的會議,結束在下午四點整。

  她一直覺得心神不寧,沒辦法再待在公司裡,她得回去監督一下那個無賴!

  他說會搬來一點行李,誰知道那會是多少,又萬一他弄了堆垃圾回來怎麼辦?

  「安娜,幫我Cover一下。」她拍了白安娜的肩膀一下。

  「你要去哪?昨天才剛回來,老總會盯著的。」白安娜不安的看著老總的辦公室,不敢替她掩飾。

  「我得回去看一下那傢伙在搞什麼,對了,晚上不是要去彬堂家吃飯,跟他說我可能會晚一點過去。」

  她丟下話後,真的一溜煙的跑走。

  白安娜一臉惶惶不安,卻又沒法拒絕她的要求。

  忽然有隻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又要罩小栗了是嗎?」

  白安娜嚇得差點沒昏倒,想想是張正豐的聲音,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你要嚇死我嗎?」她沒好氣的啐了他一句。

  「沒錯。」他得意的笑著。

  這時,她看到老總真的走了出來,並且直往她的方向走來,雖然他最終只是走過她身邊,沒有問及章小栗的去向,但她已經嚇得臉色都發白了。

  當下,她直覺自己越發成長的年紀,已經不再適合這刺激的任務。

  捂著心窩,她決定也跟進落跑,她想先去彬堂家套八卦,聽說他想利用今天的飯局,正式向章小栗求愛,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不過這場從朋友升格當情人的飯局,還得章小栗那方合作出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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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

  眼前的景象,讓她傻了半分鐘還回不了神,最後才有點憂惚艱難的說出我的天……這兩個字。

  她心愛的白沙發不見了,她愛不釋手的電漿電視被藏起來,她引以為傲的水族箱也不知流浪去哪了,還有,她鬆鬆軟軟的長毛地毯這會兒被踐踏得垂頭喪氣。

  剛進門看到截然不同的室內擺設,她還以為自己走錯家了,直到看到他,她才確定自己沒走錯。

  眼前的玩意兒有好些她看不懂是什麼。

  有的金光閃開放在她的地毯上,有些則是一卷一卷的插在某個胖胖花瓶裡,還有些一盒一冊地緊挨著她美麗的復古牆。

  那還是她出國前,舅媽特別叫人重新粉刷的,他居然……視若無睹,甚至將她的豪華影音設備搬至牆角。

  「我知道你一定不能接受,沒辦法,這房子比我預期的還小,不過還算差強人意,東西勉強擠得下。」

  這就是她的新房客。

  第一,他喧賓奪主,第二,他完全不給她商量的餘地,第三,他把她的摩登現代屋弄成了古色古香的皇宮後殿,第四,這屋裡已經堆滿他的東西。

  而他還一副委屈樣。

  「放心,我不會讓這種情況持續太久。對了,晚上吃什麼?」

  他的話一出,章小栗立刻轉過頭,用惡狠的眼神,用力的瞪著他。

  他卻一點也不以為意的繼續說:「吃比薩好了,你帶路……噢,對了,我不但要住你的,恐怕還得吃你的,能不能等我要搬走那一天,再跟你一起總結算。」

  什麼?!他不但要來住她的,這會兒,還過份的要……吃她的?

  總結算?!這不是算算帳就能了結的。

  她再也忍受不了,抓緊自己的皮包,她直往自己房間衝去,並用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力道,把門甩上。

  只是抬眼一看,眼前的擁擠差點沒把她二度逼瘋。

  那傢伙是怎麼搞的,竟然連她房間也不放過?

  「對不起,我肚子還真有點餓,你能不能快點?」

  這位白目老兄居然還有臉來敲她的門,催她快一點?

  章小栗再也受不了他的自我,打開房門,準備跟他論個高下,沒想到門一開,那傢伙居然不見了!

  眼一低,才發現他蹲在地上,頭低低的不曉得在幹麼?

  「喂,給我起來,蹲著裝死呀!」

  看到他發白的臉色,她應該要笑得連大臼齒都看得一清二楚才對,但她居然連個微笑都裝不出來。

  「喂,你別嚇我。」

  「給我顆糖或者是一片餅乾。」

  糖或餅乾?!這些東西她都不愛,不會出現在她家。

  「家裡沒有。」章小栗篤定的說著。

  「那泡咖啡的冰糖包總有吧?快點。」

  「噢。」

  她快步的奔向廚房,尋找他要的糖包。

  等她找到糖包回到他身邊,就見他臥倒在地上。

  「糖來了。」

  這一刻,辛戰不再是氣勢過人,他顫著手接過她手上的糖包,扯了半天就是無法打開那包糖。

  她實在看不下去,伸手搶過糖包替他撕開,然後整包倒進他嘴裡。

  跟著,她靜靜的蹲在他身邊,看他的臉色從如白紙般到恢復紅潤,一顆心安了下來。

  「其實你並不壞嘛!」

  噢,這傢伙到底想怎樣?開口就引發她的怒火。

  「你……」

  「謝謝你,我本來以為你非但不會理我,還有可能將我一腳踢開。」

  經他一提醒,她立刻露出一臉後悔的表情,還做了個踢他的動作,惹得他笑逐顏開。

  他冷不防的捉住她的手,借由她的支撐站了起來。

  「好,你都看到我餓壞的窘態,請我吃頓晚餐好嗎?」

  什麼?這會換說要她請?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沒什麼,你有聽過低血糖症嗎?如果太久沒吃東西就會發抖盜冷汗、心跳加快、無力頭暈等等,但只要吃點東西就沒事了。」

  天呀!看他頭好壯壯,居然有這種病。

  「那如果拖太久呢?」

  「不立即進食我便會陷入意識不清、昏迷,甚至腦部功能不可回復的損傷,你不想我死在你家吧,走,請我吃飯!」

  章小栗真沒見過有誰比他更厚臉皮的了。

  不過她沒有拒絕,不曉得是剛才那一幕嚇到她,或者是她肚子也餓了的關係,帶著他,一同出門。

  看著猛嗑比薩啃炸雞的章小栗,辛戰知道自己選對了人,雖然這小妞嘴巴很毒,偶爾會脫口而出一些難聽的字眼嘲諷他,但到目前為止,她的刀好像還沒打算送上他的脖子。

  看樣子,他應該可以高枕無憂的住下來了。

  但他的戒心似乎收得太早。

  在他們飽餐一頓後……

  「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

  沒有狡詐宣戰經驗的辛戰,以為章小栗沒拿把刀砍他,就天下太平了。殊不知她這一去,完全沒回頭的意思。

  等了半小時,見她還是沒回來,當下他知道自己上了她的當。

  該死的小妞,明知道他沒帶錢,居然還來這一招賤招。

  要不是錢包及信用卡全被扒走,重新申辦需要一點時間,他的情況會如此困窘嗎?

  拿起手機打電話給許久不見的好朋友,請他來處理眼前的麻煩。

  可惡,他會把這一筆帳好好的算在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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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6 07:17:27
第三章

  「怎麼可以這樣?」

  白安娜的咆哮惹得章小栗偏頭痛更嚴重。

  大概是擔心那傢伙回來會找她理論,所以昨晚她睡得很不好。

  誰曉得她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會如此惡整他。

  只是,結果她雖然將他一軍,自己也一夜未好眠,這會兒造成的頭痛,讓她有點心不在焉,搞不清楚白安娜到底又在罵誰?

  「我才不要再當笨蛋。」

  白安娜掛上電話,並又將公文夾狠狠的摔在桌上,聲量之大,讓外頭的幾名助理,也忍不住偷瞄了幾眼。

  「什麼事這麼氣呀?」

  章小栗打開抽屜尋找著普拿疼,最後在抽屜最深處找到了僅剩的一顆,她連忙吞下,然後兩眼瞪直好像在等藥效發作。

  「還不是你。」

  「我?」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她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我又怎麼了?」

  「你呀!」白安娜用手指戳了她的頭一下,直想把氣全發洩在她身上。

  「我哪有時間得罪你?」

  她才無奈的說完,白安娜的兩隻手砰的一聲重槌下桌面,一雙眼睛狠狠瞪著她。

  章小栗壓根把昨天晚上要去彬堂家吃飯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章小粟小姐,我告訴你,你……」

  「章專員,二線電話。」

  白安娜話都還沒講完,內線傳來了接線生的聲音。

  章小栗接過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劈哩啪啦的叫罵聲,讓她才有點好轉的頭痛又更加嚴重。

  「小栗,你快點回來,你家的大門口不停流出水來,我們又沒有鑰匙……」

  天呀!是住在樓下的王姐,她是獨鶴天下裡,唯一跟她比較常說話的人。

  那個清朝古人又在搞什麼破壞,他不是一夜未返嗎?怎麼才回到家,就開始不安份?

  掛斷電話,章小栗飛快的奪門而出,如果她因此而被老闆炒魷魚,她肯定不會放過他。

  對了,他都住進她家,而她居然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她到底在幹麼呢?

  「對不起,王姐,真的很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對不起。」

  面對眾人的指責與關心,章小栗只有不斷的說抱歉,不停的鞠躬。

  因為她家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她無法揪出那個傢伙擔起這個罪。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些關切人士,接下來要面對的,是讓人很想吐血的場面——她的地毯報銷了!

  不過,他放在大廳裡那些古色古香的東西呢?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是個宇宙無敵的大豬頭,那傢伙究竟是什麼來歷她都沒搞清楚,居然就白癡的把鑰匙交給他!

  不,不行再這麼下去了,她這個溫暖的小窩,不能再任人摧毀。

  真沒想到一趟大陸行,竟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她只好從房間裡將唯一沒被丟進儲藏室的椅子拿出來,窩在上頭等人。

  也許是普拿疼的藥效發作,也許是她昨夜沒睡好,等著等著,她居然就睡著了,等她一覺醒來,已經天黑了。

  「哇,好黑。」

  一睜開眼,她眼前一片黑暗,無法得知現在的時間,而又因為剛睡醒忘了為什麼她的地毯濕濕的?

  等她找到燈,並將燈打開,一把怒火又冒上心頭。

  該死的,怎麼還沒回來?」

  踏著感覺很不好的濕地毯,她走回房間想拿皮包出去買點東西,沒想到一開房門,竟看到罪魁禍首睡躺在她床上。

  「喂!」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喂,可惡的傢伙,你給我起來。」

  她實在太生氣了,所以毫不顧形象的跳上床,雙手抓著他的領口。

  她才發現他喝醉了。

  「噢,你醒來了呀!」

  聞到他一嘴的酒味,章小栗連忙縮手捏住鼻子,但只憑一手無法支撐他,他一個仰倒,她整個人也跟著被拖下去。

  「啊……噢。」

  見她慌忙想起身,他卻以飛快的速度將她整個翻轉壓在身下,俯看著她,老實說,她連生氣的樣子都挺迷人的。

  「放開我,笨蛋。」

  笨蛋?!聽到這個字眼,他咧口而笑,心想,不曉得誰才是笨蛋呢!

  他雖有三分酒意,但還不至於腦袋混沌,望著她氣憤然紅的小臉,他突然懷念起她那甜蜜的小嘴兒。

  他的大掌不自覺的靠近她,想撫摸她的臉龐。

  章小栗沒想到他都已經醉得亂七八糟,還想伸出魔掌侵犯她,她第一個反應便是閃開,但他的動作快過她,她非但沒閃過,手指順勢輕撫上她的臉龐。

  「啊——」

  章小栗直覺的大叫出聲,嚇得他用手摀住她的嘴。

  「噓,別吵到鄰居,我又沒對你怎樣。」

  他壓在她身上,還用他的鹹豬手撫摸她的臉龐,這樣叫做沒怎樣?

  「我們怎麼老是糾纏不清呢?」

  他居然說這種話,再也無法忍氣吞聲,她拳打腳踢的掙扎著,不再任由他玩弄。

  只是,她的花拳繡腿一點用也沒有,踢打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改變。

  他仍壓著她,臉上還笑咪咪的,絲毫沒被她的努力給傷到。

  怎麼會這樣?

  沒有這等經驗的她,心裡面突然毛了起來。要是他真想怎麼樣的話,她該怎麼辦?

  辛戰似乎看出她的顧慮,故意將臉靠近她。

  見狀,她開始大叫,「別……別亂來,好啦,我答應你,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會再找你麻煩。」

  呵,這真是個大意外。他並沒有想用這一招讓她屈服,沒想到她還沒開戰便先降服於他。

  「你是說真的嗎?」

  「真的。」

  反正這房子是舅媽的,她不必付房租,也不必繳稅金,多住一個人,除了生活大不便外,支出方面並沒有什麼差。

  不過,她有附帶條件。

  「但是……」

  「但是?」他眉一挑、嘴一撇,一雙眼睛亮得不像喝醉酒的人。

  「對……對呀,還有但是。」

  真是的,她怎麼每到慌張的時候,就淨說些連自己都會啼笑皆非的蠢話?

  但這會兒不是認錯的時候,她得試著挽回一點才行。

  「但是什麼?」

  「你先走開,這麼躺著我沒法說話。」

  辛戰考慮了一下,放開了她。

  一被松放,章小粟的氣勢明顯又回升,連聲音都變得有力多了。

  「你得付我房租。」

  他聽完後,先是楞了下,站在床邊,兩隻手臂交叉於胸前看著她。

  瞧他高大的身材,章小栗小小神遊一下,如果他脫下這一身長袍馬掛,改穿緊身T恤及牛仔褲……天呀!她到底在想什麼?

  連忙揮去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她心虛的沒敢正眼瞧他緊瞅著她的雙眼,開口說;「還有,想住這裡得照規矩來,你弄濕了我整間房子,就得替我恢復原貌,讓它保持乾淨的一面。」

  合理。

  辛戰覺得她說的很合理,點了點頭。

  見他有反應,章小栗辟哩啪啦的繼續說。

  「等等,你條件越說越多了,你可不要忘記,是你先毀損我的東西,導致我的損失,我才會住這裡,你說是吧?」

  這番話讓她想起那些價值上億的破爛,那些東西,真那麼值錢嗎?

  「好吧,那你至少要將房子弄乾淨和繳房租。」

  「沒問題,租金多少?」

  「五萬。」

  章小栗想都沒想,就說出這個數字。

  辛戰撇撇嘴角,很是明白她的誠意幾乎等於零。

  「你真沒誠意,既然如此的話,我可以立刻解決這件事。」

  見他掏出手機,她心想,沒想到這個像古人的男人,居然也使用這種高科技玩意兒?

  「喂,高律師嗎?我是辛戰,我……」

  聽見他的話,她立刻將他的手機給搶走,再將電池拆下。

  喔!原來他叫辛戰啊!

  這傢伙也真是卑鄙到極點,沒事Call他的律師威脅她。

  「好啦,意思意思收個五千,只要你把我家恢復原狀,其他的,我不再跟你計較了。」

  說完,她便將他的手機丟在床上,帶著一股龐然的怨氣,走出房間。

  簡直是虧大了嘛!

  可為了不把事情鬧大,這點虧不吃也不行了。

  「結果呢?」

  「哪有什麼結果,我這不是來跟你擠一張床了嗎?」

  章小栗的結果還真的讓白安娜大吃一驚。

  她一向是吃軟不吃硬,沒想到遇到那個老古董,完全拿他沒轍。

  他到底是幹什麼的,明明極有背景,卻沒有錢吃飯?

  不曉得那一天在餐廳嗑完那頓飯後,他是怎麼安然抽身的?

  「喂,小栗,你看他會不會其實是個有錢人?」

  「有錢個屁啦,他看起來窮酸極了。」

  章小栗穿著好友的睡衣,坐在電視前面玩著射擊的遊戲,恨不得那個目標就是辛戰,而她正痛快的槍擊他。

  「那就奇怪了,如果不是,他怎麼這麼有辦法?」

  也對,光是警局那件事……

  「管他是什麼人,反正你今晚別跟我提他的事,一提起他我就火大。」

  看她有家歸不得的怨恨表情,自己還真沒見過她這麼窩囊。

  「可是你就這麼出來,那他要吃什麼?」

  「吃屎喝尿都不關我的事,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提那個傢伙的事嗎?」她真的火大極了。

  聞言,白安娜悻悻然的在臉上貼上小黃瓜,躺在床上翻開雜誌,不一會便聽到章小栗的手機鈴聲響起。

  「小栗,這麼晚了,誰打給你?喂,會不會是彬堂?」

  白安娜興奮的坐起來,一臉的小黃瓜掉了一地。

  章小栗將遊戲暫停,捉起丟在地上的皮包掏出手機。

  「好像不是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她對著白安娜說,跟著便接起手機,「喂,哪位?」

  「我是辛戰,等一下你回來時,替我買點宵夜回來,不要太晚喔,知道嗎?不然我怕你家會成為凶宅,好了,就這樣。」

  自顧自的說完一長串的話,辛戰把電話掛掉。

  聽到電話掛斷的嘟嘟聲,章小栗楞了幾秒鐘,等她意識過來,立刻對著手機大罵,「笨蛋,你去死啦!」

  她的咆哮嚇得白安娜整臉黃瓜全掉了。

  「小栗,你幹麼啦?!」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章小萊伸手將她桌上的書全掃到地上。

  這麼大發雷霆的章小栗,她還是頭一遭看到,難道,來電的人是那個清朝古人嗎?

  「是他打給你的嗎?」

  章小粟氣得不想回答她。

  「好了啦,你就別管他嘛!」

  「他簡直把我當成他的菲傭了,竟然還命令我,叫我買宵夜回去給他吃。」章小栗氣得再摔東西,這一次摔的是手機。

  「你不要管他,留在這裡,我臉不敷了,咱們來個雙打。」白安娜心想,這下子,那支新手機大概報廢了。

  白安娜的心意讓她很感動,可問題是,萬一那傢伙又用什麼上億的損失威脅要告她,或者要讓舅媽的房子成為凶宅賣不出去……

  氣歸氣,她還是得回家。

  看著章小栗換回原先的衣服,拿起皮包要走,白安娜知道她很委屈,可又想不到什麼辦法幫她。

  「小栗……」

  「不好意思,那些書……」

  「沒關係,我等一下再整理,你比較重要啦,怎麼,你真要聽他的話,買宵夜回去給他吃嗎?」

  不然呢?她從小就天不怕地不伯,沒想到居然會怕一個「古代人」!

  「好了啦,我要走了,反正我會在買回去的宵夜裡狠狠吐他一口口水,再說,你的床也不大,咱們兩個擠一起,明天肯定腰酸背痛。」

  的確。

  不過,她還真捨不得她回去受苦。

  她真不明白,那個辛戰到底是什麼人?

  還有,他為什麼非得住在小栗家?

  難道,他看上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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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6 07:17:54
第四章

  「小姐,那個辣椒醬可是很辣的,你會不會加太多了?」

  連續六個晚上,章小粟都得買晚餐回去,因為她在家養的那個男人,每天都打電話奴役她。

  老實說,買給他吃不如餵狗。

  但她真怕他故意讓自己餓死在她家,所以只好唯命是從的當個小乖乖。

  不過有氣就要發洩,而他動不得,她只好從幫他買的晚餐下手。

  站在她身後的張正豐,對她在重面裡加了這麼多的辣椒醬感到十分困惑,印象中,小栗不是怕吃辣嗎?

  「管他的,反正又不是我要吃。」

  見她竊竊偷笑的奸詐笑容,張正豐突然覺得她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的她因為工作量重,下了班總是懶洋洋的,不過一趟大陸行回來後,她似乎每天都在想什麼鬼點子,整個人活力充沛的。

  他有聽白安娜說過,難道是她在家養的那個男人造成的?

  「那你這碗要給誰吃?」

  「喂豬呀!哈哈哈……」不待張正豐搞清楚怎麼回事,她已經自顧自的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五天前甜得要命的焦糖排骨飯,四天前辣得要死的麻辣番茄臭豆腐,大前天的蜂蜜牛肉麵,前天的甜比薩,昨天的酸醋飯,這麼多天的惡搞,好像都引不起辛戰的抗議情緒。

  難道他的味覺壞掉了嗎?

  不行,一定得再加辣些。

  停止了笑,章小栗打開面蓋,狠狠的又加了一大匙辣椒醬,看得張正豐兩個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小栗,你瘋了!那隻豬跟你有仇嗎?」

  「哼!沒錯,仇還大到令我很不爽,好了,這不關你的事,去把車子牽過來吧!」

  滿心歡喜的將蓋子闔上,正準備跨上張正豐的摩托車時,她的手機響起。

  「等等哦!」她拿起掛在胸前的新手機,「喂?」

  才喂了一聲,她立刻將手機拿離得耳朵好遠。

  是她舅媽打來的,剛開始大概幾個月一次,每次打來都是問她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還有她過得如何。

  從今年開始,她幾乎一個禮拜打一次,次次都是叫她回去相親,說她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再不嫁就沒人要,恨不得立刻把她給嫁出去,可是她不吃她那一套。

  「幫我一個忙。」

  章小栗用手摀住手機,小聲的對張正豐求救,張正豐不肯,她便緊拉著他的衣領威脅他。

  「我幫你好幾次了。」

  「最後一次嘛!」她拉得更用力了。

  「不要。」

  「拜託啦!」

  「我不要。」

  「豐豐喔,幫人家嘛!」

  她最會來這招,嗲聲嗲氣的裝小可憐,害得他無法再拒絕。

  拗不過章小栗的懇求,張正豐只好無奈的第N度假裝是她的男朋友。

  其實,他心裡一直希望這是真的,可惜她對他們這些男同事們,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下不為例。」

  「知道了。」

  得到他的應允,她趕緊對著手機說:「舅媽,我不是說我有男朋友了……什麼?你不信,他就在我身邊啊!」

  她連忙將手機放在張正豐耳畔。

  「喂,舅媽……嗯,我是啦……沒騙你,當然沒騙你呀!」

  和她舅媽寒暄完,按下斷話鍵,生氣的將手機甩回她的胸口。

  「別這樣嘛……」

  「我討厭當冒牌男朋友。」他真的非常不高興。

  「哎呀,沒關係,你真的是我的男生朋友啊!」

  又是這一套,她總有辦法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唉!到底該怎麼追求她,她才會芳心大悅呢?

  遠在台南的彭玲琴,也就是章小栗的舅媽,在掛掉電話後,第一時間便是狠狠的瞪著坐在她旁邊看電視的老公,宋青和。

  「又怎麼了?」

  「我以為你死了。」她實在不明白,老公怎麼一點都不擔心小栗的幸福。

  「幹麼啦,小栗又怎麼了?她年輕貌美,不必急著嫁嘛,而反台北人……」

  「少跟我提什麼台北人,台北人就能不結婚、不交男朋友嗎?台北人、台北人,台北人了不起嗎?」

  她的怒吼嚇壞了一旁正在對打電動的雙胞胎兒子,而他們很識相的趕緊上樓去,媽媽為了表姐的婚事已經生氣了快兩年。

  「那你能怎麼辦?」

  宋青和很無奈的回問,他是典型的怕老婆一族。

  「你就不會想點辦法嗎?」

  他哪有辦法好想?小栗和她爸爸一樣,眼高於頂,要是她父親還在的話,肯定支持她的想法。

  偏偏妹夫臨終前,把她交代給他老婆。

  而早就改嫁的妹妹又說沒意見,這會兒老婆大人又不曉得吃錯了什麼藥,突然對小栗的婚事積極起來?

  他只有討好的說:「我明天再催她一次,你覺得如何?」

  彭玲琴雖不滿意,但是聊勝於無。

  感覺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的章小栗被護送到家,跟張正豐道別後,她就好像要上戰場一樣,連呼吸都重新調整。

  辛戰果然跟她所想的一樣,正穿著睡衣坐在零亂不堪的客廳裡,看著一本原文書。

  哼,不要臉的男人。

  四肢健全的,居然整天窩在女人家,好吃懶做的張口等著吃。

  「喏,拿去。」

  章小栗將手上那碗熱騰騰的面甩向他。

  「小心點。」辛戰連忙用手擋著,看到她那張鐵青的臉,不禁覺得好笑。

  閒蕩一天,他最期待的就是看到這張生氣勃勃的小臉,而又他從剛開始的偶爾想見她,轉變成常常,想看看她的每個表情變化。

  「怎麼這麼晚?」

  「如果你餓了,可以先去外面吃呀!」她將臉湊近他,嘲諷的說:「啊,我差點忘了,四肢健全而身心懶散的人,恐怕餓死都懶得動呢!」

  她的笑容,在見到他不以為意的笑臉後停止。

  他怎麼一點也不在乎呢?

  反正他要開始吃麵了,算了,她就等著看好戲。

  才吃了兩口面,辛戰就知道「又」有問題,只要是托她買回來的東西,全部都失了味。

  他不以為意的繼續吃,因為他知道她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幸好他是很能吃辣的人。

  十分鐘後他解決那碗麵。

  見她一臉的驚訝、不解和不悅。

  「怎麼了?」

  聽到他的話,她從驚訝中回過神。

  「啊……」

  他故意滑了手,將那些辣到能讓人噴火的湯灑了一地。

  見他又弄髒她那早就不堪使用的長毛地毯,她一隻手往前那麼一掃,他的手立刻被她的指甲給劃傷。

  「笨蛋,你是嫌我的地毯不夠髒嗎?」

  發覺自己如果不是怪胎,肯定就是變態。

  要不然看到她生氣的模樣,他怎麼會有更加喜歡的感覺?

  見他不做任何反應,章小栗轉移話題,「你那些垃圾呢?」

  辛戰很習慣她那張毒辣的嘴,一點也不在乎她批評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是垃圾,「你不是討厭家裡擺太多東西嗎?」其實那大部份已找到買家脫了手。

  「沒錯,算我沒問好了。」

  被他那麼一堵,她負氣的衝回房間甩上門,把自己甩到床上。

  死傢伙,怎麼沒被她辣死?她都已經加那麼多的辣椒粉。

  過了一個鐘頭,她打開房門出來,辛戰已經不在客廳裡,椅子上擺著那本原文書以及他的手機。

  浴室傳來水流聲。

  什麼嘛,懶人不是應該連澡都懶得洗嗎,他幹麼每天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

  她轉身準備回房間,無意間又瞄到他身上唯一的現代用品——手機,靈光一閃,想到個不錯的點子。

  她真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

  「聰明,沒見過比你更聰明的人了。」

  雲濤接待館內,辛戰近三年沒見面的老朋友——杜一龍,驚歎的稱讚老朋友的睿智。

  獨鶴天下裡住的全是知名的富商名流,他老兄進駐後,手上的古董肯定留不住手,也難怪他才來台沒多久,存款就多添上好幾億,暫存在他的帳戶裡。

  只是,他有個地方不明白。

  「聽說獨鶴天下住無虛戶,又不是有錢就有辦法住進去,你是怎麼找著機會的呢?」

  講到這個,辛戰得意的笑了起來。

  當初因為人情壓力他接手一大批古董,讓喜歡雲遊四海的他頭痛到不行,他是喜歡古董,但不喜歡當個古董商,一旦有貨在手邊,他就會想盡辦法脫手。

  在一次與朋友的聚餐中,有位到大陸發展的台商非常慷慨的收購了幾件字畫,言談間,他不經易地透露台灣有幾個出手豪氣的人,尤其喜歡購買古董,當下,他便決定走這一遭。

  問題是,台北不是他的地盤,他在這裡沒有房子,要找到適當的地理位置銷售他的古董,是件不簡單的事。

  就在這時候,他發現凶巴巴的章小粟提錯他的手提箱,而她就住在獨鶴天下裡。

  而且聰明的他還選在中午搬進她家,因為那時候進出大樓的人十分頻繁。

  那批貨光是在運送間,就替他做了許多免費的宣傳,加上他是古董界十分有名氣的監定師,那些有監賞能力的有錢人,立刻認出他。

  再說,他那批古物多是清代白玉員煙壺及漢代雙幅壁一類的純古董,內行的人很難不出手。

  當天下午,果然就引來許多人探問。

  等他把剩下的貨全搬進她家後,消息也一傳十、十傳百的傳聞,直短短幾天內,他解決了他的頭痛問題,有些人還意猶未盡的想加購,可惜他手邊沒貨了。

  所以說,他這會兒能這麼悠閒的閒數時光,全都拜章小栗所賜。

  只是,事情圓滿完成的他,意外的不想離開了。

  想起她昨晚氣呼呼的將面往他臉上砸的模樣,他明白自己待著的原因,是因為她。

  「嘿嘿,瞧你得意的樣子,該不會成了小白臉,讓某個女人包養了吧?」看他那副愉悅的神采,杜一龍忍不住的猜測。

  「別鬧了,我需要被女人包養嗎?」啜了口香片,辛戰才不認為自己被章小栗給包養,雖然她供他住又供他吃,跟包養沒兩樣。

  「那是怎麼回事?我從沒見過你拽成這個模樣,老實招來,是不是去煞到哪個貴婦人呀?」

  杜一龍太瞭解辛戰了,他一向淡泊名利,會走上監定古董一途,完全是出自對古物的喜愛,偏偏他又幸運得很,隨便玩玩也能弄出點名聲,惹得一堆人指名要他,讓他過不得悠閒的時光。

  不曉得的人,常會以為他是個不知努力的怪胎,因為光憑他那一身復古的打扮,成天無所事事,不這麼想的人才叫奇怪。

  「她哪是什麼貴婦人,應該說是只會咬人的小野貓,瞧我這個傷痕,就是她弄出來的。

  辛戰翻起袖口,露出手肘上的劃傷。

  「怎麼,老弟,你也懂得什麼叫春心蕩漾嗎?連家產數十億的富婆倒追你都不要,到底是哪個漂亮又溫柔的有錢女人讓你心動?」

  漂亮溫柔的有錢女人?他一臉不以為然的,再啜飲一口香片。

  她哪有什麼錢呀!

  她買給他的晚餐全是一些便宜貨,又都被她精心調味過。

  再說,他才不小心弄濕她的地毯,她就鬼叫得像被誰打一樣,事後還成天繃著一張臉指責他的不是,說起話來更跟母老虎一樣兇惡,溫柔這兩個字哪能跟她擺在一起!

  「好了,別瞎扯了,你找我來不會是想問這個吧?」辛戰導入正題。

  「噢,還不是想利用你的專長,最近,我看上朋友的高古陶瓷,他眼光獨到,藏有唐長沙窯黃柚褐彩鹿紋水注,哎呀!反正我只有錢,沒有監貨的能力,剛巧你來台灣,怎樣?給老朋友好好的上一課吧!」

  辛戰對他笑了笑,「哪個時期的?」

  「好像是春秋時期的吧!」杜一龍也不是很確定。

  「其實要辨識並不難,胎土及釉色是最重要的兩項,在春秋時期,青瓷是在江浙一帶製作,器形規整、胎薄勻稱,胎士呈灰白色,偶見黃白或紫褐色。」說起古董,辛戰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那如果是兩晉時期呢?」

  「胎土厚重,顏色超近深灰、袖色青灰、釉層厚潤,裝飾多半是堆塑和刻劃為主,這時期的青瓷多是貴族用,質精量少,最值得珍藏。」

  他雖說得很仔細,但杜一龍還是兩眼茫然。

  聽他這麼說好像還真有那麼一回事,但實際上他哪看得懂哪個時期的真假呀!

  「我看還是你幫我監定一下吧,老價錢,飯一頓,如何?」

  辛戰早料到會如此,正要開口,突然,一陣怪異的聲音響起——

  「嗯……喔……天呀!啊……噢……天呀!超級大笨蛋,電話來了還不知道接!」

  這是什麼?

  好像一個被男人服侍得極為舒服的女人發浪的聲音,跟著,還嘈聲嘈氣的罵了一串。

  兩個男人聽完後全傻眼了。

  「嗯……喔……天呀!啊……噢……天呀!超級大笨蛋,電話來了還不知接!」又來了。

  「那是什麼?」

  杜一龍終於忍不住問。

  怎麼這聲音聽起來……

  有點熟?

  「我哪知道呀!」

  辛戰有種不好的預感。

  「聲音好像是從你身上傳出來的。」

  聽他這麼說。辛戰連忙拿起口袋裡的手機,聲音果然是從手機傳出。

  看到杜一龍一臉竊笑的懷疑神色,他覺得臉都快去光了,天知道他來台灣後忙都忙死了,哪有什麼時間跟女人鬼混。

  「喂?」

  「辛戰嗎?」彼端傳來一個女聲。

  「是,你是誰?」

  發現杜一龍好奇的直瞪著他,他不自在的別過臉去。

  「我呀就是被你壓搾的可憐人啦,怎麼,你認不出我的聲音嗎?」

  章小栗!

  剛才手機鈴聲不對時,他就應該想到這個鬼靈精搞的鬼。

  她是什麼時候摸走他的手機偷換鈴聲的?還錄那什麼噁心的聲音,好像她真的被他怎麼了似的。

  「你想幹麼?」

  「噢,要提醒你我們每個月十號都會有聚會,這次輪到我主辦,你把我的房子搞得亂七八糟,所以得給我想辦法,等你弄妥了再回電給我吧!」

  說完,不等辛戰回應她便得意的掛掉手機。

  辛戰氣得兩眼瞪直。

  她怎麼可以害他這麼丟臉?還有,她幹麼學他的口氣,還學他掛電話。

  「可惡的恰北北。」

  杜一龍見狀,嘴笑咧到耳邊,伸手按了按老朋友的肩膀,「辛戰,難道你遇見你生命中的剋星了嗎?」

  生命中的剋星?

  怎麼可能,她只是被他順便利用的外人,不可能成為他生命中的什麼鬼剋星。

  「哼,惹毛我,她就真的該死了。」

  「怎麼,那手機鈴聲是她錄的嗎?很炫喔,也幫我錄一個吧!」

  杜一龍完全沒法控制的笑著。

  唉!

  想他一直是清心寡慾的形象,全被章小粟給破了功!

  可惡,她就不能表現得可憐一點,引發他一些慈悲心,讓他好好的善待她嗎?

  虧他早上出門前還請人換掉被他弄濕的地毯。

  雖然他不是故意的,是有些古玉得用水泡才會發亮。

  如果他有錯,了不起只是忘了關水龍頭這一條嘛!

  她幹麼這麼惡整他,害他在朋友面前丟臉?

  幸好是杜一龍,若換了別人,他一定氣得當場吐血身亡。

  「你要走了嗎?」

  見辛戰起身要離開,杜一龍趕緊留住他,「辛戰,喂,你不能走,你一走,我的兩晉瓷器誰幫我監定呀!」

  來不及了,辛戰就如同一陣風,轉眼間不見人影。

  他想幹麼,以辛戰那龜毛的性格,難保那個叫章小栗的小妞兒等會不會遭殃。

  只是,他有點不明白,一向待人冷然的辛戰,幹麼跟一個這麼會叫春的小妞兒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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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真要進去?」

  「當然,怕什麼,這裡是我家耶!」

  獨鶴天下的三樓A座,也就是章小粟的家,說話的她站在門前,忽然卻步了。

  門口不再有水流,屋子裡也沒有傳出可疑的味道,反而有股濃濃的香氣,表面說不怕的她緊張了起來。

  辛戰真的會聽她的話,替她準備好晚餐嗎?

  白安娜和幾個同部門的同事站在她身邊,還有幾個人仍在樓下停車,他們的聚會不曾在她家辦過,所以大伙都有一點興奮,因為這棟樓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她也礙於不是自己房子,從不邀請他們到她家坐坐。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所以大伙都很高興。

  「小栗,你還在等什麼?難道你忘了帶鑰匙嗎?」

  並不是,是因為辛戰總是給她搞意外狀況,這會兒裡頭無聲無息,她真的很擔心該不會他又想惡搞她什麼吧?

  「來,你不敢帶頭,我先替你進去受死。」

  白安娜太清楚章小栗的心思,搶過她剛從皮包拿出的鑰匙,開了門第一個衝進屋裡。

  跟在後頭的幾個同事們,進門都張口結舌。

  「小栗,你太客氣了。」崔秘書興奮的說。

  「沒錯,不過是聚餐,有必要弄得這麼豪華嗎?」王接待也接著附和著,吞了一口口水。

  「哇!獨鶴天下果然獨樹一格。」連很少誇人的曾業務都開口了。

  章小栗回不過神來,不是該惡搞,不是該有一場混亂嗎?

  她完全沒想到房子會變得如此的乾淨明亮。

  不單地毯煥然一新,壁面不再髒亂,連傢俱擺設也都恢復了原狀,除了客廳的沙發未擺上,改成歐式餐點區,其他的全都一如以往。

  「歡迎光臨,人員到齊了嗎?」

  大伙還陷在驚歎情緒裡,辛戰走出來迎接他們。

  瞬間,幾乎所有的女人都被他那迷人的笑容給吸引住。

  他老兄今天是怎麼了?

  完全不見復古穿著,小小的圓形眼鏡也不見了。

  他幹麼穿西裝打領帶,還放任一頭長髮披散在背後?那灑脫不羈的模樣迷倒她所有的女同事,連白安娜眼睛登的一聲,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正當章小栗百思不解時,柳彬堂和剛才一起去停車的其他同事也都上樓。

  撞見還呆站在門邊的章小栗,柳彬堂立刻溫柔的關心問:「小栗,你怎麼還站在這裡?」

  她沒聽清楚他說什麼,只聽見屋裡傳出陣陣笑語——

  「哇!你好帥喔,你是小栗的什麼人呀?」

  「噢!我是她養在家裡的男人。」

  聽見辛戰的回答,章小栗差點吐血,巴不得一拳揍向他直放電的雙眼上。

  他怎麼可以說出那種話?!

  她養在家裡的男人,那不就是小白臉?

  聞言,柳彬堂臉色變得不怎麼好看。

  如果這個口出狂言的男人條件不怎麼樣的話,他還會不以為然,偏偏他英俊得極有本錢當小白臉,面對大夥兒又自信的說出那種話,怎不叫他有危機意識?

  難怪那一天的告白晚餐小栗沒有出現,害得他還跟白安娜大吵一架,以為是她說溜嘴,她才沒去赴宴。

  「你真愛說笑,你叫什麼名字呀?」崔秘書花癡般的問著。

  「辛戰。」辛戰一回答,一面深情款款的望向章小栗。

  她看到他的眼神楞了下,噢,那是什麼眼神?他怎麼可以表現出愛家好男人的姿態?

  「哇,好特別的名字。」王接待也不甘勢弱的嬌嗲了起來。

  哼!她和他住在一起好一陣子了,怎麼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

  白安娜突然上前拉著章小栗的手,將她拖到一旁,語帶責罵的問:「你怎麼從來沒說他長得這麼帥?哦!難怪都不介紹給我。」

  瞧她氣的,是她們沒見過辛戰可惡到最高點的樣子所以才會為他所惑。

  燈光忽然微暗了下來,接著,一組提琴手從客房裡走出來,音樂讓場面更熱絡了。

  「小栗,你還沒回答我……」

  「小栗,能請你跳支舞嗎?」

  現在是怎麼了?厄運當頭嗎?

  這個平時穿著像古人的男人居然對她邀舞?

  「嗯,嗯哼,嗯——哼——」白安娜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章小栗怎麼不曉得她想幹麼?

  哈男友哈到不行的她,顯然也看上了辛戰。

  「呃,這我同事……」

  「最好的。」白安娜插話補充。章小慄驚怪的望向她,她從沒看過這麼溫柔的白安娜,嘴巴不自覺的微張。

  「快點呀!」白安娜的手撞了她一下。章小栗立刻補充一句,「哦,我最好的同事,白安娜。」

  「你好。」辛戰客套的說著,眼神卻無時無刻的觀察著章小栗。

  她看來擔心極了,好像他這會這麼做,暗藏著什麼玄機似的。

  瞧她那副緊張樣,辛戰得意不已。

  「來,主人應該先共舞的。」

  他自顧自的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客廳中央準備率先開舞。

  誰才是主人呀?

  他還真當自己是男主人嗎?

  「我才不要跟你……」章小栗開口想拒絕。

  辛戰緊握她的手不肯放,威脅的說:「好哇,在你同事面前給我難堪,看誰比較沒面子。」

  「你……」

  不該是這樣的,應該是他賴在家裡等著唆使她去買東西回來,又屋子裡也亂七八糟的,讓同事們都看不過去的站在她這邊,齊聲合力的想法子對付他這個痞子。

  沒想到事情完全出乎她意料。

  「好了啦,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以為要趕我走有這麼容易嗎?」

  真的很不容易。

  她隨著他的引領起舞,雙眼直瞪著他。

  她從沒通過像他一樣無賴的人,善變得讓人感到不安。

  「你到底想幹麼?」

  「喂,奇怪了,這不是你要求的嗎?」

  沒錯,但她就是覺得怪怪的。

  「你不是說沒錢嗎?」

  「沒錯呀!」

  這個傻丫頭,他住進她家後,已經賺了一筆大多數人辛苦工作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而她居然還傻傻的把他的話當真。

  「那這些外燴的錢誰付?」章小栗開始冒冷汗。

  「當然是你呀!」他理所當然的聳著肩。

  「什麼?!」她氣得低吼,「你當我是凱子嗎?」

  「你不付,難道要叫我付?」

  「當然,我可沒教你這麼搞。」

  唉!她早該想到,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那……裝潢……」

  「噢,等客人走了,帳單我會交給你。」

  章小栗再也無法裝成沒事一般,她銀行裡的存款絕不超過三十萬,光是這裝潢和地毯……她再怎麼想假裝那沒什麼,卻也明白先前舅媽是花了近三百萬的裝潢費,才讓她有舒適的生活環境。

  而辛戰一來,全搞亂了。

  她氣得用力踩他一腳,趁著音樂一曲終了,氣呼呼的走到放雞尾酒的桌邊,狠狠的喝它三杯。

  「喂,小栗,辛戰到底跟你什麼關係?你哪來的錢包養他呀?」

  「呵呵呵……」

  她臉色微紅的苦笑幾聲。

  「好了,別鬧她了,自己去玩樂。」

  柳彬堂的即時出現讓章小栗有一點窩心,他跟其他人不一樣,不會像他們那樣問她,只會安靜的陪著她。

  「你也來一杯嗎?」

  「不要再喝了。」

  章小栗拿起酒杯想再多喝一杯,柳彬堂立刻搶過她手上的那杯雞尾酒。

  「幹麼啦,我還想喝。」

  「因為他嗎?」

  「誰?」她又伸手拿了另一杯,還是被他給搶了去。

  「那個叫辛戰的男人。」

  辛戰、辛戰、辛戰,難道她整個晚上都要一直聽見這個名字嗎?

  「別提這個名字,我快捉狂了。」

  她拿起一杯雞尾酒,在他來不及阻止前,狠狠的一口灌下。

  在冷盤區,被一堆女人包圍的辛戰,注意力從沒離開過章小栗一秒。

  那男人是誰?他不斷的猜測著。

  尤其是章小栗被雞尾酒嗆到時,男人的手不停的在她背上拍撫著的畫面,讓他有一點微妙的不安。

  他在不安什麼?

  也許那個人是她的男朋友,而他這個一心只想作弄她、耍她,讓她生氣的外人,在意個什麼鬼勁?

  「咦,辛戰,你是做什麼的?」一群女人不斷想挖掘他的相關資料。

  辛戰沒回答,他注意到章小栗好像喝醉了,她喝太猛了,可是,雞尾酒有這麼厲害嗎?她一定是因為空腹又猛灌酒。

  見柳彬堂擁緊她的畫面,他再也無法坐視不管,拋開身旁一堆美人兒,飛快的上前。

  「小栗,你喝醉了嗎?」

  一看見辛戰,她的眉頭用力的蹙緊了下。

  「關你屁事呀!」

  她一雙手緊攀著柳彬堂,這景象讓辛戰更是不舒服。

  「還不回房間去躺一下。」

  他強硬的介入他們之間,技巧性的一把接過她,將她抱起,不顧眾人的目光,直往房裡直去。

  「幹麼啦?酒錢最後還不是要我出,你幹麼不給我喝?我招誰惹誰了,惹到你這個無賴,賴在我家硬是不走。」

  看來,她真是有點醉了,不然她不會肆無忌憚的胡扯一堆,幸好有音樂聲,她的同事們沒人聽見。

  不管她嘴巴怎麼耍賤,他擰了條濕毛巾往她額頭一蓋,然後很不客氣的拉起她的手,讓她自己壓著濕毛巾。

  「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吧,小心胃酸過多胃痛,到時才來梅不當初。」

  「多謝關心,我的胃號稱鐵胃。」

  章小栗一說完,胃很不配合的抽痛了下,她的眉頭也跟著蹙了下。

  「還在那裡逞強。」

  見狀,辛戰不理她的轉身走出去,再進來時,手上端了一碗湯和一盤冷盤。

  一瞬間,一股窩心的感覺在她心裡蔓延開來。

  這算什麼?

  他不過是拿她花錢買的東西給她,她在感動個什麼勁呀?

  「快吃。」

  「幹麼,我自己不會吃嗎?反正是花我的錢。」

  「沒錯,所以你得吃更多。」

  「廢話,我自己會不知道嗎?」

  為了掩飾不自在的神情,章小栗強辭奪理的故意放大聲量。

  邊吃著他拿進來的餐點,她突然發現,原來她的房間也恢復了原貌,及空氣中還有股油漆未干的味道。

  如果不要說到錢,她還真的挺佩服這傢伙。

  才一天而已,他便把房子全弄妥。

  換了她,恐怕還要再三比價,又還猶豫不決。

  想到錢……天呀!這房子做了這麼大的改變,她的荷包一定因而瘦了一大圈吧!

  想到這裡,她就再也吃不下了,放下餐具很認真的看著他,忐忑不安的問:「這一共多少錢?」

  「什麼多少錢?」辛戰一時會意不過來,跟著便恍然大悟的想起,「噢,多少錢呢……」

  老實說,他也不太清楚,裝潢公司和法式外燴餐廳老闆全是他的客戶,他們壓根沒對他提起錢的事,還豪氣的答應他一日內完工,他哪裡估得出這些要多少錢?

  不過看看這些豪華的裝潢,說太少呢,這小妞肯定懷疑,說多了她也未必有錢再三考慮後,他想出了一個她能接受的合理價錢,但他想先吊一下她的胃口,「我得想一下。」

  聽到這句話,章小栗又有想吐血的感覺。

  老實說,從見到這男人第一眼開始,她就很想打他了。

  「你不要再跟我耍白癡,到底是多少錢,我戶頭裡只剩三十幾萬,如果超過這個金額,不等於逼我去死嗎?」

  有這麼嚴重?瞧她氣得兩頰鼓鼓的。

  辛戰就是想不透,自己怎麼會被她給迷惑住,這會兒的他,應該身在法國,他會先去替幾個客戶看一下都奧拍賣場的東西,通常拍賣前兩天,它會展示拍賣品給收藏家慢慢細看,但他卻一點興趣也沒有,老客戶威廉已經打過電話給他,而他居然瞎瓣自己很忙。

  「其實也不多啦!」

  「不多是多少?」章小栗對他大喊問。

  「十萬塊。」

  確確實實聽清楚他說的話,章小栗的眼睛立刻瞪大。

  「我有沒有聽錯,你是說十萬嗎?」

  「沒錯,是十萬,很便宜吧?」

  得到肯定答案,她笑逐顏開,一顆心安了下來,而又從床上跳起來抱著他大叫著,「真的嗎?是真的嗎?你又用什麼名義去告人家嗎?不然怎麼這麼便宜?太棒了。」

  她高興得兩頰酡紅,有著一種迷人的天真。

  她的真,正是他最喜歡她的地方。

  「哇,真是太好了,我要跟你喝一杯。」

  他們倆重新回到客廳,辛戰終於見識到她充沛的活力。

  一整夜下來,她又是跳、又笑、又鬧的,好像已經把將他養在家裡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見白安娜鬼鬼祟祟的走向他,辛戰拿起一杯雞尾酒準備閃人,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被她給攔下。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並沒有對他表白或是暗示,反而大刺刺的對他笑著。

  「喂,辛戰,你是不是喜歡小栗?」

  猛一聽到這話,辛戰被酒給嗆了下,等到順了氣想解釋,她又自顧自的說:「小栗很小就沒有爸爸了,她媽媽又改嫁,所以她很沒有安全感,你如果要跟她在一起,最好去找份工作,要不然她肯定不會接受你。

  沒有爸爸……辛戰本來想解釋自己並沒有喜歡她的話語,全都不見了。

  瞧她手舞足蹈的快樂模樣,真的很難想像她是個可憐的小女孩。

  「那她是誰養大的?」他突然很想瞭解她。

  「她舅媽呀,不過讀高中她就來台北了,所以已經離家好幾年。

  白安娜大概也是喝多了,才會這麼多嘴,聽見張正豐的吆喝,她不等他回應便轉身下場跳舞去了。

  整個聚會一直持續到深夜兩點左右,幸好這棟樓的隔音效果很好,才免去被鄰居抗議。

  辛戰送走了眾人,一直坐在章小栗的床邊看著她熟睡的模樣。

  好半晌,他發現自己的心跳難以抑制的急速加快中。

  想起白安娜的那番話,他不想走的意念沒法抑制的加深。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他不疾不徐的按下接聽鍵。

  「喂,威廉呀……嗯,對呀,恐怕不能去了,我可以幫你找其他人……你要等下次嗎?噢,實在很抱歉……好,好,我知道了……是的,我明白。」

  結束通話,辛戰站起身看著窗外的夜色,他的心情忽然明朗起來。

  明早醒來的她,不曉得會不會忘記今晚的事——她主動擁抱他,也許她想起後,會後悔不已吧!

  「笨蛋,要吃自己不會去買嗎?」

  聽見章小栗的夢話,他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該怎麼扭轉他們之間的交惡關係呢?

  他得好好的想想,這樣純真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且他也不想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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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6 07:19:57
第六章

  「噢,頭好痛……」

  一覺醒來,迎接章小栗的不是燦爛的陽光,而是陰雨濛濛的天空,及不可避免的宿醉。

  她慣性的打開床頭櫃抽屜,想尋覓解酒液或止痛藥,可惜裡頭只剩下一些安眠藥。

  渾身不舒服的坐直身,她在床上發呆了將近十分鐘,才看到牆上的時鐘指著一點半。

  現在才凌晨一點半嗎?

  不對吧,昨天晚上好像很晚才睡,哪可能現在才一點半。

  既然不是凌晨一點半,那麼……糟糕,已經下午一點半?!

  她連忙跳起來,顧不得頭痛欲裂的刷牙洗臉,趕趕趕的結果造成她頭痛得快要受不了。

  走出房門,她沒見到辛戰的人影,不過幸好客廳已經整理乾淨,至少她不必再擔心打掃的事。

  就在她準備穿鞋出門的同時,門鈴突然響了。

  她望向門邊的液晶瑩幕,是新來的警衛。

  「什麼事?」她拿起話筒。

  「章小姐嗎?」

  「對。」

  「有一位自稱是……」

  「我自己跟她說啦!」

  警衛話都還沒說完,液晶螢幕裡出現了另一張臉孔,頓時,章小栗的心跳直飆一百。

  天呀!

  「章小栗,你馬上給我下來,幾點了,你怎麼還在家?不必上班嗎?你蹺班?!」「呃……好,舅媽。」

  這下子代志大條了。

  章小栗掛上話筒,第一時間衝進辛戰暫住的房間,準備叫醒他,沒想到他竟不在房裡。

  怎麼辦?萬一他好死不死,選在舅媽上來之後回來……聽見門鈴又拚命的響,她不敢多停留,連忙拿著鑰匙坐電梯下樓。

  彭玲琴一看見她,劈哩啪啦的開罵了。

  「睡死了是嗎?你知道我在這裡等多久了?也不請個聰明一點的警衛,居然連我是三樓A座的屋主都不知道,該換人了啦!」

  原來剛才在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的電鈴聲,不是她在作夢。彭玲琴的借題發揮,讓章小栗完全忘記要問她,她來幹麼?

  一早六點,辛戰就上健身房。

  十點多,他的律師打電話給他,詢問他是否需要補辦金融卡,可是把錢全寄放在杜一龍戶頭的他,一點也不急著辦,他已經打定主意要讓章小栗養了,真缺錢只要繞到社一龍那向他拿點現金。

  在回獨鶴天下途中他看到一家巧克力專賣店,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就是忍不住手癢的買了一堆。

  買完後才想到,不曉得該用什麼理由送給她。

  總不能跟她一樣,每次講起話來都用吼的吧!

  努力想著理由的他,剛巧經過一家日系車子經銷處,思緒一轉,他走了進去,出來後已經不必再攔計程車,他用現金訂了一輛車,在未交車前,車廠願意提供另一輛車讓他代步。

  吃完午販後,已經下午兩點半,這中間,他的前女友趙之玉聽聞他回來的風聲,撥了通電話約他吃飯。

  回到獨鶴天下,一到了三樓A座門前,他發現門口多了一雙鞋。

  誰來了?

  當他一把門打開,章小栗幾乎是用沖的衝上前。

  她迅速的交代著,「拜託,等一下我舅媽說什麼,你全回答是,知道嗎?」

  一見到他今天的打扮,她鬆了一口氣,幸好他把頭髮綁得整整齊齊的,也沒穿那身怪怪的古人裝。

  襯衫搭配牛仔褲,還勉強可以過關。

  「走開。」

  辛戰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見一個中年人上前拉開章小栗,並將大門整個打開直盯著他。

  一見到辛戰,彭玲琴像個掃瞄機一樣,自頭到腳嚴格的審視著他,任何地方都不放過。

  打量了將近五分鐘,她滿意的笑了出來,一改剛才的嚴苛表情,她親切的拉住他的手,帶他走進屋裡,和他一同坐在沙發上。

  「聽說你今年三十五歲呀,怎麼我看你好像才二十八、九呢?」

  聽到這句話,辛戰忍不住瞄了章小栗一眼。

  就見她慌慌張張的將臉撇向一旁。

  他只好隱忍怒意的陪著笑瞼,連忙解釋,「她太愛開玩笑了,我今年三十歲啦!」

  三十?他才三十嗎?

  章小栗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呵,這不能怪她,誰教他老愛穿古董裝,一副老古董的樣子,她會看老他,也只能怪他自己。

  「你已經住進來了嗎?那什麼時候要結婚呢?」

  辛戰有點訝異的楞了一下。

  結婚?這未免也太快了吧!還有,誰說他們要結婚了?該不會是章小栗吧?!

  他將身子往後移,試圖穿過彭玲琴,得到章小栗的眼神暗示,沒想到彭玲琴遠比他想像中還要厲害。

  她也迅速的將身子往後移,然後一個眼神瞪過去,嚇得另一旁的章小栗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給他任何暗示。

  「你別太順著她的意思,女孩子家,還沒結婚就跟男人住在一起,這表示她決定要嫁給他,難怪她死也不肯回南部相親。」

  「舅媽……」

  章小栗才開口想反駁,彭玲琴立刻又瞪了她一眼。

  這下子辛戰終於明白,為什麼章小栗這麼愛瞪他,原來是有家族遺傳的。

  「好了,我們沒見過面,你應該不知道我是小栗的舅媽吧!」

  話鋒一轉,彭玲琴轉向辛戰。

  這男人看起來溫文儒雅,眼神也很正經,最重要的是談吐不慍不火,活像個沉著的老學究。

  「小粟說你是自由作家,所以都待在家裡上班,自由作家應該收入不多吧?」

  自由作家?

  辛戰差點沒笑出來。

  好極了,她還真會編故事,這會兒竟把他編成什麼自由作家。

  「嗯,自由作家的收入比較不穩定,不過還不少啦,伯母請安心。」

  「什麼伯母?我家小粟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不可以再叫我伯母,要跟著她叫我舅媽。」

  舅媽?

  新鮮詞!

  他們家都是一脈單傳,所以他沒有其他親戚。雖然他很喜歡章小栗,但,結婚,拜託,他們連八字都還沒一撇,他可不想成日被她追打。

  「呃……舅媽。」

  見章小栗臉色逐漸發青,辛戰感到事情發展越來越有趣,他突然靈機一動,只要靠著她舅媽,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逮住她,要她乖乖就範。

  「好了,我只是上來小住幾天,因為小栗老在電話裡說她有個男朋友,我以為她是不想回南部相親胡認的,沒想到你們感情已經好到住在一起的地步,呃,你叫……」「辛戰。舅媽,我的名字叫辛戰。」辛戰開始熱絡了起來。

  章小栗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還有,她幹麼對她舅媽說謊?

  哼,也好,省得他還得想辦法討好她,在他看來,她根本是個軟硬都不吃的倔女孩。

  「噢,辛戰呀,你家裡住哪?」

  「紐西蘭。」

  辛戰看到一旁的章小栗猛朝他眨眼。

  幹麼?

  他真的沒說謊呀!

  「你不住台灣呀!」聽到他家在紐西蘭,彭玲琴驚訝極了。

  要小栗嫁去那麼遠,她還真捨不得呀!

  「欽!」辛戰還是瞄著章小栗的眼神,因為沒見過她那麼無辜。

  「那你父母在做什麼?」

  「他們已經退休了,我跟爺爺奶奶住。」

  章小栗在心中冷哼了聲,呵,原來是這樣,難怪他穿著跟個老阿公一樣。

  「很好,跟長輩住好呀,難怪你這麼有禮貌。」

  章小栗簡直不敢相信,挑剔又保守的舅媽,居然對辛戰這傢伙滿意得不得了。

  這萬一她逼他們結婚的話,噢,她真後悔剛才騙舅媽,她不想跟個古人結婚啦!

  「好了,你們忙吧,我一早搭車上來,又轉了好幾次車,頭有點暈,想休息一下。」

  「舅媽頭暈嗎?我幫你抓一抓吧!」

  章小粟不屑的看著他,還真是馬屁精。

  「這怎麼好意思?」彭玲琴笑著拒絕,但心裡其實有點小小的期望。

  「沒關係,我自幼就跟著爺爺學習,推拿的技巧還不算差,來,您先坐正。」不是辛戰在吹牛,讓他推拿過的人,沒人不讚不絕口的。

  「頭痛嗎?風池穴是治頭痛的,頭暈則可按虎口的穴道。」

  「噢……真的有點痛。」

  彭玲琴痛得眉頭一蹙。

  一旁的章小栗見狀也跟著蹙起眉。「好,我放輕一點,等一下你就可以小睡一番,晚上我請你吃飯。」

  噢,她真想噴血。

  不是章小栗想從吐血升級到噴血,因為辛戰的拍馬屁表演,實在是太精采了。

  他有錢嗎?

  還假大方想請舅媽吃飯,到時候還不是得由她付錢。

  過了一會兒,彭玲琴便回客房休息,客廳只剩他們兩人。

  「我真想殺了你。」

  章小栗的開場白帶著血腥暴力。

  「怎麼,這一切不是你安排的嗎?

  辛戰一臉無辜。

  「是沒錯,但我也是逼不得已。」

  她的眉頭越蹙越緊。

  辛戰見狀不由得關心問:「你宿醉嗎?」

  「沒錯,加上我舅媽突然出現,我整個頭都快炸開了。」她伸手輕撫著太陽穴。

  「我有買巧克力,要不要吃幾片?它可以讓你心情好一點。」

  「我現在沒心情吃,不過呢……」

  她那句不過說得很用力,「既然是你買的,就算是撐死,我也會把它全部吃光光。」

  沒錯,就因為是他買的,所以她更得吃回本,畢竟她已經被這男人吃掉太多錢。

  「既然如此,那……還是我幫你抓一抓。」

  他自告奮勇的伸長手,卻被她用力的拍開。

  「不用,我才不信你那一套。」

  「膽小鬼,反正你又沒損失,來啦!」

  他討好的說服她。

  「誰膽小了?」

  章小栗就是讓人激不得。

  「保證一試會上癮,不然腳好了,我替你的臭腳丫做腳底按摩。」

  他不是說假的,蹲下身,他拉起她的右腳,開始做腳底按摩。

  客房裡的彭玲琴聽到章小栗大呼小叫的喊痛聲,連忙打開房門偷看。

  幸虧兩人只是打打鬧鬧,而不是直接在客廳做起愛做的事,要不然她這個長輩該怎麼拉下臉去制止?

  不過看小栗又笑又鬧的猛槌他,突然間,她的鼻頭泛酸,心想著,她對小栗的爸,總算有個交代了。

  關上了門,彭玲琴放鬆的躺回床上閉目養神。

  而門外還在喊痛的章小栗,痛得不客氣的用力踹辛戰一腳。

  「很痛耶!」

  「廢話,你的身體機能好像老阿媽一樣,你該運動了,昨天還逞什麼能,喝那麼多雞尾酒。」

  瞧他碎碎念的樣於,分明他才是老阿公,竟敢叫她老阿媽?

  只是,看著他專心替自己按摩的樣子,她突然發現,他其實是個不錯的人,至少他滿配合的幫她圓謊。

  「喂,剛才的事……總之,謝了。」

  「幹麼,怕我抖出來嗎?」

  「我才不怕你咧,我只是怕我舅媽傷心。」

  在這世上,舅媽是最疼愛她的人了,甚至比媽媽還要疼,她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

  「既然怕她傷心,就快點找個男人嫁呀!」辛戰抬眼看著她,以她的條件,應該有很多男人喜歡她。

  她直爽、開朗……

  而且也滿會賺錢的。

  「你是笨蛋嗎?哪有人說嫁就嫁,你以為是嫁給石頭,還是嫁給一棵樹那麼簡單。」

  不是她不愛跟他好好說話,是他老愛跟她抬槓,完全沒當她是淑女對待。

  「對,我是笨蛋,但你卻是傻瓜,哪有人會隨便找個男人充數,說他是你的男朋友,而且還說已經同居了,害得我得等著跟你結婚。」

  「什麼,跟我結婚不好嗎?再說,我舅媽突然跑來,她還在房裡四處搜拿著你的衣服質問我,我能說什麼?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她又是觀念保守的人,我能怎麼辦?而且她逼我回南部相親……算了,我跟你說這個幹麼?喂,很痛耶,輕點啦!」

  章小栗趁機又踹了他一腳。

  「不過,既然你拉我當你的擋箭牌,到時若真找不到其他男人,不如嫁我好了,笨蛋加傻瓜,挺配的。」

  「我又不是白癡!」

  她又重重的踹了他一腳,不過,他剛說的話才是氣惱了她。

  他放棄對她溫柔,一手拉住她的腳,用力的推拿幾下。

  「救命呀!」

  在她放聲大叫後,他乾脆不按了,因為她的連環踢迫使他不得不撤退。

  在逃回房間時,他想起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不如你嫁我好了。

  他的心突然怦怦跳著。

  如果她真成了他的女人,那麼,爺爺那一關,不曉得過不過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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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因為他老是聽不懂我說價錢沒法再降了,所以……」

  章小粟向經理報告與客戶洽談的結果,不過,從經理一臉不悅的表情看來,她今天想提早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對不起,客戶已經來了。」白安娜在門口小聲的提醒。

  章小栗的心中充滿不安與無奈。

  為了和那位老伯伯洽談他公司的廣告,她已經跟他魯了將近三個月。

  老實說,他若不想刊登廣告也就算了,偏偏他非要登,又只肯跟她洽談,害得她這三個月以來,頭痛得不得了。

  她又不是業務專員,只不過在張正豐的辦公室跟他見過一次面,誰知就種下被纏身不放的命運。

  「經理,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章小粟還沒說完,經理就知道她想說什麼。

  這案子不可能換人,麥老先生說過,他只跟她一個人接洽。

  「可是,經理,他既不肯妥協公司所提出的價碼,又說一定要簽五年長約……」

  「今天不管用什麼辦法,你都得把這個案子給談妥,否則老總問下來,我也沒辦法再包庇你了,用心點,老人家嘛,有那麼難搞嗎?」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親自出馬?章小栗真想直接把話頂回。

  要談妥這案子,簡直跟登天一樣困難。

  雖然雜誌的收入有大部份來自廣告,但這又不是她的專業,幹麼要她一兼二職,而又還只領一份薪?

  不過,她想反悔也來不及了,那位麥老伯已經進門了。

  「呃,麥先生,請進。」

  白安娜手上端了杯茶,領著客戶進門,趁經理和客戶說話時,小聲的在章小栗耳畔說:「下班唱KTV去得成嗎?」

  「很難,我舅媽來了。」章小栗覺得自己工作、家庭都不如意。

  「真的嗎?!」白安娜一聽她舅媽來了,瞪大了雙眼。

  「不蓋你,所以你自己去唱吧,我逃得過這一關,我舅媽那一關肯定過不了,而且她跟辛戰在一起,我實在很不放心。」

  沒錯,她一定走不開腳,看見麥老伯那精明銳利的眼光直盯著她,她知道待會肯定很難挨。

  「幹麼,不歡迎我來嗎?」

  奇怪,麥伯伯他表現出來的態度明明不怎麼喜歡她,可為什麼還指定要她跟他洽談呢?

  「當然不是,嗯,上次提的價錢……」

  「你就不能陪我先聊聊嗎?」

  聊聊?她這裡又不是聊天室,有什麼好聊的?

  「呃,您想聊什麼呢?」

  「你今年幾歲呀!」

  我的天呀!這是她的私事,一定要拿出來討論嗎?

  章小栗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好他問一句,她回答一句。

  「二十五。」

  「有沒有男朋友呢?」

  「沒有。」她一說完,腦子裡立刻浮現辛戰那傢伙的臉。

  不,他怎麼能算得上是她的男朋友,了不起是她養在家裡的男人。

  但,她為什麼會想到他呢?

  「我也有一個女兒,如果她當年沒有得到肺炎……」麥老伯的臉色整個變沉重。

  「她死了嗎?」章小粟也跟著嚴肅了起來。

  她一問完,麥老伯便傷心得哭了起來。

  一時間,她又是遞紙巾又是垃圾桶的,完全不曉得該從何安慰起這位傷心的老先生。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會客室外發生了個小插曲。

  白安娜正準備下班離開,卻被經理給叫住,並又交代了一大堆文件要她加班弄完,害得她遲了半個多小時才能離開。

  正準備搭電梯下樓,卻被電梯裡走出來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辛戰!你來幹麼?」

  他帶彭玲琴到附近的美容院燙頭髮和修指甲,想最快也得三、四個小時才能好,正逢晚餐時間,他想都沒想就走到這了。

  「小栗在嗎?」

  「嗯,在會客室裡受苦呢!」

  白安娜覺得章小栗比她更慘。

  「受苦?受什麼苦?公司只剩她一個人嗎?」

  他知道她忙,卻沒想到她是這麼的忙。

  「對,沒錯,我是倒數第二個離開的。」

  「那我自己去找她,拜。」

  「好,她在進門後右轉的第一間。」

  說完後,白安娜走進電梯大開的門。

  辛戰走進雜誌社,便見章小栗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差些撞上他。

  「幹麼?」

  邊問邊東張西望,期待有某位同事仍留在公司。

  「你在找什麼?」

  「找人呀!」

  「找什麼人?」

  「除了你以外的人。」

  不知是跟她在一起太久了還是被她傳染,聞言,他瞪了她一眼。

  「到底是什麼事?」

  在確認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之後,她扁著嘴,唯唯諾諾的說:「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哎呀!我不會講,你跟我來。」

  她拉著他的手走進會客室。

  眼前的景象讓他張大了口——

  一位老先生把眼睛哭得跟核桃一樣腫,而又似乎沒有停止的趨勢,哭著哭著,他忽然昏了過去。

  「哇,他怎麼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

  幾乎是同時的,章小栗和辛戰看著對方開口。

  「怎麼辦?怎麼辦?要不要報警?還是叫救護車?」

  章小栗慌慌張張的走來走去,一雙手都快握出汗了,卻見他還是冷靜的站在那理。

  「死人呀,不會想點什麼辦法嗎?」

  「人是你殺的,關我什麼事?」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誰殺了他呀?!你不要胡說八道、亂講一通,我像是會殺人的人嗎?」

  「很像呀!」

  真好笑,瞧她那緊張得快死掉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出口。

  「還笑?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你不是有學過中醫嗎?趕快弄醒他。

  章小粟緊張的推著他往麥老伯走去。

  「我又沒好處,幹麼要幫你?」

  天呀!人命關天,他還在那裡要什麼好處……

  「那我自己報警好了。

  「好哇,隨便你。」

  章小栗拿起話筒要撥號,瞧見他笑得陰險的表情,立刻又掛上電話。

  「不,不行,你一定又會跟警察亂講,說人是我弄死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章小栗臉色發青的說。

  見辛戰仍一臉幸災樂禍的置身於事外,她不得不退讓一步。

  「好啦,我請你吃飯,隨便你想吃什麼。」

  「不行,付帳的時候你會偷跑。

  他才不想上她第二次當。

  「不會,我用我的人格保證,你快救他啦!」

  「你哪有什麼人格。」

  「什麼你……」

  章小栗真的很想吐血,沒辦法,誰教她之前那麼整他。

  「好啦,如果我騙你,我不得好死,可以了吧?」

  聽到她的誓言,他緩緩的走上前,往麥老伯的人中用力一按,果不其然,他立刻痛得清醒。

  「弄杯水給他喝吧!」

  她簡直被他的神乎奇技給嚇呆了。

  這傢伙真不是蓋的,幸好有他來……對了,他來這幹麼?

  她還來不及問,麥老伯喝了口水,讓辛戰抓了幾下肩膀,完全醒來的他第一句話卻是——

  「你該讓我就這麼去的。」

  章小栗被他的話嚇得不知所措,馬上轉頭望向辛戰。

  他只是歎了一口氣,完全不回應老人家的話,挑了另一個新話題。

  「咦,老伯,你脖子上的那只墜子,應該是用福壽雙全連生貴子紋所刻劃的清代白玉珮吧?」

  「你怎麼知道?」麥老伯十分驚訝,會知道這紋路的年輕人應該很少吧!

  「你可真識貨呢,這是真品,多少錢買的?」

  就這樣,兩個男人打開了話匣子,大約半個小時後,麥老伯已不再像之前那樣怪裡怪氣的。

  「那我以後可以找你嗎?」

  「當然,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那麼……小栗,你們的案子……」

  「噢,不用講了,我全權交給她處理,至於價錢方面,就照她原先說的,我一毛都不減了。」

  章小栗簡直無法相信,這個難搞的案子,竟然輕輕鬆鬆便被辛戰給搞定了!

  「那麼老伯,我們就約明天簽約,看是要派公司的車去接你,還是要在你家……」

  「小丫頭。」麥老伯忽然拉住章小栗的手,「你知道我為什麼指名要找你,而且遲遲不肯簽約嗎?」

  「為什麼?」她搖搖頭。

  「因為你長得很像我的女兒,而我想一直一直的與你見面,所以才不肯簽約。」麥老伯笑著點頭,轉身準備離去。

  走到門口,他忽然又轉頭說了一句,「如果我是你爸爸,我會很放心把你交給他。」

  這次,他真的離開了,只留下章小栗和辛戰四目相交。

  半晌,她才綻開笑說:「放心,我不會當真的。」

  辛戰不以為然的笑著看她,因為他當真了,反暗自決定這輩子就是她了。

  發現他那雙眼神直盯著她看半天,她有些羞窘的說:「幹麼這麼看我?」

  「沒有,我只是覺得……算了。」

  章小栗本想說他很厲害,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太誇他的話,只怕他會越來越囂張。

  「你欠我的飯局……」

  「一定還,馬上還,現在就還,我可不想不得好死呢!

  有了她的保證,辛戰才安下一顆心。

  只是這一回,她又想帶他去吃什麼可怕的東西呢?

  壽司店

  不是辛戰覺得這家壽司店的東西難吃,也不是章小栗又在惡搞他,而是台灣文化真的很奇怪,吃飯就吃飯、唱歌就唱歌,幹麼非得硬把兩種不同型態的東西湊在一塊兒?

  而且章小栗的歌聲跟她的脾氣一樣,令人不敢領教。

  「我愛你……我真的真的那麼愛你……」

  她唱的歌詞,全都有一點煽情意味,她是在暗示他什麼嗎?還是想借由歌曲來向他告白?

  「來,為我美好的前途,再乾一杯。」她興奮不已的舉杯。

  他們點的清酒也算是烈酒,她居然可以一杯接著一杯喝下肚。

  不過,為免掃她的興,他還是陪著她喝。

  「好,又是我的歌,你真的不唱嗎?」

  誰敢跟她搶呀?那支麥克風根本都沒離開過她的手。

  「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活下去……」

  又來了,全是些沒營養的歌詞。

  「請憑賣擱打阮媽媽……」

  對一向不聽流行歌的辛戰來說,這會兒可真開了眼界。

  唱到一半,章小栗忽然放下麥克風,上前摟著他的肩膀,哺哺低語,「你曉得嗎?我爸從沒打過我媽,不過他才死半年,我媽就改嫁給別人,把我丟下不管,如果換成是你,會不會因此而恨她?」

  她看起來雖然像醉了,不過,說起話來字字句句清晰。

  辛戰忽地將她摟進懷裡,笑著說:「不會呀,因為我有你。」

  她被他說的話給逗笑,接著,開始沒分寸的玩起來。

  「好,算你會說話,既然你這麼會討我歡心,那麼,來,我給你一個媽媽之吻。」

  說完,她便在他的額頭親了個又響又亮的吻。

  辛戰有點意外,也覺得十分有趣。

  「那我是不是要給你一個爸爸之吻呢?」

  「好哇好哇,我爸爸從來沒吻過我哩!」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頰邊用力的吹氣,親了一大下。

  章小栗高興得手舞足蹈,見她想繼續唱下一首歌,他粗魯的將她拉進懷裡,捧著她漂亮的小臉。

  「我還欠你一個吻。」

  「什麼吻?阿公之吻嗎?」她瘋癲般的道,稍稍離開他的懷抱。

  辛戰不以為意,又把她拉回懷裡。

  「一個情人之吻。」

  「哈哈哈,那只是作戲,你當真了嗎?」

  」沒錯,我把它當真了。」

  說完,他立刻覆在她的唇上,給她一記情人之吻。

  在那瞬間,天是昏的,地是暗的,而她的腦袋則混亂到不行。

  辛戰結束一吻鬆開她時,她那張又驚又呆的表情把他給樂壞了。

  「那麼,你也該回我一個情人之吻呀!」

  好可怕,這樣吻來吻去,豈不是沒完沒了?

  章小粟用手背擦過嘴唇,掙脫他的懷抱,抬起麥克風,準備唱歌。

  辛戰忽然搶走她手中的麥克風,面對她深情款款的唱著,「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放棄我性命……」

  他那深情的模樣真的好帥。

  就像兒時,她爸爸總愛對著她唱歌,所以長大後,就算她被封為五音不全歌後,她還是很喜歡唱歌。

  沒想到他唱歌的模樣,完全不亞於當年的父親。

  修地,她覺得鼻子一陣泛酸,眼眶也紅了。

  她想到麥老伯說的話,如果你是我女兒……

  好吧,這會兒就放縱自己,假裝她是麥老伯的女兒,他將自己交付給他。

  「呆子,想念一個人有什麼好害羞的,來,把我當成你爸爸,我願意給你一個父親的擁抱。」

  辛戰一說完,章小栗立刻投入他的懷抱。

  如果這真的是父親的擁抱,那麼,她不想鬆手,真的不想鬆手。

  但無論如何,這傢伙都不是她父親。

  有了溫暖的擁抱後,他吻上自己最渴望的小嘴。

  他們吻得纏綿、吻得渾然忘我,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渴望,將她推倒在沙發上,眼神充滿著情色般的佔有。

  「你不該順從我的。」

  她完全聽不懂他說什麼,直到他的雙手緊纏著她的細腰,她襯衫的扣子也被他一一的解掉,她才瞭解。

  「爸爸,你想對你女兒下手嗎?」

  章小粟忽然爆笑問,問得辛戰的情慾頓然消失。

  這該殺的臭丫頭,她的酒量到底好到什麼程度?

  還有,剛才她那一陣眼眶紅又是怎麼一回事?

  辛戰到現在仍搞不清楚,章小栗投給他的眼神,究竟有沒有愛的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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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聽說有一件中國新石器時代,紅山文化典型的玉龍在北京華辰秋季拍賣會亮相,你真的不去嗎?」

  「嗯,真的不去,我在台北有點事,改天再給你電話好嗎?我現在正在開車。」結束了電話後,辛戰感覺身邊有雙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他頓時心虛了下。

  「嗯……」

  「你真的是小栗的男朋友嗎?」

  章小栗因為要處理麥老伯的委託,只好把彭玲琴繼續丟給辛戰處理,但她似乎感到不對勁了。

  這幾天,他開車載著她到處閒逛,或到賣場血拼,還買了幾件珠寶服飾送她,可精明的她,卻好像有點懷疑他們兩人的關係。

  尤其那一天他們吃完壽司一唱完歌後去接她,章小栗不斷的在車上罵他笨蛋、白吃白住的傢伙、只會佔她便宜……

  這讓他都不曉得該怎麼解釋,他們兩人究竟是啥關係。

  「是真的,我……喜歡她。」

  這句話是真的,他越來越喜歡那妮子了,甚至已經愛上她的小嘴,只可惜她對他的態度始終混沌未明。

  「那就好,我瞧你出手挺大方的,結婚後小栗應該不必再出去工作了吧!」

  彭玲琴講完話後,沉靜了一下子,突然哭了出來。

  這年頭是怎麼了,怎麼大家都流行沒預警的哭泣?

  偏偏他最不會處理女人哭泣的情況。

  「呃,那個……舅媽,你怎麼了?我……好,我答應你,絕不會讓她再去工作,你別這樣舅媽……」

  辛戰只得急忙的把車停到路邊,拚命的想安慰她。

  彭玲琴的泣聲漸漸緩和,望著無措的他,冷不防的拉緊他的手,用一種最真誠又擔心的眼神望著他。

  「孩子,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有責任替小栗找到她的幸福,她是個不幸的孩子,我能彌補給她的,也只有物慾,她自小失去父親,母親又改嫁,高中就隻身北上讀書,我根本沒能給她足夠的愛,這些遺憾,你能替我補償給她嗎?」

  這一席話就像是一陣雷無預警的劈下來。

  他吁口氣,思考了一下,堅定的點點頭。

  就像他那天對她唱的歌詞一樣,他願意為她做所有的事,失去性命也無所謂。

  他們的相遇雖然是偶然,但她說要把章小栗交在他手上的那一刻,他居然一點都不震驚,好像他們注定得永遠在一起。

  他現在才明白,在初次見面時,他的心就遺落在那小妮子身上。

  難怪一向不愛待在台北的他,能為了她面忍受這裡的嘈雜。

  想起那天的情人之吻,那原本離他很遙遠的怦然心動震撼了他。

  他確定自己的心已經緊繫在她的身上。

  「好極了,這樣我才能安心,這樣吧,反正我都北上來了,不如你們趁我在這裡的時候,辦個簡單酒席,等一下我叫小栗的舅舅連夜搭車北上,明天就給你們舉行訂婚儀式好嗎?」

  等……一下!

  他只是答應要給章小栗足夠的愛、呵護她,但馬上訂婚……有必要這麼驚嚇他嗎?

  「你不是答應我要照顧她?」

  「是沒錯,可是……」不是他不肯,而是怕那個妮子知道後,會幹出讓他也無法想像的事。

  「難道你說要照顧她,只是在敷衍我嗎?」彭玲琴板起臉來,好似責怪他沒良心……」「沒有,真的沒有。」

  被她這麼一瞪,辛戰差點喘不過氣來。

  「那是哪裡有困難?」

  她的咄咄逼問,讓他簡直沒法招架。

  訂婚這個主意是挺不錯的,但如果他擅自答應了,章小栗肯定跟他鬧個沒完沒了,搞不好氣到最後,還乾脆把兩人的真實情況抖出來。

  他不想離開她,他要慢慢的讓她跌入他的懷裡,永不得離開。

  「難道你在玩弄小粟的感情?」她生氣的問。

  「沒有,不是……」他急急否認。

  「那你就答應我。」

  「我是怕小栗不同意。」

  沒錯,推給說謊的小妮子好了。

  以她那麼怕舅媽的情況來看,如果由她直接跟她談,肯定沒有問題。

  「傻孩子,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來,先別急著回去,小栗每天都上班到那麼晚才回來,今晚,你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好了,走,我們去給她挑個訂婚戒指,手機借我一下,我先叫她舅舅帶她兩個表弟上來,對了,你的家人應該沒辦法來吧,給我他們的電話,我想向他們問候一下。」

  確定事情已經定下來了。辛戰的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

  「既然舅媽已經替我決定,那麼,你家的地址給我吧,訂婚的一切事宜由我來發落好了。」

  這真是太妙了,他的運氣簡直好到不行。

  這下子,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她。

  抄完地址後,他立刻聯絡杜一龍,把事情交給他處理,跟著撥通辛爸的電話,辛戰都還沒跟他說上一句,手機便被彭玲琴給搶了去。

  「喂,親家嗎?」

  哇!遠在西雅圖的老爸,不曉得會不會被這突然的大事給嚇昏過去。

  「噢,我先自我介紹,辛戰要和我外甥女結婚啦……」

  這會兒,辛戰肯定父親一定嚇得癡坐在椅子上。

  不過,他還是有點擔心,雖然彭玲琴的話很有威力,但以章小栗的個性,難保不會當場給他難堪。

  而且萬一她答應了,卻只是做表面功夫的話,他又該用什麼對策呢?

  「幹麼急急忙忙的把我找來,還有,叫我同事一起來幹麼?你以為我錢多啊!」

  高級飯店的酒席上,看見一身喜氣洋洋的舅媽、一臉笑咪咪的辛戰,還有一桌可口的菜餚,章小栗覺得事有古怪。

  好不容易等到舅媽回頭跟幾個同事寒暄,她才得以向辛戰打探。

  「我被你害慘了。」

  雖然嘴巴這麼說,可買了婚戒後的他眉眼都在笑,這小妮子就快成為辛太太了。

  「我怎麼害慘你?」她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

  「等一下你就知道。」

  「小栗,你在幹麼?」

  彭玲琴發現兩人在講小聲話,臉上笑容更大了,而在酒菜一一上桌後,她用腳踹了辛戰一下。

  「噢!」

  他站了起來,看著一桌的人,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的開始緊張。

  「呃,我今天呢……」

  稍稍的潤潤喉,他害羞得不敢目視章小粟,可是該來的還是要來。

  一鼓作氣的掏出戒盒,在大夥兒都還搞不清狀況時,他將盒蓋打開,裡面的鑽戒閃閃動人讓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我,辛戰,要在大夥兒面前,向小栗求婚。」

  辛戰的話一出口,現場一片嘩然,而章小栗嘴連那口魚肉還沒放進嘴裡,聽到他這話,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眨了幾下眼睛,楞楞的看著他轉向她,拉起她的左手,套進戒指。

  「小栗,嫁給我吧!」

  什麼?她將筷子丟在桌上,飛快的站起身,準備開口斥罵……

  「我終於可以給你爸爸一個交代了。」

  彭玲琴也站了起來,她兩眼淚汪汪的,一副欣慰的表情。

  那波要命的淚水,直讓章小栗要開罵的話,從嘴邊吞了回去。

  章小栗在場的同事們活像看了一部好戲,連筷子都忘了動。

  辛戰站在她身旁,並忙著替彭玲琴拭淚,完全沒法理會章小栗的反應。

  陰謀,這真的是一件大陰謀,章小栗腦子裡只有這一句話。

  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坐下的,只是這頓飯,她真的吃不下去了。

  「為什麼?」

  午夜十二點半,宋青和和兩個雙胞胎兒子也來到獨鶴天下。

  章小栗正忙著替他們鋪臨時的床鋪,彭玲琴卻開口要求她去跟辛戰睡。

  她才不要咧!

  陪他演訂婚那場戲已經夠教她頭皮發麻了,怎麼,現在還想叫他們洞房,簡直亂來。

  「他都是你的未婚夫了,睡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不要騙舅媽了,你們早睡在一起了,不是嗎?好了啦,我不會怪你們,而又這裡只有三個房間,總不能叫你兩個弟弟去跟辛戰擠吧!」

  好個充份的理由,害得她什麼話也不能反駁。

  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離譜?

  「小栗,你幸福嗎?」彭玲琴又突然問上這麼一句。

  又不是在演偶像劇,幸福這種東西摸不到、看不穿,誰曉得怎樣才叫幸福?

  「欽,幸福,很幸福。」她無奈的回答。

  「幸福就好,真正的幸福是很難感受得到的,但我看得出辛戰很喜歡你。好了,你別忙我的事了,明天要訂婚。還有一堆事情沒弄,晚上只是先預演一下,不過話說回來,你的辛戰實在很厲害,不但把所有事情都辦妥了,連酒席也訂好了,明天應該有很多親朋好友會到,想到這裡,我就興奮得睡不著覺。

  她的辛戰!

  誰的辛戰呀?

  舅媽怎麼可以……算了,反正她也沒法跟她辯,只好去找辛戰問個清楚,這件事到底是誰的主意?

  「當然是你舅媽呀!我媽剛才還打電話來責罵我事情決定得太倉卒,害他們來不及參加我的訂婚典禮,到底是誰倒楣?」

  他的一番話,模糊了章小栗原本想要責罵他的焦點。

  從一開始,他就打算矇混到底,如此一來,這小妮子才不會捉狂的跑掉。

  「那你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都怪你,每天將她推給我,搞得我們相處的時間太多,破綻百出,到後來,她還強迫我一定要娶你,不然跟我沒完沒了,搶過我手機還跟我爸媽講婚事,總之,我是被逼的。」

  沒錯,舅媽的行事作風的確和他說的一樣。

  怎麼辦?都水到渠成了,哪能說反悔就反悔?

  章小栗和辛戰各坐在床的一連,兩人四目相交心緒百轉。

  好半晌,她終於想出一個她自認為好的辦法。

  「反正明天的婚是訂定了,等舅媽回南部後,我們再找個理由解除婚約吧!」

  她很清楚舅媽要她結婚的理由,還不就是給她爸爸一個交代嘛!

  其實舅媽大可不必如此,反正幸福是要靠她自己掌握的,就算她不幸福,死去的爸爸也沒法跳出來責罵她吧!

  突然,辛戰不出聲附和她,他發現門底下有個閃來閃去的影子。

  「你舅媽。」他小聲的說,並伸手指著門底下。

  章小栗見狀,不高興的跑上前,冷不防的打開門。

  「舅媽!」她實在很受不了被這樣監視,「你不去睡在這裡幹麼?」

  彭玲琴對辛戰笑了笑,然後拉著章小栗走出房間,小聲的警告她,「我今晚若沒聽到你們兩人的好事,我整晚不睡也沒關係。」

  好事?

  什麼好事……噢,天呀!她意會過來後,立刻張大眼瞪彭玲琴。

  奇怪,她不是住在台南,而又幾乎很少出門,理應該是那種傳統的女性,怎麼會想躲在門邊,聽他們到底做了那件好事沒?

  「你不要這樣啦!」

  「少囉唆,這是我的決定,要我相信你沒騙我,我就得親耳聽見你們兩人真的在一起,省得等我回台南後,你這小鬼靈精馬上跟他解除婚約。」

  我的媽呀,舅媽聽到他們的對話了嗎?

  章小栗簡直不敢相信,她舅媽的專制,已經到達無可救藥的地步。

  要看夫妻的閨房性愛,可是中古時代的帝君才能有的專制權利,大受傳統教育的她,怎麼也這麼的……開放。

  「好了啦,春育一刻值千金,聽到聲音我就走。」

  什麼聲音?叫春嗎?

  章小栗實在不想踏進房間,但彭玲琴哪可能依她,一伸手,便把她推進房裡,砰一聲關上門。

  看到辛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真的覺得好丟臉。

  再轉頭看一眼門縫底下的影子,她知道舅媽是說真的,要是沒弄點什麼聲響,她肯定賴在門邊不走。

  「嗯……這個……」要她對辛戰啟口幫忙,太難了吧!

  辛戰其實也聽到她們剛才的對話,而又悶了一肚子的笑,都快要得內傷了。

  這個舅媽還真有一套。

  「幹麼,又不是羊要入虎口,怕什麼?難道我真能吃掉你嗎?」

  「沒錯,你的確不是虎,而是披著羊皮。」

  呵,他的確像披著羊皮的狼。

  「好哇,反正我沒差,整個事件都是你搞出來的,當然也得由你去收尾,我只是盡全力在配合你罷了。」

  「小聲點!」

  聽見他越講越大聲,她緊張的喝止他。

  她還無法確定舅媽到底知道他們的關係幾分,所以也不敢完全豁出去。

  可要她跟這個古人有關係,天呀!她真的覺得好丟臉。

  「好了,等你決定好再叫我吧,我困了,想先睡了。」

  說完,他便動手脫去了上衣。

  「你幹麼?」見狀,章小栗低吼出聲。

  但他那身健美的胸肌線條已經展現在眼前,看得她臉紅心跳,眼睛都不曉得該往哪兒擺?

  「你別亂來。」

  「我哪有亂來,我本來就都是裸睡呀!」

  裸睡?

  聞言,她的心跳差點奪口而出。

  「你瘋了啊,我人在這裡,你怎麼裸睡?」

  辛戰無所謂的撇嘴一笑,開始退去長褲。

  「辛戰!」章小栗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大叫了一聲。

  「好啦,我尊重你,穿內褲睡,這是我最後的底限。」

  說完,不再理會她的反應,他逕自的躺上床。

  什麼麻!他不跟她想辦法,反而自己先睡……等等,那她等一下要睡哪?

  「喂,你怎麼可以……啊……」

  她生氣的跳上床,本來想臭罵他一頓,沒想到一個踩滑,整個人跌趴到他身上。

  「這麼喜歡我就講呀!我也不是不能配合的人。」

  辛戰說得輕佻,一把抓緊她的兩臂,臉上那動人心弦的笑容,嚇得她連忙推開他,背對著他坐在床上。

  她本以為這樣就沒事,沒想到他突然從她身後摟住她,雙手還抱握住她的咪咪。

  「你……」

  她還來不及反抗,身子已經被他拖進被子裡。

  她嚇得不知所措,結巴的說:「我……警告你喔,我們只是作戲給我舅媽看……一切都怪我咎由自取,但你不能……」

  辛戰才不管她說能不能,一個正常的大男人踏進心愛女人的閨房,看著她衣著單薄的在眼前晃來晃去,最後又不小心跌到他身上,他能不心動嗎?

  他一個勁的將唇覆在她微啟的唇上。

  他的吻弄亂了她的心,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有一波波的顫抖侵襲著她的身軀?

  這已經是他不曉得第幾次吻她,但這次的吻,狂野到讓她無力反抗,全身都熱了起來。

  「唉,甜心,你該反抗的,你的順從會讓我無法停止。」

  他用著低沉沙啞的嗓音對她說,跟著,一雙大手二度覆上了她的雙峰。

  章小栗瞪大眼,吞了一口口水,一句救命還沒喊出來,辛戰的唇再次覆上她柔軟的嘴,這一次,他更侵略性的攻佔她的所有知覺,而且那雙魔掌不停摩挲著她的大腿內側。

  緊接著,一陣奇怪的感覺襲向她全身。

  推開他呀!笨章小栗,你們現在只是在做戲,不必這麼認真。

  她的腦子裡傳達這樣的訊息給她,問題是,她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聽她的使喚。

  他那雙大掌是有魔力嗎?要不然,她的身體怎麼會自動投向他?就在她完全失去自我意識的同時,門外……

  「老婆,有房間不睡,你睡在這裡會著涼的。」

  彭玲琴早在章小栗把門關上後五分鐘就睡得跟死豬一樣。

  這會兒雖被宋青和給叫醒,也早已經把剛才的事給忘了。

  睡一半醒的她還真覺得有點冷。

  「兒子呢?」

  「都睡了。」

  她完全沒想到,在她感覺冷的時候,房門裡頭的兩人由於那陣熱吻,已經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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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6 07:21:05
第九章

  「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一早被舅媽挖起來,趕著化妝穿新衣,然後渾渾噩噩的搭車南下,一直到戒指戴進手指,親朋好友都離去後,坐在舅媽家充當新娘準備室的房間裡卸妝的章小栗,還是無法相信自己已經跟辛戰訂了婚。

  難道自己得像白安娜離去前告訴她的那句話一樣——乖乖的認命吧!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定下來,而且,要命的是,昨夜……不,應該說今天凌晨,他們已經……透過梳妝台鏡子看著被灌醉躺在床上披頭散髮的辛戰,她還是那句老話——不可能。

  沒想到,這個初次見面就讓她氣得火冒三丈的清朝古人,竟在短短的時間裡,成了她的另一半。

  直到這時候,她還是沒法相信,整個人彷彿陷入夢境一般。

  章小栗光著腳丫子,緩緩的走向辛戰,蹲在床邊,小心又好奇的將他臉上的長髮給撥開。

  老實說,這男人還真是好看,她怎麼從來都沒發現,他是個這麼好看的男人呢?

  可是,她真的就要這麼跟他過一生嗎?

  「怎麼了?」

  房門被打了開來,宋青和渾身酒味的站在門口輕問。

  「呃……沒什麼。」她連忙站起身。

  宋青和走進房裡,在一旁的兩用式沙發床上坐下,盯著她看了好久。

  「舅,你幹麼一直這樣看我?」

  「因為我從小看到大的小寶貝,終於要投入別人的懷抱了。」

  聞言,章小栗無奈的笑著,心中暗暗嫌惡那句別人的懷抱。

  拜託!她根本是被情勢所逼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質疑,她和他的那件好事,難道也是別人逼的嗎?

  「他是個不錯的男人,替我擋了好幾杯酒。」

  是嗎?替他擋酒就是不錯的男人,那這世上不錯的男人也未免太多了吧!

  現在她最擔心的是,他沒工作、沒房子,搞不好他的父母也跟他一樣,成日無所事事,唉!想起這麼多問題,她就開始後悔,訂婚一事她為何沒強力抵抗?這麼沒前途的傢伙,她嫁他做什麼?

  「而且他好有禮貌,現在的年輕人,多半不懂禮貌,長日生活在國內的他,實在難能可貴。」

  這一點,她就真的無法否認。

  這傢伙,的確滿有禮貌的,除了對她之外。

  「好了,不打擾你們了,舅進來只是想告訴你一句話,好好把握他,舅看得出他很喜歡你。」

  才怪!章小栗一陣不以為然。

  目送著宋青和離開,章小栗杵在門邊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好像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很喜歡他,且大都是只見了他一次面,像舅舅、舅媽、表弟和她的同事們,甚至是那個根本沒關係的麥老伯。

  可為什麼只有她完全沒法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呢?

  再次緊瞅著他,她發現自己竟然對他的一切一無所知。

  明天一早,該不該叫他從實招來,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要不然,她怎麼會被他弄進警察局。

  還有,她得問問他,他怎麼可以那麼受歡迎。

  「這是理所當然的,好,我明白,明年香港的蘇富比著拍,我肯定會陪同您去……是……好的……再聯絡,好。」

  回台北的途中,坐在辛戰身邊的章小栗,已經悶了一肚子疑問了。

  怎麼才短短幾小時的車程,他的手機響了不下十次,而又內容全跟蘇富比的春拍有關。

  是拍賣會嗎?

  辛戰跟拍賣會到底有什麼關係?

  之前因為他說她偷了他的古董,所以他才得以住進她家,難道,他跟古董有什麼關聯嗎?

  「怎麼了?」

  好不容易推掉幾個人情的,他發覺她用著滿是疑惑的眼神盯著他直看。

  她一定很好奇他到底在講什麼,只是一直憋著沒問。

  「呃……你……在哪找到這個司機的?」

  這輛豪華禮車是他叫杜一龍臨時去調派的,在他眼裡,除了章小栗之外,很多事都能用錢搞定。

  不過,她想問的不是這個吧!

  「有什麼話你直接問吧,你不像是有話不問的人。」

  好吧,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跟他客氣什麼。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我是說……你應該有從事某種行業吧,春拍是什麼?拍賣會嗎?還有,你上次放在我家的那些舊破爛呢?你怎麼有錢花用?」

  這不問則已,一問竟一發不可收拾的丟出了好多問題。

  她的問題多到辛戰不知該從何解釋。

  聞言,坐在前面的司機也忍不住多嘴的笑說:「辛太太不曉得辛先生在做什麼,怎麼敢嫁他?」

  她瞪了他一眼,沒禮貌的傢伙,她又沒問他。

  司機還真沒完沒了的道:「你不知道嗎?辛先生是個很有名的古董監賞家,也是身價不凡的玩家,名人雜誌你沒看過嗎?」

  很有名的名人?

  章小栗聽完後,立刻用很鄙視的眼神睨他一眼。

  連碗麵的錢都要她付的人,居然是名人?

  名人應該很有錢的吧,她真看不出他多有錢。

  「好了,不要對我的事好奇,以後你就會知道。」

  「沒錯,等我的朋友和家人全明白我最後是在家養個男人,我還真的會大徹大悟呢!」

  這樣的絕活回答,可真笑壞了辛戰。

  看到她因講得十分憤慨而掉下來的髮絲,他不自覺地上前,自然而直接的撥弄它,並且將它順在她的耳根後面。

  在那一瞬間,章小栗感受到的不僅於未婚夫的關心,而有一種親情,類似跟舅舅一家人相處的那種感覺……另外還有一種男人的呵護。

  對他有這種感覺,恰當嗎?

  她有點不自在的楞了下,想將背靠在椅背上,但她還來不及這麼做,辛戰已經將手臂伸長緊攬住她,讓她舒適的靠在他的手臂上。

  「要不要睡一下?」

  章小栗覺得不自在極了,他為什麼可以表現得那麼自然?好像她是他老婆似的。

  「不要。」

  司機將車開下了交流道。「辛先生,您是想先去薔薇閣,還是……」

  「先去杜一龍家好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見我的未婚妻。」

  他要帶她去見他的朋友嗎?

  聽到他的話,她頓時覺得心跳加快,他怎麼好像把他們的烏龍訂婚,當成一件原本就已經計劃好的事一樣?

  「誰是杜一龍?」

  「他是我在台灣最好的朋友,因為臨時有事,所以不能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儀式,不過訂婚一些瑣碎的雜事,全是他一手包辦的。」

  章小栗心想,那他不就很了不起嗎?

  「你怎麼會認識他?」

  「好像是……我不記得了,除了你之外,跟別人認識的經過我都不記得了。」

  「吱!」

  她不屑的笑著他,心底卻有種甜蜜的滋味。

  他那麼會說話,該不會是哄她的吧!

  過了好一會,她帶著滿滿的疑惑與好奇,來到了杜一龍的雲濤接待館。

  從忙碌的公事中抽身的杜一龍,在看到她站在辛戰身邊時,驚訝不已——她太年輕了吧!

  「她還未成年吧?」

  瞧杜一龍驚訝的模樣,章小栗忍不住笑了出口。

  「你好,我是杜一龍,嗯……你還在唸書嗎?」他伸出手,禮貌性的與她握手,幽默的說。

  「好了沒,別把她捧上天了,這個凶婆娘可不吃你這一套。」

  辛戰真受不了他的驚訝與不解,他真以為他會去弄個未成年少女來玩嗎?

  「喝什麼?」

  「不用忙,我只是帶她來給你認識一下,她二十五歲了,不是你所謂的未成年少女。好了,小栗,我們走了。」

  啊?他們要走了嗎?

  她望著辛戰,眼裡再度堆滿一堆問號。

  「嗯,我們要走了。」

  「沒意思,這麼快就要走……喂,什麼時候才要撥空幫我監定古董?我怕它被別人買走。」杜一龍跟在他們身後問。

  辛戰一邊拉著章小栗的手一邊往外走。

  「再說啦!還有,我最近很忙,不要打電話給我,如果你真怕的話,就直接買呀!」

  「喂,你現在是不是要去薔薇閣?」

  「沒錯,晚上要不要來?」

  「當然,那是我替你辦的盛會,不去怎麼行。」

  雖然聽不懂他們兩個究竟在講什麼,但從他們的對話來看,辛戰並不是吃飽沒事幹的閒人。

  只是,她不懂,光賣古董的利潤,夠他生活嗎?

  離開雲濤接待館後,他們便直接趕到薔薇閣。

  這是一間豪華的頂樓商場,平常只開放給有權有勢的名人使用,她雖曾耳聞,卻沒想過自己會有機會上來一探究竟。

  他們才一出電梯門——

  「天呀!辛先生,你真的來了,來未來,幾位董事長已經在裡面等候你大駕光臨,這邊請。」

  一見辛戰,幾位看起來十分有派頭的男人立刻必恭必敬的迎接他,好像在迎接什麼大貴賓一樣。

  章小粟有點不解的望著他,他卻一如過往的帶著笑臉,在她臉上親吻一下,湊在她耳邊輕說:「我先去忙,等一下有位趙小姐會過來,你就跟她一起走,晚一點我們再到一龍預訂的餐廳碰面,他說要替我們補辦什麼訂婚席宴,我也搞不清楚。」

  她還來不及問個清楚,便見他被一堆男人帶走。

  他真的是大忙人……不對呀,他是她養在家裡無所事事的男人,哪跟什麼忙人扯得上關係?

  正當她不解之際,一個女人迎上前對她說:「小栗嗎?」

  眼前這名高貴而美麗的女人,就是趙小姐嗎?

  「來,放心跟我走,有幾件東西需要你親自決定呢!」

  章小粟搞不清楚,她現在又要被帶去哪?

  等她回過神來,她們已經來到一家很有名的珠寶店,進門立刻有四位服務小姐從玻璃展示櫃內拿出各式各樣的鑽表、鑽鏈。

  「呃,我沒說要買呀!」她不解的看向趙小姐,本來想說她哪有錢買,不過還是沒說出口。

  「沒關係,辛戰會付的。」

  辛戰?

  噢,拜託,別笑掉人家的大門牙了,他哪有錢呀!

  「不要開玩笑,他根本一文不值。」

  她一說完,所有的服務小姐全瞪大眼睛,又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怎麼,我有說錯嗎?」見她們的表情,章小栗更是疑惑了。

  趙小姐聳聳肩,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討論下去。

  「放心,反正你今天拿的,全都有別人會付費,盡情選購吧!」

  她真的搞糊塗了,

  可趙小姐的眼神,以及珠寶店的店員們拚命的推銷,再加上那些閃閃發亮的鑽石是如此的迷惑著她,管他的,反正不用她付錢,先拿再說。

  而接下來而這一長串的選購,可不只珠寶這一項。她們來到了百貨精品區。

  章小栗從沒嘗過買東西不必考慮價錢就下手,等她採買完畢,換上新裝,頭髮也弄妥了,她才知道,買東西不必擔心價錢的滋味,有多麼的飄飄然。

  最後,她們來到一間持有貴賓證才能進入的高級餐廳。

  那裡擠滿了人,而在人群中,她一眼便瞧見辛戰。

  這會兒的他跟白天沒兩樣,不過一頭長髮披瀉在他背後,遠遠看,還真像玉樹臨風的公子哥兒。

  「對不起,我未婚妻來了。」

  辛戰一見到她,差點不認得,之後趕緊對身邊的長輩招呼一聲,上前迎向她。

  「你變漂亮了。」

  雖然是出自他的嘴,但章小栗仍覺得有輕飄飄的感覺。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該不會打腫臉充胖子,跑去地下錢莊借錢充場面吧?」

  果然是她,辛戰還是比較習慣說這種話的她。

  「你在擔心我嗎?放心,反正錢是我借的,地下錢莊的人只會找我。」

  「話是沒錯,但……」她有點擔心他,因為實在沒必要為了滿足物慾而搞成這樣,「如果這真是你借來的錢,那我寧可把所有東西拿回去退。」

  見她想扯下脖子上的鑽鏈,他有點感動的拉下她的手,「不是借的,你戴上吧,很好看的。」

  多少女人想從他手中得到鑽石項鏈,唯有眼前這個恰北北,一點也不相信他是個有錢人。

  「那你怎麼會有錢?」

  「因為我賣身給你,所以變有錢了。」

  他一說完,她立刻白了他一眼,但還是忍不住笑出來,「變態,人家跟你講真的。」

  「我也是呀!」

  摟著她的肩,他領著她走到會場的中央,舉起手他給了侍者一個暗示。

  「小栗,你應該喜歡玫瑰花吧?」

  「嗯,誰不喜歡。」

  「那你抬起頭,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突然,會場的上空飄下了如雪片般的玫瑰花瓣,現場一陣驚呼,而她則傻眼的呆住,是在玫瑰花瓣掉落在手上時,頓然回過神。

  哪來這麼多的玫瑰花瓣?

  「喜歡嗎?」

  「你弄的?!」

  「嗯,只要你喜歡,我可以再弄一次。」

  她覺得眼眶濕濕的。

  她真的好感動,她從沒告訴過他,她最喜歡玫瑰花,他是怎麼知道的?而又還選在她一整天都處在驚奇的狀況下,灑下那一大遍的花瓣雨,這舉動令她感動到心跳加快,鼻頭微酸。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男人不該為自己的女人做些讓她高興的事嗎?」

  是沒錯,但,他們不是協議好,北上後就解除婚約的嗎?

  他幹麼還這麼做?

  「好了,別再呆呆的,這裡都是我的朋友,沒辦法,都是杜一龍搞的鬼,你瞧,那個討厭鬼來了。」

  說人人到,但杜一龍一上前,辛戰立刻又被別人給拉走。

  「來來來,辛戰,給你介紹一個有錢人……」

  章小栗看著他的背影,到現在還沒法相信,她家的那只米蟲,竟然是個名人加有錢人。

  「怎麼樣,還喜歡這裡吧!?」

  她跟杜一龍還不算熟,但如果和會場裡的眾陌生人來比的話,他算是熟人了。

  「嗯,喜歡,這是……」

  「噢,因為辛戰訂婚嘛,不辦個酒會的話,別人會講話的,那個古板小子是不在乎,但身為他的好朋友,我有必要為他處理這件事,也用這個酒會來巴結他。」

  她沒聽錯吧!以他這麼個有身份地位的人,居然還得巴結他?

  章小栗瞄到一位政治界人士走上前跟辛戰講話,但他的表情冷冷的不太搭理,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連政治界人士都能不理?

  「你們認識不算太久,他大概沒告訴你,他在做古董監定吧!」

  「我已經知道了,方才司機已經在車上告訴過我了。」

  她是知道,但一個賣古董的,能掙到什麼錢?

  假日玉市那些賣玉的老伯,不就只是賺點蠅頭小利度日嗎?

  「那趙之玉……」

  「你是說趙小姐嗎?」她將目光移向一旁與人談笑風生的趙之玉,她看起來很優雅,也很有氣質。

  「她到現在對辛戰還是無法忘情,知道他訂婚時,還哭了一整天。」

  是嗎?怎麼看不出來。

  「你看,那裡不是有位漂亮的小姐,知名的富商女兒,暗戀辛戰八年,還有那裡,那個知名的立法委員也為辛戰割腕兩次。」

  這些話聽起來好像是假的,可她們的目光的確都投注在辛戰的身上,又發現一位玉女歌星也正看著他,她轉頭望向杜一龍。

  「沒錯,報上說她差點去當尼姑,其實就是為了辛戰。」

  頓時,章小粟的平凡世界突然靜了下來。

  那個被她養在家裡的男人,不是比她更平凡嗎?

  怎麼會是過著這種多彩多姿,一般凡人都接觸不到的奢華生活呢?見他是那麼受女人歡迎,卻選擇了她?

  這不是在作夢吧!

  「女人愛他當然不是沒有道理的,你知道他光是來台灣的這段期間,就賺進了上億,嘖嘖,連我都想愛上他了,沒想到……」

  他的眼神別有深意的投注在她的身上,見她直視他的目光,他趕忙轉移話題。

  「我是說,我並沒有想到他會喜歡嗆辣小美眉。」

  一瞬間,章小栗首度感受到,自己配不上辛戰。

  也對,她從沒聽他對她說過他愛她,會跟她訂婚大概也是因為不想讓舅媽傷心,迫於無奈吧!

  天呀!既然如此的話,她還待在這裡幹麼?

  「呃,我想去一下洗手間,不曉得在哪?」

  匆匆逃開了杜一龍,她消失在會場中。完全無法融入辛戰的社交圈裡,她不想成為別人眼中的笑柄。

  他們兩個根本不適合,這個婚約,她不敢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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