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岫]先生，我不是笨花瓶(少東的女兒之五)[全文完]

先生，我不是笨花瓶【少東的女兒之五】 作者：雲出岫

花石竹，花家偉大的三小姐
陽明山著名的五星級度假飯店――「溫泉鄉會館」負責人
外傳聰明能幹、美艷大方、八面玲瓏、高深莫測
然而在制刃盟新任盟主面前，她為什麼……
像小媳婦似的任他罵，然後哭得梨花帶淚
像牛皮糖似的跟上跟下，被他嫌還「處變不驚」？
像沒腦袋的「笨花瓶」，只會裝可愛、耍嘴皮子，不懂看他臉色？
――欲知詳情，請洽花石竹！

看來這冷漠的歐石楠已被她煩得快發瘋了，呵呵……
沒錯！她是在演戲！然而他不也在扮演「無情大少」嗎？
只可惜他道行淺，早被她看出破綻啦！
真恨她，他不會費心一來一往的跟她鬥嘴
真惱她，他不會看不得她跟其他男人打情罵俏
真討厭她，他不會因為她的突然消失而心神大亂
至於她「醜化」自己的原因――別問了！
總之……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不計形象想吸引一個人的注意……

　　少東時間

    感謝大家的支持與愛護，又到了我花少東的閒聊時間。

    這次要跟大家介紹的是我的三女兒，花石竹。

    這個女兒啊……該怎麼說呢？我真的很難光用這麼小小小小的篇幅來讓大家認識她耶！

    石竹她啊，外表是風情萬種，內心可是深沉難測。

    她看起來雖然是一副草包美人的模樣，不過看著她長大的爸爸我，可是知道她所有的小人步數。

    就拿那場生日宴來說吧！她那幾個姐姐妹妹哪個不是喜怒全表現在臉上，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的。老二花薊還砸桌子、摔椅子的發飆，直接讓我這個老爸面子、裏子都掛不住。

    偏偏石竹不是。

    當初她年滿二十的那場宴會，石竹的配合度之高，讓我花少東感動得無以復加，直覺自己生了個好女兒。

    那天哪個大哥世侄不是對石竹讚譽有加？

    只可惜宴會一結束，石竹就完全當這件事沒發生過，留下我一個孤單老人，面對四面八方扔來的邀請卡頭痛。

    這丫頭……真陰險！

    比起來，我反倒覺得老二花薊不算什麼了，起碼她砸幾個花瓶就能了事，不像石竹讓我活活多受了好幾個月的罪，得費心費力去和一大堆想見她的人周旋解釋。

    天啊，現在我想起來依然是渾身發抖！

    這個石竹，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我早說了嘛，我花少東的女兒各有特色，每個都有吸引人的地方，只是這個石竹……吸引的人多到給她老爸惹麻煩。

    唉，這麼個受歡迎的女兒，我該怎麼辦呢？

第一章

    變天了。

    在臺灣黑道裏有一個中立仲裁組織，名約制刃盟。行事雖然不張揚，但實實在在的在各大大小小幫派間維持著一定的和平。而在盟主趙東雲宣佈退隱山林的同時，各幫派間也隱隱約約的蘊釀著騷動。

    想當然耳，趙東雲當初既然有心辛苦建立了制刃盟，當然也不會因為自己志不在此就將這麼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同時又讓道上揚起腥風血雨，再度失去平靜的局面。所以在趙東雲最後在任的這一段期間，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評估下任盟主候選人上。

    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畢竟他能信任又有統領能力的人似乎少了一點，但是他還是相信直覺，選擇了道上敵人不少卻能力上等的獨行俠歐石楠。

    這個決定有點風險，但趙東雲覺得會平安度過的。歐石楠也許冷漠難親近，但是由他近些年的行為看來，趙東雲並不覺得自己選錯人。

    而在花了一番工夫說動歐石楠後，趙東雲和歐石楠聯手讓所有幫派“平和”的接受了這一項改變，繼續維持著制衡的動作。

    至此東雲終於能一償宿願，開他的小茶館去。

    再來，就是歐石楠的時代了。

    歐石楠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餐盒，額上的青筋隱約浮現。

    這個女人到底腦子裏裝了什麼，一樣的戲碼天天上演，她的智商真的低到連人話都聽不懂嗎？

    “我說過不收了，為什麼東西還會出現？”他瞪著眼前的人，想不到不只是那女人，就連自己手底下的人也一直把自己的話當成耳邊風。

    “盟主，那個……”小弟支支唔唔的，對於這位新上任盟主的冷臉還在努力習慣中。“飯總是要吃的嘛！”

    “飯要吃，我的話就不用聽了？”歐石楠的臉色依舊好看不到哪里去，看著餐盒上的店名，只覺得自己一再的被挑戰。

    “沒有，不是這樣……”小弟雖然很努力，但依然是結巴了。

    “不然是怎樣？”歐石楠的沒耐心是出了名的。

    “現在大家的三餐，全包給‘溫泉鄉’送了啊！”小弟很儘量的“快速”說出目前的情形。“真的不是我們不把您的話當回事，只是吃飯時間到了，我我……我只是替您送飯盒進來啊！”

    盟主……真的這麼討厭“溫泉鄉”的飯菜嗎？可他剛剛送進來前有先扒了兩口自己那盤，覺得味道很贊啊！

    比起先前那種五十元一個的便當好吃多了。

    “全包給他們送？誰決定的？”歐石楠皺眉。

    “管飯吃的歐巴桑啊！聽說三小姐大方的壓低了價錢，歐巴桑高興得不得了呢！”

    “好個三小姐。”果然還是那個頭腦不清楚的女人，光送他一個人不夠，竟把主意打到整個制刃盟的伙食上！

    “嗯啊，三小姐真的很好！”會錯意的小弟登時話多了起來：“人又漂亮，我聽說好多大哥都好迷她，天天去‘溫泉鄉’就是為了跟她說說話……”然而他的話聲在瞪視下是越來越小，而且有抖音的趨勢。“那個……我先出去吃飯了……盟主如果不喜歡，我等等去買別的。”

    “不用了，出去。”歐石楠不耐煩的下令。

    “是。”小弟如獲大赦，連忙閒人。

    歐石楠看著眼前的餐盒，想起那個惱人的身影。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溫泉鄉”坐落于陽明山溫泉區，屬於花家產業之一，原本是間不大不小的旅舍，幾年前花家老三花石竹接管後，得到大姐同意，大興土木的將舊有建築全部拆除，重新規劃測量建造出五星級度假村的風采，這些年來也漸漸打響了溫泉會館度假中心的名號。

    工作中的花石竹，認真專注是其特色，不過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

    比如現在——

    穿著粉紅套裝、流露春天氣息的她，並沒有花太多心思在公事上，而是噙著巧笑，盤算著“那塊冰”什麼時候會忍受不住自己的行徑。

    當然，那塊冰就是制刃盟的新任盟主，歐石楠。

    自己這陣子可是委屈得很，大肆扮演花癡角色苦追歐石楠，目的就在於引起他的注意。而以他的習性看來，他也快被自己惹毛了吧？

    想到這兒，花石竹不禁笑了。

    她很期待，真的很期待歐石楠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誰教自己喜歡上他了，而喜歡之後，自然就是要吸引對方的注意。

    對於歐石楠這種人，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大概也只能這樣“醜化”自己了，雖然說她也是玩得開心不已啦！

    電話傳來聲響，總機甜美的聲音感覺有一絲絲的變了調。讓花石竹有種福至心靈的感覺。

    真准呢！

    （三小姐，有位歐先生找您，要接過去嗎？）

    “接過來吧！”花石竹笑著，猜想他會說些什麼。

    不過，想必是沒好話的。

    果然，電話一接通，花石竹才報上姓名，對方就是老大不悅的聲音——

    （你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楠哥。”好甜好膩的一喚，花石竹笑得眼睛都眯了。“怎麼有空打電話來，知道人家在想你啊？”

    電話那頭倏地沉默，似乎在考慮該破口大罵還是掛上電話。

    終於，歐石楠像是忍住了脾氣，決定把事情弄清楚——

    （把你那套收起來，我是在問你，你究竟想怎樣？）

    “這套是哪套啊？”花石竹不依的嬌嗔著。“還有，楠哥你劈頭就是這樣問，人家怎麼聽得懂嘛，什麼想怎樣啊？”

    （餐盒，你沒事管我這兒的三餐做什麼？）歐石楠疾言厲色的，態度完全沒因花石竹的嬌聲嬌氣而有所軟化。

    “人家想幫你做點事嘛，反正我這兒廚房天天開夥，不麻煩的。”裝傻向來是花石竹的拿手技巧，一點兒也不須費神。“楠哥，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愛吃的菜色，我明天就讓廚房幫你做。我這兒的廚子可是一流的，絕對是你點得出來他就做得出來，包你滿意。”

    （夠了！）歐石楠忍住想掛電話的衝動，這女人是沒大腦外加沒神經嗎？（你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目的？”花石竹好不驚訝。“人家哪有什麼目的啊！”

    （說實話。）歐石楠並不相信。

    “人家只是喜歡你嘛，哪有什麼目的？”

    （這就是目的。）歐石楠一呼，（我直接告訴你，我對沒腦子的女人沒興趣，你最好別再來煩我！）

    “楠哥，每個人都有腦子的啦！”花石竹好不依、好不依的唱道，“而且人家只是喜歡你而已嘛，算得上什麼目的？講成這樣，感覺好像人家想對你做什麼不好的事呢！”

    歐石楠算是見識到一個女人能夠無知到什麼地步了，看來花石竹井不如外頭所說的那麼伶俐能幹。

    不說她智能不足已經算是給趙東雲面子了，誰教花石竹是趙東雲的小姨子！

    （你給我聽清楚，不准再來煩我！）撂下話，歐石楠迅速掛上電話，就怕再多說一秒，自己會忍不住破口大駡。

    聽著電話掛斷的嘟嘟聲，花石竹只差沒笑趴在辦公桌上。

    看來自己的確是惹毛了他，由他的口氣可以聽出，歐石楠巴不得掐住她的脖子，不准自己再去騷擾他。

    真是好玩！現在自己不只引起他的注意，也一併引起他的怒意了，再下來……該做什麼好？

    花石竹輕擊桌面，玩興大起的想好好向這位新任盟主“示好”一番。

    已經很久嘍！

    誰教他是這麼長時間裏，讓自己再度燃起興趣的男人呢！

    不好好把握怎麼行？

    接連著幾日的“關心”之後，一襲火紅緊身裙裝打扮的花石竹翩然出現在制刃盟，手上拎著“新品”前來示好。

    一路帶著微笑打招呼，花石竹花了“一點點”時間，終於走到歐石楠的面前。

    歐石楠一看到是她，臉馬上沉了下來。

    “你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走進來的啊，難不成制刃盟裏現在有‘遊盟專車’了嗎？”花石竹笑咪咪的朝他走過去，“看楠哥你的樣子，我這個驚喜果然準備得很成功。”

    “驚喜？”歐石楠一哼。“你看我的樣子像驚喜嗎？”

    “哎喲，你就別害羞了嘛！”花石竹嬌滴滴的靠了過去，笑得可媚了。“在我的面前，哪還需要硬撐著嘛？你明明就很意外、可是又很高興能看到我，這些我都知道的。”

    她眨眨眼，手指不安分的畫著歐石楠的前襟。

    歐石楠不客氣的撥開她的手，臉色鐵青得難看。

    “你給我滾出去！”他一點也不想看到這個煩人的女人。

    花石竹眨眨眼、再眨眨眼，眼眶浮現絲絲水氣。

    “楠哥，你怎麼對人家這麼凶？人家眼底、心底都是你，不管做什麼都想到你，你怎麼能叫我滾？”花石竹揚揚手上的提袋。“你看，我出去逛街也沒忘了你，特地幫你買了幾件衣服呢！”

    “你別太得寸進尺了！”歐石楠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得站在這兒接受這個無知女人的騷擾，難道堂堂的制刃盟只是招牌好看而已？為什麼這個女人能夠有如走進自家廚房般的直接來到他這個盟主面前？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這麼膽大的放任她如此，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一番——分明是跟他過不去！

    “誰准你進來的？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你又當這兒是什麼地方，我是你什麼人？”終是受不了的咄咄逼問，歐石楠深信對別人寬容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尤其是對這種女人！“我告訴你，你什麼也不是，現在就給我離開我的視線，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手一揮，歐石楠一點也不客氣。

    “你……你……”花石竹眨著眼，努力仿效出八點檔女主角被人拋棄時的淒慘神色，一邊思考著是現在就該開始鬼哭神號呢，還是再等晚一點？“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有什麼不能？”歐石楠想都不用想，“快滾！”

    “難道……”花石竹恍然大悟的揚起頭。“難道你是不喜歡我幫你買衣服嗎？可是你連款式都還沒看過呢！”

    說完，她急急忙忙打開紙袋，開始拆著包裝。當然，她也沒忘了拆得很“笨拙”，怎麼也打不開封套。

    “等你看過，你一定不會生氣了。”花石竹附上幾句喃喃自語：“你放心好了，我的眼光眼品味都很好的……包准你滿意！”

    這女人自我陶醉的本事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歐石楠注視著她笨拙的動作，全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得受這種活罪，讓這個白癡女人登堂入室的騷擾。

    這邊可是制刃盟的總部，他可是制刃盟的盟主，這女人充其量也只是個不相干的飯店老闆娘，她是怎麼進來的？

    按下通話鍵，他叫來外頭的人。

    “誰准你們讓她進來的？”歐石楠冷冷的目光掃過剛進門的手下，非常大方的讓他們一同分享自己的怒氣。

    “她……是三小姐……”進來的人在看到自家老大的不悅神色後，直接反應便是支唔了起來，可是一時之間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清楚。

    讓她進來？這……從制刃盟開立以來，就一直是這樣的啊！

    “我管她是誰，你們現在就把她給我趕出去！”這女人再多待一秒，自己的理智神經絕對會斷裂。

    他並不想在初上任就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一個白癡女人身上。

    “可是……”

    兩名手下相當的猶豫。

    “你們想抗命？”歐石楠真沒想到。

    “不敢……可是……”

    兩人對看一眼，都不知道該如何對新任盟主解釋一下三小姐的身份。

    而在一旁的花石竹早已停下了拆封的動作，閃著有興味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在心裏猜測著歐石楠會不會吐血身亡。

    以他那樣高傲自負的個性，發現自己連一個瘋女人都趕不出去的時候，大概會嘔到發瘋吧？

    “可是什麼？”歐石楠的話聲冷冽，目光似冰。

    “她……是三小姐啊！”當人手下真是有苦難。

    “我管她是哪家的三小姐，我要她現在馬上消失在我面前，以後沒我的允許，不准她再踏進制刃盟一步！”

    兩名無辜的手下再度對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只好把目光轉問一旁沒事人般的花石竹。

    花石竹迅速的端整好自己的表情，一副神經大條的模樣。

    “楠哥，你何必發那麼大的脾氣嘛！”一轉眼，剛才的小媳婦樣、看戲樣全不見了，又是一副沒事人般的輕鬆表情。“真的那麼不高興的話，人家走就是了，為什麼要凶他們呢？”

    花石竹朝兩名小弟眨眨眼，然後拎起自己的手提包。

    “我這就走了嘛！”她朝歐石楠拋去一個媚眼。“我走了之後，您就別覺得捨不得又喊我喔！”

    “滾！”歐石楠真的覺得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自己的精神。

    “這麼熱鬧？”門從外推開，受趙東雲所托，負責協助歐石楠熟悉制刃盟一切的谷勵適時出現。“咦？石竹，什麼時候來的？”

    他對花石竹自然不陌生，可是卻沒想到她會來。

    “要走了。”花石竹眨眨眼，“有人不歡迎我。”

    “誰敢……”穀勵的話說到一半倏地收口，想起制刃盟的老大早已換人做做看了，想必是新任大頭不歡迎這位花三小姐吧！”呃……不送！”

    硬生生的截斷話，穀勵很乖覺的改口。

    “那我走了喔！”花石竹嫣然一笑，朝眾人飛個吻，柳腰款擺的走人。

    兩名手下也終於松了一口氣，連忙跟著閃出門。

    門再度關上，房內就只剩下穀勵與生著悶氣的歐石楠。

    “怎麼回事？”穀勵難掩好奇的問，“石竹怎麼會突然跑來？”

    “問她啊！”歐石楠設好氣的答道，“盟內的保全設施做得不夠，居然讓一個女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到最內部來！”

    “她不是一個普通女人……她是花石竹。”穀勵不由得要幫自家的保全系統說說話，真的不是人員或系統疏失，而是因為來人的身份特殊。

    “花石竹又如何？”歐石楠不以為然。

    穀勵認真的看著新上任的盟主，似乎很訝異無東雲居然未跟他提過石竹在制刃盟的崇高地位。

    “你是真的不知道嗎？”他不敢置信的問。

    “你指什麼事？”歐石楠受夠了沒頭沒尾的問話。

    “就石竹的事啊！東雲沒跟你提過，在制刃盟的地盤上，石竹是可以任意來去的，甚至她有需要的話，也有動用一切人力物資的權利？”這麼重要的事，向來條理分明的趙東雲會忘了提嗎？

    看著歐石楠皺起的濃眉，穀勵覺得自己還是先問人為妙。

    “欲知詳情，請洽東雲，我先出去了。”

    歐石楠也沒叫住他。問趙東雲是吧？他會去的。

第二章

    清幽的竹林雅舍中，面容剛毅的男子臉色臭到不行。

    在他對面泡著香茗的趙東雲真是畏懼不已。

    怕，他真的好怕啊！

    他好怕這歐石楠接位不到一個月，就發現堂堂制刃盟盟主真不是人當的，決定要把這重擔扔回自己身上，這怎麼行！

    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清閒又這麼消失，他已經打算老死在這間榮舍當他的茶商了。

    “看你的臉色不好，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該來的還是要來，既然他有禮的捺下性子等自己泡菜，趙東雲也只有善盡主人職責的代他起了個頭，讓他可以將今日之行的目的說出來。

    想必是沒好事的。

    “那個花癡女人到底有什麼本事？”歐石楠一想到那個花枝招展卻沒大腦的女人就覺得氣悶，“有必要給她那麼大的權限嗎？”

    “花癡女人？”趙東雲皺眉放下茶杯，有如墜入五里霧中。

    幸好自己定力夠，不然一口茶早噴出來了。

    “我的印象中沒這號人物。”

    這活幸好是在這兒說的，若是不小心讓自己的另一半或者另一半的姐姐妹妹們聽見了，他的下場肯定不會好。

    “你指的是誰？”他相信歐石楠不會沒事去瞄些八卦消息，然後氣呼呼的跑來找他質問，事出一定有因。

    “花石竹。”

    “石竹啊……”趙東雲在內心慘叫。

    他是沒對不起歐石楠過，頂多就是騙他、拐他坐那盟主之位，不過這是他一片真誠力邀的成果，歐石楠自己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才答應的，算不上什麼壞事。唯一說不過去的，大概就是自己刻意隱瞞了石竹的事吧！

    可沒想到，怎麼這麼快就被揭穿了？

    “穀勵說，她可以任意來去制刃盟，甚至調度制刃盟的人力物資。”歐石楠想到就滿心不快。“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從來沒提過？”

    穀勵那個大嘴巴……趙東雲真覺無力。

    “這個……你怎麼會說石竹是花癡女人？”趙東雲話鋒一轉，詢問起看來似乎吃過花石竹苦頭的歐石楠。

    “那女人本來就是。”歐石楠的表情可說是不屑到了極點。

    “你被她拐了。”趙東雲機巧的將目標移轉到花石竹身上。“石竹也許表現得很花癡或者沒大腦，但我保證她不是那樣的人。若你對她的觀感僅限於此的話，我只能說你被騙了。”

    “不過就是個女人！”歐石楠的態度依然相當的不以為然，只要一想到那女人的所作所為，要他相信趙東雲的話便有如登天。

    “別看不起女人。”趙東雲輕輕搖頭，“尤其是石竹。”

    歐石楠看了他一眼，決定不與他在這話題上做爭辯，因為一點意義也沒有，還是搞清楚那個花石竹究竟為何可以把制刃盟當成她家開的一般使喚重要。

    “你還沒回答我。”歐石楠將話題轉回。“那女人究竟憑哪一點能夠在制刃盟裏呼風喚雨的？”

    果然沒有這麼簡單忘記，看來自己今天勢必得承認歐石楠的怒氣了。

    “她的確擁有這樣的權利。”

    “給我個理由。”歐石楠的臉色鐵青，想到自己擺脫不了那個煩人的女人他就高興不起來。“就算她姓花，也不該擁有這種特權吧？你別告訴我連盟主也拿她沒轍，若是這樣，這種窩囊的位置我才不要。”

    唉！自己就是怕他這樣說，才一直刻意隱瞞石竹的事。

    “很不幸，你已經接下這塊大餅了，就得好好的做。”趙東雲可不想退休沒一個月又得辛勞的爬回去管些大小瑣事。

    “這件事你事先並沒有跟我提過！”歐石楠冷冷的瞪著他。“要我聽一個女人的話，我做不到。”

    “沒人要你聽她的啊！”趙東雲努力滅火。“基本上石竹不會過問盟裏的大小事務，當初給她這樣的權利也只是為了感謝她對於制刃盟興起所做的幫助。”

    “那女人能有什麼樣的幫助？”歐石楠又是一哼，“料理三餐還是幫著佈置花草樹木？”

    “你真的把石竹瞧得很扁。”趙東雲笑道，“相信我，石竹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我很難相信你。”歐石楠只要想到她做的好事就倒足胃口。

    “你可以自己慢慢發掘。”趙東雲猜想得到，花石竹與歐石楠之間一定還有許多會面的機會，因為看樣子石竹似乎有意招惹自己眼前這位火爆盟主，只是不知道石竹是打算做什麼了。

    “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若不是基於尊重前輩的那麼一點點禮儀，歐石楠真想拎起趙東雲的領子，要他快說重點。

    “我想可以不用回答了。”趙東雲四兩撥千斤。“你並不需要聽命于石竹，當你們兩個的意見有所衝突的時候，自然是以你這個正牌盟主為准，這樣可以嗎？”

    歐石楠握了握拳。“你不肯說就是了。”

    “我是覺得沒必要說，而且我相信現在的你也聽不進我的說法。”趙東雲以退為進。“其實如果你真的有那麼一丁點疑惑的話，何不直接由石竹那裏去查？我不是會隨便賦予旁人這等權限的，即使她是我未來老婆的姐姐。更何況當我與石竹相識時，我還沒跟花家有所接觸，包括我那未婚妻。”

    歐石楠看他一眼，二話不說的起身。

    既然得不到答案，他也沒必要多停留。

    “楠！”趙東雲沒要留他，只是忍不住再次多嘴：“別看輕石竹了。”

    歐石楠撇撇唇，扔下一句：“是她不值得我瞧得起。”

    一場生日宴會，場地選在“溫泉鄉”的竹林廳。

    歐石楠看到地點之後，差點沒將請帖扔回地上，但偏偏這場生日宴會的主角又是對自己有扶養之恩的秦老夫人。

    真搞不懂！秦家那麼大，為什麼不在秦家舉辦就好，偏偏要勞師動眾的移往山區的溫泉鄉？還說什麼可以順便做做三溫暖、SPA的，兼看夜景、數星星什麼的，完完全全是模糊了焦點。

    但即使如此，他仍是出席了。

    而一踏進竹林廳，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花石竹，即使她身旁站了不少人。

    默不作聲的繞開步子，他找尋著今日的壽星，打算放下禮物就走人。若讓那女人在這麼多人面前發起她那種花癡勁，只是讓秦家的人笑話罷了。

    然而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認真工作的花石竹壓根兒沒想到他會出現，她並不知道他與秦家的關係。

    所以花石竹只是掛著她慣有的甜美笑容，耐心回答著賓客的問題，同時注意宴會上的各種突發狀況。

    兩個人會發覺到對方的存在，還是當日壽星牽的線。

    “小楠。”秦老夫人看到自己好久不見的外孫出現，連忙放下手邊的餐盤，拉過他的手。“怎麼現在才來？”

    “婆婆，生日快樂。”歐石楠扯出個笑容，將手上的禮物遞出去。

    秦老夫人接過禮物，呵呵直笑。

    “傻孩子，你來婆婆就很開心了。”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秦老夫人心疼的責難道：“怎麼好像又瘦了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再怎麼忙身體也要好好照料啊，瞧瞧你……”

    “婆婆，我沒事。”怕老人家又開始叼念，歐石楠先行喊停。

    只是，這樣的阻止言語自然不能讓老人家滿意。

    “什麼沒事！”秦老夫人一臉深深的不贊同。“你這孩子老是這個樣子，什麼事都怕我知道，受了委屈也不說……”

    想起往事以及孫子受過的傷害，秦老夫人登時紅了眼眶。

    “婆婆……”歐石楠一臉堅毅，拍撫著老人的大掌卻仍稱得上溫柔。“沒有人能讓我受委屈的。”

    秦老夫人看著他，免不了陣陣不舍。

    “小楠啊，別這個樣子了。”想他小時候明明就是天真活潑啊，都是她大意，才會造就了小楠今日這樣陰冷的性子。

    “婆婆，今天是你生日，別為我操心了，我很好。”歐石楠並不樂見外婆如此擔憂自己，而且在這事上，兩人的觀念只怕永遠不會有相同的一天。

    對於不曾善待自己的“親人”們，他是不會忘記的。

    在秦家成長的日子，他學習到的只有殘忍以及冷漠。

    秦老夫人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知道孫子的脾氣，只好硬生生的忍住。

    “好了好了，這些事我們就別說了。”秦老夫人自己打著圓場。“對了，小楠，我給你介紹個人。”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原本擔憂緊皺的臉龐一下舒展開來。

    歐石楠看著外婆顯露出很開心的模樣，倒也不好拂逆她的意思，也只有不動的看著秦老夫人吩咐一旁的老婦將人找來。

    看她那高興的神情，歐石楠也不禁開始猜想著，是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讓外婆如此喜愛？

    當看到緩步走近的人時，歐石楠的眉頭打起了死結。

    怎麼會是她？

    另一頭的花石竹訝異也不在於他之下。秦家世代是商家，和黑道向來無交集，怎麼這個黑道頭子會出現在這兒？

    掩飾好內心的驚訝，她裝作沒見到歐石楠似的，直接往秦老夫人旁邊一坐。

    現在她有重要的接待工作，至於花癡行徑，只好先放在一邊了。

    扼腕啊！難得他自己送上門來！

    “奶奶，您找我呀？”

    “是啊！”秦老夫人一見到花石竹可開心了，“石竹呀，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金孫。小楠，這是石竹，別看她年紀輕輕的，可了不起呢，這家溫泉度假飯店就是她一手打理的，真能幹！”

    秦老夫人的金孫？那不就是老夫人每次提到就一把眼淚的可憐外孫嗎？真沒想到被稱為獨行快的歐石楠居然和商業名門秦家有這層關係，她從沒聽人提到過。

    然而秦家人知不知道他現在的身份呢……

    花石竹才在猶豫著該如何稱呼，一道悶聲已然響起——

    “我知道。”

    “咦？”秦老夫人吃驚的看向孫子。“你們認識啊？”

    “見過幾次。”歐石楠的臉色算不上好，雙眸陰陰冷冷的睇著花石竹，想著這花癡女不會是煩自己不夠，連外婆都想拖下水吧？要不然她們兩人年歲、環境都相差頗大，怎麼會碰在一塊兒？

    “你過來一下。”深皺的眉並未舒展，歐石楠的表情透著危險。

    “是。”花石竹可不怕他，巧笑答應後，順從的跟隨他往一旁的角落走去。

    大庭廣眾之下，他能對自己怎樣？大不了是口氣差些吧！

    反正認識至今，歐先生也還沒給她什麼好臉色看過。

    “我警告你，別把你那一套搬到秦家來，要是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麼，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歐石楠狠狠瞪著她。這女人美則美矣，個性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行為更是讓人看不順眼。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花石竹也不裝來了，語調倒是輕鬆正常，就和她平常時候一樣。

    在場的人這麼多，雖然兩人站在角落，可是自己與他都是會引來別人好奇的人，躲在角落也沒用。

    現在這種場合不太適合扮花癡，以免她的一世英名就此全毀。

    不要緊，反正最近也扮得夠了。

    “你要說沒有嗎？”歐石楠冷冷的看著她的一臉無辜，後來才想到這女人笨到話不說白就聽不懂。“你這樣處心積慮的接近秦家，為的是什麼？你不要自作聰明的以為能從我婆婆那兒下手！”

    “哦，你沒說我還真沒想到呢！”花石竹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要不是你出現，我還真不知道秦奶奶是你婆婆呢！”

    “不知道？”歐石楠嗤了一聲，擺明不相信。“要是不知道的話，我婆婆怎麼會和你一副親密狀，連生日宴會都大老遠的跑來這邊辦？秦家不大嗎？還是沒有你生日宴會就辦不成？”

    “歐大盟主，你這是在吃醋嗎？”花石竹涼涼的甜笑，再平靜不過了。“看秦奶奶對我好，你心理不平衡了啊？”

    歐石楠的臉色更難看了。這女人還是一樣花癡，永遠搞不清楚重點。

    “笨女人，我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我直接告訴你，不准接近秦家！”

    跟她解釋都是多餘的，直接給她結論要她遵守比較快，免得自己被她的反應給氣死。

    不過想到她那副蠢樣，該不會連這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懂吧？

    “我從來沒接近秦家啊！”花石竹忍不住要笑。“都是秦家人來我這兒消費，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秦家在哪兒呢！”

    這個笨女人！歐石楠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直視著她的眼睛，恨不得將她掐死在當場，自己就不用忍受這麼多了。

    “你的腦袋只是裝飾用的嗎？”他低吼著，完全不知道像她這樣一個笨蛋，自己能如何與之溝通。

    “不是。”花石竹很冷靜的回答，“我這美麗的臉蛋才是裝飾用的。”

    雖然手有點痛，但花石竹說完這句話還是笑了出來。

    歐石楠眼底閃過一抹後知後覺的疑惑，這才發現這個笨女人今天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有什麼好笑的？”

    他的臉色並未和緩，仍是惡狠狠的盯著她，手也沒放開過。

    “沒有。”花石竹很配合的收起笑容。“可以放開我的手嗎？我想你已經把它捏紅，也算達成你的目的了。”

    歐石楠沒放開，反而將她整個人拉近自己。“你……在耍我？”

    他現在非常確定這女人和之前的那個花癡不一樣，也想起趙東雲的話——

    你被石竹騙了。

    “說，你有什麼目的？”她這樣低化自己的行為智商，三番兩次的使自己誤會，究竟想要什麼？

    哦！他總算看出來了啊？原本以為忙著生氣的他會沒注意到自己今日的“不正常”表現呢！

    花石竹眨了眨眼，怎麼這個男人這麼喜歡問目的啊？

    “我早就說過了，人家只是喜歡你，哪有什麼目的？別老是把人家當成圖謀不軌的壞女人嘛！”花石竹細聲細氣的叫屈，順便拋了個媚眼。

    才感覺她不太一樣，這副花癡臉又出現了。歐石楠忍不住甩開她的手，對她的媚眼只覺刺目。

    “不管怎麼說．你都給我聽清楚了。”歐石楠發現再和她扯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這女人不論是愛演戲或愛裝花癡抑或她原本就是個真正的大花癡，都與他無關了。“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撂下這句話，歐石楠頭也不回的走人。

    “哦，真神氣呢！”花石竹低哺，看著歐石楠氣得僵硬的背影，忍不住搖起頭來。

    “真當他自己了不起嗎？”

    花石竹悄悄的朝那背影吐了吐舌，話語像含在口中似的無聲。

    算了，看在你有膽量又夠創意的份上，本小姐原諒你的“冒犯”！

    端起她的職業笑容，花石竹下費力的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繼續她的工作去了。

    沒辦法，誰教自己喜歡這個人，也只有摸摸鼻子認了。

第三章

    歐石楠正要離開，角落裏出現的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睨著眼前的人，畢竟很久沒讓人給攔下了。

    “這不是石楠嗎？”秦易揚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費事的去掩飾自己臉上驚訝的神色。“什麼時候到的？來了怎麼都沒說呢？大家兄弟這麼久不見，也該坐下來好好聊聊天。”

    “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歐石楠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口氣更是不屑至極。“滾開！”

    “哦，說話還是這麼沖啊？”秦易揚輕笑的瞄著他。“等一下是不是就要大聲嚷嚷著要找人打我啊？像你這種角色就只能用一張凶臉來恐嚇人嗎？我還真是怕得不得了啊！”

    歐石楠沒太大耐心的一把扯過他的衣領，眯眼冷聲回應：

    “對付你這種一事無成的沒膽公子哥兒，何必找人？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倒在地上起不來。”

    “文明人，記得動口不動手啊！”秦易揚按下他的手，整了整衣領，扯了扯嘴角。“說不過別人就只會用蠻力，你還是一樣沒大腦。”

    “總比你滿腦子都在算計別人來的強。”歐石楠收回手，抽出手中擦拭著碰觸過他的部分，仿佛上頭沾染了污漬。

    “這就是我腦袋靈活的證明。”秦易揚絲毫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怎麼，兄弟好久沒見，你就只有這些話想說？”

    “誰跟你是兄弟了！”歐石楠不屑的撇撇唇。

    “很不幸的，不管你怎麼想，我們總是血親。”秦易揚泛著笑，口氣相當遺憾。

    歐石楠冷笑。“這的確是我的不幸。”

    “快別這麼說了，我已經很盡力的把所有的過錯攬在我自己身上。”秦易揚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倒是你，難得出現，就這麼走了？今天好歹是奶奶的大壽，你這樣做還真是窩心。”

    看著他搖頭擺腦的做作模樣，歐石楠只想一拳揮去。但是想起今天是外婆的生日宴，他勉為其難的忍住了。

    “如果不想傷她老人家的心，你就別出現在我面前！”歐石楠坦言。與其要求表面上的平和，他們兩個人還不如維持適當的安全距離。

    遠遠望去，他也發現外婆正擔心的看著這個方向。

    握緊了拳，歐石楠控制著自己漸漸上揚的怒氣。

    “像我這麼有禮的人，看見久違的兄弟怎麼能視之不見，把你當空氣一樣呢？我當然是要過來打聲招呼，免得又有人說我看不起你什麼的。”秦易揚有他自己的一套說辭。

    “這不就是事實嗎？”歐石楠冷笑。

    “抱歉打擾一下。”

    正在兩人一來一往、針鋒相對時，一個甜美的聲音出現了。

    “請問一下二位對今天本飯店的服務有任何的疑問嗎？”

    穿著小禮服的花石竹翩然巧立於兩人身畔，臉上掛著她的招牌笑容。

    歐石楠一看見她，整張臉立刻沉了下來。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我警告過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的。”

    “有嗎？”花石竹依然甜笑著。“我怎麼一點兒也不記得呢？”她的表情十足的苦惱。

    看著歐石楠鐵青的臉色，秦易揚的眼睛一亮。眼前美人實在有一手，自己和歐石楠在這兒說了半天的話，激怒他的效果遠遠比不上她出現短短十來秒、說出口的三句話。

    “花三小姐，又見面了。”負責整個生日宴會的統籌，秦易揚自然對花石竹不陌生。

    “秦少爺，你今晚可真出色。”花石竹朝他揮揮手。

    “好說，一站在你身旁就遜多了。”對面的歐石楠臉色越難看，秦易揚的心情就越開心。

    “真是夠了。”歐石楠覺得這兩個人真是一丘之貉。“你們還真是搭，一個花癡、一個小人。”

    “哦？原來歐先生是這樣對我下定義的啊？”花癡，被人這麼當面說還真是第一次，不過花石竹也不意外就是了。

    沒錯，綜觀自己在他面前的表現，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花癡沒錯。

    “花癡？”秦易揚挑了挑眉。“你侮辱我不要緊，可是若你這樣不尊重花小姐，我可沒辦法袖手旁觀。”

    “秦少爺別這麼客氣了，石竹不值得讓您與人起紛爭。”

    更何況自己會靠過來，就是怕這兩個人再聊下去會動手拆了她的地方，讓自己的飯店不得安寧。

    秦奶奶那一臉擔憂的神色，她可是瞧在眼裏、放在心底了。

    聽到這句話，歐石楠冷不防的笑了出來。

    “石楠，有什麼好笑的？”秦易揚左聽右聽，就是不覺得有什麼話是能夠讓他發笑的。

    歐石楠沒理會他，只是輕蔑的瞥向花石竹。

    “你這女人見風轉舵得可真快。”先前才巴著他擺出一副花癡模樣，現在可好，反倒站到秦易揚那邊去了。

    “會嗎？”花石竹勇敢的迎視他，笑得甜美可人。

    秦易揚沒說話，看著眼前兩人間的暗潮凶湧，似乎察覺了些什麼。

    “這樣也好，你才會離我遠點。”歐石楠樂見其成，這兩個人湊在一塊兒一定是“麻”到不行。

    “我沒答應啊！”花石竹說的是實話。

    “我說了算。”歐石楠不理她，拋下話轉身就走。

    “石楠，有空回家裏吃個飯吧！”秦易揚也沒再攔他，只是朝著他的背影很有誠意的喊著。

    當然，這也引來了眾人的注意。

    歐石楠面容僵硬的回頭，要笑不笑的。“我會一直忙下去的。”

    目送他出門，秦易揚呼出一口氣，早知道他會這樣答了。

    “你們表兄弟感情真好。”花石竹有感而發。

    秦易揚笑了出來。“是啊，好到總有一天會忍不住殺了對方的。”

    花石竹揚眉。“真看不出來好到這種地步呢！”

    “你知道他是誰？”秦易揚突然驚覺。

    “秦奶奶剛剛特地叫我過去和他‘認識’。”花石竹答得井不完全。

    “他是奶奶的寶啊！”

    秦易揚聳聳肩，他早該想到以奶奶對石竹的喜愛，的確是會將石楠介紹給她的。

    花石竹看著他的表情，心裏難免好奇。“你不喜歡他？”

    “是他不喜歡我。”秦易揚扯了扯嘴角。

    “他恐怕很難喜歡人。”花石竹深有所感。

    “你吃過他的苦頭？”秦易揚明白花石竹並非草包美人，說話也就直了些。

    “我自己上門招惹的。”花石竹笑得飽含深意。

    秦易揚沒再問下去，只是淡笑的看著她的胸有成竹，再輕輕的往某人離去的方向望，而後語重心長的吐出心聲：“在下很樂意聲援你。”

    不管是希望借由花石竹的“接近陪伴”讓歐石楠改一改他那臭脾氣，還是早八百年前就看不慣歐石楠的張牙舞爪，百分之二千希望他狠狠的吃一次癟，秦易揚都有充分的理由站在花石竹這邊。

    “感謝你。”花石竹笑了。

    儘管在秦老夫人的生日宴會上，歐石楠對花石竹提出了警告，花石竹卻當成玩笑話，風一陣吹過就逍逝得無影無蹤。

    在忙完了工作之後，她依然是把制刃盟總部當自家後花園般的跑，對於那位鐵青著臉色咆哮的現任盟主，她也以一貫的不變來應萬變。

    而那不變，就是裝傻。

    她知道，歐石楠一定很想殺了她。她比較不明白的是，他怎麼會還沒有爆發出來？

    不過才這麼想著，她頭頂上的光就讓人給遮住了。

    哦，來了！

    一抬頭，她不意外的對上不怎麼友善的一張臉。

    “有空了嗎？盟主，要不要喝杯茶？我做了幾樣小點心過來，吃看著喜不喜歡。”臉上堆滿笑容，花石竹有如新婚小妻子般的張羅著點心茶水，儼然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了。

    “把你那套收起來，你究竟想做什麼？別以為我和趙東雲一樣會被你所矇騙，任你胡作非為！”說到底，他還是懷疑他們兩人之間有私情。

    而他對於趙東雲的敬仰也一點一滴的銷蝕中，如果趙東雲是個會被美色所惑的人，那他絕對沒有資格被賦予傳奇色彩。

    花石竹眨眨眼，沒多作澄清。反正她明白得很，自己現在是多說多錯，這個人對她的信任感幾乎等於零，任自己說破了嘴，他大概是一個字也不會信，就別白費工夫了。

    反正他自然會知道，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對於她的沉默以對，歐石楠更是怒氣難平。

    “你說話！”

    “要說什麼？”花石竹真不知道他究竟想問什麼，自己不是早就說得很清楚了嗎？就是喜歡他嘛，還能有什麼其他的？

    “你現在就給我離開。”歐石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老是得對她重複相似的命令，但偏偏那些命令一點也沒有徹底的被執行，看她還悠哉悠哉的坐在這兒泡她的花茶、享受她的點心就可以知道。

    “又趕我走！”別說是他，花石竹也聽得好膩。他真的是塊木頭耶！每次看到她不是罵她花癡就是叫她滾，一點新意都沒有，讓她空有滿肚子的計策要引起他的注意，都苦於毫無表現機會。

    “知道會被趕就別來！”歐石楠很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個女人身上，偏偏她一次又一次的上門來，浪費的時間一直在增加。

    “人家沒辦法忍受見不到你嘛！”花石竹半真半假的嬌嗔，相當高興兩人的對話總算不再是那麼來來去去的幾句。

    歐石楠閉了閉眼，捺下想甩這女人巴掌的衝動。

    這是他獨立成人後，第一次覺得如此困惑。

    為什麼這輕化癡女人不像其他的普通女人一樣好趕？他真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纏人的角色。

    以往並不是沒有女人主動不好過，當然也遇過行徑大膽的，但那些豆人通常在他發怒之後一個個都會自動消失，不像眼前這個花癡女，似乎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

    “想什麼？”花石竹甜甜一笑，遞上一杯茶。“先喝杯茶吧，我剛泡好的，還有這個杏仁酥片吃看看，連我們家廚子都認同我的手藝呢！”

    就像現在，他相信再笨的人都看得出他的壞心情了，這女人居然還笑得那麼甜，還有心思跟他介紹茶點！

    不對！她這個樣子全是裝出來的。

    歐石楠突然想起趙東雲的話，以及自己那天在生日宴上的發現。

    “你在耍我？”那天沒來得及問，正好趁現在這個機會搞清楚她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麼。

    “好重的罪名啊！”花石竹冷靜的收回手，將茶放回桌上，明白“後知後覺”的歐盟主總算是想起這麼一回事了。“我早就說過了，就只是喜歡你嘛，想要接近喜歡的人是很正常的，做什麼一定要把那麼重的罪名壓在我身上？我可是承受不起的呢！”

    “承受不起？”冷哼一聲代表了歐石楠對於這句話的質疑。幾次下來，他著實懷疑有什麼指責是她承受不起的。

    被人說是花癡都不當一回事了，她還會承受不起什麼？

    “我說的話你好像沒信過耶！”花石竹好“驚喜”啊！

    “你值得人相信嗎？”歐石楠依然是冷淡以對，只差沒再哼一聲來表達他強烈的不滿。

    “當然值得，不信去問我的家人以及‘溫泉鄉’的上下員工。”對這個她可是有信心、有把握的。

    “這之中並不包含我。”歐石楠冷冷的盯著她，說明了他對她一點好感也沒有。“我再說一次，我對你沒興趣，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像花石竹這樣嬌滴滴的大小姐，又是被眾人洪在天際的美人，聽到這樣無情又直接的拒絕，正常而言早該大受打擊了，但是對於心理建設強韌的花石竹來說，歐石楠這番話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更何況如果歐石楠不是這樣說的話，也許自己就不會喜歡上他了。人嘛！總喜歡來點不一樣的。

    而歐石楠就是和她以往認識的男人都不同。

    “可是我不來打擾你的話，你怎麼有機會進一步的認識我，進而改變心意喜歡上我呢？”花石竹可煩惱了。

    “你只是在考驗我的忍耐程度。”再這樣下去，唯一有可能發生的就是他被徹底惹毛，將她除之而後快。

    “要怎麼樣才能打動你呢？”花石竹很有誠意的發問。

    “少來煩我！”歐石楠吼回去。

    “可是不來找你的話，我怎麼引得起你的注意？”起碼現階段而言，不斷的出現在他面前是兩人關係能進展的唯一方式，即使這樣做得到的結果是惹怒他也好。

    歐石楠氣結，怎麼會有人臉皮這樣厚，這樣的把旁人視如無物？

    “你……”對於她這樣的人，歐石楠簡直想不出方法解決。威嚇她不怕，要趕又趕不走，這種女人他真沒見過。

    “怎麼了？開始覺得我好了？”花石竹欣喜的靠近他，那份做假的模樣幾可亂真，仿佛她向來就是笨蛋加花癡。

    “我在想，打女人應該不算重罪。”歐石楠瞪著她，難得覺得如此無奈。

    花石竹擺出一副嚇著了的模樣，掩面驚呼道：“打女人？

    你真的說了那三個字嗎？”

    歐石楠冷冷的看著她那誇張的動作表情，嘴角抽動，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走了什麼黴運去招惹到這個女人。

    “夠了！你馬上給我滾！”他再度怒吼。

    “可是你一口茶都沒喝到呢！”花石竹不愧是花石竹，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端起精緻瓷杯，大眼裏閃著悽楚。“還有我費心思親手做的小點心，你也沒嘗嘗味道……”

    她話還沒說完，匡啷一聲，桌上的東西已經全數被掃落到地上，茶水點心飛散，瓷杯也碎了一地。

    “馬上！”歐石楠怒氣騰騰的瞪視著她，這女人還真是處變不驚。

    真是夠了，他就不信自己拿她沒辦法！

    “來人，把她趕出去！”

    叫來了外頭的人，卻又是一個個呆立在淺笑著的花石竹面前。

    “怎麼，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發起火來的歐石楠可比平常可怕了數倍，被他目光掃到的手下忙不迭的一個個低下頭。

    “可是……”

    “她是……”

    又是同一套說辭，怎麼一個三小姐這麼了不起嗎？他倒要看看三小姐這個名號在他制刃盟裏能有多囂張！

    “我不管她是誰，你們最好記著，我才是制刃盟的現任盟主，給我想清楚該聽誰的，現在把她給我趕出制刃盟！”

    再怎麼不喜歡拿身份壓人，歐石楠仍是不得不這麼做了。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情況一再反復上演，制刃盟的人和這個三小姐最好搞清楚，現在是他當家，很多規矩都得照著他說的做。

    依然端著杯花茶的花石竹，看著眼前這陣仗，露出了微笑，優雅的放下了杯子，緩緩站起身。

    “你們就照他說的吧，現在他才是老大啊！”至少這個人已經完全發飆，自己也算是達成了一項目標。

    很明顯的，眾人都松了一口氣，但是又忍不住替他們的“三小姐”叫屈。

    想想以前制刃盟裏，誰敢給她難堪啊？

    可是說也奇怪，三小姐明明一向很得人心的，怎麼新盟主一見到她就臉色難看，而最後的收場一定是叫她走人？

    歐石楠哼了一聲，再也不看她一眼的走人，再待下去難保他不會動手。

    花石竹看著他的背影，淘氣的扮了個鬼臉，收拾起自己的包包。

    “這個……”她笑笑的指指地上的狼藉。“再麻煩你們了。”

    “三小姐……真的很抱歉……”

    不管怎麼樣他們還是覺得很過意不去，沒想到三小姐會遭逢這等待遇。

    “沒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們好做事就好。”花石竹談笑著揮揮手。“我先走嘍，改天再來！”

    原本恭敬目送她離去的人們，在聽到那句“改天再來”時忍不住僵立當場。

    怎麼她還是學不乖啊？

第四章

    趙東雲，制刃盟的創立者，臺灣黑道上的傳奇人物，同時也是花家老五的未婚夫。

    他雖然宣佈引退，甘心窩在他那茶坊當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店老闆，但是有些該知道的事還是一件也不會少的自然傳進他耳中。誰教這事件的主角，一個是自己辛苦找來的接班人，另一個則是自家的小姨子。

    而花石竹對於趙東雲約她談談的事，自然也不會意外到哪里去。先別說穀勵一定會對他通風報信，前幾天歐石楠不給面子的下令要人趕她出去，想必有人也看不下去的打了小報告過來。

    所以花石竹老神在在的赴約，對於趙東雲找她的用意，心裏是有七八分明白的。

    趙東雲為她沏上熱茶，思考著該如何開口，但是看著她的神情，就知道跟她說話單刀直入是最快的了。

    真要拐彎抹角的話，以石竹裝傻、閒扯淡的功力，兩個人就算講到明天也講不到他想知道的事。

    “我就直說了，你有什麼目的？”趙東雲問道。

    “別再說到‘目的’了，我現在聽見這兩個字就犯頭疼。”花石竹忍不住出聲抗議。

    趙東雲輕笑，看來自己起錯了頭。

    “好吧！那我來關心一下好了。”趙東雲很配合的更動談活主旨：“聽說你前幾天讓人趕出制刃盟？”

    “好個聽說啊！”花石竹也笑了。“沒錯，你挑選的好接班人完全不給我面子，在其他人面前放話要我滾。”

    “你怎麼會任由這種事情發生？”趙東雲相信以她的手腕能力，怎麼也不可能讓事情演變到這麼僵的局面。

    當然，如果是她刻意的話，那另當別論。

    “什麼意思？”花石竹笑得好無辜。

    “石竹！”趙東雲就怕看到她這副模樣。“我是很有時間陪你慢慢聊，但是我想你應該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吧？”

    石竹一開始裝死，要問出答案就難了。當然．自己現在的生活是很清閒沒錯，但是他一點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頭啊！

    “別這麼說，我可是很樂意陪你聊天的呢！”花石竹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雖然的確還有很多工作等著她完成，但是她不急。

    “我只是想要個答案罷了，有必要弄得這麼複雜嗎？”趙東雲苦笑。“我又不是不瞭解你，你真和石楠沒事的話，哪用得著刻意的去惹怒他？以你的處事方式而言，即使得不到他的信任，總也能和平共處吧？”

    “信任？”花石竹搖搖頭。“我真的很懷疑是否能在那個男人身上找出這項美德。”經由幾次的對陣下來，花石竹深有所感。

    “這和他的成長背景有關，我不便多說。”對於旁人的隱私，趙東雲一向口風很緊。

    “秦家？”花石竹並不意外，早在秦老夫人的生日宴上知道他就是那個寶貝外孫後，歐石楠的性格形成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你在調查他？”趙東雲有些意外她會知道。

    歐石楠想必不會跟人提起，唯一的可能就是花石竹動用關係調查歐石楠的背景了。

    “我是那種人嗎？”花石竹駁斥，“我是無意間得知的。”

    “嗯……”趙東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那你這樣三番兩次的惹怒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想起穀勵和制刃盟的人說的一些事，再加上上次歐石楠氣衝衝跑來時說的話，這些全然不像是石竹的作風。

    “很簡單，為了要引起他的注意。”花石竹一笑，很大方的說出自己這些動作後面的目的。

    “你……”趙東雲揚眉。

    “嗯，我喜歡上歐石楠了。”花石竹很平靜的扔下大膽宣言，而後露齒一笑，看著趙東雲。“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真難得，很少看到趙東雲變了臉色，真是值回票價啊！光是她喜歡一個人，就能看到黑道兩名大人物變臉。

    “我沒有很驚訝。”趙東雲喝了口茶，抿了抿唇。“我只是有點驚訝。”

    喜歡？花石竹喜歡人？

    “有什麼好驚訝的，不過是喜歡一個人嘛！”花石竹覺得再普通也不過了，他那是什麼反應？

    “重點在你，跟你喜歡的人。”花石竹與歐石楠？趙東雲只能說這是一個非常微妙的組合。

    有可能很配，也有可能成為怨偶。

    “喜歡就是喜歡嘛，哪那麼複雜？”花石竹再輕鬆不過了。

    “那我能說，你喜歡人的方式還真是奇特嗎？”趙東雲不太明白她的作法背後的涵義，她現在的行為，只是會引起歐石楠的反彈與厭惡吧？

    “因為我喜歡的人是個奇特的人啊！”花石竹眨眨眼。“對於這點，你沒有意見吧？”

    歐石楠是他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對於他的個性，趙東雲瞭解的應該不比她少才是。

    “我同意。”趙東雲的確沒意見。

    “這就對了啊！”花石竹朝他一笑。“面對奇特的人，就得用奇特的方式去接近他，如果照一般正常的‘流程’去對他做自我介紹，恐怕他現在連我是誰都記不得。”

    “看來你是認真的。”趙東雲微皺起眉頭，看著花石竹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卻沒辦法感染她的好心情。

    “當然。”花石竹一瞪眼，“我又不是常常在倒迫別人，不惜醜化自己去四處丟臉的。”

    要不是真的對歐石楠有好感，她何必如此犧牲？

    “歐石楠並不單純。”趙東雲看著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對於未婚妻的這些姐妹們，他早當成自家人的將責任扛在身上了。“他的過往、他本身尚未化解的心結……我並不希望看到你因此受傷害。”

    就一個客觀的立場來看，歐石楠不會是個好情人。

    “我有心理準備了。”花石竹並沒有因為動心而失去了腦子，她很明白像歐石楠這樣陰沈的人物，自然日後的發展不會太順遂。

    “你想改變他？”

    “有些事情總是得面對的。”花石竹笑笑，知道趙東雲指的是歐石楠的心結。

    “不往前看，人怎麼能夠活得快樂？”

    “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趙東雲語重心長的道。

    像歐石楠那樣的人，想改變他的想法並不容易，一個弄不好，說不定反而與他一同陷入。

    “我會加油的。”堅定的目光在在說明了她的決心。

    趙東雲自然也看出來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幫你打氣了。”即使擔心，但趙東雲仍是給予最深切的祝福。

    “謝謝你。”

    花石竹抿唇一笑，舉起了手中的茶杯喝了口茶。

    趙東雲也是一笑。

    歐石楠環顧著場子四周。

    在當上制刃盟盟主的這一個月中，他被穀勵拖著參與了各式大型聚會，四處認識以往他從不在意的人，這也算是答應趙東雲接任的另一項麻煩事。

    而花石竹的出現，使得這一切更加的讓他難以忍受。

    對於今晚又自動自發出現在會場，引起一連串招呼聲的花蝴蝶，歐石楠咬咬牙別過頭去，只想當她不存在。偏偏花石竹的眼力可好著，一路微笑的回著話，腳下卻也沒停的筆直往他走來。

    身邊的人群開始鼓噪，讓歐石楠的不耐情緒節節升高。

    站在他旁邊的穀勵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只差沒端杯酒坐到一邊的位於去，好好的欣賞欣賞這場追逐賽了。

    “石竹，今天怎麼會有空來？”有人熱絡的打了招呼，禁不起好奇心的出聲詢問。

    “來找楠哥的呀，他老是忙得沒時間上我那兒去，我只好自己主動一點找過來了。”花石竹回以淡笑，薄嗔的模樣讓對方一時失了神。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此人在心中哀悼，原來傳聞都是真的，他們心目中的女神真的去“煞”到那張冷臉了。

    歐石楠遠遠的看著她四處與人打情罵倘，一張臉沉了下來，似乎覺得花石竹的甜笑再礙眼不過。

    終於，打完招呼的花石竹來到了歐石楠身邊，笑得很天真。

    “楠哥，大家都很看好我們呢！”剛才這樣一路過來，由於她自己散播了不少的“傳言”，現在在場的所有人士，大概都誤會她與歐石楠的關係了。而她也相信，今天在場的這些人在離去後，會非常努力的將這些“傳言”發揚光大、四處轉述。

    歐石楠的清白，很快就會毀在她手上了。

    “一個個看到我都拉著我祝福，還稱讚我眼光好呢！”當然啦，她也很明白有的人不過是說說而已，並不是每個人都很欣賞這位現任盟主的，誰教歐石楠的個性那麼爛。

    大概也有不少人在等著看她笑話，或者是懷疑她花石竹怎麼千挑萬選卻選上這種人吧！

    “你眼光好，可是我的眼睛可沒瞎。”意思就是就算她再怎麼主動大膽，他也看不上她。

    歐石楠看著她不同平日的誇張打扮，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視。

    她以為她是誰？交際花嗎？

    “你放心好了，就算你眼睛瞎了，我還是會對你不離不棄的。”花石竹假裝聽不懂他話中之意。

    “你來做什麼？”不想再看她裝傻，歐石楠沉聲問。

    “來找你的啊！”花石竹答得理所當然。“你不讓我到制刃盟裏，又不來溫泉鄉找我，我只好來陪你應酬了。”

    “不需要。”陪？她是來讓他提早離席的吧？

    “別這麼說，這兒的人我都很熟，我陪在你身邊一定能夠幫上你的忙的。”花石竹只差沒拍胸脯保證了。

    歐石楠輕哼一聲，目光極為不屑。

    “都是恩客，難怪都很熟。”對花家的一些“產業”他早有耳聞，想來她那“溫泉鄉”也是掛羊頭賣狗肉吧？

    恩客？花石竹挑了挑眉，這句話真的有點過分。

    “如果你指的恩客是常來我們‘溫泉鄉’用餐、泡溫泉的客人的話，那還真是說對了。”花石竹露出笑容，決定先不與他計較。

    若自己因此生氣，恐怕得意的人是他。

    “隨你怎麼說，反正大夥兒心裏明白。”歐石楠輕蔑的瞥她一眼，想起她一進場的那陣騷動，還有這濃妝豔抹的扮相，他覺得這女人已經不能以花癡稱之。

    應該說，這女人是蕩婦。

    花石竹被他那輕視人的樣子給刺了一下。

    這個男人真的很不可愛耶，他那是什麼態度？

    雖然心裏不高興，但花石竹仍是維持著甜甜的笑容，不屈不撓的精神連一旁看戲的穀勵都不禁要佩服她。

    “你終於明白我的心意了啊？”花石竹巧妙的轉移話題，持續裝死的最高應對原則。

    歐石楠冷笑，身子傾向她。

    “如果你想釣個床伴的話，我相信在場有很多選擇；至於我，你可以死了這條心，我沒有搭公車的習慣。”

    奇怪！這女人非要人把話說難聽才行。

    花石竹笑不出來了。

    “我今天才發現你的兩項得意伎倆。”花石竹抿抿唇，迅速平復情緒。“你還真是會沒人冷水外加侮辱無辜。”

    “是嗎？”歐石楠挑挑眉，“我還真看不出來那個‘無辜’在哪兒呢！”

    一連被騷擾，總是屈居弱勢的歐石楠再也不想對她留什麼情面，他厭煩了自己老是任她裝瘋賣傻的自說自話把他跟她扯在一塊兒，她明明全是裝出來的，自己可不能被她這麼誆下去。

    他要反擊。

    “就在你面前。”花石竹跟他鉚上了，要比的話大家一起來啊！

    換個角度想，他有了新的回應也是好事，雖然這樣子的回應讓人很想打退堂鼓。

    “沒看見。”歐石楠高人一等，故意抬眼巡視著，的確是一片空曠。

    花石竹也沒費事，不客氣的扳下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

    “現在看到了嗎？”她笑得很甜。

    “我只看到一個蕩婦。”歐石楠揮開她的手，整了整衣襟。

    蕩婦？花石竹收回手，不太明白他是哪只眼睛看見了她有哪些行為足以套上這兩個字。

    她最近只有扮花癡吧？這個男人笨到連花癡跟蕩婦都分不清嗎？

    “咦，可是我看到的怎麼是一個沒風度的男人？”花石竹故作驚訝的抬頭看向他，挑釁的意味相當濃厚。

    “是嗎？”歐石楠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手腕，拉近兩人的距離。“你一來就周旋於所有人之間，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瞧瞧你自己的模樣，這一身的打扮還有臉上的表情，不就是打算勾引人的嗎？”

    花石竹覺得自己真倒黴，七個姐妹中大家的長相都各有千秋，可偏偏自己就是一張情人臉。

    “長得豔麗不是我的錯吧？”

    “招蜂引蝶就是你的不對了。”歐石楠回得很順。

    “我可是什麼也沒做，別人就是這樣圍過來了，怪得了我嗎？”花石竹意有所指的看向他仍抓著自己的大手。“我說楠哥，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先前一看到我就要趕，現在卻緊抓著我的手不放？”

    “別告訴我你會介意，那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事了。”

    “楠哥怎麼這樣說？”花石竹抽回手，輕輕推開他。“雖然說到聖潔，我是比不過我家四妹，可是起碼也稱得上良善啊！

    我雖然很喜歡你，可是這樣大庭廣眾下拉拉扯扯的，人家會不好意思呢！”

    雙掌撫頰，花石竹的羞怯模樣的確是做得很好。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和其他女人比，你恐怕很難在‘聖潔’這一項討到便宜。”歐石楠不忘削她。“還有，拉個手你就不好意思，那我真的要懷疑你是那個堂而皇之拎著大包小包出現在我面前，嚴重干擾我，趕都趕不跑、罵都罵不走的女人了。”

    怎麼，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比起這陣子她的所作所為，自己不過是拉了她的手，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那個不一樣。”花石竹很認真的說。

    “哪里不一樣？”他倒是很想知道，“你的所作所為都不怕別人說話了，我現在拉個手有這麼嚴重？”他一點也不相信。

    “我怕別人說話的。”花石竹更認真的說。

    歐石楠掉轉過目光，擺明瞭不想理會她的話。

    “不相信啊？我可以證明給你看喔！”花石竹很有誠意的反過來伸出手拉住他。

    “現在又沒關係了？”歐石楠意有所指的盯著她那不安分的手。

    “我要證明給你看啊！”花石竹很有耐心的解釋著，“如果我真的一點也不在意旁人，不怕人家說閒話……那應該是這樣做……”

    話才剛說完她就緊緊摟住了歐石楠，而後紅唇隨即送上，給了他一個火辣辣的熱吻。

    這一次，歐石楠真的沒來得及反應。

    見他皺起眉，花石竹很快的離開他身邊，然後用一種非常惱人的音調、非常吵人的聲量，捧著雙頰，閃著晶亮目光看著他說：

    “哎呀，楠哥你……這麼多人都在看，人家的臉要往哪里擺，以後要怎麼做人哪？”

    說完，不等他回應她就羞紅著臉往門口沖，身後傳來陣陣的叫好聲——當然是對歐石楠鼓噪。

    “歐盟主真是浪漫啊！”

    “小倆口嘛，別擔心、別擔心，一個轉頭就沒事了。”

    “年輕人真有活力啊！”

    此起彼落的話聲，擾得歐石楠的臉色益發鐵青。

    這女人真是……

第五章

    一直到開著車回到家，花石竹臉上那抹得意的笑容依然是揮之不去，只要一想到歐石楠那瞬間僵直的模樣，她就覺得這樣做真是值回票價。

    雖然，自己恐怕要好一陣子遭人取笑了。

    不過沒關係，她相信歐石楠絕對會比她慘的。

    在大型浴缸中舒展著疲憊的身軀，花石竹細想著自己這陣子的所作所為。

    不是沒談過戀愛，但卻是第一次如此動心。

    說也奇怪，她不過是在接任典禮上見了他一面便就此傾心，而後不計形象的做出這些反常的舉動，只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也許就如同前人說過的，愛本來就沒有什麼理由。

    記得第一眼見到歐石楠，她就覺得這個人有種化不開的陰暗，他眼底的背叛亦讓人震驚。

    背叛、孤單、灰暗與不信任，這一切組成了歐石楠，而她深受吸引。

    她很想接近這樣的一個人，去瞭解他背後的故事。

    雖然截至目前為止，她只是一味的在破壞自己的形象，外加不計後果的騷擾著歐石楠。

    她想，他與秦家的故事一定是形成現在這個“歐石楠”的主因。

    秦老夫人提過歐石楠小時候在秦家過得並不快樂，再加上那天生日宴上秦家少爺與歐石楠的相處狀況……

    想必是一段不怎麼愉快的過去吧！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是不是太過天真了，但是她真的妄想為那孤絕的身影添上一絲溫暖。

    以前總覺得這樣的愛很傻，可是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真的遇上。

    自己從小到大雖然常被追求，也接受過幾個人的追求邀約，但現在完全不同；自從她上了高中，這種緊張的情緒就再也不曾出現過。

    雖然在面對歐石楠時她似乎再輕鬆不過，但其實她從未如此費神，這種認真的程度，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兩個人會有怎麼樣的未來呢？她真的不知道。

    歐石楠這個變數太大了，也許到最後自己會遍體鱗傷，原本想給予他溫暖，卻反而讓他給帶入了孤獨與背叛之中……

    誰說得准呢？但可以確定的是，她會努力的。

    一樣的宴會，歐石楠一到會場就下意識的開始注意周遭，等待著某個不識相的人出現。這讓他在與人談話時漫不經心的時常分神，可是反常的，“某人”居然一直沒出現。

    是又想到了什麼新招嗎？上次那個熱吻的確讓他的耳根子不得清靜，每個人見了他都要先說上一段才肯進入正題，弄得他煩不勝煩，最後乾脆全讓穀勵去代為處理。

    搞得他這堂堂盟主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石楠？”站在他身邊的穀勵第三次叫喚。

    他真的很懷疑他是不是張著眼睛睡著了。

    “什麼事？”

    終於，歐石楠聽見了他的聲音，回過神來看向他。

    “我說你是怎麼了，剛剛王欽跟你說的事，你有考慮清楚了嗎？”穀勵的目光難掩擔心，他可以很強烈的感受到，他家老闆今天非常心不在焉，他真的好怕一個不注意讓他被來路不明的幫會大角予取予求，到時候要收拾殘局可就費事了。

    雖然站在他身邊的自己是可以在緊急時刻出聲提醒，可是看他這個樣子，只怕他再用力提醒也是白搭，反而讓他自己得罪了人，到時候下場不會比較好的，這可不行！

    “王欽？”歐石楠皺眉思考，沒有答話。

    “你知道王欽是誰吧？”穀勵有點站不住腳了，他覺得頭好暈，有種不幸的預感緩緩的蔓延開來。

    “我知道。”他記得那個老人，但是……考慮什麼？有這麼一回事嗎，他怎麼沒印象？“他說了什麼？”

    想不起來，他只好直接問穀勵。

    “他說青靈派的人最近常常到他名下的產業去意圖鬧事，問你該怎麼辦，是要派人過去還是找青靈的人吃個飯談談？”穀勵確定自己的預感成真了。搞了半天，剛才那一堆事歐石楠不就沒一件有聽進去的？那不是幸好自己有跟在旁邊偷聽，不然晚點人家問起，他們該怎麼回答人家？

    “你去叫青靈的人安分一點。”

    歐石楠毋需考慮太久時間，直接做出回答，但這可苦了穀勵。

    “老闆、盟主、大哥啊……”穀勵真想扯下一把頭髮來顯示他的焦急無奈，歐石楠今天是怎麼了啊？

    “有事快說。”歐石楠皺眉，沒心情看他表演。

    “我是什麼身份啊？叫我去叫青靈的人安分一點，只怕我一去就回不來了。”穀勵苦著臉，他只是一個小小小小的協助人，哪敢四處去人家地盤上放話？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才二十八歲，還有大好的青春歲月要過，並不想就這樣把小命玩掉？

    “你是我的代理人也不行嗎？”歐石楠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盟主，我們有說過，這類事情要公平、公正、公開吧？你這樣派個人去對方那裏撂下話，這……不夠正式嘛！”

    “麻煩！”歐石楠嗤了一聲，“要什麼公平、公正、公開？”

    他以為是上法庭嗎？

    “我們是中立組織，總有些條文規定是大家共同建立遵守的嘛，不然不就跟普通派別一樣了？”谷勵無奈的再次重申，制刃盟擁有可以過問排解各派紛爭的權利，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獲得的。

    “晚點再說！”歐石楠一陣氣悶。

    “好。”穀勵明白他還在過渡期，更何況他現在一副不想管事的模樣，自己還是省點氣力，晚點再問他好了。

    “我說石楠，你究竟是在找什麼啊？”放下公事，穀勵忍不住問了。

    一個晚上看他不是神游四海，就是像現在一樣伸著脖子四處張望，活像是錢掉了似的。

    “沒有！”歐石楠否認得再快速不過。

    只不過此舉反而令人覺得他很心虛；起碼穀勵就不相信沒有。

    “說出來嘛，我也可以幫著找啊！”要不然他一個晚上再這樣心神不寧下去，早晚出事。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穀勵噤聲看著他，這算不算惱羞成怒？

    可是他在羞什麼呢……等等！該不會是……

    “你在找石竹嗎？”

    話一說出口，穀勵就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果然歐石楠投向他的目光相當兇惡。

    “沒有！”歐石楠才不願承認，雖然她的遲遲未出現的確讓他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但是他絕不承認。

    “對，沒有、沒有！”識時務者為俊傑，穀勵連忙改口，就怕自己小命不保。

    歐石楠狠狠瞪他一眼，悻悻然的別過頭。

    “我去問看看還有沒有什麼事。”谷勵可聰明了，在這個時候還是遠離暴風中心比較好，順便去四處打點一下，交代所有人今晚別談公事了，要不然……事後他們只好一概不承認。

    看來，盟主和石竹要有新進展了。

    而他自然會找個不會出意外的安全好位子，繼續看下去。

    花石竹除了沒再出現在各式制刃盟相關的宴會上，也沒再提著點心出現在制刃盟裏，只因為她自己的工作都已經忙到不行了，就算想去“騷擾”一下歐石楠，也是力不從心。

    而且她想了想，也該是暫時休兵的時候了，突然消失在他面前，想必會比持續惹毛他來得好。

    所以，她就很專心的處理著度假中心裏一批批的人潮，而在各家公司都漸漸重視“溫泉鄉”的多種功能後，花石竹也順應潮流的另外規劃了會議中心，提供開會場地及各項電子設備。

    而後就是一場又一場辦不完的各式會議。

    花石竹更忙了。

    正當她在自己的辦公室對著一堆撞期的預約文件頭疼不已時，一旁的電話響了起來——

    （總經理，一位穀勵先生找您。）

    “接進來吧！”穀勵？花石竹挑挑眉，有一絲意外。

    “花石竹。”電話接通，她報上名字。

    （嘿嘿，石竹啊……）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來還真像變態人土。

    “真難得呢，怎麼會想到要打電話給我？”和穀勵不是不熟，只是他鮮少打電話到“溫泉鄉”找自己。

    （來找你訴苦啊！）穀勵想到自己最近的悲慘生活就不禁悲從中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訴苦？”花石竹睜大了眼睛，不明所以。“你要訴苦怎麼會是找我呢？東雲不是你的專屬苦水桶嗎？”

    （不一樣，這個不一樣，一定得找你才能解決。）穀勵也很想找趙東雲說啊，然後叫他跟石竹說，無奈那個冷血又沒同情心的人不肯聽，他只好鼻子摸摸，鼓起勇氣轉頭找這個始作俑者。

    一定要找她才能解決？花石竹皺起了眉，看向眼前的一堆申請文件，自然而然的做出聯想。“你們制刃盟該不會也要借‘溫泉鄉’辦活動吧？”

    這不太可能，制刃盟自己有的是場地啊！

    花石竹搖頭笑笑，自己真的是忙糊塗了。

    （石竹，你別再開玩笑了，我是很認真的。）穀勵聽見了那串銀鈴般的笑聲，真希望自己也有那等好心情。

    “嗯，那是什麼事啊？”花石竹想呀想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對他做了什麼。

    （還不就是我家老大。）一提起這個，穀勵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真是無辜到外太空去了。

    “我的小寶貝啊！”花石竹恍然大悟，原來是歐石楠。

    聽見這個昵稱，穀勵真是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立正站好唱國歌了。

    （很感謝你還記得他。）穀勵困難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這兩個人給玩死。

    被穀勵的聲調給逗笑，花石竹順了順氣。“他又怎麼了，我最近可沒招惹他，別把事情一個勁兒的往我這兒推。”

    自己最近忙都忙死了，哪有空去“玩弄”那個男人？

    （問題就在你最近沒去招惹他啊！）這句話說出來，連穀勵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自家老大真是遜呆了。

    花石竹一眨眼，而後忍不住爆出一點也稱不上淑女的笑聲，笑得她眼淚都飆出來了。

    （石竹，這一點都不好笑。）穀勵可笑不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們最近過的是什麼日子？大夥兒每天看到老大都是能閃就閃、能避就避，就怕莫名其妙被削上一頓。我最慘了，想跑又跑不掉，還得跟在他身後，時時刻刻注意他是不是又惹了什麼事，真的是苦不堪言啊！）

    “有那麼嚴重嗎？”花石竹存著懷疑，感覺上歐大盟主不太像是這樣子的人啊！

    （有，相信我，真的有。）穀勵只差沒對天發誓了。（如果沒有的話，我怎麼會走投無路的打電話給你？）

    “可是你家老大明明很討厭看到我的啊！照理來說，我最近沒出現，他應該過得快活得很才對。”花石竹心裏覺得好笑，口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只因她想從穀勵口中套出那位高傲的盟主“反常”到什麼地步。

    這讓她有一種成功的快感。

    （可是事實上不是啊！我們盟主每天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常常在眾人面前就突然神遊去，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穀勵是真的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制刃盟早晚被搞亂。（你別看他平常好像一副多討厭你的樣子，其實不是這樣的，見不到你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不管到哪兒去就是一副在等人的樣子，別人跟他說了什麼，他根本半點也沒聽進去！）

    “這麼慘？”花石竹暗笑。

    （就是這麼慘。）穀勵忙不迭的點頭，更努力的說明下去：（你也知道的，我們老大那個脾氣，要他承認這種事無疑是要他的命，說不定他平常對你那麼惡劣只不過是為了在我們面前做做樣子，為他自己留點顏面。男人嘛！就怕這種事毀了他的威名。）

    “這倒也是。”花石竹點頭同意。“可是我最近釘子碰怕了，暫時不太想去撞冰牆，免得身體太虛。”

    重點是自己忙到沒空啊！

    （石竹……我的三小姐啊，你別這麼狠心嘛！）穀勵開始慘叫了，他都已經講得這麼字字血淚，她居然想袖手旁觀！（再說事情是你起的頭，你就好心一點，放我們這些無辜的路人一條生路吧！）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

    “哪有這麼嚴重啊！”

    （有，就是有。）穀勵語重心長的道：（我也很不敢相信我家盟主會這樣，看他平常一副沒神經的表情，誰知道會變這樣。）

    又歎了一口氣，穀勵只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石竹，就當我拜託你，別這樣整我們了。）穀勵的聲音已經幾近於哀求了。（你不是很喜歡石楠嗎？現在可是個大好機會，你就加緊腳步，再加個油，我相信石楠一定會愛上你的。）

    “我怎麼會整你們呢？”花石竹覺得自己可冤枉了。“聽到這個消息我也很高興啊，可是偏偏我最近忙到不行，實在是沒時間繼續去加緊腳步，不然我最近哪會都沒過去？”

    （這……）穀勵頓覺眼前一片黑暗。（真的沒有一點點時間嗎？只要一點點就好了，反正石楠看到你也是一下子就端出那種冷臉來，只要你去他面前露個臉就好了嘛！）

    “你的意思是要我大老遠的過去被凍嗎？”花石竹憋住笑。

    （不是……當然不是！）穀勵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忙沒有關係，所謂不在乎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你就抽個空隨便在他面前晃個兩圈，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皆大歡喜？聽起來感覺不錯！”花石竹搖搖頭，看來穀勵最近的確是過得不太好，感覺得出來他壓力很大，已經病急亂投醫了。

    （對啊對啊，所以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就派人去接你。）穀勵不敢有絲毫懈怠，著急的問。

    “看來你最近真的是快被逼瘋了。”花石竹聽著聽著，也能感覺得到他那份急切。

    （你能明白就好了。）穀勵又是一聲長歎。

    “我忙完了就會過去，你別急了。”雖然她很想見見“失常”的歐石楠，也很期待他再見到自己會有的反應，可是工作依然是滿檔，總不能連她這兒的公事都跟著亂吧？

    想是想，花石竹還是很有分寸的。

    （忙完？那是什麼時候？）穀勵不死心的一定要個答案。

    天知道他能再過多久這種日子！

    “我也說不出一個時間呢！”花石竹低頭看著自己滿桌子的待批文件，頭也是一陣疼。

    （那……）

    “沒辦法嘍，先這樣吧，早點放我工作，我就早點得閒。”

    花石竹一句話堵住了還想開口的穀勵。

    （好吧！）半晌沉默後，穀勵認命了。（記得啊，一忙完就過來，不知道石楠在哪兒的話，打個電話問我就好。）

    “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花石竹嘴角泛出笑意，開始處理公事。

    她也很想快點做完，才能去見那面冰牆。

    很好，越來越有趣了。

第六章

    一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而花石竹依然是忙得抽不出時間到制刃盟“走走”。

    但是在穀勵三天兩頭的打電話來求救之下，分身乏術的她想出了個法子，她讓人準備了盒精緻的點心送去制刃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也算是給了穀勵半個交代。

    只是，出乎她與各勵意料之外的，這樣的一份“心意”並沒有讓“失常”的歐石楠稍稍恢復，反而讓他更加暴怒。

    “這是什麼？”

    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聲調，嚇得各勵想轉身就逃。

    但是他不能逃，只能拎著精緻的餐盒，強自鎮定的回答：“這是石竹專程讓人送過來的小點心，說是怕你忙過了頭，累壞身子。”遞上餐盒，他努力模仿花石竹的招牌笑容。

    “你有毛病嗎？”歐石楠嫌惡的看著穀勵那怪異的模樣，然後目光再調往他手上的那盤點心。

    怎麼，這是什麼意思？

    天半個月不見人影，然後再隨隨便便拿盒吃的來打發他嗎？她以為他歐石楠是什麼人？

    “當然沒有！”穀勵連忙裝出一副正經的模樣，誠心正意的將那盤點心放到歐石楠面前。“聽說石竹最近很忙，沒辦法親自過來，所以她‘特地’吩咐了她家的大廚做些點心過來，希望你嘴裏吃著點心，心裏就想著她，真是有心啊！”

    “你說完了沒有？”

    歐石楠又是一瞪，讓穀勵原本準備好的一長篇感人話語全數吞回肚子裏。

    “說完了。”

    穀勵一笑，能屈能伸向來是他的美德。

    “我管她忙不忙、有沒有時間過來！”歐石楠沉著聲，一步一步的逼近穀勵。“她不來最好！”

    “我……”穀勵真是想哭，果然“本尊”還是得出現才行。

    不過這歐大盟主未免也太“矜持”了，明明就一副想石竹想得要命的樣子，偏偏死鴨子嘴硬。

    “別這樣嘛！石竹是最近忙到沒時間，我相信她只要有空，一定會馬上過來找你的。”只要她有空，自己就算是冒再大的風險，求也要把她給求來。

    “我說過了，她不來最好。”希罕嗎？她忙，難道他就很閑？

    “那這……”穀勵這下可尷尬了，手上的東西收也不是、遞也不是。

    “退回去，誰讓你收下的？”

    歐石楠惡狠狠的瞪著他。

    “我……就是送過來……我就收下了嘛！”

    谷勵冷汗直冒，當下嘻嘻哈哈的扯著笑，決定乘隙快逃。

    “用不著她多事，她以為她是誰啊？”有空就來玩玩，沒空就隨意扔個東西過來打發他，他歐石楠是這樣任人擺佈的角色嗎？她會不會想得太簡單了？

    “好，我這就拿出去。”穀勵現在只想盡速逃離現場，哪管他是說了些什麼，趁早閃人才是上策。

    看著他離開後，歐石楠重重的將自己拋在大沙發上，厭惡現在的自己，但更氣那個女人。

    她以為自己是誰？喜歡的時候三天兩頭的出現在他面前，極盡所能的騷擾他、煩他，然後突然間就像蒸發了一樣沒消沒息，過一陣子再讓人送來一盒意向不明的點心，說什麼“很忙沒時間”的屁話！

    她把他當什麼了？

    他可不是玩具，任她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她有膽惹他，最好有心理準備受罰。

    沒錯，他要反擊，他才不要這樣呆呆的任由她影響他的生活，隨她高興的愛來就來、愛消失就消失！

    花石竹，你看好了！

    帶著淺淺的笑容，花石竹如蝴蝶般的穿梭於賓客之間，就怕一個疏漏，沒注意到小細節，而毀了她精心策劃多時的這場商業宴會。

    “花小姐。”

    聽到叫喚聲，花石竹回頭一看，認出來人。

    “秦少爺，好久不見了。”她談笑點頭。

    “是啊，花小姐好本事，今天的晚會很成功。”身為主辦單位之一“秦氏”的代表人，秦易揚的稱讚可不是隨口說說。

    “好說，是大家配合得好。”花石竹看著他，相信他叫住自己不會只是為了稱讚自己晚會辦得成功。

    “花小姐真是客氣。”

    話題似乎就此結果，但秦易揚卻沒有離開的打算，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氣氛變得有些僵凝。

    “這……還有事嗎？”花石竹只好直問了。

    秦易揚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但依然開口問了：“雖然有些冒犯，但我想請問一下你與石楠……還好嗎？”

    自己與花石竹不過是普通至極的朋友，問這類問題的確是很不合宜，可是他又捺不住想知道的心情，只好貿然的開口了。

    花石竹看了看他，腦子裏閃過這位秦家大少爺的個人資料，突然覺得——

    人啊，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你是想問我跟石楠的進展呢，還是只是單純的想知道石楠的近況？”花石竹也不拐彎抹角，直勾勾的看入他眼底，尋求他的答案。

    這秦易揚並不如資料上說的是個無情無義之人，起碼他還會關心他那個離家多年的小表弟。

    “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心事被揭露，秦易揚反倒是笑了。

    “不是，只是我並不覺得你會無聊到來過問淑女的隱私。”花石竹笑笑。“更何況，我可不覺得你有意追求我，自然更是沒必要追問我的交友狀況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他只是想知道歐石楠的事罷了。

    “我們表兄弟的感情不好。”秦易揚苦笑。

    “看得出來。”

    她可沒忘了上次在秦老夫人的生日宴上，兩個人只差沒大打出手而已。

    看著秦易揚不知該如何接口的模樣，花石竹好心的幫他接續了話題：“既然如此的話，你怎麼會跑來問我他的近況？”

    “我……”秦易揚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十幾年來的恩恩怨怨，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交代清楚的。

    花石竹看著他，突然覺得該不會一切都是誤會所造成的吧？

    “你們小時候感情很好嗎？”會不會是一般通俗的劇情——小時候好得不得了的兄弟倆，長大因為某些小事起紛爭，而且小紛爭越鬧起大，兩個人脾氣又都硬，面子拉不下以至於距離越來越遠，感情自然也出現裂痕而無法再接續。

    “不好。”秦易揚搖搖頭，推翻了她的猜測。“我小時候對他並不好。”

    “哦？”花石竹點點頭，“那後來有好嗎？”

    “沒有。”這也是秦易揚一直覺得過意不去的遺憾。

    人是會成長的，只是成長之後的他，並沒有機會去彌補自己年幼無知時所犯下的過錯。

    “那……”這下花石竹可就真的不懂了。

    兩個感情從來沒好過的表兄弟，現在一方突然關心起另一方來，這樣說不太過去吧？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秦易揚自嘲的笑笑，“我必須說，人都難免有幼稚的時候。”

    “說你，還是說他？”若是歐石楠，她還真想看看他所謂“幼稚”的時候的模樣，肯定很可愛。

    “都有吧！”秦易揚歎口氣，而後瞥見了出現在門口的人。“看來，我是白問了。”

    “什麼？”花石竹不懂他怎麼會突然這麼說，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才明白。“他怎麼跑來了？”

    今天是商業聚會，她很確定他並不在參與人員的名單裏啊！

    “很明顯，他是來找你的。”秦易揚的話中包含了一絲絲的笑意。“我相信他一點也不想看到我。”

    沒錯，歐石楠直直的走向花石竹，而在看到她身旁的人後，原來就已經不怎麼好看的臉更是拉長了一倍。

    “你在這兒做什麼？”他不客氣的睨著秦易揚。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你吧？”短時間內，秦易揚方才的尷尬苦澀已消失無蹤，代替的是凍若冰霜的一張冷臉。“今晚可是商業名流的聯誼晚會，就不知道你跑來做什麼了。”

    花石竹瞥了他一眼，對於他前後的態度差異真可謂是大開眼界。

    這個人也真是的，明明很想跟歐石楠化解心結，偏偏一見到他就擺這種死樣子，只會更加冰凍兩人之間的關係。

    不過他們這個樣子，還真讓人確信他們有血緣關係——一樣的嘴硬、愛面子，心裏想的和表面上做的完全不同。

    “商業名流？”歐石楠冷冷一笑，“你說的是像你這種奸商嗎？”

    名流？還不是一群市儈狡猾、貪得無厭的人。

    “就算是奸商吧，可你連奸商都稱不上呢！”秦易揚很惋借似的說道。

    “我真慶倖我不是，不然天天得和你面對面，我可受不了。”歐石楠臭著臉，完全忘了自己來的目的，只知道宿敵在前，絕不可以輸了氣勢。

    花石竹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覺得這兩個人的問題真不小。沒看過人家兄弟是這樣相處的，尤其剛才秦易揚還一副沉痛的模樣，結果歐石楠一出現，他就完完全全進入備戰狀態。

    “你受不了？我才難以忍受呢！”秦易揚聳聳肩。“像你這種人若是從了商，恐怕只會擾亂社會治安吧！”

    “我哪像你，為了賺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歐石楠冷冷的看向他。

    花石竹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兩人。

    “請等等，你們需不需要去一旁私下解決？全部的人都在注意你們了。”

    這兩個人大概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吧！

    “誰要跟他私下解決！”歐石楠的口氣極度不悅。

    “就是說啊，像他這種野蠻人，哪知道什麼叫‘私下’啊！”

    秦易揚也別過頭，一副不想跟他計較的模樣。

    花石竹看著他們鬥氣，只覺得想笑，怎麼跟三歲的小孩子沒兩樣啊？

    “秦少爺，那邊好像有人在找你喔！”為了避免他們大打出手，也為了不讓秦易揚再繼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花石竹淡淡的找了個理由讓他退場，不然再這麼扯下去肯定出事。

    “還是文明人適合談話啊！”秦易揚留下這句話，飄然離開。當然，他沒忘了暗地裏對花石竹投以感激的目光。

    這目光落入歐石楠的眼中，可就全然不是那個意思了。

    “看來你‘忙’得很有樂趣。”歐石楠瞪著她。

    “生活總要充實一點嘛！”

    花石竹就這樣讓他瞪，反正早也習慣了，哪還會怕他。

    要比眼睛大，自己可是不會輸的。

    歐石楠看著她，而後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似的，拉起她的手就往門外走。

    花石竹沒有掙扎，不是不想，而是穿著禮服的她要跟上他的腳步就已經很辛苦了，萬一再跟他拉拉扯扯的話，恐怕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她會與地板來個最直接的接觸，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所以她只有儘量跟上他的腳步，一直到兩人離開了喧擾的會場，花石竹才開口喚住他——

    “如果在我自己的店裏跌個四腳前天的話，我想我會選擇另起爐灶。”跟得有些吃力，花石竹覺得再不出十步，自己肯定會跌倒。

    歐石楠的“回答”很直接，他一個彎身，直接打橫抱起了她，無視于往來人群的目光，繼續往外走。

    花石竹在一驚之後，只想把臉深深的埋在他肩窩裏，再也不要抬起來；周遭的抽氣聲與疑惑聲，讓她開始懷疑自己以後要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其他人。

    這樣子比方才被拉著跑還糟！

    “你還真懂得如何讓人丟臉。”花石竹也只能暗歎自己遇人不淑了。

    “我比得上你嗎？”歐石楠不為所動。

    “相信我，你很有這方面的潛能。”花石竹覺得自己漸漸挖掘出了他這一面。“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歐石楠看她一眼，二話不說的放她下來。

    “好了，現在沒有別人，你能告訴我你突然出現是為了什麼事嗎？”花石竹順順禮服的線條，頗想聽聽他的說辭。

    當然，她不會昏頭的冀望由他口中聽到什麼甜言蜜語，雖然歐石楠這麼突然的跑來就代表了谷勵的確沒騙她。

    “怎麼，我壞了你的好事嗎？”歐石楠可沒忘記自己到的時候她正和誰站在一塊兒。

    想到這裏他就滿腔怒火。

    這女人喜歡誰都是放在嘴巴上隨便說說而已嗎？十天前才緊纏著他不放，一副不能沒有他的樣子，現在馬上見風轉舵，換看上秦易揚那傢伙了？

    “你會知道你錯了的！”他咬牙道。

    “什麼？”花石竹瞪大眼，不知道他突然冒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哪兒錯了？”

    這樣沒頭沒尾的指控，她聽得懂才有鬼。

    “你會知道我不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人！”歐石楠冷冷的睨著她。“你既然敢來招惹我，就別想逃開。”

    花石竹睜大了眼，眨了眨。

    “你這是主權宣言嗎？”雖然知道情況不合宜，但花石竹還是有點想笑。“而且我也沒說我想逃開啊！”

    “你再講什麼都是沒用的。”歐石楠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腕，像是在宣告著什麼。“總之，我想要的東西絕對不給別人。”

    面對他如此霸道的模樣，花石竹卻沒有反感，只覺得好笑。

    想到他當初那副死命把她往外推的表情，再看看他現在氣得牙癢癢的模樣，花石竹覺得自己真是大獲全勝。

    她的形象沒有白白犧牲，總算是達成目的了。

    “你想要的東西，是指我嗎？”花石竹巧笑倩兮，絲毫不覺得害羞的直視他的眼，語調再輕鬆不過。

    這下換歐石楠皺眉了。

    “你別太自作多情了！”他冷聲道。

    “我沒有啊！”花石竹聳聳肩，抬高了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你‘專程’跑來這兒找我，又‘緊抓’著我的手不放，這不就說明了一切嗎？”

    “我只是要警告你……”

    花石竹沒臉紅，歐石楠反倒開始有些不自在了。

    是的，他來的目的是想要好好的警告這個女人，別把他當成沒骨頭的男人，可以任她搓圓捏扁的。

    “警告？”花石竹故作驚訝的重複。“你是要警告我別再出現在你面前嗎？這句話很老套了耶！更何況現在可是你出現在我面前，不是我跑去騷擾你，你沒忘記吧？”

    怕他貴人多忘事，花石竹好心提醒。

    看著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歐石楠覺得自己抓鍺地方了，他該制伏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那張嘴。

    他們第二次的親吻，沒有第一次的算計與錯愕，但是帶點懲罰的意味。

    花石竹輕摟著他，還是覺得很想笑。

    原來，成功的滋味是如此甜美啊！

第七章

    忙碌的尖峰期一過，花石竹又開始出沒在歐石楠的四周，依然帶著令他著惱的微笑，可是不同以往的是，現在歐石楠再叫她滾出去，花石竹一定是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當然啊！花癡扮夠了，總該恢復以往的“聰慧”均衡一下，要不被人趕習慣了，對她的情緒一定有負面影響。

    而且雖然說尖峰期過了，可是她依然是不得閒，只是為了他硬挪出時間來，他如果不知珍惜的話，自己也沒必要委曲求全。

    當然，如果她有空的話，還是會盡力鬧他一鬧的。

    鬧他似乎會上癮，誰教他平常老是一張冷臉，不給任何人面子，讓人看了就覺得礙眼。

    “你又來做什麼？”看著一抹人影老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忙進忙出的，歐石楠的情緒極度受到干擾。

    “聯絡一下感情啊！”花石竹回得可快了。“再過幾天說不定我又要忙起來了，不趁現在好好利用時間在一塊兒，晚點就算再怎麼想都沒機會了呢！”

    “沒機會就算了！”歐石楠受不了似的看著她，“你又在搞什麼鬼，搬這些東西是要幹嘛？”

    “喝下午茶啊！”花石竹用看白癡的目光瞄他，沒好氣的回答。她準備的器具都已經這麼齊全了，他居然還看不出來她要做什麼，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悟性真差。

    “好了，把你手上的工作放下，過來喝喝茶、聊聊天吧！”準備完畢，花石竹朝臉色很臭的男人招招手。

    “你把我這兒當什麼地方了？”歐石楠桌子一拍，動怒了。

    “制刃盟盟主辦公室。”花石竹說出正確答案。

    歐石楠看著她無辜的模樣，熊熊怒火無處可發，悶在心裏又十足的不健康。

    “知道這裏是哪里，你居然還搬這堆娘娘腔的東西過來，你有沒有搞錯啊？我這兒可不是什麼低三下四的茶店！”

    這女人會不會太閑了？居然可以自己搬來整套的茶具、點心……她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娘娘腔？會嗎？”花石竹看著自己精心佈置好的小小天地，覺得被指控得好無辜。“在英國，喝下午茶是國民習慣耶！”

    “這裏是臺灣！”歐石楠咬牙切齒的道。

    “有什麼關係？不這樣的話，我們哪能好好的聊聊天？這樣我過來一點都沒意思了啊！”花石竹瞪著他，撥撥頭髮，說得輕鬆自在。

    歐石楠瞪著她，不明白她怎麼能夠如此得寸進尺。

    “你是在囂張什麼？”他是真的沒搞懂現在是什麼情況，這女人一天比一天過分的行為是誰允許的？

    “囂張？我有嗎？”花石竹睜大眼睛。

    “不然你這等行徑應該以什麼稱之？”歐石楠不記得自己有給予她什麼權限，可以讓她在他的地盤上惡搞這些小玩意。

    “關心？討好？示意？”花石竹還真的開始找答案。“我不知道耶，你覺得哪一個比較好？”

    “是騷擾！你分明是來鬧的！”歐石楠真是受不了她，難道她非要人把話說白了才甘心嗎？

    “鬧？我鬧什麼了？”他這樣子說，花石竹可不願意接受。

    歐石楠沒回答，伸手指指那一套精緻的下午茶道具。

    “我這是關心你啊，想說你每次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也忘了再怎麼樣也得讓自己適度的休息一下，再加上我們也需要個氣氛來好好聊聊天嘛，這樣做有什麼不好？”花石竹振振有辭。

    “氣氛？”歐石楠冷嗤一聲。

    所有的事情裏面，這件是最奇怪的。

    他有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嗎？怎麼這女人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全然不同了，她以為她是誰？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需要那種東西！”他哼了一聲，表情極為不屑。“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一點也不需要忍受你這種搗亂的行為。”

    “我的身份……”

    花石竹放下手中的茶杯，黯然的瞅著他，只差沒應景的掉下兩滴眼淚。

    “你……都忘了嗎？”花石竹知道自己泫然欲泣的模樣向來最是惹人心憐，雖然對於眼前的冰人，效用似乎發揮不太出來。

    “我一點也不記得。”歐石楠很乾脆的回答。

    “好沒良心……”花石竹只恨自己沒帶手絹，不然一定要拿出來咬。“明明就是你跑進人家辦的宴會裏面，拖著人家的手，不顧眾人眼光就跑出宴會廳，而後還在飯店所有的人面前抱著人家往外沖，最後還什麼都沒說就親了人家，現在居然這副樣子……”

    歐石楠難得的臉紅了。

    “男人都是這樣的，吃幹抹淨就不認賬。”花石竹壓了壓眼角，只可惜沒半點液狀物體流出來。

    “夠了。”歐石楠喊停，強自鎮定。“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花石竹懷疑的挑挑眉。“說得這麼氣定神閑，怎麼，這種事情你常常做嗎？”

    “我常常做？”歐石楠橫了她一眼，“我才要懷疑，你有多常被人這樣拖來摟去，吃幹抹淨呢！”

    這男人講話一定要這麼惡毒嗎？

    “歐大盟主，你說話前得先三思啊！”花石竹不滿的瞪著他，對於他一直以來有意無意的抹黑她的清白，已經覺得到達忍受極限了。

    “你也會怕人說？”歐石楠笑得很邪惡。

    “當然啊，我又不是你，沒神經！”花石竹笑笑的反擊。

    “沒神經？”歐石楠覺得她是最沒資格說別人的人，“你確定你不是在說自己？”她那裝傻、沒大腦的程度大概無人可比。

    花石竹皺眉，這才發現兩人的話題扯遠了。

    “不要把話題扯遠，回到剛剛的事情上。”花石竹才不讓他輕鬆躲過。“你都這樣對我了，還想把我當不識相的女人趕走嗎？”

    “我是怎樣對你來著？”歐石楠凜著臉認真的道。

    “要我再重複一次嗎？也可以。”花石竹自認脾氣好，對於他的任性要求她可以勉強接受。“明明就是你跑進人家辦的宴會裏面，拖著人家的手，不顧眾人眼光就跑出宴會廳，而後還在飯店……”

    “停！”歐石楠喊道，“你是背好演講稿才來的嗎？”

    一字不增、一字不減的，她是在搞什麼？

    “我早知道你一定會不認賬，勢必是要多提醒幾次，不背好的話不就被你考倒了？”花石竹很得意。

    “你真閑！”歐石楠只能說出這句話。

    “還好。”花石竹聳聳肩。“別再試圖扯開話題了，請就這個問題回答我。”

    怎麼，她現在又變成談判專家了？歐石楠冷冷的看她一眼。

    “你說話啊！”花石竹回瞪著他。

    “沒什麼好回答的。”“歐石楠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兒，任由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大小聲。

    “沒什麼好回答的？”花石竹眯起眼，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你就說你其實是被我迷上了，一天沒看到我就會死嘛！”

    歐石楠差點被茶水嗆到。這女人是完全不知羞的嗎？

    唉！會問這個問題的他才是昏了頭了，如果知羞的話，她先前哪敢這樣對自己窮追猛打？

    “我說你是在做白日夢。”他順過氣，冷冷的回答。

    “白日夢？那你說啊，你為什麼去找我，為什麼拖了我就跑，為什麼抱我，為什麼親我？”問題不斷丟出去，花石竹緩緩的一步一步接近他，非要他給個滿意的答復就對了。

    歐石楠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舒暢感。他決心要讓她更氣，以凸顯自己的好心情。“我高興。”

    花石竹瞪大眼。這個男人倒是變了不少嘛，以前那副仿佛被倒會的死樣子呢？冷漠不讓人親近的僵屍表情呢？

    “看來你心情不錯。”換花石竹冷起一張臉了。

    “還好。”如果她再冒火一點，想必會更好。

    “我想我必須要提醒你一下。”她會讓他得意下去嗎？怎麼可能！“那天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引起的討論也不少。”

    她停頓了一下，斜眼瞄他。“你覺得如果我去四處哭訴，說你堂堂一個制刃盟盟主連這麼點責任都不想擔負，打算對我始亂終棄，會不會滿有趣的？”

    先不說別的，她家的人馬上會跳一排出來興師問罪。

    “我需要負什麼責任？”歐石楠攤攤手，一副無事人的模樣。

    瞧瞧他那樣子，像極了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

    “為你的行為啊！”花石竹露出笑容。

    “我的什麼行為？”歐石楠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再說，對你而言一個吻算得上什麼？”

    “你這個人，講話還是一樣尖酸刻薄。”花石竹瞪著他，對於他能夠隨時隨地脫口而出如此欠扁的話相當佩服。

    這個男人……真是心理不平衡！

    “不是嗎？你可別告訴我那是你的初吻。”歐石楠沒說更多，但表情就是一副絕對不會相信的模樣。

    “當然不是。”花石竹也坦然承認，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像她這樣的女孩子追求者難道還會少？

    對於她的坦言不諱，歐石楠反倒覺得不舒服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歐石楠掩住不悅的情緒，冷冷的望著她。“要是這樣就有得吵的話，你可以告的對象應該連你自己都數不清了。”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花石竹也學著他的冷聲冷調。“但是你也要想想，如果我四處去哭訴的話，你想大家會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她花石竹也許沒他歐石楠來得有勢力，可是她敢打包票，人們是同情“弱者”的。

    “反正你向來不要臉，想說就去說吧！”歐石楠毫不留情的道。

    不要臉？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你真是會侮辱人！”花石竹算是被他的話給打敗了。

    這男人真的是……陰晴不定耶，剛剛明明還好好的，一下子就風雲變色，不給人留一點點情面，真是過分到了最高點。

    “我是看人的。”他的含冰眼眸不留情的射向她。

    “那我應該說感到榮幸嗎？”花石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隨你！”歐石楠盯著她紅潤的雙唇，想到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一親芳澤過，心裏就是一陣酸意。

    “你這個人真是……”

    抱怨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花石竹的唇就讓人狠狠的吻住。

    她瞪大眼，不知道情況怎麼突然轉到這上頭來。

    尤其，這男人的吻一點都稱不上溫柔。

    “你做什麼！”花石竹使勁的推開他，嫣紅的雙頰、淩亂的頭髮，再加上微腫的雙唇，反而更加誘人。

    這男人剛剛才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當她不存在，下一秒居然就吻她，是氣過頭了還是色蟲上腦啊？

    “出去！”冷冷的抹掉自己沾上的唇膏，歐石楠面無表情的趕人。

    “你這個人真的有毛病耶！”花石竹被他打敗了，沒看過這種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出去！”歐石楠見她還不動，直接站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往門外推。

    “不用你送了！”花石竹甩開他的手，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自己有腳會走。”

    砰的一聲門被甩上，歐石楠臉色鐵青，猛地將桌上的東西掃落一地，開始摧毀室內的一切……

    心情極差的花石竹沖出制刀盟，因為不想以這副模樣回去嚇壞員工，乾脆翹班開著車回家。

    一進家門，她才覺得自己真的是錯了。

    她應該開著車在外面遊蕩，或著去郊外踏踏青，去百貨公司當購物狂之類的，只可惜發現得太晚。

    “大姐，我可以解釋。”一失足成千古恨，氣瘋了的她忘了注意一下時間，正好遇上大姐花菖蒲在的時候。

    這下可好，一進門就讓大姐抓包，發現她翹班。

    “我在聽。”花菖蒲放下手提包，在沙發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解釋。

    “我是回來拿東西的，等等就出去。”

    “剛從飯店回來？”花菖蒲問。

    “是啊！”花石竹面不改色的撒謊。

    “從飯店回家，開了三個小時的車？”花菖蒲仍是心平氣和，但是一雙銳利的眼睛卻不是那麼回事。

    “我順路繞到別處去拜訪客戶了。”是誰？是哪個沒大腦的居然找她找到家裏來，好死不死的還讓大姐知道？

    “制刃盟，也成了我們的大客戶了。”花菖蒲點點頭，話語像針一樣的刺破了花石竹吹出來的氣球。

    “大姐，你都知道了嘛！”眼看什麼都瞞不住，花石竹反而放寬了心，扔下包包也跟著在沙發上坐下。

    “我聽到了不少事。”花菖蒲一向注意妹妹們的一舉一動，這是她身為長姐的責任，但是對於石竹她向來不太過問，只是這次她聽到的實在超出她能接受的範圍，才會想問問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少事，指的是哪些方面？”伶俐的花石竹，當然不可能自己冒冒然的開始胡亂解釋，反而把一些大姐不知道的事情全給抖出來，那可就虧大了。

    “你與歐石楠是什麼關係？”花菖蒲很明白石竹的個性直來直往，所以不會浪費時間與她猜心。

    “關係啊……”花石竹偏頭想呀想的，“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自己很喜歡他，很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是直到現在她還是對歐石楠的心意沒半點把握。先前感覺他有一點點的在意自己，離開不了自己，可剛剛的爭吵卻把什麼都推翻了。

    對於那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自己哪有什麼把握。

    “那外面說你跟他熱戀中．還公然在飯店裏擁吻，是不是真的？”花菖蒲身為長姐．聽見的果然不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是沒公然啦，但是瞄到的人的確是不少。”花石竹在心裏吐著舌，她早該知道在家族企業裏發生的事，終究還是會逃不過大姐的消息網的。

    “既然是真的，那怎麼會說不知道？”花菖蒲微微變了臉色。

    雖然花石竹外表豔麗．但不代表她私生活如她外表給人的感覺一般豐富，這個花菖蒲是明白的，但是花石竹這次的回答卻令她難以滿意。

    都跟人在大庭廣眾下接吻了，還過不知道兩人是什麼關係，這要她怎麼接受？

    “我喜歡他，正在很努力的突破他的心防。這樣的說法可以嗎？”花石竹很無奈的聳聳肩。

    “歐石楠不是個單純的人。”花菖蒲沒正面接觸過，但是由側面瞭解就能夠得到這個結論。

    “我也單純不到哪兒去啊！”花石竹很有信心的，自己總有一天會鬥贏他，把他那冷冰冰的死樣子和陰晴不定的爛個性好好的摧毀重建一番。

    “你是女孩子。”花菖蒲語重心長。

    “呃……我們家全是女孩子啊！”花石竹輕鬆一笑。“大姐，難道連你自己也瞧不起女人嗎？”

    “不是瞧不瞧得起，而是有些事情本來在先天上就不公平，我只希望你自己能小心，凡事考慮清楚。”花菖蒲很含蓄的提醒她。

    “我會的。”花石竹笑笑，拍拍大姐。“別擔心，我不是毛毛躁躁的丫頭，做事會有分寸的。”

    “就我聽到的，還真感覺不出來。”若不是傳入自己耳中的行為偏差過度，自己哪會過問。

    “那是手段，是種假像嘛！”花石竹連忙解釋。

    花菖蒲看看她，點了點頭。

    “該說的話我已經都說了，你自己斟酌吧！”

    “我會的。”花石竹半舉起手，笑著立誓。

    她會……達成她的目的的！

第八章

    時序入秋，“溫泉鄉”的生意是越來越好，微涼的天氣使得上山泡湯的人比平日增了一倍不止。

    而花石竹在繁忙之餘，也會不時的想起歐石楠這個人。

    想著他的排斥人群、他的陰晴不定，她很希望導正他這種偏差的行為，卻又苦於無處下手。同時，她也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

    但是，她突然在自家的藥膳廳發現了一絲曙光。

    “秦奶奶。”她泛起甜甜笑容，翩然的走近正在享用藥膳的秦老夫人。“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通知我呢？”

    她怎麼會忘了，一切的起始就是秦家啊！歐石楠的性格形成以及最大的心結，不就都是在秦家嗎？

    這時候看到秦老夫人，真是有如看到一盞明燈啊！

    “石竹。”秦老夫人一看到是她，開心得不得了。“坐啊，吃過了沒有？”

    “吃過了。”花石竹依言坐下。“怎麼，菜還合您胃口嗎？”

    “這是當然啊！”泰老夫人直笑。“你這兒的廚子是上哪兒找的，手藝真是好得沒話說。”

    “吃得慣就好。”花石竹四下張望。“怎麼今天就您自個兒來啊？”

    雖然說泰老夫人向來都是自己來，沒見過她其他親屬，可是起碼會有個老太太陪著她啊！

    “我讓他們休息去了，反正我就在這裏面四處活動，用不著人陪的。”秦老夫人年紀大了，行動卻還是很靈活。

    “那我陪您坐一下吧！”花石竹讓人送了壺茶過來，就這麼靜靜的坐在泰老夫人面前，時而陪她聊上幾句。

    終於等到老夫人用完餐，花石竹替她倒了杯茶，心裏想著該如何開口比較妥當。

    秦老夫人看著她的模樣，慈愛的率先開了口——

    “怎麼了，瞧你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花石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對老人家，她心底浮現一股不甚熟悉的溫暖。

    自小家裏就缺乏女主人，對於女性長輩的溫柔慈祥，她的確是陌生。

    “有事就說呀，把奶奶當外人了啊？”

    秦老夫人樣怒鼓起了頰，逗笑了花石竹。

    “奶奶，我是想問您一件事，可是不知道妥不妥當。”畢竟那是秦家的家務事，而她終究是個外人。

    更何況看秦家對歐石楠的態度，似乎極想與他撇清關係，不知道自己這樣問秦老夫人的話，會不會引發什麼風波。

    而且看上次生日宴上的樣子，她不知道會不會不小心觸到秦老夫人的傷心事。

    “你就問吧！”老夫人不明白她心裏的掙扎，呵呵的笑。

    “那……我就問了喔！”左想右想，花石竹還是決定開口問了。

    “嗯，你問吧！”被她的正經八百給感染，老人家也收起了笑，正色的等著她開口。

    “我是想問，有關您的外孫……”花石竹抬抬眼，暗覷著秦老夫人的臉色。

    “小楠？”秦老夫人有一絲意外。

    “是的。”花石竹點點頭。“我想知道他和秦家人發生什麼事，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花石竹小心翼翼的發問，沒忘了注意秦老夫人的反應。

    秦老夫人肯定是想起了傷心事，因為她臉上的光采一下子消失了。

    這樣一來，花石竹反倒是後悔不已。

    “秦奶奶……”花石竹低喚，突然想請她當作自己從未提過，可是偏偏話早已問出口了，恐怕是不可能當成沒事的。

    “奶奶，很對不起……”

    讓老人家突然這麼傷心，花石竹真覺得過意不去，人家本來可是好端端的在享用餐點呢！

    “沒事的，你別擔心。”秦老夫人反倒安慰起她，“我只是一想到那個孩子就忍不住難過……”

    花石竹先前曾聽她提及這個外孫的事，也是一講到就傷心得幾欲落淚，讓她連忙將話題轉開。

    也因此她雖然知道背後必然有個故事，卻不清楚故事的內容。

    早知道當初就乖乖的說完，也不用讓老人家再傷心一次。

    花石竹看著秦老夫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幸好秦老夫人已經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說起故事——

    “我與我家老爺婚後育有三子，可我一直想要有個女兒，後來隔了許久終於生了個女兒，因為獨生又是老麼，與她那三個哥哥歲數相差頗大，所以全家人都很疼愛她。”

    花石竹點點頭，看來那名小姐就是歐石楠的母親了。

    “我那小女兒從小就被我們保護得好好的，可是有一天司機去接她放學卻找不到人，正當我急得不得了時，她才自己回到家，而且身上還受了一點小傷。”

    “啊？”花石竹突然覺得接續不起來。“為什麼呢？”

    “那年她才十七歲，念的是貴族女校，我也想不懂怎麼會這樣。”秦老夫人搖搖頭。“叫了醫生來幫她看傷口，幸好只是擦傷不礙事，可是怎麼問她，她就是不肯說是怎麼回事。”

    花石竹眨眨眼，心裏已經能勾出個大概的景象。

    想必是遇上歐石楠的父親了吧！

    “我雖然著急，可是也捨不得責駡她，再加上仙仙從小被我們寵著，脾氣是硬得不得了，不說的事是絕對不說的，大家全拿她沒法子。”秦老夫人繼續說著。“所以我也只有吩咐僕人們跟好小姐，別再讓一樣的事情發生，也沒跟她父親兄長們說。”

    “後來又再發生了嗎？”花石竹適時提出問題。

    “是的。”秦老夫人點點頭。“再隔一陣子，仙仙，就是我女兒，每天的行蹤開始讓人掌握不住，司機老是在校門口等上半天都等不到人，回到家的時間也是越來越晚。”

    變太妹了嗎？花石竹忍不住猜測。

    “後來連她爸爸也發覺不對勁了，找她過來問，這孩子依然是什麼話也不說。她爸爸覺得一定有事，派了公司的安全部人員去調查，這才發現她原來認識了一個小混混，整個人都野了。”

    小混混？花石竹瞪大眼。

    “那……”

    “嗯！”秦夫人點點頭。“那人是個孤兒，路……好像走偏了。”這麼說是含蓄了，當年的歐文穀聽說已經是個小幫派的頭頭。

    花石竹點點頭，想必那個小混混是混得還不錯。

    “她爸爸知道後氣得不得了，要仙仙馬上跟那人斷絕來往。”

    花石竹再度點頭。正常的嘛，畢竟像她爸爸這種希望女婿是黑道大哥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況秦家家大業大，怎麼可能把唯一的女兒交給這種小混混？

    嗯！到目前為止的發展都還算制式化的“小姐與流氓”，接下來如果那位秦小姐再不從，應該是要私奔了。

    “仙仙哪里會肯呢，就這樣跟她爸爸大吵一架。”秦老夫人想起當時的混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爸爸也是硬脾氣，一怒之下就把她給關在房裏，誰都不准說情，說是要等她想通才放她出來。”

    “秦爺爺……脾氣真的很火爆。”

    “他們父女倆一個樣。”秦老夫人歎了一聲。“我心疼女兒，偷偷瞞著她爸爸進房探她，想說服她，卻沒想到她一點兒也聽不下去。”

    花石竹坐近老人家，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背，不希望她太過激動。

    “那秦爺爺就真的一點也不心軟，繼續這麼關著她嗎？”

    “嗯！”秦老夫人點點頭。“他是標準的求好心切，為女兒的將來一生設想，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她繼續錯下去。

    我們不是嫌那孩子窮，家裏還缺錢嗎？我們替仙仙準備好的嫁妝又豈是會少了？但怕就是怕那孩子心術不正，只是在欺騙仙仙的感情，而且看他那副逞兇鬥狠的模樣，我們說什麼也不放心啊！”

    秦老夫人終是忍不住落淚，她只是個普通的母親，哪個心疼女兒的母親會讓女兒跟這樣的人在一塊兒呢？

    “嗯！”花石竹點點頭，她家畢竟是特殊，跟這種商業世家的父母不同，她能理解。

    “但是我們怎麼也沒想到，從小被我們保護得好好的仙仙，居然有勇氣從三樓爬了下來，偷溜出去和那個男孩子在一起。”

    花石竹瞪大了眼，看來這位小姐不只是脾氣硬而已，還勇氣十足。

    “我一發現她不見了，馬上打電話給她父親和兄長，派出大批人馬出去找，卻一直找不到她。”

    “那是……”

    “後來半年後，我突然接到警方的通知……說……”說到這兒，秦老夫人哭得更是激烈，再也說不出話來。

    花石竹看她這模樣，當場慌了手腳，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壞人，為了一己之私去挖老人家的傷心事。

    “奶奶……您別這樣嘛！”花石竹拍著她的後背，連忙遞過去好幾張面紙，怕極了看人傷心。“要不別說了吧，我不想知道了。”

    秦老夫人搖著頭，依然是泣不成聲。

    “奶奶，您別傷心了。”花石竹真氣自己，說不出有力的安慰話語，只能這麼單調的要人別傷心。“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問的。”

    花石竹真的很後悔。

    “不要緊……”秦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其實這件事放在我心裏好多年了……我總是一直惦記著，一直擔心著……”

    花石竹默然，看著眼前的老人家，覺得她真的是好可憐。

    警方的通知……想必是她女兒遭遇不測了吧？唯一捧在手心裏驕寵呵護長大的小女兒就這樣沒了，她一定很傷心。

    秦老夫人拭去了淚，努力平復情緒。

    “我接到警方的通知，急急忙忙趕到南部去……見到的……已經是冷冰冰的屍首……”

    花石竹輕摟著她，“別想了，別再說了，對不起。”

    秦老夫人搖著頭，很堅持的要說完這個故事。

    “是車禍……大雨天的，他們的車撞上了護欄……”秦老夫人努力的控制著淚水。“兩個人都不在了，只留下個孩子，我也是直到那時候才知道，原來仙仙早懷了寶寶……”

    “醫生告訴我，仙仙到醫院時還有意識，她堅持要保住孩子……還說……請院方通知她的家人，好好的把這孩子照顧長大。”

    “那孩子就是歐石楠了。”花石竹懂了。

    “嗯，那個可憐的孩子，醫生緊急剖腹讓他出世，還不足月啊！”秦老夫人想起早逝的女兒與一出生就飽受苦痛的小外孫，忍不住眼淚又往下掉。“我們請了最好的醫生，用了最好的藥，就是希望能把他仙的這個孩子保下來。他在保溫箱住了整整一個月，終於保住了小命。”

    “那……為什麼……”既然這樣，歐石楠現在應該還在秦家才是啊！

    “你不懂的是，為什麼小楠現在和秦家的關係如此差吧？”秦老夫人知道她的疑問。

    “嗯！”

    “我家老爺因為仙仙的去世，打擊過大病倒了……我把小楠接回秦家，但是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卻都不歡迎他。”

    “為什麼？”花石竹更不懂了。

    “小楠……長得很像他父親，再加上我丈夫那一病之後，不久也跟著過世，我那三個兒子對這個小嬰兒自然更是不諒解。”秦老夫人也怪不了兒子，其實就連她自己初時看到繈褓中的歐石楠，都會湧起一絲絲的恨意。

    若不是為了保他，也許自己的女兒現在仍在人世；若不是他的父親，自己的女兒也不會死得這麼早。

    “我們對仙仙的愛，卻無法移轉成為對小楠的愛……”秦老夫人歎口氣。“其實我不是不知道小楠在秦家受了不少委屈，但是他從來不跟我說，我一邊忙著照顧臥病的丈夫，也的確是忽略了他的感受，才會……演變成後來無法挽回的局面。一切，都太晚了……”

    花石竹緊緊握著秦老夫人的手，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這無疑是個悲劇。

    面對失去女兒的秦家、失去父母的歐石楠，她真的覺得大家都沒有錯，都只是被命運捉弄的棋子。

    “這就是故事。”秦老夫人反握住花石竹的手。“石竹，你對小楠是不是有那麼一點情？”

    上次的生日宴上，老人家也看出了端倪，要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將心中的故事說出來。

    “是，所以我才忍不住想知道這件事。”花石竹坦誠。

    “小楠從小就受了許多苦，也造成了他今天的脾氣，你……要多擔待一些。”秦老夫人低語道。

    難以親近……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從小就生活在一個極度不友善的環境之中，所以才會養成他對人慣有的敵意嗎？

    “我會的。”花石竹承諾。“奶奶您也是，別再傷心了。我相信仙仙小姐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的。”

    秦老夫人握著她的手，拭去了眼淚。

    “是這樣嗎？”

    “是的。”花石竹看著她，忍不住摟緊了這個可憐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