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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出岫]娃娃替身 (娃娃國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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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9 16:38:15 |倒序瀏覽
娃娃替身【娃娃國之四】 作者:雲出岫

他會允許一個陌生女子住進他家是因為她具有靈異能力,能作為他和「靜」溝通的管道。
怎知這女人簡直把這裡當自己家,自作主張打掃房子、料理三餐、更換擺設,
空閒時只會坐在庭院發呆?很好。若她再不給一個令他滿意的成果,那麼約定一到她就得滾!
一場困擾她的怪夢、一直在耳邊響起的歌聲牽引她來到這裡,
然而,自她住進來之後,她沒有任何感應,那個出現在她夢裡的女孩更不曾示意她下一步該怎麼走!
在「娃娃國」接過無數任務的她實在沒把握,她這個局外人要怎麼幫助一個獨斷獨行的男人?
穿著和服的封影像極「日本娃娃」,溫婉的氣質恁地熟悉,
而且此刻--正哼著「靜」最愛的曲子。該死!靜究竟是想找個「替身」給他,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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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9 16:38:34
楔子

  陽光透過綠梢灑落林間,光影與綠蔭交錯的深處傳來了細細喁語。

  「如果有天我不在了,請不要哭泣。」開口的是綿細的女音,那聲音聽來年紀頗輕,卻不知為何會說出這種話。

  「你在說什麼?」光聽這男孩子的聲音就可猜想到他一定緊皺著眉頭,對女孩的話相當不以為然。「有天不在?你會去哪里?」

  聽到這段對話的封影好奇的看了看四周,翠綠的樹木包圍著她,她疑惑的偏了偏頭,往聲音來源處走去,見到了一個背對她的身影,以及他懷中的女孩。

  女孩面對著她所在的方向,但似乎完全沒發現封影的存在,輕輕將頭靠在男孩的肩上,但封影卻將她看得很清楚。

  女孩有著一頭及肩短髮,圓圓的眼睛及相當可愛的蘋果臉,只是她的神情有絲落寞,那緊抿著的唇,顯現她的心情沉重。

  她心煩嗎?

  這時,女孩歎了口氣,摟著男孩的頸項好言勸哄:「別這樣嘛,你就答應我,讓我心安,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封影眼前的背影動也不動,身子更加僵硬了。「你知道的。」女孩抬起臉,「就答應嘛!要不然……我真的會很……」

  男孩打斷她的話:「那就別走,永遠和我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女孩低喃。「我也很想呀!」

  封影遠遠望著,兩人的談話內容及場景卻一字不漏的傳到她耳中、盡入她眼底,包括女孩的低喃,以及她忍不住咬唇的小動作。

  「答應我吧!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請你不要哭泣。因為無論你是如何的傷悲,甚至傷害你自己,我都不會回來了。」女孩很堅強的忍住激昂的心情,努力的維持著正常的語調。

  「不要說了!」男孩終於惱怒的喝止她的話,而在女孩的靜默下,他放軟了聲調:「為什麼要提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有一天是哪一天?我覺得根本就不可能會有那麼一天,你哪里也不會去的!」

  女孩扯出抹笑意,柔柔的看著他,心裏卻是盈滿了危險的預感。

  若不是心裏有數,她又何嘗願意在這種甜美時光,討論這種事呢?

  「不管怎樣,你就答應我吧!若真有那一天,請你自己好好保重,好嗎?」女孩輕輕靠著他,希望他能允諾自己這個心願。

  男孩有沒有回答,或是說了什麼,封影已經不知道了,只因她的身子正漸漸的浮起,而後融入了那灑下的金光之中。

  而在她即將消失的那一瞬間,女孩抬起了眼正對上她,而後靜靜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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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9 16:44:42
第一章

  司徒島位於南太平洋上,為司徒家產業,族人大多在本島或其他鄰近小島上擁有私人住所。

  而此刻,在族長居住的司眾院裏,傳來了女子陣陣的談話聲。

  「小影,睡得不好嗎?看你一臉累的。」即將成為族長夫人的斯茉穿著她的改良式唐衫坐在沙發上,一手扶上了椅背,二隻腳跨上了桌面,「率性」風格半點不改。

  端坐在她身旁的簫遙,如同以往穿著蓬鬆的紗質洋裝,褐色長髮卷得一絲不苟,連紮起的緞帶也沒偏了一絲,和斯茉形成了強烈對比。

  看不過去斯茉的隨性,一手推下斯茉放在桌上的長腿,蕭遙朝她笑得甜絲絲的。

  「我說茉茉呀!都要當人家妻子的人,行為好歹收斂一點吧?尤其你還是整個司徒家的女主人呢,別再這麼隨性了,知不知道?」

  「你在講什麼鬼話!」斯茉朝她一瞥,再度將腳放上桌面。「結不結婚和收不收斂沒有關係,更何況我又有什麼行為是必須要收斂的?司徒昀要娶我就別附注一些有的沒的,要不然他直接去娶別人好了!」

  「拜託,依你那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拳腳功夫,可憐的司徒昀哪敢要求你什麼呀!」蕭遙唱作俱佳地搖頭歎息,可沒忘了自家娃娃國以往的危險案子可都是斯茉練身手的最愛啊!只不過在遇上司徒昀後,自個兒這條金路就慘遭阻斷。

  「可好歹你也替他著想一下嘛,一個堂堂司徒家族的族長,娶的老婆居然是你這麼一個坐沒坐相、神經大條又不解風情的女人,你教他臉往哪兒擺呀!虧你還叫‘中國娃娃’咧,中國婦女傳統的美德你沒一項會,真是枉費哦!」

  「你是演完了沒?」斯茉被她這麼一嘮叨,頭都痛了起來。「真無聊啊你,真要比的話,你以為你這‘英國娃娃’就表裏如一嗎?還不是老愛端著你那張單純無辜的臉去坑人。說穿了,我們大家的代號還不都是用‘看起來’的樣子,誰的個性、行為和代號符合了?」

  要比就比嘛,反正剛睡醒,吃完了早餐也沒什麼事。而遙遙的不甘寂寞與愛鬥嘴,她可是清楚得很,既然她都針對自己來了,不奉陪好像過意不去。

  「小梨不也一樣!」斯茉既有了心理準備,當然不做他想的將蕭遙對座的俞梨也一同拉了下來。「看她那金色大波浪卷的頭髮加上藍色的眼珠和紅唇、立體的五官跟時髦的穿著還不是被叫‘芭比娃娃’,可事實上她哪有啊!芭比娃娃的熱情洋溢她一點也沾不上邊。」

  被點名的俞梨微抬眼,給了斯茉一個警告的眼色,沒有開口加入混戰的打算,只是注視著一旁不作聲的封影。

  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封影,蕭遙也有話要說:「茉茉,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明明是在欺負小影嘛!」蕭遙將斯茉的臉轉向封影。「你看我們家小影,漆如星芒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膚,墨黑色的直長髮沒半點毛燥分岔,再配上日式和服,分明就是‘日本娃娃’。而且小影個性溫柔又婉約,甜美可愛又善解人意,家裏的事情更是一肩挑起,乖巧得不像話,哪一點不符合日本娃娃了?更別提人家小影還擁有靈能力呢,你敢說她表裏不一,只是裝成日本娃娃的樣子騙吃騙喝?」

  一提到封影,斯茉忍不住喝道:「我沒那個意思,你少給我亂安罪名、曲解我的意思!」

  「我曲解你的意思?」蕭遙好不驚訝。「拜託,大家都聽到這明明就是你說的,我哪有抹黑你啊,你不要讓人家捉到把柄就惱羞成怒好不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敢作敢當嘛!」

  一如以往的,直來直往的斯茉總是很難辯得過蕭遙。

  「我惱差成怒?你怎麼不說你自己無聊找事?」斯茉雖習慣蕭遙的毒舌,可仍是忍不住抱怨。「你一分鐘不和人鬥嘴是會死嗎?我真是佩服葉文斐,居然那麼有勇氣敢娶你,也許我該好好的問問他想不想反悔,反正才訂婚而已嘛,有的是機會。」

  「請去,隨時期待你的最新消息。」蕭遙若隱若現酌梨渦代表她的開心。

  「小影,有什麼不對勁嗎?」俞梨終於開口了,只不過並非加入斯茉和蕭遙的口水戰,而是問著身旁的封影。

  封影尚未回答,斯茉才突地想起自己數分鐘前的問話。

  「都是你啦,沒事插什麼話嘛,害我要問什麼都忘了!」迅速的朝蕭遙抱怨完,斯茉也看向一聲不吭的封影。「小影,你還好吧?」

  一聽到俞梨詢問的話語,鬥得正樂的蕭遙才猛然發覺今日的口水戰似乎少了封影慣有的勸阻聲。

  「小影?」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蕭遙俯身湊到她面前。「你怎麼了?」

  「咦?」被蕭遙貼近的秀顏給喚回,封影還處於狀況外。「遙遙,你做什麼湊這麼近?」

  「我看看你怎麼了嘛!」蕭遙坐回沙發。「我說小影呀,一睡醒就發呆,這不像你會做的事耶!」

  若硬要說她們四個人裏有人是作息正常的,那非封影莫屬了。以往在四人同住的娃娃屋裏,每天準時起床準備早餐、打理家務的人,一定是封影;俞梨雖然也是早起一族,但接下去做的事可是有諸多的變化,不像封影,一天要做的事,連時間都排得固定。

  封影看著蕭遙,不知道該如何解說。

  「你……發現了什麼嗎?」看著她的反常,俞梨很自然的往非科學的方向想,畢竟她們也很習慣封影突如其來的靈能力了。

  封影點點頭。「我昨晚做了個怪夢。」

  「一到這個地方就做怪夢?」蕭遙很快的看了斯茉一眼,「看來你將來的住所挺有趣的。」

  「閉嘴啦,讓小影說完。」斯茉白了她一眼。「小影,什麼怪夢?」

  封影咬著下唇,搖搖頭,沒有說話。

  想起昨天最終那女孩的一笑,封影就覺得心情沉重,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麼一個夢境,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孩與完全看不到他正面的男人,究竟代表什麼?她真的是毫無頭緒。

  「是不能說,還是不清楚?」向來冷靜的俞梨看出她的沮喪。「有什麼我們幫得上忙的嗎?」

  「可能沒有。」封影只覺心浮氣躁。「我不知道這個夢究竟代表什麼,只覺得……她應該有事和我說。」

  「她?」三人同聲問道。

  「嗯,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不過卻也有點憂傷。」封影低下頭。

  那個女孩現在會在哪里呢?她真的和那個男孩分開了嗎?

  如果有天我不在了,請不要哭泣。

  女孩的話,仿佛是在她耳邊說的一般,久久不散。

  這代表了什麼?

  其他三人對看一眼,也只有攤手的份,誰教她們對處理這類的靈異之事不擅長,只能束手無策。

  「不用多想了,反正這次應該和前幾次一樣,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想通了。」蕭遙出聲安慰。

  不過這也是事實,封影的預知通常是突然的冒出,她自己也不怎麼明白,也許這次的夢境也是一樣。

  封影點了點頭。蕭遙說得沒錯,她相信時候一到,夢裏那個女孩自動會對她解釋這一切的。

  占夢嗎……自己好些年沒做了,就不知道這次是好是壞。

  「別想了!」斯茉打散這沉重的氣氛。「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現在比較重要的是替我想想法子,你們該不會忘了這次來島上的目的吧!」俞梨看了她一跟,略含笑意。

  「既然船到橋頭自然直,那你的事也沒什麼好準備的不是嗎?」她們這次齊聚司徒島,就是為了斯茉的婚禮,機會難得,俞梨也忍不住的想鬧她一鬧。

  「小梨你好樣的!」斯茉沒想到連俞梨也和蕭遙一樣不正經。「也不想想你結婚的時候,我可是很夠意思的盡起保鏢的工作隨侍在側,就怕你那群不熟的親戚對你不利,沒想到你現在居然這麼對我。」

  「你那時隨侍在側是為了看戲方便吧!」不是抱怨或責難,俞梨只是很平靜的指出事實。

  「小梨說得對,茉茉你就承認吧!」簫遙很樂於與俞梨站在同一陣線上。

  「我真會被你們氣死!」斯茉無奈的轉向封影。「小影,你也幫我說說她們吧!沒一個正經的。」

  聽到叫喚的封影拉回思緒,不再想著那夢裏的女孩。

  「遙遙、小梨,你們就別鬧茉茉了,她都快當新娘了呢。」

  「我們才沒鬧她咧!」蕭遙第一個撇清。

  看著她的表情,封影笑了。

  ☆☆☆☆☆☆

  即使在事前是多麼吵吵鬧鬧,在婚禮正式到臨的這天,蕭遙三人還是很有義氣的將向來不修邊幅、不擅打扮的斯茉給裝扮得連她那位新婚夫婿都險些認不出來。只不過,三人仍有些玩心,斯茉免不了受人關愛,長長的頭紗換成了晶瑩小珠與銀白緞帶製成的改良式小鳳冠。

  由蕭遙起意,俞梨設計,封影製作,小鳳冠別出心裁又引人注目。

  「就說這樣比較配她那中國娃娃的名號吧!」喜筵時,蕭遙拉著俞梨和封影到一旁,遠望著讓司徒家親戚淹沒的斯茉,沒打算伸出援手解救她。「不過我還真沒想到那頂珠冠會和白紗禮服那麼搭。」

  「搭不搭、配不配都是其次,你主要的目的是要讓斯茉頂著那珠冠撐完這場喜筵吧!」俞梨含著笑,卻清冷直道。

  「知道就好。」蕭遙也坦白的承認,嘴角浮起惡意的笑容。「不過別擔心啦!斯茉豈是省油的燈,那麼一點重量,想來她是不會放在眼裏的啦!」

  想她們家斯茉可是個武林高手呢,那麼一點點小重量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最好是那樣。」封影遠遠望過去,仍是有點擔心。

  「要不然還會是怎樣呢?」蕭遙笑得可開心了,不過看著斯茉戴上時那吃不消的模樣,她就覺得自己親手採買那「真材實料」的確值得。「你就別替她擔心了,以我們對她淺薄的瞭解,萬一真受不了,她一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珠冠給拆了,哪輪得到我們出面。」

  「這倒也是。」封影完全認同蕭遙的話。

  「不過他們司徒家的人還真是不少,我原以為之前小梨結婚的那個場面就已經夠可怕了,沒想到和司徒家族比起來,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了。」看著被層層包圍的新任族長夫婦,蕭遙心裏猜想著向來缺乏耐性的斯茉還能忍到幾時。

  「不能比啦,之前小梨的婚禮是有過濾過的,並不是每個親戚都出席的,要是伊凡斯·隆·阿爾斯特先生和小梨的外祖父沒有這麼做的話,我想應該也會是一場混亂才對。」封影回想起,心裏真是慶倖。

  「也對,只不過聽說這次的婚禮也是縮小了賓客範圍,像是一些較無來往的司徒外姓或姻親就沒能參加,出現的只是家族的權力中心人士。」蕭遙突地想起司徒昀提過的。「你們想茉茉還能撐到幾時?」

  遠遠的看過去,新娘子臉上已經浮現出不耐了,就只盼司徒昀夠機伶,能夠發現妻子的極限。

  「沒多久了。」俞梨亦注意著斯茉的表情,準備一個不對勁時,就先上前藉故帶開她,以免場面尷尬。

  斯茉發起脾性來,向來會忘了身處何處。

  封影正想要問問另外兩人她們是不是該去幫忙時,忽然有陌生的女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女孩正唱著歌,歌的旋律很好聽,她未曾聽過,可是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像極了那夜夢裏的女孩。

  封影瞪大了眼,開始梭巡著四周的陌生人群,試著找出聲源,或者該說是歌聲要她注意的目標。

  金色的陽光由屋子四周的玻璃窗外灑入,讓會場擁有充分的照明,司徒家的人們三三兩兩的聚集著談話,臉上的表情或笑或正經,純然是一派的自在閒適。

  「小影,怎麼了?」看著她的舉止,蕭遙不禁問道。

  「沒事。」封影下意識的回答,眼睛仍是沒停的繼續梭巡,一一的掃過整個會場,就在她要放棄時,那陣歌聲突然消失,她腦中如電光石火般的快速閃過道靈光,直覺的轉身。

  穿過交談的人群、灑落的金光,她清楚的看到在屋內一隅的男子。

  男子在會場裏顯得很顯眼的原因是,她能夠看穿在那面無表情的無聊下,男子那陰冷無比的心。四周略大的談話聲並未能打擾他,窗外射入的陽光亦溫暖不了他,在那一片金黃色調中,就只有他令人難以別開目光。

  就是他嗎?他就是那個女孩出聲要自己注意的人嗎?

  遠遠的看著那男人,封影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正想詢問男人的身份,一道年輕的聲音響起。

  「又見面了!」司徒市拉著司徒得由屋子的另一頭朝三人邁進,臉上掛著笑容。「你們很不夠意思哦,居然讓昀和斯茉兩人陷在那裏不幫忙。」

  「你們倆也是視若無睹的跑來我這兒當共犯,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不夠意思?」蕭遙看向司徒家的少年二人組,很高興有人來陪她鬥嘴了。

  「這你就不需擔心了。」斯文的司徒得慢慢的解釋:「我們在跑之前,已經先請盡山表哥過去了。」

  「葉盡山?」蕭遙想起當初斯茉在接下司徒昀的保護委託時,曾對這個高度危險分子做過調查,只除了斯茉,其他三人都無緣得見,神秘得要死。「真沒想到他也會出現!」

  據她們所知,葉盡山在一確定司徒族長由司徒昀繼承而非自己後,便搬離了司徒島嶼,在不遠處買了一座孤島生活。依他那種偏激的性子,真沒想到他居然會出席婚禮。

  「他和昀是好兄弟啊,怎麼可能不來!」司徒市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來了就好。」蕭遙也不想去追究他為什麼會來,反正葉盡山就是來了嘛。「這樣我這次總算可以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了吧!」

  當初看了小梨的調查報告,她早就對這個人很好奇了。

  「看你這興致勃勃的樣子,該不會是暗戀盡山吧?」司徒市露出促狹的笑容盯著她。「先提醒你一下,盡山可不是好追的哦!」

  「暗戀?」蕭遙臉上甜笑依舊,還不忘「隨手」推司徒市一把。「你在說什麼笑話啊,人家我可是已經有未婚夫的人呢。」

  「未婚夫?有人敢要你哦?」司徒市心直口快,想也沒想的冒出這一句。

  話一出,司徒得、俞梨和封影都不知該作何反應,直覺的想到眼前的男孩完蛋了。

  「當然有啊。」蕭遙不動聲色,一樣的笑容、一樣的聲調,連眼神也沒改變。

  「就只有一些識人不清的孩子才會看低了人,像我們這種成熟大人的世界,想來你是很難瞭解的,對吧?」二十郎當歲的無知少年也敢和她鬥?

  「孩子?」司徒市眯起服,聽到他最反感的稱謂。

  他正想辯駁,一旁的司徒得連忙勸道:「好了,市。你該不會想在昀堂哥的婚禮上鬧事吧?」拉住向來衝動的司徒市,司徒得俯近他耳邊又說:「而且你看清楚,她可不像斯茉能陪你過招,萬一不小心讓她受傷了怎麼辦?」

  司徒市還想回話,蕭遙搶先一步問:「咦?吵不贏人就想跑了啊?也好啦,反正和一個能力不足、思想不成熟的外行人辯論,贏了也不值得我多高興。」

  「你這個女人!」司徒市瞪大了眼,無奈遭司徒得緊緊捉住。

  司徒得看著眼前這個人稱英國娃娃的女子,雖是第二次會面,可他深深的相信「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明明就是一副柔弱的大家閨秀模樣,怎麼一個開口全走了樣。

  想來自己會拉著市過來,就是為了好好打量一下傳說中娃娃國這家萬能地下公司的其他成員們,畢竟對她們的事蹟雖然已有耳聞,可是熟悉與交過手的就只有堂嫂斯茉,對其他三位他只知道名字而已。

  就拿眼前的蕭遙來說,聽聞她是個超愛冒險的經濟學家,老愛接一些高收費、高風險也高報酬率的委託案,而且愛玩、愛錢、愛整人。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也莫怪斯茉在提到她時總是怨聲連連。

  而她身旁的金髮美女俞梨,前陣子才傳出原來她系出名門,為德國貴族之後,但其中曲折他並不清楚,只知道她上個月成婚,對象也是德國有頭有臉的人物,是阿爾斯特家族的繼承人。斯茉說俞梨不太愛理人,果然他和市來了這麼久,也沒聽她開口說句話,不過光看她的外表,實在難以想像。

  聽說她擅長使用是電腦與各項通訊器材,追蹤與搜集資料,對司徒這一家族的瞭解,說不定她比自己還清楚。

  最吸引他的,就是身穿華麗和服的封影,聽說她是一位靈能者,也是一位心理專家,她那沉靜而獨特的氣質,很能安定人心。

  只不過,她現在似乎被什麼困擾著,有絲心不在焉的樣子。

  「封影小姐,有什麼不對嗎?」該不會是……有什麼靈異事件要上演了吧?

  他這麼一說,一群人的注意力全往封影移去。

  「對呀,小影,你沉默得可怕咧。」蕭遙看向她。「該不會是還在想那個夢吧?」

  「什麼夢?」

  突然間,一道令眾人熟悉的女音加入,而且還帶點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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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9 16:45:03
第二章

  「茉茉?」

  「終於打完招呼啦,茉茉。」蕭遙揚起笑容,神色無懼的對上斯茉不怎麼愉快的臉色。

  「是啊。」斯茉擠出聲音。「沒有你在一旁插話,速度真是快了不少。」

  這群沒良心的女人,獨自拋下她也就算了,明知道宴會時間長得不得了,還讓她戴這「重物」,壓得她頭都快變形了。

  感覺到斯茉的不滿即將爆發,封影先放下心頭的事,體貼的問她:「茉茉,要不要我幫你換套衣服?」

  斯茉投以感激的一眼,又忍不住瞪了一旁的禍首蕭遙,結果就在這麼幾秒的無言中,司徒昀誤會了她的意思,打破了她的美夢。

  「我看就別費事換衣服了吧!茉茉現在就很美了。」司徒均知道妻子的耐性不佳,原本是好意想替她省事,免得她的脾氣爆發;沒想到他這麼一說,登時讓斯茉怔住,難以接話。

  蕭遙馬上笑了出來,就連俞梨也霹出了笑容!封影則是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茉茉,既然連你老公都這麼讚賞這套服裝,我看你就撐到結束別換了吧!」簫遙很努力的止住笑,擺出正經的神色。

  「怎麼了嗎?」司徒昀不明白的看著神色怪異的四女,不懂自己的一番話,為何會讓她們有如此不同的反應,想來他必然是說錯話了。「茉茉,有什麼不對勁嗎?」

  斯茉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決定就算是不給新婚丈夫面子,也不要再虐待自己,「小影,我想還是麻煩你去幫我換個……」

  「她就是封影?」

  一道男聲加入,眾人這才注意到站在司徒昀身後沒出聲的人。

  「盡山表哥?」司徒得是知道他出席婚禮,卻沒想到他會待到現在。

  「盡山,你也來啦!」司徒市可高興了。

  對於他們的驚呼與蕭遙她們的打量,葉盡山全當沒看見,只是看著司徒昀。

  「對,她就是我提過的封影。」司徒昀習慣他的性子,沒遲疑的回答。

  封影看向未曾見過的男子,只覺得他身上亦是散發出一股灰暗氣息,與會場另一處的男子好類似。

  就在她打量間,會場突然在她腳下旋轉起來,而後她的身子往後,得以見到會場的全貌,然後她發覺在一片水藍的色調中發出了三道不同的光影,分別是那男子、葉盡山……與司徒昀?

  「小影?」俞梨快速的伸手扶住她,喚了二聲才得到她的注意。「不要去休息?」她一開始就覺得封影不太對勁,心想她也許是受了前幾天那個夢的影響吧!總覺得她老是心不在焉的,似乎在想些什麼。

  封影搖搖頭,看向司徒昀,手遙指向另一頭的男子。

  「能否請問,那位先生的身份是?」

  司徒昀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有絲意外她會注意到那個人,但心裏也燃起了一絲希望,也許盡山的想法能有所改變也不一樣。

  「那是洵,司徒洵。」

  封影頭一低。司徒洵?就是他了嗎?

  耳邊似乎又再響起那陣悅耳的歌聲,仿佛是在對她確認一般。

  「你發現了什麼?」葉盡山的利眼掃過她,在她提及司徒洵時似是閃過了一絲光芒,但很快的散去。

  斯茉、蕭遙、俞梨對封影這突來的問話已經抱著習以為常的態度,再加上封影自抵達後一直念念不忘的怪夢,三人倒也是靜觀其變,反看司徒市和司徒得就瞪大了眼,生怕錯過好戲似的。

  封影抬起頭,看著他們三人身上的光與聯繫,知道自己和那個司徒洵,一定是牽扯上了。

  「你們……你和司徒昀,還有那位司徒洵,應該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吧。」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他們三人的特殊關係,就是這三人一定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咦?你怎麼沒和我提過?」斯茉哇哇叫,沒懷疑封影的話,看向丈夫。

  司徒昀一副無所謂的笑,「我不覺得這有必要提,你也沒問不是嗎?就不知道封影為什麼會特別提起了。」

  「太神了吧!」司徒市忍不住的叫。「這種沒幾個人知道的秘密你居然會知道,看來你果然不簡單。」因為除了司徒昀的生日是實報外,葉盡山和司徒洵得資料都是各晚了幾天,所以當初俞梨在查司徒家的資料時也沒有發現。

  不過經大家這麼一提,當初曾對司徒家權力分佈與繼承順序做過調查的俞梨也想起了司徒洵這麼一號人物,只不過據稱他已完全不涉入家族管理問題,獨居在司徒島上某處,所以當時並未將他列入重點嫌疑犯中。

  「司徒洵,不就是當初具有族長候選人資格的三位之一。」不過他好像自動放棄,族長候選人剩下葉盡山與司徒昀。

  「你們說的都沒錯,我們三個的確是有這麼一層關係在。」司徒昀仍是無所謂的悠閒模樣。

  「能不能……」閉上眼,封影聆聽著那陣未停歇的歌聲,明白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麼了。「讓我接近司徒洵?」

  「咦?」和她相熟的斯茉瞪大了眼。「小影……這太大膽了吧!」

  她該不會和人時興什麼一見鍾情之類的吧?

  「小影?」俞梨也不明白她為何會冒出這麼一句要求。

  蕭遙眨著大眼,一句話不說的看著封影。

  「他……該是存有些心結或有絲怪異吧!我想……主動要求委託。」封影也不知道她這麼說對不對,但她只知道她應該這麼做。

  「封影。」司徒昀看著她的堅決,不免感到意外。「你是以什麼蛛絲馬跡下這個結論呢?」

  「我……」封影支吾著。不知道該對他如何解說。

  「少廢話了,昀。」一把推開司徒昀,葉盡山的表情算得上是高興吧!「反正我也看洵那張死臉有點膩了,不過就是個意外嘛,耗了五年也算夠了吧!他再那麼跟個死人沒兩樣的過下去,我乾脆給他一槍來得快。」

  「盡山。」司徒昀看著他,有絲無奈。「我看,我們進書房討論吧。」

  「沒什麼好討論的。」葉盡山向來跋扈,自然不會把司徒昀的話給聽進去。

  「好,我就委託你,不管你要用什麼方法,總之讓洵那傢伙變正常就行了。」

  反正他跟著昀過來,就是為了問她這件事,正好她自己提了,省事不少。

  「盡山說得好!」司徒市在一旁鼓掌。愛死盡山的魄力了,他說得沒錯,看洵這麼消沉了五年,他也快受不了了。

  「市。」司徒得雖也有相同的看法,卻很明白這情況並沒有他們兩人插嘴的份,而且看昀堂哥的表情,似乎有些擔心。

  「確定?」娃娃國當家「錢嫂」蕭遙出聲了。「兩方都同意的話,委託就算正式成立了哦。」她眨著小扇般的睫毛,環視著眾人。

  「我決定了。」封影的表情再認真不過,耳邊的歌聲已經漸漸淡去,而她的決心則更是堅定。

  葉盡山沒再開口,蕭遙將目光轉向似有意見的司徒昀。

  司徒昀仍是微微的笑著,重申己見:「我們還是進書房好好談談吧。」

  ☆☆☆☆☆☆

  司徒昀將不情不願的葉盡山拉進書房,再屏退那年少雙人組,留在書房的尚有娃娃國的四位成員。

  「封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提議?我想,你和洵應該是初次見面才是。」司徒昀有這個把握。因為司徒洵這五年來,別說是離開司徒本島了,就連走出他屋子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還有,司徒洵的心結應該不會有人向她提及才是,莫非封影真能洞悉人心,光憑那遠遠的一眼就能有此結論?

  「我……無法做確切的解釋,只知道我必須這麼做。」封影對於這整件事其實不清楚,包括那個男人的異樣究竟是從何而來。

  雖一直聽到「意外」與「五年」這幾個關鍵詞,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致司徒洵產生異樣,她實在是不明白。

  「而且,我對那位司徒洵先生過去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封影大方的承認。「只是我知道,有人希望他走出陰霾。」那女孩的希望應該是如此吧。

  「我們的確是希望他能走出來,不再將自己鎖在過去。」司徒昀點點頭。五年來,他對這事念念不忘,只可惜每每與他談,總是無法成功。「也許,讓你去試試反而有成功的希望。」

  畢竟由她剛才的一些表現看來,封影的確是擁有著未知的力量與感應,這就不是他們所能比擬的了。

  「那個叫洵的,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斯茉終於忍不住的將頭上那頂重冠扯下,鳳眼則滴溜溜的盯著自家夫婿。

  司徒昀看了仿佛不關己事的葉盡山一眼,明白只能由自己開口說明了。

  「這……應該算是個不幸的故事吧。」要說五年前的事,他還真有點不知該從何說起,畢竟這牽涉到洵的隱私,描述得太清楚也不是,含混帶過又怕影響到封影日後的判斷。

  「你就直說吧,不幹不脆的!」葉盡山看不下去了。

  司徒昀無奈的看著向來無所顧忌的葉盡山道:「洵有個兩小無猜的情人,那個女孩是司徒的外姓遠戚,兩個人從小感情就很好,但是在五年前……」

  司徒昀話還沒說完,就讓斯茉給打斷。

  「死了對不對?這種劇情真老套。」斯茉扁扁嘴。「是自幼體弱多病撐不過成年,還是什麼車禍意外?真是的,就沒有點新意嗎?」

  「茉茉!」蕭遙真想往她頭上打下去。「你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這種事你也能當笑話看嗎?沒看到大家都一臉正經的想努力表現出那種哀戚嗎?你在那兒耍什麼寶!人家不幸失去愛人就已經夠可憐了,你居然還落井下石,嫌人家死得不夠精彩、死因不夠獨特?」

  可是想想,她忍不住也歎了口氣。「當然,我知道這種發展的確是讓人很提不起勁來,可是既然遇上了,你好歹也裝一下嘛!做什麼當場削人呢?人家也是有苦衷的啊,你當人家愛當平凡人呀?」

  只是她就不免埋怨了,本以為封影難得失常,遇到的事件一定是曲折迷離,詭異得令人無從想像,卻沒想到是這麼普通的故事。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俞梨受夠了她們。

  一個是不懂得看場合說話,一個是明知故犯,說穿了全是一個樣,愛開玩笑也不是這個樣子!

  「對亡者尊重一些。」俞梨沉聲教訓。

  「是。」

  提到亡者,斯茉和蕭遙都收斂了一點。

  這種事的確不太適合拿來開玩笑,似乎也不該抱怨。

  「抱歉,請繼續。」封影代替她們道歉似乎已是習以為常的舉動了。

  司徒昀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她的確是在五年前過世,但是死因並不是剛才那幾種,而是被謀殺的。」

  「謀殺?」斯茉的精神全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在我們滿二十歲時,就開始了所謂的下任族長資格審查,而當時長老們一致通過,由我們三人公平競爭。」三人,指的自然是司徒昀、司徒洵與葉盡山。

  「而一切的意外,也就由這個結論公佈後開始。」

  「簡單來說,就是有人想要卡位,不管除掉你們三人中的任一人,就有機會遞補上候選人的位置。」蕭遙懂了。「可是,那為什麼會是他的情人死亡呢?」若有這個心,直接設計司徒洵不是更保險?

  「真正的目標究竟是洵或是靜,我們到今日依舊無法得知,也許當初下手的人知道洵對靜的心意,明白毀了靜就等於毀了洵,所以將目標放在較好對付的靜身上。不過也有可能,是靜察覺了什麼,所以挺身替洵擋去一災。」

  「她……」封影浮現個想法,令她亟欲去證實。「她該不會也是……」

  「是的。」司徒昀露出淺笑。「她和你一樣,擁有不可思議的靈能力。」

  ☆☆☆☆☆☆

  「這真的是太勁爆了。」雖然知道這世上什麼人都有,可是斯茉習慣了封影擁有異能,現在忽然聽見別人也是一樣,突然有種自己也應該會的感覺。

  「你口中的那位小姐,是不是留著及肩短髮,紅紅的蘋果臉,眼睛圓圓的,笑起來很可愛?」封影很難不將那位逝去的小姐與自己夢裏的女孩聯想在一塊。

  原本百般無聊的葉盡山終於將注意力轉向她,而向來含笑的司徒昀則皺起眉。

  「你認識她?」

  看著他們的反應,封影思忖著。看來夢裏的那對男女就是司徒洵與那位靜小姐,而她會讓自己親近司徒洵,無疑是放不下心吧!

  封影的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女孩在林中的殷殷囑咐——

  如果有天我不在了,請不要哭泣。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請你不要哭泣。因為無論你是如何的傷悲,甚至傷害你自己,我都不會回來了。

  想來,她是早就預料到自己將邁向死亡,也知道司徒洵必會傷心難過,所以才這麼的叮嚀著。只是,司徒洵應該是沒做到,才會讓她這麼的走不開,在五年後找上自己。

  「封影?你怎麼會知道靜的長相?你見過她?」司徒昀追問著。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侯靜一出生就在島上,一直到她過世從未離開過,封影怎麼可能見過她!

  封影搖頭,卻又不知道該不該點頭,總不能說她在夢裏見過吧?

  「不,我只是有這麼一個畫面閃過。」她也只有這麼一句話帶過。「司徒洵先生在那位小姐過世後很難過嗎?」

  「難過是必然的吧。」司徒昀點點頭,沒再追問剛才的問題,因為那並非可明確解釋。「他與靜一向很親,也很重視靜,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靜才會成為野心分子的目標。」

  「那兇手捉到了嗎?」蕭遙也忍不住的湊上前問。

  「嗯。」司徒昀點點頭。「是洵追查的,花的時間不多,同謀也都付出了代價,可是逝去的生命終是無法挽回。」

  「然後,那個司徒洵就這麼當行屍走肉的扮癡情種一直到今天?」向來口無遮攔的斯茉自是忘了方才俞梨的告誡。

  不過司徒昀既是她的丈夫,自然明白她無惡意,其他娃娃國成員也算習慣,而葉盡山基本上說話比她更不留餘地。

  略過斯茉過於直率的形容,司徒昀有些無奈。「我也很希望他能夠振作,但試過了很多方法,一點成效也沒有,就連當初要選出下任族長時,他也是直接言明棄權,放我和盡山二人獨撐,而他所繼承的各項產業目前也都屬於託管狀態。洵他現在……只能說是他對靜的感情太深了吧!」司徒昀想來就覺得……委屈他了。

  想起從前,洵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啊!相較於自己的過度內斂,盡山的過度張狂,洵正介於之間,處事圓滑但有時亦現稜角,對於家族的掌管也有他的一番見解與想法,只是沒想到會因為野心分子的計謀而毀了他。

  「什麼感情太深,這分明就是懦者行徑。」斯茉相當的不以為然。」是男人的話就該站起來,好好的給那些惡人好看,好好的報復他們。對於他們最大的希望,就反其道而行。那個不良分子既然是以阻礙他繼位才策劃這一切,司徒洵就更應該當上族長氣死他啊!在那邊裝什麼憂鬱啊!笑死人了。」

  「昀,你娶的老婆倒不笨。」葉盡山聽了只差沒拍掌。

  司徒昀聽了只有苦笑,找了個臺階下。「也許因為我們不是當事人,所以才能這麼輕鬆以對吧!我想,洵應該一直都是很痛苦的。」

  「把悲憤化成力量他是不懂嗎?成天在那裏裝個死人樣就會讓已死的人活過來還是高興一點?有點頭腦好不好!」斯茉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人。「不管是不是當事人,我覺得是他自己的精神面太過脆弱,才會這麼久還是那個樣子,正常人五年的時間,早該恢復正常生活了。」

  「茉茉,閉嘴。」俞梨再次開了金口。

  「不管如何,我只是希望能夠讓洵再次活過來,現在的他,像是隨著靜死去一般的沉寂而無行動力。」司徒昀誠心的說。相信盡山也是這麼想的吧!

  也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關係,他們三人的關係一直停留在相互競爭、相互扶持與相互崇敬上,看洵這個樣子,他真的很痛心。

  「不過,我們還有個問題。」這個問題,司徒昀真的想不到解決的好方法。

  「什麼問題?」好奇寶寶斯茉相當熱切的詢問。

  司徒昀微一攤手。「我想我們應該先來討論一下具體的解決方式吧!封影,你有什麼想法嗎?」

  封影搖搖頭,她的能力向來能夠感受到更深一層的事物,卻無法詳細的做出解釋。

  「小影只是有那樣的感覺,而且我相信主導權並不在她手上。」俞梨開金口,代為解答。

  司徒昀開口,表示他的為難之處:「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告知洵這件事,並且說服他接受封影的存在,還有封影又該是什麼身份,以及具體計劃是什麼,目標又是如何?」

  司徒洵既會離群索居,個性自然古怪,哪會讓封影靠近。而封影不過與他見了一次面,就突然有接近他的想法,在深問下,她又答不出些什麼。

  「囉唆,這個我來就好。」葉盡山接過酒杯,難得的露出了詭笑。

  司徒昀看向他,也露出慣有的笑容。

  「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就麻煩你了,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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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9 16:47:26
第三章

  「這是做什麼?」

  開口的司徒洵與司徒昀長得有七分像,只是他並沒有司徒昀的閒適自得,而是常皺著眉,似乎沒有舒展的打算。

  向來清幽的偏僻房舍,忽然出現闖入者,也莫怪他會皺眉了。更何況,還是鮮少一同出現的司徒昀與葉盡山,還有一個陌生女子。

  「這位客人,可能要暫住在你這裏。」司徒昀一派自然,似乎不覺得這個要求有點不合常理。

  「不收。」司徒洵一口拒絕,目光流露出疑惑,不明白他這堂哥怎麼會突然提出這種可笑的要求,這兒少有人來,他居然還帶著人說要來暫住?

  「沒得商量,人就是要待在這裏。」葉盡山懶洋洋的口氣卻再認真不過。

  「我也沒必要與你商量,不送。」司徒洵哪是那麼好說服的。而且,他也不認為葉盡山有那個權利命令他。

  「洵。」司徒昀喚住他。「封影小姐,也是位靈能力者。」

  「那又如何?」背對眾人的身形看來有絲落寞,但聲調卻是清冷不甚在乎。是不是靈能力者,有什麼重要?

  「洵,你不是老相信靜還在這屋子裏?」葉盡山瞪著司徒洵的背影,只覺火氣冒上。「可是五年了,你可有再見過她?」

  背影的主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她在。」

  「好,就算她真的還在,但是你還是一樣見不著她,感覺不到她,更別提和她感應對談,是不是?」葉盡山毫不留情的直指他內心深處的遺憾。

  司徒洵沒轉過身,但也沒回話,因為他無法反駁。

  即使他是多麼的戀著靜,多麼希望她能偶爾出現在自己面前,即使是以幽靈的形體出現。他真的不怕,他只是怨她不出現,或怨自己看不到她。

  曾經在多少個夜裏,他熄燈,獨坐在兩人共同搭建的搖床上,就是希望能再見她一面。也在多少個夜裏,他憤怒的破空怒吼,氣自己、也氣她,更氣無情的蒼天為何要拆散他們?

  他的愛,並不能引導她來到他面前。

  他也不免歎息,為何他沒有所謂的第六感或靈能力?也許靜在黑暗處殷切的喚著他,他卻怎麼也看不到、聽不見。他難免要恨。

  看著他的僵硬,葉盡山的口氣倒是輕鬆:「封影不同,她是靈能力者,靜到底在不在這裏,或者她想表達什麼,只有封影才有辦法感受得到。讓她待下來,對你只有好無壞。」

  「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司徒洵轉過身,冷冷的看向三人。「要我死心?」

  「洵。」司徒昀看著事情有了轉機,也開口解釋:「我們並不是要你死心,而是正好有這麼一個機會,做一個新的嘗試不好嗎?」

  葉盡山瞥了司徒昀一眼,向來對他的柔性訴求感覺不耐。

  「反正你這麼虛晃了五年,什麼也沒做,不如讓她來試試,也許會有什麼新發現也不一定。」葉盡山無懼的與司徒洵對視。「還有,不管你信不信,是侯靜要她來的。」

  對司徒洵而言,一切的理由都不成理由,只除了侯靜。

  司徒洵那冰臉在刹那間露出了一絲裂痕,因為那個名字而遲疑著。

  「你可以不相信,也可以認為她是我們找來要設計你的,但我說,今天我們會來,就沒打算讓你拒絕。」葉盡山續道。

  「洵,就當是被騙吧!至少也有一絲希望不是嗎?」司徒昀看出司徒洵的內心掙扎。「不管怎麼說,給大家一次機會吧!」

  「就讓她住在你這裏,很快就能確定一切了。」葉盡山最恨拖泥帶水,直接下結論:「就這麼決定了。」

  「三天內,她如果沒能給我一個滿意的成果,你們就來帶走她。」司徒洵何嘗不想試,但在五年間,一連串的失敗只是令他更心灰意冷,漸漸的連他都快要不敢相信靜真的存在了。

  「就三天。」葉盡山答應得爽快。

  司徒昀原猶豫著,但見盡山已開口,他也就不再有異議,看向身旁的封影,「那就麻煩你了。」

  從頭到尾都沒開口的封影只是點點頭,看著已經轉身進屋的司徒洵,想著未來的三天將會發生什麼事。

  滿意的成果?什麼樣的成果,才會讓他滿意?

  ☆☆☆☆☆☆

  二層樓的建築,之前是侯靜的住所,在她死後,司徒洵捨棄了自己原本位於島中央區的住所,獨居在此。屋內所有的窗簾終年拉上,沒有一絲光線透入,灰暗得有如鬼屋,但並沒有鬼屋那般的髒亂或滿布灰塵。

  據說每天會有婦人過來打掃,順便補充冰箱裏的食品及做好熟食以備司徒洵取用,時間是下午一點到二點,因為這是司徒洵每天固定去侯靜墓上的時間。

  住進來的第一天下午,前來打掃煮飯的婦人告訴封影的,她亦帶來了司徒昀吩咐的行李及關心。

  「昀少爺說,若有事還是需要什麼,就打電話回司眾院給他,還有如果不想待了,也沒關係。」王嫂負責這個差事也五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不怕洵少爺怒氣的住進來。

  「我會的,謝謝你。」封影接過自己的行李,有禮的朝王嫂一福。

  「我得快走了,萬一洵少爺回來可就不得了了。」王嫂欲言又止的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相當柔順的小姐,想警告她小心,卻又怕嚇跑她,最後還是只能選擇離開,免得那個不愛人打擾的少爺回來撞見自己又要發脾氣了。

  看著匆促離去的婦人,封影可以猜想到自己的「委託人」似乎不怎麼喜歡看見有人出現在他的土地上。

  提起行李,她上了二樓房間,忍不住的拉開厚重的窗簾,讓光線得以落入。

  憶起那滿室的陰暗,她只覺得無力。

  推開長窗,她看向那片圍繞建築物的樹林,不禁想起那個夢。那女孩……是侯靜嗎?現在,我已經來了,然後呢?你想我怎麼做?

  ☆☆☆☆☆☆

  推開大門,司徒洵意外于光亮的客廳,以及傳來的輕響聲。而後,一名穿著和服的女子出現在他面前。

  「回來啦,先吃飯吧。」封影端出最後一道菜,解下身上的圍裙。司徒洵大皺其眉。「你以為你是誰?」

  看她那副樣子,怎麼?把這裏當成她家了嗎?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蠢人。

  「我是封影。」封影沒讓他的惡劣口氣嚇著,她只是秉持她一貫的溫馴,不去介意他的惡形惡狀。

  「我管你叫什麼。」司徒洵的話中不帶一絲溫度,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嫌惡外加氣憤。「你在搞什麼?誰准你把窗簾全拉開的?還有那桌飯萊又是怎麼回事?」

  「從今天起,房子由我打掃,三餐由我負責。」封影相當鎮定。「還有,將窗簾拉開是為了讓陽光透進來,打開窗戶則是為了通風,通往二樓的樓梯之所以擦過是因為上頭有灰……」

  「閉嘴!」司徒洵怒吼。這女人是怎麼一回事?「記住你自己該做的事就好了,誰要你管那麼多,這是我的房子,你無權更動。」

  封影看著他的狂怒神色,不知為何卻一點也不畏懼。

  「你也別忘了,你給了我三天時間來找出令你滿意的成果,所以,我有權要求一切必須的環境,來達成我的使命,不是嗎?」墨黑色的眼靜靜的望著他。

  那似看透人心的眼神令司徒洵驀地心慌。

  「只有三天。」別開頭,司徒洵轉身就走。

  「只有三天啊。」封影低頭看向餐桌上的菜,開始動手收拾。

  三天,她能做到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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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了壺茶,封影坐在屋前的小桌椅上,看著侯靜的生前居所,以及她墓地所在的樹林等待著。

  她等著侯靜的再度出現,等著她的解釋,也等著她告訴自己下一步。

  風吹樹林,沙沙作響。封影捧著陶杯,看著樹林,而後,風中似乎又傳來陣陣的歌聲。

  又是歌聲嗎?這次又是代表著什麼?

  封影放下杯子,以心聆聽,卻不明白。

  歌聲很美,旋律也很好聽,但這並不能給她什麼啟示。

  她到底該怎麼做?她只有三天的時間能夠取得司徒洵的信任,讓她留下來,如果三天內沒能做到的話,想來他就再也不會讓自己靠近這裏一步。

  不是成功就是失敗,而且來得很快,就在三天後。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呢?」

  她並不瞭解司徒洵,也尚未有機會與之相談,當然也就不瞭解他口中的「滿意的成果」究竟是何種程度。

  她看得出來,他並不相信是侯靜要她來的,但是為了那千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勉強的去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取得他的信任似乎頗難,只因他心中早已否認了自己。

  五年來,一定發生了很多類似的事吧!也難怪他不相信了。

  耳畔的歌聲仍未停歇,封影努力的聽著那不真切的歌詞,尋找一切可能的線索,只可惜徒勞無功。

  不是這個樣子嗎?那歌聲究竟代表著何意?

  低頭啜了口茶,封影不禁有點悵然,想起了這可是自己頭一次在沒有娃娃國的任何資料提供與後援的「委託」,而且還是自己主動開口要求的,也算是別開生面的另類嘗試了。就不知道,娃娃國的招牌會不會就此毀在她手上?

  讓司徒洵恢復以往嗎?現在別說是捷徑了,她連個入門都還沒找到,就快要被判出局了。

  真是……不甘心,不!她絕不就此放棄。今天才第一天,她還有時間。

  就在她下定決心的同時,歌聲也倏地停止,封影不禁露出了笑意,「你也這麼覺得嗎?」就在風動的庭院中,她興起了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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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的左側,司徒洵掀起窗簾一角,看著庭院中的封影,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藉以斷定她的來由。

  但看她僅是坐在桌旁,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著杯中物,司徒洵的心中有說不出來的失望。

  是的,即使早告訴自己別太相信,但看到事實時仍是不免失望。

  五年了,他試過一切方法,就是為了和靜再見上一面,只可惜這希望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消磨殆盡。

  而昀與盡山的突然來訪令他不免再度燃起一絲希望,只因他明白他們並非無聊之人,這女人既然能夠說服他們二人同時為她背書,想來應該不致教人太失望,卻沒想到她什麼也沒做,就只是呆坐在庭院中虛度時光。

  也許,三天太久了,他現在就該趕她出去。

  放下窗簾,他的心裏是矛盾的。既不希望有人與他在同一令屋簷下打擾他的作息,卻又希望她能發揮自身的能力表達靜的想法。

  五年了,靜離開五年了。他每天都在提醒自己,回想著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就怕一個不小心,腦中的記憶就這麼模糊了

  他是真的希望能再見見她,不能說話、無法擁抱都無所謂,他只希望能再看到她出現在他面前;即使是在夢中,他也會很高興。

  這個要求算過分嗎?他並不覺得,可是五年來從沒發生過。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他唯一能見的,就只有她的照片。

  是故意的吧!但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難道她不想見到自己嗎?難道她是在生氣,氣因為他才害得她早逝?

  自她死後,這些問題一直在他腦中盤桓,卻沒有個答案。

  「回答我啊。」看著一室的黑暗與沉靜,他忍不住開口詢問。「如果她真是你找來的,為什麼不透過她來回答我呢?」

  回答他的,依舊是滿屋子的安靜。

  ☆☆☆☆☆☆

  當晚,司徒洵的房門被敲響,正在翻看照片的他一怔,才想起這房子裏頭多了個人。

  「司徒先生,吃晚餐了。」久久沒聽到回應,封影只有出聲。

  司徒洵就著昏暗的燈光,翻看一張張照片,只當外頭沒人,他什麼也沒聽見。

  「司徒先生?司徒先生?」又喊了好幾聲,沒得到任何回答的封影只有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歡迎我,但是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別忘了侯靜小姐並不樂見你如此自虐。」

  聽她提起侯靜,司徒洵總算有了反應。

  房門一開,出現在封影面前的司徒洵宛若神只般的高昂著下巴。

  「你也敢在我面前提她?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其他的不需要你插手。」

  「我的委託中也包含了你的健康問題,飲食不正常是很傷身體的。」封影無懼的抬頭凝望。「而且我相信,侯靜小姐也會這麼想的。」

  她可沒忘了那日的夢境之中,侯靜一直在交代他,就是怕他像現在這樣的消極與自我傷害吧!只可惜司徒洵仍是沒將之聽人心裏。

  「她如果是這麼想,那你證明給我看啊。」司徒洵盯著她。

  封影幽幽的回望他,「你希望我怎麼證明?」

  「叫她出來,叫她親口和我說。」司徒洵的眼中閃出光芒,為了這個可能性而心跳加速。

  「那是不可能的。」封影想也不想的回答。「她已經過世五年,力量早已薄弱,還硬撐著留在這裏,就是因為放不下心。」

  「她真的在這裏?」司徒洵捉住了話句,有著狂喜。「她還在?」

  「你不也是如此深信著?」封影反問他。

  「我需要實際的線索,我需要感受到她。」司徒洵的目光變得遙遠。「我需要再見她一面,我需要問她後不後悔,為什麼就是不行呢?」

  「我相信她也如此希望,只不過做不到。」依她的推算,侯靜現在還能待在這裏當遊靈,就已經是很勉強的事了,更遑論現身在他面前。就連對自己,她也僅僅能以著微弱的方式傳達她的心聲罷了。

  「那你呢?」司徒洵打量著她。「你不也是一個靈能力者?使用你的能力讓我們見面啊!你不是她找來的嗎?」

  封影搖搖頭。「這並不是有我的力量就能夠達成的事,還要看她的情況,但是如果她可以的話,早在之前你們就能見面了。」

  而且,她也不主張兩人再次見面,因為那只是會令他們更痛苦罷了。

  「那你能做什麼?」司徒洵忍不住的發起脾氣。「那找你來有什麼用?我這裏不缺煮三餐的傭人。」

  封影看著他怒氣衝衝的模樣,閉了閉眼才道:「她要我來,一定有她的用意在。目前我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事情會明朗化的。」

  「總有一天?」司徒洵冷哼。「總有一天是哪一天?該不會又要我等五年吧!別忘了,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

  封影點點頭。「我知道。只不過你能不能先下去吃飯?」

  司徒洵看她一眼,在經過一番內心掙扎後,沒多說的越過她,下樓吃飯。

  只要能再見靜一面,要他怎麼配合都行。

  封影看著他的背影,呼出一口氣。

  有進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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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9 16:47:48
第四章

  「誰准你把窗簾全拉開的?」一下樓,又見到滿室光亮,司徒洵的口氣相當差。

  「窗簾不拉開,光線難以透入。」封影解釋著。難得這屋子的採光極佳,鎮日拉上窗簾,豈不壞了原造者的美意?

  「我就是不要光線進來。」司徒洵怒視著她。普通人都知道,鬼魂是見不得光的。

  「為什麼?」封影不懂。「何必將屋子弄得昏暗不明呢?享受一下陽光的洗禮不也很好?」

  「這你沒有資格過問。」司徒洵咬牙的將窗簾一一拉上。

  封影看著他的動作,腦中閃過一絲念頭。

  「你該不會是為了讓侯靜小姐出現吧。」看他的動作一頓,封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沒有用的,就算你將窗簾都拉上了,她還是無法出現的。」

  「那你說呀!要怎麼做她才會出現?」他忿忿的摔開手中的窗簾。

  「看來我們又回到了昨天的問題上。」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再見到侯靜吧。

  「會又回到,是因為你沒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他瞪著她。「回答我啊,要怎麼做她才會出現?」

  「那並不是我能決定的。」封影仍舊是同樣的答案。

  「如果你不能決定,那又有什麼資格否認我的方法收不到成效?」司徒洵的眼神無情的朝她壓迫。

  封影坦然與之對視,毫無退意。

  「我否認,因為你用了五年,不一樣是白費工夫嗎?」

  瞧司徒洵的眼神似乎要吃了她,但最後,他只是一拳擊向牆。她說得對,自己試了五年,一點成效也沒有。

  「與其相信黑暗的環境會使她來臨,不如在白天還給自己一個光線充足的空間,留在夜晚等待。」

  她真的無法想像他五年來就生活在暗不見天的漆黑屋子中,要不是他每日下午都還會固定前往侯靜墳前;五年的黑暗生活下來,恐怕他也成了半鬼的行屍了吧。

  「你別這樣。」封影看著他的頹喪。「我相信,她也不會樂見於你如此的。」

  司徒洵別開頭,語氣中摻雜著失望,「叫她親自來跟我說。」

  封影看著他的痛苦,還是只能回答他:「那是不可能的。」

  ☆☆☆☆☆☆

  同樣的夢境!封影由床上坐起,只覺冷汗濕透衣物。她撥開微濕的長髮,撫著難受的胸口喘息著。

  相較於上一次,同樣的夢境卻讓她更感酸意,看著夢中侯靜那難舍的眼神,她忍不住的想為她哭泣。

  在得知司徒洵與侯靜的故事後,如今再次聽著侯靜對司徒洵的不斷囑咐,她就覺得心傷,不由自主的為侯靜感到難過。

  她是那麼的捨不得這一切,捨不得司徒洵。但是在一番掙扎之下,她依然選擇了離開,只為了保護司徒洵的生命。

  一思及此,她對於司徒洵這五年來的浪費生命就覺得氣憤,這是侯靜承受多麼痛苦、鼓起多大勇氣犧牲自己離開他而換來的!他卻這麼的不知珍惜,徒然的浪費她的一番苦心。

  掀開被子,她摸黑走下樓,來到了前頭的庭院,看著幽暗的樹林。

  她要怎樣才能幫助司徒洵與侯靜呢?

  片段的夢境並不能代表什麼,而第一天的相處下來,要改變司徒洵的想法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一心一意依舊是想著侯靜的一切,放不開的情況下才會如此自厭的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那她能用什麼理由來改變他?

  侯靜是想要自己這麼做吧!想要她求贖司徒洵的靈魂,令他不再沉溺於過去。

  但是,方法呢?目前的司徒洵對自己而言距離太過遙遠,而且她相信他也不是會乖乖聽人勸服的人,那她該怎麼做?

  「如果真需要我幫忙,你也該說個大概呀。」對著幽幽的樹林,封影細聲的開口。「不說清楚的話,我怎麼知道該怎麼做呢?」

  回答她的,依舊是暗夜裏的孤寂,她也只能對著黑夜歎息了。

  ☆☆☆☆☆☆

  封影在司徒洵這裏待了二天,而在這二天中,司徒洵常常打量著封影的一舉一動,就是怕錯過了任何可能發生的跡象,錯過了侯靜存在的證據。

  只是結果讓他相當失望,封影並沒有發生特殊或怪異的舉動,而屋內也沒有什麼無法解釋的變化或感應現象。

  那個自稱擁有靈能力的女人,只是在家裏做著普通管家會做的事,看得他心火極旺,並完全消滅了心中僅存的一絲絲希望,顧不得三天之約,現在就想把她趕出門。

  「你當你是來度假的嗎?」由屋內走出,司徒洵一眼就看見石桌上的茶具組,忍不住開口譏諷。

  「保持愉快的心情是很重要的人生課題。」抬起頭,封影說話依舊是那麼淡然,似乎聽不出他話中有話。

  「是嗎?」司徒洵輕哼。「可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最重要的課題應該是該證實自己所言不假吧?記住,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而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

  「我記得。」封影替他倒了杯茶。「我也在想要怎樣才能讓你相信我,以及改變你自己。」

  「改變我?」司徒洵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卻覺得一點也不有趣。「是什麼樣的情況,讓你妄想改變我?」

  「不是我想,是侯靜這麼希望。」封影相當鎮定的提起。

  「又提她?」他瞪視著她。「你不要以為任何事只要安上她的希望,我就會照單全收,我沒理由相信你。」

  這種虛無縹緲的事,要誰相信。

  「你有權不相信,但這是事實。」封影心情平靜的看著他,嘴角露出微笑。「你應該不會忘了,她曾經對你說過,如果有天她不在了,要你千萬別為她哭泣吧!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在知道自己生命將盡的時候,仍是在擔心你,可惜她這份心意,你卻遺忘了。」

  「你亂講!」司徒洵狠狠的瞪向她。「我沒忘、我沒忘!我怎麼會忘!」

  想起那個午後,司徒洵的心裏滿是憤懣。

  「我只是氣,氣她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氣她為什麼做了這麼重大的決定,卻不來和我商量。我只是氣,氣她明明就有離開的徵兆,自己卻笨得察覺不到!」司徒洵手緊緊的抓住封影,看向她的墨瞳。「你明白嗎?你能夠感受到我的後悔與怨恨嗎?她痛苦的做了決定,但她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思?她有沒有問過我是否願意獨活?」

  司徒洵鬆開手,讓封影再度落座回椅子上。

  「她沒有。她只是以著她的善良,自以為是的替我而死。」司徒洵看向封影,眼眸中閃耀著的是深層的哀傷。「結果,她的善良反而最讓我難受。這一切,你能夠明白嗎?」

  她看著他的狂亂,伸手拉住他的手。

  「我能明白。」她怎麼會不明白呢?她擁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啊!對於這種強烈的情緒波動,她比任何人都感受得深。

  「你能明白什麼。」他冷冷的甩開她的手。「你不是她,也不是我,局外人的你,能明白什麼?」

  封影靜靜的注視著他,沒有爭辯,只是將茶遞向他。

  她明白,現在的他,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

  司徒洵看著她的動作,動了動唇,最後還是決定上樓,留下端著茶的她。

  封影的目光移向手中的杯子,輕輕的將它灑向林子,開口:「祝你們有個好夢。」

  ☆☆☆☆☆☆

  「喂,你們一點都不擔心嗎?」司眾院中,蕭遙看著對座的斯茉與硬被她留下來的俞梨,臉上的表情再認真不過。

  「有什麼好擔心的?」斯茉翻著手上的雜誌,語氣再閑涼不過。「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這可是小影第一次以自己的力量去面對委託耶,我看我們還是去幫忙吧。」其實除了這個原因外,最重要的是她的好奇心作祟。對於封影這一次的委託,她是再好奇不過了。

  畢竟封影主動要求委託,這種事可不是天天遇得到,再加上那個叫侯靜的居然也湊上一腳,這教她怎麼捺得住不去攬和。

  人鬼聯手耶,想來就刺激有趣。

  「幫忙?」斯茉放下雜誌,眉毛挑了半高。「我幹嘛非得去理那種個性彆扭放不開的活死人,當他的專屬社工人員?」

  那種男人,光聽她就覺得倒胃口,才懶得去和他打交道。如果真有興趣,早在三天前就跟著司徒昀去了,哪還要等到現在。

  「茉茉,他可是要喊你一聲大嫂的耶。」蕭遙不忘提醒她,司徒洵現在可算得上是她的親戚了呢。

  「堂的。」斯茉注解。「而且我拜託你,要這麼叫我的人,在這個島附近是多到我都數不清了,司徒洵又算哪根蔥。」

  司徒家族那麼大,親戚多得和螞蟻沒兩樣,真要這麼認真,她大概一天到晚會有管不完的閒事。

  「好吧。」蕭遙認了。「那加上個‘親愛的’如何?別忘了司徒洵和你老公可是好兄弟呢!」

  搬出司徒昀,就不相信斯茉還是能不當一回事。

  「據我所知,他們三個人的關係應該是亦敵亦友。」俞梨插話道。

  「小梨!」蕭遙看向她。「你何必拆我台呢!好吧,就算司徒洵真是個混蛋,不配得到我們的關心好了,那小影呢?難道你們真忍心看著她一個人去面對那種……活死人?」

  「你真的很無聊耶。」斯茉再次放下手中的雜誌。「葉文斐做什麼不快點拉你去結婚?」

  「他不敢。」俞梨冷淡的介入蕭遙與斯茉的談話中。「一個人在知道自己因踏錯一步而命垂懸崖上時,總是期望能就這麼保持在懸崖邊,能撐多久就多久,就算是晚掉下一秒也是幸福。」

  斯茉大笑。「說得好,我想葉文斐應該也開始後悔向遙遙求婚了才是。」

  「笑夠了嗎?」蕭遙甜蜜的看向二人。「如果笑夠了,那就做事去吧!」

  開她玩笑?沒關係,照她的話做事就好。

  ☆☆☆☆☆☆

  「你們要去洵那裏?」司徒昀停下手邊的工作,看向眼前的三人。「怎麼會突然想去?」

  「你之前不是說和他定下了三日之約嗎?今天就是第三天了,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結果嗎?」斯茉拉起他。「總之,帶我們去吧。」

  「等等。」司徒昀制止她的動作。「既然今天是第三天,那你們又何必急忙忙的趕去,也許再過一會兒,封影就回來了也不一定啊。」

  算算時間,應該已經快滿三天了。洵的作風他清楚,一滿三天,如果封影沒有給他滿意的答復,他是絕對會將她掃地出門的。

  「不行。」斯茉和蕭遙異口同聲的說。

  「咦?」司徒昀揚眉。「怎麼說?」

  「我們的委託只准成功不准失敗。」俞梨代表回答。

  「所以,謝謝你的提醒。」蕭遙還真忘了這一點。「既然如此,我們更是非去不可了,而且還得快去。」

  「沒錯。」斯茉再度拉起司徒昀。「現在就走吧。」

  ☆☆☆☆☆☆

  「三天到了,你沒有辦法證明你的能力。」司徒洵看向依舊是坐在石桌旁的封影,卻見她動也不動。「想耍賴嗎?待在這裏的你又能做什麼了不起的事!」

  封影思考著他的話,想起他開出的條件。

  「你所謂‘滿意的成果’,指的是什麼樣的表現?」

  「絕對不是像你這樣,只會打掃或煮飯,沒有絲毫其他的建樹。」司徒洵毫不留情的批評。

  「其他的建樹?那依舊是很模糊的界限。」封影向來憑感覺行事,所以若想要她提出成果,最好是直接要求較快,要不她依然是想不出來。

  司徒洵不耐煩的回答:「至少得讓我知道你與之前的那些騙子有何不同吧?你們一個個的來到我面前自稱是靈能者,有何證據?」

  「能力嗎?那要用什麼代表?」叫她吞針還是彎曲湯匙?那她可不會。

  看著她的不解,司徒洵忍不住的諷刺:「我看你不是不懂,而是做不到吧!」

  「怎麼會做不到!」軟綿綿的女聲忽現,反駁司徒洵的話。「我們家小影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對呀,你這個活死人居然敢看不起她!」緊接著在蕭遙之後,斯茉也加入了戰局,捍衛自家同胞。

  「小影,我想你做的那個夢,應該就能足以證實一切了。」俞梨沒加入討伐司徒洵之列,而是給了封影明確的解答。

  「夢境嗎?」封影猶愣住。

  「昀,她們是誰?」司徒洵看向司徒昀,要求他的解釋。

  才丟了一個女人到他這裏,現在又帶了另外三個來,當他這裏是收容所嗎?

  「斯茉、蕭遙、俞梨,我想你們在婚禮上應該見過。」司徒昀一個個的介紹。

  「誰記得。」司徒洵不給面子的否認。「你帶她們來,又想再要求另一個三天?我沒那個閒時間。」

  「不,她們是封影的朋友,所以來探班的。」

  「探班?」司徒洵瞥向封影。「我可沒雇用她。」

  敢情她還真當自己是他聘請的管家?

  司徒昀但笑不語。

  司徒洵也不想和他爭論這無意義之事,只是指指封影。「三天的時限已經過了,把她帶走吧。」

  「等等,不是說了有方法證明嗎?何不聽完再說。」蕭遙笑嘻嘻的阻止。「小影,還不快點證明給人家看。」

  「把你看到的景象,聽到的話說出來就好了。」俞梨拍拍封影。

  封影眨了眨眼,回想起那令她難忘的句子。

  「答應我吧!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請你不要哭泣。因為無論你是如何的傷悲,甚至傷害你自己,我都不會回來了。」

  「你?」司徒洵果然臉色微變。「你的夢……」

  為何她會知道靜說過的話?為什麼?

  「這就是她給我的預兆。」封影靜靜的注視著他。「我在到司徒島的當天晚上,就做了個奇怪的夢,夢的地點就在一片樹林裏,一個女孩子摟著男子的頸項,細細的叮囑著他在某一天到來後,千萬不要哭泣、傷悲,甚至傷害他自己。」

  司徒洵轉身,手緊緊的抓住封影的二隻手臂。

  「還有呢?還有呢?就只有這樣?靜有沒有另外對你說什麼?她有沒有說什麼?她人……」

  「司徒洵,你抓痛她了啦!」看著他令人吃驚的瘋狂,斯茉連忙上前拉開他,搶救出封影。「小影,你沒事吧?」

  「告訴我!她還說了什麼?」被司徒昀攔住,但司徒洵仍是緊緊盯著封影,想從她身上得到答案。

  「沒有了。」封影倒是很鎮定。「但在夢中的最後,她的眼神正對上我的,並朝我微笑,我知道,這是她在要求我,要我來這裏。」

  司徒洵掙開司徒昀的手,盯著封影的眼眸重新染上了光亮。

  「好,我就讓你留下,只要靜一有動作,你就立刻告訴我!」為了得到靜的消息,他願意讓這個女人待下來。

  「這是拜託別人的態度嗎?」斯茉第一眼就看這男人不順眼。

  「茉茉。」司徒昀無奈的喚。「既然沒事,我們就先回去吧。」

  「要回去你自己先回去,我要在這裏陪小影聊聊。」斯茉是和司徒洵槓上了。

  「昀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們陪小影聊一會兒後,自己再回去就行。」蕭遙也不想馬上就走,說好了是要來湊熱鬧……不,幫忙的嘛。

  「你先去忙吧,這兒有我。」俞梨知道司徒昀是怕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胡搞,揚眉要他放心。

  「那我就先走了。」既然有俞梨保證,司徒昀自然沒意見。

  司徒洵看著眼前的四個女人,再看著離開的司徒昀,選擇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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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沒事吧!看他剛才那個樣子還真是嚇死人了,虧你居然還面不改色,連叫都沒有叫一聲。」蕭遙拉過封影,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就怕在這短短的三天內,她已淪為受虐兒。

  「說到剛才,我先前還真想不到那個司徒洵居然會有那種表情。我總以為他應該是那種對什麼人都冷冰冰,沒什麼情緒起伏的活死人咧。」這倒真是出乎斯茉的意料之外。

  「對象不同。」封影輕撫上手臂,感覺到剛才的那股熾意。「對於無關緊要的人,不重視自然也就不注意了。」

  「這麼說來,他對那個侯靜還真是用情頗深呢。」斯茉點點頭。

  沒想到,他倒也不是那麼差勁。

  「事情是一體二面的,侯靜犧牲自己的生命救了他,卻也仿害了他。」經過這三天的觀察,封影深深的體會到,其實侯靜的選擇,才是司徒洵得痛苦來源。

  俞梨沉默。「茉茉,你之前的話說得太過分了。」

  「咦?」斯茉被指控得莫名其妙。「我說了什麼?」

  「小梨指的應該是你之前說的那長篇大論,有關於什麼懦弱、沒用啊、精神面太過於脆弱之類的。」蕭遙好心的提醒。「哦,那個呀。」

  聽她這麼一說,斯茉想起來了。

  「過分嗎?」斯茉偏頭思考著。「話或許說得太直,但我並不覺得自己說得有錯哦。不管如何,人重要的是向前看吧。不管受到多大的傷害或是承受著多大的煎熬,總該是要努力去克服或遺忘,過著正常的生活,而不該是像他這樣,整天怨東怨西,老想哪一天整個事件會改寫吧。」

  「這樣說也是有道理。」蕭遙贊成的點頭。「雖然人總是同情弱者,但我不覺得司徒洵符合這個標準。」

  俞梨沉默,一時倒也無法判定。就如同封影方才說的,事物是一體二面的,又哪能說得如此絕對。而且她們並非當事者,便失了說話的資恪。

  「這三天過得如何?有明確的方向了嗎?」放棄方才的話題,俞梨問向一言不發的封影。

  封影原本如星芒般的眼眸似乎沒以往的光亮,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侯靜小姐要我來,到底是為什麼,但就我這三天所看到的……我只能說我很難過。」

  「難過?」斯茉不解。「怎麼說?」

  「其實他們兩個人都很痛苦,尤其是司徒先生,我想,也許侯靜小姐要我來,就是為了救贖他的靈魂,帶他離開這間陰冷的屋子。」

  想起初來時這整個房子所呈現出來的陰寒.與司徒洵眼中的死寂,她就覺得自己有責任改變這一切。

  「救贖他?要怎麼做?」蕭遙也是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封影心裏也沒個主意。「但是我看得出來,司徒先生自己是走不出這兒的,一定要有人在一旁幫他。」

  「所以,侯靜找上了你?」俞梨漸漸的將事情拼湊起來。

  「也許吧!她的能力已經不足以撼動他,所以只能找上擁有相同能力的我。其實他們是真的非常相愛,也因為如此,司徒先生非常自責,也就一直沉溺於悲傷之中無法振作。」

  在這裏的三天,她其實常常注意著司徒洵,看著他在夜晚,常常呆坐在客廳裏,每天可以忘了用餐,卻依然會準時帶著花束到樹林裏的墳前,還有總是待在房裏,翻看一張又一張的照片。

  他的思念、痛苦、怨恨、傷心與愛意是如此強烈的存在,讓她想要忽視都做不到。也難怪,他會放不下一切。

  「那你提醒他,他的命是侯靜的犧牲換來的,要他別這麼浪費,要連侯靜的份都一起活才是。」斯茉雖然很替他們難過,但依舊堅持該往光明的未來看齊,畢竟司徒洵如果真愛侯靜,就不該如此浪費生命。

  「如果,當初司徒昀自願死在克裏斯槍下換你自由,你會高興嗎?」封影笑得淡然,反問斯茉。

  斯茉抿緊了嘴,搖搖頭。

  如果她會高興,現在也不會沒辦法接委託了。

  「換個角度來看,如果你那時候拼死保護了司徒昀的安全,他又會快樂嗎?」封影繼續問。

  斯茉閉上了眼,猛搖頭。

  如果他會快樂,自己現在也不會在他身邊了。

  「這就對了,我們在愛一個人時,總是願意替他做任何的犧牲,但其實成全的不過是自己的心意,被獨留下來的那個人,其實一點也不快樂。」封影在司徒洵身上,看到了這個道理。

  「侯靜捨身救了司徒洵,卻也一手將他推入了人間地獄。我想司徒洵自己也明白生命的可貴,但依他高傲的本性,要他忘卻侯靜所做的犧牲,一個人幸福的過生活,恐怕根難。」

  「這種代價太大了。」俞梨的心情也沉重起來。「他的個性若真是如此高傲,恐怕這個心結就相當難解了。」

  她也知道心高氣傲的人,很多行為都是明白的自我危害。

  「即使他今天如我們所要求的振作起來,但侯靜小姐將會永遠在他心裏不散。」封影看著斯茉。「我們都想要他好好生活,卻不能要求他忘了這整件事、忘了侯靜這個人,那對他而言,太難了。」

  斯茉呼出一口氣。「即使我們要求,他也做不到吧。」她轉向俞梨道:「你說得沒錯,我之前說的話的確太過分了。其實,我並沒有批評他的資格。」

  「我看,別再提這麼令人難受的問題了。」蕭遙開口轉移話題:「說了這麼多,小影,你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封影看著三人,笑了。「直到我耳邊的歌聲不再響起的那天口巴。」

  直到,她們倆都能放心離去的那天。

  ☆☆☆☆☆☆

  正式在司徒洵的屋子住了下來,封影每天做的事依舊是大小瑣碎的家事,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侯靜是希望她來照顧司徒洵的嗎?也許正是如此吧。

  也因此,封影做得很自在。

  不遠處,剛由樹林裏回來的司徒洵眯著眼,打量起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嬌小身影,正利落的晾著衣物。

  他皺起眉,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倒也習慣了她的存在。

  就這樣嗎?就是多個人在家裏洗衣燒飯?

  忍不住,他走向那道人影。

  「你就只是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而已嗎?」當初會讓她住下,只是為了想知道靜的訊息。就算如她所言,靜與自己極可能無法再見面,但他總是抱著一絲絲希望,就算見不到面,有點其他的也好啊。

  「不。」封影直起身,沒停下手上的動作。「我不知道是不是就該如此,我只是順應著做我該做的事罷了。而且,我也做慣了。」以往在娃娃屋裏,家事向來是由她負責的。

  「你到底為了什麼而來?」司徒洵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她,驚訝於她的年輕。這樣的一個女人,怎麼會因為一個夢境,而心甘情願的困在這棟屋子裏?就只為了靜的請求嗎?

  「這恐怕要有耐心,才等得到答案了。」封影不以為意,畢竟她也很習慣這種不受控制的命運了。自小到大,她總是會忽然的掠過某個訊息或是感應到什麼,卻又無法清楚的描述出來。

  她的能力並不夠強,所以只能瑣碎的感應,而後慢慢拼湊,或等待時間的過去,讓事件自動浮現。

  「我沒有那種東西。」司徒洵難掩暴躁。「等?又要等多久?」

  「誰說你沒有耐心了。」封影收拾起置物籃與衣架,抬頭對他一笑。「你都等了那麼久不是嗎?」

  平常人不可能在毫無希望下,一等就等五年吧。

  「就是因為等了那麼久,所以將耐心全耗光了!」司徒洵沒好氣的看著她的笑容。「而且,要我等也可以,告訴我要等什麼呀!」

  封影很認真的思考後才道:

  「對你而言,是在等一個奇跡。對我來說,等的是一個答案。」

  ☆☆☆☆☆☆

  這一等,一個月過去了。而除了耳邊偶爾響起的歌聲外,封影什麼也沒感受到,也沒再做過類似或相同的夢了。

  而在這絲毫沒有成果的一個月裏,封影努力的將屋子做了個大整理。

  在她打掃時,發現了顏色柔和的各式窗簾,想來這才是屋子原先的風貌吧!在洗淨後,更替了所有厚重隔光的窗簾,讓屋子霎時活了起來。

  而司徒洵在見到時,免不了又是一陣吼叫:「你又在做什麼?誰准你擅自作主更動擺設的?」

  早已習慣的封影只是拿著一貫的理由,就是「侯靜」。

  「她既然讓我發現儲藏室裏的窗簾,想必就是要我將它重置,而且我相信,比起那些黑抹抹不具美感的布,她應該會更喜歡這樣。」

  想起夢裏那有著蘋果臉的可愛少女,封影很難將她和黑窗簾聯想在一塊。

  對於這一點,司徒洵無法反駁。

  「隨你。」

  就這樣,漸漸的,房子一點一滴的起了變化。而司徒洵也由一開始的火爆怒吼,到後來不吭一聲。只因他發現,這房子在封影的一連串改造下,慢慢的恢復了昔日的模樣。那感覺就像……就像侯靜還在家裏,就像是她親手佈置的一樣。

  所以,他沒再阻止或怒斥,只是默默的,帶著不表露出來的訝異,看著這一切。發現在侯靜與封影間,存在著許多的共同點。

  是侯靜告訴她的,還是她們原本就相像?

  但不可否認的,他在封影身上,看到了侯靜的影子。

  她們有著一樣的習慣,一樣的喜好,雖然外表的差異頗大,但是在生活上,兩人的一些小動作是驚人的相同。

  司徒洵看著這一切,不知該作何反應。

  看她又不像是假扮或模仿,但天下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嗎?還是……靜到底對她說了多少?

  ☆☆☆☆☆☆

  「你也喜歡這樣?」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正在用餐的封影不禁一愣。

  「喜歡怎樣?」她看向司徒洵,不明白他沒頭沒尾的問話指的是什麼。

  「吃飯前先喝冰開水,沙拉不加沙拉醬,先由蕃茄開始吃。濃湯要撒上黑胡椒粉,麵包喜歡和湯一塊吃,荷包蛋要煎雙面全熟,上頭要加蕃茄醬,整顆的蛋黃不吃。牛排一定要不帶血才敢吃,喜歡先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太燙的東西沒辦法入口,會再喝一點飲料……」

  「夠了。」封影讓他說得頭昏腦脹,一時間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不明白他觀察得那麼仔細做什麼?她這個做的人本身都沒什麼注意了。

  「回答我。」司徒洵又露出緊迫盯人的神色。

  「請問,這樣是犯了什麼忌諱嗎?」封影相當無奈的回答。

  沒辦法,想來想去,大概就只有這個原因了,要不他那副兇神惡煞的臉孔怎麼會再度出現。

  「當然不是!」司徒洵瞪她一眼。「誰在和你說那個。」

  「如果不是的話,你做什麼一副問犯人的模洋,好像我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封影很認真的思考著。「不過是吃飯的習慣嘛,你看那麼仔細做什麼?」

  她還真以為他連這種小事也要限制她咧。

  「吃飯的習慣……」司徒洵低喃,「連這個都一樣嗎?」

  「喂?」封影好奇的喚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該不會菜不合他胃口,所以才故意找自己麻煩吧?這應該不可能啊,這一餐明明就是全照著他的吩咐做的啊,就連桌上的水杯擺哪里他都有精密到令人頭痛的規定,照辦的自己應該不致惹他不快才是啊。

  司徒洵看她一眼,不答話。

  「我怎樣吃東西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封影是怎麼也想不懂。「有意見就說呀,還是你想教我正確的用西餐禮儀?」

  他該不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吧?連餐桌禮儀都要管?

  「你是不是喜歡紅茶更甚咖啡,但比起鮮果汁,紅茶又算不了什麼?」司徒洵盯著她的目光稱得上是熱切了。

  封影不覺有異的點了點頭。「然後呢?」

  「和所有的肉類食物比較起來,最喜歡的是雞肉?」

  「嗯,然後呢?」封影開始覺得怪了。

  「喜歡馬鈴薯,但要看烹煮的方法?」

  「沒錯呀。」封影皺起眉。「等等,你怎麼會知道?」

  「真的都一樣……」司徒洵的腦中亂成一片,總覺得不尋常。世上哪有可能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喂,你從剛才就是一副怪樣子,到底怎麼了?」封影真是被他搞糊塗了。「是什麼東西一樣?」

  「是靜告訴你的嗎?」司徒洵抓住她的手腕。「是她要你這麼做的嗎?這又有什麼目的?你說呀?」

  她的舉動就仿佛是靜不過換了副軀殼,裏頭的靈魂依舊是她。這代表什麼?那眼前的女人,究竟是靜還是那個叫封影的女人?

  「你在說什麼啊?」封影看向被他抓住的手。「放開好嗎?有話不能好好說嗎?何必緊抓著我不放,我又不會逃走。」

  封影只覺得今天的他透露著不尋常,卻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兒做錯了,最近明明萬事太平啊。

  司徒洵依言放開了手,目光卻仍是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她說了什麼?」

  「她?侯靜小姐嗎?」封影揉了揉手腕,看著他許久未見的陰沈表情。「事實上,她什麼也沒說過。」

  夢境與歌聲確實存在,但侯靜從頭到尾未曾與她交談。

  「那你為什麼會知道?」司徒洵選擇不相信她的話。

  「知道什麼?」封影只覺得他的話越來越難理解。「麻煩你靜下心來一次說清楚好嗎?不要老是沒頭沒尾的,讓人很難懂。」

  「你的一切行為不是靜教你的嗎?」司徒洵握了握拳,盡可能的保持心平氣和,以便早點解開這個謎團。

  「啊?」封影著實的愣住。「她教我的?」

  他在說什麼笑話啊,她與侯靜素不相識,她能教她什麼?

  「我想,我應該已經脫離行為學習階段才是。」她都二十幾歲了,行為早已定型了。「而且就算要教,也不應該是侯靜小姐吧。」

  「那為什麼你的一切行為和她沒兩樣?」司徒洵的火氣又起。

  「和她沒兩樣?」封影終於捉住他話裏的重點了。

  「別像只鸚鵡重複我的話!」終是忍不住那受騙上當的憤怒,司徒洵再度發飆。「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她和你說的?」

  「就和你說過了,她沒對我說過任何話!」封影覺得眼前的人直比斯茉還固執己見,忍不住也加大了音量朝他回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聽著她的話,司徒洵無法去分辨自己心中的那抹情緒究竟該稱什麼。

  是慶倖,她依舊是她,和靜是不一樣的一個個體?

  還是遺憾,她依舊是她,靜並沒有回來?

  但若是封影的軀體擁有了靜的靈魂,那他又該怎麼辦?

  而面對與靜如此相像的封影,他又會怎麼做?

  靜,你要她來這裏,到底有著何種目的?

  封影小心翼翼的審視著他的表情,心裏產生了一股愧疚之意。

  「抱歉,我一時控制不住才會對你大吼。」她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就覺得不好意思。「請你原諒。」

  司徒洵看了她一眼,沒開口的起身離去。

  他需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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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9 16:52:58
第六章

  將自己鎖在臥房裏,司徒洵看著照片中的侯靜,試著整理紛亂的思緒。

  侯靜與封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即使她們的行為再怎麼相像,侯靜是侯靜,封影是封影,不會是同一個人的。

  但是為什麼自己總有侯靜在身邊的錯覺?她們明明就是不同的兩個人呀!

  再怎麼相像,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你到底在想什麼?」對著照片,司徒洵不禁迷惑。「這是對我的最後仁慈嗎?找她來替代你?還是這是對我的考驗?考驗我對你的心意?」

  不知不覺間,在這一個月內,封影已經融入了他的生活,雖然她並不刻意的做些什麼,但就是這麼淡淡的進駐,淡得令他沒有警覺。

  是錯覺嗎?還是替代?這一切混亂得令他無法辨別。

  而這之間的界線,模糊到他判斷不出來。

  「到底要我怎樣做?」無力感湧上,幾乎要淹沒他。

  「司徒先生。」門外傳來封影的輕喚。「你晚上什麼都沒吃吧?我做了些飯團,就放在門口。」

  本以為他不會回應,正想回房的封影,卻突地被叫住。

  「你……今年幾歲?」

  封影揚眉,頗意外他會對這個有興趣。

  「二十三。」隔著門,她這麼回答。

  「二十三嗎?」門後,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如果她還在的話,也是二十三了。」都已經五年了呀,想當年的她,也不過十八。

  「你很愛她。」封影在門口坐下,決定把握這難得的機會與他談談。

  「我是。」司徒洵看著手中的照片,想起她說過的話。「我不是不明白她的希望,但我總是無法說服自己。」

  他懂她的,他也知道她捨命救了自己,一定是希望他活得光彩,但是要將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她早逝的生命上,他無法做到。

  「我無法忽視這一切,好好的去過我的日子。她是那麼的年輕,還有著無限的可能,卻就這麼因為我而死去。」也許是因為還隔著片門板,司徒洵的想法毫不掩飾的脫口而出。其實這五年來,他也很想與旁人談談一切,也試著去找出解決的方法,只可惜沒有這麼做。

  「你可以不用忽視,但要給自己一個開闊的空間思考。」輕輕靠著門板,封影嘴角含笑。「我相信侯靜小姐是會一直留在你心中的,但是在記得這個人、這件事的同時,人也要試著往前看。」

  「往前?」

  「除了她之外,世上依然有許多人事物等著你,傷痕雖大,但也要試著讓它癒合結疤。看著疤痕雖然會想起那陣傷痛,但除了這一道傷外,你擁有的是更多的完好。不是嗎?」封影說出心中的想法。「利劍是雙面刃,她救了你,同時也傷了你,但這不該是你的罪。」

  司徒洵聽著她的言論,細細思考。

  「但如果你依舊執著在這上頭,你的不幸將會成為她的罪了。」封影靜靜的訴說。「其實她早該離開了,但你的怨恨與傷悲拖住了她的腳步,讓她舉步不前,卻又回不了頭,她也是傷心。

  試著由別的角度思考這整件事,決定你人生最重要的目標應該是何處,但我相信聰明人不該將傷痕放在眾人注目之處。你心疼她的年輕,可惜她的無限可能。那你自己的呢?」

  房內不再有聲音傳出,封影也停口的留給他思考。

  窗外的月光灑落在回廊,正映照在坐在地板上的封影,她的耳邊再度響起了優揚歌聲。

  你也許也這麼覺得嗎?

  ☆☆☆☆☆☆

  清晨四點,司徒洵一拉開房門,就發現有個不明物體壓向他的腳。低頭一看,才發覺昨夜與他談話的女人居然就這麼睡在他門口。

  低下身,司徒洵偏頭打量著封影的祥和睡容,以及她唇畔的笑花。

  笑?有什麼好開心的?

  轉頭一瞥,就看到了她手旁的託盤上,擺著茶與一盤的飯團,想起了她昨夜的體貼舉止。視線再回到她臉上,司徒洵微抿唇,原想將她拍醒,卻忽地停掌,直勾勾的看著她,心裏閃過些什麼,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湧上心頭的,是一絲感謝,感謝她所做的一切。不管是侯靜,或者是封影,都為他付出了許多。

  地上的人動了下,穿著和服的身子翻轉了半圈,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司徒洵看著她的動作,不自覺的又愣住,想起了侯靜的樣子。

  這兩個人真是相像。

  搖搖頭,他揮去那令人困惑的問題,抱起了封影,而她墨黑的長髮就這麼直垂到地板上,司徒洵一怔,頭一次注意到她的頭髮居然這麼長。

  同時,也找到她與侯靜的不同之處。本來,她們在外表上就是完全不同。

  將她在床上安置好,司徒洵舉步向外,再看到地上的託盤時,彎身拿起。

  「往前看嗎?」撕開保鮮膜,他拿起飯團,吃了起來。

  ☆☆☆☆☆☆

  清晨的霧氣飄散在冷空氣中,司徒洵穿過樹林,來到侯靜的墓前。

  在墓前坐下,他看著上頭的照片,緩緩的露出了微笑。

  「這是你的心願嗎?希望我好好的過生活嗎?但你怎麼能認為,在這樣的條件交換下,我怎麼可能昧著良心的追尋我自己的幸福?」

  照片上的女孩可愛的笑著,似乎並不以為然。

  「我知道你向來善良,但是我就是看不開。」司徒洵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我也知道這樣並非你所願,但是我真的無法調適我的心情。」

  「不是無法調適,而是不願。」

  突兀的男聲在他身後響起,司徒洵皺眉轉身,想不出來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

  「盡山?」

  葉盡山向前兩步,在他面前站立。

  「不是你無法調適你的心情,而是你不願去做這個嘗試,因為你覺得在侯靜為你放棄生命後,讓你過得幸福成了一種罪惡,你害怕自己會忘了這一切,忘了曾有人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確保你的安全。」葉盡山毫不留情的指出。「我們都曾是族長候選人,也都面對過背叛,也看過至親的死亡。在我們自幼接受的教育中,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讓人打倒的,你現在最大的癥結,不是侯靜,而是你自己的心結。」

  葉盡山更進一步明白的指出:「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只是你不去做。」

  司徒洵一怔,想起了昨夜封影說過的話——

  利劍是雙面刃,她救了你,同時也傷了你,但這不該是你的罪。但如果你依舊執著在這上頭,你的不幸將會成為她的罪了。

  「將責任推到旁人身上是不應該的,而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像極了長不大的孩子,在受人恩惠後,卻仍趾高氣揚的罵人不應該,怪他沒有求得你的允許。」葉盡山早就想和他說這些話了。

  他這五年來,是不是只是在加深侯靜的痛苦?是不是讓她連死後,都得不到永恆的安寧?

  「做什麼不說話?」葉盡山睨著他的沉默。「不愛聽也得聽,我早看不慣你這樣子了。」

  葉盡山就是不懂,向來強韌的他為何會如此輕易的被打倒?失去所愛的事情並非他一個人經歷過,為何就是學不會重新站起?

  一時的失意難過,他能夠理解,但過久的無病呻吟,就只讓人想扁。

  「你來做什麼?」

  「看你振作了沒,沒想到還是一個樣!」葉盡山哼氣,「原本以為一個月應該有所改變了,看來那個女人也沒什麼用嘛!」

  「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司徒洵總是不免懷疑。

  葉盡山瞄他一眼。「放心,她不是我們去找來設計你的。她和昀的老婆一樣是什麼娃娃國的成員,在昀的婚禮上見到你後,就主動要求委託,要我們把她送到你這裏。」

  司徒洵皺眉。「為什麼?」

  只見過他一次面就主動要求?她憑藉的是什麼?就是那場夢?

  葉盡山聳肩。「不管是什麼原因,她想試,而我也同意了,所以她出現在這裏。」

  司徒洵沒他那麼「隨和」。

  「娃娃國是什麼?」

  葉盡山頗感無聊的一聳肩。「誰知道,大概是賣玩偶的。」

  司徒洵看著他的不在意,搖了搖頭,相信自己如果真想知道,還是去問司徒昀比較能得到正確答案。

  「你話說完了吧!不送。」司徒洵不客氣的趕人。

  「不用你說我也會走。」誰有那個好心情留下來看他淨幹些蠢事啊!

  看來他是太過高估那個穿和服的女人了,一個月過去居然還是一樣。不過轉念一想,她居然能待上一個月,倒也算是另一種奇跡了。

  「要走就快,別打擾我。」

  司徒洵不再看向他,轉而接續自己方才被打斷的思緒。

  他,做錯了嗎?

  ☆☆☆☆☆☆

  刺眼的陽光射向她的眼皮,封影動了動,微眯著眼。

  「天亮了嗎?」撐起身子,她只覺得腰酸背痛的。

  「咦?」待看清楚四周,地更覺詭異,自己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這是……司徒先生的房間。」看了一會兒,她終於認出自己所在何處,原因還是看到了一旁櫃子上的照片。

  那麼,她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她昨天就在地上睡著了。

  嗯……真丟臉。

  她連忙起身,將被她睡亂的床鋪整理好後,回到自己房裏換了衣服,一走下樓,就看到她昨天端上樓的託盤。

  「他有吃啊。」看著上頭的空盤子,封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小影?小影你在哪里?快出來哦,我們來找你玩囉。」高亢的聲音由屋外傳來,在屋內迴響著,一聽就知道是斯茉到了。

  將託盤收到廚房,封影打開大門。

  「茉茉,別大呼小叫的,當心吵到人。」

  「理他!」斯茉揮揮手代表不在乎。「我肚子餓了,弄點食物來吃好不好?」

  「茉茉,你也別到處當餓死鬼好不好!」一旁的蕭遙忍不住訓她。「你不是出來時才吃過東西的?」

  「那一點哪夠?」斯茉答得理所當然。「而且我很久沒吃到茉茉做的點心了,要求一下也不行嗎?」

  「當然可以。」封影笑笑。「你們坐一下,我這就去準備。」

  「快一點哦!」斯茉拉著蕭遙和俞梨進屋,口中猶不忘催促。

  「好啦。」封影無奈的看著她一臉饞樣,套上圍裙進廚房。

  「她看起來還蠻有精神的。」俞梨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怎麼,怕她被欺負嗎?」斯茉一想。「咦,很有可能哦,依小影那種溫和到家的脾氣。」

  「不會啦!我想司徒洵應該不至於會為難小影才是。」蕭遙是這麼覺得。

  「那也說不一定啊!」斯茉搖頭。「你們沒忘了他上次抓狂起來的樣子有多嚇人吧!而且他還抓著小影不放耶!」

  「但我想他並不是真的有意要傷害小影的。」蕭遙回想著那一天,「所以你一出聲,他不就鬆手了。」

  「無意的話更可怕,因為連他自身都沒辦法去控制。總之,我還是覺得他具危險性。」斯茉就是看司徒洵不順眼。

  「不知道小影現在的進度到哪里了,還要在這兒待上多久?」蕭遙垂下肩。「沒有她在身邊,總覺得怪怪的。」

  「誰教我們都是懶人,會打理一切的就只有小影了。」斯茉也很哀怨,也許她會這麼和司徒洵對立,就是因為他害自己吃不到小影做的三餐。

  對她來說吃最重要!擋者死。

  「怎麼了?一個個沒精神的樣子?」手腳利落的封影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食物變了出來,一一上桌。

  「小影,還是你最厲害。」看到熱氣騰騰的美味食物,斯茉登時忘了剛才的話題,眼中只剩下食物。「啊,小籠包!」

  「加熱過的,因為來不及再做。」封影解釋。「我做了一堆,可是兩個人沒吃這麼多。」

  「那個死男人!」斯茉含混不清的低罵。「居然好命到吃小籠包!」

  「茉茉!」蕭遙搖頭,再塞了一個到她嘴裏。「專心吃你的吧。」

  「你們今天怎麼有空來?」封影看向她們,「有事?」

  「你猜到啦?」蕭遙秀氣的撕開小籠包,露出笑容。

  「沒有,只是有這種感覺。怎麼了嗎?」

  「你現在有什麼進展?」問話的是俞梨,她表面上雖然不若斯茉的欣狂,但事實上也相當懷念封影的手藝。

  還是她泡的茶最合自己口味。

  封影笑笑。「說不出來到底有什麼進展,但確實是一點一點的在增加中。」

  有增加吧!想起早上的空盤子與他大方的出借房間。封影相信這一點。

  「那……你預估還要在這裏待多久?」俞梨的淡藍色眼眸在屋內顯得有點深暗,她啜了口茶,看向對座的封影。

  「還不能確定。」封影回望她。「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我可能要先和你告別了。」俞梨淡淡的說。

  「這樣……你要回德國嗎?」封影想俞梨是有丈夫的人,自然無法長留在司徒島上。

  「不是,我接了新委託。」俞梨的目光不由得瞄向一旁的蕭遙。

  「哎呀!人家也是為你著想耶!那委託在比利時,你不是說過那個伊凡斯最近到了那裏去出差嗎?兩個人正好作伴嘛!」蕭遙連忙美化自己的心意。

  「喂,一樣在比利時,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有用嗎?」斯茉很不給面子的問。

  「你閉嘴,吃你的東西啦。」蕭遙飛去一眼,氣她的多嘴。

  封影看了直想笑。「好啦,別吵了。小梨,我沒事的,你別擔心,委託重要。」既然蕭遙已經答應下來,即使是地點差距過大也無法更改。

  俞梨又瞪了蕭遙一眼。「我辦完就回來。」

  「沒關係啦,我在這裏其實沒什麼大事,而且……」封影的語氣隱含著無奈。「我也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待上多久。」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

  「小影,就這麼無限期的等下去,不太好吧。」斯茉第一個覺得不妥。

  「對啊,為了同一件委託浪費太多的時間,一點也不符合經濟效益。」蕭遙也舉出反對票。

  「小影,你就決定為了這麼一個女孩子,付出你所有的心力?」務實的俞梨一直不懂,為何封影會這麼決定。

  「這是她對我的請求,我無法拒絕。」封影揚起溫柔的笑。「而且,如果我拒絕了,還有誰能幫她?」

  所以,即使要在這兒耗上時間,她也願意。

  只希望,那個女孩能夠安心的離開,不再繼續在此徘徊。

  「可是……」斯茉也是很同情那個女孩,可是,若是司徒洵一輩子都是這樣了呢?那封影怎麼辦?

  「小影,這個決定很冒險耶。」蕭遙想的也是同一件事。「那個司徒洵他……你總不會想在這裏和他對峙另一個五年吧?」

  「如果五年能解決,也就罷了。」俞梨輕歎,就她看來,司徒洵既然能夠頹喪五年,就已經代表他無藥可救了。

  「你們別露出這種表情嘛。」封影搖著雙手。「要往好處看呀,像我就相信他有一天會想通的。」

  「有一天是哪一天啊?」斯茉翻了個白眼。「萬一到了那一天,你已經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婆了,那怎麼辦?」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三餐怎麼辦?島上的僕人沒一個有封影的好手藝,自己又不想天天上這兒來尋晦氣!

  「不會那麼久的。」突然間,封影的聲音變得相當堅定。

  蕭遙松了口氣,畢竟封影用這種語氣說過的話,還沒出過錯。

  「如果你這能力有加強版該有多好,鐵口直斷都沒你行。」蕭遙偶爾會想為什麼封影這個絕對的直覺,都只能用在簡單的對話上呢?

  多可惜啊。

  斯茉才正想開口,大門又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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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咦?你們也在這裏啊。」司徒市推開門,有點意外於裏面的熱鬧與光亮。不會吧?這和他印象中不一樣。

  「得,你有沒有覺得這間屋子變得……不太一樣?」忍不住的,他問向身邊的好兄弟。

  「變溫暖了。」司徒得笑得有絲開心。

  「是變亮吧!那個窗簾……」司徒市的眉頭緊皺,看著四周的擺設。「還有樓梯、櫃子……好奇怪。」

  「是不習慣,別說奇怪。」司徒得拍拍他,明白他的震驚,只因為他們上回造訪時,這兒暗得和鬼屋有得拼,不過那也是五年前了吧!記得那時候,靜才剛發生事故。

  「這樣改很好啊,你不覺得這樣的房子比較適合人居住嗎?」

  「是沒錯啦,可是我突然之間,實在很難把這房子和洵聯想在一塊。」司徒市直言直語。

  「這兒原本就該是這模樣。」司徒得的思緒飄得有點遠,飄回了自己十一、二歲時,記得那時四處玩的兩人,也到過這樣的屋子裏。

  那時,屋裏有個比自己大一點的姐姐,笑起來很可愛的對他和市招手,邀他們一起吃點心。「喂,你們兩個小鬼頭一進門就在那兒嘰嘰喳喳的說些什麼啊?」斯茉看兩人在那兒你一句我一句的,忍不住的喝聲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就會在門口發愣。」

  「斯茉,我警告你最好別再小鬼頭、小鬼頭的叫我們!」司徒市怒氣衝衝的瞪向她,最不容許別人看他小。

  「本來就是小鬼,還怕別人說。」斯茉又塞了個小籠包,分明就是故意挑釁。

  「你這女人!」司徒市聽了就要衝上前和她一決勝負,一旁的司徒得連忙拉住他。

  「市,怎麼你就是愛和昀堂嫂鬥!」司徒得真是拿他沒辦法,每次他一見到斯茉,就有如鬥牛見了紅布,總要鬥上一回合。

  「對啦,得,你可要好好的拉住他啊,要不一會兒不小心打了起來也還不要緊,就怕他打輸了跑去和昀告狀,那就真丟臉了。」斯茉呵呵直笑,囂張的猶如打落水狗。

  「得,你放手!」司徒市聽了更是猛烈的掙扎,大有沖上前去和斯茉拼個你死我活的意思。「放手,要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茉茉,你也夠了吧!」蕭遙看不下去,出聲道:「和個孩子也這麼愛計較,真是沒長輩的風範,你可是嫂嫂呢。」

  說起司徒市這孩子還真是乖巧,無聊想解悶找他就對了,那性子啊,真是個好「玩」伴。

  「你也一樣!誰是孩子了!我才不承認她是什麼長輩咧!」被司徒得用力拉住的司徒市,仍是努力的拖著司徒得往四女前進,聽到蕭遙的話後更想吐血,忍不住吼了回去。「你少在那邊裝清純無辜,這招沒用了啦,我早就看穿你的本性,哪還會再上你的當!」

  早知道這女人就愛拿她那張臉騙人,打不過人就是厲害在那張嘴上,說話夾槍帶棍的給人好看。

  「市,你別鬧了啦。」司徒得真是不明白,為什麼吃了這麼多次虧,市就是學不了乖。看他打也打不過斯茉,辯也辯不過蕭遙,卻每次都還是愛送上門讓她們開心。

  「遙遙、茉茉,你們也是。」俞梨喝了口茶,冷眼瞥向二人。

  「市、得,你們兩個來是有事嗎?」封影不好意思的看向兩名少年,「別和遙遙、茉茉生氣了,過來吃點心啊。」

  看著坐在桌旁,笑著對自己招手的女人,司徒市突地停下掙扎,腦袋有如被雷擊中般的一片空白。

  「得……你有沒有……」

  「嗯,有。」司徒得也是覺得不可思議,眼前這個畫面,仿佛就是七、八年前發生過的。

  「這……」司徒市發現自己突然喪失了說話能力。

  「不可思議。」司徒得很有默契的替他接下去。

  「你們兩個在那裏嘀咕什麼?」斯茉沒好氣的瞥過去一眼。「知不知道兩個小男生抱在一塊,看起來亂詭異的?」

  第一次,司徒市對斯茉的挑釁不為所動。他只是怔怔的,不知所以的直盯著封影,似乎想將她看穿。

  而一旁的司徒得只是鬆開手,也是靜靜的看著封影。

  「喂,你們兩個做什麼?」斯茉一頭霧水。「幹嘛那麼可怕的盯著小影,沒見過她呀!」

  「怎麼了嗎?」封影下意識的摸著臉,不明白這兩個男孩為什麼這樣盯著自己。

  「你和靜好像。」司徒市說出這個結論。

  「什麼?」蕭遙和斯茉睜大了眼。「真的嗎?」

  她們沒做過夢,自然不知道侯靜長什麼樣子,可沒想到她居然和小影長得很像?那不是更詭異?

  「不,我們並不像。」封影搖搖頭,朝不知道侯靜長相的她們解釋。「她是淺棕色的短髮,我是黑色長髮。她圓臉,而我臉型較尖,也沒她的蘋果臉,基本上,我們兩個沒一處像。」

  「那他們?」蕭遙指了指呆成木頭的兩個少年,「還真看不出來他們這麼會裝。」那副驚訝的樣子,連她都差點信了。

  司徒得搖搖頭,解釋道:「我們說的像,指的不是外表,而是感覺。封影給我們的感覺……」

  「感覺?」斯茉失笑打斷。「什麼時候你們也學會這麼抽象的詞了。」

  司徒得沒理會她的嘲笑。「封影給我們的感覺,就和靜一模一樣。」

  「我附議,尤其是她剛剛說的那句話,之前靜也這麼對我們說過。」司徒市忽然覺得背後好涼。

  「之前的話?」封影回想,笑了出來。「要你們一起來吃點心,這種話誰都會說啊。」

  說到像,昨天晚上司徒洵似乎也這麼說過。但是,飲食生活習慣相同,這類的巧合並非沒有啊,他們為什麼要這麼驚訝?

  「是誰都會說,但你說的時候,我的腦子裏浮現的就是靜的臉,那一刻,我幾乎要懷疑靜沒死,只是換了張臉。」司徒得表情嚴肅,一臉認真。

  「對呀,我們可不是亂說的。」司徒市皺起眉。「同一句話如果換成斯茉講,我們一定不會想到靜。」

  「也許,是因為在這屋子的錯覺吧。」封影想了想,只有這麼說。「但不管怎樣,封影是封影,侯靜是侯靜,我很確定她們不是同一人。」

  「世界上,有很多相似的人,但相似,不等於相同。」俞梨做出這個結論。「也許,小影某方面真的與侯靜相似,但畢竟不相同。」

  「也許吧。」司徒得想想,點了點頭。

  「可是,突然來這麼一下,很嚇人耶。」司徒市抱怨。「我都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小孩子沒膽吧!這樣就嚇到了,真沒用。」斯茉再度開口調侃。

  「好了,茉茉,別再鬧了啦。」蕭遙想到正事,「說正經的,你們兩個來這裏到底要做什麼?」

  「哦,被你們一鬧,差點忘了正事!」經蕭遙這麼一提醒,司徒市才想起自己身負重要任務。

  「什麼正事?」斯茉追問。

  「是昀堂哥要我們來的。」司徒得回答。「洵堂哥在嗎?」

  「呃,從我們坐下來到現在,都沒看到人耶。」蕭遙揮揮手,這才發現自己將他忽略得徹底,要不是他們提起來,她都快忘了有這麼個人呢。「司徒昀要你們來找他做什麼?」

  「昀堂哥要我們盡可能的陪陪他,別讓他這麼一個人……」司徒得想著比較恰當的形容。

  「自怨自艾?」蕭遙很熱心的提供。

  「自甘墮落?」斯茉也來湊一腳。

  「夠了你們。」俞梨揮開鬧事的二人。「司徒昀之前就不這麼積極,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做?」

  「這你就不懂了。」司徒市相當高興自己能占一次上風。「昀是有他的考量的,當初我們還在選新任族長,島上鉤心鬥角的你們也知道。那時候昀哪有時間考慮到洵啊,而且就算那時候說服洵了,被其他人那麼一鬧,說不定情況比現在還慘。別忘了靜的死,和族長之爭也有關。」

  「這倒有點道理。」俞梨點點頭。

  司徒市聽了她這麼認可,心裏可高興了。

  「好啦,那洵到底在哪里?」

  「可能在樹林那頭吧。」這附近也沒什麼地方可跑,封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侯靜的墳。

  「那我們去找他。」

  司徒市和司徒得轉身就跑,結果一到門口,門倒先開了。

  「洵?」

  「洵堂哥?」

  「你們?」司徒洵看著許久未見的堂弟,不明白他們的突來造訪是不是和先前的司徒昀與葉盡山一樣的不單純。

  「好久不見了,洵。」司徒市露出大大的真誠笑容,很高興能再見到他。「走吧!我們去比一場!」

  邀約的話,他不經意的就脫口而出,完全沒有一絲考慮。

  司徒得一語不發,只是期盼的看著司徒洵,等著他的回答。

  司徒洵的目光越過他們,落在後頭的封影身上,想起了她昨晚的話,還有那盤半冷的飯團——

  除了她之外,世上依然有許多人事物等著你,傷痕雖大,但也要試著讓它癒合結疤。看著疤痕雖然會想起那陣傷痛,但除了這一道傷外,你擁有的是更多的完好。

  擁有的……更多嗎?

  就在司徒市臉上的笑容消失之際,他們期待的答案出現了。

  「比什麼?」

  ☆☆☆☆☆☆

  「為什麼我們得坐在旁邊當觀眾?」

  網球場旁,坐著四女一男.而抱怨的話,就由斯茉口中吐出。

  「難得目標有了新的反應,你就捧捧場嘛。」蕭遙一副息事寧人的安撫樣。「反正小影不也準備了堆吃的給你,你就當看電影吧!」

  「電影?」斯茉嗤笑。「那還真是部沒內容、沒高低潮的電影!」

  「昀堂嫂,你就多包容一點吧。」司徒得坐在一旁,斯斯文文的喝著咖啡,一邊盡力解釋勸說:「而且你認真點看,會覺得精彩的,洵堂哥的網球打得可稱得上是我們家族裏的首席呢。」

  「我知道他打得好,可是對手也太差勁了吧!」斯茉不耐的挑起開心果。「那個司徒市是在搞什麼鬼,和人下戰書也不挑自己拿手的,看他那副任人宰割的樣子,真是丟臉。」

  「其實市打得算不錯了,只是和洵堂哥比起來,自然是差了一截。」司徒得也覺得司徒市是欠缺考量才會選網球。「不過看來,還是只有昀堂哥和盡山表哥能夠當洵堂哥的對手。」

  「怎麼不管什麼事,厲害的都是他們三個啊!」蕭遙真覺得不公平呀!「這麼算來,他們三個根本就是無敵的嘛。」

  「也不能這麼說,其實他們三個還是有弱點的。」司徒得笑笑。

  「哦?在哪里?」聽到弱點,斯茉的精神可就來了。

  「很明顯啊。」司徒得猶是笑。

  「哪里?」斯茉四處找,就看不到。

  「對昀堂哥而言,你就是弱點啊。」司徒得公佈正確答案。「而洵堂哥那麼完美,還不是因為靜的去世而消極。」

  「那葉盡山呢?」斯茉想起那個人。「我可看不出他有什麼弱點。」

  「終有一天會有的。」封影忽地進出這句。

  「既然是小影這麼說,那我會耐心等待的。」斯茉笑得相當奸詐。

  這時候,場上的司徒市敗陣下來。

  「你還是一樣厲害,洵!」司徒市接過司徒得丟來的毛巾,將其中一條遞給司徒洵。

  「太久沒打,退步很多了。」司徒洵將毛巾覆上臉,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這麼舒暢的流汗了。

  「退步很多還把我修理得那麼慘?」司徒市真是怨恨上天不公啊!為什麼他總是輸這些堂哥、表哥這麼多?難道年紀小真的比較吃虧?

  司徒洵露出笑容。「你也很久沒打了吧!」

  如果他沒記錯,市的興趣應該不包括網球。

  「也許比其他項目,我就輸了也不一定。」司徒洵如此安慰他。

  「真的?」司徒市馬上又打起精神。「那我們再比別的。」

  司徒洵看著他的認真,點了點頭。「好啊。」

  ☆☆☆☆☆☆

  結果,司徒市拉著司徒洵比了一項又一項,最後以四比六小敗,不過在場的其他人都看得出來,有幾場是司徒洵刻意相讓的。

  回到小屋,封影亮起燈,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人。

  「很累嗎?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再吃點點心?」

  司徒洵搖了搖頭,扯出個笑意。「不用了。」

  封影也揚起了唇。「你今天笑的次數很多。」

  「啊?」司徒洵微偏頭,這才發現自己笑了。「是嗎?」

  「是啊。」封影動手泡茶。「我在一旁看你們比賽,你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司徒洵回想著,卻想不起來。「是嗎?」

  聽他似乎很不敢相信的樣子,封影笑了出來。「是的。」

  將茶端給他,她在一旁坐下。

  「你很高興看到他們兩個?」

  「也許吧。」司徒洵想想。「他們兩個從小就很喜歡跟著我、昀和盡山,也算是所有兄弟裏面,不帶其他原因接近我們的。好些年沒見,沒想到他們也長大了,脾性一點也沒變。」

  斯文的得,莽撞的市,似乎都還跟那時候一樣。

  「你們三個人小時候常吵架嗎?」難得他會提起以前的事,封彭也忍不住好奇的問。

  「昀和盡山嗎?」司徒洵想起從前,不禁也覺得有趣。「他們小時候和現在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只是當時的許多行為更稚氣化罷了,越長越大,性格就越鮮明,昀的心事藏得越來越深,誰也看不透,盡山則是更加肆意妄為、誰的話也不聽。」

  「你呢?」

  「我?」司徒洵笑笑。「大抵上沒什麼變吧!只不過當時對於族長之位,存有競爭之心,非得不可,卻也因此讓靜……」

  封影眼中的光芒消失。「抱歉。」

  看來,過往依舊是塊禁忌之地。

  司徒洵沒回答,只是一如往常的陷入了沉默。

  「我先上樓了。」封影扯出笑意,轉身上樓。

  司徒洵看著她的背影,想起了侯靜。其實今天站在門外,他門的談話,他聽了大半。

  連市與得都覺得她們很像嗎?這麼說來就不是他的錯覺了。只是……兩個不同的人.為什麼會這麼像?

  若不是靜的屍首由他親手埋葬,他真的會以為靜沒死,只是換了張臉。

  他緊閉雙眼,為這個可能性而雀躍,但隨即又由高處落下,只因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封影是封影,侯靜是侯靜。

  封影的話,一直在他耳邊迴響。沒錯,封影是封影,侯靜是侯靜,自己絕不能將她們混為一談,她們兩個是不一樣的。

  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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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9 16:53:46
第八章

  清早,清朗的好天氣,陽光灑滿了整個院子,讓封影整個人都溫暖了起來。架起晾衣繩,她決定要來個大掃除,將所有的棉被都拿出來曬曬太陽。將長髮盤起,她跑上跑下,打理內外。這個時候,她又聽到了那陣歌聲。

  「又來了嗎?」封影停下腳步。「這次又是什麼?」

  等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生,只是耳邊的歌聲越來越清晰。

  「奇怪。」封影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什麼也沒有後,決定繼續她的工作。

  司徒洵一起床,看到的就是她忙裏忙外的樣子。

  「你又做什麼了?」司徒洵好笑的看著她忙碌的樣子,不明白她怎麼就愛沒事找事做,尤其是家事,明明就有人打理,她偏要自己來。

  「大掃除啊。」封影抬頭朝他笑笑,又往樓上跑去,決定把窗簾也全拆下來清洗。

  就在她經過司徒洵身邊的時候,司徒洵臉上一變,抓住了她。

  「你唱什麼?」「咦?」封影一頓,這才發現她在不知不覺間,哼起常聽見的那首歌了。「沒什麼。」「你怎麼知道這首曲子的?」

  看他的表情,封影就知道這首曲子定是有特別涵義。

  「沒什麼,只是從我來這裏後,這首曲子偶爾就會在我耳邊響起,似乎是想提醒我什麼似的。我聽久了,自然也就會唱了。」

  「她真的在……」司徒洵低喃。「既然她在,為什麼不出來見我?要說話,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

  封影看著他的表情,歎了一口氣,「因為她做不到。」

  她也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司徒洵一樣做不到。原以為他有些改善了,沒想到在遭遇事情時,他一樣露出了那種被遺棄的悲傷表情。

  而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有點難過。

  也許,茉茉她們說得對,她不該再待下去了。

  ☆☆☆☆☆☆

  請你不要放棄!不能連你都放棄他!

  誰?是誰在說話?

  拜託你好嗎?請你不要放棄!

  侯靜小姐嗎?

  是我,拜託你,不要放棄洵好嗎?

  不是我放棄,而是我並不能幫助他。

  你能的,也只有你能了!

  我並不這麼覺得……

  相信我好嗎?只有你能幫助他!

  那你呢?比起我來,他應該更想見你。

  我……我沒辦法,你不是知道嗎?我的力量已經薄弱到無法對他傳達訊息了,只有你……只有你……

  那你現在還浪費……

  我怕你放棄他啊!所以……我用了最後的力量……請你、請你幫助他好嗎?只有你做得到了!

  我沒辦法的,我沒辦法。

  「就說了我沒辦法啊!」封影驀地由床上驚醒,想著夢裏的對話。

  只有自己能幫他?

  「我真的是沒辦法啊!」煩躁的抱過枕頭,封影直嘀咕著。

  再幫下去,她只怕自己會走不開啊!

  ☆☆☆☆☆☆

  「你不舒服?」司徒洵看著端坐在沙發上的人,覺得有點不對勁。

  「沒有。」封影悶悶的答。

  他再看了她一眼,「有事就說。」

  「沒有。」封影的回答如同方才。

  司徒洵皺起眉,覺得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想了半天,會讓她這麼失常的,恐怕只有……

  「洗衣機壞了?」

  封影意外的瞥他一眼。「沒有。」

  「那是什麼壞了?」也許是什麼家電壞了,讓她沒辦法做她最愛的打掃工作,所以才會臉色難看的坐在那裏生悶氣吧。

  封影大感詫異的看向他,一是訝於他居然會注意到自己,二是不懂他為什麼會做出那種猜測。

  「什麼都沒壞。」見他難得認真,封影也只有回答。

  若有東西壞了,應該是指她的腦子吧!就是腦袋壞了才會來趟這趟渾水,到現在想走也走不開了。

  「那你在煩惱什麼?」他是真的猜不出來。

  說也奇怪,平常看她東摸西摸的打掃總覺不耐,今天看她好好坐在那裏不打掃了,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麼。想來,這就是種習慣吧。

  看了這麼久,他似乎早習慣看她拿著各式掃除工具在這間屋子裏進進出出了,若沒看見,一天好像就不算開始。

  封影看著他,歎了口氣。「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好像你每次話連說兩次的時候,都不是很可信。」司徒洵點點頭。「你說是嗎?」

  「咦?有嗎?」封影有些意外。

  「不管有沒有,你剛才的表情都是很好的佐證。」他為她的單純好騙露出了笑意。「說吧!究竟出了什麼事?」

  「那……」封影感覺到他的關心,覺得心裏暖暖的,可是想到困擾自己的夢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提起侯靜,他現在臉上的關心恐怕就會消失,轉為另一種癡狂神情了吧!

  「說啊?」司徒洵催促著。

  封影看著他的表情,無法罔顧他亦有知的權利。「昨晚,我和侯靜小姐對話了。」

  「對話?是對話?」司徒洵的表情相當驚訝。「你們說了些什麼?」

  封影扯出笑容,「她大概是察覺了我的心思,所以想來說服我的。」

  「心思?什麼心思?」他看著她。「你有什麼重大決定嗎?」

  要不,靜怎麼會來說服她?

  封影點點頭,「昨天,我告訴我自己,不該再繼續待下去了。」

  「什麼?」司徒洵的反應比剛才還驚訝。「你想離開?」他的腦子在瞬間抽空。

  她居然也要離開?

  封影對上他的驚訝,令她感到意外。

  她真的沒想到,他在聽見這個消息時,會將注意力停在自己動念離開上,而不是追問著侯靜還說了什麼。

  這一點,真的令她非常、非常的意外。而且……有一點小小的竊喜。

  「等等,為什麼要離開?」司徒洵走到她面前。「什麼事也沒發生,為什麼你會突然說要離開?」

  「沒有,只是覺得……」封影搖頭。「我再繼續待下去,也沒辦法幫上什麼忙……」

  「你做的夠多了。」司徒洵打斷她的話。「你來了之後,真的幫了我很多忙。要不是你,我不會試著去接近猶在世上的親人,不會試著走出這片陰暗的角落,不會試著站在陽光下打球。」

  封影看著他,笑了。「現在,我知道了。」她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昨天侯靜小姐也和我說了很多,所以,我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聽到這句話,司徒洵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此時的他,尚未注意到他為何會沒來由的松了這一口氣,以及為什麼他聽見封影要離開,會有如此心慌的反應。

  他只是很高興,她打消了這個主意。

  ☆☆☆☆☆☆

  重新坐回餐桌旁,司徒洵這才有心情吃飯。

  「都冷了吧。」封影看看時鐘。「我幫你換過吧。」

  「不用了……」

  司徒洵話還沒說完,大門就遭人踹開。

  「洵,我們去游泳。」扯開嗓門的是一臉高興的市,旁邊一樣跟著司徒得。

  「現在?」司徒洵揚起眉。

  「對呀!斯茉她們也去哦。」說到這個,司徒市笑得眼都彎了。

  「茉茉也去?」封影睜眼張口的,不敢相信。

  認識斯茉的人都知道,斯茉唯一學不會的就是游泳啊!

  「當然啦。」司徒市相當得意。「她還要和我比賽呢。」

  「怎麼可能,我才不相信。」封影想也不想的搖頭。「昀大哥呢?他也一起去嗎?」

  「沒有,昀出島了,不在。」這也說明了為何司徒市會這麼開心。

  「我去看看。」封影沒再和他多談,轉身就往外跑去。

  「喂,等等呀,你沒車啊!」司徒市連忙追上她。

  「洵堂哥,要不要一起去?」司徒得並沒有跟著離開,而是看向司徒洵,注意到他那盯著封影時不一樣的眼神。

  司徒洵將目光調回早餐上。「在哪里?我一會兒再過去。」

  「西海岸。」司徒得點點頭。「我們等你。」

  ☆☆☆☆☆☆

  「茉茉,你當真要下海?」蕭遙看向站在海浪邊緣的斯茉,很有良心的再一次確認。

  「下你個頭,我是要游泳。」穿著二截式泳裝的斯茉兩眼發直的盯著腳下的海浪,嘴上依舊是不饒人。

  「茉茉,你別鬧了。」封影苦口婆心的勸她。「別忘了你不會游泳。」

  「我會教她。」司徒市插話道。「我知道她不會。」

  「如果你要教她,我會勸你小心點,免得讓她給連累了。」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的蕭遙咯咯直笑,已經想像得到待會兒會有多精彩。

  「茉茉……」封影還是想阻止,卻讓蕭遙給攔下話。

  「小影,你就隨她去吧!沒下去試試看瀕死的滋味她是不會高興的。」

  「遙遙!」封影無奈的看向她。「勸一下茉茉啦,小梨又不在……」

  「放心吧,市雖然愛鬧她,但還不至於惡毒到推她下水。」司徒得來到她們旁邊坐下,眺望著海面。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可是我怕茉茉那個脾氣!」封影氣急敗壞的,只怨小梨為什麼已經去了比利時。

  「就算她賭氣跳到海裏,市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司徒得仍是一派輕鬆。「而且市的泳技比昀堂哥還好,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樣嗎?」聽他這麼保證,她好像應該相信。

  「嗯。」司徒得看向她。「能夠和你聊聊嗎?」

  「咦?當然可以。」封影頗感意外,站起身跟著他走到一旁。

  「喂,小子,可別想誘拐我家小影。」蕭遙戴上墨鏡,拋來警告。

  「放心,我還沒膽搶人。」司徒得笑著回答,看向一臉疑惑的封影。「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我只是想問問你,覺得洵堂哥怎樣?」

  「咦?」封影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喜歡他嗎?」司徒得單刀直入的問。

  「咦?」封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你怎麼會這麼問?」

  「會這麼問,是因為我覺得你們兩個之間好像有什麼。」司徒得斯文的笑笑。

  「你不一定要回答我,我只是想問看看,也許你自己也可以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封影不說話,想著自己對司徒洵的看法。

  「而且我覺得……」司徒得接著講下去。「洵堂哥對你好像漸漸的有點不太一樣了,眼神啦、說話的方式啦,好像改變了很多。」

  司徒得伸展了雙臂,轉頭看向她,笑得神秘。

  「不管他改變是為了什麼,我只是覺得若是他真的喜歡上你,事情可能會更圓滿吧。」他,改變了嗎?

  「不相信?」司徒得看出她的迷惑。「那你就好好的觀察吧,順便想想自己對他的想法,也許你們都忽略了什麼也不一定。哦,洵堂哥來了。」他注意到由車上走下來的人。「其實我也很意外他會來,因為靜是死在這裏的。」

  「咦?」封影瞪大了眼。

  「她在這裏中槍,還來不及進醫院就合眼了。」他抿了抿唇。「據我所知,這五年來,洵堂哥沒再踏上這裏。」

  他偏頭看她,「就不知道,今天為什麼破例了。」

  看著遠遠走下海岸的人,封影腦子裏不斷有問題在打轉。

  司徒得剛才說的那些話,深深的影響了她,要求她在看似一成不變的生活裏掀起大革命。她與司徒洵……可能嗎?

  ☆☆☆☆☆☆

  司徒洵看著熟悉的海岸,眼前浮現的是五年前的那一天。

  就在那一天,靜離他而去。

  另一頭,封影站在原地看著他,知道他又想起了侯靜,心裏浮上傷悲,腦海裏的問題似乎得到了解答。

  「也許你說對了,我對他是有點在意。」要不也不會在司徒洵每次露出心傷的神情時,總覺得心痛。「但是我也要說,在他心中,侯靜小姐永遠是第一位,他再也沒有辦法去注意其他人。」

  「是嗎?」司徒得揚起眉。

  封影轉頭看向司徒洵,「你看他現在,眼睛耳朵還能接受其他的事物嗎?」

  「那可不一定哦。」難得的流露出淘氣的神情,司徒得說了聲抱歉,然後伸腳勾倒了封影。

  「哇!」封影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已經趴在沙上,還吃了一口沙,連忙做起「吐沙」的動作。

  「怎麼搞的?」司徒洵在第一時間趕到,看向一旁的司徒得。

  「不知道,可能是突然絆到石頭吧!」司徒得的表情也很擔憂。「封影,你還好吧?」

  司徒洵在她身邊蹲下,將她翻正。「你沒事吧?」

  封影捂著鼻子,說不出話來。即使是沙地,還是有著一定的硬度啊。而在司徒洵背後,司徒得朝她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司徒洵簡單的檢視了她身上的外傷。「只有一點擦傷,你站得起來嗎?」

  司徒得在背後拼命的搖手。

  封影看到了,可是尚無法開口。

  司徒得見機不可失,連忙代她回答:「我看她摔得不輕,洵堂哥,還是我帶她去看醫生好了。」

  看見司徒得伸出手,司徒洵輕輕拍開。「我帶她去。」

  封影才想搖頭說不用,司徒得卻先一步要扶起她,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司徒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抱起封影。「你們繼續玩吧。」

  司徒得點了點頭,快樂的朝兩人的背影揮手,隨即後腦被打了一記。

  「你搞什麼鬼啊!」剛才的一切,蕭遙全看在眼裏,包括司徒得絆倒封影那一幕。「居然害小影跌倒,你不想活了?」

  「噓!」司徒得差點想伸手掩住她的嘴,幸好看到司徒洵他們已經上車了,聽不到這裏的聲音。

  「還噓,你給我解釋清楚。」蕭遙可沒那麼容易打發。

  「很簡單,我在替他們製造機會啊。」司徒得難得的不正經。

  「製造機會?剛才那兩個人?」蕭遙可覺得新鮮了。

  「對呀,你看不出來他們有點……」司徒得眨眨眼。「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可是我還真的沒注意到咧。」小影和司徒洵?不會吧!沒想到她們四個人全栽在委託人身上。咦,也不對,司徒洵應該不算委託人才是……「哎,這不是重要。」

  「啥?」司徒得不明白她為何會莫名其妙的冒出這句話。

  「我問你,他們兩個真的有暖昧?」這個比較重要。

  「互有意思啦。」司徒得澄清。

  「那也行。」蕭遙點點頭。「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她朝不遠處仍在鬥氣的斯茉和司徒市呼喚,「喂,你們兩個!快過來,有好玩的事發生了。」

  發生這種大事,怎麼能不昭告眾人呢?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哦不,是團結力量大。她相信,會用上這份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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