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岫]雙面薔薇(幸福三部曲之遇見)[全文完]

雙面薔薇【幸福三部曲之遇見】 作者：雲出岫

十七歲，正受大學聯考壓力荼毒的年紀！
不過，美麗聰明的優等生方詠情自有一套「解壓」良方
白天，在學校扮演品學兼優、單純乖巧的乖寶寶
到了晚上，變裝成勁舞女孩流連PUB盡情宣洩……

這位氣質佳、身材卻凹凸有致的小辣妹已經有22歲了！？
為何他怎麼看她都像是未成年的青澀女孩？
經營PUB二年，自認識人甚深的他竟也有凸槌的時候
而她清純的容顏、自然不做作的氣質已勾起他的興趣
令他打破不和客人打交道的原則破例找她「搭訕」
甚至夜夜在店裡目光不自覺地梭巡她美麗的身影
直到一次偶遇，她身上刺目的學生制服告訴了他事實
—原來他一直被這位撒謊高手騙得團團轉！
嗯哼！這個小孩實在是太不乖了！
他就姑且暫代她的導師好好「管教」她一番吧……

楔子

    臺北市的夜晚總是熱鬧而絢麗繽紛，它是一座不夜城。

    在沉靜的表面下，是熱力四射的夜生活。

    不管是平日工作勞累的上班族，還是閑來無事的大學生，抑或無所事事的夜遊份子，總是愛在入夜後，走進“墮落”，得以盡情鬆弛自己的身心，或說墮落!

    “墮落”正如其名，是臺北地區頗負盛名的一間PUB。每到夜晚，川流不息的人潮幾乎沒擠破它的大門。

    尹昕，墮落的主人；抱持著全然不干涉的原則，一如往常的帶著無害的笑容，靜靜的持著酒杯，看著五彩燈光下多變的客人們。

    這是他的習慣，他喜歡觀察各種型態的人，但也僅止于觀察，創造出“墮落”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興趣，倒也沒想過他的無限制反倒成了墮落的特色，據說在這裏，大部分的人覺得自在而輕鬆。所以開店至今，生意是好得讓其他同業眼紅。

    尹昕倒不覺得自己的店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只是但憑自己的喜好而已。

    優雅的交疊雙腿，坐在自己的老位子，尹昕一如往常的看著店裏的熱力男女。

    勁舞的人、買醉的人、談情的人，散佈於墮落之中，沒什麼特別之處。忽然間，尹昕的目光教舞池中的一抹身影給吸引住。

    那是個相當年輕且貌美的女孩子，但這並非教尹昕注目的原因，畢竟店裏出入的年輕美女不在少數，只是他那精明且善於識人的眼，輕易的看穿女孩不同于表面的本質！即使她上了妝，穿著新潮，舞技精湛，但尹昕就是覺得那一切只是個假像，並非她真實的靈魂。

    很有趣！這仿佛是天上的精靈穿了一身惡魔的戲服一般突兀!

    將手上的酒一飲而盡，尹昕饒富趣味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女孩——他的最新目標，然後露出了他慣有的笑。

    很特別的女孩。

第一章

    方家的早晨，總是由方詠心的叫喚聲開始。

    “詠情，該起床了。”方詠心推開房門，喚著猶賴在床上的妹妹。“再不起來，你就要遲到了。”

    “好啦！”不想破壞自己全勤的紀錄，方詠情忍痛的離開自己心愛的枕頭，起床梳洗。

    “吃早餐。”將早餐端上桌，方詠心看著已快速換好制服的妹妹。

    “來了。”方詠情將書包往沙發一放，在餐桌前坐下。

    方詠心也坐下來，陪著妹妹一同吃早餐。

    “大姐，你真的不去工作嗎？”嘴裏塞著蛋餅，方詠情第N次的問著。

    她們將爸爸和媽媽于二年前將事業重心全移往美國，而三姐妹有志一同的不願跟隨去當“放洋的孩子”，他們也不勉強。身為大姐負起照顧妹妹的責任，她也真的相當盡責，今年研究所畢業的她，以她妹妹“年幼”為由，心甘情願的當起家庭主婦，獨自打理起姐妹的食衣住行。

    但是，不管橫看豎看，要年方二十四歲的大姐留在家裏當“黃臉婆”，著實委屈了她，而且也不像；哪個黃臉婆會穿得那麼漂亮兼化淡妝，然後圍著圍裙打掃家裏兼煮飯的？更別提她那亮眼的畢業成績了！

    總之，就是大材小用兼浪費！

    見大姐不回話，方詠情繼續努力遊說：“反正二姐現在也不住家裏，就剩我一個人，隨便也好解決，你用不著這麼犧牲待在家裏替我做牛做馬吧。”

    “不行。”方詠心也第N次的拒絕。“你才十七歲，又還在念高中，我哪能放心。如果我去上班的話，飯誰做、地板誰拖、衣服誰洗？別和我說什麼分工合作那一套，你這個年紀最重要的事就是念書。”

    想想，方詠心再補上一句：“還有玩。”

    這是方家女兒之間不成文的慣例。一生一次的青春耶，不好好玩個夠本怎麼值得，更別說是浪費在家事上了！而且她也不相信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妹有那麼勤勞，光念書和玩樂就夠她忙了。

    “我們可以請人幫忙啊！”方詠情不以為意地道，反正爸媽每個月給她們的生活費及零用錢根本就花不完，請個人來做家事一點也不難！

    “你別在那硬要剝奪我生活的樂趣好不好？”方詠心笑駡。

    “我真是不懂你耶！”方詠情喝完牛奶，朝她搖搖食指。“才二十四歲，又美麗聰慧，有著美好前途，更有著成打計的追求者。這樣的舉世無雙大美女，居然喜歡窩在家裏做家事。”即使認識這個大姐十七年了，她還是難以置信。

    “人各有志嘛！”方詠心笑笑，抽了張面紙給她拭嘴。

    說實話，現在這種生活才是她追求的理想生活，每天做做家事，照顧年幼的妹妹，偶爾再出去玩。啊！多美好的生活。

    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大妹詠意常不在家，家裏只剩她和小妹，顯得孤寂許多。唉，想到那個妹妹，她也只能搖頭歎氣。

    “詠意最近有沒有打電話回來？”她問著。

    “沒有。”方詠情再次整理好儀容，準備出門。

    說到她那個沒心少肺的二姐——出去像失蹤，回來像撿到，總是行蹤成謎，平常消失一個半月實屬平常，也不怕她們這二個手足會擔心。

    想想，距離她上次回家，好像也近個把月沒見到她了。

    “要不要打電話給她？”方詠情問著大姐。二姐雖然是不愛理會旁人，血液又似冰冷，但對自己和大姐總是有點特別。特地留下隨時找得到人的手機號碼給她們，畢竟是姐妹嘛，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總有些感情。

    “再看看吧！她也該回來了。”方詠心無奈的猜測，為著那無法捉摸的大妹。

    是有點擔心，但詠意向來不愛人打擾，留電話也是緊急聯絡用，就先再等一陣子吧！

    “OK。”反正大姐當家，她說了算。

    “我出門了，拜。”抬頭看了眼時鐘，方詠情風一陣似的飛了出去。

    “路上小心。”含笑的目送小妹出門！方詠心收拾著餐桌上的碗筷，一面想著詠意現在會在哪里。

    答案是空白的，因為攤開世界地圖，她有可能在任何一點上。

    這一點都不誇張，詠意是個想做什麼就會去做的人，今天覺得沙漠有點意思，下一刻可能就已經出發前往蒙古，欣賞大漠風光了。

    唉!都是爸媽的放任教育，詠意才會變成這樣。不過，也不儘然啦！畢竟她自小就充分表現出她那特立獨行的一面。

    算了，別想了！反正詠意向來自有一套處世方法，毋需她多操心，只是久沒見面，還真有點想她。

    再等一下吧！若是她再沒有消息，打個電話要她回來好了。

    方詠心愉快的挽起頭髮，將碗盤洗好，哼著歌拖起了地板。

    “谷南”公立女子高中內，一群被聯考壓得喘不過氣的學生們，正提心吊膽的等著臺上的老師喊到自己的名字，發下上次模擬考的考卷。

    “方詠情。”

    走上前領回自己的考卷，方詠情不甚滿意的看著因失誤而錯失的滿分！

    太大意了！

    “好厲害哦！”坐在方詠情身邊的同學努力的瞄著她的分數，而後爆出低叫，“這次的題目很難耶！”

    坐在方詠情右手邊的小芬難掩羨慕神色，尤其自己手上的那張考卷的分數只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更是益發佩服起她。

    人漂亮、聰明又善良可親，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沒什麼啦！只是我看的重點剛好都有考出來。”方詠情淺笑回答，一面不著痕跡的蓋起考卷，不希望去刺激到別人；而且在這個考試至上的小圈圈裏，成績好無疑會招妒，她不想惹麻煩。

    “真好，下次幫我劃重點吧！”小芳不禁要求道。

    “好。”方詠情點點頭，朝同學們笑笑，隨即示意大家噤聲，給講臺上發完考卷的老師一點注意力。

    “這次大部分的同學都考得不甚理想，希望下次能加強，千萬不要看輕大學聯考，你們沒有時間好浪費了……”

    雖然她們才高二，但對她們而言，時間永遠不夠用，準備永遠不夠充實！

    千篇一律的話！方詠情偷偷打了個呵欠，覺得有絲厭煩。

    看著講臺上訓得口沫橫飛、激動萬分的老師，以及周遭如喪考妣、一臉沉重的同學，方詠情只覺得有著沉重的窒息感。

    真煩！

    幸好自己夠聰明、夠認真，也夠會調劑生活，要不然她早被這升學的壓力給壓扁了。

    一想到這兒，她才會感謝自己那對“開明”的父母，要不，平常就只會嫌他們不負責任。當然啦！還有她敬愛的大姐及她崇拜的二姐，沒有她們的幫忙支持，她現在只能是書呆子一枚!

    一生一次的年輕時代！怎能這麼的斷送在啃書本的日子中？

    看著講臺上仍滔滔不絕的老師，她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看來，今晚要好好的去玩一下，紓解自己煩悶的心情。反正今天正好是週末，用不著擔心明天爬不起來趕著上學，而且模擬考剛過，也該放自己一個大假！

    思及此，那股厭煩感似乎散了一些，老師的訓話也就不再那麼難以入耳了。

    一件白色無袖毛線長背心，加上一件同色低腰超短貼身熱褲，再斜斜的系上一條亮銀皮帶，方詠情走進墮落，耳中霎時充塞著嘈雜的音樂及人聲，但她不以為意，只覺得置身在天堂般。

    第一次來墮落是和大姐、二姐一起來的，那時她正滿十六歲。她也就這麼喜歡上它。每當厭倦了“優等生”那平淡無奇的生活模式，以及單調枯燥的衣著，她就會來個大變裝！到墮落勁舞至天明。

    很好的調劑，也很有效。

    方詠情步入舞池，將身上過多的精力，及精神上過度的壓力全釋放出來，化為狂放動人的舞姿；但沒多久，她就覺得自己由天堂墜入凡間，因為有一種叫“男人”的生物，已經開始蠢動的佔據她身旁，伴隨他們而來的，是女人露出的一種所謂的“嫉妒”目光。

    出來玩什麼都好，就是這點煩人！

    如果不是容易引起這種麻煩，她可能會選擇夜夜報到，而非是“有假才來”，因為應付這些人，比天天大小考好不到哪兒去。

    “小姐，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有個男子故作瀟灑的撥了下長髮，露出自信的笑容問道。

    方詠情秉持著她一貫的應對方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逕自跳她的舞，但心裏已經開始哀歎。

    天，連用詞都比老師的精神訓話還沒創意，這教她怎麼不為自己的悲慘遭遇歎氣。如果真要來煩她，就不能想點新詞讓她笑笑嗎？真是煩呐！

    “小姐，看來你的記憶力不太好哦！”那男子猶說著他不入流的搭訕語句，還自以為幽默的笑著。

    “你也太落伍了吧！現在都什麼年代，還用這種老套的伎倆騙女孩子。”另一名男子不屑的嗤笑，轉向她，“這位美麗的小姐，本人有這個榮幸和你做個朋友嗎?”

    那男子聽了也不給面子的嘲諷：“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新招呀！還真是簡單易懂，完全不需要腦子。”

    “你……”

    “我怎樣？”

    眼看二人就要因互不順眼而開打，方詠情興致全沒了，臉罩冰霜，完全沒給好臉色。

    “這位先生。”她先對之前的男子說：“記憶力差的人應該是你，因為我百分之一千肯定我沒見過你。”隨即又轉向露出得意神色的另一名男子，“至於你，很抱歉，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

    說完，她不悅的離開舞池，留下臉色乍青乍白的二名男子。

    尹昕走進墮落，才在自己的老位子坐定，眼尖的酒保立刻讓服務生送上他慣喝的威士忌。

    尹昕舉杯朝吧台的小傑致謝，下一刻，他的目光讓高腳椅上的背影給拉去。

    是她！

    沒想到，居然又遇上了。事實上，自從上次見到她之後，他每次來店裏都會不自覺的找尋那抹身影，可惜不知是二人無緣錯過，抑或她真的沒來，一次也沒再遇上她。沒想到就在自己宣告放棄後，她卻又出現了。

    真巧!

    再次見到她，尹昕仍注意到是她那與PUB格格不入、卻又似亟欲融入的迥然不同的氣質。其實這種人他見得不算少，但不知為何，他就是獨獨對她產生興趣；至於吸引他的真正原因，連他自己也不懂。

    甚至，在他能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起身走向她，做了他開店以來不曾做過的事——主動和客人，尤其是年輕女孩攀談。

    “小姐。”

    她都已經閃到角落了，怎麼還有人這麼不識相啊?方詠情大口暢飲可樂，沒有搭理的打算。

    尹昕笑笑，不死心的續道：“小姐，未成年少女不該出現在這裏哦！”他看了吧臺上的啤酒一眼。“而且，也不能喝酒。”他敢說，這女孩尚未年滿十八。方詠情不耐的轉頭，意外的對上一雙相當溫暖的眸子，讓她忘了自己的拒絕言詞，只是無言口的打量著坐到她旁邊的男人。

    一個很斯文的人，斯文得讓人懷疑起他會涉足PUB這種場所，藍色襯衫、黑色西裝褲，挺直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讓他看起來更富有學者氣息。

    臉嘛，應該算是長得不錯吧；身高嘛，以他修長的腿來看，應該很高。

    尹昕大方的任她將自己由頭看到腳，只差沒上下其手。

    “真是神奇啊！”明明看來就像個溫文儒雅的人，但行為還是和方才的無聊男子一般，真是教人幻想破滅。

    “什麼？”尹昕為她的表情綻出了抹微笑。

    笑起來更好看耶！

    “沒什麼。”想起他方才的意圖，方詠情敲醒自己。“只是在閣下的身上看到‘人不可貌相’的真理。”

    “此話怎說？”尹昕好脾氣的問。

    “呃……或說披著羊皮的狼？”方詠情道出另一項說法，不想解釋得太明白，那會很尷尬。

    “噢。”尹昕點點頭！大概瞭解她指的是什麼。

    “你還沒回笞我的問題。”尹昕提醒她。

    “什麼問題？”方詠情又喝了一口酒，調回視線不再看他。

    “未成年少女的宵禁問題。”尹昕給了湊過來的小傑一眼，雖然溫和，但警告意味明顯。

    看著一堆因吃驚而下巴快掉到地上的員工，他只能搖頭，當成沒看見。

    “先生，你很無聊哦！”方詠情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無法不去理他。算了，看在他長得順眼的份上，當成聊天好了。

    “關心這種社會問題的話，這兒有這麼多人，你一個個去問好了！包准你不無聊。”

    尹昕淡笑，“其他人都沒問題，就只有你，我怎麼看也不覺得你有十八歲。”

    “我有沒有又關你什麼事？難不成你是警察？”這倒有可能，如果是的話；也許自己對他的印象該加點分，畢竟那代表他不是無聊的登徒子。

    “不是。”

    再扣二十分。

    “那不就結了。請你坐遠一點好嗎？我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喝酒。”方詠情朝他做了個可愛的鬼臉，不知不覺的表露出真性情來。

    “對不起，我可能要查看你的證件。”尹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會打破不干涉客人的原則，而且還厚著臉皮和個陌生女孩耗這麼久的時間，由她的反應看來，不難知道自己的舉動像極了無聊的塔訕男子。

    可，他就是想和這女孩談話，即使嚇到自己的員工、即使被眼前的女孩誤會，那也不算什麼。

    “憑什麼？”方詠情的口氣很沖。

    “憑我是這家店的負責人，我有權查看。”尹昕笑得相當無辜。“請你配合。”

    見鬼了！方詠情暗歎，她就是學不來二姐的“扮誰像誰”，才會光是出來混個PUB，也會讓人不由懷疑。

    方詠情看向他，“你是負責人？”

    不像，真的不像；而且二姐說過，墮落的負責人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耶，怎麼個了不得法她是不清楚啦，又是眼前這名斯文男子怎麼看也不像。

    “你可以問墮落的員工。”尹昕朝小傑比了比。“還有，尚未自我介紹，我叫尹昕。”

    方詠情呆呆的消化著這項訊息，真是人不可貌相，

    “如何，可以出示證件了嗎？”尹昕笑得無賴，篤定她拿不出來。

    沒想到，一回過神的她只是聳聳肩，由小背包內拿出張駕照，二話不說的遞了過來。

    尹昕納悶的接過，隨即他覺得驚訝的微微一變。

    “二十二歲？”不會吧？她怎麼看也不像二十二歲，但仔細看過駕照上的照片，是她沒錯。

    方詠情在心裏偷笑，尤其是看到他不敢置信的表情後。

    嘻！無話可說了吧！這種問題她早想到了，而她那偉大的二姐也想到好方法，把她的駕照留給了自己。兩姐妹原本就長得像，更何況二姐駕照上那黑白大頭照上的清純模樣，和自己簡直是同一個版子印出來的！

    啊！真是崇拜二姐，居然能想出這種方法！

    “可以了嗎？”方詠情這下笑得可開心了。

    尹昕扯扯嘴角，記下駕照上的名字，覺得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將證件歸還她，他笑著點點頭。“小傑，把小姐的消費記在我帳上。”說完，他轉身離去。

    咦？他就這樣走了？方詠情納悶的看他走回角落，慢慢的啜飲著酒。

    他真的是來查自己成年與否的呀！不會吧！忍不住再次偷偷打量角落的男子，她覺得有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其實和他談話，還滿有趣的呀！

    她再次將目光移向角落，卻正好和他的視線對個正著；只見他笑笑，朝自己舉了舉杯。

    方詠情急忙的調回視線；覺得一股熱潮由脖子攀爬而上。

    真是個奇怪的人！

    方氏夫婦，是一對過得相當自我而恩愛的夫婦。對小孩子的管教向來採取放任主義，說好聽一點是信任，說坦白一點就是忽視了。只因他們很忙，忙著擴展剛起步的事業，而好不容易的閒暇時光，則忙著過二人世界。

    因此，不是他們不愛孩子，而是他們的心中、眼底都只有對方，能夠分給孩子們的時間就少了；久而久之，當他們發現自己與孩子們間的疏離時，已來不及挽回了。

    所以，搬到美國二年！除了定期的回國之外，兩夫婦也只有在每個月初以一通越洋電話來聯繫與女兒們的感情，得知她們的近況。

    “最近都還好吧？”林麗心問著接電話的大女兒。

    (很好。)一面澆著花，方詠心漫不經心的回答。

    其實和父母的關係不是不好，只是親情的感覺太淡了。記得小時候，伴隨著自己的只有空曠的大屋及保母；若不是有妹妹們可以一起玩，說不定自己現在早成了自閉兒。

    但是即使如此，對她們姐妹三人仍是產生了不同的影響。以她而言，便是對溫暖而緊密的親情有著渴望，喜歡家庭的感覺，因為這是她自幼缺乏的！也不能說父母不好，他們其實是很好的父母，只不過太重視自己了；他們總是以自己的喜好為優先，比如事業與另一半。再加上事業草創期，忙得昏天暗地之餘，哪來的時間和女兒們共享天倫之樂呢？

    所以，她們三個人也很習慣沒有父母的日子，雖然內心很寂寞。

    “詠意和詠情呢？”林麗心又問。

    (上課。)方詠心籠統的回答，沒和母親說大妹早就休學了。

    電話那端沉默著，似乎在想著話題。

    方詠心放下噴灑器，開口化解了尷尬：(你和爸爸最近忙不忙？)

    林麗心像是松了一口氣。“還好，公司漸漸的上了軌道，很多事都不用我們盯著做。”

    (那樣很好啊！)回到屋內，方詠心為自己倒了杯花茶，電話又陷入沉默。

    媽媽還真努力咧，若是爸爸，大概早早就收線了。

    “零用錢夠不夠用？”林麗心心裏有些感歎，和親生女兒的話題居然少得可憐！

    (夠。)方詠心忍著不笑。這也是爸媽的另一個習性，他們也知道自己沒時間陪她們三姐妹，所以便竭盡所能的想以金錢來作彌補；給她們錢，讓她們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當然，他們也去做他們自己喜歡的事。

    “詠心？”

    聽到母親略微遲疑的叫喚，方詠心回過神。

    (有什麼事嗎？)媽媽有點怪。

    “你們……真的不過來？”林麗心問出心裏的話。

    (不了。)方詠心沒多想的拒絕。(詠情還在上學呢!而且我們也都習慣臺灣的生活，不想離開這裏。)

    說著，她打量起近四十坪的屋子。自從父母決定移居美國，她就表明不要再住在從小住的那棟三層樓的房子，嫌太大；於是三姐妹一同找了這間公寓，免得要說個話都還得扯開喉嚨用喊的。

    這樣多好，更有家的感覺。

    “這樣啊……”

    方詠心笑笑。(你別擔心了，我們三個人在這過得很好的！)想起自己小時候和詠意、詠情三人守著空曠的家，不也長得這麼大。

    “我知道了。”林麗心也笑笑，只不過仍是有點放不下。“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和媽說。”

    (會的。)如果能找到她的話。

    掛上電話，方詠心籲出一口長氣。

    對她而言，父母只不過是個遙遠的名詞，沒什麼太大的真實感觸。只因相隔得很遠，無論是人，或者是心！

    “我回來了。”

    放學的方詠情走進屋內，打斷方詠心的沉思。

    “回來啦！”放下茶杯，她朝小妹一笑。“再等一會兒，我把菜下鍋就可以吃飯了。”

    “你在發什麼呆？”方詠情在大姐身邊坐下，感覺她有點不對勁。

    “沒有。”方詠心籲出一口氣。“媽剛才打過電話來。”

    “例行盤查？”方詠情也倒了杯茶，並不急著回房換衣服，只因她覺得大姐必定有話想說。

    果不其然！

    “她問我們要不要過去。”方詠心看向小妹。“你怎麼說？”

    “不去。”方詠情回得乾脆。“我沒二姐那麼好的適應力，能夠在超短的時間內接受陌生的環境，而且我們現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再說，過去也沒意義不是嗎？反正他們老不在家，住臺灣或住美國根本就沒有差別嘛！我們待在這還比較習慣呢！”

    跟她想的一模一樣！方詠心沒再接話，只是揉了揉小妹的短髮。

    “去換衣服吧！準備吃飯了。”她起身走向廚房，怕小妹餓到。

    方詠情喚住她。“大姐，你想過去嗎？”

    方詠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是半認真半玩笑的說：“我想去個有家庭溫暖、有深厚親情的地方，但在他們那兒，我肯定沒有。”

    二十多年的親子關係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去了那裏，陪伴她的依舊是冰冷的大屋罷了，還不如待在這熟悉的土地上，至少還有詠情、詠意，她們三人建立起的“家”！

    “去換衣服了。”不讓話題繼續下去，方詠心率先走向廚房，留下一臉不解的方詠情。

    有家庭溫暖、有深厚親情的地方?她懷疑的偏過頭。

    那是什麼地方？

第二章

    一連三天，方詠情都出現在墮落。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就是想來，也許並不想跳舞，也不想喝酒，更不想看嘈雜的人群，但她還是來了。

    因為她在想著那奇怪的男人。

    坐在角落的高腳椅上，方詠情沒動桌上的餐點飲品，目光不由自主的又往那個角落的位子望去。

    他還是沒來。

    當負責人這麼輕鬆嗎？不過看著座無虛席的店裏，方詠情肯定就算他十天、半個月不進這裏也不會倒店。

    呼！感覺滿無趣的，尤其在這裏繼續幹坐下去，只會為自己引來一堆蒼蠅。算了，回家念書好了。

    臨走前，方詠情又看了角落一眼。

    還是沒有。算了，就當他們沒緣吧！難得她對男人有興趣呢。

    至於原因，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很順眼吧！再加上自己自幼念的是女校，沒接觸過什麼男人，長大後遇上的也都是一些藉機搭訕的無聊男子，像他那樣的“好男人型”是比較吸引她沒錯。

    但是，遇不上也沒辦法啊！更何況就算遇上了，說不定人家還懶得理她哩！畢竟那天知道她“並非”未成年後，他就真的沒再來找她了。

    好了，回家吧！明天還要上課呢！不早點睡不行，大姐最近為了叫她起床的事火氣很大，自己還是認分一點。

    利落的跳下高腳椅，方詠情朝門口走去。

    就在她離開不久，尹昕由後門走了進來。

    在老位子坐下，他沒有往常閒適的心情，反倒在人群中搜尋那抹倩影。當然，最後也是失望了。

    又沒來嗎？該不會是被自己上次的舉動給氣到了吧？

    事後回想，他自己也頗覺不可思議。畢竟他向來不愛與店裏的客人扯上關係，更別說主動去和客人交談，還那麼死賴著纏著人家，她會覺得反感也是必然的。

    方詠意！他記得是這個名字沒錯。但即使是看到了證件，他仍然很難相信她已有二十二歲。

    尹昕笑笑，純淨的靈魂啊！很久沒看到了呢！

    她勾起了他的興趣。

    以往的他，只是喜歡觀察人，那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但這次，他卻想去認識人、瞭解人，這就是一種互動了。

    認識人、瞭解人？若對象是她的話，這個例破得也算是值得。

    他很肯定，方詠意一定有著另外一面，就不知道白天的她，是怎麼樣的一種角色。

    白天與黑夜，截然不同的人？想來就覺得有趣。

    看不到期盼中的人，尹昕又靠回椅背，一如以往，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起威士忌，晶亮的眼神，銳利的打探著PUB裏男男女女的靈魂最深處。

    這也是一門學問吧，不是嗎？

    一大早，方家便傳來方詠心的叫喚聲。

    “詠情，起床了。”

    由廚房轉出來，方詠心看著猶緊閉的房門，皺起了眉，跑進小妹的房間。

    “詠情！”居然還賴在床上。

    “詠情，你最近是怎麼了？”方詠心沒好氣的直接將小妹拖了起來，“快起來了，要不然遲到了可別怪我！”

    “好啦！”無力的聲音由方詠情口中逸出，她掙扎的站起身，晃進浴室，希望借由冷水讓自己清醒點。

    確定她已經起床，方詠心轉向廚房弄早點，一邊朝她問：“你最近是怎麼了，晚上老是跑出去玩，難怪你早上起不來？”

    方詠情以前不會這樣的，方家的家規雖然放任，但三姐妹做事向來都有分寸，尤其是詠情，她愛玩歸愛玩，但也明白她學生的本分，向來都以課業為優先，怎麼最近反常起來。

    “沒什麼。”好不容易醒過來的方詠情，一面換上制服，一面回答。

    唔！真的好累。在平日上完補習課，又要騰出時間去墮落，回來還得將規定的作業給做完，也難怪自己老覺得睡不飽！

    她可是一天必定要睡足八小時的人呢。

    “今天晚上不准你出去玩了，知不知道？”方詠心不是不明白她爬不起床的原因，為了她好，最近還是安分些的好。“還有這二天書也別看了，先把睡眠補回來再說。”方詠心心疼的看著小妹的二圈“黑輪”，如此叮嚀著。

    “我會的。”她也正這麼打算，要不然她可能會直接在課堂上睡著，毀了自己的“優等生”招牌。

    “快吃早餐吧，一會兒我送你去學校。”看她的眼都快合上了。

    “咦？”方詠情不解的以眼神詢問。為什麼要送她上學？

    “免得你在公車上睡著，結果坐過站；而且我送你去，你還可以在車上小眯一下，不無小補。”

    方詠情嘴裏塞著早餐，朝她親愛的大姐以眼神送去謝意。

    大姐，你最好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方詠心笑出聲，補上一句：“你的淑女形象全走樣了。”

    瞧她“快食”的可笑模樣，真該拍照留念的。

    方詠情沒和她計較，只是迅速的解決早餐，拉起她出門。

    天！可千萬別遲到。

    她的全勤紀錄啊！

    向來晝伏夜出的尹昕，今兒個破例起了個大早，也不早啦，已經是早上十一點。頂著久違的大太陽，來到“觀武門”本部。

    他直接將車駛向大屋前的空地，而後往代門主的辦公室走，據說兄弟今天在這兒和人談事情。

    “Hi！忙你們的，別在乎我。”輕快的打了聲招呼，尹昕逕自往沙發上一坐，動手泡起了茶，沒把屋內交談中的二人放在眼中。

    “這小子越來越囂張了。”何浩然看著面前八風不動的應武則，打趣的說。

    “家門不幸！”應武則撇撇嘴角，沒朝尹昕看上一眼，只是專心的看著下一季和雲天盟的人員訓練計劃。

    觀武門是中國武術的古流派，和臺灣第一大幫雲天盟，其實並無什麼連盟關係，只不過雙方的前任門主曾為同門師兄弟，所以沖著這份舊情，觀武門這純武學門派，每年四次的替雲天盟負責起內部人員的武術以及體能訓練。

    至於雲天盟前盟主何笑天的三男一女的子女，則由應家老爹親授功夫，這麼論起來，何家兄弟和應武則尚須以師兄弟相稱，只不過向來豪邁的應家嚴並沒正式收何家手足為徒，所以並未正名。

    “我可是體諒你們，見你們忙於公務，特地避至一旁沏茶靜候，哪來囂張之說？”尹昕閃著笑意，問著辦公桌前的二人。

    “你有那麼好心？”應武則對這自小打到大的宿敵還會不清楚嗎？淨會擺出一副斯文樣來凸顯旁人的粗俗，好顛倒是非，編派別人的不是。

    “咱們倆相交數十年，你豈會不知？”尹昕仍是慢條斯理，運挑眉的動作都嫌太過平靜。

    “當然知道。”應武則點點頭，“所以我才這麼問。”

    “懂得藏拙呀，兄弟。”尹昕眨眨眼。“別在浩然面前暴露出你的沒知識之能，花了二十幾年的時間都還看不出自己兄弟的正直善良！”他相當同情的搖搖頭。

    “你也是，別再說笑了。”應武則的口氣亦是惋惜居多。“你說笑向來很差勁。”

    “你們二個。”在一旁的何浩然終於聽不下去，出聲制止。這兩個活寶，每次見面總是要鬥上這麼一回合才甘心。

    “我看我也不打擾你們敍舊聊天了。”他將方才二人討論出來的訓練計劃書拿起，朝應武則點點頭。“我先拿回去讓大哥看，再回你消息。”

    “沒問題。”自幼和何家人見面的機會不少，所以應武則也少了客氣那一套，逕自起身坐到尹昕對面，準備教訓這個兄弟。

    何浩然笑笑，看著氣質迥異、感情卻又異常融洽的二人。

    “先走了。”

    “不送。”應武則很酷的點頭示意。

    尹昕可親多了。“喝杯茶再走吧！剛泡好的。”說著，他遞過一隻茶杯。

    “謝謝。”何浩然不便拒絕，接過他遞來的杯子，一飲而盡，隨後點頭離開。

    “說吧！發生了什麼大事，居然能讓你爬出那間鬼PUB？”對於兄弟的興趣，應武則是不以為然，但也沒費事反對，只因他自幼便明瞭眼前這位總是帶著笑的好好先生，事實上比千年大石還頑拗，

    “沒，只是想來看看你、看看師父、看看一群久沒見面的師兄弟。”尹昕笑得人畜無害，說得極為自然。

    應武則一臉不信。“天要下紅雨了？還是你那家爛店倒了？”

    尹昕搖搖頭，“都沒有。”只是最近心情煩悶，想出來走走，和兄弟鬥鬥嘴，恢復點人氣。

    “反常了？心煩？終於覺得那間店無趣了？”

    尹昕笑得開心。不愧是從小打到大的兄弟呀！他就算沒說出口，他也能猜透他的心。

    “為了什麼？”應武則問，心裏則不免感到詫異。須知尹昕向來深沉且自製頗深，難得見到他有什麼失常的行為。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俊挺的眉微微上挑。其實他知道，只不過連他自己都對那答案頗為不確定。

    “告訴我看錯了。”和他面對面的應武則自是沒放過他那小動作。“你居然在逃避？”

    被揭穿的尹昕沒有氣惱，更沒有否認，只是笑而不答。

    “女人？”想來想去，他只有這個答案。

    “目前這個答案正在等著我去證實。”那個女孩子一連一個月都沒在店裏出現，教他想探查都無從查起。

    尹昕喝下一杯茶。“但眼前的是，很久沒來活動活動筋骨了。”眨眨眼，他略微暗示。

    應武則的回答是好，二話不說的將面前的茶喝完，起身往道場走去。

    尹昕笑意不減，又喝了杯茶，這才跟上應武則。

    方詠情一身黑色皮衣裙，蹬著半筒馬靴，走進了墮落。

    最近為了一場重感冒幾乎沒癱死在床上，再加上有段考要準備，她差點便打破自己從不請假的紀錄，暈死在床上。但憑著自己對全勤的執著，硬是撐了下來；只不過除去正式上課時間，其餘的課輔、補習她一律投降。每日一到放學，便由方詠心開車來接著“病入膏肓”的她回家。

    方詠心提了許多次！她就是不肯請假。

    幸好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病好了，試也考完了，感覺恍若重生的她當然想也不想的就往外跑，欲將這月的不快釋出，一點也不在乎今天才星期三，明天還有沉重的課要上。

    唔，心情好的時候，就連那群煩人的蒼蠅也變得順眼許多。置身舞池，方詠情好脾氣的不去和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計較。

    現在的她，只想把過去一個月沒玩到、沒活動的筋骨好好紓解一番，一次給它補足，免得壓在心中積成疾。

    見她不若往常般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一群注意她良久的仰慕者紛紛報以行動，不敢再次大咧咧開口的惹怒佳人，只好拼命以眼神動作暗示，希望佳人能給自己一個機會。

    但，結果自然是失望了。只因方詠情只是自顧自的跳著舞，而後粉汗一揮，便往吧台走去。

    跳得真痛快！

    點了慣飲的可樂娜，她的目光又停駐在角落的空位子上。接過了酒，她跳下高腳椅，往那位子走去。

    “小姐，不好意思。”她還沒來得及坐下，就有一名服務生很抱歉的攔住了她。“這位子是保留位，不對外提供。”

    “這樣嗎？”方詠情難掩失望，記得上次那男人一整晚都坐在這位子上沒動，原來是保留位。想起他好像就是這家店的負責人，看來這位子就是他的“寶座”。

    正當她想繞回吧台，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

    “小姐想坐的話，破個例也是無妨。”

    方詠情飛快的回身，和張目結舌的服務生一同看向那名高瘦的斯文男子。

    “嗨，又見面了。”方詠情漾出笑容，心情大好。

    見了她那朵清麗的笑，尹昕的魂差點兒就被勾走。看她這反應，可以說是很高興看到自己嗎？

    “請坐。”將手往自己的老位子一擺，尹昕在猶發愣的服務生腦上敲了一記才率先坐下。

    “這位子是你的特別座吧！”方詠情沒坐下，只是打量著這由三組雙人小沙發圍出的小小天地。

    “你就當它是我的辦公室吧!”尹昕笑笑，“坐吧！這位子沒什麼天大的意義，只不過店裏的人怕我來晚了沒地方坐，才特地幫我留的。”有這麼群貼心的員工，真不知是好，抑或是不好，他向來是沒有這種特權心態。但不可否認，這倒養成他一進門便往這兒走的習慣。

    人家都說得這麼誠懇了，自己不坐下似乎很不給面子，更何況一開始還是她表示想坐在這兒的。方詠情聳聳肩，在他旁邊的雙人沙發坐下，不想為了這種小事站著當雕像，多累人！

    尹昕笑笑，起了個話題：“最近很忙嗎？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來。”乍見她的人是欣喜的，只因自己守候個把月，卻連個像她的影子都沒見著。

    “嗯，感冒了，大姐不准我出門玩。”方詠情半玩笑的回答，神情卻有點不自然。

    真是的，虧自己先前還想和他來個不期而遇，現在真遇上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和男人的相處機會向來少得可憐，自然也不會知道二人獨處時，有什麼話題是能拿出來聊的。唉！真尷尬。

    看出她的不自在，尹昕很想發笑。她的偽裝看來比上次更是不高明，明明穿著大膽而放浪的辣妹裝，結果卻表現出清純、不涉世事的樣子。

    看她跳舞既野且狂，怎麼安靜坐下來時，卻一副連男人都沒見過的樣子。

    是面具有了裂痕嗎？尹昕只覺得她和上次那伶牙俐齒的樣子有所差別。

    遮住感興趣的眸光，他拿起服務生送來的威士忌一啜。

    “你很緊張？”他只能這麼猜。

    “沒有。”過於急促的回答，讓人更不相信。方詠情咬住下唇，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定不下心，忘記二姐的教誨，在一身夜晚的裝扮中，卻流露出潛藏的女校優等生性情。

    唉！合該她是凡人，做不來二姐那套。可是上次和他初次見面時！不也應對得很好嗎？怎麼這次見面，反而手足無措的不知該怎麼辦？

    尹昕為她的懊悔表情而輕笑。“沒有就好，我再次自我介紹，敝姓尹，尹昕。”他敢打賭，她絕對忘了自己上次報的姓名。“或許我們可以當個朋友？”原則都打破了，也就沒什麼好掙扎的，被她吸引是不爭的事實，這陣子的失落反常全是因為她的不見人影；既是如此，不放手去追豈不是為難自己。

    只不過，步調可能要慢一點。

    “你好，我叫方詠……意。”差點一時不查，險些報上真姓名，方詠情早一步的想起，總算沒忘了自己現在能坐在這裏，全憑二姐那張輕薄短小的駕照。

    尹昕對她的遲疑有些不解，難道她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得？

    “你還是學生吧!”看她那副青澀的模樣，應該尚未脫離校園。

    “是。”方詠情在心中補上一句，高二。

    “你真的不像二十二歲的人。”看著她的單純，尹昕搖搖頭純。

    “呃……我天生麗質。”方詠情也只能裝傻。不過，一開始的緊張倒是消減不少，和他交談仍是和上次一樣的舒服，讓人不起反感。

    尹昕為她的回答而輕笑，“那還真是恭喜你，毋需擔心保養問題。”

    “謝謝。”方詠情也跟著笑了，笑得真誠而俏皮。

    “這間店是你開的？”收起笑容，方詠情想起他上次說的話。

    “是。”尹昕又啜了口酒，“你有意見？”

    “不，只不過沒想到。”

    “沒想到？”想到什麼？

    “我還以為開PUB的人要不是風流的雅痞，就是不羈的浪子；再不就是冷面酷男，而你哪一種都不像。”她據實以答。

    “那我是哪一種？”尹昕倒覺好笑。

    “斯文型。”方詠情又想起一事。“沒人在這裏鬧過場嗎？聽我二姐說，你好像是個挺了不起的人？”

    看她一臉懷疑，想必是認為他不像吧！

    “我開店二年，目前還沒有人在這兒做過什麼太過分的事，也沒其他店家眼紅的來砸過場。”尹昕笑笑，有那個多事的何浩然將他這間小店放在雲天盟的羽翼下保護，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更別提店裏的保鏢還是阿則挑出的門裏弟子，說是什麼實戰修行，不准他推辭。就算真有人鬧事，也是被扔出去的下場。

    “而我，只是個普通至極的小店主人，沒什麼了不起。”

    他說得雲淡風輕，方詠情反倒不信。“你太客氣了。”

    尹昕不回答，這個話題似乎沒什麼討論的必要，倒不如多瞭解她的身份。“你說你有姐姐?”

    “二個。”方詠情頑皮的伸出二根手指在他面前晃著，說到她那二個姐姐，精神不由得全來了。

    一時之間，她忘了大姐、二姐交代的小心至上，也忘了自己現在身處於龍蛇雜處的PUB，更忘了面前的人是個陌生人，只是全無防人之心的將自己姐妹的事全盤托出，和尹昕聊得不亦樂乎。由音樂談至興趣，由休閒談到求學，一點代溝也沒有。

    尹昕帶著淺笑，看著眼前雙眼閃亮的女孩。

    “我有時候真的不瞭解我大姐，那麼年輕貌美卻愛留在家裏洗衣、煮飯，可是偶爾看她出來玩又很帶勁，一點也不像在家裏時那嫻淑的模樣。”方詠情嘟著小嘴，半是困惑半是抱怨，她想她家的人肯定都有雙重人格，才均會以二種不同的面貌出現。

    哦不！詠意姐姐是多重人格，她永遠都搞不清楚她有幾種面貌。

    就在PUB喧嚷的人聲中，他們倆聊得忘了時間，也忘了疲累。直到方詠情注意到手機上的時間，她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完了，這麼晚了!”

    尹昕看看腕表，清晨四點。

    “應該說‘早’，你幾點有課？”二十二歲，該是大學生吧！

    “死定了!”方詠情無奈的低嚷，這下子今天的課哪來的精神上；還有大姐，不知道她有沒有等門?

    “我要先走了，拜！”

    她伸手拿出皮包想付帳，卻教尹昕伸手阻止。

    “我請。”沒給她時間反對，他輕拉起她的手往後門走。“我送你回去。”

    這麼早，一個女孩子獨自回家相當不妥。

    方詠情也沒反對，現在她只想快點回家，至於坐上陌生人的車……反正她應該不會這麼背，遇上了只衣冠禽獸吧。

    尹昕皺著眉，迎上她打探的目光，心中卻是一片不解。

第三章



    匆匆的謝過尹昕，方詠情慌張的連給警衛伯伯一個問候也來不及，就這麼的沖進電梯，直上十二樓的家!

    站在鐵門外，她稍稍撫平氣息，才慢慢的、小心翼翼的以最小的聲音打開門，悄悄的踏進家中。

    “現在才回來！”客廳裏亮著小燈，穿著睡衣的方詠心窩在沙發上，有絲責難的看著剛進門的小妹。

    “大姐，還沒睡呀？”方詠情不好意思的笑笑，在她身邊坐下。

    “你是怎麼了?病才剛好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跑出去玩，還這麼晚才回來，是想把這整個月的玩樂一夜補回嗎？”她真的不是個死板教條的大姐，只是方詠情這次太誇張了，居然一大清早才回來，今天還要上課耶；再不說說她，下次可能就直接不回來了，那怎麼得了？她才十七歲耶！

    “我和人聊過頭，忘了時間。”說正格的，她昨晚根本也沒玩到什麼，全和尹昕聊掉了時間。

    “和人?哪位？”方詠心眯起眼，看著一臉天真好騙的小妹。“我不是說了，去PUB玩玩可以，但是不許理那裏的人嗎？你還小，萬一被騙了怎麼辦？”那裏頭中多的是愛情騙子、情場浪子，她可不希望小妹出事。

    “不會啦！”

    方詠情才說完一句，方詠心就自動的接下去。

    “哪里不會？又不是沒聽你抱怨過那些緊追不捨的黏人蒼蠅有多煩……”不對，讓心急給蒙蔽了眼的方詠心總算發現不對勁。自己的小妹又不是第一次出去玩，這些道理她豈會不懂，更何況之前詠情亦是對此論調頗為贊同，甚至拒絕得比她還誇張，怎麼今日不同？

    “遇上好對象了？”

    “大姐？”方詠情對她的急轉話題感到好笑。“你想太多了。”

    看著巧笑倩兮的小妹，方詠心只是聳了聳肩，丟開懷中的雜誌。

    “你現在有二個選擇，一是趕快定好鬧鐘上床睡覺，並祈禱鬧鐘叫得醒自己，另一個是專心念書，乾脆別睡了，省得睡過頭，壞了你的全勤紀錄。姐姐我要去補眠了，今天的早餐請自理。”

    “你不叫我？”方詠情驚恐的看向回房的大姐。

    “姐姐我等門等得眼睛酸，這個美容覺不到下午是起不了床的，所以你自力更生吧！”敢在上課的日子玩到清晨才回來，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方詠心相信這是個很好且有效的教訓。

    至於那男人的事，等她睡飽了再來好好“關心”，反正小妹是跑不掉的。

    方詠情只能在她背後吐舌頭，知道大姐是存心整她。須知就算是短短二小時，對她而言也是很寶貴的睡眠，因為要她超過二十四小時不沾床實在太痛苦了；但是要她自己起床，那她還是別睡了，因為她是那種需要人三喚四搖才能醒的人。

    大姐，好狠哦！

    哀怨的看著已關上的房門一眼，方詠情無奈的回房，祈禱著天快快亮。

    嗚……下次不敢了啦！

    看著三天不見的人由舞池脫身，尹昕帶著笑意招呼她落座。

    “你來啦！”方詠情朝他一笑，在他旁邊坐下。來了好一會兒就是沒看到他的人，還以為他今天不會出現了呢。

    “上次沒事吧？”看她那麼心急的樣子，尹昕還真不由得擔心。

    “很慘。”方詠情以二字帶過，那天她一整天都在打呵欠，難過之餘還得分神遮掩，免得讓師長、同學瞧出端倪，徒惹一堆餘話。

    尹昕忍住笑意，好心的提議：“今天我幫你注意時間吧！你門禁幾點？”

    “不用了，今天是週末，就算玩到你們打烊也不要緊。”只要隔天不上課，大姐是不會說話的，而且說不定大姐今晚也跑出去玩了。

    “是嗎?”尹昕皺眉，那日送她回家，目的地是臺北市的高級住宅社區，她的家境應該不錯，父母會如此放任嗎？

    “相信我，我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方詠情拍胸脯保證。

    “看來你的父母很信任你。”尹昕只能如此表示。記得她上次提的全是二個姐姐的趣事，倒是不知她父母是怎樣的人。

    “咦？大概是吧！”看來他是誤會了，但是方詠情笑了笑，沒有解釋的打算。

    “尹先生……”

    “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尹昕打斷她那有禮的稱呼。

    方詠情一愣，叫他的名字?他是單名耶，就叫他“昕”好怪吧！連名帶姓的叫他也好像不妥。

    看出她的遲疑，尹昕不在意的擺手。

    “叫我尹昕吧，不要緊的。”突然要她喚他昕是有點強求。“我可以叫你詠意嗎?”

    “啥？”方詠情愣了一秒才想起他提到二姐的原因。

    “這，恐怕有點……”

    正在想要以什麼藉口搪塞過去時，嬌柔的女聲在兩人身邊響起。

    “詠情？”

    “二姐！”看著久未見的方詠意，方詠情興奮的跳到她面前。

    尹昕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看向那名與她神似、卻豔麗許多的女子。

    好奇怪！他這個善於識人的人卻瞧不透這女子真實的靈魂，這下他不禁想到她的話——我二姐是妖怪！

    今夜的方詠意，穿著簡單的低胸細肩短洋裝，緊身的布料凸顯出她完美的身材，以及那雙細長的美腿，而那絕美的容顏與萬種的風情引得在場男士的一陣狼號，紛紛停下動作望向這邊。

    方詠情點點頭，看來今天的二姐走的是性感路線。

    “二姐，今天才十七度耶。”現在才春天，最近又比較冷，她還真是佩服她的勇氣。

    “詠情，你怎麼會在這裏？”沒理會妹妹的話，方詠意只是看著她。輕輕柔柔的軟儂語音，只差沒蒙暈一票男子，氣暈一班女子。“二姐，你貴人多忘事哦！這兒還是你替我引路的。”敢情她是忘了去年三姐妹同來這裏，慶祝她年滿十六歲？

    “我的意思是，現在這個時間，小孩子怎麼還不上床睡覺？”嬌柔的嗓音依舊，臉上的淺笑亦然，只不過她的手慢慢的爬上方詠情的脖子。

    “二姐？”不會吧？她才剛被大姐念完，向來不管事的二姐居然也來湊上一腳。

    真是不公平！她們自己還不是一樣在外頭鬼混，為什麼她就不行！而且二姐以前也沒反對過。

    “乖，你還沒回答我呢。”纖纖素指爬上方詠情軟嫩的臉頰，輕輕的刮著。

    方詠情在心中歎氣，看來二姐是來真的，她真的生氣了。

    “剛考完試，又是週末夜，所以出來玩嘛，這不要緊吧？”忍不住將頰上的手抓住，她張大眼扮無辜，只希望二姐別生氣。

    因為二姐的懲罰方式向來比大姐狠上很多。

    “不要緊？”方詠意朝身後那批狼群望去，意有所指地道：“姐姐我不認為你應付得了一群野獸，尤其是血液裏頭有酒精的。”

    臺北是越晚越亂，放年幼的妹妹一人在外不是智舉。

    “大姐呢？我想找她談談。”帶著笑，方詠意說得相當客氣而溫柔。

    方詠情頓覺大難臨頭。“大姐不在這裏。”而且也不見得在家。她在心裏補上這一句話。

    “哦！”方詠意拉長聲調，“姐姐我許久未回家，看來家規倒是有點改變。”

    “二姐。”方詠情無奈的喚一聲，她是怎麼了，有這麼嚴重嗎？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和大姐從十六歲開始就過得多采多姿了，為什麼她就不可以？她又沒有比較笨。

    “你怎麼混進來的?”方詠意可沒忘了這個妹妹才十七歲，如何躲過宵禁逗留在外頭的。

    “你忘了駕照？”方詠情這下真的吃了一驚，二姐該不會是撞到頭了吧？駕照這方法還是她想出來的呢。

    “你指的是我的駕照？怪不得我老是找不到。”維持著緩慢低柔的語調，方詠意猶不忘抽空朝一堆男人送去秋波，一個極具魅惑的眼神。當下迷倒了一大票男人，不管身邊有沒有女伴。

    “是你留給我的。”這點一定要解釋清楚，要不她就死定了！

    “我只是希望你偶爾能出來終解考試壓力，體驗生活，可沒准你流連忘返，玩到樂不思蜀，直到清晨三、四點還在外頭不回家。”雖是軟儂語調，但話裏的不滿可表達得很清楚。

    “二姐……”方詠情只能哀哀叫了。

    “你倒還記得我是你二姐。”她笑笑。“那現在，你是否該和我回家了？”

    方詠情沒有掙扎，聽話的背起背包，也沒忘記給尹昕一個眼神。

    “對了，順便打個電話給大姐。”方詠意仿若不在意的看了妹妹一眼。“咱們三人好久不見，是該一起好好聊聊了。”

    “是。”方詠情拿出行動電話撥給大姐，最好有她回家擋擋二姐的怒火，自己的未來可能會好過一點。

    “喔，還有……”轉身想離開的方詠意似乎想起什麼，回頭給了尹昕一抹熾人的笑。“這位先生，你的年紀比舍妹長上許多，可能不怎麼合適，還請你多擔待些，另尋對象。”她可沒忘了先前他們二個人單獨的坐在這陰暗的角落說著話。

    “二姐，我和他不是……”

    她接下來的話在方詠意的笑眼下消失。

    “乖，我們回家。”牽起妹妹的手，方詠意臨走前仍不忘朝尹昕點點頭，而後朝眾人一笑，走出了墮落。

    她這麼一離開，大夥兒連忙呼吸，這才知道過去的幾分鐘，大家都忍不住屏住氣息。

    哪兒來的尤物啊？真是讓人瞧著就倍覺享受。

    回過神，眾男人相視一笑，為著自己的幸運而高興，只不過下一秒就墜入地獄了，因為身邊的女伴早已怒火高張，等著算帳。

    只不過她們不能否認，在過去幾分鐘裏，連她們自己也看呆的說不出話。

    尹昕沒去理會四周傳來的情侶吵架聲，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們二人離開的門口。

    她叫她……詠情？

    “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看著雙雙進門的二個妹妹，方詠心見到大妹的好心情被小妹那一臉的哀戚給沖淡了。

    “大姐。”方詠情連忙跑到大姐身邊坐下，遠離二姐的怒火。“二姐在生氣。”

    “詠意，你在生什麼氣？”轉頭望向在單人沙發坐下的大妹，方詠心好脾氣的問著。

    “在五光十色的PUB裏見到自己未成年的小妹，你說我該不該氣？”方詠意慵懶的靠在真皮沙發上，問得輕忽。

    方詠心詢問的看了小妹一眼，後者的回答是聳肩，明顯的不解。

    可，詠意什麼時候變道德家了？

    “不是你帶詠情上PUB的嗎？”她記得去年的帶頭的人是她呀！

    “上PUB不要緊，清晨回家也沒關係，只要她懂得避開不必要的麻煩。”稍作休息後，方詠意提出重點。

    說真的，她是不介意妹妹晚上跑出去玩，待上太晚也不要緊，只要她明天毋需強打著精神上課，因為那很傷身的；尤其是這小妮子自小就不肯請假。

    只是，她要先知道且清楚男人的可怕。

    “什麼麻煩？”相偎在一塊兒的二姐妹一同看向她，不清楚她所指為何。

    “泡壺茶來吧，大姐。很久沒喝到你親手泡的茶了。”方詠意沒回笞，反倒先要起茶。

    “你也知道你多久沒回來了。”方詠心笑道，起身往廚房走。上個月為了詠情的病，她倒忘了催詠意回家。

    “我忙。”簡單二字。

    “二姐，你說的麻煩到底是什麼？”方詠情到現在都還是不懂。

    “男人。”

    端著茶回來的方詠心正好聽見她的回答，想起小妹那天聊到清晨的對象；她差點忘了。

    “詠意，你見到那個男人是不是？”

    方詠意看了興奮的大姐一眼，淡淡的回答：“我見到很多的男人。”

    廢話！方詠心改轉向小妹。“你是不是又和那個男人在聊天！讓你二姐捉個正著？”

    “大姐，什麼捉個正著，你當我在做壞事嗎？”方詠情受不了的翻白眼，又不是捉姦！

    “我看差不多。”逕自倒了杯茶，方詠意說得輕柔。

    “說，你做了什麼？”方詠心轉向小妹，神情危險。對於這點，她的看法和詠意是一掛的。

    “聊天呀！”方詠情只差沒大喊冤枉了，她不過是坐在PUB裏和個男人聊天，她們兩個有必要這麼氣憤嗎？

    “就這樣？”方詠心不信，轉向優閑喝茶的大妹。“詠意你說，她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壞事？”

    “夠了！”方詠情大喊，她也生氣了。“你們兩個是怎麼了，我又沒做什麼事，PUB也是你們帶我去的，晚上出門也是你們准許的，現在為了這原因審問我，不是很說不過去嗎？”

    方詠意慢條斯理的開口：“我說了，錯在你忘了避開麻煩。”

    方詠心也附和的點頭，“你還小，很多事情我們不得不管。”

    總不能要她眼睜睜看著小妹毀在來路不明的男人手上吧！尤其她向來又天真，世面見得也不夠，很容易被騙。

    “你們要說這之前怎麼不先看看自己！”方詠情真為自己感到可憐，身為老麼就是如此悲哀。“你們還不是一滿十六歲就跑出去玩，身邊不也是圍滿男人。就拿二姐今天來說，要不是遇上我，她的麻煩才大！”PUB裏的男人眼中全閃著對她的興趣，更別提二姐還在那兒賣弄風情，火上加油了。

    “你們有雙重標準！”方詠情抗議，嚴重的聲明。

    方詠心和方詠意對看一眼，笑了笑。

    誰教她是最小的，人又稍嫌天真！以她們的標準來看。

    “詠意，那個男人看來如何？”沒再將炮口轟向小妹，方詠心問著涼涼喝著茶的大妹。

    “看起來是比野獸好上一級，就不知道是不是披羊皮的狼，不過年紀倒是大了點。”

    “看來小妹還有那麼一點眼光，至少面子是顧到了，就不知裏子如何？”方詠心點點頭。

    “喂！我和他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別一古腦兒的談得高興、說得開心。”被忽視的方詠情感到相當不滿。

    “沒怎樣最好，PUB裏的人不怎麼適合交往。”方詠心可不希望小妹學到什麼速食愛情、一夜情之類的鬼東西。

    聞言，方詠情氣得不想說話了。

    “好吧！如果你真的喜歡，帶回來讓我們鑒定他的人品；只要我們同意，就絕不阻撓你。”方詠心退一步的說，倒也不忍抹煞小妹的少女情懷。

    十七歲，正是幻想戀愛的年紀；其實若是對象真的好，她倒也不會反對。

    “我說了！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既然如此，不再見面應該不要緊吧？”狀似閒適的方詠意插上一句，那男人目光太過犀利，不是妹妹這種小女孩可以掌控的。頓了下，她又續道：

    “二姐不是反對你交男朋友，只是覺得要挑對象，PUB裏的男人不適合你。”以她這年紀及性情，還是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免得最後落得心傷。

    “詠情？”方詠心也看向小妹。

    “知道了啦！”方詠情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我答應你們會小心陌生人，會好好提防行跡可疑的人，有了心儀的對象會請你們先鑒定，這樣可以了嗎？”當人家妹妹真可憐，尤其是她！

    她都十七了耶！還當是她七歲，啐!

    “這樣才乖。”二位姐姐同聲贊道。

    “先去睡吧！姐姐明天帶你出去玩，好好補償你。”知道逼人不能太過，方詠意溫言安撫。

    “對呀，我們三人好久沒一起出去玩了，明天要玩個夠本。”方詠心也大為贊同，終於提起了玩的興致。

    “說真的？”方詠情懷疑的看著他們二人。

    方詠心和方詠意對看一眼，雙雙抬起右手。

    “一言為定。”

    “那好，我先去睡了。”臨進房之前，方詠情猶覺得二位姐姐太大題小做，她和尹昕根本就沒什麼嘛！

    見她進房，二姐妹重提舊話。

    “詠情喜歡上他了嗎？”方詠心難掩擔心的看著大妹。

    “就算不喜歡也有好感，要不然排斥陌生人的她會和一個男人坐在獨成一方的位子上聊天？”方詠意又喝了口茶，懶懶地說道。

    “那個男人呢？”

    “看起來還滿順眼的，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為上。而且我不認為小情適合和那種男人來往。”

    “我會多注意她的。”方詠心也只能如此。“你呢？這麼久沒回家，跑到哪兒去了？”

    “別端出大姐的架子，嚇不了我的。”方詠意淡笑。

    “誰嚇你，我是問真的。”

    “去哪里有那麼重要嗎？”方詠意的眼神有絲飄離。

    方詠心就怕她這個樣子，像抹遊魂似的。她連忙握住她的手，拉回她。

    “當然重要，我會擔心你，小情也會。”

    小心、小意、小情，這些小名全是她們小時候的稱呼，小學畢業後就全改了，只有在這種談心時刻才會再度出現。

    方詠意伸手摟住大姐，感受著流有相同血液的手足。如果沒有她們的擔心，她大概早就不知道沉淪到哪兒去了。

    “我也擔心你們。”

    “擔心的話就常回來聚聚，小情老是在抱怨。”方詠心回擁她，輕聲說：“搬回來吧！外頭有什麼好，不如三姐妹在一塊兒。”

    “不，我不想影響小情太深。”方詠心深知自己天生的性情加上後天的，早已無法改變，但她不希望小妹也變成她這樣。

    “這不是理由。”重點是，小情就算再怎麼崇拜她，學得再久，也不及她的三分，她沒那個天分。

    “我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同一個地方困不住我太久，總是要出去流浪一番。”她應不是個重情的人，會有這麼一絲姐妹情誼殘留就已經夠讓人驚訝，再加上超任性、超自我，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怎麼可能乖乖的住在家中？

    “你哦！”方詠心不是不瞭解，所以不怪她，也不會妄想改變她。

    詠意對事物的牽絆就是這麼淡，沒什麼執著的人事物，只有自己和小妹尚能喚回她的一絲注意力。這就夠了！

    “睡吧，明天還有得累。”方詠意放開她，笑笑。

    “那小鬼，就是愛玩。”

    方詠心也笑了，動手想收拾茶具，卻教大妹給阻止。

    “先別收，我再喝會。”

    方詠心看著她在暈黃燈光下，竟有絲透明的臉，拍了拍她的肩。

    “別喝太多，小心睡不著。”

    方詠意點點頭，目送她回房。

    家庭，對她而言不過是間房子罷了，記憶中欠缺的父母，填滿的是寂寞。

    對寂寞的感受，造就了三姐妹的不同。不是不明白大姐執意待在家中的原因，也不是不懂讓自己看淡感情的推手，惟一好的，大概就是小情了。

    幸好，還保有她的幸福！也不枉自己和大姐小時候總是騰出最多的時間陪著年幼的她。

    平靜的喝完一杯花茶，她又倒了一杯。

    再怎麼看淡親情的人，內心也會有著對家庭的渴望，一如她。所以她每隔一陣子便會回來，看看大姐、小妹。

    自己能這麼隨性的過日子，也許就是因為知道，無論如何，永遠會有二個血脈相連的姐妹在身後支持著她；在她感到寂寞的時候，她們會在她身邊陪著她。

    她感謝上天，給了她這二個姐妹，沒讓自己真的成為無心之人。

    喝下最後一杯花茶，她輕手輕腳的轉回自己的房裏，不想吵醒淺眠的大姐。

    屋內的擺設一塵不染又井條有序，床上鋪好的成套寢具，仿佛早就預知她要回來，又好像她根本沒離開過。

    好大姐，打掃得夠認真。方詠意笑了，笑得真誠而幸福，笑得像她自己。

第四章

    (應武則。)

    手機那頭，傳來低沉、略帶不悅的聲音。

    “有件事想麻煩你。”尹昕舒展了手腳，坐在自宅沙發上，握著電話，心情愉悅的說著。

    (你是醉了，還是腦袋壞了？)沒問他有何事相求，應武則先罵了再說。(先別提你那怪聲怪調，一大清早你敢打來吵我？你不會等晚一點嗎？)

    尹昕好笑的說：“大少爺，都清晨五點了，當人家大師兄的是不是該以身作則，起床帶晨練了？”應家每年招的弟子一直沒間斷過，只因觀武門的名聲太過響亮。幸而師父一向重質，才沒大爆滿。

    (去你的，你少隨便安我個罪名，為自己脫罪。)應家又不是只有武館，其他的事業還不是要他這個長子一肩擔，哪還有空帶晨練。

    “我不是早認錯了，要不然會用到麻煩這字眼嗎？”尹昕輕哼。

    (知道麻煩就快掛上電話，我還可以再睡上三小時。)應武則惡狠狠的說，只怕二人會這麼鬥上三小時，浪費他寶貴的睡眠時間。

    “我要你去幫我查個人。”尹昕當成沒聽見他的拒絕，不過倒也不再胡扯，挑明話意。

    (找浩然去！)應武則想也不想的報了他一條路，一面氣著自己逐漸清醒的腦子。大家都知道，他只要一醒，就要到晚上才會能再睡著了。

    該死的尹昕，他分明就知道，一開始才會在那裏跟他鬥嘴。

    “醒來了吧！”尹昕當然知道他這個兄弟的“好習慣”，笑得很自滿。

    (我這裏不是情報販賣處，你找別人去。)忿然的坐起身，應武則只差沒當面拆了他。

    “我也知道你不是，別自責了。”尹昕很體諒的說。

    (媽的，你最好把話說清楚，我不想又換手機！)應武則冷聲威脅。

    尹昕放聲大笑，因為應武則的上一隻手機就是在和自己說話時氣到摔到牆上陣亡的。

    (尹、昕！)

    “我說、我說。你可別又摔手機了。”尹昕連忙止住笑，正色的說：“我要透過你動用雲天盟的情報網，查一個人。”

    應武則沉默，整個人完全清醒。

    尹昕和他一樣，向來不愛扯上雲天盟，可是現在……看來這人來頭不小。

    (誰？)不是探測，只是身為居中傳訊者，有必要得知最基本的資料，找誰？

    “一個女人。”

    谷南公立女子高中校門口，一群背著沉重書包的女學生們陸續走出校門。

    “詠情，後天的小考要記得劃重點給我們哦。”

    有群小女生在校門口準備分道揚鑣，其中一名女同學說出全部人的心聲。

    方詠情的重點劃得超准的！

    “好，我今天回去劃。”方詠情點點頭，朝同學們揮揮手。“我先走了。”

    “再見。”

    “明天見。”

    方詠情看著她們幾乎快垮了的背影，覺得她們真可憐。像是塞了鉛的書包猶裝不盡所有的課本、參考書，幾乎每個人都要另外再提一袋的書。

    怪不得自己上臂肌肉頗有小成。

    歎口氣，她朝公車站走去，心裏則希望假日快快來到。

    突然，一副寬闊的胸膛就這麼的出現在她眼前，她急忙停步，定了定心神後不以為意的準備繞過，那個人卻也隨著她移動。

    哪個無聊的人啊？方詠情皺眉抬頭，卻看到熟悉的溫和笑容。

    “你怎麼在這裏？”

    “我想我們該談談，方詠情小姐。”尹昕朝她眨眨眼，特地加重了“情”字。

    他知道啦？不過想想也是，她那天當著他的面和二姐在那翻舊帳，他肯定全聽見了。

    “你都知道了就好，我現在要回家了。”方詠情朝他微微頷首，沒敢忘了二位姐姐的千叮嚀、萬囑咐，要她與眼前這男人保持點距離。

    尹昕收起笑容，不解她的冷淡以對。

    “我得罪你了嗎？”他虛心求教。

    “沒有。”

    “那你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晚娘臉孔是為了什麼？”尹昕深覺委屈，枉費自己還厚著臉皮為了這點私心動用雲天盟人脈，現在淪為阿則與浩然的一個笑柄。

    方詠情還來不及回答，身邊已經傳出一陣尖叫——

    “好帥的人哦！”

    “咦，那不是二年級的第一名嗎？她怎麼會和他站在一塊兒？”

    “她們不會是情侶吧？”

    方詠情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很難看，她怎麼會忘了這兒是校門口，自己身上還穿著制服呢！

    “你不想害我記過的話就讓開。”她雖然表達得有禮，但壓低的聲音是相當的不快。

    尹昕笑了笑，拉著她的手上車。

    方詠情不想拉拉扯扯的難看，只好乖乖的隨他上車，不過一到車內，車門、車窗一關，她就變臉了。

    “你到底要幹嘛啦？”該死，明天上學如果聽見什麼流言，她非拆了他的店不可。

    “你是優等生啊，在PUB裏的樣子還真是看不出來。”尹昕不改斯文有禮的態度，只是話裏的涵義讓人生氣。

    “你管我！怎麼，你想去告狀嗎？”方詠情防備的看著他。

    “我有那麼沒品嗎？”尹昕不答反問。

    “現在看起來的確是。”一開始對他的好印象正一點一點的消失當中。

    “你真是傷我的心啊！”尹昕不在意，只是開著他的車。

    “喂，你要去哪里？”方詠情這才想到要問。

    “吃飯。”

    “謝謝你，不過我習慣回家吃。”難得今天七點就下課，而且二姐又回來，不回家吃飯怎行！“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念谷南？”

    “我還知道你才十七歲，而方詠意是你二姐。”尹昕沒堅持，調轉車頭往她家的方向駛去，他不想操之過急。

    方詠情懷疑的看著他，他調查她？

    “你該不會是特地來通知我，要我別再去PUB玩，等到我年滿十八才能去吧？”想起二人的第一次交談，她倒覺得很有可能。他倒是沒這個意思，只不過他的動機也是不能說出口的。所以尹昕只是專心的開著車，沒有回話。

    方詠情看著他的側臉，他這算是默認嗎？

    “我可要聲明，我以後還是會去你的店裏玩。”那可是她重要的休閒娛樂，豈能被他所剝奪。“反正我有駕照證明，沒人能趕我。”

    “那是你二姐的。”尹昕的語氣相當平靜，心裏倒有絲欣喜，因為她以後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誰會知道？警察也看不出來，如果你硬是要找碴，大不了我到別家去。”這是最下策了，畢竟自己就只喜歡墮落的調調。

    尹昕有絲不悅，但他沒表現出來，只是一貫的笑容隱去。

    “好，我還是歡迎你來墮落，也答應不拆穿你未成年的事。”他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樣子。

    “這麼好？沒有條件？”方詠情才不信他專程來找自己，就是來說這些廢話。

    這時，車子在她家樓下停住，尹昕轉頭對她笑了笑。

    “條件就是僅止於墮落，在我的店裏、我能夠看到的範圍下，我才不會擔心你是不是會惹出麻煩。”是真的擔心，也是在製造機會。

    方詠情聳聳肩，不認為這有什麼難的，畢竟她一向也只去墮落。

    “答應了？”

    “沒什麼不好答應的，只是覺得你似乎多管閒事了一點。”方詠情說得很坦白，她原本就是直腸子的人。

    尹昕不在意的笑了，揉揉她的頭髮。“我這是在保護國家幼苗，怕你這株小花夭折。”

    “別咒我，這位叔叔。”方詠情不大喜歡他的對待，那樣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小孩子。

    “叔叔？”尹昕搖搖頭，想到她那絕豔二姐臨去前的警告。“這聲叫喚太沉重，我頂多承認與你是平輩。”

    “您今年貴庚？”方詠情笑得相當虛假，但也頗為好奇。

    “二十有六，不過大了你九歲。”他不覺得年齡是距離。

    “三歲一代溝呀！你自己算算我們之間有幾道鴻溝。”方詠情這下笑得可開心。

    尹昕沒再與她爭論，明白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他目前對她而言，尚處於初認識的階段，沒什麼特別。

    也許，他的動作該加快了。

    “上去吧！記得你答應我的。”

    “知道了。”方詠情心裏想著，難不成我背著你去別家你還會知道不成？全臺灣的PUB又不全都是你的。

    “別陽奉陰違，小心夜路走多碰上鬼。”尹昕笑得溫文爾雅的，一如徐風，話裏卻是警告的語氣。

    “這句話回送你自己，回家路上小心，別出車禍了。”方詠情調皮的縮縮脖子，笑著跑進住宅區。

    尹昕看了她進到大樓內，才輕輕吐出一句：“烏鴉嘴！”

    “我回來了。”方詠情脫著鞋子，朝家裏大喊。

    “回來啦。”回話的是坐在客廳的方詠意。

    “二姐!”方詠情崇拜的看著她，哦，她這個樣子好棒！

    今天的方詠意放下了光緞黑亮的長直發，兩側的羽毛剪襯得她的鵝蛋臉更小。一件黑色刺繡細肩帶V領上衣，下搭黑色緊身喇叭褲，率性又自然。重點是，她的大眼已經不復那日的慵懶迷離，轉而是清澈有神，隱約可見其活力與堅強。

    唉！二姐就是二姐，這種改變是她永遠也學不來的。

    她真的很神，想到一種身份時，她不只衣著打扮會改變，就連說話聲調、行為舉止，連帶個性都會一起變，真是可怕！

    “發呆呀！”

    就像現在，軟儂音調已被清脆簡潔取代，而且用詞也由優雅轉為粗魯。

    “詠情，你愣在門口做什麼?”端著湯由廚房出來的方詠心好笑的看著小妹一臉呆樣，就這麼看著客廳的大妹。

    “八成是看到鬼了！”方詠意走到她面前就是一記爆栗，望能一掌打醒她。“還不去換衣服吃飯？為了等你，只差沒讓我餓到暈倒。”

    “好啦。”方詠情聽了，連忙進房換衣服，然後出來吃飯。

    “二姐，你這次打算住多久？”飯桌上，她忍不住的問。

    喔，好希望二姐能一直住在家裏，這樣她絕對不會無聊，光是看她三不五時的變身，就夠有趣了。

    “怎麼，想趕我了？”方詠意喝著湯，滿是不正經的說著。

    “才不是，我是想你住久一點。”方詠情急忙澄清，她可是很喜歡她的。

    “那你自己慢慢想，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方詠情嘟起嘴，轉向大姐。“大姐，你也說說她。”

    “拜託，你今天是哪里不對勁？”方詠意開罵了。“你姐姐我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你幹嘛鬧得好像我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樣子？”嗚……好凶，早知道就趁她還是性感女神的時候講，至少聲音好聽一點，也不會這樣直接火爆的罵人。

    “詠情。”方詠心開口規勸。

    詠情就是這樣，明知道詠意是待不住的人，還是總忍不住在她回家時要求，不過那就要碰點運氣，看那時的詠意是好說話或是壞脾氣。看來，這次的運氣是有點差。

    “我知道了。”方詠情賭氣的住口，猛喝湯。

    真是個小孩子。

    方詠心看一眼小妹，沒費心去安撫她，反正她也習慣了，只是總要來上這麼一段，試試看詠意有沒有鬆口的一天。

    唉，方詠心也喝起湯，心裏頗為同情小妹。

    因為，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時令再度向前推，到了真正熱死人的夏天。

    方詠情的生活並沒有什麼改變，仍是用功念書，倦了就跑到PUB玩。

    一身汗的坐回沙發椅中，方詠情接過果汁就往口中灌。

    對了，若說事情有何不同，就是多了個尹昕管她，而且說好說歹也不准她喝酒。

    “喝慢點。”尹昕在一旁看了也不免擔心！又遞過冰毛巾。

    “熱死了！”將冰毛巾蓋在臉上，方詠情舒服的籲出一口氣。

    “裏頭有空調還熱成這樣！”尹昕的話裏飽含寵溺，看著一身是汗的她。

    “我做了激烈運動耶，哪像你就坐在這裏喝酒。”方詠情拿下毛巾，又喝了一大杯果汁。

    尹昕搖搖頭，“你小心感冒。”

    方詠情才懶得理他，逕自又跑去吧台找小傑要了一整壺的果汁。

    常來墮落又被尹昕綁在身邊的結果，她現在和PUB的所有員工熟得很，不過尹昕很守信，其他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未滿十八，只是奇怪為何她現在都改喝果汁。

    “你該放暑假了吧？”尹昕將一件小外套披上她的背，眼裏閃著算計。

    “別提了！高中最後一個暑假，沒一個老師肯放過我這可憐的學生。”唉！身為考生真的好可悲，別人玩得正過癮時，她還得背起沉重的背包回學校輔導補習，加強再加強。

    “高三了。”尹昕點點頭。“是很關鍵的時期。”

    “少來，我就不信非要那麼拼死拼活的才考得上。”她已經被壓得快喘不過氣了。

    “你不是很用功嗎？”記得資料上說，她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生，功課一向保持在前三名內。

    “所以才討厭加倍用功啊！”她自認以她的實力加上努力，考上好大學不會是問題。

    “看來你們學校真的很嚴。”看著她吃不消的抱怨模樣，尹昕忍不住的笑。

    “少在那沒同情心了，那真的很慘耶！”想到美好的假日被補習課業所占滿，她就覺得心情沉重。更何況她認為讀書是學生的本分，所以才去做的，並不代表她有非念書不可的遠大志向呢！

    “反正你還不是會偷跑出來玩，會慘到哪兒去？”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啊！好學生的日子過久了也會覺得煩。”方詠情這時就會氣自己不夠勇敢，學不來二姐的任性妄為，厭煩了就改變。

    “你才不過十七歲，生命就變黑白的啦？”尹昕打趣，不希望她這麼哀歎下去，徒增心煩罷了。

    “你就讓我發洩、抱怨一下會怎樣，小氣鬼！”方詠情朝他做了個鬼臉，很不滿他的態度。

    “是，你請抱怨，最好能把苦水一次吐盡，就算淹沒我這間小店也不要緊。”

    “尹昕！”方詠情瞪著他。

    “就這二個字嗎？太少了吧！”尹昕溫和的笑臉不變。

    “你找死！”方詠情不客氣的直接抓起一旁的抱枕往他身上砸。

    站在吧台的小傑，吃驚的看著這一幕，連面前的年輕女客們也忘了招呼，只能呆呆的看著角落的昕哥與方詠情打成一團。

    真是不可思議，他這到職二年的開國元老都沒見過昕哥這個樣子，他一向是帶著笑容和距離，靜靜的坐在他的位子上看著的呀！自從方詠情出現後，就全變了個樣。唉！雖然過了好幾個月，但他每次都還是會被嚇到。

    坐在吧台前的一群女客們發現他的失神，不禁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也看到在角落打鬧的二人。

    “好帥的人。”女客甲馬上對那個斯文的男人產生愛慕之意。

    “真的耶！”她的友人也相當認同，不過下一秒她就發現不對勁。

    “你們覺不覺得，他旁邊的那個女人，像不像是一班的方詠情？”

    “你說那個第一名嗎？”女客乙連忙張大了眼，期望在不怎麼亮的燈光下看清楚。“唉！真的耶！”

    “不會吧！那個好學生？”女客丙頗為吃驚。

    “真的，我高一和她同過班，不會認錯人的。”女客乙相當有自信。

    “我們要不要過去打招呼？”女客甲問著。

    “你豬頭呀！我們是偷渡進來的耶，萬一被發現了，不被學校退學才怪。”女客乙拍拍她的頭，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燒。

    “看她好像和那男人很好的樣子。”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王小麗難掩嫉妒，她早就看方詠情不順眼了，不過是長得漂亮一點、功課好一點，所有的人就當她是寶貝，老師每次都會拿她來訓誡她，要她向方詠情學習。

    我呸，學怎麼到PUB玩嗎？

    “沒想到她表面上一副好學生的樣子，私底下卻是這麼放蕩。”王小麗比了比方詠情身上的小可愛及短褲。

    “真的耶！害我對她的崇拜全幻滅。”女客甲有點失望。

    “可是我覺得會念書又會玩的人更了不起耶。”女客乙怯怯的說，在看到王小麗及其他人的白眼後，急忙的轉了話：“可是未成年跑來PUB鬼混就不太好了。”她倒忘了她們一群人也是未成年。

    “如果老師和同學們知道了會怎樣？”王小麗浮現一抹笑容，打起壞主意。

    “不會吧？那會很嚴重耶。”女客丙尖叫。

    “很慘，絕對很慘。”女客甲一直重複這句話。先別說她們學校是升學女校，校風向來保守，光是一個未成年又涉足不良場所，方詠情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那會退學的！”女客乙有點擔心。“小麗，你想做什麼？”

    “我？我想讓全校師生知道她的真面目。”方詠情不配得到大家這麼的推崇，她絕對要揭發她的另一面，讓全校的人唾棄她。女孩們面面相覷。

    不會吧？她們不過是來見識夜生活，有必要扯出這種事嗎？

    遠處的方詠情和尹昕正聊得開心，絲毫沒發現有同校學生在場，自然也不知道大禍即將臨頭。

    暑假還過不到一半，方詠情去PUB的事就被一封密函告到訓導處，除了一封電腦打字繪聲繪影的信外，尚有一疊照片佐證。不只是學校，就連各班也都有一份，學校回廊的佈告欄更貼有放大版的照片。

    一時之間，流言四起。

    四面八方傳過來的探尋目光，及不加遮掩的閒言閒語惹得方詠情虛火上升，煩不勝煩，只差沒在學校直接發飆，將自己的處境搞得更壞。不過班上一收到照片，她人也被叫到訓導處了。

    “方詠情，你有什麼話說？”

    方詠情垂著頭，一句話也沒說，怕自己一開口就是怒氣衝天。

    “詠情，你開口說話啊！”她的導師到現在仍是不太肯相信，她明明是那麼乖的學生。“這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你？”

    方詠情仍是不說話，只是想著到底是誰這麼恨她，要這麼整她。

    “王老師。”訓導主任開口了。“通知她家長了沒？”

    “方才打過電話去她家，可是我記得她父母好像都在國外……”

    王老師還沒說完，方詠心已經踩著高跟鞋出現了。

    “詠情？”方詠心一眼就看到低著頭的小妹，在轉頭看看活似三堂會審的老師群，不禁訝然。“我是她的監護人，請問出了什麼事？”

    她接到電話，對方只是說詠情出了麻煩，要她來學校；至於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卻是一點底也沒有。

    “詠情？”她問著仍未抬頭的小妹，難掩擔心。

    “你，一定是你帶壞方詠情的！”王老師略帶激動的指著方詠心的鼻子大罵。“你看看你這是什麼穿著，一定是有你這個壞榜樣，品學兼優的方詠情才會有樣學樣，造成行為偏差。”

    方詠心被罵得一頭霧水，只是順著她的話看了自己的無袖短背心、迷你裙一眼，大熱天的，穿這樣很舒服啊！哪里不對了？

    “不關我大姐的事。”方詠情終於開口了，抬起頭站到大姐身邊，瞪著老師。

    “方詠情，到現在你還幫她說話！”王老師急得跳腳。

    “這位老師，請問詠情到底出了什麼事？”方詠心不耐的直接詢問這裏頭臉色最難看、也最嚴肅的人，懶得看在自己眼前叫囂的人!

    “你自己看。”訓導主任將那封信連同照片交給她。

    “拍得不錯嘛!”方詠心才這麼開口，立刻發現不對勁。“這是？”

    “不知道是誰寄來的，但是現在已經弄得全校人盡皆知，不得不請家長出面，給校方一個交代。”訓導主任意有所指的看著她。“但是這麼看來……”

    全是些以貌取人的傢伙！方詠心在心裏不屑的想。

    “那，請問貴校準備如何處置？”她冷笑，心裏著實氣憤詠意不在，自己來的途中有和她聯絡過，可惜她人已在國外。

    若是詠意在，肯定有法子整治這群人，可惜自己沒有。

    一群老師面面相覷，這時頗氣發這封黑函的人。

    哪個學生不好害，偏偏是這個全年級第一名，要他們怎麼罰得下手；可是若不罰，全校都知道了，豈不落人話柄？一時間，大家的臉色都很為難，最後目光齊落在訓導主任身上。

    訓導主任不自在的清清喉嚨，“這件事……原本我們是想念在她平日表現良好，又是初犯，從寬發落的。但是現在全部的學生都知道，我們怕苦處罰得太輕，容易引起學生相繼仿效，無法達到喝阻作用。”

    “麻煩你直說。”方詠心忍住氣不和他們衝突，不想撕破臉。

    老師們對看著，而後做出結論。

    “二大二小過，留校查看。”原本是該直接退學的，但是實在不忍放棄這麼優秀的學生，今年的升學率還要靠她呢!

    方詠心冷笑，他們打的如意算盤她豈會不知！

    “大姐。”沉默多時的方詠情拉著她的手低喚。

    “我知道。”姐妹嘛，彼此的個性豈有不知的，她絕不會讓小妹受委屈的。拍拍小妹的手，她看向眼前一群狀似施恩嘴臉的人。“我一會兒就替她辦轉學，不讓各位難做事。”

    “什麼？”大小不一的驚呼聲爆出。

    “這……”教務主任求救似的看著訓導主任。

    “方小姐，我們其實並沒有這個意思……”

    “多說無益，反正我也很心疼詠情要承受那麼大的課業壓力。”其實早要她別念這兒了，免得補來補去的燒壞腦子。她就是不聽，其實以她的聰明才智，隨便念哪一所高中都能考得上大學。

    “只是各位老師，我絕對不認為我妹妹有做錯什麼事，這一點請各位弄清楚。”方詠心的眼睛露出精明之神色，“去PUB也沒什麼不好。”

    “你還敢說!都是你教壞她的，我一定要通知你父母！”失去一名心愛學生的王老師不顧形象的大吼。

    “這位老師，請你自重！”方詠心瞪她一眼。“詠情缺過課嗎？還是沒交過作業？還是成績很差？都沒有吧？她把她身為學生的本分都做好了，偶爾出去輕鬆一下又有什麼不應該，有必要緊張得好像她去殺人放火、幹壞事嗎？”

    “大姐，別說了。”方詠情拉拉她，不想再多惹紛爭，眼睛瞥向辦公室外一群假意經過、實則拉長耳朵偷聽的學生。

    “是他們搞不清楚狀況！”她還沒發洩完咧，她受夠一堆人以人渣的眼光看她，尤其是那個老母雞似的女人。

    “好了啦！”方詠情使勁拉大姐一把。“別再讓人看笑話了。”

    經過小妹的低聲提醒，方詠心也注意到外頭的學生。

    “去收東西，大姐把轉學手續辦一辦就回家，這種學校不念也罷。”

    “別生氣了。”方詠情半乞求的說，轉身朝教室走去。

    “詠情，你真的要轉學呀？”她人還沒回教室，消息早就回傳了。

    “詠情，你別轉學嘛！我們都會支持你的，你別走嘛！”小芬顧不得等會兒的小考，緊張的看著方詠情收拾東西的手。

    “是呀，詠情，去PUB又沒什麼了不起的！”

    “對呀！”

    一時間，一群同學圍在方詠情座位旁遊說；當然，亦有另一群同學聚在另一頭低罵不要臉、做作之類的。

    方詠情已經懶得去管，反正人就是這樣，明明就不關自己的事，卻偏偏要插一腳去高談闊論，也不覺好笑。

    “我走了，你們要加油，我預祝你們考試順利。”沒再多說什麼，方詠情走出教室。

    “詠情！”

    一群同學猶不死心的跟著她走出教室，只希望她能改變心意。

    “別跟著我了，下節還要考試，你們回去吧！”站到大姐身邊，方詠情朝同學們笑笑。

    “再見。”不再理會身後的叫喚，方詠情就這麼的走出校園，沒有回頭的打算。

    方詠心輕擁小妹，不發一語，讓她自己去調適心情。

    直至這一刻，二姐妹才有心思想到，到底是誰搞的鬼？

    不過，那也已經不重要了。

第五章

    “你是怎麼了？”尹昕看著坐在位子上發呆一個晚上的人，“心情不好？”

    “你賣酒給我就會變好了。”方詠情沒元氣的半癱坐在沙發上，眼神看著不遠處的人群，心情是有史以來的差。

    “我們不賣酒給青少年。”尹昕將她拉正！看不慣她的沒精神。

    “那就算了。”方詠情不給面子的又軟倒，活像沒骨頭似的。

    “到底怎麼了？想談的話，本人可以充當心理咨詢師；想哭的話，在下的胸膛看起來還滿好靠的。”眨眨眼，尹昕以玩笑包含著自己的擔心。

    他認識的方詠情可不是這副委靡樣！

    “給不給酒？”她也不想這麼一副放不開的樣子，但心情就是一直無法平復。不想和大姐在一起，反倒想待在他身邊。

    大姐知道她心情不好，自是沒加以阻攔，只要她玩得開心點。真是可惡！一想到下午的事，她就氣得只想把那個人揪出來毒打一頓。今天的事不只是她，就連無辜的大姐都受到侮辱，教她怎能不氣。

    轉不轉學是其次，只是她無法認同那個人的作法。太過分了！

    看著她又陷入沉思，尹昕也只能再度拉起她，而且直接拉進懷裏。

    “出了什麼事？”

    憤怒中的方詠情沒推開他，尹昕不禁在心底竊喜。

    “別管我。”注意到他不同以往的親密舉止，方詠情也不覺得有多奇怪，反倒是覺得他的胸膛真的很好倚靠，又很溫暖。

    原來這就是男人的懷抱，很舒服。

    記憶中的童年，父親很少參與其中，有也只是抹影子，自己長這麼大，真正認識的男性倒只有他一人，而被擁在懷裏的經驗，也是第一次。

    爸爸從不抱她的，在她有記憶以來，連牽手也沒有。

    “我可以握你的手嗎？”方詠情暫時忘了不愉快的事，就這麼偎在他懷裏。

    尹昕沒讓吃驚表露在臉上，將她的一雙柔善包裹在自己的大掌裏。

    “好幸福的感覺。”被他圍在懷中，方詠情看著二人交握的手，有點明白了大姐所謂的溫暖幸福。

    原來，人與人在一起，能有這麼親近的歸屬感。

    尹昕不是呆子，自然懂得把握機會縮短二人的距離，當下手臂慢慢圈緊，將她整個人擁在懷裏。

    “你真是容易滿足。”笑她的純淨，但又想保留珍藏。

    偎在他懷裏，煩躁的思緒似乎慢慢沉澱，鬱悶的心結也慢慢終解，忍不住的，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了！尹昕揚揚眉。

    “看來你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低下頭，將頭置在她肩頭，打量著她的側臉，放肆的貼近二人的距離。

    方詠情純真的沒發覺到這股暗潮，只是越笑越暢懷，最後整個人埋在自己的膝間。

    笑得這麼誇張？尹昕可不覺得他做了什麼好笑的事。

    “你笑什麼？”他真的很好奇，不開心一整夜的人，居然在他抱她的時候笑得不可開支，這代表什麼？

    憑著這點，他說什麼都要問清楚。

    “沒什麼。”揩去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淚，方詠情困難的止住笑，隨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嘴裏倒。

    “等等！”來不及阻止，尹昕只來得及接過她甩開的杯子，另一手忙拍著她的背。

    “那是什麼啊？”止不去口中的辣意，方詠情只能又咳又呼氣的。

    “純威士忌。”尹昕答得頗為無奈，要人端了杯冰開水來。“喝水。”

    幸好自己已喝到所剩無幾，要不然這下情況會更糟糕。

    “難喝！”他居然每晚喝這種鬼東西，真是自虐。

    “沒人要你喝。”尹昕仍拍著她的背，關心的問：“好點了嗎？”

    方詠情點點頭，將滿滿一杯水全灌進肚子裏，吐了一口氣。

    尹昕笑笑，“我叫他們搾西瓜汁給你喝。”未滿十八歲前，別妄想他會再讓她碰到酒，方才是意外，完全的意外。

    方詠情點點頭，西瓜汁好喝多了。

    不一會兒，接過他親自端來的西瓜汁，方詠情一面咬著吸管，一面卻打量起他。

    相處之後，她才發現他雖然不完全是白麵斯文書生型，不過個性倒是真的很溫和，從沒聽他大聲說過話，什麼事也都是以商量居多，看起來是個好好先生沒錯，哦！也許還是個衛道人士，因為他一再的強調自己的未成年。

    “你在看什麼？”尹昕低下頭，與她的視線齊平，又露出習慣的笑容。

    而且愛笑！方詠情在心裏附注這點。

    很奇怪的男人，但是她不自覺的把眼光擺到他的胸膛，二個人相擁的感覺真的很好耶，和姐姐們很少有親密舉動，也沒有這種感覺。

    奇怪！

    “詠情，你的眼神活似想剝我的衣服。”尹昕笑得很賊。他是不介意啦，不過最好換個地方。哦！還有，最好等她滿十八歲以後。一想到這兒，他就滿腔的不快，真是段漫長的等待。

    “才沒有。”方詠情臉紅的反駁，“我只是想……”說想抱他好像很曖昧耶，怎麼剛才做的時候完全不覺得呢？

    “想什麼？”尹昕接近她，“你想怎樣？”

    “哎呀！”方詠情為他的接近而跳起身。“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了。”

    他這樣接近真的很讓人不好意思，剛才都沒發覺。

    尹昕這才注意到都快四點了。“這麼晚了！”他轉向她，不明白她今天為什麼一點也不著急。“你明天上課怎麼辦？”

    “我明天不用上課。”她已經不難過了，很神奇的，這還是他懷抱的功勞呢！其實就像大姐說的，離開了那裏，她反而能過得更好，畢竟不必再當部考試機器，剝奪睡眠時間，荼毒她的心靈，增加她的壓力。

    總之，就是好嘛！至於新學校，大姐說包在她身上。

    “不用上課？你不是每天都要補習嗎？”尹昕神色正經的看著她，想起她先前的不快。“出了什麼事嗎？”

    “我轉學了。”方詠情笑了，已經能坦然視之。“事實上，是變相退學。”

    沒錯，他們雖然留她！但那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待下去。

    “為什麼？”尹昕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是那麼優秀的學生。

    方詠情聳聳肩。“有人拍了我在這裏的照片寄到學校各處室及班級，不轉學還能怎樣。”

    “什麼時候的事？”尹昕陰沈的眯起眼，不敢相信有人在他的店內對她不利。

    “就今天！”方詠情不在乎的臉在看到他的表情時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可怕！”

    “沒事，知道是誰做的嗎？”尹昕收斂起噬人的表情，換上一貫的溫文。

    “怎麼可能，那人又不是不想活了？”方詠情微微一笑，“好啦，我要回去了，大姐肯定很擔心我。”想來自己一定是嚇到她了，趕快回去讓她知道自己已經沒事了，要她放心。

    “我送你。”

    一如以往的，尹昕送她回到她家樓下。

    “你在生氣啊？”臨下車前，方詠情頗為擔心的看著他。

    “沒有。”

    “沒有你幹嘛板著一張臉，我轉學你那麼不高興嗎？”打擊這麼大，連笑容都沒了。

    “沒有。”尹昕拍拍她的手。“上去吧！你大姐可能在等你呢。”

    “真的沒事？”方詠情不放心的問，想著要不要也借他抱一抱，改變心情。

    “沒事。”

    “我上去！”下了車，方詠情猶不放心的頻頻回望。

    尹昕露出笑容，搖下車窗表示自己沒事。直到她進了大門，他才收起笑。

    會是哪個人，做出這種混帳事？

    “詠情？”尹昕看著由吧台跳回來的方詠情，想問問她的意見。

    “什麼事？”方詠情笑眯眯的問，一邊將她端回來的飲料擺上桌。這陣子她總是隨時隨地，走到哪兒笑到哪兒，一輩子也沒笑得這麼多，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笑。

    大概是這陣子沒有輔導課、沒有加強的參考書、沒有測試的考卷，所以心情特別愉快吧！

    尹昕也被她的笑意所感染，忍不住的回她一個笑容。

    “我是想問你，如果你知道那些黑函是誰發的，你會怎樣做？”何浩然的速度很快，三天就給了他答覆。

    “先把那人捉過來毒打一頓，再叫大姐穿著她最高的高跟鞋踹個幾腳，然後戳瞎那人的眼睛，割掉舌頭毒啞那人，再把那人扔到太平洋去喂鯊魚。”方詠情氣也沒換的一古腦兒說完，然後看著他的“癡呆”。

    “嚇到了？”方詠情笑了，“這是我當時的想法啦，你可別笨得相信。”

    “現在呢？”尹昕收起驚訝的表情。

    “現在？”方詠情看向他，“你覺得我現在不好嗎？每天睡到自然醒，和大姐聊完天、吃完飯，再找出三個小時念書，然後晚上吃完飯、看完大姐租回來的影片再出來你這兒玩，早上回去睡覺補眠。日復一日的，這種日子不是很愜意嗎，我還得感謝那個人咧！”尹昕不語，聽她這麼說倒也是，若沒發生這件事，他哪能天天和她見面。

    “幹嘛？你想替我報仇啊？”方詠情看向他，“不會吧？”

    他這種好好先生，做得出那種激進的事嗎？

    “沒事，我只是做心理調查。”尹昕拉她坐到身旁，想來自己是白忙一場了。

    “哪門子的心理調查！”方詠情笑駡，擺明瞭不信。

    “嗯，不如這樣吧！”尹昕為了二人間那若有似無的距離煩惱，不如趁這陣子好好加溫。“每天窩在PUB也會煩，我帶你出去玩好了。”

    “你肯？”方詠情看著他的表情，仿佛他頭上長角。“你不是再三告誡我，未滿十八歲的人是不能亂跑的。”

    “有我陪你就可以。”尹聽說得理直氣壯，“而且我們也不一定要晚上才出門，早上去四處玩不也很好，你還這麼小就天天熬夜，會影響發育的。”而且也很傷身。事實上，他覺得她還是正常作息比較好。

    “真的嗎？你真的要帶我出去玩？”方詠情的眼裏閃出光芒，為了他那令人心動的提議。

    從小到大，除了學校舉辦的校外教學外，她從來沒和人一起出去玩耶，頂多是自己跑來墮落跳舞，要不就和姐姐們逛街。

    “你不能騙人哦！我聽到了，你答應要帶我出去玩的。”耶！她早就想到處去玩了，偏偏她長到十七歲，活動範圍猶局限在臺北市區。

    “不會騙你啦。”瞧她那副高興樣，早知道就早點拐她了。“那你今天早點回家睡覺，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好。”方詠情幾乎是迫不及待了。“我現在就回家。”

    尹昕沒異議的起身準備送她。“對了，你想上哪兒玩？”

    “哪里都好。”因為她哪里都沒去過。

    尹昕想想，“我們就從近的地方開始玩好了，先去烏來逛逛，再去深坑吃豆腐。”驀地，他想起另一事。“你能夠在外頭留宿嗎？”雲天盟的夏季訓練即將開始，阿則前些天才問他這次去不去，也許帶她去南投山區的練武場吸吸新鮮空氣也不錯。

    “外宿？”方詠情頓時眼睛為之一亮，忘形的抓住他的衣服。“你要帶我去很遠的地方嗎？沒關係啦!反正最近沒事，和大姐說一聲應該沒問題。我們要去哪里，什麼時候去？去多久？”

    尹昕好笑的看著她興奮的模樣，她就這麼信任他，不怕被他賣掉啊！天真，哪天被拐了都不知道。

    “你說話呀！”

    “大概是下星期，地點是南投。你大概待個一星期就先回臺北準備開學吧！”尹昕在心中盤算，訓練雖然長達一個月，但她待上一個星期就差不多了。

    “好，我今天回家就和大姐說。”

    南投！她還沒去過耶！

    “你大姐會答應嗎？我可是個陌生人，又是男人。”尹昕認真的問。

    “會啦！她現在對你印象不錯耶！”方詠情也不知道大姐什麼時候對他印象改觀的，反正她應該會答應才是。

    “那最好，我們明天出去玩時再討論。”

    “一言為定。”

    開著車駛上烏來山區，一旁的方詠情是笑聲不斷。

    哇！一大片的綠色耶！天氣又好！枉費她這個道道地地的臺北人，北部的著名景點她一個也沒去過，今日終於如願以償。

    她也太興奮了。“你從來沒有出來玩過嗎？”

    “是呀。”方詠情不假思索的回答。

    浩然給的報告中是有提及她父母的疏離，但她們姐妹的感情不是很好嗎？

    “你姐姐她們沒帶你出來過嗎？”他實在不敢相信，她都十七歲了，卻從未出遠門遊玩，這太可憐了吧！

    “對呀！”方詠情由車窗外縮回頭，整個人洋溢著逼人的青春氣息。

    “為什麼？”他不得不這麼問，只因很難去理解。

    “為什麼？”方詠情重複他的問話，笑得不甚在意。“因為她們都很忙啊！以前大家都要上課，哪有空，而且小孩子也沒辦法跑太遠。”

    “後來呢？”

    “後來她們有空了，但是我已經淪為考試機器了，根本沒有時間出門。姐姐們就算想讓我輕鬆，頂多也只能帶我去PUB、舞廳，要不就是逛街、唱歌。”方詠情看向他。“其實我很想出來玩，也很想到處逛逛，只不過沒時間，一個人又無聊，而我那些同學們放假時卻仍在與課本苦戰，根本不可能想到玩。所以只好一天過一天，合群的在家當書呆子，受不了的時候再跑去墮落發洩。”

    看著她佯裝輕鬆又飽含無奈的神情，尹昕著實不舍。

    “沒關係，以後我們有空就出來玩，你想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

    “說了就不許賴皮喔！到時可別我說要去哪里，你卻滿嘴藉口。”

    “是，上刀山、下油鍋，我都奉陪到底。”尹昕笑笑，他還巴不得能常拐她出來，怎麼可能拒絕。

    停妥了車，他帶著她走在烏來街上。

    方詠情下意識的勾住他的臂膀，滿是好奇又興奮的看著商家。

    “你有和你大姐提過去南投的事嗎？”尹昕問著，自己也好早點回覆阿則。

    “有。”方詠情想到這件事就不由得更開心。“她說好。”

    “這麼簡單？”尹昕反倒皺眉了，她就這麼不擔心的把年幼的妹妹交給一名陌生男人嗎？萬一今天不是他而是別人呢？“她一點都不擔心嗎？她根本連我都不認識，卻放心讓我帶你出去玩？”

    “喂、喂、喂！”方詠情打斷他的問話。“你是不是不想讓我跟哪！怎麼大姐答應了，你反而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不！”尹昕連忙澄清。“我只是不敢相信你大姐怎麼會這麼簡單的答應，畢竟我是個陌生人，她一點都不擔心嗎？”忍不住的又重複自己的問話。

    方詠情聳聳肩。“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但她一聽是和你去就答應了，連話都沒多問一句。”

    “什麼都沒問？”這是什麼道理？她大姐之前不是管她挺嚴的，她太晚回家還會等門的。

    “啊！有一件事。”方詠情慢半拍的想起。

    “什麼？”尹昕停下腳步看著她，有著心理準備。

    “她要你今天去我家吃飯。”方詠情也頗覺得奇怪，但大家都是朋友嘛！大姐給的理由是想謝謝他免費讓自己到PUB玩樂。“好，我們今天早點回去。”尹昕求之不得，也該和她家人見面了，畢竟他的對象是個尚無決定權的未成年者，總該和她的監護人打聲招呼。

    尤其，他看了正在低頭挑選土產的方詠情。她雖然還未成年，但他的感情已經一日深過一日，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的自製力能持續到什麼時候。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男人，很難坐懷不亂。

    “我們回來！”聽從尹昕的建議，方詠情只好不情不願的在日落前打道回府。

    尹昕跟在她身後踏進屋內，第一眼的感覺是一塵不染、整齊清潔，看來她大姐真的把家打理得很好。

    “回來啦！”聞聲由廚房探出頭的方詠心沒瞧見門口的尹昕。“人呢？沒帶回來嗎？”

    “在門口啦！”一直到尹昕踏進自家門口了，方詠情也才遲鈍的想起，這樣子好奇怪，但也已經來不及！人都進門了！還能趕出去嗎？

    而且，他還是她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

    是朋友吧？一直沒對二人的關係下過定義，但應該不脫離這個範圍吧。

    “詠情，你先去盛飯，我一會兒就出來。”方詠心交代完，又縮回廚房。

    “好。”方詠情應了聲，朝尹昕笑道：“吃飯了。”

    尹昕點點頭，隨著她走向餐桌，意外的看到一桌好菜。

    “你大姐的手藝看來不錯。”

    “吃起來也不錯哦!”遞了一碗飯給他，方詠情笑得甜美。“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踏進我家的外人耶。”

    “哦?”尹昕挑挑眉。“你們都不帶同學、朋友回家的嗎？”

    “我們家的人都不太喜歡交同學、朋友的，大姐是有一堆酒肉朋友……啊！”方詠情吃痛的回頭，“大姐，會痛耶。”

    “誰教你亂說話。”方詠心的目光轉向一旁的男子。嗯，詠意說得沒錯，是比野獸好上一點，感覺不錯。

    尹昕無畏的迎視她打量的目光，帶笑的開口：“你好，敝姓尹，尹昕。”

    “方詠心，我家小妹麻煩你了。”看到了令她滿意的答案，方詠心咧開一抹笑。“先吃飯吧！要談……事情，等吃完飯再說。”

    尹昕點點頭，“打擾了。”

    “你們二個在相親啊？”不是很能明白大姐和尹昕那一段沉默代表什麼，但她卻覺得在那一瞬間，她只想打斷她們二人的相互凝視。

    “沒有。”尹昕笑著拉她坐下，不客氣的動起筷子。

    吃飯間，方詠心並沒有盤問尹昕的身家，也對他們的南投之行隻字不提，直到飯後，她才對妹妹開口。

    “詠情，出去玩了一天，先去洗澡。”外頭這麼熱，她現在必定很不舒服，尤其是她們的習慣又是一回家就先洗澡、換衣服。

    “可是……”方詠情不放心的看著坐在客廳的尹昕。

    “姐姐會代你招呼的，而且也有點事要和他談。”

    “什麼事？”方詠情忍不住的想問清楚。

    “你們去南投的事，瞧你擔心的。”方詠心促狹的取笑小妹，小女孩動情！“難不成你怕姐姐對他身家調查，把他給嚇走？”

    “大姐。”方詠情喚得無奈，臉卻紅了。“我們不是……”

    “去洗澡，我也沒說你們是。”方詠心在心裏歎氣，為了妹妹的遲鈍。

    方詠情看著她的笑容，欲辯無力，只好轉回房洗澡。

    “尹先生。”方詠心對著小妹的背影搖頭，泡了壺茶到客廳。

    “叫我尹昕就可以了。”尹昕是練武之人，耳力自然較好，對於二姐妹的對話是一字不漏的全聽見了，但他不動聲色，心裏也對方詠情的規避態度頭痛。

    方詠心點點頭，配合的改口：“尹昕，我想請問你，對詠情有何看法？”不拐彎抹角，她問得直接、坦白，畢竟她在二人身上都看到些許戀愛的影子。

    “我喜歡她。”尹昕也不隱瞞的坦誠了，雖然他目前仍受制於她的年紀未成年，但他相信，等她一滿十八歲，他就會拖著她進禮堂。

    他的情意已是如此濃厚了，可惜她卻絲毫不瞭解，是他表示得不夠，抑或行動不足？他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該來點小小的暖身，給她點小小的提示，順便安慰自己以度過剩餘的五個月又十三天呢？

    事實上，他是等不及的；但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對才一個十七歲六個月又十七天的女孩做出什麼逾矩的事。

    連個小吻都沒有，想到這兒，他就不禁同情起自己。而這件事若是讓阿則知道了，肯定會被他不遺餘力的嘲笑，至死方休！

    “尹昕、尹昕？”方詠心連聲叫喚，希望眼前的人回神。

    “哦，對不起。”一時想得太過入神，尹昕朝她抱歉的笑笑。

    “沒關係。”方詠心搖頭表示不在意。“你喜歡小情，而小情雖然目前沒發現自己的心意，但看來也是對你頗有好感。我昨天聽她說，你有意帶她去南投玩上一個星期？”

    重點來了。

    “我以前學武的武館下星期開始舉行一場武術訓練，地點在南投。我想趁著她轉學的這段空閒時期，帶她出去散散心。”

    “你不會對小情……”方詠心打住話，但意思極明顯。

    尹昕苦笑。“她還太小，我不想讓她太早承受蛻變為女人的痛苦。”他看向端出監護人身份的方詠心。“我保證會等到她滿十八歲再說。”

    “最好是這樣。”方詠心還是不放心，但她卻很相信眼前這男人。

    “小情轉學的事，很謝謝你解開她的心結。”也許就是這點原因，她才會不再排斥小情與他來往，甚至答應二人一起出遊。

    “我?”尹昕驚訝，他不覺得自己有做過什麼。

    方詠心笑道：“我不知道小情有沒有提過我們家的情況，是和普通人家不同的。我們姐妹感情雖好，但年齡的差距使得小情的心事並不能對我說，而且她也習慣藏在心裏。那天在學校，她很氣憤、也很難過，這我都看得出來，但我卻沒辦法安慰她。”她看向他，眼底有著點點感激。“可是她從你那兒回來後，整個人看起來快樂多了，後來我和她談到新學校的事，她也很興奮的和我討論，絲毫不帶陰影。”

    “所以，我要謝謝你，也能放心的把她交給你。”不過很捨不得，方詠心忍不住的補上一句：“但是請別太早搶走她。”

    她看得出這男人勢在必得的決心，但她希望能等小情過二十歲再說，要不然家裏就要只剩她一人了，那會很寂寞的。

    尹昕不作承諾，只是笑著，因為他連自己能不能等到她年滿十八歲都不確定，年輕又青澀，反而是致命傷啊！

    見他不回答，方詠心也只能攤手了。

    “把你的電話、住址、身家資料留一份完整的給我，我若反悔，請隨時、馬上將我親愛的小妹送回！”

    畢竟姻緣天定，她又能怎麼加以阻攔，而且礙人姻緣是會被馬踢的。

    而在洗澡的方詠情，就這麼的轉移了監護權。

    唉！但是如果小妹被拐走，她會很寂寞的！

第六章

    “哇!”車子進入山區，方詠情忍不住的朝著車窗外大喊。

    “頭伸進來。”開著車，被她的好心情所感染，尹昕嘴角一直維持在上揚的弧度。

    “空氣好好喔！”方詠情聽話的縮回頭，但目光仍是離不開窗外。“我們要去的地方在山上嗎？”

    “嗯，再一會兒就到了。”觀武門的武術訓練場坐落于深山中，除了地方大、塵務少，容易讓人靜下心外，天然的山區地形也是個很好的野訓場所。

    “到了。”車子轉過一個大彎，觀武門三個大字出現在眼前。

    方詠情看著車子穿過那大型牌樓，有點吃驚。“這山頭全是嗎？”

    “嗯，過了剛才那個地標，這後頭的山全屬於觀武門所有。”

    “好大！”方詠情吐了吐舌頭，和自己想的差太多了。原本以為是去類似“活動中心”的地方呢。

    “好了，下車吧！”將車子停在停車場裏，尹昕朝她說道。

    “喔。”背起小背包下車，方詠情被眼前的景色給定住了身形。

    群山疊巒中，一棟古老、但不破舊的建築矗立在一大片的綠意盎然之中，門口的正中央掛著一塊牌匾，以草書寫著：觀武門。

    “感覺好棒。”她看著眼前的老式建築，無法移開眼。

    “很高興你喜歡。”尹昕拿起兩人的行李，一手搭住她肩。“走吧，其他人應該早到了。”

    走進門，看見的是口字型的回廊，還有二層樓，正中央則是一大片的露天庭院，裏頭有著扶疏的花草樹木與奇石。

    “這是第一院，是學員住的地方，我們住在後頭。”尹昕帶著她直接穿過庭院，一一為她介紹。“這邊是大廳。”

    方詠情順著他的手看去，大門的對面是一間鋪著榻榻米的大和室，居中有二個大字——正心，正中央和兩側井然有序的排列著矮幾與坐墊。

    看來很剛硬的感覺。方詠情心想，這應該是專屬於男人的議事廳。

    站著大廳入口，尹昕繼續解釋：“這兒有四大院，中央包圍一個大露天練武場，就在這後頭。四院各有二點相接。”他指著大廳外的回廊二端。“右邊接第二院，那是專屬練功的，打坐室、室內道場全在那裏。左邊是公用的第三院，廚房、飯廳全在那裏；我們住的，則是最後頭的第四院。”看她一頭霧水，他輕笑。“這兒很大，回廊又互通，你沒事就都待在第四院吧！”

    方詠情連忙點頭，兩人這才穿過左邊的第三院，來到最後頭的第四院，也是他們原觀武門弟子的居所。

    沒在露天練武場見到人群，尹昕有些訝然，安頓好方詠情，他朝她微笑。

    “你先打個電話和你大姐說一聲，再把這裏的電話留給她。”他抄了幾組電話給她，還有這房間的分機號碼。“我先去找人談一下事情。”阿則好像有意由他帶部分的人，若是那樣，他勢必無法顧及方詠情，還是先找他商量。

    還有分機號碼呢！方詠情咋舌不已，原本她還以為會到落後地區呢！沒想到這裏的設備還很先進，雖然樸實，但該有的必需品一樣也不少。

    乖乖的朝他揮揮手，她打量著這間鋪著榻榻米的房間，很簡單、沒有什麼綴飾品，和她沿路走來的風格相當。她跑到角落將窗子打開，一大片青郁林木在望。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淨空氣，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到了天堂。

    愉快的一笑，她轉回門旁，打電話回臺北報平安。

    “終於來啦！”應武則看著進門的尹昕，語帶嘲弄。“我還當你久沒來迷路了，正想派人入山搜索呢。”

    “不過就是晚到了點，幹嘛說話這麼酸不溜丟的。”尹昕閒適的在他桌前坐下，一派自得樣。

    “你怎麼不提提你帶女人來的事，你把這裏當夏令營啊？”應武則冷眼一瞄，半是抱怨，實則消遣。

    “增進感情嘛！”

    “你的還是我的？”應武則涼涼的反問。

    “懶得和你爭，人呢？”

    “不是被你帶到後院去了？”應武則硬是曲解他的原意，語帶驚訝。“怎麼，人帶來了才發覺沒興趣，半途丟了？”

    “應武則，你今天心情不錯嘛!”尹昕沒動怒，知道自己終究是躲不過兄弟的一番取笑，也就不怎麼認真的和他鬥嘴，免得沒完沒了，又讓雲天盟的人看笑話。“雲天盟的人呢？”

    “武學帶著上後山了。”見兄弟不願配合，應武則一個巴掌也拍不響，就省起口水了。

    尹昕點點頭，“武學也來了？”

    應家一共有四個男丁，除了老二長年不在家，武則是長子身兼應家事業負責人，其餘二個皆留在武館，其中醉心武術的！又屬老三應武學為最。

    “武學、武源，還有另外七、八師弟主訓，各帶一隊，我來監督；臺北那邊由六、九師弟留守，若情況准許，我再派一人回臺北，下個月在日本有場比賽。”說著應武則不禁看著眼前搞不清楚狀況的尹昕，居然在這種忙得要死的時期，告訴他，這次他沒空。

    多堅強的陣容啊！沒注意到應武則陰沈的表情，尹昕樂觀的想著。

    應家嚴師父一共收了十名弟子親傳功夫，除了四個兒子外，就是他與另五名師弟。這下除了應家老二，其他的全到齊了，哪還會有問題。

    看來自己是可以換上度假的心情，專心陪著詠情了。

    “雲天盟這次一樣是二百菁英？”

    “多了五十個！說是‘難世’那兒託管的。”應武則答得隨意。

    “難世?連他們都派人來了？”尹昕不禁失笑，難世可是世界級的情報組織，居然也會想參加這類集訓，雖然觀武門在亞洲武術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但這也真讓人訝異。

    “聽說是小紫那丫頭牽的線，難世也有意找我們，正好有這個機會，就當是測試吧。”

    “人員資質如何？”

    應武則瞪他一眼，“你要幫忙嗎？問那麼清楚有個屁用！”

    提到這個就有氣，若不是他這師弟棄守，他何必親自來監督。

    “我也是關心嘛！而且我雖然不能主訓，插插花也是可以的。”尹昕頗覺委屈，自己也是好意耶。“而且咱們師兄弟多久沒聚在一塊兒，機會難得嘛。”

    “如果你是想找人過招，我勸你眼睛睜大一點。”應武則對他的意圖豈會不知，分明就是想找沙包練拳，運動兼健身。

    “意思是這批人很強嗎？”尹昕滿臉期待，雲天盟每年的訓練，送來的全是菁英份子，而且底子極佳，磨練起來很夠勁。

    “不，我是指你年事已高，而且墮落日子過久，就別自己找臉丟了！”這人是十個師兄弟唯“三”沒有留在武館的，原以為他像自己一樣，是要回去接家業；沒想到他去開了間勞什子的PUB，一開就二年，真是枉費他那一身武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尹昕大為不服！說什麼他好歹也曾是武術冠軍；後來只不過是練得不勤罷了。

    應武則的回答是冷笑。

    尹昕想了想，其實十個師兄弟，哪一個不曾是冠軍好手。而且認真來說，他的功夫就比不上眼前這個大師兄，阿則後來雖然接管應家事業，但畢竟身處武館，每日仍是挑出時間靜心打坐；要不然有空也會下場與師弟們過招練習，實力自是相差漸遠。說不得，他現在連排行第四的應武學都打不過。

    唉！真是，教他師兄的顏面何存？

    直到用餐時，方詠情才見到尹昕口中的學員。

    那些就是學員嗎？

    她只覺得自己先前想的太單純了，她以為她會看到一群二十多歲的年輕小毛頭，但是她錯了；一大片她無法細數清楚的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卻是一致的沉默。

    飯廳極大，一張張長桌整齊的排列為十行，而她和尹昕就坐在右首第一張桌子。同桌的人據說全是他的師兄弟，也是這次的訓練官。

    好詭異，數百個人的空間卻不聞一絲聲響！

    對了，她也從未想到會有這麼多人。

    “多吃一點。”尹昕看出她的不自在，在她耳邊低語。“明天我們自己吃。”

    她嚇到了，他看得出來。掃了用餐的學員一眼，他著實歎氣。畢竟雲天盟的防衛部和難世的探子們怎麼可能好相處，淨會端出一張張沒有表情的臉罷了。

    自己吃也好，看慣了PUB裏的男女，他現在反倒對這種情形感到沉悶。

    “二師兄，近來可好？”看出氣氛過於僵硬，向來圓滑的小師弟志風連忙出面化解。當然，其實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探知坐在二師兄旁邊的女孩身份，他們可是好奇得很，萬綠叢中一點紅哪。

    “還不就是那樣。”尹昕笑笑，朝志風投去感激的神色，全然不去注意那二百五十名學員；畢竟他們也都當成沒聽見，逕自吃著自己的飯。

    “他還不就只會混日子，哪有什麼大志。”一旁的應武則冷冷的反諷。

    “我才不像你，聽說前陣子還為了緋聞鬧上報紙。”尹昕不甘示弱，想著應武則先前的糗事，“那張照片我還特地剪報留存，照得挺好的。”

    “是嗎？”被踩到痛腳的應武則選擇文明的方式回敬。“那這期的武門期刊就由你當封面，做個專題簡介好了，反正很多人都對你這個二師兄挺好奇的。”

    “是嗎？”尹昕笑得虛偽，“那，照片記得拍好看一點，不過我想我還是比不上你，畢竟你過的更是多采多姿。要介紹我，不如介紹你，再說，長幼有序，你可是大師兄。”

    “沒關係，我可以讓‘閑’。”反正你時間多嘛！

    “那怎麼敢當？倫理道德還是得顧。”

    眾師弟們早習慣他倆一見面就鬥的個性，倒是方詠情端著碗、舉著箸，好笑的看著他們二人一來一往的，說得不亦樂乎，絲毫不見倦意。

    他們倆真寶，她這才發現，其實他們也沒那麼可怕，不過不喜說話罷了。緊張感這才消失了一點，她也能好好的吃起飯。

    另一頭的二人，則是邊吃邊鬥，直到吃完飯猶欲罷不能，直接上道場去了。

    糟糕！

    萬籟俱寂的深夜裏，方詠情卻裹著棉被，推開和室門，坐在回廊上呆看著四院的庭院。

    從沒出過家門，沒想到她待在全然陌生的環境中，會讓她怎麼也睡不著。

    怎麼辦?再耗下去天都亮了。尹昕說明天要帶她到後山走走，這下哪來的精神和體力?

    看著緊閉的和室門，尹昕說他就住在她隔壁，要她有事便喚他，可是這麼晚了，他早睡了吧?

    裹著棉被站在門前，她想敲門卻又怕吵了他。心裏卻不自覺地想到他那副溫暖的懷抱。

    “詠情？”

    她還猶豫時，門卻拉開了，尹昕一臉睡意的看著她。

    “怎麼了?有事嗎？”練武之人的警覺心仍有，所以一感覺到有人在門口徘徊他馬上就醒了，只不過沒想到是她。

    “我……”方詠情囁嚅著。“我睡不著。”

    尹昕眉一揚，露出安撫的笑容。“要不要進來？”

    方詠情點點頭，跟著他進房。

    打量著他的房間，和自己那間差不多大，但這裏的東西比較多，看來是他以前遺留在這裏的。空氣中隱約飄浮著他身上的氣味，這是她最近的新發現，因為以往身處PUB中，是聞不出來的。

    這味道很好聞，她很喜歡。

    倒了杯溫開水給她，尹昕拉她坐下。“怎麼了！認床嗎？”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睡不著。”方詠情喝了幾口，就放到一旁的小幾上，神情滿是懊惱。

    “沒關係，我陪你聊聊天好了，也許一會兒你就想睡了。”尹昕笑得溫柔，刻意忽略二人獨處一室的事實，強壓下心中的綺念。他很想要她，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呃……我想……”方詠情低著頭，不好意思的開口。

    “什麼？”尹昕表情不變，心裏為她那羞澀的模樣而悸動。

    老天，你就別折磨我了吧！

    方詠情遲疑許久，仍是鼓起勇氣的說道：“我想、我想你像上次那樣抱著我，可不可以？”

    尹昕先是一愣，隨即揚起笑，將她摟進懷裏。“這樣嗎？”抱著她，一股清香混著肥皂香味襲向他，讓他略微失神。

    美人在抱，卻要坐懷不亂，真是強人所難啊。尹昕幾乎要為自己的不幸掬一把同情之淚。

    方詠情浮起笑意，背靠著他胸膛，手與他的手交纏，玩心大起的把玩起他的手指。好溫暖！很能安定心神。

    二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靜到尹昕以為她睡著了，直到她的聲音傳出。

    “小時候，我們住的地方很大、很大，可是卻很少人。”方詠情的口氣像是在笑，但表情卻不像。“爸爸、媽媽永遠都不在家，他們總是很忙，怎麼認真的找，也老是找不到人；而姐姐們下課又比較晚，我常常就是一個人在家，喔！還有一個不愛說話的老管家。”“很寂寞吧！”尹昕下意識的摟緊她，對她描述的情景頗為心疼，她還那麼小阿！

    “嗯，很寂寞。姐姐們後來常跑出去玩，我還是只能一個人在家，因為我太小了。”方詠情轉過頭，朝他甜甜一笑。“其實我們三姐妹一直都很寂寞，可是彼此間又因為各種因素不能分秒相處，尤其是我上小學後，三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又更少了。”她和大姐差七歲、二姐差五歲，年齡的差距使她和姐姐們的距離更大。

    “我一直不懂大姐賣掉那幢大房子，搬到現在這間公寓的堅持。現在我才懂，那是因為那裏沒有家的感覺；對我們而言，那只是一幢很漂亮、很大的房子，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所以，我不想去美國，姐姐們也都不想去；因為比較起來，我們現在的家更有家的味道，更有家的感覺，而且比以前不寂寞。”方詠情的眼神因回憶而略微迷蒙。其實寂寞還是難免，只不過三姐妹都習慣了，但對心靈的影響，也早就無法抹去了。

    “詠情？”尹昕決定不自虐了。

    聽到他的低喚，方詠情帶笑的回頭，正巧碰上他等待中的唇。

    來不及退開，他狂熱不失輕柔的吻上她，雙手將她的身子轉了個方向，抱在懷裏。

    方詠情一開始的驚嚇很快的就消失了，她發現自己很喜歡他這樣親昵的舉止。於是放鬆身軀偎著他，讓他的氣息圍繞著她。而尹昕更是把握機會，將輕吻轉為纏綿的熱吻，靈巧的舌頭引領著她與自己一樣投入這個吻。

    方詠情學得很快，她甜甜的回吻他，舌頭和他的交纏，恣意的回應他；熱情得教尹昕差點無法停止，甚至打破自己的誓言，提前要了她。

    好不容易發揮驚人的意志力，尹昕忍不住的又輕點了下她的唇，這才平息自己粗喘的氣息。

    一個練武者居然氣息大亂，若是讓阿則知道了，肯定又添了一則笑話。

    方詠情臉紅心跳的埋在他肩上，沒有勇氣抬頭。

    這就是吻嗎？她好喜歡，可是他呢？而她喜歡上他了嗎？

    “詠情？”

    平順了氣，尹昕輕喚著懷裏的人，可惜她只是將頭埋得更深。

    “詠情？”他不死心的低頭，卻只能看到一絲潮紅，莫非她在害羞？

    “抬起頭嘛！反正我們親都親過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逗著懷裏的人，心情是滿足後的大好。

    雖然他想做的不只是親吻，但不無小補嘛，免得他因忍到內傷而英年早逝。

    “我……”方詠情聲細如蚊鳴，最後只能化為嬌呼。“你最討厭了啦！”

    尹昕好脾氣的笑道：“好啦，我最討厭了，現在，可以抬頭了嗎？”他溫柔的抬起她的頭。

    眼見躲不開了，方詠情只好以雙手捂著發燒的雙頰，跳離他的懷抱。

    “你什麼要吻我？”

    尹昕不語，考慮著是否該表白心意了，再拖下去，他只覺得不安心。尤其方詠心說了，她的新學校是男女合班制。一想到這兒，就讓他心裏酸水直冒。

    “那你為什麼回吻我？”露出無害的笑容，尹昕奸詐的不答反問。

    “我……”方詠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要她怎麼說嘛？她就是回吻了啊，哪還有什麼為什麼的；若真要問，大概就是她喜歡上他了吧！可是……可是那太突然了吧？她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要她怎麼回答？

    尹昕大手一撈，將她摟回身側躺回床上，然後蓋上棉被。

    “睡了吧，明天還要出去玩呢。”

    “尹昕。”沉默一會兒，方詠情突然開口。

    “什麼事？”尹昕抱著她，睡意頗濃。

    “我想，那是因為我喜歡你。”思考的結果，方詠情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很好，那也正是我的答案。”尹昕又親她一下。“睡吧！”

    方詠情臉紅，在他溫暖而寬闊的懷抱裏覓了個好位置，不多時即沉沉睡去。

    尹昕替她蓋妥被子，忍不住的笑了。

第七章

    因為雲天盟、難世的背景特殊，所以尹昕刻意的帶開方詠情。二人總是在外頭四處遊玩，連飯都在四院中自己享用，真如應武則所說的，他們活似來參加夏令營。

    而尹昕每每只是笑得賴皮，將師弟們的勞累看在眼裏、卻仍是不顧義氣的裝作沒看見，依然故我的帶著方詠情玩遍南投，只把武訓場當住宿所。

    “二師兄。”吃完飯、拖著疲憊身軀造訪的是師兄弟中排行最小的志風，明知無望，仍是眼巴巴的放棄休息時間來遊說。

    “你就當是可憐我吧！”

    方詠情瞪大了眼，看著眼前這個約莫二十出頭的愛笑青年。她認得他，那天他們回來經過露天練武場，正好有一群人在那裏做對打練習，領頭的就是他；可是他現在和那時候看起來差好多哦！那時看到他只覺這人好穩重，怎麼現在到了四院，換下練功服，卻是這副模樣？

    “二師兄是可憐你，可惜愛莫能助啊！”尹昕裝蒜的本領可高了。“這次的監督是大師兄，我排人家後頭的有什麼話說。”

    “二師兄……”

    志風只能慘叫，想他們五個人也真可憐，原以為大師兄、二師兄連袂出擊，他們頂多在旁邊幫忙就成了。沒想到，他們人是來了，可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全教他們這些師弟們操勞。

    二百五十人耶！三、四、七、八，四位師兄加上他，平均一個人要對五十名菁英；然而才不過四天的時間，他已覺自己的小命快操掉半條命了。忍耐不住的去向大師兄訴苦，卻教他一言擋開，要他找二師兄。二師兄卻又推回給大師兄。

    哦!真是“小”人難當，排行小註定被耍著玩！

    “拜託你嘛！師弟我骨頭只差沒全散了，下個月又要緊接著去日本比賽，你也體諒、體諒我嘛！二師兄？”

    看他這麼低聲下氣的！方詠情倒是起了同情之心。

    “尹昕，你真的不能幫他嗎？”

    志風聽她開口，連忙裝出更可憐的神情，以博取她的同情。

    尹昕拍了拍她，“我沒說不幫啊，可是要晚一點。”

    鬆口了？志風如獲大赦的抬起頭。

    “多晚？”只要他肯幫忙，晚一點又算什麼，至少自己和幾位師兄還能歇息那麼一會兒。

    “下星期。”尹昕仍是笑著。

    但那笑容映入志風的眼中，怎麼看都是皮笑肉不笑，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同門學藝，他自是明白當二師兄露出這種笑時，代表他又要算計人了；而目前看來，那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二師兄饒命啊！小弟可沒惹您！”顧不得方詠情在場，志風連忙求饒，不想被這位冷面笑匠的二師兄給暗算了。

    尹昕輕哼一聲，沒在方詠情面前發飆？

    “我有對你怎樣嗎？要你這麼呼天喊地的？”話語雖輕柔，但神情陰狠。

    “二師兄……”他怎麼那麼歹命啊，不行、不行，說什麼他也得找人墊背，要不，也要一起死才有伴。“我也是奉了師兄們的命令，才會這麼不識情趣的來打擾你和……”

    他朝方詠情看了一眼，意思很明顯。“你也知道我是最小的，向來就是打雜、傳令的份，你可千萬別和我計較啊！”

    “尹昕，你們在說什麼啊？”被看得莫名其妙的方詠情看向尹昕，對他們的對話一句也聽不懂，只知道眼前的大男孩好像很怕尹昕。

    “你要打他嗎？”想半天，她只能這麼猜。

    “沒有。”尹昕拍拍她的手，要她別在意。“我們在開玩笑，一群師兄弟許久沒見面了。”

    “這樣嗎？”方詠情還是不信。

    “志風，你說是嗎？”尹昕將問題輕鬆的丟出。

    “是、是！呃……我一會兒還有課要上，先走了。”志風乘機找藉口離開，但臨走前猶不忘來意。“二師兄，別忘了你說會幫忙的。”

    “知道了。”投去警告一眼，尹昕威脅的意味明顯。

    志風豈有不懂，趁他還沒反悔之時，腳底抹油的溜了。

    方詠情來回的看著二人，最後決定不管了，反正不關她的事。膩在他的懷裏，她重新看著從他床頭櫃取來的武俠小說。

    尹昕摟著她，忍不住的輕吻她的臉頰、白皙的頸項……

    方詠情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而後想制止的轉過頭，卻正好和他的唇吻個正著。

    山間的涼風，輕柔的吹過擁吻的二人，也吹動著掉落地上的小說……

    結束了南投之旅，學校緊接著也開學了。

    方詠心體恤妹妹，新學校是一所位於家裏二十分鐘車程的私立學校，風評甚佳，但注重學生的各項發展，並不專重於課業上。而依方詠情的成績，沒多費工夫便順利轉入了。

    相處下來，方詠情發現這兒很適合她，同學們也都很親切，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好，就是男女合班了。其實說是不好，不如說是她自己不習慣，除了小學外，她念的全是女校，別說男女合班了，放眼整個校園，連個男同學也看不到。所以，現在坐在半數是男同學的教室裏，她總是有絲彆扭，比新環境更令她不安。

    想來，她仍是不擅于與男生相處，除了尹昕，他是她惟一能夠自在相處的男人。不過這也是應該的，畢竟她喜歡他嘛！

    想著想著，她就想起他了。送她回臺北後，他又回南投山上去，而距離訓練結束，還有一個星期。

    唔，她真的很想他。知道他人不在臺北，她連PUB都懶得去了，整天就是待在家裏，等著他的電話。

    標準的戀愛模樣。大姐是這麼笑她的。

    下課鐘聲傳來，方詠情才發現自己居然在上課時發起呆，正想抬起頭對老師表示歉意，卻發現老師早就走了。

    方詠情忍不住揚起笑，她又忘了，她早已轉出谷南高中，不再是老師、同學關注的優等生了。

    背起書包，她向校外走去。

    立商高中也有為高三的同學開辦課後輔導，但並不強迫參加，所以方詠情自然是加入“回家”一族了。

    噢！她這時候才發覺尹昕不在有多無聊，都沒有人能陪她。唉！他怎麼還不快回來？

    “方詠情！”

    背後傳來叫喚，方詠情納悶的回頭，看到一個滿臉通紅的男生。喔，不能算一個，他身後還站了一大票的同學。

    她與他們並不認識，但她確實聽見自己的名字。

    “有什麼事嗎？”

    “我……”男孩猶豫了許久，終於牙一咬的遞出一封信。

    情書？方詠情瞪大眼，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還是她生平頭一遭呢！以往沉溺于書本中，向來對外界事物不大理會，加上又是念女校，課輔又持續到晚上，所以沒什麼談戀愛的機會與對象；沒想到才換了個環境，不到三天，她就收到情書了。

    見她久久沒反應，臉紅得像關公的男孩頭垂得更低，聲音有絲發顫的說：“請你收下。”

    方詠情看著他，手沒伸出。“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

    不理會他身後發出的驚呼聲，她直直的朝眼前血色一瞬間退去的大男生微微頷首，重新走上她的回家之路。

    雖然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封情書，可是在她心有所屬的現在，再怎麼也是白費了。

    “今晚不出去？”來到小妹房裏，方詠心一屁股坐在床沿，看著坐在書桌前用功的背影。

    “你好關心我哦，大姐。”回過身，方詠情淡笑的看著大姐。

    “你是我心愛的妹妹嘛！”方詠心自是回答的理所當然。“怎麼，小倆口吵架了?”

    沒好氣的看著她晶亮閃動的眼眸，方詠情扮了個鬼臉。“你就這麼巴望我們吵架啊？”移坐她身旁，她癱平在床上，覺得全身上下無力得很，連靜下心來看書都不行，就是想他。

    “他有事還在南投，再一個星期才會回來。”

    “想他?”看著小妹失魂落魄的樣子，方詠心不難猜出她的心事。

    “嗯，好想、好想他。”方詠情坦誠不諱，拉著大姐一同躺下。“感覺見不到他，就好像心不在身邊，我連上課都在想，老師說什麼都聽不見。”

    “你啊！”方詠心笑笑，“這是戀愛的人標準特徵，俗稱相思病。”

    “那我怎麼從沒看過你這樣？”方詠情不解地問。

    “沒看過就代表大姐沒談過戀愛啦！”她的男性友人是很多，可是要論上戀愛二個字，卻找不到半個對象。

    “怎麼會？”方詠情十足的不信。

    “怎麼不會？”方詠心為了小妹的模樣吃笑不已。“感情可不是說來就來的喔，那是你命好，第一個就遇上了Mr．Right。”

    “可是，我覺得這樣的自己好陌生喔！感覺一點也不像自己，每日就是想待在他身邊，看著他、守著他。”以前天天見面沒什麼感覺，現在分隔二地卻全都浮現了。不過也因為這樣，讓她更快的看清自己的感情。

    “這也是另一項特徵，據說就叫作患得患失。”

    “可是，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覺得好開心，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而且，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方詠情轉向大姐。“大姐，這種幸福就是你追求的嗎？”

    如果是，她衷心希望大姐能早日遇上有緣人。

    “不儘然。”方詠心笑得高深莫測，轉開了話題：“幸福稍縱即逝，你可要好好把握。不過，別急著嫁人，大姐捨不得。”

    “大姐，你想太多了。”嫁人？她才十七歲耶，而且就算她再怎麼喜歡尹昕，二人相識還不到半年，她也算不上瞭解他呢。

    “如果真是我相心太多，那可真是謝天謝地。”方詠心坐起身，沒打算告訴小妹，那個尹昕對她的執狂感情可不下於她，能夠等到她年滿十八歲就該偷笑了。

    “我出去玩了，你乖乖的看家。”摸摸小妹的頭，方詠心決定出門逛逛，省得悶在家裏發慌。“若真的想他，打個電話過去吧！大姐我不在意這電話費的。”臨出門前，她朝小妹丟了個淘氣的神色。

    她的動作逗笑了方詠情，但沒一會兒，她又收斂起笑容。

    他怎麼還不快回來呢？瞧著電話，方詠情猶豫著，最後放棄。

    他好像很忙的樣子，還是別吵他了，再忍耐一陣子吧！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到時候就可以再見到他了。

    方詠情這麼對自己說著，重新回到書桌前坐下，可是無論她怎麼專心，意識還是忍不住瞟向遠方，想著尹昕在做什麼。

    唉！她真是無藥可救了。

    又過了三天，方詠情仍是一副失魂落魄樣，老是魂不守舍的，心不知道飛到哪兒去，淨是在發呆。

    唉！今天去墮落看看好了，雖然尹昕不在，但待在他慣坐的位子上，總比在家裏發呆好，連大姐都快看不下去了。

    此時是久違的體育課，方詠情站在籃球場上，心裏真有點感動。因為在谷南，她們的體育課全給升學科目借走了，早已是名存實亡的一科，而想想她上一次站在操場上，好像已經是一、二年前了。

    事實上，她也不想上啦！畢竟她什麼都好，就是球類運動不行，光是運個球都有問題。所以在暖身運動之後，她很有自知之明的閃到一旁，看著球場的方向，實則發呆了，就連一旁聲勢浩大的啦啦隊的聲音，也影響不了她。

    所以，當隔壁大操場飛來一顆壘球時，她亦是渾然不覺，直到一道頎長人影沖向她，一手先環住她，再側身的以另一手替她擋開那一球。

    一時之間，女孩們的尖叫聲四起，而回過神的方詠情只能看著半環住自己的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沒事吧？”沒理會一旁的同學們，段品軒只是擔心的看著她。

    “咦？”

    方詠情還來不及回答，就教一群人給包圍住。

    “喂，你們打球也小心一點。”

    “段品軒，你沒事吧？”

    “方詠情，你沒事吧？”

    一陣男女混亂的聲音，細聽下來不外乎這三種說法。

    “呃！”方詠情看著猶橫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能不能請你……”她這才想起，這還是她除了尹昕外，第一次和其他男人靠得這麼近。

    “不好意思。”段品軒連忙縮回手，但仍是不放心。“你沒事吧？”

    方詠情搖搖頭，聽了下四周的聲音，大概明白了幾分。

    “謝謝你，你也沒事吧？”方詠情看著眼前高大帥氣的男同學，朝他點點頭，禮貌的問著。

    “沒事。”聽見她安好，段品軒才放下心，也不管自己的手痛。

    “段品軒，你的手腫起來了耶！”他不管，一旁的啦啦隊可是心疼死了。

    女同學這麼一叫，方詠情倒是過意不去。

    “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受傷了。”她看向他垂放在身側的右手，還真的腫得滿大的。

    “沒關係，小傷而已。”自從她轉學來了以後，他就被她吸引住所有的目光，只可惜苦無機會，今天能夠英雄救美，和她說話，博得她的注意，他樂得露出陽光般的傻笑，一點也不覺得手痛。

    “呃……”從沒遇過這種事，方詠情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若轉過頭繼續發呆，會不會太過冷血？

    而一旁和段品軒交好的男同學們，眼見機不可失，連忙獻主意。

    “方詠情，我看你就陪段品軒去保健室好了，他那只手可能要冰敷一下比較好。”

    “對呀，你陪他去一趟好了，不知道地方的話段品軒可以帶路，順便帶你認識一下校園。”

    沒理會一旁啦啦隊女同學的妒火，一群男同學們更賣力的鼓吹。

    “喔，好。”方詠情不疑有他，只覺得這也是人之常理，於是便轉向段品軒問：“保健室在哪個方向?”

    一樁意外，使方詠情交到了有生以來的第一位男性朋友；當然，就是那個奮不顧身、救了她一條小命的段品軒。

    和他聊過天後，她才知道原來二人同班，段品軒是籃球隊長，功課也是屬一屬二的。簡而言之，就是全校女同學心目中的最佳白馬人選。

    可惜，方詠情一點也不在意，僅是將他當朋友看待，畢竟他救了他一命，總不好端起一張冷臉拒人於千里之外。若非如此，即使他好得登上月球也不關她的事，因為她全副心思都在尹昕身上。

    而段品軒也不笨，非常懂得利用機會，只不過他沒有貿然的表白自己對方詠情的好感，只是找著任何可能的機會接近她，先由普通朋友慢慢的展開追求。因為大家都知道，方詠情會對追求者說過，她有喜歡的人了。

    而在不知道那人是誰時，他絕對不會將關係弄僵，變得連朋友都做不成。

    就像現在，方詠情和一群女同學出公差，由辦公室搬回參考書，就不知道段品軒是如何得知的，這麼巧的就出現在她身旁，好心的替她移過手上的重量。

    “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方詠情不想太麻煩他，她已經欠了他一次人情，可別欠成習慣。

    “沒關係。”怕自己的好感表示得太明顯，段品軒同時也接過其他女同學手上的書。

    “段品軒好體貼哦，”一旁的女同學不禁稱讚，芳心大動。

    方詠情不和他爭，只是逕自由另幾名同學手上拿過書，減輕她們的重量。

    段品軒看了，也只有無奈的笑了。

    他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方詠情會知道他的心意。當然，她也會接受的，畢竟在學校裏，沒有人比他更優秀了。

    尹昕一身功夫服的由窗外躍進第三院二樓的小和室，看著對坐品茗的應武則和何浩然。

    “聽說你們找我？”長腳一跨，他在應武則右方坐下，拿起他的茶就喝，行為雖然無禮粗魯，但由他做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斯文俊逸。

    應武則也不和他計較，只是另外又倒了一杯。“你媽聽說你人在這裏，剛打了通電話來過。”

    “哦，我去山訓的時候嗎?”尹昕挑了挑眉，不怎麼意外。“她說了什麼？”

    “她只要我問你一句，你是玩夠了沒有？”應武則一字不漏的轉述。

    “你叫我來就為了這事？”不可能吧！他真這麼無聊？尹昕不正經的向他敬禮。“媽，您老人家好。”

    “看來你挺樂的嘛，也許我該打個電話給你媽，讓她來捉你回家，免得你開那家爛店，危害人群。”應武則的臉色降至冰點。

    “有話請一次說清楚。”收起玩笑神色，尹昕看出應武則的神色嚴肅及話中有話，他轉向一旁不作聲的何浩然。“浩然，你說。”何浩然只是聳肩笑笑，不置一辭的喝著茶，眼光看向應武則，要他開口。

    頓時，尹昕的神色也跟著黯沉下來，只因連浩然都不願直說的事，肯定很有問題。他與浩然雖然沒有比和阿則來得親近，可也不至於生疏到都面對面坐著，還要透過阿則來談事情；除非，那件事不尋常。

    “做好心理準備了？”看著尹昕的一臉寒意，應武則反倒是輕鬆起來。

    “你就直說，少吊我胃口。”尹昕眯著眼，讓他看清自己的不爽，要他別玩得太過火。

    見他如此，應武則也不多言，直說了，“有人在你店裏販毒，而且有一段日子了。”

    “怎麼會？”尹昕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這種事？“確定嗎？”

    看著他震驚的樣子，應武則只能聳肩。“雲天盟的情報還有假的嗎？而且由於浩然先前有對分堂提過將你的店納入保護網，分堂的人便對那裏失了戒心，警方也是一樣的心思，看在雲天盟的面子上不願壞你生意。你不覺得你開店二年，很少有條子上門叨擾嗎？”

    尹昕歎了口氣，這只能說雲天盟的名聲太過響亮，每個人都相信不會有問題，沒想到有心人便是以這種心態，在黑白二道的保護下進行這種害人的交易。

    尹昕內疚的轉向何浩然，只覺得愧對他的一片好心。都怪他，搞什麼不干涉，才會讓客人這麼囂張。

    “你怎麼說？”

    “我想請你與分堂配合，逮住那群人，據我們探查，這批販毒組織還滿龐大的。”何浩然拍拍他的肩，要他別太在意。“剩餘的細節，我會請分堂的人與你談，你只要負責協助即可。和分堂的人你也不必多說，配合他們就好。”

    尹昕默不作聲，明白何浩然這麼說是為了替自己留下顏面。

    “抱歉，給你們惹麻煩了。”他只能說抱歉。

    “沒的事，是我們分堂的人疏忽，與你無關，你別太自責了。”何浩然正色以對，不希望他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讓自己不好過。“你少擺出這死人樣，只要好好想想你媽的話就行了。”應武則忍不住的出聲提醒他。

    二年前他們同時退出武術界，原本以為二人仍能在商界連手打江山，沒想到他卻躲在臺北市區開了那間小PUB；他沒多問原因，也不想知道他和家裏做了什麼樣的協議。只是在等，等著他想通，自動回到他人生既定的道路上，好好的繼承家業。

    看來，經過這一事，也該到了時候。

    但他仍是沒明著要求，只希望他能想通。他們不是平凡的人，肩上的擔子比普通人重多了，他最好能看清這點，別再這麼的墮落下去。尤其是取那什麼爛店名，他每次想到就覺得有氣。

    尹昕看了他一眼，恢復了平日的斯文調調。

    “你什麼時候成了我媽的說客？”

    應武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快滾，省得我一見你就心煩。”

    媽的！他可是關心他才這麼說，要不然理他幹嘛！

    “等等，你先別急。”尹昕笑笑，而後轉過頭看向何浩然，臉上有著久久不見的嗜血表情。

    敢在他的店裏作怪？他不好好回報怎行？

    “你們打算怎麼做？不介意我參一腳吧！”尹昕不想置身事外，畢竟這群人是在他的地盤上犯罪，他必須負責。

    “你別忙，全部交給分堂和警方去辦就行了。”何浩然露出笑容勸阻，他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只不過這等小事並不需要他出馬。

    “就算我想盡一份心。”

    “你若不讓他揍人出氣，他是不會爽的。”涼涼喝起茶的應武則將話由鼻頭哼出，不會不明白尹昕的想法。“還有，順便算我一份。”

    他向來不屑販毒的人！

    看著二人，何浩然還能怎麼說。只能讓他們參一腳了，只希望那群人在交給警方前，能夠不被這二名武術高手打死。

第八章

    聽了何浩然傳來的消息，尹昕和應武則提前回到臺北。二人先和雲天盟的分堂打過招呼，便直接來到墮落，打算擒人；至於背後的販毒組織，就由雲天盟的人負責去揪出。然而，何浩然還是不願意他們涉險，只願意提供他們小小的練拳沙包一、二個。

    和尹昕一同坐在他的老位子上，應武則並不是第一次來，但每次來的反應都像現在一樣，臉拉得比馬臉長。

    “喂！怎麼，教你堂堂‘司風’的總裁來我這簡陋的店是辱沒了你的身份，但是看在一會兒有好管道發洩的份上，你的臉就不能好看點嗎？”

    應武則連哼氣都懶得哼，只是閉上眼靠坐在沙發中，明的是養神，實則是眼不見為淨。

    尹昕也不想說了，畢竟阿則向來如此，對這種不入流的行業總是不屑一顧，尤其是他這家店又非那種高消費、會員制的高級名店，過多的人群及頹廢的氣息令他心生煩悶。這是正常的，阿則向來對這類墮落的生活極度的嗤之以鼻。不過他也夠意思了，他開店二年，他不表贊同卻也不如旁人般反對，算是給了他面子。

    眼角覷見今晚的目標摸進了PUB，而後坐下沒三分鐘，便帶著二名年輕人往角落走去，尹昕伸腳踢了踢應武則。

    “開工啦！還睡！”

    應武則睜開眼，輕易的在角落看到窩在PUB角落的五人，眼神微閃。

    這個集團囂張得很，看准了這兒的安全性，竟然大咧咧的派了二組人馬當眾販毒，一點也不擔心被發現。

    “還有一個呢？”據資料上的照片看來，還有一個叫小黑的未成年少年才是。

    尹昕梭巡四周。“沒看到人，今晚休假？”

    應武則瞪他一眼，拿出手機撥給雲天盟這次的行動負責人，跟藏身於另一頭的他討論。

    “門口的人沒看到？”應武則皺起眉頭思考，“好……就照你們的計劃。”

    見他收了線，尹昕的眼中閃著暗光。

    “如何？”

    “他們決定先捉這三人，另一個再查。”應武則雖略覺不妥，但也沒多說，畢竟他只是站在協助的立場上，有人可以讓他練拳出氣就行了；其他的，就全讓雲天盟的人去查清楚。

    “確定他沒來？”尹昕轉動著手腕，再次確認。畢竟這票人向來是四人集體行動，三缺一的情況看來有點怪。

    “門口站崗的人說的。”應武則也站了起來，不著痕跡的看向角落的目標，等著雲天盟的人部署完畢。

    這次雲天盟分堂派出十二個人，除了守門及指揮的，尚有十人，就是怕波及無辜；據聞這四人身上有槍，而且出現的時間又正好是PUB人潮最多的時候。

    “趁他們在角落，包抄過去豈不是完美？”尹昕低聲問著，狀似平常的拉著應武則坐到吧台前，巧妙的掩去他打探的目光。

    “他們就是這麼想，但旁邊還有人，怕出事。”他就是不懂，這些人都是吃飽了撐著嗎？這麼晚還不回去睡覺，搞得他們現在投鼠忌器的。

    二人又等了會兒，直到雲天盟的人通知，已暗中撤開靠門口的半數客人，不能全走，否則那三人會起疑。

    “你覺得……”尹昕勾起玩味的笑容，盯著一同長大的兄弟。

    “可以。”共同相處了二十多年，光是一個表情，他就可以猜出尹昕的想法。二人互相點頭後，應武則先通知雲天盟的人，而後二人各拎了一杯酒往角落的地方走去。

    “我撂倒左邊那二個，你先把買主踢到一旁給雲天盟的人，再制住那只大的。”應武則也噙著笑，不動聲色的低聲說。

    “沒問題。”尹昕更是笑意不減，在半空中朝混在人群中的雲天盟人員拋去一眼，隨即得到他們的微微頷首。

    二人有如二頭獵豹，輕巧的接近五人；等到他們察覺不對勁時，早就被尹昕和應武則默契十足的給制伏了。快得連一旁的雲天盟人員都插不上手，而四周跳舞談笑的人更是沒發覺。

    “嘖，真沒成就感！”應武則不屑的撤了撤嘴角，腳踩一個、手捉一個，覺得自身的實力沒有發揮的餘地。

    “有得玩就不錯了。”尹昕輕鬆的扭起為首的男人，“你膽子……”

    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教一聲嬌呼打斷：“尹昕。”

    旋即一具嬌軀朝他沖來，而他還來不及反應，手上的人已經趁他一個呆愣之時掙開束縛，然後制住跑來的方詠情。

    情勢一下子逆轉！

    “耶？”方詠情莫名其妙的被扣住，乍見尹昕的興奮被不解取代，她遲疑的看向自己的頸部，那裏架著是……槍?

    “詠情！”一男一女的驚呼聲響起，除了尹昕，看到妹妹走過來的方詠意也不禁輕呼，連忙跑過來，卻教十名雲天盟的人擋在危險之外。

    “統統別動！”為首的王民大喝一聲。

    當下全部的人，包括還在店內的客人，一個也不敢動。

    他轉向應武則。“你放開他們。”

    應武則看了他一眼，不作聲的鬆手放人，退到尹昕旁。

    而重獲自由的二人則是急忙跑向王民身旁，抽出刀子壯勢。

    “你想怎樣？”心上人被擒，尹昕雖然心急卻仍然相當鎮定，只不過話中微微發抖。

    “我想怎樣？你們是哪兒來的不長眼的傢伙，不知道這裏是雲天盟的地盤上嗎？居然敢打大爺們的主意？”

    “雲天盟的人在此，你們最好快放了人，跟我們走。”遠在另一頭的分堂主連忙趕到，亮出雲天盟徽，希望眼前的人夠聰明。

    “原來……”王民點點頭。怪不得有人敢在這店裏動手，原來是雲天盟的人，那他們肯定是發現了他幹的好事。“你以為我會那麼笨，束手就擒嗎？”他才不，雲天盟雖是黑幫，但嚴禁販毒，他若是落到他們的手裏，哪還能活命？

    “不想她出事的話，就全讓開。”王民緊捉住方詠情這道保命符，對著眼前的一群人威脅。

    “你放開她，她和這件事無關，別波及無辜。”尹昕沉下氣的要求著。

    “怎麼會無關，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常來店裏，王民自是知道手上這丫頭和眼前的男人關係匪淺。

    “你認錯人了。”終於掙開前方人牆，方詠意出現在王民眼前，賭他的不確定。“我才是你口中的人，把她放了，我當人質。”

    “二姐！”方詠情這下子急了，“你在胡說什麼呀！”

    她又急忙的喚著身後的人：“喂！她是騙你的，你可別相信啦，她和尹昕一點也……”

    “詠情，閉嘴。”方詠意給了她一記結實的白眼。“換不換？”

    尹昕真想翻白眼，順便打醒她們的腦袋。拜託，表現姐妹情深也挑對時間。

    王民奸笑。“你當我笨呀！我這有三個人，押你們二個女人綽綽有餘了。小陳，去把她也給我捉過來。”他朝身後的小弟示意，握著槍的手轉而指向眾人。“你們誰敢動，我就開槍。”

    “你……”

    尹昕的話隨即教方詠意打斷。

    “你敢就開槍！”她的表情滿是不在乎。“你也別過來。”她指著小陳。“你一過來，我就動手，你一朝我開槍，正好教這邊的人制伏。”她大膽的冷哼。“我就不信你可以連開十二槍。”

    為了小妹，她一失平日的冷靜風範，心急得什麼都不顧了。

    尹昕真是無語問蒼天，方詠意在湊什麼熱鬧？

    他正想開口，卻教一旁的應武則搶先說話：“女人去後頭。”大手一伸！就把方詠意又推到人牆後。

    “你說，想怎麼樣？”應武則閒適的開口。“今天你是跑不掉了，雲天盟一旦有所動作，你是無法逃離的，還是乖乖投降吧！”

    一面和他談判，應武則一手在尹昕背後寫著“還武歸元”，也是他的絕活。

    雲天盟分堂主注意到，也加入遊說的行列，旨在分散王民的注意力，一邊替他們爭取時間；而方詠意見了，也噤聲不語，總算能冷靜下來。

    現在，她只能相信眼前的男人。

    趁著雙方一來一往間，應武則在尹昕背後輕敲一記，要他打起精神，別亂了心神，反倒害了方詠情一條命。

    憑著多年的默契，二人幾乎連眼神都毋需相對，就在那氣息同歸的那一瞬間，二人同時朝王民攻出雙拳四腳，快得令他連眼都還來不及眨一下，槍便脫手，他也應聲倒下。但後頭的人就沒那麼好打發了，尤其是方詠情又正好被甩向其中一人。

    尹昕淩厲眼神一現，竄身而上；而一旁的應武則打歪了小陳的臉後，順便一腳踩住王民欲爬起的身子。

    “好一招還武歸元，你們二人的合攻還是那麼的賞心悅目，一絲破綻也沒有。”在四周爆出掌聲時，何浩然的身影也出現在眾人眼前。他不去看地上的人，反倒先對尹昕和應武則豎起拇指。“不愧是當年武術的最佳組合，都二年沒練了還是那麼完美。”

    說完，他轉向受制的三人，眼神抹上了冰冷。

    “王民，你真有種，聽了雲天盟的名號居然不買帳！”何浩然瞥向一旁的分堂主。“先把他們帶回盟裏，警方那就先別去了。”

    分堂主躬身稱是。

    王民只能瞪大眼，頹喪的教人架走，連反駁都不敢。

    看了眼騷動的人群，何浩然皺了皺眉，揮手讓手下們去清場。

    “詠情的手受傷了。”沒教何浩然的氣度引去注意力，方詠意一心一意只掛念著妹妹。

    聽她這麼一說，剛將人交給分堂主的尹昕連忙蹲到方詠情身邊。

    “我的車就在外頭！”何浩然看了眼傷勢，率先往外走去。

    夜半的醫院裏，走廊上響起的高跟鞋聲特別清脆。伴隨著足音，方詠心焦急的出現在急診室。

    “出了什麼事？”一見到大妹，她氣也來不及喘的急問。

    方詠意只是沉著臉拉開她，一言不發。

    方詠心眉頭打結，也沒時間管她，轉看向一旁的尹昕。“尹昕，你說，出了什麼事？詠情呢？”

    “我店裏出了點狀況，詠情受了傷。”得知方詠情並無大礙，尹昕高懸的心也回歸定位，不疾不徐的對方詠心說著。

    “受傷？嚴不嚴重？”

    “手臂上被劃了一刀，醫生現在在替她縫傷口。”雖然很心疼，但她平安無事最重要。

    “劃了一刀？”方詠心的聲音不由得拔高，“到底發生什麼事？”

    尹昕苦笑，不知該如何解釋。正巧布簾拉開，包紮好的方詠情走了出來。

    “大姐。”第一眼見到親人，尤其是平日照料自己的大姐，方詠情不禁撲到她的懷裏。

    “詠情。”尹昕在一旁低喚，為著她的選擇暗氣，她居然不是投入自己懷中。目光陰沈的看向她包裹著白紗布的手臂，深切的自責著。

    “尹昕。”

    方詠情聽見他的聲音，轉身想靠近他，卻教方詠意攔住，將她輕推回方詠心懷中。

    “二姐？”

    “你累了，我們先回家。”

    聽來很合理的解釋，而詠情也真的覺得累了，尤其今晚又飽受驚嚇，她聽話的點點頭，朝尹昕擠出笑容。

    “我再去找你。”

    方詠意板著臉，不想讓他們多交談，示意方詠心走人。

    尹昕也不攔阻，他可以明顯看出方詠意眼中的排斥，也可以預料到今夜一別，他和方詠情肯定是不容易能再見。但他忍住不出聲，因為他看得出她嚇壞了，現在的她，最需要的是休息。

    看著她們走出醫院，他神色陰沈的跟著離開，往雲天盟走去。

    他一定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三姐妹回到家，方詠心放水先讓小妹泡了個熱水澡，再將她送上床。直到她睡著後，她才泡了壺茶，在呆坐許久的方詠意身旁坐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方詠心倒了二杯茶，看向方詠意，這才發現向來七情不動的她，居然微微的發著抖。

    “詠意。”她吃了一驚，忙環住大妹。“你怎麼了？”

    方詠意沒開口，只是一口氣灌下一整杯熱茶，這才將今晚的事說了出來。

    “我的天！”這下輪到方詠心喝茶了。“這……”好半晌，她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怎麼也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小妹身上。

    “尹昕的生活固有這麼複雜嗎？”她還是不敢相信。

    “他是PUB負責人。”方詠意總算恢復冷靜，“而且我聽過，墮落的主人身份特殊，除了是觀武門十傑之一外，另外他還是‘遠日’的繼承人，而觀武門又和第一大幫雲天盟脫不了關係。”

    “雲天盟？那個臺灣黑道的大幫派嗎？”

    “要不然還有哪個雲天盟。”

    方詠心苦惱的看著大妹，“那，方詠情和他？”

    她之前是贊成沒錯啦，可是若尹昕的背景是這麼的……危險，她可能就要重新考慮了。

    “詠意？”她歎了口氣，看向沒回答的大妹。

    “今天晚上……”方詠意目光迷蒙，語氣幽暗低回：“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害怕過，這種事情，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當她看見妹妹被挾持，脖子上架著槍時，她只差沒失控的尖叫落淚。這種駭人的經驗，她不想再有。

    方詠心點點頭，伸手將她摟進懷裏。

    答案，很明顯了。

    希望小妹能諒解，她們這麼做也是為她好。


    “為什麼我不能去上學？”方詠情坐在床上，看著眼前的二位姐姐。

    她們不可能不知道，她最恨請假!但這成了事實，她的全勤紀錄早沒了。

    “你再多休息幾天，等手傷好點再去。”方詠心浮出笑容，盡力的安撫小妹。

    “我的手早就沒事了。”方詠情不滿的低嚷，她都在床上多躺了四天，不只上學，她們連門都不讓她出。

    “那我想打電話給尹昕？”她好想他。

    “不准。”

    “為什麼？”方詠情不懂，這兩天來，姐姐們的舉止怪透了，居然連電話都不准她打，她又不是手斷，連話筒都拿不了。

    眼看小妹的懷疑神情，方詠意也就不隱瞞了。

    “詠情，姐姐希望你別再和尹昕來往。”

    方詠情一愣，拒絕的話沖口而出：“我不要。”

    “詠情！”二姐妹同喚。

    “不要就是不要！”方詠情腦筋飛快的轉著，很自然的想到尹昕和那晚的意外。“我知道了，為了我受傷的事對不對？怪不得你們不讓我打電話給他，也不讓我出門。”

    二姐妹不語，算是承認了。

    “為什麼？那根本就是意外呀！怎麼能怪他，而且若真正論起來，還是我拖累了他，要不是我突然跑過……”

    “小情！”方詠意打斷她的話！不想再回憶起那可怕的一天。“就算你覺得我霸道也好、不講道理也行，我就是不准你和他再來往。”

    “二姐！”方詠情長這麼大，還沒對她這個二姐這麼生氣過；相同的，她也沒見二姐這麼強勢的要求過。“我說了，事情不能全怪他，都是我……”

    “小情。”這次換方詠心。“你也替我們想想，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你難道要姐姐們活在擔心之中，每天都在家裏等醫院的通知嗎？”方詠心沒說，她那晚接到詠意的電話，只差沒嚇得雙腳發軟、神智不清。

    “大姐，那只是意外，不會……”

    “不會怎樣？誰能擔保不會再發生?PUB本來就亂，尤其是墮落還扯上雲天盟，更是不單純；你知不知道，尹昕的身份背景有多複雜？他根本就不適合你這種小女孩。”

    方詠情不語，因為她的確不知道尹昕的事，她認識的就是他這麼一個人，而且還不是完整的。

    “我們想讓媽回來接你去美國。”雖然捨不得她，雖然知道美國的生活不會比這裏好，但為了將她與尹昕隔開，她們說什麼也要這麼做。

    “為什麼？”方詠情棉被一掀，就要跪坐起來。“為什麼突然要我去美國？我不去。”

    “小情。”方詠心低喚，她也捨不得呀，所以一直遲遲未和父母聯絡，可是兩姐妹商量的結果，只有這方法行得通。

    “我不去！”方詠情賭氣的別過臉，不理她們。

    方詠心和方詠意對看一眼，眼底滿是無奈與不舍。最後，兩人決定讓她獨處。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臨出門前，方詠意又頓足，看向面牆的妹妹。“姐姐那天真的好擔心、好害怕。也許你會覺得我們小題大做，但那種事情，我真的不想再來一次；因為我真的沒把握，下次你的運氣是不是還是這麼好。”

    看著固執的後腦，方詠意只能歎氣，拉著大姐出門，給妹妹安靜的空間，希望她能瞭解她們的用心。

    “搞什麼鬼？臉這麼臭?”看著死氣沈沈的人，應武則差點沒丟出手中的筆，要不就喚人進來撒鹽。

    據說那間鬼PUB已經連續休業五天，而這傢伙就天天來他的辦公室，擺張死臉給他看。媽的！他又還沒死！

    “你到底怎麼了？”

    實在是煩不勝煩，應武則拖起尹昕往沙發一扔，泡起茶，希望他早說完早走人，別再待在這裏破壞他的辦公氣氛。

    “不是據說你跑到雲天盟將那三人整得很慘，怎麼？不過癮？”

    尹昕面無表情的瞪了他一眼，逕自喝茶。

    “你若不說，門就在那裏，不送了。”

    有事不說他管不著，反正難過的人是他。但若他不說又要死賴在自己面前，非要他和他一樣不爽的話，那就別怪他不顧兄弟情誼。

    “你就不能好聲好氣的問我嗎？”即使提不起精神，尹昕猶不忘鬥上一、二句，期望能振奮自己低落的心情。

    “我剛不是問你怎麼了！”武則惡狠狠的瞪他。

    “哦！抱歉。”尹昕這才仿佛聽見，幽幽的歎了口長氣。

    這讓應武則的眼更加眯起，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幸好，在這當口，尹昕就將心事吐出了：“詠情不見我，連電話也不接。”

    “怎麼？嚇到了？”應武則很自然的往那方面猜，那晚他和浩然先走了，後來的事一點也不清楚。

    “不，我想應該是她姐姐的主意。”尹昕沒忘了那晚方詠意眼中明顯的排拒，看來她們是打算將方詠情與他隔開。

    應武則不語，想起那個美麗、但顯然不具大腦的女人，目光陰沈。

    “你放棄了?”他冷哼！為他的要死不活。

    “不，只是不想鬧僵。”尹昕歎口氣，目前他仍找不到好方法，詠情的那兩個姐姐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讓他心急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笑話！沒鬧僵的話你現在在這兒訴什麼苦。”應武則真是受不了他，怎麼會笨成這樣？

    “你當我愛嗎?電話不接、學校也不去，我又進不了她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尹昕煩得要死，他還不想動用武力破門而入。“你真沒用耶！”應武則真不敢相信這兄弟居然會變得這麼笨，歎氣之餘，他還是問出心中的疑問：“你呢？下一步怎麼打算？”明白他經過這件事，必定有所改變，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通了。

    “我媽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尹昕舒展四肢，對這話題感興趣。

    “不說拉倒！”媽的！若不是兩人相交二十多年，他哪來的美國時間管他的死活。他生氣的懶得再聽他說些有的沒的了。

    “火氣幹嘛那麼大？”尹昕仍是不為所動的半靠在沙發上，滿腦子全想著方詠情。已經五天了！

    “你給我滾出去，我可不像你，還有一堆工作等著我做，沒空理你。”鐵青了臉，應武則開口逐客。

    沒用的廢人，淨會在那兒哀聲歎氣，也不會想辦法解決，看了就心煩。

    尹昕也不多言，站起身就要走。

    “喂！真走？”這倒是大出應武則的意料之外，他皺眉出聲。

    尹昕回頭看他，扯了扯嘴角。“用不著擔心，我這陣子就會回家。如果這是你叫住我的原因。”

    應武則看著他腳步不停的離開，一時倒不知該怎麼反應。

    看來，他這兄弟陷得很深。那他，是不是該幫點忙，但是，又能怎麼幫？

    清晨四點，一抹倩影躡手躡腳的走向門口，以著極緩慢的速度拉開木門、鐵門，靜悄悄的提著鞋子閃出門外；而後再慢慢的、輕手輕腳的將門關上。

    半晌，二間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這樣好嗎？”方詠心擔心的看著已合上的大門。

    “要不然呢？”方詠意淡淡回問。

    方詠心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歎息。

    她們擔心詠情和尹昕在一起會有危險，但她們更害怕詠情不和尹昕在一起會尋死。她們管得住她的人，卻限制不了她年輕戀愛的心；更何況，她已經賭氣絕食兩天，她們除了妥協，還能如何。

    “女大不中留。”方詠心只能這麼說。記得以前，詠情向來都聽她的，哪懂得反抗，甚至絕食抗議。

    “只能說！她遇上愛情了。”方詠意斜倚在門上，眼底是無奈及擔憂，更有著心疼。“只希望，尹昕能夠好好想想兩人的以後。”方詠心不由得想大喊救命！

    方詠情溜出住宅社區後，才敢籲出一大口氣，連忙往墮落跑去。

    沒開？

    方詠情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她也不知道尹昕住在哪里，而手機又被大姐沒收了，他的電話號碼她又沒背，也不知道該怎麼找他。

    “怎麼辦？”

    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啊，還虧她偷跑的如此成功，結果居然是白忙一場。不行，她絕不能就這麼回去，若是再進家門，她肯定出不來了。

    但是，要到哪里去找尹昕呢？

    一時想不出法子，方詠情就這麼的在店前來回的走著；好不容易，她終於想起一個名字——觀武門！

    記得尹昕提過它在臺北有個總部，這個目標應該很大吧？

    打定主意，她攔了輛計程車，希望有人能帶她去。